邪恶胚胎
第一章：圣诞
2015年12月25日，午夜。
平安夜在年轻人的狂欢中接近尾声，圣诞节即将迎来她新一轮的蹂躏！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还在熟睡的刘扬从睡梦中惊醒。刘扬迷糊着在枕头下摸到电话，嘴里含混不清的咒骂着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队长马浅那熟悉且催命一般的声音：“刘扬，给你十分钟，马上赶到警局，有案子。”接着就听那边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
“又要开夜车？”苏云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刘扬闷声应了一声，就机械式的下床开始穿衣服，头脑里还在回味着刚才的温存。
“十分钟？妈的，当我是运载火箭啊？”刘扬一边穿衣服，一边摸到床头的香烟和打火机揣在兜里。耳朵边上就听到苏柔那种呓语般轻柔而娇媚的声音：“路上开车注意点啊。”刘扬“嗯”了一下，转过身看着床上睡眼迷离的苏柔。
“怎么啦？”苏柔被他看得有点发慌。
刘扬没说话，木讷的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出门的时候刘扬看了一下表，时间是临晨一点整。
南方的冬天潮湿而且阴冷，楼道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某个地方腐烂发霉。
刘扬有时会禁不住怀疑是不是在这栋楼里的某个地方藏着几具尸体？但是理智告诉他，那不过是一种错觉，人在压力下容易产生很奇怪的想法。这味道不过是南下的水汽被冷风加工过的产物。
Z市，地处长江三角洲西北，经济是比较发达的地段。刘扬从医学院毕业被分配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得意的，毕竟比起风沙呼啸的北方老家，这里可谓是满眼繁华。
江南水乡，吴侬软语，苏杭自古就有人间天堂之称。然而十多年过去了，刘扬渐渐的感觉到一种疲倦，经历的事情多了，才能明白越是浮华的地方，诡异离奇的东西也就越多，生活也就更加糜烂！
十分钟，按照他的开车速度能不能赶到警局，刘扬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没在马浅的规定时间内赶到的话，马浅绝对会火冒三丈。对于这个性格暴躁的队长，刘扬多少还是有点畏惧，他不喜欢马浅，更加不喜欢他的性格，但是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会留在这里？
车子飞快的驶出小区门口，昏黄的街灯看起来无精打采，像是过度释放了前列腺液的蛋蛋。在掠过附近的一处公园的时候，刘扬甚至还看到一对不超过二十岁的情侣在公园的躺椅上奋力拼搏着！刘扬讪笑了一下，用力摸了一把脸，不由得想起了苏柔。这个相对来说还没成熟的女孩，与以往认识过的女人总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但是到底那里不同，刘扬也说不上来，不过按照他的习惯，他跟任何一个女人从来不会超过两个月。
有时候刘扬甚至会想，他这样的人，是不是真的罹患感情恐惧症？还是他整天面对那些奇形怪状的尸体，令他多少对人这种生物感到了深深的厌倦？在看惯了生离死别的同时，刘扬也不免后悔，为什么当初自己就一头栽进了法医这个行业？
胡思乱想中，车子飞速开进警局大院，没等他停稳，车门就被轰然拉开，一阵夹着劣质烟味的呵斥就扑面而来：“怎么这么慢？还有没有点效率？”马浅那张四四方方的黑脸差一点就贴在了刘扬的脸上。
刘扬挥挥手，驱赶着那股子烟味，面带不爽的从车里爬出来，整了整还没穿戴整齐的制服，用他一贯懒散低沉的声音回击道：“我说马队长，十分钟之内按照我家到警局的最佳距离以一百二的速度应该能，不过我更担心以我的驾驶技术，能不能保证我和他人的性命？”
“嗤……”站在一旁的痕检员牛鹏禁不住笑了出来。马浅黑脸一沉，哼的一声，摔上车门道：“别他妈跟我废话，你们几个，上那辆车，马上出发去现场。”
“什么案子？至于吗？”刘扬满不在乎的说道。心想着，这大半夜的，就算是杀人放火也得给活人喘口气好吧？马浅正想发作，刘扬却被牛鹏拉了一把道：“先上车，听说是一件自杀案，工具箱我早给你准备好了。”说着掏出了一支烟，塞进刘扬的嘴里。刘扬点上烟，转身钻进了执勤车，另一边马浅一跺脚，气冲冲的上了另一辆车，车灯打开，像一溜烟似的窜出了大门口。
“咋回事儿？”刘扬一屁股蹲在座位上，嘴里还吐了一个烟圈。“是这样的，洋哥，24点三十五分，有警员接到报案说，凤凰家园附近一公寓内发生一起自杀事件。”摄像小陈淡淡的解释着。
刘扬拉开车窗，往外吐了一口唾沫道：“就知道马黑脸小题大做。”牛鹏打个哈哈道：“也是，马局对待案件一向是很认真的，不过貌似这一次和以往不同，不知道怎么地，马对好像对这案子特别的紧张！”刘扬切的一声“还能怎么地？这不是马上要过年了嘛，怕政绩受到影响呗！这叫什么？叫响应组织号召。”一干人在笑声中，终于驱散了一点疲惫感，司机老杨熟练的掉头，紧跟着前面马浅的车子驶出了警局大院。
既然是自杀案，虽然性质上来说比较恶劣，但其实在勘察过程中基本上是走过场，还有就是对外媒体的拿捏。所以，一干人都不是很在乎，这不是说漠视生命，而是出于一种职业习惯，就像医生每天看惯了病号，看多了生死别离，慢慢的也就没多大感觉了！
死者的居所处于凤凰家园附近一栋独立公寓的十三楼，周围是尚未开发的棚户区，看情况，应该是新建成不久，外围设施有些尚未完工。除了与主干道衔接的这条路面比较开阔外，周围尽是那种八十年代老旧不堪的道路跟建筑。
刘扬他们到达的时候，老远就看到马浅跟另外两个民警在跟门卫了解情况。车子停在一处草坪前面，刘扬他们各自收拾工具，下车跟马浅汇合。马浅已经通过门卫找到了物业公司，并且从物业那里询问到了事发时的房间。幸好这栋公寓尚未完全交付使用，物业这里还保留了一把房主的钥匙，否者想要进入现场，还得靠一些特殊手段。
马浅留下那两个民警继续询问一些其他情况，便招呼刘扬他们跟上。这是一栋二十五层的建筑，每层有六套住房，内置两部电梯，双向楼道。事发所在的是1302号房，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房间是一室一厅，属于专门为单身的人设计的格局。客厅里的装饰灯打开着，七彩的灯光映照着浅蓝色的墙纸，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错觉。所有家居一应俱全，布置的井井有条，看起来主人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地板上甚至没有一丝灰尘。左侧的卧房门虚掩着，透过门上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也开着灯，血腥味正是从那里飘散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轻微的声音传出。
马浅皱了一下眉头，显然他也听到了那个声音，这时候刘扬不经意道：“别紧张，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音响设备发出的声音，报案人不是说了嘛，死者是一位网络表演爱好者？”
在路上的时候，刘扬大概了解了一下案情，据说死者是在进行网络色情表演的时候，忽然自杀的，报案人称他正是当时的一位观众，由于他个人非常喜欢表演者，所以几乎死者的每次表演他都会在场，也是因为这样，他跟死者会通过网络透露一些个人隐私。赶巧的是，两个人在聊天的时候发现他们都在一个城市。
虽然这是一起自杀事件，但是由于死者从事的是非法行业，在接到报警之后，局里也同时安排了另一组的人前往报案人所在地了解情况。
刘扬等人套上鞋套，推开了卧室的房门。虽然大家都带着口罩，但是在推开门的一刹那，仍然感觉到更浓的血气随着呼吸烧灼着鼻腔。卧室的地板上，满是鲜血，几乎铺满了大半个地板。咋一看上去就像是一片血海，满眼的红色刺激着人的眼球，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加快。
死者是一名女性，年龄大概二十五岁，浑身赤裸，仰躺在地板上，下腹部有两道交叉切口，切口很深，直接剖开了腹腔，里面的肠子都流了出来，看上去既恶心又恐怖。死者身旁右侧一尺远的地板上有一把锋利的开信刀，已经沾满了血水。
刘扬大致看了一眼，死者冲着窗户的位置倒在地上，窗帘没有拉上，甚至窗户还有一点缝隙，由于是十三楼，楼层较高，所以开口处有冷风吹进来，给本来就阴森的现场更增加了一点寒意。更令人惊奇的是，死者的双手高举，紧紧的抓住一团血肉，脸上居然没有痛苦的神色。反之，却带着一种很坦然，很安详的表情，双眼往上翻着，好象在盯着那团血肉一样。
整个房间大概有十五平米左右，靠墙摆放着一张双人床，床上扔着几件随身的衣服和一个挎包。死者的脚下是一台浅蓝色电脑桌，桌上一台戴尔笔记本呈打开状态，可能是使用者禁止了待机状态 ，画面定格在一个视频窗口，从窗口状态来看，摄像头还在工作。处于摄像头前方的区域内的景象完全反映在视频窗口。刘扬凑上去看了一眼，画面上立即出现他略带疲累的脸孔。桌上架设着非常精致的聊天工具，看来死者真的像报案者说的那样，直播了自己的死亡现场。
“我靠，真够变态的。”刘扬心里咒骂了一声。牛棚已经迅速的展开勘察，小陈则打开相机，对现场进行拍照。马浅脸色阴沉的站在门口处盯着死者的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经过半个小时左右的勘察，痕迹检验初步完成。牛鹏随之站了起来，手里抓着那把开信刀“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跟指纹，是自杀！”刘扬这时候指着死者的电脑说道：“没错，是自杀，而且她的观众们都可以作证。”
说完刘扬打开工具箱，戴上手套，开始进行尸表检查，由于先入为主的念头，刘扬只是根据流程简单的查看了一下，初步推断死亡时间是十二点左右，不过刘扬在检查的时候也发死者的身体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出现僵硬状态，瞳孔也没有扩散，除了全身皮肤由于失血过多呈现一种灰白色之外，死者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不过他没有太过在意，毕竟现实和理论总是会有些许的不同。
这时候对现场的搜查工作也基本上完成，牛鹏放下死者的挎包很失望的说道：“真奇怪，居然没有找到死者的手机和有效证件，甚至，连银行卡都没有！另外，还有一点，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太过干净了，给我的感觉就像这里只是一处酒店的房间。”
听着牛鹏的叙述，刘扬来到死者头部，小心翼翼的从死者手里取下了那团脏器，看了几眼道：“子宫？妈的，她究竟想干什么？”
牛鹏“嘿”的一声道：“莫非她在搞什么邪教献祭？我听说西方有一种巫毒教，需要拿一些人类器官来完成仪式。”
小陈摇头道：“从死者的表情与死亡姿势来看，确实有点像，不过那种东西很多都是文艺工作者的杜撰，现实中基本上是不存在的，何况这是中国，不太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刘扬把子宫放回死者的腹腔里，简单收拾了一下溢出体外的内脏道：“照我看不外乎两种可能，其一，死者长期从事这种色情工作，心理上免不了发生扭曲，不排除患有精神障碍。其二，死者服用或者注射了精神性药物，导致其理智崩溃！从现场来看，我倾向于前者，因为没有发现死者服用或注射药物的直接证据。”
马浅在一旁看了看表道：“那就你的经验来说，你见过哪个从事此类行业的人会因此导致精神失常？而死者为什么又用这样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又为什么专门针对自己的子宫？假设你的推测成立，那么现场一定是极度混乱的状态，而从现场来看，所有物品都陈列的井井有条，甚至连死者倒地的角度和姿势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你认为一个精神障碍者，应该是这样的表现？”
刘扬怔了一下，的确，马浅说的没错，虽然从现场来看这完全是一起自杀性事件，但是这一切看上去确实太完美了，就像是一场精心准备过的舞台剧，而不像是一个临时起意的自杀现场。他是一名法医，对人体的了解，比他对任何事物的了解都深刻，所以他明白，正常来说，一个人用刀子剖出自己的子宫所经受的痛感绝对不可能这么淡然。
除非是第二种可能，死者之前服用了导致神经兴奋的药物，但就现场来看，死者当时一定处于非常清醒的状态。否则，不可能出现这么干净利落的切口，更不可能这样条理分明。并且，仔细搜寻的结果也显示，死者生前没有服用这类致幻药物的习惯，甚至，除了抽屉里有几片感冒药之外，没有其他药物，这说明死者生前身体很健康。
不过刘扬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所以他马上顶了回去：“不错，就现场反馈的信息来看，死者的确不像是患有精神性疾病的人。但是，马队你也知道，精神疾病多种多样，从来就没有固定的形式和发病机理。从广义上来说，有多少种人，就有多少种精神病。而且，每个人都可能是潜在的精神病患者。而精神病患者与正常人的界定，也不外乎是正常人尚未发病罢了。其中，有一种患者，表面上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但是只有在发病的时候才会做出应激反应，且这种反应人格会在短时间内完全控制患者做出比如，杀人或者自杀的行为，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分裂型人格。而且我相信通过筛查死者电脑，我们会掌握更多的信息，像他们这种，一般在表演过程中会有视频录像和一些其他记录。”说着就要打开死者的电脑。
马浅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的行动，很意外的，他对刘扬的抢白居然没有表现出愤怒，而是转头看了看死者的面孔说道：“暂时不要动死者的电脑，先带回局里再说，另外，运尸车已经到了，你们完事之后，就叫他们上来收尸。这案子背后还牵扯网络卖淫组织，所以不止是一起单纯的自杀案。记住，任何事情都不是想当然的，背后一定会有其理由。”
“不是吧，马黑脸？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不下三百遍了！”刘扬心里暗自诅咒着，摆摆手，算作是回答，转身再次看了一下死者，确定没有其他遗漏之后，从工具箱拿出针线，俯身准备给死者做一下简单的伤口缝合。这时候他陡然叫了一声道：“我操，这怎么可能？”
牛鹏被他吓了一跳，只见他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盯着死者的腹部，脸上一副惊恐的样子就揶揄道：“怎么了，别大惊小怪的啊，被你解剖过的尸体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死者还是怎么地？”
刘扬好像没听见他的调侃，而是直勾勾死者的腹腔，磕磕巴巴的说道：“不对，牛鹏，我…不是大惊小怪，如果我告诉你，这个子宫还活着，你会不会觉得我疯掉了？”
第二章：子宫
Z市刑警大队，二楼会议室里，小陈已经把死者的电脑接驳到投影仪上，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忽然一阵嘈杂的乐声打破了沉闷的空气。屏幕上立即出现了一幅极其香艳的画面。
死者身着一幅透明的薄纱站在卧室的中间，正对着摄像头缓缓地说道：“大家好，欢迎来到午夜迷情的表演现场，我是007频道主播小艾，今晚我会给大家带来更为刺激的表演哦。”
死者甜腻腻的声音鼓动着与会者的耳膜。刘扬暗自嘀咕了一声，心说，在警局里看这种东西，只怕还是第一次吧！他想不通，为什么像马浅这样的老古板，竟然能同意这样的事，莫非他想看我等当面出糗？
这时候刘扬用眼角扫了一眼，就见牛鹏很不自然的扭了一下身子，而小陈的脸顿时红的像一只富士苹果。幸好会议室灯光昏暗，大家都在注视着屏幕，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边。马浅闭着眼坐在那里不停地抽着烟，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去看视频。
作为凶案组的成员，他们很少接触这类案件，更多面对的是死者的尸体。死者小艾，是一个年轻貌美，身材性感的女孩。接下来的画面，让他们仨都有点口干舌燥，血脉膨胀，毕竟他们还算年轻，对这种赤裸裸的镜头可以说没有丝毫抵抗能力。当然，除了马浅，因为他至始至终，都没看过一眼。
大屏幕上还能看到那些观看者不停的刷屏，鲜花与掌声，文字与嘶吼不停的切换，其速度可见当时观看者的数量十分惊人，而且异常狂热。此时小艾已经完全赤裸，表演的推进也即将达致高潮。这让刘扬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尸体与活人还是存在着很大差异的，而且这种差异就像是天与地。
小艾扭动着身体，一边撩拨着观众的欲望，一边灿烂的笑着“今天是平安夜，再过一会儿，就是圣诞节了，在圣诞来临的时候小艾要送给大家一份很特别的礼物哦……”
虽然这种表演与观众之间是无法用声音沟通的，但是依然能感受到那种道德完全崩溃之后散发出的狂热。就连一向沉闷的小陈也居然在这个时候，不由自主的低吼了一声。刘扬不得不承认，这时候他完全被小艾的表演吸引了，并且他很明确地感到自己的下体不争气的硬了！
牛鹏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不是马浅泥塑一样的坐在最前面，相信他们仨一定早就把持不住了。这，很不科学，刘扬仅存的理智在提醒着他。这时候他的大脑竟然不由自主的把他见过的女人，一个个的跟小艾做着比较，最后他沮丧的发现，跟小艾比起来，他见过的这些女人竟然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小艾！当然，除了万雨！
一想到万雨，刘扬的思维立马清晰起来。因为那种久违了的，被他故意忽略的痛感一下子扎在他心尖上。他立即警觉到自己的失态，抹了一把脸，坐正了身子。而就在这个时候，画面上也出现了最为惊人的一幕！
小艾从电脑桌上拿起了那把开信刀，在那种迷死人的笑容中，陡然刺入了自己的腹部！
这一刀，刺得很深，直达刀柄，跟着毫不犹豫的从左往右使劲一拉，随着刀口的延长，肉红色的皮下脂肪失去了约束，立即往外翻卷出来。就听一旁的小陈痛苦的呜咽了一声，双手捧住了脸颊，似乎不忍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牛鹏忽然站起来，身后的椅子哐当一下砸在地上。只有马浅，依然冷静的仿佛石化了一样，手里的香烟却还卖力的燃烧着。
小艾一刀剖开自己腹部，跟着又是一刀，从下往上划开了一个十字。这时候，刀口中才有血缓慢的渗出。叫人惊奇且恐怖的是，小艾脸上始终保持着那种很平静的微笑，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小艾把刀子快速的交到左手，跟着右手就插入了刀口之中，臂上的肌肉颤动，显然是在翻找什么东西。大概过了二十秒，她才从身体里抽出了手，随着她手的抽离，一团白花花的肠子也流了出来，挂在了腹部。
刘扬当然清楚，小艾手里抓着的，正是她自己的子宫，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能够在清醒的状态下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
画面上，小艾把子宫用力的拉出身体之外，跟着手起刀落，一下子切断了子宫与身体其他部位的牵连。刀掉落在地上，小艾双手捧着子宫呈托举状态，送到了摄像头跟前，嘴里居然清晰的说道：“怎么样？这份礼物是不是像我说的一样很特别？”
屏幕上刷屏的速度明显的下降了，估计那些观众早就吓懵了。忽然，一阵钟声响了起来，小艾跟着那声音倒数着“5、4、3、2、1、嘻嘻……圣诞来临了，让我们一起迎接他的到来吧，为这个伟大的时刻一起欢呼吧！”
“她一定是疯掉了！”刘扬喃喃自语着，画面上的小艾把自己的子宫举过了头顶。脸上的微笑慢慢褪去，换上了一种虔诚祥和的表情，跟着就以一种很优美很柔和的姿势仰面倒在了地上！
“呼——”马浅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熟练的掏出烟，又点上一支说道：“看完了吗？都有什么想法？”
小陈摇了摇头，颓然缩在椅子里，额头上满是汗水。牛鹏打了个哈哈，转身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一屁股蹲下来，看得出来，他浑身都在发抖。刘扬明白，静态的现场跟动态的画面比起来，那种感觉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更何况死者是小艾这样的漂亮女孩，以这样一种状态死亡，那感觉仿佛一朵娇艳绝伦的花朵瞬间枯萎。
马浅锐利的目光盯住刘扬说道：“你呢？也没什么要说的嘛？”
刘扬很冷静的道：“也许吧，但是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说着指着还在播放中的画面说道：“死者的房间里，少了一些东西！”
马浅道：“什么东西？”
牛鹏一拍他的脑袋道：“对了，死者的床上没有被子！”小陈顿时愕然，下巴差点就掉了。
马浅轻蔑的冷笑了一声，道：“你们这样的表现真的让我很失望。”
牛鹏和小陈同时低下了头，刘扬还是一副没啥大不了的的样子，他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任何的辩解都是多余的，与其为自己的失误找借口，不如想想该怎么去弥补。
“按照常理来讲，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有其他卧室，但是很明显没有，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死者平时不打算居住在这里！”刘扬开始冷静的分析形势。“死者应该是在表演的时候，才会临时来到这里，虽然我们不知道这是出于何种目的，但是一定是有原因和理由的。牛鹏当时不是说过吗，当时他说现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宾馆客房一样。”
“是不是她其实是某个富人包养的小三？”牛鹏很狗血的插了一句。
刘扬瞪了他一眼道：“省省吧你，能不能说点靠谱的？你见过哪个被包养的小三还做这事儿？”
小陈接了一句道：“对了，我们在搜查死者房间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多余的物品，比如衣服鞋袜之类的，生活必需品，我记得厨房里也很干净，没有丝毫做饭做菜的迹象。”
马浅道：“说的不错，我想你们在进入的时候也发现了，房间里干净的有点不正常。想来这就是原因了，因为死者日常生活根本不在这里，所以也没有生活必需品和垃圾。”
刘扬也说道：“虽然是这样，但是很显然，要么死者在表演完之后，就立即进行了打扫，但是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一般来说，像他们这种经常熬夜的人，生活都很随意。我个人更倾向于，死者可能雇佣了清洁工人，这也可以解释所有房间，包括厨房卫生间都异常洁净的原因。”
“嗯，这个推理更接近事实。”马浅灭掉了手里的烟屁股道：“接下来我们就等着外勤人员反馈回来的信息了，如果真的有清洁工，他一定跟死者见过面，也一定对死者有所了解，这对确认死者身份是很必要的。”
刘扬问道：“但是马队，这和死者的死亡有什么必然联系吗？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死者属于自杀，就算是死者参与了色情交易，通过询问报案人和清洁工人，我想收到的线索作用也不是很大吧？与其浪费这些时间，不如先研究一下死者的电脑，说不定会得到有价值的线索。”
牛鹏也说道：“是啊，通过网站或者软件通讯录，可以了解到死者演出平台的所在地。”
马浅没有反对，而是看起来很失望的道：“你们说的这些，会有人去做，不过，我觉得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而不是在这些问题上纠缠。”说完就看向刘扬。
刘扬不解道：“我不是很明白。”
马浅点着桌面道：“你会明白的，难道你忘了？你当时不是说死者的子宫还是活的？我想你现在应该马上去搞清楚这件事情，你已经主观上错过了一次机会，我不想你还有第二次！”
刘扬想说也许那只是一种错觉，或者说只是一种生物反常现象，但显然这样的说法连自己也没法信服，所以他只好闭嘴。
第三章：异种
从会议室出来，刘扬吁了一口气，清冷的夜风令他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上车之后，他给苏柔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她一切都好，圣诞快乐之类的，然后就开车直奔殡仪馆。由于当时已经判定死者系自杀，所以刘扬虽然对死者的子宫离开体外两小时后依然有生物迹象很不解，但仍然没有把它作为物证保存，而是随尸体一起运往殡仪馆，毕竟，保存尸体完好，也是对死者的一种敬意。
牛鹏被派去等待死者血样化验，小陈则负责对死者电脑进行筛检，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前往。一路上把此次案件的所有信息都梳理了一遍。然后他发现了一个很反常的现象，那就是马浅对这件案子的态度似乎与以往不同。按理说马浅不是那种喜欢隐藏内心真实想法的人，在跟他一起工作了三年的时间内多少会有些了解。
然而，这一次马浅在办案方式上对他们好像有所保留，从他刚才观看视频的时候的表现来看，似乎他对这些并不关心，比起这些，他好像更关心本次案件的外延，或者说他更在乎的是那些与本案有关的旁枝末节。
在刘扬看来，这样的表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马浅不否认死者系自杀的事实，但是他对死者的行为仍然持怀疑态度。显然，马浅已经觉察到了一些什么东西，或者说捕捉到了一些信息，虽然刘扬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是可以想见，那一定是令马浅觉得有必要为此付出勘察的东西。
可是刘扬还是想不通，既然马浅对此表示出了怀疑，可当时他为什么不让自己立即对死者的子宫进行解剖呢？如果说尸体解剖在那时候看起来有些仓促，但那仅仅不过是一个子宫而已，何必搞到后来还让自己单独跑一趟？难道他不过是想以此来挫挫自己的锐气，或者是借此来树立自己的威严？甚至，最不济的是，这么做不过是想对自己之前跟他的种种过节和矛盾小小的报复一下？
刘扬很快的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他了解马浅，虽然在过去的三年里他跟马浅之间有过各种各样的矛盾和过节，但这绝不是马浅现在的理由，他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
“任何事情都不是想当然的，背后一定会有其理由。”刘扬想起了马浅经常说的那句话。可是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刘扬怀着这样的疑问把车开进了殡仪馆。
门卫老严跟他很熟，说明来意之后，俩人寒暄了几句，就在刘扬准备把车开进去的时候，门卫老严忽然从窗户里探出头来说道：“小刘啊，你要是不着急的话，再过俩小时天就亮了，你看，不如就等到那时候再去？”
刘扬很奇怪的看着老严道：“怎么老严，你不会是害怕吧？”老严尴尬的笑了笑，关上了窗子，就直接看电视去了。
时间已经将近五点，刘扬在停尸房门前下了车，管理员走过来问他有什么事情？刘扬看了看那个人，发现居然不认识，心说怎么还换人了？管理员立即会意的解释道：“以前的管理员家里出了事情，辞职不干了，我到这里才一星期。哦，忘了做个介绍了，我叫王强。”
刘扬打量这个人，发现他大概四十出头，留着很长的头发，遮住了两边的脸颊，而且头发油腻腻的，不知道有几星期没洗过头了。
“看你年纪没我大，你可以叫我王哥。”管理员笑着伸出手来，刘扬看着他一身斑块的白色长袍，就知道一星期之内，他已经把崭新的工作服糟蹋的不轻，于是摆了摆手道：“开门吧，王哥，我要看今晚送来的那具尸体。”说完麻利的掏出了警官证。
管理员缩回手，对刘扬的表现不以为意。看了一下刘扬的证件，没多说什么，引着刘扬就来到了地下室，打开了冷库的大门之后，一股白烟冒了出来，那是冷气遇热之后的冷凝现象。
刘扬戴上口罩走了进去，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就好象自己家里一样，刘扬为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念头感到沮丧。
管理员拿着登记表，核对了号码之后，打开门锁，将尸体拉了出来。刘扬戴上手套，掀开尸体上的白布，发现尸体身上已经凝结了一层淡淡的白霜。这让死者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更加的苍白，同时也说明，要想再次查看已经被装入体内的子宫，还要费一番力气。
刘扬拿出剪刀，剪断了伤口上的缝线，然后取出两把拉钩看看站在一旁的管理员道：“能不能帮我个忙？”管理员耸耸肩膀一副悉听尊便的意思。
刘扬点头，拿出拉钩钉入死者腹部切口道：“来，你拉住这边。”说完拿出另外一只拉住另一边，然后冲着管理员点了点头，管理员会意，两个人用力往两边拉开死者的腹部。死者此时已进入半冻结状态，伤口分开之后并未回落。刘扬示意可以了，于是收起了拉钩，往死者腹部查看，还好器官并没冻结，刘扬熟练的取出子宫，放到灯光下查看，心说，现在应该没什么悬念了吧？
岂料一看之下，不由得冒出了冷汗，灯光之下，他看到那子宫还在轻微的蠕动，而且看样子似乎比之前的时候变大了一些！
“我靠！”刘扬骂了一声，险些将那副子宫丢在地上。幸好他心理素质过硬，否则真的要当场崩溃了。刘扬心里惊叫着，立即把子宫放在尸体旁边，然后抬头看了看那个管理员。一定是当时他的表情过于惊怖，管理员大张着嘴说道：“怎……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刘扬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他立即说道：“请你先出去吧，我要自己在这里呆一会儿，以便确认一件事情，我希望在这过程中没有打扰，时间大概半小时左右，完事了我会喊你。”
管理员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在罗嗦什么，立即就出去，毕竟警察办案，他不好在场。
刘扬看着他走出去，然后掏出了一把钥匙，打开冷库里面的另一道门，那是为了工作方便在冷库隔间设立的解剖室，这样做可以省去尸体移动和尽量减少腐败状态。当然解剖室另一边还有一道门通往走廊。刘扬双手捧着子宫走了进去，打开电灯，然后把它放在处置台上，这才拿了工具进来，关上了房门。
刘扬第一次在夜里一个人呆在这样的地方，心里不免有些慌张。但很快的他就克服了这种状态，熟练的拿出手术刀，相量了一下位置，他明白，想要搞清楚这件事，只有亲手剖开看一看，所以他没有半点犹豫的切了下去。
手术刀异常锋利，平滑的切开了子宫肌理，很快的，就暴露出里面的情况。等刘扬彻底看清楚子宫的内部情况的时候，他惊呼一声，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不到三秒钟冷汗就在背脊上汇成了道道小河。“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刘扬绝望的呻吟着。
此时，他忽然听到了一种声音，很轻微，却很真切，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但这时候他有些分辨不清，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短路了。过了很长时间，他才艰难的脱下手套，摸出了电话，按下了一个号码，然而，他始终没有打出去！
队长办公室里，马浅看着魂不守舍的刘扬问道：“这一次，你确定你的判断没有错误？”
刘扬使劲搓着自己的脸颊，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发抖，回想方才那一幕，依然是惊魂不定。但他还是很坚定地说：“我确定，这事儿千真万确。”
“按解剖学理论来说，器官离开身体，一般不超过六小时就会死亡，当然这是理论上的解释，而且需要很先进的技术和设施来完成，像死者这样的情况，其存活时间肯定会急速缩短，一般来说在取出的时候器官就已经失去活力。”
刘扬一边说一边在脑子里理顺自己的思维，他呼出一口冷气，仿佛之前太平间的冷气在肺部里还有残留。然后接着说道：“当然，我强调说的不是这个死者的子宫在此之后到我们到达现场这两个多小时内还处于活动状态，而是……而是……”刘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马浅掐灭烟头说道：“直接说重点。”刘扬点头道：“我当时判断死者的子宫还处于活动状态，以为不过是一种生物现象，就在刚才，我去到殡仪馆对器官重新检查，竟然发现死者的子宫里有一个胚胎，当然，按照俗话来说就是，那里面有一个胎儿。”刘扬说道这里忽然觉得浑身乏力，连骨头都是酥的，强打精神才继续说道：“而且，那是一个——活着的胎儿！”
“什么？”马浅一下子站了起来，似乎听到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脸上的肌肉都跟着颤动起来！刘扬明白他之所以有这种反应，完全是出于对常识的颠覆，就连他自己在确认了这件事之后也是极度的恐慌。
“那你还等什么？马上通知医院啊，那可是一条人命！”马浅大声的呵斥着，仿佛一座火山就要喷发出来！
却见刘扬非但没动地方，反而摇着头叹着气道：“马队，你别那么紧张好不好，听我把话说完。”
马浅一拍桌子吼道：“说个屁，你这是谋杀！”刘扬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状态，还没捂热乎的屁股又弹了起来跟着吼道：“你懂个屁！你说我这是谋杀？你知道那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吗？那他妈的根本就不是人！。”
马浅怔住了，浑身都在发抖，可见是愤怒到了极点。毕竟是领导，被下属这么一顿吼，一时间背不过气来，站在那里阴沉着脸，死死的盯着刘扬一字一顿的道：“你说那胎儿不是人，那他是什么？”
刘扬点上一支烟，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道：“我出于职业习惯，一开始没想到那里面会有胎儿，只是奇怪，为什么器官可以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存活？要知道，我到那里的时候，距离死者的死亡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五个小时，而且之后的两个小时还是在冷冻状态。所以，我回殡仪馆重新取出之后发现那子宫非但没有因此失去活力，反而变得更加鲜活了。为了搞清楚状况，于是马上对它进行了解剖，但是……但是当我剖开它的时候，我完全被震惊到了，那里面居然有一个已经受孕的胚胎，而且还有生命迹象，我立马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但是当我正准备给医院打电话的时候，忽然被一种很奇怪的声音打断了。”
刘扬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马浅，脸上出现了一个很诡异的表情，眼睛停在斜上方，似乎在回忆当时的画面。“那是一种极其细微，但是又很清晰的声音，我放下电话，四下寻找，却不知所以，最后停在了解剖台上，这才发现那声音是从死者的子宫里发出来的，于是就上前查看，当我接近它的时候，就看到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那一幕。那个胎儿，才刚刚初见轮廓，甚至连五官都还难以分辨，才那么一点大！”
刘扬说到这里，夹着烟的手，在不停的抖动，显然是恐怖到了极点。他用手比划着，做了一个形状，马浅看到那个形状不过有一个苹果大小。刘扬颤抖着继续说道：“你相信么？马队？那个胎儿，它……它居然裂开嘴笑了，接着……它就对我说了一句话。”
“怎么可能？”马浅愣住了，他了解刘扬，在这个时候他绝对不会说笑。
“我他妈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刘扬骂了一句，声音已经略带呜咽：“呵呵……我干了十年的法医，什么情况没见过？今儿个是撞了邪了，马队你知道它对我说了什么吗？它……那个怪胎……居然对我说，你——就要死了！”
“哦？”很意外，马浅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但是声音却是异常的疲惫，接着他坐了下来，窝在沙发里，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
“后来呢？”
刘扬居然嘿嘿笑了起来，道：“后来？老子就拿起手术刀一刀插死了那个怪胎。妈的，就算是从死人肚子里爬出来的邪皮货，也经不住老子这一刀。”刘扬抬起手做了一个往下插的动作，然后裂开嘴继续嘿嘿笑着，看那样子似乎有点不太正常。
“你知道吗？我在插死了那怪胎之后，就去观察那个怪物。嘿嘿……这才发现，那东西根本他妈的就不是人类的种，而是只有在一张人脸的怪物！哈哈哈哈……”刘扬像疯了一样站起来，挥着手道：“老子那一刀，就插在它的嘴里。马队，你说，我这算不算谋杀？”
马浅摆摆手道：“够了！你也累了，既然案件已经定性了，就先回去吧，回头把报告交上来。”
刘扬还想说什么，却见马浅已经闭上了眼睛，仰躺在了沙发里，面色灰败，看上去像死了一样。
刘扬走出了办公室，天已经亮了起来，一束阳光透过楼道的有色玻璃，洒在脸上，有一点暖意。可惜刘扬已经感觉不到了，他像一具尸体那样挪动着脚步，失魂落魄，漫无目的的走着。
迎面撞上档案室的老徐抱着一摞档案袋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到他的样子，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很僵硬的笑容道：“怎么？小刘？哪里不舒服吗？”
刘扬点点头，也没说话，一直往前走。老徐很是纳闷，但是也没在意，刘扬在局里的名声他早就有所耳闻，只是摇了摇头，略带惋惜的叹了口气，抱着档案推开了马浅办公室的房门。
2015年12月25日，午夜。
平安夜在年轻人的狂欢中接近尾声，圣诞节即将迎来她新一轮的蹂躏！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还在熟睡的刘扬从睡梦中惊醒。刘扬迷糊着在枕头下摸到电话，嘴里含混不清的咒骂着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队长马浅那熟悉且催命一般的声音：“刘扬，给你十分钟，马上赶到警局，有案子。”接着就听那边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
“又要开夜车？”苏云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刘扬闷声应了一声，就机械式的下床开始穿衣服，头脑里还在回味着刚才的温存。
“十分钟？妈的，当我是运载火箭啊？”刘扬一边穿衣服，一边摸到床头的香烟和打火机揣在兜里。耳朵边上就听到苏柔那种呓语般轻柔而娇媚的声音：“路上开车注意点啊。”刘扬“嗯”了一下，转过身看着床上睡眼迷离的苏柔。
“怎么啦？”苏柔被他看得有点发慌。
刘扬没说话，木讷的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出门的时候刘扬看了一下表，时间是临晨一点整。
南方的冬天潮湿而且阴冷，楼道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某个地方腐烂发霉。
刘扬有时会禁不住怀疑是不是在这栋楼里的某个地方藏着几具尸体？但是理智告诉他，那不过是一种错觉，人在压力下容易产生很奇怪的想法。这味道不过是南下的水汽被冷风加工过的产物。
Z市，地处长江三角洲西北，经济是比较发达的地段。刘扬从医学院毕业被分配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得意的，毕竟比起风沙呼啸的北方老家，这里可谓是满眼繁华。
江南水乡，吴侬软语，苏杭自古就有人间天堂之称。然而十多年过去了，刘扬渐渐的感觉到一种疲倦，经历的事情多了，才能明白越是浮华的地方，诡异离奇的东西也就越多，生活也就更加糜烂！
十分钟，按照他的开车速度能不能赶到警局，刘扬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没在马浅的规定时间内赶到的话，马浅绝对会火冒三丈。对于这个性格暴躁的队长，刘扬多少还是有点畏惧，他不喜欢马浅，更加不喜欢他的性格，但是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会留在这里？
车子飞快的驶出小区门口，昏黄的街灯看起来无精打采，像是过度释放了前列腺液的蛋蛋。在掠过附近的一处公园的时候，刘扬甚至还看到一对不超过二十岁的情侣在公园的躺椅上奋力拼搏着！刘扬讪笑了一下，用力摸了一把脸，不由得想起了苏柔。这个相对来说还没成熟的女孩，与以往认识过的女人总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但是到底那里不同，刘扬也说不上来，不过按照他的习惯，他跟任何一个女人从来不会超过两个月。
有时候刘扬甚至会想，他这样的人，是不是真的罹患感情恐惧症？还是他整天面对那些奇形怪状的尸体，令他多少对人这种生物感到了深深的厌倦？在看惯了生离死别的同时，刘扬也不免后悔，为什么当初自己就一头栽进了法医这个行业？
胡思乱想中，车子飞速开进警局大院，没等他停稳，车门就被轰然拉开，一阵夹着劣质烟味的呵斥就扑面而来：“怎么这么慢？还有没有点效率？”马浅那张四四方方的黑脸差一点就贴在了刘扬的脸上。
刘扬挥挥手，驱赶着那股子烟味，面带不爽的从车里爬出来，整了整还没穿戴整齐的制服，用他一贯懒散低沉的声音回击道：“我说马队长，十分钟之内按照我家到警局的最佳距离以一百二的速度应该能，不过我更担心以我的驾驶技术，能不能保证我和他人的性命？”
“嗤……”站在一旁的痕检员牛鹏禁不住笑了出来。马浅黑脸一沉，哼的一声，摔上车门道：“别他妈跟我废话，你们几个，上那辆车，马上出发去现场。”
“什么案子？至于吗？”刘扬满不在乎的说道。心想着，这大半夜的，就算是杀人放火也得给活人喘口气好吧？马浅正想发作，刘扬却被牛鹏拉了一把道：“先上车，听说是一件自杀案，工具箱我早给你准备好了。”说着掏出了一支烟，塞进刘扬的嘴里。刘扬点上烟，转身钻进了执勤车，另一边马浅一跺脚，气冲冲的上了另一辆车，车灯打开，像一溜烟似的窜出了大门口。
“咋回事儿？”刘扬一屁股蹲在座位上，嘴里还吐了一个烟圈。“是这样的，洋哥，24点三十五分，有警员接到报案说，凤凰家园附近一公寓内发生一起自杀事件。”摄像小陈淡淡的解释着。
刘扬拉开车窗，往外吐了一口唾沫道：“就知道马黑脸小题大做。”牛鹏打个哈哈道：“也是，马局对待案件一向是很认真的，不过貌似这一次和以往不同，不知道怎么地，马对好像对这案子特别的紧张！”刘扬切的一声“还能怎么地？这不是马上要过年了嘛，怕政绩受到影响呗！这叫什么？叫响应组织号召。”一干人在笑声中，终于驱散了一点疲惫感，司机老杨熟练的掉头，紧跟着前面马浅的车子驶出了警局大院。
既然是自杀案，虽然性质上来说比较恶劣，但其实在勘察过程中基本上是走过场，还有就是对外媒体的拿捏。所以，一干人都不是很在乎，这不是说漠视生命，而是出于一种职业习惯，就像医生每天看惯了病号，看多了生死别离，慢慢的也就没多大感觉了！
死者的居所处于凤凰家园附近一栋独立公寓的十三楼，周围是尚未开发的棚户区，看情况，应该是新建成不久，外围设施有些尚未完工。除了与主干道衔接的这条路面比较开阔外，周围尽是那种八十年代老旧不堪的道路跟建筑。
刘扬他们到达的时候，老远就看到马浅跟另外两个民警在跟门卫了解情况。车子停在一处草坪前面，刘扬他们各自收拾工具，下车跟马浅汇合。马浅已经通过门卫找到了物业公司，并且从物业那里询问到了事发时的房间。幸好这栋公寓尚未完全交付使用，物业这里还保留了一把房主的钥匙，否者想要进入现场，还得靠一些特殊手段。
马浅留下那两个民警继续询问一些其他情况，便招呼刘扬他们跟上。这是一栋二十五层的建筑，每层有六套住房，内置两部电梯，双向楼道。事发所在的是1302号房，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房间是一室一厅，属于专门为单身的人设计的格局。客厅里的装饰灯打开着，七彩的灯光映照着浅蓝色的墙纸，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错觉。所有家居一应俱全，布置的井井有条，看起来主人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地板上甚至没有一丝灰尘。左侧的卧房门虚掩着，透过门上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也开着灯，血腥味正是从那里飘散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轻微的声音传出。
马浅皱了一下眉头，显然他也听到了那个声音，这时候刘扬不经意道：“别紧张，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音响设备发出的声音，报案人不是说了嘛，死者是一位网络表演爱好者？”
在路上的时候，刘扬大概了解了一下案情，据说死者是在进行网络色情表演的时候，忽然自杀的，报案人称他正是当时的一位观众，由于他个人非常喜欢表演者，所以几乎死者的每次表演他都会在场，也是因为这样，他跟死者会通过网络透露一些个人隐私。赶巧的是，两个人在聊天的时候发现他们都在一个城市。
虽然这是一起自杀事件，但是由于死者从事的是非法行业，在接到报警之后，局里也同时安排了另一组的人前往报案人所在地了解情况。
刘扬等人套上鞋套，推开了卧室的房门。虽然大家都带着口罩，但是在推开门的一刹那，仍然感觉到更浓的血气随着呼吸烧灼着鼻腔。卧室的地板上，满是鲜血，几乎铺满了大半个地板。咋一看上去就像是一片血海，满眼的红色刺激着人的眼球，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加快。
死者是一名女性，年龄大概二十五岁，浑身赤裸，仰躺在地板上，下腹部有两道交叉切口，切口很深，直接剖开了腹腔，里面的肠子都流了出来，看上去既恶心又恐怖。死者身旁右侧一尺远的地板上有一把锋利的开信刀，已经沾满了血水。
刘扬大致看了一眼，死者冲着窗户的位置倒在地上，窗帘没有拉上，甚至窗户还有一点缝隙，由于是十三楼，楼层较高，所以开口处有冷风吹进来，给本来就阴森的现场更增加了一点寒意。更令人惊奇的是，死者的双手高举，紧紧的抓住一团血肉，脸上居然没有痛苦的神色。反之，却带着一种很坦然，很安详的表情，双眼往上翻着，好象在盯着那团血肉一样。
整个房间大概有十五平米左右，靠墙摆放着一张双人床，床上扔着几件随身的衣服和一个挎包。死者的脚下是一台浅蓝色电脑桌，桌上一台戴尔笔记本呈打开状态，可能是使用者禁止了待机状态 ，画面定格在一个视频窗口，从窗口状态来看，摄像头还在工作。处于摄像头前方的区域内的景象完全反映在视频窗口。刘扬凑上去看了一眼，画面上立即出现他略带疲累的脸孔。桌上架设着非常精致的聊天工具，看来死者真的像报案者说的那样，直播了自己的死亡现场。
“我靠，真够变态的。”刘扬心里咒骂了一声。牛棚已经迅速的展开勘察，小陈则打开相机，对现场进行拍照。马浅脸色阴沉的站在门口处盯着死者的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经过半个小时左右的勘察，痕迹检验初步完成。牛鹏随之站了起来，手里抓着那把开信刀“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跟指纹，是自杀！”刘扬这时候指着死者的电脑说道：“没错，是自杀，而且她的观众们都可以作证。”
说完刘扬打开工具箱，戴上手套，开始进行尸表检查，由于先入为主的念头，刘扬只是根据流程简单的查看了一下，初步推断死亡时间是十二点左右，不过刘扬在检查的时候也发死者的身体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出现僵硬状态，瞳孔也没有扩散，除了全身皮肤由于失血过多呈现一种灰白色之外，死者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不过他没有太过在意，毕竟现实和理论总是会有些许的不同。
这时候对现场的搜查工作也基本上完成，牛鹏放下死者的挎包很失望的说道：“真奇怪，居然没有找到死者的手机和有效证件，甚至，连银行卡都没有！另外，还有一点，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太过干净了，给我的感觉就像这里只是一处酒店的房间。”
听着牛鹏的叙述，刘扬来到死者头部，小心翼翼的从死者手里取下了那团脏器，看了几眼道：“子宫？妈的，她究竟想干什么？”
牛鹏“嘿”的一声道：“莫非她在搞什么邪教献祭？我听说西方有一种巫毒教，需要拿一些人类器官来完成仪式。”
小陈摇头道：“从死者的表情与死亡姿势来看，确实有点像，不过那种东西很多都是文艺工作者的杜撰，现实中基本上是不存在的，何况这是中国，不太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刘扬把子宫放回死者的腹腔里，简单收拾了一下溢出体外的内脏道：“照我看不外乎两种可能，其一，死者长期从事这种色情工作，心理上免不了发生扭曲，不排除患有精神障碍。其二，死者服用或者注射了精神性药物，导致其理智崩溃！从现场来看，我倾向于前者，因为没有发现死者服用或注射药物的直接证据。”
马浅在一旁看了看表道：“那就你的经验来说，你见过哪个从事此类行业的人会因此导致精神失常？而死者为什么又用这样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又为什么专门针对自己的子宫？假设你的推测成立，那么现场一定是极度混乱的状态，而从现场来看，所有物品都陈列的井井有条，甚至连死者倒地的角度和姿势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你认为一个精神障碍者，应该是这样的表现？”
刘扬怔了一下，的确，马浅说的没错，虽然从现场来看这完全是一起自杀性事件，但是这一切看上去确实太完美了，就像是一场精心准备过的舞台剧，而不像是一个临时起意的自杀现场。他是一名法医，对人体的了解，比他对任何事物的了解都深刻，所以他明白，正常来说，一个人用刀子剖出自己的子宫所经受的痛感绝对不可能这么淡然。
除非是第二种可能，死者之前服用了导致神经兴奋的药物，但就现场来看，死者当时一定处于非常清醒的状态。否则，不可能出现这么干净利落的切口，更不可能这样条理分明。并且，仔细搜寻的结果也显示，死者生前没有服用这类致幻药物的习惯，甚至，除了抽屉里有几片感冒药之外，没有其他药物，这说明死者生前身体很健康。
不过刘扬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所以他马上顶了回去：“不错，就现场反馈的信息来看，死者的确不像是患有精神性疾病的人。但是，马队你也知道，精神疾病多种多样，从来就没有固定的形式和发病机理。从广义上来说，有多少种人，就有多少种精神病。而且，每个人都可能是潜在的精神病患者。而精神病患者与正常人的界定，也不外乎是正常人尚未发病罢了。其中，有一种患者，表面上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但是只有在发病的时候才会做出应激反应，且这种反应人格会在短时间内完全控制患者做出比如，杀人或者自杀的行为，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分裂型人格。而且我相信通过筛查死者电脑，我们会掌握更多的信息，像他们这种，一般在表演过程中会有视频录像和一些其他记录。”说着就要打开死者的电脑。
马浅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的行动，很意外的，他对刘扬的抢白居然没有表现出愤怒，而是转头看了看死者的面孔说道：“暂时不要动死者的电脑，先带回局里再说，另外，运尸车已经到了，你们完事之后，就叫他们上来收尸。这案子背后还牵扯网络卖淫组织，所以不止是一起单纯的自杀案。记住，任何事情都不是想当然的，背后一定会有其理由。”
“不是吧，马黑脸？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不下三百遍了！”刘扬心里暗自诅咒着，摆摆手，算作是回答，转身再次看了一下死者，确定没有其他遗漏之后，从工具箱拿出针线，俯身准备给死者做一下简单的伤口缝合。这时候他陡然叫了一声道：“我操，这怎么可能？”
牛鹏被他吓了一跳，只见他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盯着死者的腹部，脸上一副惊恐的样子就揶揄道：“怎么了，别大惊小怪的啊，被你解剖过的尸体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死者还是怎么地？”
刘扬好像没听见他的调侃，而是直勾勾死者的腹腔，磕磕巴巴的说道：“不对，牛鹏，我…不是大惊小怪，如果我告诉你，这个子宫还活着，你会不会觉得我疯掉了？”
第二章：子宫
Z市刑警大队，二楼会议室里，小陈已经把死者的电脑接驳到投影仪上，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忽然一阵嘈杂的乐声打破了沉闷的空气。屏幕上立即出现了一幅极其香艳的画面。
死者身着一幅透明的薄纱站在卧室的中间，正对着摄像头缓缓地说道：“大家好，欢迎来到午夜迷情的表演现场，我是007频道主播小艾，今晚我会给大家带来更为刺激的表演哦。”
死者甜腻腻的声音鼓动着与会者的耳膜。刘扬暗自嘀咕了一声，心说，在警局里看这种东西，只怕还是第一次吧！他想不通，为什么像马浅这样的老古板，竟然能同意这样的事，莫非他想看我等当面出糗？
这时候刘扬用眼角扫了一眼，就见牛鹏很不自然的扭了一下身子，而小陈的脸顿时红的像一只富士苹果。幸好会议室灯光昏暗，大家都在注视着屏幕，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边。马浅闭着眼坐在那里不停地抽着烟，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去看视频。
作为凶案组的成员，他们很少接触这类案件，更多面对的是死者的尸体。死者小艾，是一个年轻貌美，身材性感的女孩。接下来的画面，让他们仨都有点口干舌燥，血脉膨胀，毕竟他们还算年轻，对这种赤裸裸的镜头可以说没有丝毫抵抗能力。当然，除了马浅，因为他至始至终，都没看过一眼。
大屏幕上还能看到那些观看者不停的刷屏，鲜花与掌声，文字与嘶吼不停的切换，其速度可见当时观看者的数量十分惊人，而且异常狂热。此时小艾已经完全赤裸，表演的推进也即将达致高潮。这让刘扬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尸体与活人还是存在着很大差异的，而且这种差异就像是天与地。
小艾扭动着身体，一边撩拨着观众的欲望，一边灿烂的笑着“今天是平安夜，再过一会儿，就是圣诞节了，在圣诞来临的时候小艾要送给大家一份很特别的礼物哦……”
虽然这种表演与观众之间是无法用声音沟通的，但是依然能感受到那种道德完全崩溃之后散发出的狂热。就连一向沉闷的小陈也居然在这个时候，不由自主的低吼了一声。刘扬不得不承认，这时候他完全被小艾的表演吸引了，并且他很明确地感到自己的下体不争气的硬了！
牛鹏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不是马浅泥塑一样的坐在最前面，相信他们仨一定早就把持不住了。这，很不科学，刘扬仅存的理智在提醒着他。这时候他的大脑竟然不由自主的把他见过的女人，一个个的跟小艾做着比较，最后他沮丧的发现，跟小艾比起来，他见过的这些女人竟然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小艾！当然，除了万雨！
一想到万雨，刘扬的思维立马清晰起来。因为那种久违了的，被他故意忽略的痛感一下子扎在他心尖上。他立即警觉到自己的失态，抹了一把脸，坐正了身子。而就在这个时候，画面上也出现了最为惊人的一幕！
小艾从电脑桌上拿起了那把开信刀，在那种迷死人的笑容中，陡然刺入了自己的腹部！
这一刀，刺得很深，直达刀柄，跟着毫不犹豫的从左往右使劲一拉，随着刀口的延长，肉红色的皮下脂肪失去了约束，立即往外翻卷出来。就听一旁的小陈痛苦的呜咽了一声，双手捧住了脸颊，似乎不忍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牛鹏忽然站起来，身后的椅子哐当一下砸在地上。只有马浅，依然冷静的仿佛石化了一样，手里的香烟却还卖力的燃烧着。
小艾一刀剖开自己腹部，跟着又是一刀，从下往上划开了一个十字。这时候，刀口中才有血缓慢的渗出。叫人惊奇且恐怖的是，小艾脸上始终保持着那种很平静的微笑，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小艾把刀子快速的交到左手，跟着右手就插入了刀口之中，臂上的肌肉颤动，显然是在翻找什么东西。大概过了二十秒，她才从身体里抽出了手，随着她手的抽离，一团白花花的肠子也流了出来，挂在了腹部。
刘扬当然清楚，小艾手里抓着的，正是她自己的子宫，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能够在清醒的状态下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
画面上，小艾把子宫用力的拉出身体之外，跟着手起刀落，一下子切断了子宫与身体其他部位的牵连。刀掉落在地上，小艾双手捧着子宫呈托举状态，送到了摄像头跟前，嘴里居然清晰的说道：“怎么样？这份礼物是不是像我说的一样很特别？”
屏幕上刷屏的速度明显的下降了，估计那些观众早就吓懵了。忽然，一阵钟声响了起来，小艾跟着那声音倒数着“5、4、3、2、1、嘻嘻……圣诞来临了，让我们一起迎接他的到来吧，为这个伟大的时刻一起欢呼吧！”
“她一定是疯掉了！”刘扬喃喃自语着，画面上的小艾把自己的子宫举过了头顶。脸上的微笑慢慢褪去，换上了一种虔诚祥和的表情，跟着就以一种很优美很柔和的姿势仰面倒在了地上！
“呼——”马浅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熟练的掏出烟，又点上一支说道：“看完了吗？都有什么想法？”
小陈摇了摇头，颓然缩在椅子里，额头上满是汗水。牛鹏打了个哈哈，转身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一屁股蹲下来，看得出来，他浑身都在发抖。刘扬明白，静态的现场跟动态的画面比起来，那种感觉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更何况死者是小艾这样的漂亮女孩，以这样一种状态死亡，那感觉仿佛一朵娇艳绝伦的花朵瞬间枯萎。
马浅锐利的目光盯住刘扬说道：“你呢？也没什么要说的嘛？”
刘扬很冷静的道：“也许吧，但是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说着指着还在播放中的画面说道：“死者的房间里，少了一些东西！”
马浅道：“什么东西？”
牛鹏一拍他的脑袋道：“对了，死者的床上没有被子！”小陈顿时愕然，下巴差点就掉了。
马浅轻蔑的冷笑了一声，道：“你们这样的表现真的让我很失望。”
牛鹏和小陈同时低下了头，刘扬还是一副没啥大不了的的样子，他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任何的辩解都是多余的，与其为自己的失误找借口，不如想想该怎么去弥补。
“按照常理来讲，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有其他卧室，但是很明显没有，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死者平时不打算居住在这里！”刘扬开始冷静的分析形势。“死者应该是在表演的时候，才会临时来到这里，虽然我们不知道这是出于何种目的，但是一定是有原因和理由的。牛鹏当时不是说过吗，当时他说现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宾馆客房一样。”
“是不是她其实是某个富人包养的小三？”牛鹏很狗血的插了一句。
刘扬瞪了他一眼道：“省省吧你，能不能说点靠谱的？你见过哪个被包养的小三还做这事儿？”
小陈接了一句道：“对了，我们在搜查死者房间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多余的物品，比如衣服鞋袜之类的，生活必需品，我记得厨房里也很干净，没有丝毫做饭做菜的迹象。”
马浅道：“说的不错，我想你们在进入的时候也发现了，房间里干净的有点不正常。想来这就是原因了，因为死者日常生活根本不在这里，所以也没有生活必需品和垃圾。”
刘扬也说道：“虽然是这样，但是很显然，要么死者在表演完之后，就立即进行了打扫，但是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一般来说，像他们这种经常熬夜的人，生活都很随意。我个人更倾向于，死者可能雇佣了清洁工人，这也可以解释所有房间，包括厨房卫生间都异常洁净的原因。”
“嗯，这个推理更接近事实。”马浅灭掉了手里的烟屁股道：“接下来我们就等着外勤人员反馈回来的信息了，如果真的有清洁工，他一定跟死者见过面，也一定对死者有所了解，这对确认死者身份是很必要的。”
刘扬问道：“但是马队，这和死者的死亡有什么必然联系吗？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死者属于自杀，就算是死者参与了色情交易，通过询问报案人和清洁工人，我想收到的线索作用也不是很大吧？与其浪费这些时间，不如先研究一下死者的电脑，说不定会得到有价值的线索。”
牛鹏也说道：“是啊，通过网站或者软件通讯录，可以了解到死者演出平台的所在地。”
马浅没有反对，而是看起来很失望的道：“你们说的这些，会有人去做，不过，我觉得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而不是在这些问题上纠缠。”说完就看向刘扬。
刘扬不解道：“我不是很明白。”
马浅点着桌面道：“你会明白的，难道你忘了？你当时不是说死者的子宫还是活的？我想你现在应该马上去搞清楚这件事情，你已经主观上错过了一次机会，我不想你还有第二次！”
刘扬想说也许那只是一种错觉，或者说只是一种生物反常现象，但显然这样的说法连自己也没法信服，所以他只好闭嘴。
第三章：异种
从会议室出来，刘扬吁了一口气，清冷的夜风令他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上车之后，他给苏柔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她一切都好，圣诞快乐之类的，然后就开车直奔殡仪馆。由于当时已经判定死者系自杀，所以刘扬虽然对死者的子宫离开体外两小时后依然有生物迹象很不解，但仍然没有把它作为物证保存，而是随尸体一起运往殡仪馆，毕竟，保存尸体完好，也是对死者的一种敬意。
牛鹏被派去等待死者血样化验，小陈则负责对死者电脑进行筛检，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前往。一路上把此次案件的所有信息都梳理了一遍。然后他发现了一个很反常的现象，那就是马浅对这件案子的态度似乎与以往不同。按理说马浅不是那种喜欢隐藏内心真实想法的人，在跟他一起工作了三年的时间内多少会有些了解。
然而，这一次马浅在办案方式上对他们好像有所保留，从他刚才观看视频的时候的表现来看，似乎他对这些并不关心，比起这些，他好像更关心本次案件的外延，或者说他更在乎的是那些与本案有关的旁枝末节。
在刘扬看来，这样的表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马浅不否认死者系自杀的事实，但是他对死者的行为仍然持怀疑态度。显然，马浅已经觉察到了一些什么东西，或者说捕捉到了一些信息，虽然刘扬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是可以想见，那一定是令马浅觉得有必要为此付出勘察的东西。
可是刘扬还是想不通，既然马浅对此表示出了怀疑，可当时他为什么不让自己立即对死者的子宫进行解剖呢？如果说尸体解剖在那时候看起来有些仓促，但那仅仅不过是一个子宫而已，何必搞到后来还让自己单独跑一趟？难道他不过是想以此来挫挫自己的锐气，或者是借此来树立自己的威严？甚至，最不济的是，这么做不过是想对自己之前跟他的种种过节和矛盾小小的报复一下？
刘扬很快的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他了解马浅，虽然在过去的三年里他跟马浅之间有过各种各样的矛盾和过节，但这绝不是马浅现在的理由，他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
“任何事情都不是想当然的，背后一定会有其理由。”刘扬想起了马浅经常说的那句话。可是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刘扬怀着这样的疑问把车开进了殡仪馆。
门卫老严跟他很熟，说明来意之后，俩人寒暄了几句，就在刘扬准备把车开进去的时候，门卫老严忽然从窗户里探出头来说道：“小刘啊，你要是不着急的话，再过俩小时天就亮了，你看，不如就等到那时候再去？”
刘扬很奇怪的看着老严道：“怎么老严，你不会是害怕吧？”老严尴尬的笑了笑，关上了窗子，就直接看电视去了。
时间已经将近五点，刘扬在停尸房门前下了车，管理员走过来问他有什么事情？刘扬看了看那个人，发现居然不认识，心说怎么还换人了？管理员立即会意的解释道：“以前的管理员家里出了事情，辞职不干了，我到这里才一星期。哦，忘了做个介绍了，我叫王强。”
刘扬打量这个人，发现他大概四十出头，留着很长的头发，遮住了两边的脸颊，而且头发油腻腻的，不知道有几星期没洗过头了。
“看你年纪没我大，你可以叫我王哥。”管理员笑着伸出手来，刘扬看着他一身斑块的白色长袍，就知道一星期之内，他已经把崭新的工作服糟蹋的不轻，于是摆了摆手道：“开门吧，王哥，我要看今晚送来的那具尸体。”说完麻利的掏出了警官证。
管理员缩回手，对刘扬的表现不以为意。看了一下刘扬的证件，没多说什么，引着刘扬就来到了地下室，打开了冷库的大门之后，一股白烟冒了出来，那是冷气遇热之后的冷凝现象。
刘扬戴上口罩走了进去，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就好象自己家里一样，刘扬为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念头感到沮丧。
管理员拿着登记表，核对了号码之后，打开门锁，将尸体拉了出来。刘扬戴上手套，掀开尸体上的白布，发现尸体身上已经凝结了一层淡淡的白霜。这让死者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更加的苍白，同时也说明，要想再次查看已经被装入体内的子宫，还要费一番力气。
刘扬拿出剪刀，剪断了伤口上的缝线，然后取出两把拉钩看看站在一旁的管理员道：“能不能帮我个忙？”管理员耸耸肩膀一副悉听尊便的意思。
刘扬点头，拿出拉钩钉入死者腹部切口道：“来，你拉住这边。”说完拿出另外一只拉住另一边，然后冲着管理员点了点头，管理员会意，两个人用力往两边拉开死者的腹部。死者此时已进入半冻结状态，伤口分开之后并未回落。刘扬示意可以了，于是收起了拉钩，往死者腹部查看，还好器官并没冻结，刘扬熟练的取出子宫，放到灯光下查看，心说，现在应该没什么悬念了吧？
岂料一看之下，不由得冒出了冷汗，灯光之下，他看到那子宫还在轻微的蠕动，而且看样子似乎比之前的时候变大了一些！
“我靠！”刘扬骂了一声，险些将那副子宫丢在地上。幸好他心理素质过硬，否则真的要当场崩溃了。刘扬心里惊叫着，立即把子宫放在尸体旁边，然后抬头看了看那个管理员。一定是当时他的表情过于惊怖，管理员大张着嘴说道：“怎……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刘扬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他立即说道：“请你先出去吧，我要自己在这里呆一会儿，以便确认一件事情，我希望在这过程中没有打扰，时间大概半小时左右，完事了我会喊你。”
管理员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在罗嗦什么，立即就出去，毕竟警察办案，他不好在场。
刘扬看着他走出去，然后掏出了一把钥匙，打开冷库里面的另一道门，那是为了工作方便在冷库隔间设立的解剖室，这样做可以省去尸体移动和尽量减少腐败状态。当然解剖室另一边还有一道门通往走廊。刘扬双手捧着子宫走了进去，打开电灯，然后把它放在处置台上，这才拿了工具进来，关上了房门。
刘扬第一次在夜里一个人呆在这样的地方，心里不免有些慌张。但很快的他就克服了这种状态，熟练的拿出手术刀，相量了一下位置，他明白，想要搞清楚这件事，只有亲手剖开看一看，所以他没有半点犹豫的切了下去。
手术刀异常锋利，平滑的切开了子宫肌理，很快的，就暴露出里面的情况。等刘扬彻底看清楚子宫的内部情况的时候，他惊呼一声，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不到三秒钟冷汗就在背脊上汇成了道道小河。“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刘扬绝望的呻吟着。
此时，他忽然听到了一种声音，很轻微，却很真切，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但这时候他有些分辨不清，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短路了。过了很长时间，他才艰难的脱下手套，摸出了电话，按下了一个号码，然而，他始终没有打出去！
队长办公室里，马浅看着魂不守舍的刘扬问道：“这一次，你确定你的判断没有错误？”
刘扬使劲搓着自己的脸颊，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发抖，回想方才那一幕，依然是惊魂不定。但他还是很坚定地说：“我确定，这事儿千真万确。”
“按解剖学理论来说，器官离开身体，一般不超过六小时就会死亡，当然这是理论上的解释，而且需要很先进的技术和设施来完成，像死者这样的情况，其存活时间肯定会急速缩短，一般来说在取出的时候器官就已经失去活力。”
刘扬一边说一边在脑子里理顺自己的思维，他呼出一口冷气，仿佛之前太平间的冷气在肺部里还有残留。然后接着说道：“当然，我强调说的不是这个死者的子宫在此之后到我们到达现场这两个多小时内还处于活动状态，而是……而是……”刘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马浅掐灭烟头说道：“直接说重点。”刘扬点头道：“我当时判断死者的子宫还处于活动状态，以为不过是一种生物现象，就在刚才，我去到殡仪馆对器官重新检查，竟然发现死者的子宫里有一个胚胎，当然，按照俗话来说就是，那里面有一个胎儿。”刘扬说道这里忽然觉得浑身乏力，连骨头都是酥的，强打精神才继续说道：“而且，那是一个——活着的胎儿！”
“什么？”马浅一下子站了起来，似乎听到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脸上的肌肉都跟着颤动起来！刘扬明白他之所以有这种反应，完全是出于对常识的颠覆，就连他自己在确认了这件事之后也是极度的恐慌。
“那你还等什么？马上通知医院啊，那可是一条人命！”马浅大声的呵斥着，仿佛一座火山就要喷发出来！
却见刘扬非但没动地方，反而摇着头叹着气道：“马队，你别那么紧张好不好，听我把话说完。”
马浅一拍桌子吼道：“说个屁，你这是谋杀！”刘扬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状态，还没捂热乎的屁股又弹了起来跟着吼道：“你懂个屁！你说我这是谋杀？你知道那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吗？那他妈的根本就不是人！。”
马浅怔住了，浑身都在发抖，可见是愤怒到了极点。毕竟是领导，被下属这么一顿吼，一时间背不过气来，站在那里阴沉着脸，死死的盯着刘扬一字一顿的道：“你说那胎儿不是人，那他是什么？”
刘扬点上一支烟，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道：“我出于职业习惯，一开始没想到那里面会有胎儿，只是奇怪，为什么器官可以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存活？要知道，我到那里的时候，距离死者的死亡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五个小时，而且之后的两个小时还是在冷冻状态。所以，我回殡仪馆重新取出之后发现那子宫非但没有因此失去活力，反而变得更加鲜活了。为了搞清楚状况，于是马上对它进行了解剖，但是……但是当我剖开它的时候，我完全被震惊到了，那里面居然有一个已经受孕的胚胎，而且还有生命迹象，我立马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但是当我正准备给医院打电话的时候，忽然被一种很奇怪的声音打断了。”
刘扬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马浅，脸上出现了一个很诡异的表情，眼睛停在斜上方，似乎在回忆当时的画面。“那是一种极其细微，但是又很清晰的声音，我放下电话，四下寻找，却不知所以，最后停在了解剖台上，这才发现那声音是从死者的子宫里发出来的，于是就上前查看，当我接近它的时候，就看到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那一幕。那个胎儿，才刚刚初见轮廓，甚至连五官都还难以分辨，才那么一点大！”
刘扬说到这里，夹着烟的手，在不停的抖动，显然是恐怖到了极点。他用手比划着，做了一个形状，马浅看到那个形状不过有一个苹果大小。刘扬颤抖着继续说道：“你相信么？马队？那个胎儿，它……它居然裂开嘴笑了，接着……它就对我说了一句话。”
“怎么可能？”马浅愣住了，他了解刘扬，在这个时候他绝对不会说笑。
“我他妈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刘扬骂了一句，声音已经略带呜咽：“呵呵……我干了十年的法医，什么情况没见过？今儿个是撞了邪了，马队你知道它对我说了什么吗？它……那个怪胎……居然对我说，你——就要死了！”
“哦？”很意外，马浅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但是声音却是异常的疲惫，接着他坐了下来，窝在沙发里，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
“后来呢？”
刘扬居然嘿嘿笑了起来，道：“后来？老子就拿起手术刀一刀插死了那个怪胎。妈的，就算是从死人肚子里爬出来的邪皮货，也经不住老子这一刀。”刘扬抬起手做了一个往下插的动作，然后裂开嘴继续嘿嘿笑着，看那样子似乎有点不太正常。
“你知道吗？我在插死了那怪胎之后，就去观察那个怪物。嘿嘿……这才发现，那东西根本他妈的就不是人类的种，而是只有在一张人脸的怪物！哈哈哈哈……”刘扬像疯了一样站起来，挥着手道：“老子那一刀，就插在它的嘴里。马队，你说，我这算不算谋杀？”
马浅摆摆手道：“够了！你也累了，既然案件已经定性了，就先回去吧，回头把报告交上来。”
刘扬还想说什么，却见马浅已经闭上了眼睛，仰躺在了沙发里，面色灰败，看上去像死了一样。
刘扬走出了办公室，天已经亮了起来，一束阳光透过楼道的有色玻璃，洒在脸上，有一点暖意。可惜刘扬已经感觉不到了，他像一具尸体那样挪动着脚步，失魂落魄，漫无目的的走着。
迎面撞上档案室的老徐抱着一摞档案袋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到他的样子，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很僵硬的笑容道：“怎么？小刘？哪里不舒服吗？”
刘扬点点头，也没说话，一直往前走。老徐很是纳闷，但是也没在意，刘扬在局里的名声他早就有所耳闻，只是摇了摇头，略带惋惜的叹了口气，抱着档案推开了马浅办公室的房门。
第四章：故人
刘扬终于在一片混沌中回到了自己的家里。看了一下表，八点一刻，苏柔已经上班去了，刘扬走到厨房，看到桌子上有一张纸条写着：亲爱的，我做了早饭，就在锅里，你自己吃吧，我上班去了，圣诞快乐哦……么么哒！”
刘扬转手将纸条扔进了垃圾桶，从冰箱里摸了一罐啤酒，打开喝了一口，一屁股就瘫倒在沙发上，忽然感觉无比的孤独，无比的疲倦，就像三年前那一阵子，身边有恋人，有好友、有同事，却感觉找不到一个说话的人！
“难道，这就是人生？”他忽然觉得，如果真像那个怪胎说的，自己就快死了，也是种不错的结局。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从睡梦中拉了回来。
刘扬感觉头很痛，嘴里咒骂着，这时候敲门声变得更加急促了，就好象门外那个人急需要进来一样。刘扬站起来走到门口喊道：“谁？”但是门外无人应答，那个人依然使劲的敲门，以至于整个防盗铁门都震动起来，看样子那根本不是在敲，而是在那里砸了。
“你他妈的谁啊？”刘扬劈手抓住了门把手就要冲出去。但他的手刚一接触到门把手，立即就停了下来，他没有打开房门，而是把眼睛凑到猫眼上向外观瞧，这完全是出于职业的警觉。
岂料他一看之下，立马打了个寒颤，门外确实有个人，但是刘扬却看不到那人的面孔，楼道里的声控灯已经亮了，因此上视线并未受到光线影响，但是刘扬看到的却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什么？”刘扬纳闷了，但他立即就明白了，那是一团头发，那个人是背靠着门的！所以他只能看到那个人的头发。
“我操！这人有病。”刘扬按下了门把手，一下子拉开了防盗门。奇怪的是就在门打开的一瞬间，楼道里的灯忽然就灭了！刘扬出于经验的判断，快速的闪到了一边，跟着他就感到有什么东西窜了进来，那感觉很奇怪，因为他只感到有一阵风，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刘扬立即转头，他什么都没看到，因为房间里的灯是闭合的。
刘扬伸手去摸身后的快关，就在他即将按下开关的一刹那，忽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想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他立即想到现在应该是白天，除非他睡了很长时间，从早上八点一直睡到了晚上，但是他很确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他也很清楚，视觉信息告诉他，现在就是黑夜，因为开门之前，还看到楼道里面的灯光，而且眼前一片漆黑，除了晚上，不可能这么黑暗！
刘扬摸着开关的手只是略一停顿，马上就摁了下去。熟悉的灯光立即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切。这时候他就看到了更加恐怖一幕，他发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那人直挺挺的坐在那里，低垂着头颅，她的头发很长，几乎遮住了整个脸颊。“你是谁？”刘扬问道。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因为那个人缓缓地抬起了头，随着抬头的姿势，长长的头发往两边分开，露出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颊。
“万雨——！”刘扬发出了一声哀叹，然后就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是你？”刘扬颤声问道。
万雨没有回答，而是表现出了一种极度痛苦的状态，然后沙哑着声音向着刘扬伸出了手道：“救救我！救救我……”
刘扬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因为这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了，而且信息量也太大了。但是他本能的站了起来，像机器一样走到了万雨的身边，握住了万雨伸出来的手，然后就在万雨身边坐下来，把她揽进怀里。
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他之前做过无数次这样的动作。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对他来说太过熟悉，也太过重要，曾经刘扬单纯的认为，万雨，就是他的一切！
“没事了，没事了，我就在这里。”刘扬低声的安慰着，一边抚摸着万雨的头发。他没有问万雨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他知道那是多余的。万雨的身体正在发抖，而且没有丝毫的减弱，过了大概三十秒，万雨慢慢的抬起了头来，看着刘扬的眼睛说道：“救救我，救救我……”一直说了十几遍，声音才低沉下去。
刘扬知道是时候问一些问题了，因为他本身也有很多的疑问，所以他开口问道：“小雨，发生了什么事请？这几年，你去了哪里？”
万雨没有回答，而是推开了刘扬的手臂，刘扬这才发现，万雨正处于一种极度憔悴和惊恐的状态。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而且脸色灰白，就连嘴唇都是乌黑的颜色，然而就算是这样，眼前的万雨，还是那么的迷人，就像一朵娇艳的花，开在了极度贫瘠之地。
这时候的万雨正在解开衣服下摆的扣子。刘扬有些诧异，但是很快的他就知道是自己多虑了，万雨虽然看上去很恐慌，但是却还没有处于疯狂的地步。
万雨解开了两粒扣子，然后掀起了衣服的下摆，刘扬就看到了万雨的腹部，跟着他整个人就僵化了，那实在是极度惊怖的结果，所有动作都被大脑的短路暂时封印。
万雨的下腹部被切开了一个十字，刀口整个向外翻开，露出了里面的内脏，很快的，刘扬就看到万雨的子宫也被割开，在那里面，有一张扭曲的人脸，人脸也正在注视着刘扬，然后冲着他诡异的一笑，开口说道：“你——就要死了！”。
“啊——”刘扬绝望的发出野兽一般的吼叫。然后就感觉到眼前的万雨，正在缓慢的消失，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万雨，却什么都没有抓到，跟着他就猛地发现，这不过是一个梦！
“呼——”刘扬抹了一把脸，紧绷的神经一下舒缓了下来，这才发现头发都被汗水湿透了，身上也一片冰凉。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然后开始聚焦，这时候他就看到了屋顶的天花板，白色的天花板上，装饰灯一字排开，让顶棚看起来更有立体感。刘扬躺在沙发上，就这么注视着天花板，他知道，这么做可以尽快让大脑平复下来。但是他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他觉得顶棚的装饰灯跟以往有些不同了。
但是他也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同，只是觉得，眼前的景象很熟悉，但是又有一点陌生。然后他就转头去看其他的地方，很快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这不是我家！”刘扬终于坐了起来，眼前的景象他见过，但却肯定不是自己的家，那么这是哪里？刘扬仔细的在房间里搜寻，直到他看到了挂在墙上的照片，才恍然大悟，“这不是我家，而是师父的家。”
“可是，这真的是师父的家嘛？”刘扬站起来在房间里走着，一桌一椅，都是那么的熟悉、亲切，回忆告诉他说，这就是师父的家，于是他就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师父不是已经死了吗？他在自己的家里打开了液化气开关，然后点燃了它！”
“我操！这到底怎么回事？”刘扬意识到，这不可能啊。师父在三年前亲手把这个家变成了一片火海。那这里为什么还是以前的样子？当他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就忽然感觉到这里很热，跟着就看到一团火焰从厨房那里喷发出来，厨房的玻璃门瞬间碎裂……
“刘扬——快走，这里很危险！”师父的声音响了起来，刘扬回头，却什么都没发现，这才意识到声音是从头顶上发出来的，他立即抬起头，就看到师父面朝下贴在屋顶上，在他的背后有一个巨大的东西束缚着他，等刘扬看清楚那东西的全貌的时候，心脏忽然就像炸开了一样痛苦！
那是一张人脸！
“多情人、无心人、无情人、多伤人，只要是被伤心的人喝一杯。有心人、无缘人、有缘人、断肠人，何必再问，新人换旧人…….”游鸿明沙哑的歌声，把刘扬从噩梦中拉回了现实世界。
电话一遍一遍的反复重复着这一段音乐，刘扬过了好久，一直等到电话第三次响起，才拿起来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马上传来牛鹏急促的声音：“洋哥，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还以为你死了呢？”不等刘扬回答，接着说道：“我现在和小陈在一起，圣诞节了，我俩打算聚一聚，你来不来？。”
刘扬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感觉头痛的很，刚才的梦，让他的精神极度虚弱！他刚刚“喔——”了一声，就听牛鹏在那里压低声音很神秘的说道：“洋哥，其实......除了找你喝点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找你商量。”
“什么事？”刘扬漫不经心的问道，他了解牛鹏，这家伙就爱故作神秘。
“关于师父的事！”牛鹏很干脆的回答。
刘扬头皮一紧，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对着电话吼道：“牛鹏，你他妈这个时候还敢跟我开玩笑，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牛鹏没解释，而是平静的说道：“洋哥，你放心，我绝对不是开玩笑，我们就在上次的那家台湾面馆等你。”说完就直接挂断了。
刘扬起来，匆匆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才发现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出门的时候，刘扬把苏柔留给他的纸条重新捡了起来，然后扔到了楼下的垃圾桶里，开车直奔目的地。
刘扬一边开车，一边回忆着刚才的那个梦，如果不是刚洗完澡，人也清醒了很多，刘扬甚至以为那个梦就是真实的。关于师父和万雨的事，一直是刘扬的一块心病。牛鹏、小陈还有单位里的同事们都对这件事避而不谈，包括刘扬自己，也刻意地回避这件事。
三年多了，刘扬一直在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可是很显然，刚才的那个梦，完全的打破了他心里的堤岸，已经复合的伤口，再一次被撕开！
刘扬想不通，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自己竟然做了这样的梦，莫非，万雨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更巧合的是，牛鹏也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刘扬也知道，这件事不仅仅对他自己是一种禁忌，对牛鹏和小陈同样也是一个梦魇。万雨的父亲万鸿敏，同样也是他们俩的师父，那么牛鹏刚才就不可能跟他开玩笑，因为这种玩笑牛鹏他自己也开不起。
转念一想，也不对，照牛鹏那个智商，又能在这件事情上有什么新的发现呢？师父当年的死，虽然不是经他们仨的手经办的，但是刘扬相信，以马浅的能力来说，如果有疑点，他一定能及时发现，他跟马浅虽然合不来，但对马浅的能力还是肯定的。
只是刘扬始终有一个怀疑，以他对师父的了解，相信师父绝对不会去做那样的事情。也正是这个怀疑，让他们对马浅的判断，产生了憎恨。当年局里坚持不让他们参与调查，也是考虑到他们与师父的关系，很显然，是怕他们出于情感，做出一些有悖常理的决断。
刘扬一边思考，很快就到了牛鹏说的那个地点，却发现小陈和牛鹏坐在一张靠窗的位置上，刘扬直接走了进去，坐在俩人对面，劈面劈头盖脸的就问道：“你们搞什么飞机？”
牛鹏讪笑道：“洋哥，没什么，这不是过节了吗，想找个地方喝一杯。”
刘扬“哼”了一声道：“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你不是找我有事商量吗？”
牛鹏腆着脸笑道：“是啊，咱们一边喝一边说，两厢都不耽搁，咋样？”
刘扬拿他没法，只能坐下来说道：“那你掏钱啊，我出门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小陈这时候却道：“今天我请客。洋哥，你也别问那么多了，该说的时候我们自然会说。”
刘扬看了一眼小陈，骂道：“他妈的，还跟我搞神秘主义？再说了，小陈，你八辈子都不请一回的人，就请我吃个面条？”
小陈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道：“洋哥，你记性真的不好啊，上次不也是我请的嘛？”
牛鹏哈哈一笑道：“洋哥最近新结识了女朋友，记性不好也情有可原哈！”
刘扬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骂道：“你他妈的就不能说点正经的？我新结识了女朋友跟我记性有半毛钱关系？”
小陈等他们安静下来才说道：“洋哥，在说那件事情之前，我有另外一个消息告诉你，咱们的师娘也在这里！”刘扬一下子就愣住了，脑子里浮现出一张亲切的面孔，跟着眼睛里闪过一丝悲伤。
牛鹏摆摆手道：“好了，咱们别唧唧歪歪的了，搞得我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一会师娘出来，咱们要装的开心一点啊。”
刘扬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说的师娘，就是三年前在侦破一起凶杀案途中，不幸纵火自杀的前队长万鸿敏的妻子方洁。万鸿敏从他们仨调到市局，就一直是他们的上司，为人亲和，去世之前跟他们的关系很好，经常把他们叫到家里一边吃饭，一边研究案情。可以说他们仨是万鸿敏一手带出来的，所以他们一直称呼万鸿敏为师父。
万鸿敏去世后，马浅接管了队长的职位。但是，出于对万鸿敏的怀念和当年马浅对于师父死亡一案的调查结果，他们跟马浅之间一直配合的不是很好。而且，市局对万鸿敏的死有不同的看法，所以在抚恤金方面和万鸿敏的家人发生过一些争执。当时刘扬对万鸿敏的去世异常悲痛，加上局里对万鸿敏死亡的态度，一度无法好好工作，而马浅又不是万鸿敏这样随和的人，这才导致了他跟马浅之间的矛盾显得尤为突出。
这家面店的设施很简单，进门是餐厅，往后面是厨房，吧台紧挨着厨房外面，三十平大的地方，整齐的摆了几张桌子，刘扬来的次数不多，对这里面的味道也不是很感冒，所以他很怀疑牛鹏说的，这是一个正宗台湾人开的牛肉面馆，味道如何如何鲜美等等都是他一厢情愿。
现在还没到晚饭的时间，店里只有三个人围在一张桌子上吃着面。这个时候，就见方洁从厨房走了出来，腰里围着一条围巾，边走边在上面抹了抹手，略带尴尬的笑着说道：“刘扬也来啦？”
刘扬挤出一个笑脸，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心说怎么看师娘这身打扮，好像是在这里给人家打工的？一想到师父当年在的时候，心里又是一阵伤感。
牛鹏倒是很开心的样子说道：“是啊，我们以前在这里吃过几次，味道很不错，这不是听说您也来这里做事，就过来看看，顺便尝尝您的手艺。”说着居然从怀里拿出来一只袜子说道：“这不是，圣诞老人昨天晚上还让我给您捎来一份礼物。”
方洁嗔怪道：“师娘都多大了，别整这些虚头八脑的，再说了你们能来看看我，我打心里高兴着呢。”但是还是接过了袜子道：“这说起来，小雨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以往老万在的时候，可是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送她礼物呢。”说到这里，神色不由一暗，随即又笑道：“你们等着啊，师娘这就给你们做饭去。”
刘扬看着方洁的身影消失在后门那里，心里莫名的酸楚，想到以前方洁对自己可是最好的，把自己当儿子看待，不由得叹了口气。
牛鹏看出了刘扬的心思，拍拍桌子说道：“想什么呢？你啊，整天就喜欢瞎琢磨，能不能给我开心一点？师妹要是在的话，看到你这副德行，肯定得抽你丫的。”
一说到万雨，刘扬就更不自在了，当年师父一手撮合他们俩，却没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小陈也有点尴尬，要知道当年他也曾暗恋万雨，可惜最后师父和万雨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刘扬。为了这事儿，当年他还跟万鸿敏闹过不少情绪，现在想起来，追悔莫及。
万鸿敏死后，刘扬消沉了半年，期间万雨一直陪伴他左右，反而显得比刘扬潇洒的多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刘扬慢慢恢复正常的时候，万雨却毅然选择了离开。这令刘扬很是意外，他追问过万雨，得到的却是无声的回答，就连师娘也不明白，自己的女儿怎么会有这样的决定。
有时候刘扬会想，是不是万鸿敏的死去和万雨的离开让他成为了现在这个样子？
方洁是做饭的好手，饭菜很快端了上来，有刘扬最爱吃的醋溜鱼头，还有几个精致的小菜，另外居然还有两瓶茅台。方洁笑道：“这是品叔的一点心意，别客气，他说了，不够还有。”
“品叔？”刘扬奇怪的看着方洁。
方洁不好意思的一笑道：“是啊，不瞒你说，我认识他也有好几个月了。你最近没怎么来家里，小鹏和小陈早就知道了，这也是我在这里做事的原因之一。”说着往柜台那里一指。
刘扬顺着看过去，就见一个秃顶老头正冲着他们微笑，看样子有六十几岁，刘扬认识他，正是这家面店的老板。
刘扬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看着牛鹏和小陈。牛鹏呵呵一笑，开了一瓶酒，给三个人倒上，然后朝方洁使了一个眼色。方洁就说道：“那你们哥三喝着，我就先忙活去了，有事就喊我一声。”
等方洁走后，刘扬一把拉住牛鹏的领子道：“你俩他妈的搞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我？”小陈没说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也看着牛鹏。
牛鹏扒开刘扬的手道：“别大惊小怪的，这是二十一世纪，不是他娘的封建社会。”
刘扬终于明白了，忽然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顿时萎顿下来，抓起面前的酒，一口喝了个干净，跟着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嘴里喃喃的说着：“这他妈到底是怎么了？是我疯了，还是这世界疯了？”
牛鹏也喝了一口，又各自满上，说道：“别墨迹了，来，咱哥儿仨走一个，这酒可是好酒，不喝就他妈白瞎了。”说完一仰而尽，嘴角全是酒渍子，样子十分狼狈。
刘扬抹去泪水，哈哈笑了起来，跟着干了一杯，嘴里骂道：“操，我算是开了眼了。”
小陈默默的喝完了自己的酒，这才说道：“洋哥，你也别太在意了，今天叫你来，并不是为了这事儿。”刘扬嘿嘿一笑，抓了酒瓶子直接灌了一口道：“那你还有什么事儿？莫非你还能告诉我说，万雨跟你好上了？”说完就有点后悔，心说我这他妈的不是没事找事儿吗？
小陈立马僵在了那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牛鹏夹了一块鱼头放在刘扬的盘子里道：“洋哥，看你说哪儿去了。”接着压低了声音说：“今天来这里喝酒，完全是为了案情。”
刘扬觉得牛鹏的样子很好笑，就损他道：“操，你再说一遍？在这喝酒，还能和案情扯上关系？”
牛鹏并不在意，而是很认真的点头道：“正是，非但和案情有关系，而且我还告诉你说，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和师父当年的死有莫大的关系，而且跟眼下这个自杀案也有关联！”
刘扬终于在一片混沌中回到了自己的家里。看了一下表，八点一刻，苏柔已经上班去了，刘扬走到厨房，看到桌子上有一张纸条写着：亲爱的，我做了早饭，就在锅里，你自己吃吧，我上班去了，圣诞快乐哦……么么哒！”
刘扬转手将纸条扔进了垃圾桶，从冰箱里摸了一罐啤酒，打开喝了一口，一屁股就瘫倒在沙发上，忽然感觉无比的孤独，无比的疲倦，就像三年前那一阵子，身边有恋人，有好友、有同事，却感觉找不到一个说话的人！
“难道，这就是人生？”他忽然觉得，如果真像那个怪胎说的，自己就快死了，也是种不错的结局。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从睡梦中拉了回来。
刘扬感觉头很痛，嘴里咒骂着，这时候敲门声变得更加急促了，就好象门外那个人急需要进来一样。刘扬站起来走到门口喊道：“谁？”但是门外无人应答，那个人依然使劲的敲门，以至于整个防盗铁门都震动起来，看样子那根本不是在敲，而是在那里砸了。
“你他妈的谁啊？”刘扬劈手抓住了门把手就要冲出去。但他的手刚一接触到门把手，立即就停了下来，他没有打开房门，而是把眼睛凑到猫眼上向外观瞧，这完全是出于职业的警觉。
岂料他一看之下，立马打了个寒颤，门外确实有个人，但是刘扬却看不到那人的面孔，楼道里的声控灯已经亮了，因此上视线并未受到光线影响，但是刘扬看到的却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什么？”刘扬纳闷了，但他立即就明白了，那是一团头发，那个人是背靠着门的！所以他只能看到那个人的头发。
“我操！这人有病。”刘扬按下了门把手，一下子拉开了防盗门。奇怪的是就在门打开的一瞬间，楼道里的灯忽然就灭了！刘扬出于经验的判断，快速的闪到了一边，跟着他就感到有什么东西窜了进来，那感觉很奇怪，因为他只感到有一阵风，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刘扬立即转头，他什么都没看到，因为房间里的灯是闭合的。
刘扬伸手去摸身后的快关，就在他即将按下开关的一刹那，忽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想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他立即想到现在应该是白天，除非他睡了很长时间，从早上八点一直睡到了晚上，但是他很确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他也很清楚，视觉信息告诉他，现在就是黑夜，因为开门之前，还看到楼道里面的灯光，而且眼前一片漆黑，除了晚上，不可能这么黑暗！
刘扬摸着开关的手只是略一停顿，马上就摁了下去。熟悉的灯光立即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切。这时候他就看到了更加恐怖一幕，他发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那人直挺挺的坐在那里，低垂着头颅，她的头发很长，几乎遮住了整个脸颊。“你是谁？”刘扬问道。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因为那个人缓缓地抬起了头，随着抬头的姿势，长长的头发往两边分开，露出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颊。
“万雨——！”刘扬发出了一声哀叹，然后就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是你？”刘扬颤声问道。
万雨没有回答，而是表现出了一种极度痛苦的状态，然后沙哑着声音向着刘扬伸出了手道：“救救我！救救我……”
刘扬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因为这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了，而且信息量也太大了。但是他本能的站了起来，像机器一样走到了万雨的身边，握住了万雨伸出来的手，然后就在万雨身边坐下来，把她揽进怀里。
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他之前做过无数次这样的动作。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对他来说太过熟悉，也太过重要，曾经刘扬单纯的认为，万雨，就是他的一切！
“没事了，没事了，我就在这里。”刘扬低声的安慰着，一边抚摸着万雨的头发。他没有问万雨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他知道那是多余的。万雨的身体正在发抖，而且没有丝毫的减弱，过了大概三十秒，万雨慢慢的抬起了头来，看着刘扬的眼睛说道：“救救我，救救我……”一直说了十几遍，声音才低沉下去。
刘扬知道是时候问一些问题了，因为他本身也有很多的疑问，所以他开口问道：“小雨，发生了什么事请？这几年，你去了哪里？”
万雨没有回答，而是推开了刘扬的手臂，刘扬这才发现，万雨正处于一种极度憔悴和惊恐的状态。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而且脸色灰白，就连嘴唇都是乌黑的颜色，然而就算是这样，眼前的万雨，还是那么的迷人，就像一朵娇艳的花，开在了极度贫瘠之地。
这时候的万雨正在解开衣服下摆的扣子。刘扬有些诧异，但是很快的他就知道是自己多虑了，万雨虽然看上去很恐慌，但是却还没有处于疯狂的地步。
万雨解开了两粒扣子，然后掀起了衣服的下摆，刘扬就看到了万雨的腹部，跟着他整个人就僵化了，那实在是极度惊怖的结果，所有动作都被大脑的短路暂时封印。
万雨的下腹部被切开了一个十字，刀口整个向外翻开，露出了里面的内脏，很快的，刘扬就看到万雨的子宫也被割开，在那里面，有一张扭曲的人脸，人脸也正在注视着刘扬，然后冲着他诡异的一笑，开口说道：“你——就要死了！”。
“啊——”刘扬绝望的发出野兽一般的吼叫。然后就感觉到眼前的万雨，正在缓慢的消失，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万雨，却什么都没有抓到，跟着他就猛地发现，这不过是一个梦！
“呼——”刘扬抹了一把脸，紧绷的神经一下舒缓了下来，这才发现头发都被汗水湿透了，身上也一片冰凉。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然后开始聚焦，这时候他就看到了屋顶的天花板，白色的天花板上，装饰灯一字排开，让顶棚看起来更有立体感。刘扬躺在沙发上，就这么注视着天花板，他知道，这么做可以尽快让大脑平复下来。但是他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他觉得顶棚的装饰灯跟以往有些不同了。
但是他也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同，只是觉得，眼前的景象很熟悉，但是又有一点陌生。然后他就转头去看其他的地方，很快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这不是我家！”刘扬终于坐了起来，眼前的景象他见过，但却肯定不是自己的家，那么这是哪里？刘扬仔细的在房间里搜寻，直到他看到了挂在墙上的照片，才恍然大悟，“这不是我家，而是师父的家。”
“可是，这真的是师父的家嘛？”刘扬站起来在房间里走着，一桌一椅，都是那么的熟悉、亲切，回忆告诉他说，这就是师父的家，于是他就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师父不是已经死了吗？他在自己的家里打开了液化气开关，然后点燃了它！”
“我操！这到底怎么回事？”刘扬意识到，这不可能啊。师父在三年前亲手把这个家变成了一片火海。那这里为什么还是以前的样子？当他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就忽然感觉到这里很热，跟着就看到一团火焰从厨房那里喷发出来，厨房的玻璃门瞬间碎裂……
“刘扬——快走，这里很危险！”师父的声音响了起来，刘扬回头，却什么都没发现，这才意识到声音是从头顶上发出来的，他立即抬起头，就看到师父面朝下贴在屋顶上，在他的背后有一个巨大的东西束缚着他，等刘扬看清楚那东西的全貌的时候，心脏忽然就像炸开了一样痛苦！
那是一张人脸！
“多情人、无心人、无情人、多伤人，只要是被伤心的人喝一杯。有心人、无缘人、有缘人、断肠人，何必再问，新人换旧人…….”游鸿明沙哑的歌声，把刘扬从噩梦中拉回了现实世界。
电话一遍一遍的反复重复着这一段音乐，刘扬过了好久，一直等到电话第三次响起，才拿起来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马上传来牛鹏急促的声音：“洋哥，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还以为你死了呢？”不等刘扬回答，接着说道：“我现在和小陈在一起，圣诞节了，我俩打算聚一聚，你来不来？。”
刘扬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感觉头痛的很，刚才的梦，让他的精神极度虚弱！他刚刚“喔——”了一声，就听牛鹏在那里压低声音很神秘的说道：“洋哥，其实......除了找你喝点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找你商量。”
“什么事？”刘扬漫不经心的问道，他了解牛鹏，这家伙就爱故作神秘。
“关于师父的事！”牛鹏很干脆的回答。
刘扬头皮一紧，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对着电话吼道：“牛鹏，你他妈这个时候还敢跟我开玩笑，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牛鹏没解释，而是平静的说道：“洋哥，你放心，我绝对不是开玩笑，我们就在上次的那家台湾面馆等你。”说完就直接挂断了。
刘扬起来，匆匆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才发现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出门的时候，刘扬把苏柔留给他的纸条重新捡了起来，然后扔到了楼下的垃圾桶里，开车直奔目的地。
刘扬一边开车，一边回忆着刚才的那个梦，如果不是刚洗完澡，人也清醒了很多，刘扬甚至以为那个梦就是真实的。关于师父和万雨的事，一直是刘扬的一块心病。牛鹏、小陈还有单位里的同事们都对这件事避而不谈，包括刘扬自己，也刻意地回避这件事。
三年多了，刘扬一直在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可是很显然，刚才的那个梦，完全的打破了他心里的堤岸，已经复合的伤口，再一次被撕开！
刘扬想不通，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自己竟然做了这样的梦，莫非，万雨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更巧合的是，牛鹏也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刘扬也知道，这件事不仅仅对他自己是一种禁忌，对牛鹏和小陈同样也是一个梦魇。万雨的父亲万鸿敏，同样也是他们俩的师父，那么牛鹏刚才就不可能跟他开玩笑，因为这种玩笑牛鹏他自己也开不起。
转念一想，也不对，照牛鹏那个智商，又能在这件事情上有什么新的发现呢？师父当年的死，虽然不是经他们仨的手经办的，但是刘扬相信，以马浅的能力来说，如果有疑点，他一定能及时发现，他跟马浅虽然合不来，但对马浅的能力还是肯定的。
只是刘扬始终有一个怀疑，以他对师父的了解，相信师父绝对不会去做那样的事情。也正是这个怀疑，让他们对马浅的判断，产生了憎恨。当年局里坚持不让他们参与调查，也是考虑到他们与师父的关系，很显然，是怕他们出于情感，做出一些有悖常理的决断。
刘扬一边思考，很快就到了牛鹏说的那个地点，却发现小陈和牛鹏坐在一张靠窗的位置上，刘扬直接走了进去，坐在俩人对面，劈面劈头盖脸的就问道：“你们搞什么飞机？”
牛鹏讪笑道：“洋哥，没什么，这不是过节了吗，想找个地方喝一杯。”
刘扬“哼”了一声道：“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你不是找我有事商量吗？”
牛鹏腆着脸笑道：“是啊，咱们一边喝一边说，两厢都不耽搁，咋样？”
刘扬拿他没法，只能坐下来说道：“那你掏钱啊，我出门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小陈这时候却道：“今天我请客。洋哥，你也别问那么多了，该说的时候我们自然会说。”
刘扬看了一眼小陈，骂道：“他妈的，还跟我搞神秘主义？再说了，小陈，你八辈子都不请一回的人，就请我吃个面条？”
小陈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道：“洋哥，你记性真的不好啊，上次不也是我请的嘛？”
牛鹏哈哈一笑道：“洋哥最近新结识了女朋友，记性不好也情有可原哈！”
刘扬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骂道：“你他妈的就不能说点正经的？我新结识了女朋友跟我记性有半毛钱关系？”
小陈等他们安静下来才说道：“洋哥，在说那件事情之前，我有另外一个消息告诉你，咱们的师娘也在这里！”刘扬一下子就愣住了，脑子里浮现出一张亲切的面孔，跟着眼睛里闪过一丝悲伤。
牛鹏摆摆手道：“好了，咱们别唧唧歪歪的了，搞得我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一会师娘出来，咱们要装的开心一点啊。”
刘扬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说的师娘，就是三年前在侦破一起凶杀案途中，不幸纵火自杀的前队长万鸿敏的妻子方洁。万鸿敏从他们仨调到市局，就一直是他们的上司，为人亲和，去世之前跟他们的关系很好，经常把他们叫到家里一边吃饭，一边研究案情。可以说他们仨是万鸿敏一手带出来的，所以他们一直称呼万鸿敏为师父。
万鸿敏去世后，马浅接管了队长的职位。但是，出于对万鸿敏的怀念和当年马浅对于师父死亡一案的调查结果，他们跟马浅之间一直配合的不是很好。而且，市局对万鸿敏的死有不同的看法，所以在抚恤金方面和万鸿敏的家人发生过一些争执。当时刘扬对万鸿敏的去世异常悲痛，加上局里对万鸿敏死亡的态度，一度无法好好工作，而马浅又不是万鸿敏这样随和的人，这才导致了他跟马浅之间的矛盾显得尤为突出。
这家面店的设施很简单，进门是餐厅，往后面是厨房，吧台紧挨着厨房外面，三十平大的地方，整齐的摆了几张桌子，刘扬来的次数不多，对这里面的味道也不是很感冒，所以他很怀疑牛鹏说的，这是一个正宗台湾人开的牛肉面馆，味道如何如何鲜美等等都是他一厢情愿。
现在还没到晚饭的时间，店里只有三个人围在一张桌子上吃着面。这个时候，就见方洁从厨房走了出来，腰里围着一条围巾，边走边在上面抹了抹手，略带尴尬的笑着说道：“刘扬也来啦？”
刘扬挤出一个笑脸，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心说怎么看师娘这身打扮，好像是在这里给人家打工的？一想到师父当年在的时候，心里又是一阵伤感。
牛鹏倒是很开心的样子说道：“是啊，我们以前在这里吃过几次，味道很不错，这不是听说您也来这里做事，就过来看看，顺便尝尝您的手艺。”说着居然从怀里拿出来一只袜子说道：“这不是，圣诞老人昨天晚上还让我给您捎来一份礼物。”
方洁嗔怪道：“师娘都多大了，别整这些虚头八脑的，再说了你们能来看看我，我打心里高兴着呢。”但是还是接过了袜子道：“这说起来，小雨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以往老万在的时候，可是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送她礼物呢。”说到这里，神色不由一暗，随即又笑道：“你们等着啊，师娘这就给你们做饭去。”
刘扬看着方洁的身影消失在后门那里，心里莫名的酸楚，想到以前方洁对自己可是最好的，把自己当儿子看待，不由得叹了口气。
牛鹏看出了刘扬的心思，拍拍桌子说道：“想什么呢？你啊，整天就喜欢瞎琢磨，能不能给我开心一点？师妹要是在的话，看到你这副德行，肯定得抽你丫的。”
一说到万雨，刘扬就更不自在了，当年师父一手撮合他们俩，却没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小陈也有点尴尬，要知道当年他也曾暗恋万雨，可惜最后师父和万雨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刘扬。为了这事儿，当年他还跟万鸿敏闹过不少情绪，现在想起来，追悔莫及。
万鸿敏死后，刘扬消沉了半年，期间万雨一直陪伴他左右，反而显得比刘扬潇洒的多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刘扬慢慢恢复正常的时候，万雨却毅然选择了离开。这令刘扬很是意外，他追问过万雨，得到的却是无声的回答，就连师娘也不明白，自己的女儿怎么会有这样的决定。
有时候刘扬会想，是不是万鸿敏的死去和万雨的离开让他成为了现在这个样子？
方洁是做饭的好手，饭菜很快端了上来，有刘扬最爱吃的醋溜鱼头，还有几个精致的小菜，另外居然还有两瓶茅台。方洁笑道：“这是品叔的一点心意，别客气，他说了，不够还有。”
“品叔？”刘扬奇怪的看着方洁。
方洁不好意思的一笑道：“是啊，不瞒你说，我认识他也有好几个月了。你最近没怎么来家里，小鹏和小陈早就知道了，这也是我在这里做事的原因之一。”说着往柜台那里一指。
刘扬顺着看过去，就见一个秃顶老头正冲着他们微笑，看样子有六十几岁，刘扬认识他，正是这家面店的老板。
刘扬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看着牛鹏和小陈。牛鹏呵呵一笑，开了一瓶酒，给三个人倒上，然后朝方洁使了一个眼色。方洁就说道：“那你们哥三喝着，我就先忙活去了，有事就喊我一声。”
等方洁走后，刘扬一把拉住牛鹏的领子道：“你俩他妈的搞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我？”小陈没说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也看着牛鹏。
牛鹏扒开刘扬的手道：“别大惊小怪的，这是二十一世纪，不是他娘的封建社会。”
刘扬终于明白了，忽然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顿时萎顿下来，抓起面前的酒，一口喝了个干净，跟着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嘴里喃喃的说着：“这他妈到底是怎么了？是我疯了，还是这世界疯了？”
牛鹏也喝了一口，又各自满上，说道：“别墨迹了，来，咱哥儿仨走一个，这酒可是好酒，不喝就他妈白瞎了。”说完一仰而尽，嘴角全是酒渍子，样子十分狼狈。
刘扬抹去泪水，哈哈笑了起来，跟着干了一杯，嘴里骂道：“操，我算是开了眼了。”
小陈默默的喝完了自己的酒，这才说道：“洋哥，你也别太在意了，今天叫你来，并不是为了这事儿。”刘扬嘿嘿一笑，抓了酒瓶子直接灌了一口道：“那你还有什么事儿？莫非你还能告诉我说，万雨跟你好上了？”说完就有点后悔，心说我这他妈的不是没事找事儿吗？
小陈立马僵在了那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牛鹏夹了一块鱼头放在刘扬的盘子里道：“洋哥，看你说哪儿去了。”接着压低了声音说：“今天来这里喝酒，完全是为了案情。”
刘扬觉得牛鹏的样子很好笑，就损他道：“操，你再说一遍？在这喝酒，还能和案情扯上关系？”
牛鹏并不在意，而是很认真的点头道：“正是，非但和案情有关系，而且我还告诉你说，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和师父当年的死有莫大的关系，而且跟眼下这个自杀案也有关联！”
第五章：往事
“别跟我卖关子，有什么话你尽管给我往外倒。”刘扬没有吃那个鱼头，更没有去夹其他的菜，只是一味地的望肚子里倒酒，他很想立马把自己灌死，也不愿意接受现在这样的事实。
牛鹏也不拦着，给小陈使了一个眼色，小陈喝了口酒道：“洋哥，你还记得当年师父没有调查完的那个案子吗？”刘扬点点头没说话，三杯酒下肚，他已经有点晕了。
小陈接着问道“那你还记得当年那个案子的主角是怎么死的吗？”刘扬愣住了，他当然记得，不过他立即反问道：“记得，有什么关系吗？”
小陈道：“有关系，接下来是我的分析。虽然就目前来看，这只是一个很大胆的推测，但是，也并非无的放矢。但是，在说出我的推测之前，我们需要把当时的事情重新回忆一下。”
三年前，也是平安夜，他们的师父万鸿敏接到报案说第七中学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为一名女性，名叫罗菲菲，是在校的学生。
由于当时学校准备在那个时候搞一次活动，也就是文艺演出的范畴，所以就在学校里部署了下去。
其中有一个学生组，考虑到这是圣诞晚会，于是就构想了一个关于耶稣受难的节目。他们买了一些道具和服装，其中有一个道具就是十字架。万鸿敏带着人赶到现场的时候，发现那个女学生正是被钉死在这个十字架上！
当时现场的情况极为惨烈，那个巨大的十字架，就矗立在学校礼堂的舞台中央，舞台的背景是那组学生为了突出视觉效果做成的一副群魔图。
背景里面的魔鬼异常生动，在灯光的效果下，呼之欲出。尤其是中间的大魔鬼撒旦张开利爪，仿佛那个十字架就被他抓在手里。万鸿敏和其他几个人都被震慑到了，等他们走进去的时候，才明白比起这个，更让人悚然的是，凶手对于死者的残忍虐待。
除了死者的手掌脚掌被巨大的铁钉钉死之外，死者的衣服也被无情的剥除。他们看到，凶手用铁丝穿过死者的乳头，然后用力往下拉拽，来到死者的下体，然后像缝合伤口一样，将死者的下体完全缝合。
更叫人愤怒地是，死者的头部被一只更大的铁钉横贯而过，这样死者的头颅就一直保持着向上略为仰起的状态，同时死者的眼皮被同样的铁丝穿过，并且向上下两侧拉开，突出的眼球满布血丝，仿佛在怒视着人间的罪恶！顺着死者的目光看去，在舞台前面用于悬挂射灯的地方垂挂着一道横幅，横幅呈白色，上面用写着一行大字“这是你应得的下场！”后来经过勘验，那正是死者的血迹。
万鸿敏带领着几个民警，立即对现场进行了封锁，然后就开始了排查和痕迹提取。由于当时刘扬他们三个被借调到另外的地方，所以没能参与到这起案件的侦查当中。两天之后的尸检报告显示，当时死者已经有了身孕。
由于这起案件发生在人员密集的学校中，为了不引起恐慌，市局采取了秘密调查的方式，当时的专案组由万鸿敏带领，所有的重要信息都被限制在他们这一组之内，所以刘扬他们对这件案子并没有太多的了解。
这件案子一直侦查了将近一个月，凶手仍然没有找到，但是在排查之中，却引出了另外一件令人发指的案子。
也就是这个发现，把他们的视线引到了另外的方向，乃至于这件案子反而成为了罗菲菲一案的点缀。
原本万鸿敏以为，这件案子属于应激杀人，也就是说，凶手应该是出于嫉妒或者是仇恨，才刻意做出了这样的效果，那条横幅透露的信息也说明凶手当时的心态很不平静。只有出于嫉妒和仇恨才会在杀人之后，还会对尸体进行虐待。然而死者还是一名未成年的中学生，这个年纪能致使他人对自己产生如此大的仇恨的原因不外乎一个，那就是感情！
所以万鸿敏从一开始就把这起案件定性为情杀，经血型比对与走访排查，他们找到了死者腹中胎儿的父亲。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此人竟然是表面上看起来道貌岸然的校长！校长在证据面前，对这一事实供认不讳，承认是他利用职务之便，诱奸了该名女学生，但他却否认自己杀人。
万鸿敏当然明白，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校长就是凶手。可是随着调查的深入和更多线索的浮出，万鸿敏发现死者并非是唯一一个被校长玷污过的学生！连同死者在内，共有三十几名女学生被校长在长达十几年的时间内奸污过。非但如此，该校长还用裸照和其他方式胁迫女学生就范，并以处女的噱头来对上级官员进行性贿赂！
这个发现震惊了专案组，这已经不是一起单纯的杀人案，而是已经涉及到更大范围的群体性犯罪！万鸿敏当时的愤怒已经无法遏制，整个人也因此进入到一种相当偏激的状态，他在之后召开的会议里，坚决要求对此案进行彻底的追查。
然而，专案组其他人则认为，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职能范围之外，决定将校长诱奸女学生并依此行贿一案移交到其他部门，而他们只负责罗菲菲被杀一案！万鸿敏对这样的提议非常愤怒，他坚持两案应该合并调查。
就在双方的意见呈胶着状态的时候，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万鸿敏忽然在自己的家中纵火自杀了！
后来，那起凶案也随着万鸿敏的死去成为了悬案，校长这一边的事情，也随着校长的入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据说当时确实牵扯到了不少人，也有不少人因此锒铛入狱或者被免去职务。可是刘扬也明白，这件事远远没有这么简单，呈现在万鸿敏面前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小陈的推测很简单，只有那么几句话“我查阅了当年罗菲菲一案的卷宗，确定那个女学生的死亡日期是2012年12月24日，跟小艾的死亡日期相同，而且，死亡时间都是在当日24点前后，相差不足十分钟！”
刘扬马上就明白了小陈的想法，所以他跟着说道：“而且，二者都是女性，且都怀有身孕！”小陈点头道：“两个人的死，的确有着很多共同点，不同的是两个人一个为他杀，一个系自杀！”
“但是，这好像说明不了问题啊？”牛鹏颇有遗憾的望着小陈，似乎对他的推测很是失望。
刘扬却摆摆手道：“不然，在很多案件上都被证实，两起案件如果有三点以上的共同点，那么很可能就不是巧合！”说着他转而看向牛鹏道：“你还记不记得，这两个死者还有一个更为明显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死亡状态，都有一种仪式感！”
“不错！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小陈白净的面皮上忽然涌起了一片血色，眼睛里也随之发出了锐利的光芒。刘扬很诧异地看着小陈，在那一瞬间，他在小陈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熟悉的色彩，那感觉本来是属于万鸿敏的，可是现在似乎被转嫁到了小陈的身上。
刘扬盯着小陈看了一会儿，收回自己的目光，跟着整个人又显得颓废下来道：“就算是这样，我们有什么理由去接手呢？何况这跟师父也没什么关系吧？”
小陈忽然很诡异的笑了起来，并且很自信的摇了摇头道：“扬哥，我知道我说的这些话，不足以说服你，这也是我把地点定在这里的原因。”说着就看到小陈从一旁的手提袋里拿出了一份资料，然后双手捧着，很慎重的递给了刘扬说道：“我相信你在看过这份档案之后，一定会坚定我刚才的推测。”
刘扬接过档案，心说小陈今天的表现有点意外啊，怎么尽说些高深莫测的话，以前他是这样的么？
档案就那么寥寥几页，刘扬扫了一下题头，忽然脸色就变了，因为他发现这份档案并不是警署里面的公文，而是一种医院开具的诊断书，而且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还是一份精神病院的鉴定书。
“这是啥？”刘扬的第一反应是恼火，他以为小陈给他看的是当年师父自杀案的调查卷宗，或者是师父调查校园性贿赂一案的副本。因为他知道，这两起案件结案之后，所有卷宗都被封存了起来，没有上级批示，是不可能被调阅的。所以他看小陈说的那么决绝，以为他通过什么手段竟然把这案卷弄了出来，当他看到这不过是一份医院出具的鉴定书之后，当然颇为愤怒。
小陈面对刘扬的质问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自信的道：“仔细看，你没有发现什么秘密吗？”
刘扬疑惑的看着小陈，仿佛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样，心说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势了？但他还是低头仔细的看了起来。鉴定书的内容十分简单，不过是说，我们通过某些测试，以便证明当事人确实存在精神问题种种。往后面就是那些既繁琐又官僚化的词藻，一直到最后，刘扬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正在他又要爆发的当口，忽然眼睛跳了一下，于是他就看到了那两个无比熟悉又令他无比心痛的字——万雨。
“你没看错，这一份鉴定书是属于师父的。” 这时候小陈很及时的插了一句道。
“这不可能！”刘扬扬起那份档案，像是要把面前这个白面书生生吞活剥。
“但这是事实！”小陈毫不示弱。
牛鹏就放下一直在边上吃吃喝喝的嘴道：“洋哥，你看好了，署名上明明白白写的是万雨俩字。”
“这是当年上海一家国际性权威机构，对师父的精神状态作出的一份测试报告！署名人正是万雨，我想，你也明白，这样的一份书面材料是不可能随便就出具的，而且你也知道，万雨的专业就是精神领域！”小陈的措辞越来越严厉，而且锋芒渐露。
刘扬扬起来的手，终于垂落下来，跟着他无比疲倦的说道：“你们给我看这个，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陈看了看牛鹏，牛鹏点点头，小陈赫然说出了一句话：“我们认为这是不可能的，说白了就是，这份材料本身就是一种掩饰，师父不可能出现这种状态，也就是说，这是假的，所以我们打算重启当年的调查！”
“别跟我卖关子，有什么话你尽管给我往外倒。”刘扬没有吃那个鱼头，更没有去夹其他的菜，只是一味地的望肚子里倒酒，他很想立马把自己灌死，也不愿意接受现在这样的事实。
牛鹏也不拦着，给小陈使了一个眼色，小陈喝了口酒道：“洋哥，你还记得当年师父没有调查完的那个案子吗？”刘扬点点头没说话，三杯酒下肚，他已经有点晕了。
小陈接着问道“那你还记得当年那个案子的主角是怎么死的吗？”刘扬愣住了，他当然记得，不过他立即反问道：“记得，有什么关系吗？”
小陈道：“有关系，接下来是我的分析。虽然就目前来看，这只是一个很大胆的推测，但是，也并非无的放矢。但是，在说出我的推测之前，我们需要把当时的事情重新回忆一下。”
三年前，也是平安夜，他们的师父万鸿敏接到报案说第七中学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为一名女性，名叫罗菲菲，是在校的学生。
由于当时学校准备在那个时候搞一次活动，也就是文艺演出的范畴，所以就在学校里部署了下去。
其中有一个学生组，考虑到这是圣诞晚会，于是就构想了一个关于耶稣受难的节目。他们买了一些道具和服装，其中有一个道具就是十字架。万鸿敏带着人赶到现场的时候，发现那个女学生正是被钉死在这个十字架上！
当时现场的情况极为惨烈，那个巨大的十字架，就矗立在学校礼堂的舞台中央，舞台的背景是那组学生为了突出视觉效果做成的一副群魔图。
背景里面的魔鬼异常生动，在灯光的效果下，呼之欲出。尤其是中间的大魔鬼撒旦张开利爪，仿佛那个十字架就被他抓在手里。万鸿敏和其他几个人都被震慑到了，等他们走进去的时候，才明白比起这个，更让人悚然的是，凶手对于死者的残忍虐待。
除了死者的手掌脚掌被巨大的铁钉钉死之外，死者的衣服也被无情的剥除。他们看到，凶手用铁丝穿过死者的乳头，然后用力往下拉拽，来到死者的下体，然后像缝合伤口一样，将死者的下体完全缝合。
更叫人愤怒地是，死者的头部被一只更大的铁钉横贯而过，这样死者的头颅就一直保持着向上略为仰起的状态，同时死者的眼皮被同样的铁丝穿过，并且向上下两侧拉开，突出的眼球满布血丝，仿佛在怒视着人间的罪恶！顺着死者的目光看去，在舞台前面用于悬挂射灯的地方垂挂着一道横幅，横幅呈白色，上面用写着一行大字“这是你应得的下场！”后来经过勘验，那正是死者的血迹。
万鸿敏带领着几个民警，立即对现场进行了封锁，然后就开始了排查和痕迹提取。由于当时刘扬他们三个被借调到另外的地方，所以没能参与到这起案件的侦查当中。两天之后的尸检报告显示，当时死者已经有了身孕。
由于这起案件发生在人员密集的学校中，为了不引起恐慌，市局采取了秘密调查的方式，当时的专案组由万鸿敏带领，所有的重要信息都被限制在他们这一组之内，所以刘扬他们对这件案子并没有太多的了解。
这件案子一直侦查了将近一个月，凶手仍然没有找到，但是在排查之中，却引出了另外一件令人发指的案子。
也就是这个发现，把他们的视线引到了另外的方向，乃至于这件案子反而成为了罗菲菲一案的点缀。
原本万鸿敏以为，这件案子属于应激杀人，也就是说，凶手应该是出于嫉妒或者是仇恨，才刻意做出了这样的效果，那条横幅透露的信息也说明凶手当时的心态很不平静。只有出于嫉妒和仇恨才会在杀人之后，还会对尸体进行虐待。然而死者还是一名未成年的中学生，这个年纪能致使他人对自己产生如此大的仇恨的原因不外乎一个，那就是感情！
所以万鸿敏从一开始就把这起案件定性为情杀，经血型比对与走访排查，他们找到了死者腹中胎儿的父亲。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此人竟然是表面上看起来道貌岸然的校长！校长在证据面前，对这一事实供认不讳，承认是他利用职务之便，诱奸了该名女学生，但他却否认自己杀人。
万鸿敏当然明白，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校长就是凶手。可是随着调查的深入和更多线索的浮出，万鸿敏发现死者并非是唯一一个被校长玷污过的学生！连同死者在内，共有三十几名女学生被校长在长达十几年的时间内奸污过。非但如此，该校长还用裸照和其他方式胁迫女学生就范，并以处女的噱头来对上级官员进行性贿赂！
这个发现震惊了专案组，这已经不是一起单纯的杀人案，而是已经涉及到更大范围的群体性犯罪！万鸿敏当时的愤怒已经无法遏制，整个人也因此进入到一种相当偏激的状态，他在之后召开的会议里，坚决要求对此案进行彻底的追查。
然而，专案组其他人则认为，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职能范围之外，决定将校长诱奸女学生并依此行贿一案移交到其他部门，而他们只负责罗菲菲被杀一案！万鸿敏对这样的提议非常愤怒，他坚持两案应该合并调查。
就在双方的意见呈胶着状态的时候，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万鸿敏忽然在自己的家中纵火自杀了！
后来，那起凶案也随着万鸿敏的死去成为了悬案，校长这一边的事情，也随着校长的入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据说当时确实牵扯到了不少人，也有不少人因此锒铛入狱或者被免去职务。可是刘扬也明白，这件事远远没有这么简单，呈现在万鸿敏面前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小陈的推测很简单，只有那么几句话“我查阅了当年罗菲菲一案的卷宗，确定那个女学生的死亡日期是2012年12月24日，跟小艾的死亡日期相同，而且，死亡时间都是在当日24点前后，相差不足十分钟！”
刘扬马上就明白了小陈的想法，所以他跟着说道：“而且，二者都是女性，且都怀有身孕！”小陈点头道：“两个人的死，的确有着很多共同点，不同的是两个人一个为他杀，一个系自杀！”
“但是，这好像说明不了问题啊？”牛鹏颇有遗憾的望着小陈，似乎对他的推测很是失望。
刘扬却摆摆手道：“不然，在很多案件上都被证实，两起案件如果有三点以上的共同点，那么很可能就不是巧合！”说着他转而看向牛鹏道：“你还记不记得，这两个死者还有一个更为明显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死亡状态，都有一种仪式感！”
“不错！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小陈白净的面皮上忽然涌起了一片血色，眼睛里也随之发出了锐利的光芒。刘扬很诧异地看着小陈，在那一瞬间，他在小陈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熟悉的色彩，那感觉本来是属于万鸿敏的，可是现在似乎被转嫁到了小陈的身上。
刘扬盯着小陈看了一会儿，收回自己的目光，跟着整个人又显得颓废下来道：“就算是这样，我们有什么理由去接手呢？何况这跟师父也没什么关系吧？”
小陈忽然很诡异的笑了起来，并且很自信的摇了摇头道：“扬哥，我知道我说的这些话，不足以说服你，这也是我把地点定在这里的原因。”说着就看到小陈从一旁的手提袋里拿出了一份资料，然后双手捧着，很慎重的递给了刘扬说道：“我相信你在看过这份档案之后，一定会坚定我刚才的推测。”
刘扬接过档案，心说小陈今天的表现有点意外啊，怎么尽说些高深莫测的话，以前他是这样的么？
档案就那么寥寥几页，刘扬扫了一下题头，忽然脸色就变了，因为他发现这份档案并不是警署里面的公文，而是一种医院开具的诊断书，而且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还是一份精神病院的鉴定书。
“这是啥？”刘扬的第一反应是恼火，他以为小陈给他看的是当年师父自杀案的调查卷宗，或者是师父调查校园性贿赂一案的副本。因为他知道，这两起案件结案之后，所有卷宗都被封存了起来，没有上级批示，是不可能被调阅的。所以他看小陈说的那么决绝，以为他通过什么手段竟然把这案卷弄了出来，当他看到这不过是一份医院出具的鉴定书之后，当然颇为愤怒。
小陈面对刘扬的质问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自信的道：“仔细看，你没有发现什么秘密吗？”
刘扬疑惑的看着小陈，仿佛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样，心说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势了？但他还是低头仔细的看了起来。鉴定书的内容十分简单，不过是说，我们通过某些测试，以便证明当事人确实存在精神问题种种。往后面就是那些既繁琐又官僚化的词藻，一直到最后，刘扬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正在他又要爆发的当口，忽然眼睛跳了一下，于是他就看到了那两个无比熟悉又令他无比心痛的字——万雨。
“你没看错，这一份鉴定书是属于师父的。” 这时候小陈很及时的插了一句道。
“这不可能！”刘扬扬起那份档案，像是要把面前这个白面书生生吞活剥。
“但这是事实！”小陈毫不示弱。
牛鹏就放下一直在边上吃吃喝喝的嘴道：“洋哥，你看好了，署名上明明白白写的是万雨俩字。”
“这是当年上海一家国际性权威机构，对师父的精神状态作出的一份测试报告！署名人正是万雨，我想，你也明白，这样的一份书面材料是不可能随便就出具的，而且你也知道，万雨的专业就是精神领域！”小陈的措辞越来越严厉，而且锋芒渐露。
刘扬扬起来的手，终于垂落下来，跟着他无比疲倦的说道：“你们给我看这个，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陈看了看牛鹏，牛鹏点点头，小陈赫然说出了一句话：“我们认为这是不可能的，说白了就是，这份材料本身就是一种掩饰，师父不可能出现这种状态，也就是说，这是假的，所以我们打算重启当年的调查！”
第七章：奸尸
一伙人赶到的时候，时间是十点一刻。老远就看到门卫老严站在大门口伸长了脖子在那里观瞧。
马浅从车上下来，脸色极度的难看，一天之内，三起命案，搁谁也受不了。
“刚才是你报的警吧，到底怎么个情况？”马浅问道。
门卫老严浑身发抖，脸上一副惊魂不定的样子，看着马浅说道：“警察同志啊，你们可算是来了，那个新来的尸体管理员王强死了，就在他的房间里，你们快过去看看吧。”
马浅看老严居魂不守舍的样子，有点愠怒道：“就这点胆量，还在这里做事？我看你还是趁早回家哄孩子得了。”说完一挥手，带着几个人就往现场走。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看到老严的样子，就有人问：“老严叔，你该不会是，一直都没进屋吧，怎么冻成这个样子？”老严点点头，也没说话，只是继续杵在那里发抖，显然内心极度不安。几个人安慰了老严几句，就把车开了进去。
刘扬给老严上了一根烟，点着了吸了几口，问到底咋回事。老严猛吸了几口，才有点放松下来说道：“那个王强，小刘，你知道的，就是早上你见到的那个管理员死了。”老严说着就回身往停尸房那边厢看去，目光一转，立即显出一副极度惊恐的表情道：“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我觉得吧，这事儿邪乎的很。”老严又用力吸了几口，呼出一团白烟道：“我从没见过这样式的，那个王强，他趴在自己的床上，没穿衣服，身子下面还压着一个女人！”
刘扬心说，奇怪了，殡仪馆里哪来的女人？
老严说道：“我知道这事儿不寻常，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后来我仗着胆子又看了一眼，的确是个女的，而且跟王强一样啥都没穿，看样子还是个年轻姑娘！”老严眼珠子一转又道：“不过，我当时确实有点吓蒙了，现在想起来，那个姑娘好像从头到尾都没动过地方。小刘你说会不会一起死了？”
刘扬说道：“有这可能，不过老严叔你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老严扔掉烟头，想了想道：“大概八点多钟的时候，你们打电话说有尸体需要运过来，等运尸车走了之后，我就想着去通知一下王强，让他提前准备一下。可是，我到了他的那地方，却发现他房间里面的灯关着，敲了敲门，也没人回答。我就想，该不会是睡着了吧。于是就拿着手电从玻璃那里往里边观瞧，一看之下，吓了一跳，就见王强匍匐在床上，双手撑起半个身子，头也向上仰着，整个人好像一个枯木。”老严搓着手，整个人陷入了焦虑。
刘扬问道：“在此之前你没有发现王强带着女人进来吧？”
老严摇头说没有。
刘扬看情况也问的差不多了，伸手拍了拍老严的肩膀道：“严叔，你先回去休息吧，如果有什么要问的，一会再来找你。”
老严松口气，看着刘扬道：“小刘啊，你自己也注意点，我看你脸色也不好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那天你怎么招呼都没打就开车冲了出去？”
刘扬连忙说道：“我没事，那天情况有点特殊，我着急往局里赶，所以就忘了。严叔我先过去了，这都十点多了，不快点的话，今晚就别想睡觉了。”
刘扬熟悉这里的布局，很快就赶到现场，门已经被打开了，房间里亮着灯，这时候马浅打开玻璃冲着外面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喊道：“你们有谁认识王强，进来看一下。”刘扬正好走过来就说道：“马队，我来吧，我们早上刚见过面。”说着就走进去。
房间里的情况一目了然，设施很简单，一节一人高的铁皮柜子靠着床头把十几平米的房间分开做里外两个空间，铁皮柜子背后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笔筒和文件夹，进门的角落里是洗漱台。
小陈拿着相机正在拍照，看到刘扬走进来，停了下来，冲着床上努努嘴，神色之间满是憎恶。
刘扬上去观看，一眼就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正如老严说的那样，王强整个人赤裸着，呈一种很怪异的姿势趴在床上。现在光线充足，看的更加真切，但是也更加恐怖。刘扬这才知道老严刚才那句“整个人就像一根枯木”是个什么状态！
和之前发现的干尸不同，王强现在的状态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衰老！对，就是衰老。而且不是一般的衰老，是那种极致的衰老，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油尽灯枯的衰老。
死者王强从一个方当壮年的状态，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垂垂老者。整个人就像一根严重缩水的海参，全身皮肤都皱巴巴的，甚至有些地方都已经角质化。头发花白且没有丝毫光泽，眼球浑浊不堪，脸上出现一种心有不甘的绝望和疑问。而在王强的身下，此刻却仰躺着一个女人，准确的来说那已经不是一个女人了，而是一具尸体，一具美艳绝伦的尸体。这种视觉上巨大的反差，给人的心灵一种极度的震撼！
“小艾！”刘扬痛苦的呻吟了一声，一股极度恶心的感觉猛地袭来，胃部肌肉就开始痉挛。“奸尸！”刘扬立马想到了这个词，这个让人毛骨悚然又极度恶心的词。
马浅等刘扬平静了一下问道：“死者是不是王强？”
刘扬点点头，但是很快的他意识到了什么，马上又摇摇头。“到底是还是不是？”马浅有点不耐烦了。
刘扬这才强打精神仔细观察，就在刚才他意识到了一点错误，那就是头发，他记得王强当时的头发很长，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是个平头。由于面部萎缩的缘故，加上先入为主，刘扬一直认为这个人就是王强。现在看来，却越看越不像，再一细看，立马就炸了道：“不对，这个人不是王强，他……他是孙成才！”
“孙成才？”马浅疑惑的说道。
这时候小陈问道：“洋哥你没看错吧？刚才老严不是说他是新来的管理员王强么？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这是他妈的怎么回事？”刘扬咆哮起来。心说下午的时候你不还是一副白脸判官的状态，怎么现在又打回原朝了？
小陈愕然，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继续拿着相机对着现场拍照。
马浅挥手道：“马上叫那几个工作人员和老严都过来辨认一下。”
很快几个人都被带了过来，经过一番辨认，证明刘扬说的没错，死者正是前管理员孙成才。不过，对于他的出现和死亡，所有工作人员包括老严也说不清楚。他们表示，都没有发现孙成才的到来。
老严为自己的失职很过意不去，心虚的问道：“莫不是，他辞职之前，还为自己偷偷留了一把钥匙？”
马浅无奈的看了看老严，说道：“你的意思是，孙成才辞职前复制了冷库和这里的房门钥匙，以便他日后回来对这里面的女尸进行奸污？”
老严顿时无言以对。马浅道：“既然死的人不是王强而是孙成才，那么王强呢？本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反而没有出现，不该出现的却出现了。那么接下来该做什么，不用我说了吧？”
“找到王强，这件事和他有很大的关系！”马浅大声的命令。
很快几个民警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就对附近设施展开了搜查。老严回到了门房，有一个民警跟过去给他做笔录。
现场勘察中采集到了孙成才跟王强的脚印，对两具尸体的检查发现，小艾的尸体的确受到了奸污，从尸体的下体里提取到了精液成分。不过，除了脚印之外，其他地方没有发现孙成才的指纹。
对于其他地方的痕迹采集仍在进行中，奇怪的是除了现场的脚印之外，冷库那里并没有发现孙成才的鞋样。孙成才这个人好像是突然出现在这个房间里，并且在对尸体的奸污过程中瞬间的死去，没有丝毫的符合逻辑现象的痕迹。
刘扬这边的尸表勘验也没发现有价值的信息，对于孙成才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毫无头绪。他看着这两具奇怪的尸体，陷入了沉思，嘴上低语着一句话“一个人，怎么才能变成这个样子？”
这时候，已经完事回来的牛鹏忽然来了一句：“依我看，这就是典型的精尽人亡！聊斋里面不是说过嘛，已经死去的女鬼，为了还阳勾引那些白面书生并吸其精血！”说完还一脸揶揄的看着小陈。
牛鹏的这句话，让早就快要暴怒的马浅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两具尸体很快的被抬出来，连同罗德成的那一具一起被送往解剖室。
刘扬掏出钥匙打开解剖室的门，脑子里闪现出早上的那一幕，摸着开关的手就不由得发抖，马浅冷冷的看着他，显然在等待着什么。
刘扬心里明白，马浅对他早上的话，并未完全信任，于是他吐出一口气，跟着打开了电灯。同时下意识的就往解剖台那里看去，解剖室不大，灯光也够充足，所以屋子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马浅的眼睛也在第一时间盯着解剖台，俩人就这么看着那张半人高的台子足足有三分钟，直到后面的牛鹏上前来推了一把刘扬的后背道：“洋哥，你搞什么呢，咋地？你是没来过这地方，还是睹物思情？”
刘扬没理他，而是僵硬的转过头来，看着马浅的眼睛说道：“它——不见了！”
一伙人赶到的时候，时间是十点一刻。老远就看到门卫老严站在大门口伸长了脖子在那里观瞧。
马浅从车上下来，脸色极度的难看，一天之内，三起命案，搁谁也受不了。
“刚才是你报的警吧，到底怎么个情况？”马浅问道。
门卫老严浑身发抖，脸上一副惊魂不定的样子，看着马浅说道：“警察同志啊，你们可算是来了，那个新来的尸体管理员王强死了，就在他的房间里，你们快过去看看吧。”
马浅看老严居魂不守舍的样子，有点愠怒道：“就这点胆量，还在这里做事？我看你还是趁早回家哄孩子得了。”说完一挥手，带着几个人就往现场走。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看到老严的样子，就有人问：“老严叔，你该不会是，一直都没进屋吧，怎么冻成这个样子？”老严点点头，也没说话，只是继续杵在那里发抖，显然内心极度不安。几个人安慰了老严几句，就把车开了进去。
刘扬给老严上了一根烟，点着了吸了几口，问到底咋回事。老严猛吸了几口，才有点放松下来说道：“那个王强，小刘，你知道的，就是早上你见到的那个管理员死了。”老严说着就回身往停尸房那边厢看去，目光一转，立即显出一副极度惊恐的表情道：“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我觉得吧，这事儿邪乎的很。”老严又用力吸了几口，呼出一团白烟道：“我从没见过这样式的，那个王强，他趴在自己的床上，没穿衣服，身子下面还压着一个女人！”
刘扬心说，奇怪了，殡仪馆里哪来的女人？
老严说道：“我知道这事儿不寻常，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后来我仗着胆子又看了一眼，的确是个女的，而且跟王强一样啥都没穿，看样子还是个年轻姑娘！”老严眼珠子一转又道：“不过，我当时确实有点吓蒙了，现在想起来，那个姑娘好像从头到尾都没动过地方。小刘你说会不会一起死了？”
刘扬说道：“有这可能，不过老严叔你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老严扔掉烟头，想了想道：“大概八点多钟的时候，你们打电话说有尸体需要运过来，等运尸车走了之后，我就想着去通知一下王强，让他提前准备一下。可是，我到了他的那地方，却发现他房间里面的灯关着，敲了敲门，也没人回答。我就想，该不会是睡着了吧。于是就拿着手电从玻璃那里往里边观瞧，一看之下，吓了一跳，就见王强匍匐在床上，双手撑起半个身子，头也向上仰着，整个人好像一个枯木。”老严搓着手，整个人陷入了焦虑。
刘扬问道：“在此之前你没有发现王强带着女人进来吧？”
老严摇头说没有。
刘扬看情况也问的差不多了，伸手拍了拍老严的肩膀道：“严叔，你先回去休息吧，如果有什么要问的，一会再来找你。”
老严松口气，看着刘扬道：“小刘啊，你自己也注意点，我看你脸色也不好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那天你怎么招呼都没打就开车冲了出去？”
刘扬连忙说道：“我没事，那天情况有点特殊，我着急往局里赶，所以就忘了。严叔我先过去了，这都十点多了，不快点的话，今晚就别想睡觉了。”
刘扬熟悉这里的布局，很快就赶到现场，门已经被打开了，房间里亮着灯，这时候马浅打开玻璃冲着外面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喊道：“你们有谁认识王强，进来看一下。”刘扬正好走过来就说道：“马队，我来吧，我们早上刚见过面。”说着就走进去。
房间里的情况一目了然，设施很简单，一节一人高的铁皮柜子靠着床头把十几平米的房间分开做里外两个空间，铁皮柜子背后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笔筒和文件夹，进门的角落里是洗漱台。
小陈拿着相机正在拍照，看到刘扬走进来，停了下来，冲着床上努努嘴，神色之间满是憎恶。
刘扬上去观看，一眼就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正如老严说的那样，王强整个人赤裸着，呈一种很怪异的姿势趴在床上。现在光线充足，看的更加真切，但是也更加恐怖。刘扬这才知道老严刚才那句“整个人就像一根枯木”是个什么状态！
和之前发现的干尸不同，王强现在的状态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衰老！对，就是衰老。而且不是一般的衰老，是那种极致的衰老，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油尽灯枯的衰老。
死者王强从一个方当壮年的状态，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垂垂老者。整个人就像一根严重缩水的海参，全身皮肤都皱巴巴的，甚至有些地方都已经角质化。头发花白且没有丝毫光泽，眼球浑浊不堪，脸上出现一种心有不甘的绝望和疑问。而在王强的身下，此刻却仰躺着一个女人，准确的来说那已经不是一个女人了，而是一具尸体，一具美艳绝伦的尸体。这种视觉上巨大的反差，给人的心灵一种极度的震撼！
“小艾！”刘扬痛苦的呻吟了一声，一股极度恶心的感觉猛地袭来，胃部肌肉就开始痉挛。“奸尸！”刘扬立马想到了这个词，这个让人毛骨悚然又极度恶心的词。
马浅等刘扬平静了一下问道：“死者是不是王强？”
刘扬点点头，但是很快的他意识到了什么，马上又摇摇头。“到底是还是不是？”马浅有点不耐烦了。
刘扬这才强打精神仔细观察，就在刚才他意识到了一点错误，那就是头发，他记得王强当时的头发很长，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是个平头。由于面部萎缩的缘故，加上先入为主，刘扬一直认为这个人就是王强。现在看来，却越看越不像，再一细看，立马就炸了道：“不对，这个人不是王强，他……他是孙成才！”
“孙成才？”马浅疑惑的说道。
这时候小陈问道：“洋哥你没看错吧？刚才老严不是说他是新来的管理员王强么？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这是他妈的怎么回事？”刘扬咆哮起来。心说下午的时候你不还是一副白脸判官的状态，怎么现在又打回原朝了？
小陈愕然，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继续拿着相机对着现场拍照。
马浅挥手道：“马上叫那几个工作人员和老严都过来辨认一下。”
很快几个人都被带了过来，经过一番辨认，证明刘扬说的没错，死者正是前管理员孙成才。不过，对于他的出现和死亡，所有工作人员包括老严也说不清楚。他们表示，都没有发现孙成才的到来。
老严为自己的失职很过意不去，心虚的问道：“莫不是，他辞职之前，还为自己偷偷留了一把钥匙？”
马浅无奈的看了看老严，说道：“你的意思是，孙成才辞职前复制了冷库和这里的房门钥匙，以便他日后回来对这里面的女尸进行奸污？”
老严顿时无言以对。马浅道：“既然死的人不是王强而是孙成才，那么王强呢？本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反而没有出现，不该出现的却出现了。那么接下来该做什么，不用我说了吧？”
“找到王强，这件事和他有很大的关系！”马浅大声的命令。
很快几个民警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就对附近设施展开了搜查。老严回到了门房，有一个民警跟过去给他做笔录。
现场勘察中采集到了孙成才跟王强的脚印，对两具尸体的检查发现，小艾的尸体的确受到了奸污，从尸体的下体里提取到了精液成分。不过，除了脚印之外，其他地方没有发现孙成才的指纹。
对于其他地方的痕迹采集仍在进行中，奇怪的是除了现场的脚印之外，冷库那里并没有发现孙成才的鞋样。孙成才这个人好像是突然出现在这个房间里，并且在对尸体的奸污过程中瞬间的死去，没有丝毫的符合逻辑现象的痕迹。
刘扬这边的尸表勘验也没发现有价值的信息，对于孙成才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毫无头绪。他看着这两具奇怪的尸体，陷入了沉思，嘴上低语着一句话“一个人，怎么才能变成这个样子？”
这时候，已经完事回来的牛鹏忽然来了一句：“依我看，这就是典型的精尽人亡！聊斋里面不是说过嘛，已经死去的女鬼，为了还阳勾引那些白面书生并吸其精血！”说完还一脸揶揄的看着小陈。
牛鹏的这句话，让早就快要暴怒的马浅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两具尸体很快的被抬出来，连同罗德成的那一具一起被送往解剖室。
刘扬掏出钥匙打开解剖室的门，脑子里闪现出早上的那一幕，摸着开关的手就不由得发抖，马浅冷冷的看着他，显然在等待着什么。
刘扬心里明白，马浅对他早上的话，并未完全信任，于是他吐出一口气，跟着打开了电灯。同时下意识的就往解剖台那里看去，解剖室不大，灯光也够充足，所以屋子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马浅的眼睛也在第一时间盯着解剖台，俩人就这么看着那张半人高的台子足足有三分钟，直到后面的牛鹏上前来推了一把刘扬的后背道：“洋哥，你搞什么呢，咋地？你是没来过这地方，还是睹物思情？”
刘扬没理他，而是僵硬的转过头来，看着马浅的眼睛说道：“它——不见了！”
第八章：照片
刘扬打开解剖室的时候，看到被他一刀扎在台面上的那个人脸怪胎连同那个子宫一起消失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天之内接二连三的出现这么多情况，而且一个比一个诡异，一个比一个蹊跷。
很快的刘扬就把解剖室搜了个遍，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发现，除了遗留在台面上的手术刀之外，什么都没有！
几个人看着刘扬像一只猴子一样上窜下跳，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刘扬才停止了搜寻，靠在解剖台上喘气。牛鹏走上来问道：“洋哥，你在找什么？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刘扬知道瞒不住了，于是用询问的眼光看向马浅。马浅无奈的摆了摆手，什么都没说，而是命令工作人员把三具尸体一字排开，陈列在地上，绕着尸体走了几圈，然后蹲下来看着小艾的尸体，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忽然伸出双手，撕开了小艾腹部的伤口。
伤口早上被刘扬剪开过，当时他惊恐之下几乎是逃出了殡仪馆，所以并未重新缝合，加上此际尸体已经解冻，所以马浅毫不费力的就撕裂开来。马浅撕开伤口，手上也没带什么防具，就这么伸进去从尸体里抓出了一团血肉，然后站起来送到了刘扬面前。
看着马浅手里的东西，刘扬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溃了，冷汗湿透了衬衣。他看到马浅手上捧着的是一副完整的子宫，根本就没被解剖过！
“我不想解释，因为我也不知道原因。”刘扬抱着头蹲在地上，神情极度的痛苦。马浅就这么抓着子宫，看了刘扬足足有五分钟，而后豁然转身，走到小艾身边，把子宫放回原处。接着叫人把尸体全部抬出去。牛鹏跟小陈还想问咋回事，却被马浅撵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有民警过来问刘扬要冷库的钥匙，刘扬像个机器似的掏出钥匙，又像个机器似的蹲了回去。
马浅叫人做完这一切之后，回到了解剖室对着还在发呆的刘扬说道：“凡事总有个因果，你先回去吧。”说完拍了拍刘扬的后背，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刘扬很奇怪马浅的这一举动，但他没有抗拒，而是跟着走了出来。这时候外围的搜索也已经完毕了，毫无悬念的没有王强的踪迹。联系殡仪馆的馆长，说是孙成才辞职后，他们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手，王强这个人做事不是很严谨，他们没打算录用，所以就没有什么档案信息！
至于孙成才那边已经通知了其家人，说是明天一早就过来，奇怪的是对于他的死，家人好像不怎么关心。上车之前，马浅给几个人开了个临时会议说道：“明天他会把这两件案子汇报给局里，并成立专案组，希望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一路无话，牛鹏他们也没问刘扬刚才是怎么回事。
回到局里已经是半夜了，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各自回家休息。刘扬像根木头一样，上了自己的车，却见小陈跑出来拉开车门坐了上来道：“洋哥，你送我一程吧。”刘扬看他一眼，也没多问。车开出一里多地之后，刘扬无力的问道：“陈辰，你有什么话说吗？”这是近年来刘扬第一次这么称呼小陈。
刘扬以为小陈是来问他刚才的事情，心里也早就不打算隐瞒了，但是没想到小陈忽然掏出一沓照片递过来道：“洋哥，你看这照片，有没有什么发现？”
刘扬停下车，接过照片很快的看了一遍，照片一共是六张，按照拍摄场地分为两部分，内容都是同一个人，全部是死者小艾。第一部分是在第一现场，也就是小艾的家里，第二部分是在王强的那张床上。
小陈看刘扬一直没什么反应，很是惊讶的问道：“洋哥，没道理啊，按照你的专业素质，你不可能没有发现。”刘扬又看了一遍，照片上的小艾看上去都一样，前后没有任何分别。只不过后面的三张看上去更干净一些，毕竟前面三张是在案发现场拍摄的，当时身下全是血，腹部还挂着脏器。
小陈夺过照片，然后又递给刘扬另外的六张道：“那你看看这几张。”刘扬面无表情的接过来看完。后面这六张分别是属于罗德成和孙成才的，但刘扬确实没什么发现，所以他只好摇头。
小陈叹了口气道：“洋哥，你真的让我很失望，不，也许是我主观上对你太肯定了！”刘扬心说，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是柯南，仅凭几张照片就能破案？
小陈一只手紧紧的捏着照片道：“那我来说说我的发现，首先，第一部分小艾的照片所显示的是相同，意即从我们发现她一直到刚才殡仪馆里，经过了差不多二十四小时，但是你看小艾的尸体，跟我们刚发现她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洋哥，这在医学上来说可能吗？”
刘扬木然道：“不可能，这的确是一个疑点。”小陈立马就有点火大了道：“那你做尸检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刘扬“嘿”的一声道：“那你觉得我说了有用吗？你以为除了你别人就没有发现？方才马浅把三具尸体摆在一起，绕着尸体转了三圈，你以为他在干什么？以他的洞察力，他能发现不了这个？可是他为什么不说？他后来直接派人把尸体冷冻起来，按他以往办案的作风，是不是今晚就要进行解剖？但是他为什么没有下这个命令？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小陈马上就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是说马队他有另外的打算？”刘扬摇头道：“这个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跟以前不一样了。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明天专案组成立的时候，相信就会知道答案了！”
小陈道：“好吧，算你说的有道理，那后面这六张你也肯定早就了然了？”
刘扬不否认道：“你是想说，小艾跟后面这两个人在视觉上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对吧？除却罗德成，单说孙成才，假如他真的是死在奸尸的过程中，那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一个死者似乎永葆青春，而另外一个似乎是一夜白头，枯萎到了极致，这很耐人寻味。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孙成才只是一个幌子，是被别人陷害致死的，现场提取到的精液也不是孙成才的，有可能就是那个凶手的，而凶手很可能就是王强。根据现场提取到的鞋样推算，孙成才很可能是被绑架至此，然后实施了杀害，也有可能是先杀害再移尸到此。因为现场只有王强的鞋样来回于冷库和管理员室，也只有他才有这个条件躲过门卫老严的视线，且同时拥有两地的钥匙。早上的时候，我与王强有过一次照面，据他说孙成才一星期前因故辞职了，现在想起来，很可能当时孙成才就已经死了。王强在那个时候就对孙成才实施了杀害，然后以找工作为借口潜入殡仪馆，等待时机做成了今日的现场。”
小陈听完刘扬的推断道：“这个推断看上去很合理，但是背后缺乏动机，试想王强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为了一种现场的表现欲？他又是怎么知道小艾的尸体不会出现腐败现象的呢？难道说这也是他的杰作？”
刘扬苦笑道：“这我怎么知道？如果我说有个人为了表现出对女友的爱慕之心就割下了自己的耳朵寄了过去你信不信？”
小陈道：“这个我知道，是画家梵高。”刘扬道：“所以说，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心理，有多少种心理就有多少种行为模式。我们通常拿来办案的那些所谓的心理和行为上的规范化模式，说白了不过是一种通往真相之门的钥匙而已。在现实中，案件的发生往往是没有模式可追寻的。”
小陈收起了照片，问刘扬要了一支烟点上，抽了一口道：“明天，洋哥，我有一个要求，我们一定争取加入专案组，这样我们就能接触到更多的线索。罗德成既然就是罗菲菲的哥哥，那么很可能他的死也跟三年前的案子有关系。而现在，有人利用罗德成的尸体把我们指向了小艾自杀的案件，紧接着小艾的尸体就被奸污，而表面上实施奸污的人也随之死了，我想这个人一定是有目的的。另外，我虽然不知道你和马队之间发生过什么，但肯定和今天早上的事情有关系。马队从小艾尸体里拿出子宫让你看，我看到当时那个子宫是完好无损的。也就是说，从你的反应来看，当时你去到殡仪馆确实是对那个子宫进行了解剖，否则你的反应不至于那么大。至于，你在一进门的时候说：它——不见了！可能是你当时解剖完毕之后，并未把它放回死者体内，而当你发现它不见了的时候，才会失去理智。”
小陈说到这里忽然直视着刘扬道：“洋哥，我虽然是警察，但我不否认另外世界的存在，也许鬼神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未能了解的事物。从你刚才的反应来看，我知道你肯定对那个子宫做过了解剖。而你之所以对其进行解剖的目的，一定是你觉得它很可疑，或者说很不正常。可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已经被你解剖过的子宫会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死者体内？”
刘扬道：“别卖关子了，说吧，为什么？”
小陈道：“要我看，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拿走了你解剖过的子宫，然后把另外的子宫放入死者体内。”
刘扬道：“这个可能，我也想过了，但是你我想到的，马浅也一定能想到，可是他为什么没有解释，反而把那个子宫拿给我看？如果那个子宫不是小艾的，通过样本比对很快就能知道答案，很显然，马浅也没有这么做。我能想到的唯一理由就是，他认为那个就是小艾的子宫。”
小陈道：“不错，这其实是一个心理游戏。事情的源头还要回到昨天晚上小艾自杀的现场。”
刘扬回过头看着小陈有点疑惑的道：“你确定，你没有发烧？”
小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道：“洋哥，我很清醒，事情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一份小艾自杀现场的视频备份，你回去按我说的去看，就知道我说的没错。”
刘扬接过来看了一下放在了口袋里，小陈很快的说道：“今天早上我负责对小艾的电脑进行筛查的时候，重新把那段视频看了三遍，然后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在小艾死亡之后，摄像头其实并未关闭。所以按道理来说，一直到我们整理完现场收队的时候，摄像头一直都在工作。所以，我是把整个过程看了三遍的，这也是我发现那个现象的原因。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连着看三遍，但我就是这么做了，当我看到第三遍的时候，我就发现在小艾卧室的玻璃上有一个模糊的影子！虽然摄像头的位置只能照射到玻璃窗上很小的一片区域，但是从玻璃的反光上，我的确发现那是一个人形的影子！而这个影子出现的时间，正是小艾死亡之后和我们到达现场之前！”
“什么？”刘扬吃了一惊，小陈的这个发现的确让他感到了兴趣，并且立即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小陈吸完最后一口烟，扔出窗外道：“没错，所以我把这段视频备份了下来。本想着回去之后，再仔细研究一下，毕竟那只是一个看上去很模糊的影子，我想等彻底弄清楚之后，在来上报。但是当我看到你和马队之间的反应之后，马上就想到这个影子存在的目的。
我们假设那是一个人，虽然我们不清楚他是怎么躲避摄像头的，但是很显然，他忽略了玻璃的反光。这个人在小艾自杀之后，潜入到小艾的房间里，本来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一开始我以为他是来取走一些东西，比如小艾的手机和身份证。但是现在，我敢肯定，他的目的就是小艾的子宫。”
小陈说到这里望着刘扬道：“洋哥，现在，你明白了吗？”
刘扬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是说，这个人取走了小艾的子宫，并且把另外一个子宫留在了现场？”
小陈点头道：“正是这样，他用别的子宫替换了小艾的子宫。我想这也是你之后发现那个子宫还有活力的原因。而后，等你应马队的命令再次回去殡仪馆对那个子宫进行解剖之后，他又潜入殡仪馆把这个子宫收走，然后把真正属于小艾的子宫放入小艾的尸体之内！这就是你和马队之所以会发生刚才那一幕的原因！”
刘扬听完小陈的分析，颓然倒在座位上，眼睛看着前方的街道一直蔓延到视线未能窥探的地方，那里到底有些什么呢？是黑暗的人心，还是未知的世界？亦或者两者兼备？他实在是太累了，他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
刘扬打开解剖室的时候，看到被他一刀扎在台面上的那个人脸怪胎连同那个子宫一起消失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天之内接二连三的出现这么多情况，而且一个比一个诡异，一个比一个蹊跷。
很快的刘扬就把解剖室搜了个遍，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发现，除了遗留在台面上的手术刀之外，什么都没有！
几个人看着刘扬像一只猴子一样上窜下跳，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刘扬才停止了搜寻，靠在解剖台上喘气。牛鹏走上来问道：“洋哥，你在找什么？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刘扬知道瞒不住了，于是用询问的眼光看向马浅。马浅无奈的摆了摆手，什么都没说，而是命令工作人员把三具尸体一字排开，陈列在地上，绕着尸体走了几圈，然后蹲下来看着小艾的尸体，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忽然伸出双手，撕开了小艾腹部的伤口。
伤口早上被刘扬剪开过，当时他惊恐之下几乎是逃出了殡仪馆，所以并未重新缝合，加上此际尸体已经解冻，所以马浅毫不费力的就撕裂开来。马浅撕开伤口，手上也没带什么防具，就这么伸进去从尸体里抓出了一团血肉，然后站起来送到了刘扬面前。
看着马浅手里的东西，刘扬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溃了，冷汗湿透了衬衣。他看到马浅手上捧着的是一副完整的子宫，根本就没被解剖过！
“我不想解释，因为我也不知道原因。”刘扬抱着头蹲在地上，神情极度的痛苦。马浅就这么抓着子宫，看了刘扬足足有五分钟，而后豁然转身，走到小艾身边，把子宫放回原处。接着叫人把尸体全部抬出去。牛鹏跟小陈还想问咋回事，却被马浅撵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有民警过来问刘扬要冷库的钥匙，刘扬像个机器似的掏出钥匙，又像个机器似的蹲了回去。
马浅叫人做完这一切之后，回到了解剖室对着还在发呆的刘扬说道：“凡事总有个因果，你先回去吧。”说完拍了拍刘扬的后背，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刘扬很奇怪马浅的这一举动，但他没有抗拒，而是跟着走了出来。这时候外围的搜索也已经完毕了，毫无悬念的没有王强的踪迹。联系殡仪馆的馆长，说是孙成才辞职后，他们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手，王强这个人做事不是很严谨，他们没打算录用，所以就没有什么档案信息！
至于孙成才那边已经通知了其家人，说是明天一早就过来，奇怪的是对于他的死，家人好像不怎么关心。上车之前，马浅给几个人开了个临时会议说道：“明天他会把这两件案子汇报给局里，并成立专案组，希望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一路无话，牛鹏他们也没问刘扬刚才是怎么回事。
回到局里已经是半夜了，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各自回家休息。刘扬像根木头一样，上了自己的车，却见小陈跑出来拉开车门坐了上来道：“洋哥，你送我一程吧。”刘扬看他一眼，也没多问。车开出一里多地之后，刘扬无力的问道：“陈辰，你有什么话说吗？”这是近年来刘扬第一次这么称呼小陈。
刘扬以为小陈是来问他刚才的事情，心里也早就不打算隐瞒了，但是没想到小陈忽然掏出一沓照片递过来道：“洋哥，你看这照片，有没有什么发现？”
刘扬停下车，接过照片很快的看了一遍，照片一共是六张，按照拍摄场地分为两部分，内容都是同一个人，全部是死者小艾。第一部分是在第一现场，也就是小艾的家里，第二部分是在王强的那张床上。
小陈看刘扬一直没什么反应，很是惊讶的问道：“洋哥，没道理啊，按照你的专业素质，你不可能没有发现。”刘扬又看了一遍，照片上的小艾看上去都一样，前后没有任何分别。只不过后面的三张看上去更干净一些，毕竟前面三张是在案发现场拍摄的，当时身下全是血，腹部还挂着脏器。
小陈夺过照片，然后又递给刘扬另外的六张道：“那你看看这几张。”刘扬面无表情的接过来看完。后面这六张分别是属于罗德成和孙成才的，但刘扬确实没什么发现，所以他只好摇头。
小陈叹了口气道：“洋哥，你真的让我很失望，不，也许是我主观上对你太肯定了！”刘扬心说，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是柯南，仅凭几张照片就能破案？
小陈一只手紧紧的捏着照片道：“那我来说说我的发现，首先，第一部分小艾的照片所显示的是相同，意即从我们发现她一直到刚才殡仪馆里，经过了差不多二十四小时，但是你看小艾的尸体，跟我们刚发现她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洋哥，这在医学上来说可能吗？”
刘扬木然道：“不可能，这的确是一个疑点。”小陈立马就有点火大了道：“那你做尸检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刘扬“嘿”的一声道：“那你觉得我说了有用吗？你以为除了你别人就没有发现？方才马浅把三具尸体摆在一起，绕着尸体转了三圈，你以为他在干什么？以他的洞察力，他能发现不了这个？可是他为什么不说？他后来直接派人把尸体冷冻起来，按他以往办案的作风，是不是今晚就要进行解剖？但是他为什么没有下这个命令？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小陈马上就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是说马队他有另外的打算？”刘扬摇头道：“这个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跟以前不一样了。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明天专案组成立的时候，相信就会知道答案了！”
小陈道：“好吧，算你说的有道理，那后面这六张你也肯定早就了然了？”
刘扬不否认道：“你是想说，小艾跟后面这两个人在视觉上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对吧？除却罗德成，单说孙成才，假如他真的是死在奸尸的过程中，那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一个死者似乎永葆青春，而另外一个似乎是一夜白头，枯萎到了极致，这很耐人寻味。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孙成才只是一个幌子，是被别人陷害致死的，现场提取到的精液也不是孙成才的，有可能就是那个凶手的，而凶手很可能就是王强。根据现场提取到的鞋样推算，孙成才很可能是被绑架至此，然后实施了杀害，也有可能是先杀害再移尸到此。因为现场只有王强的鞋样来回于冷库和管理员室，也只有他才有这个条件躲过门卫老严的视线，且同时拥有两地的钥匙。早上的时候，我与王强有过一次照面，据他说孙成才一星期前因故辞职了，现在想起来，很可能当时孙成才就已经死了。王强在那个时候就对孙成才实施了杀害，然后以找工作为借口潜入殡仪馆，等待时机做成了今日的现场。”
小陈听完刘扬的推断道：“这个推断看上去很合理，但是背后缺乏动机，试想王强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为了一种现场的表现欲？他又是怎么知道小艾的尸体不会出现腐败现象的呢？难道说这也是他的杰作？”
刘扬苦笑道：“这我怎么知道？如果我说有个人为了表现出对女友的爱慕之心就割下了自己的耳朵寄了过去你信不信？”
小陈道：“这个我知道，是画家梵高。”刘扬道：“所以说，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心理，有多少种心理就有多少种行为模式。我们通常拿来办案的那些所谓的心理和行为上的规范化模式，说白了不过是一种通往真相之门的钥匙而已。在现实中，案件的发生往往是没有模式可追寻的。”
小陈收起了照片，问刘扬要了一支烟点上，抽了一口道：“明天，洋哥，我有一个要求，我们一定争取加入专案组，这样我们就能接触到更多的线索。罗德成既然就是罗菲菲的哥哥，那么很可能他的死也跟三年前的案子有关系。而现在，有人利用罗德成的尸体把我们指向了小艾自杀的案件，紧接着小艾的尸体就被奸污，而表面上实施奸污的人也随之死了，我想这个人一定是有目的的。另外，我虽然不知道你和马队之间发生过什么，但肯定和今天早上的事情有关系。马队从小艾尸体里拿出子宫让你看，我看到当时那个子宫是完好无损的。也就是说，从你的反应来看，当时你去到殡仪馆确实是对那个子宫进行了解剖，否则你的反应不至于那么大。至于，你在一进门的时候说：它——不见了！可能是你当时解剖完毕之后，并未把它放回死者体内，而当你发现它不见了的时候，才会失去理智。”
小陈说到这里忽然直视着刘扬道：“洋哥，我虽然是警察，但我不否认另外世界的存在，也许鬼神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未能了解的事物。从你刚才的反应来看，我知道你肯定对那个子宫做过了解剖。而你之所以对其进行解剖的目的，一定是你觉得它很可疑，或者说很不正常。可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已经被你解剖过的子宫会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死者体内？”
刘扬道：“别卖关子了，说吧，为什么？”
小陈道：“要我看，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拿走了你解剖过的子宫，然后把另外的子宫放入死者体内。”
刘扬道：“这个可能，我也想过了，但是你我想到的，马浅也一定能想到，可是他为什么没有解释，反而把那个子宫拿给我看？如果那个子宫不是小艾的，通过样本比对很快就能知道答案，很显然，马浅也没有这么做。我能想到的唯一理由就是，他认为那个就是小艾的子宫。”
小陈道：“不错，这其实是一个心理游戏。事情的源头还要回到昨天晚上小艾自杀的现场。”
刘扬回过头看着小陈有点疑惑的道：“你确定，你没有发烧？”
小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道：“洋哥，我很清醒，事情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一份小艾自杀现场的视频备份，你回去按我说的去看，就知道我说的没错。”
刘扬接过来看了一下放在了口袋里，小陈很快的说道：“今天早上我负责对小艾的电脑进行筛查的时候，重新把那段视频看了三遍，然后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在小艾死亡之后，摄像头其实并未关闭。所以按道理来说，一直到我们整理完现场收队的时候，摄像头一直都在工作。所以，我是把整个过程看了三遍的，这也是我发现那个现象的原因。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连着看三遍，但我就是这么做了，当我看到第三遍的时候，我就发现在小艾卧室的玻璃上有一个模糊的影子！虽然摄像头的位置只能照射到玻璃窗上很小的一片区域，但是从玻璃的反光上，我的确发现那是一个人形的影子！而这个影子出现的时间，正是小艾死亡之后和我们到达现场之前！”
“什么？”刘扬吃了一惊，小陈的这个发现的确让他感到了兴趣，并且立即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小陈吸完最后一口烟，扔出窗外道：“没错，所以我把这段视频备份了下来。本想着回去之后，再仔细研究一下，毕竟那只是一个看上去很模糊的影子，我想等彻底弄清楚之后，在来上报。但是当我看到你和马队之间的反应之后，马上就想到这个影子存在的目的。
我们假设那是一个人，虽然我们不清楚他是怎么躲避摄像头的，但是很显然，他忽略了玻璃的反光。这个人在小艾自杀之后，潜入到小艾的房间里，本来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一开始我以为他是来取走一些东西，比如小艾的手机和身份证。但是现在，我敢肯定，他的目的就是小艾的子宫。”
小陈说到这里望着刘扬道：“洋哥，现在，你明白了吗？”
刘扬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是说，这个人取走了小艾的子宫，并且把另外一个子宫留在了现场？”
小陈点头道：“正是这样，他用别的子宫替换了小艾的子宫。我想这也是你之后发现那个子宫还有活力的原因。而后，等你应马队的命令再次回去殡仪馆对那个子宫进行解剖之后，他又潜入殡仪馆把这个子宫收走，然后把真正属于小艾的子宫放入小艾的尸体之内！这就是你和马队之所以会发生刚才那一幕的原因！”
刘扬听完小陈的分析，颓然倒在座位上，眼睛看着前方的街道一直蔓延到视线未能窥探的地方，那里到底有些什么呢？是黑暗的人心，还是未知的世界？亦或者两者兼备？他实在是太累了，他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
第九章：视频
小陈也不说话了，两个人就这么坐着，过了十分钟，刘扬才把早上在殡仪馆发生的那一幕原原本本的倒了出来。
小陈听完刘扬的叙述，抬起了头，长吁了一口气道：“现在看来，这个案子真的是太复杂了，我甚至不敢设想，接下来事态会如何发展，更加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何在。也许，当年师父遇到的跟我们一样，我甚至开始怀疑，师父可能真的是因此出现了精神上的问题！”
刘扬对小陈的说法有点诧异道：“那你怎么看？你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小陈并未表态，而是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真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没办法接受它！”
说完，小陈拉开车门就下了车，拦住了一辆的士，冲着刘扬挥挥手，上车就走了。刘扬坐在车里看着小陈的车子消失在浑浊的路灯下，心里并没有对小陈的唐突有任何的责怪，他知道，小陈说的没错，连他也不敢去想真相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刘扬在车上抽了半盒烟，看了看表，已经是一点多了。很奇怪今天苏柔居然没有给他来电话，也没有消息发过来，打开微信，里面除了同学群的几个人在那里唧唧歪歪之外，什么都没有！点开苏柔的头像，发现朋友圈也没有更新，对于一个二十五岁的女孩子来说，圣诞节都没什么东西发出来这很不正常。
刘扬没有想太多，只是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笑了起来。于是他才发现，很久了，大概有半年了，他都没有笑得这么难看过。
刘扬的家就在江边上，站在楼顶可以远眺到阔绰的江水像一只巨大的蠕虫一样缓慢的爬过。夹杂着沿途的垃圾秽物和喜怒哀乐，浩浩荡荡的回归大海。刘扬每次想到这里就会觉得大海其实是一个巨大的茅坑，容纳了太多动的脏物跟腐败。
刘扬在楼下附近的一家酒吧里喝了一杯，然后听完一个长相五大三粗的汉子在那里纵情高歌了一曲《冬天里的一把火》这才拖着沉重的双腿爬上了五楼。他没敲门，而是靠在门上发了一会呆，摸出钥匙轻轻的开了门。然后轻轻的换了衣裳，洗了一个澡，摸着黑钻进卧室里，等他爬上床的时候，才发现苏柔居然没有回来，这才想起来，他进门的时候发现苏柔的拖鞋端端正正的摆在门口，但是他太累了，精疲力竭，显然没有多想，他这才发现他对苏柔真的是没有什么情感可言，甚至连关心都说不上。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一下，一条消息发了过来，很意外，竟然是苏柔，打开之后发现是一段彩信。刘扬很纳闷，现在发彩信的人几乎都绝迹了，苏柔居然还在用这种老掉牙的方式。打开视频之后，是一个看起来很黑暗的地下室，拍摄的角度很奇怪，看样子似乎是拍摄的人把摄像机举了起来，使得画面呈现一种极高的落差，刘扬很快的发现，那不是摄像机，而是那种安装在房间顶棚上的监控摄像头，因为只有这种摄像头拍出来的画面是没有声音的。
由于整个房间只有处于正面上的一台电脑发出的荧光，所以画面看起来很暗，这个时候，画面上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采用一种很慢的方式走进了画面，看上去这个人好像很虚弱的样子，因为他两侧的肩膀都是耷拉下去的，而且脑袋也垂落着，他的头发很长，很凌乱，好像有一年多都没洗过澡。不过刘扬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男人。
这个人就用这种姿势极其缓慢的走到了那台电脑跟前，然后很吃力的坐了下去。电脑的荧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侧脸看上去呈现出一种很不自然的青白色。刘扬努力的去辨认这个人，但是他很快的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同时他也很奇怪，为什么苏柔会发这个东西过来？莫非只是她的一种恶作剧？但是显然这跟苏柔的性格极其的不符合。
刘扬想打电话过去问个清楚，但是他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这时候他看到剩下的视频时间只有十秒钟了。而且他还发现那个人，以一种极度不舒服的姿势坐在那里，然后就这么直勾勾的注视着面前的电脑，这让刘扬感到很怪异，因为没有哪个正常人会这样注视着电脑。这让刘扬感觉到这个人很诡异，很阴森。一个昏暗的房间，一个诡异的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坐在那里，看着面前翻着荧光的电脑画面纹丝不动……想想就觉得恐怖！
正在刘扬胡思乱想的时候，视频结束了，画面重新回到了一片黑暗！
刘扬吐了一口气，心说这是搞什么，莫名其妙的给我发这么一段？但是他的脑子却依然在对刚才的画面进行着处理，很快的他就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因为他的大脑隐约像是捕捉到了一点信息！于是他再一次打开视频，从头到尾仔细的去看，等他努力的从十几厘米大的画面里看清楚房间里的布局的时候，头皮顿时就炸了。
“这是罗德成，这不是地下室……这是罗德成的那个房间！”刘扬在狂叫着。
电话很快就打过去，响了很长时间，没人接！打了十多遍，还是一样，刘扬顿时就火了，骂道：“他妈的，女人总是在关键时候掉链子！”正在气头上，手机响了，一条信息发了过来，是苏柔：“想知道真相吗？那就过来吧！”
妈的，这叫什么事情？刘扬爬起来，开灯，飞快的穿上衣服，冲除了家门。沿途刘扬又给苏柔打了好几个电话，居然已经无法接通！他立马头就有点大了。以他对苏柔的了解，苏柔不可能跟他开这样的玩笑，而且，苏柔也肯定不知道关于罗德成的事情。那么，现在苏柔肯定是被人约束了，而且那个人用苏柔的手机给他发了那段视频，目的是引他去罗德成的那个房间。
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呢？目的何在？如果他就是那个凶手，貌似也没有这样的必要吧？刘扬的念头狂转，心里却是一团乱麻。甚至好几次都走错了路口，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是到了罗德成所在的那栋居民楼下。
刘扬下了车，往楼上看了一眼，现在已经是临晨三点多，整栋楼没有半点灯光，楼道里也是乌黑一片，这才发现出门的时候忘记了带手电！
刘扬吸了口气，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借着光就往顶楼爬。这种八十年代的老楼，很多地方都已损坏老化，楼道里的墙皮也是大片脱落。一股潮湿的霉味弥漫在四周，闻起来居然跟自己家楼道里的那股子味道差不多。
楼道里只有刘扬急促的脚步声和他的呼吸声，等爬到顶楼的时候，已经有点喘不上气了。扬起手机一照，门上警察的封条不见了，斑驳朽烂的铁皮门敞开着，似乎有一团团黑色的雾从里面飘出来。刘扬在门口略微喘了口气，打起精神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阒静无声，只有陈年积腐的味道。刘扬先把外面的三个房间查看了一遍，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很快刘扬就从那个墙洞穿过去，来到了发现死者的那个房间。奇怪的是，这个房间里也没人。四下搜索了一番，这边的几个房间里也什么都没发现！就连靠墙放着那一张电脑桌子，还有死者死前做过的椅子也不见了。刘扬觉得这不可能，他们离开的时候只是带走了那台电脑，难道是给他发视频的那个人，把这些东西也收走了？他立马想起了那个摄像头，于是就抬手照向那个地方。
一晃之下，还没看清楚，却突然听到了一阵极其细微的声音，那声音从外面的房间里传进来，像是一个人屏住了呼吸，在那里喘气。刘扬头皮一紧，背脊也随之发凉，但是他马上冲了出去，他知道现在只身一人，身上没有任何可以战斗的器械，这样冲出去十分的不理智，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冲出了破口，立即用手机向前照射，发现房间里站立着一个人，那人距离他只有一米远，手机的亮光照在那个人的脸上，犹如一具僵尸一样恐怖诡异。
这时，那人忽然扬起了右手，一根棍子照着刘扬的脑袋就招呼了过来。
刘扬大喝一声，借着方才冲出来的力道向一侧翻滚，跟着就听到棍子夹着一道劲风擦着头皮而过。那人一击不中，立即转身扑向刘扬。刘扬反手把手机的光束打在那人的脸上，那人在黑暗中突然被光线照射，本能的用手一档。这时候刘扬瞅准时机，抬腿就是一脚，正中那人的胸口，把那人踹翻在地。那人也颇为健壮，背脊刚一着地，就弹了起来。可惜，刘扬没有给他再次进攻的机会，冲上去又是一脚，这一脚直接踹在他的脸上。
那人一声惨叫，被踹的后脑着地，顿时就懵了。
刘扬扑上去又是一阵踹，很快的那人就瘫软下来。刘扬把手机的光线照在那人脸上，就见那人鼻血长流，脸上也是模糊一片。仔细一看，是个三十左右的中年男人，留着平头，身材中等，一根橡胶棒落在身旁。
刘扬上前踢开棍子，蹬住他的心口恶狠狠的问道：“你他妈的是谁？苏柔呢？把我引到这地方想干什么？”
那人吐出一口血，抹了一把眼睛上的血迹，也同样恶狠狠的盯着刘扬骂道：“你他妈的又是谁？老子没事引你干什么？你他妈的是美女？”
刘扬冷笑一声道：“别他妈装了，你把苏柔怎么样了？再不说的话，老子他妈的废了你！”说完又是一脚，踢在那人的腰眼上。那人疼得一咧嘴，破口大骂道：“我操你祖宗，什么他妈的苏柔，老子根本就不知道你他妈的在说什么。”
刘扬一愣神，感觉情况有点不对劲，踩着的脚就松了。那人乘机推开刘扬，一轱辘爬了起来，摸到橡胶棒，把身子挡在门口指着刘扬道：“你给我听着，今儿个你要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了，就甭想走。快说，你他妈的来我家里做什么？”
刘扬本来还挺纳闷，一听他这么说立马就冷笑了一声道：“这是你家？开什么玩笑，知道这是哪里吗？这罗德成的家。”
那人一听，陡然仰头大笑起来道：“没错，这是罗德成的家，知道为什么这么说吗？因为我就是罗德成！”
小陈也不说话了，两个人就这么坐着，过了十分钟，刘扬才把早上在殡仪馆发生的那一幕原原本本的倒了出来。
小陈听完刘扬的叙述，抬起了头，长吁了一口气道：“现在看来，这个案子真的是太复杂了，我甚至不敢设想，接下来事态会如何发展，更加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何在。也许，当年师父遇到的跟我们一样，我甚至开始怀疑，师父可能真的是因此出现了精神上的问题！”
刘扬对小陈的说法有点诧异道：“那你怎么看？你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小陈并未表态，而是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真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没办法接受它！”
说完，小陈拉开车门就下了车，拦住了一辆的士，冲着刘扬挥挥手，上车就走了。刘扬坐在车里看着小陈的车子消失在浑浊的路灯下，心里并没有对小陈的唐突有任何的责怪，他知道，小陈说的没错，连他也不敢去想真相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刘扬在车上抽了半盒烟，看了看表，已经是一点多了。很奇怪今天苏柔居然没有给他来电话，也没有消息发过来，打开微信，里面除了同学群的几个人在那里唧唧歪歪之外，什么都没有！点开苏柔的头像，发现朋友圈也没有更新，对于一个二十五岁的女孩子来说，圣诞节都没什么东西发出来这很不正常。
刘扬没有想太多，只是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笑了起来。于是他才发现，很久了，大概有半年了，他都没有笑得这么难看过。
刘扬的家就在江边上，站在楼顶可以远眺到阔绰的江水像一只巨大的蠕虫一样缓慢的爬过。夹杂着沿途的垃圾秽物和喜怒哀乐，浩浩荡荡的回归大海。刘扬每次想到这里就会觉得大海其实是一个巨大的茅坑，容纳了太多动的脏物跟腐败。
刘扬在楼下附近的一家酒吧里喝了一杯，然后听完一个长相五大三粗的汉子在那里纵情高歌了一曲《冬天里的一把火》这才拖着沉重的双腿爬上了五楼。他没敲门，而是靠在门上发了一会呆，摸出钥匙轻轻的开了门。然后轻轻的换了衣裳，洗了一个澡，摸着黑钻进卧室里，等他爬上床的时候，才发现苏柔居然没有回来，这才想起来，他进门的时候发现苏柔的拖鞋端端正正的摆在门口，但是他太累了，精疲力竭，显然没有多想，他这才发现他对苏柔真的是没有什么情感可言，甚至连关心都说不上。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一下，一条消息发了过来，很意外，竟然是苏柔，打开之后发现是一段彩信。刘扬很纳闷，现在发彩信的人几乎都绝迹了，苏柔居然还在用这种老掉牙的方式。打开视频之后，是一个看起来很黑暗的地下室，拍摄的角度很奇怪，看样子似乎是拍摄的人把摄像机举了起来，使得画面呈现一种极高的落差，刘扬很快的发现，那不是摄像机，而是那种安装在房间顶棚上的监控摄像头，因为只有这种摄像头拍出来的画面是没有声音的。
由于整个房间只有处于正面上的一台电脑发出的荧光，所以画面看起来很暗，这个时候，画面上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采用一种很慢的方式走进了画面，看上去这个人好像很虚弱的样子，因为他两侧的肩膀都是耷拉下去的，而且脑袋也垂落着，他的头发很长，很凌乱，好像有一年多都没洗过澡。不过刘扬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男人。
这个人就用这种姿势极其缓慢的走到了那台电脑跟前，然后很吃力的坐了下去。电脑的荧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侧脸看上去呈现出一种很不自然的青白色。刘扬努力的去辨认这个人，但是他很快的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同时他也很奇怪，为什么苏柔会发这个东西过来？莫非只是她的一种恶作剧？但是显然这跟苏柔的性格极其的不符合。
刘扬想打电话过去问个清楚，但是他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这时候他看到剩下的视频时间只有十秒钟了。而且他还发现那个人，以一种极度不舒服的姿势坐在那里，然后就这么直勾勾的注视着面前的电脑，这让刘扬感到很怪异，因为没有哪个正常人会这样注视着电脑。这让刘扬感觉到这个人很诡异，很阴森。一个昏暗的房间，一个诡异的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坐在那里，看着面前翻着荧光的电脑画面纹丝不动……想想就觉得恐怖！
正在刘扬胡思乱想的时候，视频结束了，画面重新回到了一片黑暗！
刘扬吐了一口气，心说这是搞什么，莫名其妙的给我发这么一段？但是他的脑子却依然在对刚才的画面进行着处理，很快的他就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因为他的大脑隐约像是捕捉到了一点信息！于是他再一次打开视频，从头到尾仔细的去看，等他努力的从十几厘米大的画面里看清楚房间里的布局的时候，头皮顿时就炸了。
“这是罗德成，这不是地下室……这是罗德成的那个房间！”刘扬在狂叫着。
电话很快就打过去，响了很长时间，没人接！打了十多遍，还是一样，刘扬顿时就火了，骂道：“他妈的，女人总是在关键时候掉链子！”正在气头上，手机响了，一条信息发了过来，是苏柔：“想知道真相吗？那就过来吧！”
妈的，这叫什么事情？刘扬爬起来，开灯，飞快的穿上衣服，冲除了家门。沿途刘扬又给苏柔打了好几个电话，居然已经无法接通！他立马头就有点大了。以他对苏柔的了解，苏柔不可能跟他开这样的玩笑，而且，苏柔也肯定不知道关于罗德成的事情。那么，现在苏柔肯定是被人约束了，而且那个人用苏柔的手机给他发了那段视频，目的是引他去罗德成的那个房间。
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呢？目的何在？如果他就是那个凶手，貌似也没有这样的必要吧？刘扬的念头狂转，心里却是一团乱麻。甚至好几次都走错了路口，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是到了罗德成所在的那栋居民楼下。
刘扬下了车，往楼上看了一眼，现在已经是临晨三点多，整栋楼没有半点灯光，楼道里也是乌黑一片，这才发现出门的时候忘记了带手电！
刘扬吸了口气，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借着光就往顶楼爬。这种八十年代的老楼，很多地方都已损坏老化，楼道里的墙皮也是大片脱落。一股潮湿的霉味弥漫在四周，闻起来居然跟自己家楼道里的那股子味道差不多。
楼道里只有刘扬急促的脚步声和他的呼吸声，等爬到顶楼的时候，已经有点喘不上气了。扬起手机一照，门上警察的封条不见了，斑驳朽烂的铁皮门敞开着，似乎有一团团黑色的雾从里面飘出来。刘扬在门口略微喘了口气，打起精神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阒静无声，只有陈年积腐的味道。刘扬先把外面的三个房间查看了一遍，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很快刘扬就从那个墙洞穿过去，来到了发现死者的那个房间。奇怪的是，这个房间里也没人。四下搜索了一番，这边的几个房间里也什么都没发现！就连靠墙放着那一张电脑桌子，还有死者死前做过的椅子也不见了。刘扬觉得这不可能，他们离开的时候只是带走了那台电脑，难道是给他发视频的那个人，把这些东西也收走了？他立马想起了那个摄像头，于是就抬手照向那个地方。
一晃之下，还没看清楚，却突然听到了一阵极其细微的声音，那声音从外面的房间里传进来，像是一个人屏住了呼吸，在那里喘气。刘扬头皮一紧，背脊也随之发凉，但是他马上冲了出去，他知道现在只身一人，身上没有任何可以战斗的器械，这样冲出去十分的不理智，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冲出了破口，立即用手机向前照射，发现房间里站立着一个人，那人距离他只有一米远，手机的亮光照在那个人的脸上，犹如一具僵尸一样恐怖诡异。
这时，那人忽然扬起了右手，一根棍子照着刘扬的脑袋就招呼了过来。
刘扬大喝一声，借着方才冲出来的力道向一侧翻滚，跟着就听到棍子夹着一道劲风擦着头皮而过。那人一击不中，立即转身扑向刘扬。刘扬反手把手机的光束打在那人的脸上，那人在黑暗中突然被光线照射，本能的用手一档。这时候刘扬瞅准时机，抬腿就是一脚，正中那人的胸口，把那人踹翻在地。那人也颇为健壮，背脊刚一着地，就弹了起来。可惜，刘扬没有给他再次进攻的机会，冲上去又是一脚，这一脚直接踹在他的脸上。
那人一声惨叫，被踹的后脑着地，顿时就懵了。
刘扬扑上去又是一阵踹，很快的那人就瘫软下来。刘扬把手机的光线照在那人脸上，就见那人鼻血长流，脸上也是模糊一片。仔细一看，是个三十左右的中年男人，留着平头，身材中等，一根橡胶棒落在身旁。
刘扬上前踢开棍子，蹬住他的心口恶狠狠的问道：“你他妈的是谁？苏柔呢？把我引到这地方想干什么？”
那人吐出一口血，抹了一把眼睛上的血迹，也同样恶狠狠的盯着刘扬骂道：“你他妈的又是谁？老子没事引你干什么？你他妈的是美女？”
刘扬冷笑一声道：“别他妈装了，你把苏柔怎么样了？再不说的话，老子他妈的废了你！”说完又是一脚，踢在那人的腰眼上。那人疼得一咧嘴，破口大骂道：“我操你祖宗，什么他妈的苏柔，老子根本就不知道你他妈的在说什么。”
刘扬一愣神，感觉情况有点不对劲，踩着的脚就松了。那人乘机推开刘扬，一轱辘爬了起来，摸到橡胶棒，把身子挡在门口指着刘扬道：“你给我听着，今儿个你要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了，就甭想走。快说，你他妈的来我家里做什么？”
刘扬本来还挺纳闷，一听他这么说立马就冷笑了一声道：“这是你家？开什么玩笑，知道这是哪里吗？这罗德成的家。”
那人一听，陡然仰头大笑起来道：“没错，这是罗德成的家，知道为什么这么说吗？因为我就是罗德成！”
第十章：偶遇
刘扬来到罗德成家里寻找关于苏柔的线索，却碰到了另外一个自称是罗德成的人。当时刘扬就傻了，大脑就开始短路“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那人很是得意的道：“我说我就是罗德成，怎么，怕了吗？”
刘扬往后退了一步，道：“你是罗德成？这不可能，罗德成已经死了，而且就死在这里！”
那人“哈”的一声道：“你脑袋坏掉了吧，我死了？我怎么不知道？”
刘扬立马就想到，那个死者可能不是罗德成，而眼前的这个人也不是引他过来的那个人。于是他摆摆手，让他别吵，然后问道：“你这里有灯吗？”那人愣了一下，马上伸手打开了电灯。灯光洒落，房间的一切，顿时清晰起来。刘扬四周看了一下，没错，这里的确就是案发现场，但是他明明记得当时这里是没有电力供应的。
刘扬拿出证件，亮明自己的身份。那人看后十分错愕，把橡胶棒收起来挂在腰间，在上衣口袋里摸出来一本驾驶证递了过来，刘扬接过去看了一眼，这人的确就是罗德成，这时刘洋才看清这个罗德城的确穿着一身保安制服。
据他接下来所说，这里确实是他的住所，不过房子并不是他本人的，而是他一位叔父的，后来他叔叔一家人移居国外，就把这房产转手以很低廉的价格卖给了他。
罗德成不是本地人，老家江西，他来这里打工，差不多有七八年了。和之前排查的情况相同，罗德成确实在一家公司做保安。罗德成看了看腰间的橡胶棒，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他说，其实他买下这里的时候，也没打算在这里住。之前他一直住在工作的地方，那里人多，也热闹，比起这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他更愿意和同事们在一起。
最近他听说这里马上要搞开发了，所以乘着休息的时间，想把这里的东西收拾一下，能卖的卖，不能卖的就扔掉。另外刘扬还了解到，这里的顶层都是他叔叔的房产。他叔叔住在这里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把其他两个户门堵死了，然后在里面把三个户型打通了，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又把打通的这几个房间给堵死了。当时卖给罗德成的时候，也没有说是什么原因。
最近几天，罗德成就在休班的时候过来，他打算把堵上的门打开，看看里面还有没有遗留下来的东西。但是当他打开这边的门之后，却很是失望，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留下。按照罗德成的说法，他叔叔是一个很古怪的人，性格算是比较孤僻，做事往往不在情理之中。
问他叔叔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罗德成却摇头说不太清楚，只有一次他跟叔叔喝酒的时候，听他叔叔简单说了一句，好象是什么工程研发。罗德成识字不多，对这些事也不关心，但是他却说，他叔叔家里很有钱，听说到国外之后也买了好多的房产，而且把这里卖给他的时候才收了他一万块。
罗德成这个人看上去敦厚朴实，为人有些木纳，否则他买下这里三年多了，也不会到这时候才想起来打开其他房间看看到底是个啥情况。
当刘扬跟他说他这里死了人的时候，他先是很惊讶，但随后又说这绝无可能。因为那面墙是他打开的，里面什么都没有。刘扬将信将疑，仔细查看那面墙体，的确和之前他们打开的洞有所不同，他记得当时那面墙是完整的一体，所以在砸开的时候十分困难，断口也参差不齐。而眼前的这个洞是方形的，因为本来那里就有一道门，只不过是后来砌上去的。刘扬当时精神高度紧张，所以就没看出来。这时候冷静下来才发现这里和之前的案发现场还是有诸多不同，比如说之前拆墙遗留下来的垃圾也不见了。
这时候罗德成从床下拎出来一个塑料袋给刘扬看，里面有大锤，凿子，斧子，螺丝刀之类的工具，刘扬明白了，这些是罗德成用来砸墙和撬开门锁之类的工具。但是他仍然有很多的疑问，他不相信自己会搞错地方，另外，假如这个人是真的罗德成，那么死去的人又是谁？
于是他马上给马浅打了一个电话，说明了情况之后，让他带着人过来。马浅听了之后，也很诧异，说你等着别动，我们马上就来。
刘扬挂断电话说：“你先呆在这里别动，局里的人很快就会过来，关于你还有这里的一切我们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希望你能多多的配合。”
罗德成揉着被刘扬打伤的地方尴尬的说，警察同志你放心，我一定配合工作。不过罗德成坚持说这里是他的房产，也不可能有什么尸体。他问刘扬为什么到这里来，苏柔又是谁？刘扬说你别多问，这和案情有关，是要保密的，所以我不能跟你说太多。
罗德成干笑着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给刘扬散了一根，俩人就在床上坐了下来，点上烟，抽了几口。
刘扬就问道：“这么晚了，你回来这里干什么，你要拆墙，这个点好像也不是时候。”
罗德成忽然很神秘的靠上来道：“看你要比我大一点，那我就别警察同志，警察同志的叫了，不方便！你就叫我名字，我叫你一声哥。”说着果真说道：“扬哥，既然你也来了，我也就不想瞒着你，不过这件事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跟你说，也是需要你给我端量端量。”刘扬心说，看你那样子，的确也没啥大不了的。
罗德成就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砸开这道门之后，确实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里面除了几件旧家具之外，什么都没有。但是却意外的在一个书橱里发现了一本日记。你知道，我叔叔是个知识分子，平日里就喜欢窝在家里做学问，所以他家里有很多的书。我是个粗人，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于是我就找来了一个收废品的，把这些书跟那几件旧家具，一股脑的就卖给了那个人。
收废品的人上楼之后，先是找了一辆车，把那些家具弄走，然后才开始收拾那些书。那些书足足有两麻袋之多。本来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也是赶巧，我们俩在收拾那些书的时候，其中有一本书就跌落出来，那是一本很厚的书，开本很大。那本书落在地上就散了开来，我低头一看，却发现这本书很是不同，书的中间部分被人为的掏空了，掏出了一个很小的空间，那本日记就放在被掏出来的这个空间里。”
罗德成说道这里就从怀里摸出来一个本子，说道：“我当时就觉得这是一本很不寻常的东西，因为它被藏起来的方式很特别。可能对我叔叔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物，所以他才用这样的方式藏了起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搬家的时候居然忘记了带走。所以我就把它给留了下来，这几天我都是晚班，所以就没空过来，乘着这个当口，我就把这本日记看了一下。不瞒你说洋哥，我看过这本日记之后，心里就有一个疙瘩。这也是我，今天晚上忽然会到这里来的原因。”
罗德成说完就把日记递给刘扬，脸上出现了一种很古怪的表情，道：“洋哥，我想你在看过之后，就明白了，这个日记里记载的东西，很是古怪离奇，想来这也是我叔叔把它藏起来的原因。本来，我想给我叔叔打电话问他关于这本日记的事情，但是却发现我叔叔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掉了手机号码，从此就断了联系。”
刘扬接过日记，觉得这个罗德成有点可笑，但是也不禁为他的单纯而感慨。现在像他这样的人几乎就要绝迹了，两个素未谋面的人，前一刻还在互相殴打，后一刻他就能把你当成朋友一样去信任！
烟很快的就抽完了，刘扬摸出自己的烟给罗德成点了一根道：“这个咱们先放到一边，我眼下有一个问题很想从你这里得到确认。”
罗德成点头道：“不着急，反正我就是觉得奇怪而已，也没啥大不了的。你有要问的就先问。”刘扬道：“那好，我来问你，你是不是有一个妹妹叫做罗菲菲？”罗德成浑身一震，瞪着刘扬道：“你……你怎么知道？”
刘扬苦笑道：“你忘了，我可是警察！这么说来，罗菲菲果真是你的妹妹？”
罗德成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抽了几口闷烟说道：“不错，菲菲确实是我妹妹，不过……三年前她就被人给害死了，害他的人，到现在也没有抓着！”罗德成忽然抬起头来抓住刘扬的胳膊问道：“扬哥，你问我这个，是不是说我妹妹的那个案子有了新的进展？”
刘扬被罗德成抓着，感觉他手上的力气很大，而且他的手在微微的颤抖。刘扬拨开他的手说道：“进展不敢说，但是目前发生了几个案子，可能跟你妹妹当年的事情有点关系。知道我刚才说过的那个死者么？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他的那部手机的号码，使用者的真实姓名也是罗德成，关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罗德成呆住了，刘扬明白，他肯定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现在要用一个人的身份搞到一个电话号码，也不是件困难的事情。岂料罗德成沉默了一阵子，忽然一拍大腿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个号码。”
刘扬一愣，赶紧问道：“你知道那个号码？”罗德成点头，但是他随即又说道：“可是这不太可能啊，我妹妹已经死了这么长时间，照理说，那个号码已经没有人使用了啊。”
刘扬道：“怎么回事，你是说那个号码，是你妹妹的？”罗德成道：“这很有可能，因为除了我自己之外，我只用我的身份证帮我妹妹买过一个电话号码。”
“这太奇怪了！”刘扬道：“这件事，你能确定？”罗德成道：“我确定，因为只有那么一次，所以我至今还记得。你知道的，要不是我叔叔在这里发展的不错，我们俩也不会到这里来。”
接下来罗德成就说：他们一家子世代住在大山里，连汽车都没见过。由于条件差，很多孩子连学都没上过。他叔叔是他们那里唯一的一个靠读书走出来的人。后来他在城市里就落了户，发了财。所以，他妹妹是叔叔掏钱上的这里的学校。
本来，他的叔叔为了联系方便，给罗菲菲买了一部手机。但是过了大概是一年左右，罗菲菲有一天忽然找到他，让他给她再买过一个号码，罗德成说咱叔不是给了你一个吗？还买一个做什么？但是罗菲菲什么都不肯说，就是在那里央求罗德成，罗德成拗不过她，只好给她买了一个。后来过了不久，就发生了那件事情！
罗德成叹道：“假如我妹妹当时没有来这里，说不定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刘扬大概明白了，罗菲菲当时只有一部手机，但是却有两个号码，说明罗菲菲当时肯定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和另外的人取得秘密的联系，所以就需要一个隐秘的号码。现在想来，要么罗菲菲当时有了恋人，要么就是跟那个校长白宝坤有关系！但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么死者又是怎么得到罗菲菲的这个号码的？
死者不是罗德成，目前已经确定，这也印证了马浅之前的分析是正确的，罗德成没有死，也不可能是凶手。
那个死者用罗菲菲生前的其中一个号码给警察报了警，然后真的罗德成出现了，坚持说这里没有死过人，且这里的情况跟他说的一样，并与之前发现的现场略有不同。刘扬收到苏柔的视频文件，视频显示的那个房间却跟之前的现场是同一个房间，里面的那个人神态也跟死者相似，可能拍摄的是死者生前的模样。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就像眼前一团浓到化不开的雾。如果这里真的不是那个房间，那么那个房间哪里去了？苏柔呢？是不是真的被挟持？想起苏柔，刘扬再次拨打苏柔的电话，依然是无法接通的状态。莫非苏柔真的身处危险之中？但是这没有道理啊，如果说做任何事情都要有一个理由的话，那么苏柔跟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关系。
刘扬来到罗德成家里寻找关于苏柔的线索，却碰到了另外一个自称是罗德成的人。当时刘扬就傻了，大脑就开始短路“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那人很是得意的道：“我说我就是罗德成，怎么，怕了吗？”
刘扬往后退了一步，道：“你是罗德成？这不可能，罗德成已经死了，而且就死在这里！”
那人“哈”的一声道：“你脑袋坏掉了吧，我死了？我怎么不知道？”
刘扬立马就想到，那个死者可能不是罗德成，而眼前的这个人也不是引他过来的那个人。于是他摆摆手，让他别吵，然后问道：“你这里有灯吗？”那人愣了一下，马上伸手打开了电灯。灯光洒落，房间的一切，顿时清晰起来。刘扬四周看了一下，没错，这里的确就是案发现场，但是他明明记得当时这里是没有电力供应的。
刘扬拿出证件，亮明自己的身份。那人看后十分错愕，把橡胶棒收起来挂在腰间，在上衣口袋里摸出来一本驾驶证递了过来，刘扬接过去看了一眼，这人的确就是罗德成，这时刘洋才看清这个罗德城的确穿着一身保安制服。
据他接下来所说，这里确实是他的住所，不过房子并不是他本人的，而是他一位叔父的，后来他叔叔一家人移居国外，就把这房产转手以很低廉的价格卖给了他。
罗德成不是本地人，老家江西，他来这里打工，差不多有七八年了。和之前排查的情况相同，罗德成确实在一家公司做保安。罗德成看了看腰间的橡胶棒，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他说，其实他买下这里的时候，也没打算在这里住。之前他一直住在工作的地方，那里人多，也热闹，比起这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他更愿意和同事们在一起。
最近他听说这里马上要搞开发了，所以乘着休息的时间，想把这里的东西收拾一下，能卖的卖，不能卖的就扔掉。另外刘扬还了解到，这里的顶层都是他叔叔的房产。他叔叔住在这里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把其他两个户门堵死了，然后在里面把三个户型打通了，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又把打通的这几个房间给堵死了。当时卖给罗德成的时候，也没有说是什么原因。
最近几天，罗德成就在休班的时候过来，他打算把堵上的门打开，看看里面还有没有遗留下来的东西。但是当他打开这边的门之后，却很是失望，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留下。按照罗德成的说法，他叔叔是一个很古怪的人，性格算是比较孤僻，做事往往不在情理之中。
问他叔叔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罗德成却摇头说不太清楚，只有一次他跟叔叔喝酒的时候，听他叔叔简单说了一句，好象是什么工程研发。罗德成识字不多，对这些事也不关心，但是他却说，他叔叔家里很有钱，听说到国外之后也买了好多的房产，而且把这里卖给他的时候才收了他一万块。
罗德成这个人看上去敦厚朴实，为人有些木纳，否则他买下这里三年多了，也不会到这时候才想起来打开其他房间看看到底是个啥情况。
当刘扬跟他说他这里死了人的时候，他先是很惊讶，但随后又说这绝无可能。因为那面墙是他打开的，里面什么都没有。刘扬将信将疑，仔细查看那面墙体，的确和之前他们打开的洞有所不同，他记得当时那面墙是完整的一体，所以在砸开的时候十分困难，断口也参差不齐。而眼前的这个洞是方形的，因为本来那里就有一道门，只不过是后来砌上去的。刘扬当时精神高度紧张，所以就没看出来。这时候冷静下来才发现这里和之前的案发现场还是有诸多不同，比如说之前拆墙遗留下来的垃圾也不见了。
这时候罗德成从床下拎出来一个塑料袋给刘扬看，里面有大锤，凿子，斧子，螺丝刀之类的工具，刘扬明白了，这些是罗德成用来砸墙和撬开门锁之类的工具。但是他仍然有很多的疑问，他不相信自己会搞错地方，另外，假如这个人是真的罗德成，那么死去的人又是谁？
于是他马上给马浅打了一个电话，说明了情况之后，让他带着人过来。马浅听了之后，也很诧异，说你等着别动，我们马上就来。
刘扬挂断电话说：“你先呆在这里别动，局里的人很快就会过来，关于你还有这里的一切我们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希望你能多多的配合。”
罗德成揉着被刘扬打伤的地方尴尬的说，警察同志你放心，我一定配合工作。不过罗德成坚持说这里是他的房产，也不可能有什么尸体。他问刘扬为什么到这里来，苏柔又是谁？刘扬说你别多问，这和案情有关，是要保密的，所以我不能跟你说太多。
罗德成干笑着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给刘扬散了一根，俩人就在床上坐了下来，点上烟，抽了几口。
刘扬就问道：“这么晚了，你回来这里干什么，你要拆墙，这个点好像也不是时候。”
罗德成忽然很神秘的靠上来道：“看你要比我大一点，那我就别警察同志，警察同志的叫了，不方便！你就叫我名字，我叫你一声哥。”说着果真说道：“扬哥，既然你也来了，我也就不想瞒着你，不过这件事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跟你说，也是需要你给我端量端量。”刘扬心说，看你那样子，的确也没啥大不了的。
罗德成就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砸开这道门之后，确实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里面除了几件旧家具之外，什么都没有。但是却意外的在一个书橱里发现了一本日记。你知道，我叔叔是个知识分子，平日里就喜欢窝在家里做学问，所以他家里有很多的书。我是个粗人，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于是我就找来了一个收废品的，把这些书跟那几件旧家具，一股脑的就卖给了那个人。
收废品的人上楼之后，先是找了一辆车，把那些家具弄走，然后才开始收拾那些书。那些书足足有两麻袋之多。本来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也是赶巧，我们俩在收拾那些书的时候，其中有一本书就跌落出来，那是一本很厚的书，开本很大。那本书落在地上就散了开来，我低头一看，却发现这本书很是不同，书的中间部分被人为的掏空了，掏出了一个很小的空间，那本日记就放在被掏出来的这个空间里。”
罗德成说道这里就从怀里摸出来一个本子，说道：“我当时就觉得这是一本很不寻常的东西，因为它被藏起来的方式很特别。可能对我叔叔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物，所以他才用这样的方式藏了起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搬家的时候居然忘记了带走。所以我就把它给留了下来，这几天我都是晚班，所以就没空过来，乘着这个当口，我就把这本日记看了一下。不瞒你说洋哥，我看过这本日记之后，心里就有一个疙瘩。这也是我，今天晚上忽然会到这里来的原因。”
罗德成说完就把日记递给刘扬，脸上出现了一种很古怪的表情，道：“洋哥，我想你在看过之后，就明白了，这个日记里记载的东西，很是古怪离奇，想来这也是我叔叔把它藏起来的原因。本来，我想给我叔叔打电话问他关于这本日记的事情，但是却发现我叔叔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掉了手机号码，从此就断了联系。”
刘扬接过日记，觉得这个罗德成有点可笑，但是也不禁为他的单纯而感慨。现在像他这样的人几乎就要绝迹了，两个素未谋面的人，前一刻还在互相殴打，后一刻他就能把你当成朋友一样去信任！
烟很快的就抽完了，刘扬摸出自己的烟给罗德成点了一根道：“这个咱们先放到一边，我眼下有一个问题很想从你这里得到确认。”
罗德成点头道：“不着急，反正我就是觉得奇怪而已，也没啥大不了的。你有要问的就先问。”刘扬道：“那好，我来问你，你是不是有一个妹妹叫做罗菲菲？”罗德成浑身一震，瞪着刘扬道：“你……你怎么知道？”
刘扬苦笑道：“你忘了，我可是警察！这么说来，罗菲菲果真是你的妹妹？”
罗德成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抽了几口闷烟说道：“不错，菲菲确实是我妹妹，不过……三年前她就被人给害死了，害他的人，到现在也没有抓着！”罗德成忽然抬起头来抓住刘扬的胳膊问道：“扬哥，你问我这个，是不是说我妹妹的那个案子有了新的进展？”
刘扬被罗德成抓着，感觉他手上的力气很大，而且他的手在微微的颤抖。刘扬拨开他的手说道：“进展不敢说，但是目前发生了几个案子，可能跟你妹妹当年的事情有点关系。知道我刚才说过的那个死者么？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他的那部手机的号码，使用者的真实姓名也是罗德成，关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罗德成呆住了，刘扬明白，他肯定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现在要用一个人的身份搞到一个电话号码，也不是件困难的事情。岂料罗德成沉默了一阵子，忽然一拍大腿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个号码。”
刘扬一愣，赶紧问道：“你知道那个号码？”罗德成点头，但是他随即又说道：“可是这不太可能啊，我妹妹已经死了这么长时间，照理说，那个号码已经没有人使用了啊。”
刘扬道：“怎么回事，你是说那个号码，是你妹妹的？”罗德成道：“这很有可能，因为除了我自己之外，我只用我的身份证帮我妹妹买过一个电话号码。”
“这太奇怪了！”刘扬道：“这件事，你能确定？”罗德成道：“我确定，因为只有那么一次，所以我至今还记得。你知道的，要不是我叔叔在这里发展的不错，我们俩也不会到这里来。”
接下来罗德成就说：他们一家子世代住在大山里，连汽车都没见过。由于条件差，很多孩子连学都没上过。他叔叔是他们那里唯一的一个靠读书走出来的人。后来他在城市里就落了户，发了财。所以，他妹妹是叔叔掏钱上的这里的学校。
本来，他的叔叔为了联系方便，给罗菲菲买了一部手机。但是过了大概是一年左右，罗菲菲有一天忽然找到他，让他给她再买过一个号码，罗德成说咱叔不是给了你一个吗？还买一个做什么？但是罗菲菲什么都不肯说，就是在那里央求罗德成，罗德成拗不过她，只好给她买了一个。后来过了不久，就发生了那件事情！
罗德成叹道：“假如我妹妹当时没有来这里，说不定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刘扬大概明白了，罗菲菲当时只有一部手机，但是却有两个号码，说明罗菲菲当时肯定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和另外的人取得秘密的联系，所以就需要一个隐秘的号码。现在想来，要么罗菲菲当时有了恋人，要么就是跟那个校长白宝坤有关系！但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么死者又是怎么得到罗菲菲的这个号码的？
死者不是罗德成，目前已经确定，这也印证了马浅之前的分析是正确的，罗德成没有死，也不可能是凶手。
那个死者用罗菲菲生前的其中一个号码给警察报了警，然后真的罗德成出现了，坚持说这里没有死过人，且这里的情况跟他说的一样，并与之前发现的现场略有不同。刘扬收到苏柔的视频文件，视频显示的那个房间却跟之前的现场是同一个房间，里面的那个人神态也跟死者相似，可能拍摄的是死者生前的模样。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就像眼前一团浓到化不开的雾。如果这里真的不是那个房间，那么那个房间哪里去了？苏柔呢？是不是真的被挟持？想起苏柔，刘扬再次拨打苏柔的电话，依然是无法接通的状态。莫非苏柔真的身处危险之中？但是这没有道理啊，如果说做任何事情都要有一个理由的话，那么苏柔跟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关系。
第十一章：苏柔
马浅二十分钟后赶到，跟他同行的还有两个人，一个叫周房哲，一个叫李一鸣，他俩年纪都在二十五六岁，所以刘扬称呼他们为小李和小周，之前也来过现场。
马浅问清楚了情况之后，看了一遍那个视频。然后很快的把几个房间转了一个遍。而后就点了一支烟，沉着脸在那里猛吸。刘扬看到马浅整个眼圈都是黑的，知道他肯定是一夜没睡。
小李也很奇怪道：“这说不通啊，我记得分明就是这个房间，但是现在看来又和当时的现场不一样了。而且这里的房间窗户上也完全没有被铁条焊死！”
“是啊，莫非那个房间消失了？”小周也说道。马浅冷笑了一声道：“消失了？你以为这是科幻电影？”小周道：“要不是这样，那怎么解释？”马浅没理他，转过来就问罗德成要了驾驶证，然后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还给他道：“你的确是罗德成。跟我想的一样，死的人不是你，我们也去你的单位了解过了，你一直在那里上班，可见你没有说谎。”
罗德成道：“马队长，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这里的确是我的家，我也很确定这里的确没有死过人。”
马浅点点头，跟刘扬说道：“现在需要找到苏柔，关于你的这个女朋友，你对她了解多少？”刘扬道：“认识了不到一个月，在一起住也不过是一个月，我除了知道她在一家叫做欧龙实业的公司上班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马浅吩咐小李道：“电话接不通，查查她那个公司。”小李拿出手机，上网查了一遍，居然摇头说道：“抱歉，没有这个公司。”
刘扬懵了，说这怎么可能，苏柔怎么会骗他？马浅“嘿”的一声看着刘扬道：“对于女人，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
刘扬的脸上立马就挂不住了，但是他现在还能怎么说？马浅掐灭了烟头道：“你们几个怎么看这件事情？”小李道：“目前看来，咱们这边没什么问题，但是罗德成说的好像也没有问题，我……暂时没有头绪。”
小周也没说话，刘扬却道：“逻辑上来说，既然双方都没有错，那只有一种可能，这个房间不是我们之前发现的那个！”
马浅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跟罗德成都来到同一个地点？”刘扬道：“这也是难以解释的地方，按理说两个正确的答案，指向的必须是两个不同的地点，然而此时我们却来到同一地点，我想，其中有一个地点必然发生了变化，也就是说，我们发现死者的那个地点，从我们认为是正确的路径上转移到了其他地点。”
马浅道：“你是说那个房间被移走了？但是这可能吗？”
刘扬道：“其实要做到这一点，没有那么复杂，现在，我确定罗德成的这个房间肯定没有错，那么按这个思路来分析，可能是我们走错了路线，也就是说，我们开始发现死者的那个房间是正确的地点，而现在我们却来到了这里，只能是我们被什么东西误导了。”
马浅想到了什么，问罗德成道：“你住的这个单元是几号？”罗德成疑惑的回答说是四单元，马浅一听，立即招呼所有人马上下楼。
刘扬马上明白了马浅的思路，于是很快的就下了楼，这一次，他们马上就有了新的发现。
相信不少人有过这样的经历。比如说，你要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见一个人，他只告诉你他家住在几号楼几单元，而你来到地点之后，发现这栋楼有好多个单元门，那么你靠什么来分辨正确的门房？当然是他告诉你的那个号码。
再比如，你去住酒店，然后酒店给了你一把钥匙，你凭借着钥匙牌上面的号码找到了一个房间。然后等你再次回来的时候，酒店把所有门房号码都对换了。你进去之后发现里面的布景和原来的一样。那么你怎么分辨这个房间是不是你之前住的那个房间？
刘扬他们遇到的情况和这个类似，他们被人告知罗德成的住所在这栋建筑的第几个单元门，然后凭借着这个信息找到了那个房间。而后，他们再次回来的时候，这个标识被人为的移动了，所以他们凭借着标识来到了罗德成的房间。而对于熟悉环境的罗德成来说，所有路线和信息已经在他的大脑里形成了固定的模式，所以他不用看那个标识也能顺利找到自己的房间。
“这里的单元门号码被人移动过了，而且看样子这些号码牌最近才被更换过的。”马浅说道。罗德成指着第四号门说道：“没有啊，你看，我住的这里的确是四单元啊？”
刘扬解释道：“马队的意思是，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得到的是错误的号码，而现在错误的号码被换了回来。所以你看到的是正确的号码。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里的单元号码在我们来的时候，是从左往右排列的，而现在，则变成了从右往左。这样一来，你这个四号，在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应该是五号！”
“原来是这样！”罗德成一拍大腿道。
“他妈的，居然被这么低级的骗局给玩了一把！”小周骂道。马浅道：“对于对方来说，能骗到你的就是最好的骗局，没有什么高低之分。”
小李道：“如此说来，这个人事先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行动，所以赶在我们发现死者之前对换了这里的单元号码，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又换了回来。”
马浅冷笑一声，道：“还有一点，我们到这里的时候，曾经问过一个人，那个人当时看起来很像是这里的住户，因为我们发现她的时候，他正在下楼。现在看来，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暗中搞鬼的人。她知道我们将要打开的不是罗德成的房间，但是他故意误导了我们。”
小李道：“记得当时罗德成的房门是开着的，我们以为他当时在家，忘记了关门，因为他那个公司告诉我们说他没有上班。而后就发现了死者，现在想起来，原来都是陷阱。”小周点头道：“没错，我们都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
“还记得那个人的样子吗？”刘扬问道。小李想了想道：“是个女的，大概有二十五六岁，长得不错。对了，她左手手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刘扬惊道：“左手、胎记？你没看错？”小李道：“没有错，记得当时我发现她手上的胎记的时候，她还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怎么了扬哥，莫非你认识那个女的？”
刘扬道：“这……这不可能啊，你说的那个女的就是苏柔！”
马浅拍着刘扬的肩膀道：“看来，你交友不慎啊！”
几个人很快就回到了发现死者的那个房间，罗德成转了一圈之后，也很惊讶的说道：“这里看起来的确和我那里差不多，难怪你们会搞错！”但是房间里没有发现关于苏柔的线索，也没有任何跟视频有关系的信息。
马浅道：“视频里的那个房间确实跟这里相似，也许本来就是一个房间，有可能是很久之前拍摄的，而视频里面的那个人可能就是死者。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苏柔很可能知道死者的身份和死因。但是她能把这个视频发给你，看起来她不太可能是杀害死者的凶手。莫非她知道凶手是谁，所以想以这样的方式来揭露真相？”
刘扬觉得也有这个可能，也许这就是苏柔接近自己的原因。但是有一点，苏柔和死者之间有什么关系，能令她这样处心积虑的谋划这么长时间？
马浅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他却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苏柔的本意是让我们发现死者，从而找到凶手，那么她之前已经做到了，可是现在她又把我们指向了罗德成的家，难道说死者和罗德成也有关联？”
罗德成一听立马就慌了，连忙说道：“马队长，你别吓唬我啊，我好歹也是个保安，国家的法律法规还是知道的。那些谋财害命的勾当，我是说什么也不能做的！”
小李拍拍罗德成的后背说道：“老罗啊，马队长也就是说说而已，我们相信你是个好同志，组织纪律还是有的嘛！”
罗德成握着小李的手道：“可不是嘛，我一向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
马浅没理他们，接着说道：“目前看来，在罗德成这里获得的唯一信息就是死者使用的报案电话是罗菲菲生前的号码之一。”
刘扬心说，也许还有其他的信息藏在那本日记里，但是他一直没跟马浅说日记的事，也许是在过去的一天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这些事恰好是刘扬主观上不能够接受的，去除那个子宫里面的怪胎不说，最令刘扬感到沮丧的是师娘方洁的转变，在他心里，师娘是绝对不可能做出那样的选择的。再则是牛鹏和小陈的对于三年前师父那起案子的认知，也令人感到惊讶。然后是苏柔，在刘扬心里这个文静柔弱的女孩却意外的有着另一种面孔。甚至就连马浅，这个向来以直爽闻名的刑侦队长，也开始变得遮遮掩掩……
刘扬忽然觉得只有自己依然是那么的苍白，苍白到没有任何的隐藏，就像实验室里等待被解剖的小白鼠，浑然不知道周围全部是虎视眈眈的目光和阴冷森然的利刃！所以他这一次选择了隐藏，也许这不过是为了追寻一种心里上的平衡罢了，但是至少，能让自己感觉上变得好受一点。
不过最主要的一点，也是叫刘扬最想不通的是，罗德成为什么对于自己故意隐瞒那本日的事只字未提呢？莫非就连罗德成也不过是表面看上去木纳老实吗？
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的白色，新的一天马上就要开始了！
讨论无果，在打发走罗德成之后，几个人回到了警局，小李很快登入内部户籍网，搜索苏柔的信息，全市叫苏柔的有好多个，但是没有一个跟刘扬认识的苏柔有关系！刘扬也忽然发现，自己在人际关系上真的是太过简单且过于主观上判断一个人的表象了。这使得他之前对于自己的认识也是一落千丈，原来在他看来尚显聪明睿智的自己，在别人面前不过是傻瓜一枚。
小周给他们一人买了一碗馄饨，吃完之后，马浅让他们抓紧时间休息，上午十点还有一个案情分析会，且接下来还要决定专案组的人员配置，另外一方面案情还在进一步推进，所以压力也是蛮大。
刘扬说熬了一夜，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想回家休息一下，而且他下午还要等待孙成才的家人认尸之后，对孙成才的尸体进行解剖。
马浅没说话，摆摆手让他先走，上午的会议他就不用参加了，如果临时有事，电话通知。。
马浅二十分钟后赶到，跟他同行的还有两个人，一个叫周房哲，一个叫李一鸣，他俩年纪都在二十五六岁，所以刘扬称呼他们为小李和小周，之前也来过现场。
马浅问清楚了情况之后，看了一遍那个视频。然后很快的把几个房间转了一个遍。而后就点了一支烟，沉着脸在那里猛吸。刘扬看到马浅整个眼圈都是黑的，知道他肯定是一夜没睡。
小李也很奇怪道：“这说不通啊，我记得分明就是这个房间，但是现在看来又和当时的现场不一样了。而且这里的房间窗户上也完全没有被铁条焊死！”
“是啊，莫非那个房间消失了？”小周也说道。马浅冷笑了一声道：“消失了？你以为这是科幻电影？”小周道：“要不是这样，那怎么解释？”马浅没理他，转过来就问罗德成要了驾驶证，然后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还给他道：“你的确是罗德成。跟我想的一样，死的人不是你，我们也去你的单位了解过了，你一直在那里上班，可见你没有说谎。”
罗德成道：“马队长，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这里的确是我的家，我也很确定这里的确没有死过人。”
马浅点点头，跟刘扬说道：“现在需要找到苏柔，关于你的这个女朋友，你对她了解多少？”刘扬道：“认识了不到一个月，在一起住也不过是一个月，我除了知道她在一家叫做欧龙实业的公司上班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马浅吩咐小李道：“电话接不通，查查她那个公司。”小李拿出手机，上网查了一遍，居然摇头说道：“抱歉，没有这个公司。”
刘扬懵了，说这怎么可能，苏柔怎么会骗他？马浅“嘿”的一声看着刘扬道：“对于女人，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
刘扬的脸上立马就挂不住了，但是他现在还能怎么说？马浅掐灭了烟头道：“你们几个怎么看这件事情？”小李道：“目前看来，咱们这边没什么问题，但是罗德成说的好像也没有问题，我……暂时没有头绪。”
小周也没说话，刘扬却道：“逻辑上来说，既然双方都没有错，那只有一种可能，这个房间不是我们之前发现的那个！”
马浅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跟罗德成都来到同一个地点？”刘扬道：“这也是难以解释的地方，按理说两个正确的答案，指向的必须是两个不同的地点，然而此时我们却来到同一地点，我想，其中有一个地点必然发生了变化，也就是说，我们发现死者的那个地点，从我们认为是正确的路径上转移到了其他地点。”
马浅道：“你是说那个房间被移走了？但是这可能吗？”
刘扬道：“其实要做到这一点，没有那么复杂，现在，我确定罗德成的这个房间肯定没有错，那么按这个思路来分析，可能是我们走错了路线，也就是说，我们开始发现死者的那个房间是正确的地点，而现在我们却来到了这里，只能是我们被什么东西误导了。”
马浅想到了什么，问罗德成道：“你住的这个单元是几号？”罗德成疑惑的回答说是四单元，马浅一听，立即招呼所有人马上下楼。
刘扬马上明白了马浅的思路，于是很快的就下了楼，这一次，他们马上就有了新的发现。
相信不少人有过这样的经历。比如说，你要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见一个人，他只告诉你他家住在几号楼几单元，而你来到地点之后，发现这栋楼有好多个单元门，那么你靠什么来分辨正确的门房？当然是他告诉你的那个号码。
再比如，你去住酒店，然后酒店给了你一把钥匙，你凭借着钥匙牌上面的号码找到了一个房间。然后等你再次回来的时候，酒店把所有门房号码都对换了。你进去之后发现里面的布景和原来的一样。那么你怎么分辨这个房间是不是你之前住的那个房间？
刘扬他们遇到的情况和这个类似，他们被人告知罗德成的住所在这栋建筑的第几个单元门，然后凭借着这个信息找到了那个房间。而后，他们再次回来的时候，这个标识被人为的移动了，所以他们凭借着标识来到了罗德成的房间。而对于熟悉环境的罗德成来说，所有路线和信息已经在他的大脑里形成了固定的模式，所以他不用看那个标识也能顺利找到自己的房间。
“这里的单元门号码被人移动过了，而且看样子这些号码牌最近才被更换过的。”马浅说道。罗德成指着第四号门说道：“没有啊，你看，我住的这里的确是四单元啊？”
刘扬解释道：“马队的意思是，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得到的是错误的号码，而现在错误的号码被换了回来。所以你看到的是正确的号码。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里的单元号码在我们来的时候，是从左往右排列的，而现在，则变成了从右往左。这样一来，你这个四号，在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应该是五号！”
“原来是这样！”罗德成一拍大腿道。
“他妈的，居然被这么低级的骗局给玩了一把！”小周骂道。马浅道：“对于对方来说，能骗到你的就是最好的骗局，没有什么高低之分。”
小李道：“如此说来，这个人事先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行动，所以赶在我们发现死者之前对换了这里的单元号码，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又换了回来。”
马浅冷笑一声，道：“还有一点，我们到这里的时候，曾经问过一个人，那个人当时看起来很像是这里的住户，因为我们发现她的时候，他正在下楼。现在看来，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暗中搞鬼的人。她知道我们将要打开的不是罗德成的房间，但是他故意误导了我们。”
小李道：“记得当时罗德成的房门是开着的，我们以为他当时在家，忘记了关门，因为他那个公司告诉我们说他没有上班。而后就发现了死者，现在想起来，原来都是陷阱。”小周点头道：“没错，我们都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
“还记得那个人的样子吗？”刘扬问道。小李想了想道：“是个女的，大概有二十五六岁，长得不错。对了，她左手手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刘扬惊道：“左手、胎记？你没看错？”小李道：“没有错，记得当时我发现她手上的胎记的时候，她还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怎么了扬哥，莫非你认识那个女的？”
刘扬道：“这……这不可能啊，你说的那个女的就是苏柔！”
马浅拍着刘扬的肩膀道：“看来，你交友不慎啊！”
几个人很快就回到了发现死者的那个房间，罗德成转了一圈之后，也很惊讶的说道：“这里看起来的确和我那里差不多，难怪你们会搞错！”但是房间里没有发现关于苏柔的线索，也没有任何跟视频有关系的信息。
马浅道：“视频里的那个房间确实跟这里相似，也许本来就是一个房间，有可能是很久之前拍摄的，而视频里面的那个人可能就是死者。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苏柔很可能知道死者的身份和死因。但是她能把这个视频发给你，看起来她不太可能是杀害死者的凶手。莫非她知道凶手是谁，所以想以这样的方式来揭露真相？”
刘扬觉得也有这个可能，也许这就是苏柔接近自己的原因。但是有一点，苏柔和死者之间有什么关系，能令她这样处心积虑的谋划这么长时间？
马浅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他却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苏柔的本意是让我们发现死者，从而找到凶手，那么她之前已经做到了，可是现在她又把我们指向了罗德成的家，难道说死者和罗德成也有关联？”
罗德成一听立马就慌了，连忙说道：“马队长，你别吓唬我啊，我好歹也是个保安，国家的法律法规还是知道的。那些谋财害命的勾当，我是说什么也不能做的！”
小李拍拍罗德成的后背说道：“老罗啊，马队长也就是说说而已，我们相信你是个好同志，组织纪律还是有的嘛！”
罗德成握着小李的手道：“可不是嘛，我一向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
马浅没理他们，接着说道：“目前看来，在罗德成这里获得的唯一信息就是死者使用的报案电话是罗菲菲生前的号码之一。”
刘扬心说，也许还有其他的信息藏在那本日记里，但是他一直没跟马浅说日记的事，也许是在过去的一天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这些事恰好是刘扬主观上不能够接受的，去除那个子宫里面的怪胎不说，最令刘扬感到沮丧的是师娘方洁的转变，在他心里，师娘是绝对不可能做出那样的选择的。再则是牛鹏和小陈的对于三年前师父那起案子的认知，也令人感到惊讶。然后是苏柔，在刘扬心里这个文静柔弱的女孩却意外的有着另一种面孔。甚至就连马浅，这个向来以直爽闻名的刑侦队长，也开始变得遮遮掩掩……
刘扬忽然觉得只有自己依然是那么的苍白，苍白到没有任何的隐藏，就像实验室里等待被解剖的小白鼠，浑然不知道周围全部是虎视眈眈的目光和阴冷森然的利刃！所以他这一次选择了隐藏，也许这不过是为了追寻一种心里上的平衡罢了，但是至少，能让自己感觉上变得好受一点。
不过最主要的一点，也是叫刘扬最想不通的是，罗德成为什么对于自己故意隐瞒那本日的事只字未提呢？莫非就连罗德成也不过是表面看上去木纳老实吗？
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的白色，新的一天马上就要开始了！
讨论无果，在打发走罗德成之后，几个人回到了警局，小李很快登入内部户籍网，搜索苏柔的信息，全市叫苏柔的有好多个，但是没有一个跟刘扬认识的苏柔有关系！刘扬也忽然发现，自己在人际关系上真的是太过简单且过于主观上判断一个人的表象了。这使得他之前对于自己的认识也是一落千丈，原来在他看来尚显聪明睿智的自己，在别人面前不过是傻瓜一枚。
小周给他们一人买了一碗馄饨，吃完之后，马浅让他们抓紧时间休息，上午十点还有一个案情分析会，且接下来还要决定专案组的人员配置，另外一方面案情还在进一步推进，所以压力也是蛮大。
刘扬说熬了一夜，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想回家休息一下，而且他下午还要等待孙成才的家人认尸之后，对孙成才的尸体进行解剖。
马浅没说话，摆摆手让他先走，上午的会议他就不用参加了，如果临时有事，电话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