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登机
2019年7月11日夜里十点左右 南非开普敦国际机场，如同其他平常日子般。
方浩生这个某基建公司驻南非的工程师又一次踏上回国的旅程。只是这次归程有点不一样。当他刚踏入机舱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普通话让他怀疑自己做国内航班。他看了眼手里机票，还有那几个大叔大妈头顶上统一黄色鸭舌帽，还有领队三角旗子。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跟国内一个旅行团坐上了同一架飞机。除了吵闹了一点也没什么，而且这熟悉的声音到时让方浩生原本压抑的心情稍稍放松。不过其他的乘客似乎没“少见多怪”，有几个白人还露出不太友好的表情。不过这些都跟方浩生没啥关系。帮旁边的大妈把撑得满满的行李箱挤进行李架上之后，方浩生总算是可以安稳的坐下来。
“小伙子，你睡得不太好啊。”热心肠的大妈看到方浩生黑眼圈打趣问道，“对了，我好像没在团里见过你啊。”
“我在这边打工而已。”方浩生友善的笑了笑
“哦，你在这上班啊？”这似乎引起了大妈的兴趣，她扭过头眼中露出大妈特有好奇心，“那——小伙子你在这边干什么呀？”
“做机械工程的，跟着施工队到处跑的。”方浩生保持着客气笑容回道。
大妈眼前一亮挤近一点，上上下下打量几眼身边的年轻人。三十来岁，脸型方正衣着简单，皮肤也晒得发黑看起来还挺健壮的，是个长期在外工作的人。只是眼睛有血丝看起来是上火了。身高嘛有个一米七多了吧，有点憔悴应该是没睡好，或者是进过一段时间加班工作，发际线也有点跟年龄不符。概括起来一个长得不帅的搞技术老实人。
“小伙子，能出国工作的都是厉害的，你在这边应该混得不错吧。”大妈似乎已经跟方浩生很熟悉，都开始打探起这些私人事情了。
“就是混口饭吃而已。”方浩生搪塞了一句。
“你谦虚而已吧，”大妈似乎对身边这年轻人更有兴趣了，一脸打趣的自言自语，她有个有朋友的儿子是在英国什么大公司上班，一个月就好几万美金。这话只能让方浩生尴尬的笑了笑，这样的话每次回到国内他总能听到几次。说真的他也希望自己有跟他们口里说的工资。
“大姐你是广东人吧”方浩生试着换个话题
“大姐，大姐人都叫老咯，叫我张姐就可以啦，”这位张姐还真是自来熟，“我是老广住在番禺的都退休快十年咯。”
“这么巧啊，我家在番禺啊。”方浩生收起手机，“那张姐你叫我小方就可以了。”说着他脸上也露出惊喜的神色。
他乡遇老乡——张大姐惊喜地叫起来，连忙站起来跟她的其他朋友用粤语说了几句。这话方浩生能听懂，意思就是说居然飞了大半个地球也能在非洲遇到一个老乡。其他的几个也是广州的游客也朝着方浩生这边友善挥挥手。这也是方浩生未曾想到了，这也是他在非洲四年多第一次遇到的。他也跟大伙们打了招呼，还用粤语说了几句迎来机上一阵欢笑。虽然方浩生是东北汉子，不过这粤语说得跟老广一样溜。这也是他最满意自己的地方，语言能力很好。他老婆之前经常开玩笑说，他不应该读什么机械工程读外语系可能混得比现在更好。又是闲聊几句之后，方浩生的手机响了，是一段来自微信的信息。还是那熟悉的头像，只是他的心里却是一阵苦涩。
“这是你老婆？”张姐扭过头来刚好看到了，方浩生点点头没说话。
“年轻人挺有眼光嘛。”张姐不禁叹息道，“能出国的就是厉害，年轻有为又找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哪像我家那两个不长进的儿子。”张姐的话方浩生只是有点不自然的笑了笑。
“张姐，我有点事先不跟你聊了。”方浩生淡淡的说了句，这下张姐也明白扭过去找其他朋友去了。
方浩生看着屏幕神情越发僵硬，最后他无声叹息了皱着眉在屏幕上敲了一段话，大概就是说自己已经上飞机了，大概什么时候到广州，顺便问问孩子怎么样了。不过在发出之前他又把这些话给删除了，只留下简单的几个字——“等我回来，把我们的事给办了。”
“好”对方的回复快得让方浩生觉得有点出奇。
这时候国内应该是六点多，她刚下班才回复这么快吧。方浩生对着屏幕短暂发呆之后又开始打字，只是很快他又都全部删掉，最后也只是简短回了个“好”字。
“回趟家真不容易……”方浩生重重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裤袋里。

第二节 死亡瞬间
远离地面快接近三万英尺的距离
思念像粘着身体的引力
还拉着泪不停地往下滴
……
迪克牛仔的三万英尺已经在方浩生的手机里循环了好几遍的了。
他旁边张姐又是活动了下身子喃喃呓语几句之后鼾声又起。方浩生羡慕的看了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把头转向机窗。此刻外边世界似乎都笼罩在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方浩生揉了下已经有点酸痛眼睛。这几天他都没有好好睡过了，并不是因为回家兴奋得睡不着，而是……
方浩生痛苦摇了摇头，起来去个洗把脸冷静一下吧。在洗手间内他双手撑着洗手盆盯着镜子中自己。那张憔悴的脸心，让方浩生自己都觉得厌恶。此刻在他脑海里，只有自己拼命工作这么努力为了家，结果最后却变成这么样。无奈随着渐渐挤在一起眉毛变成莫名的愤怒，方浩生握起拳头——
“碰”，“碰”，“碰”。突然门外传来声音把他给吓了下。
“里面的好了没，我急着呢。”那个迫不及待声音由门外边传来。
打开门，方浩生却被另一面“人墙”给堵住。那是个比他要高一个头，肩膀也宽一半穿着灰色卫衣的黑哥们。此刻这黑哥们正咬着牙瞪大眼盯着他。面对着这么样有压迫感的黑哥们，方浩生不得不下意思地往后挪动一下，迅速侧身让开位置。而那“黑哥们”毫不客气把自己塞进对他来说有点拥挤的厕所。方浩生慢慢走回自己位置，刚坐下来突然一声闷雷传又飞机之外进来。这突如其来的雷声，似乎也把飞机给吓得上下颠簸下。
“发生什么事，是飞机到站了？”张姐睡意朦胧的问了句。
“没事，飞机在拐弯而已。”方浩生随口说了句。
“飞机还会拐弯啊？”张姐打了个哈欠顺便挪动一下身子好让自己舒服点。
又是过去了好一阵子，方浩生依然没有睡着半睡半醒的靠着座椅上不停辗转着。最后他放弃的叹了口气，坐直身子由座椅袋子拿出一本已经有点磨损的《国家地理》。只是没看几页他有抬起头，并不是看不下去而是他觉得飞机有点奇怪。这感觉好像飞机在一上一下的，就好像喝多了一样。方浩生有点不安的合上杂志朝窗外看了眼。不过外边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几分钟之后又有几个人醒过来，或者他们也发现飞机有点不对劲。方浩生又朝着窗外看了眼，这下他看到外边在下雨而且看起来还挺大的。难度飞机遇到风暴？方浩生皱起眉头，突然他坐直身子又往窗外看了眼。几乎也是同一时间，他感到飞机上下摇摆的动作更明显。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时候跟多的人也感觉到，大伙们纷纷不安窃窃私语，或者探头左右打量着。
“小方，这是这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那一下把她的睡意都抖没了，张姐她捉着方浩生的手眼睛打量机舱顶担心地问，“这破飞机是不是有问题啊。”
“可能是遇到气流了吧，”方浩生这时候也有点紧张起来，“这时候应该有广播才对啊。”果然一说曹操他就到了，话语声还没下候机舱广播就响起来。这广播还没说完，整个机舱就瞬间乱成一锅蚂蚁般。
“广播说什么，怎么这些人这么紧张的。”张姐四处张望声音都跟着有点颤抖。
“他，他们说飞机似乎有点故障了，机长正在联系最近的机场准备迫降。”方浩生害怕吞咽了一下，声音也有点颤抖。
“什么！飞机故障！迫降？”张姐瞪大眼盯着方浩生，愣了下似乎在消化方浩生的话，下一秒张姐触电般弹起来大叫起来，“我的天啊！飞机要掉下来啊？飞机要掉下来了”跟张姐同一旅游团的同伴听张姐的尖叫——瞬间机舱之内就是往蚂蚁窝里泼了一锅子热油般。有尖叫的，有大哭的，有站起来的，甚至还有要缩在椅子下的……
“大家冷静一下，冷静一下”方浩生听到一个小姑娘徒劳摇着手里三角旗子试着让团员安静下来。几个空乘人员也跟着冲动过道试着安慰大伙，可她们不懂中文啊。只能一边顾着用英文叫大伙“冷静，安静”一边这群老人家还在哭爹喊娘的……
这光景让方浩生无力双手捂着脸。他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感觉非常无语尴尬却又不知道该干嘛，甚至他还听到几个白人讥笑甚至是谩骂声。这时候他觉得有人轻轻拍了下，原来是同一排的一个六十来岁的老白人。这白人和方浩生之间就隔了个张姐，“或许你可以试试跟你同伴沟通一下？”这白人说着给方浩生比划试试的手势。
“大家冷静点，没事的。飞机回安全着陆的，我们要做就是安安静静等着陆就好了。”方浩生竖直身子用粤语大声的说，“大家这么吵会应该机长工作，万一让机长分心出什么事就不好办了。”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几秒，方浩生就被飞机瞬间打脸。飞机似乎是毫无征兆的来了个俯冲。虽然有安全带但方浩生还是被甩到张姐身上。可怜张姐就更惨，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安全带，整个人随即撞在白人身上滚到过道又撞在对面座椅上。幸好看起来并不是太严重，旁边的一个黑人已经把张姐扶起来，刚爬起来的一个空姐也顾不上什么，狼狈的跑过去。
可这没想到“好戏”才刚开始！
飞机好像被一直无形巨手捉住往下扯，就跟过山车一样往下俯冲！张姐尖叫声，不！不只是她，还有其他人很多人，包括方浩生自己的，瞬间挤满整个机舱。“咔嚓”一声，整个机舱中除了几盏不停闪红光的警示灯之外没有任何一丝亮光。来不及任何反应，方浩生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突然被什么东西粗鲁扯出身体，然后又被野蛮塞回去。随即而来时闪着红光的报警声，还有行李架上掉下氧气面罩声。方浩生贴在座椅上脸色发白双手不由自主颤抖着。此刻机舱内有人死死抱着座椅，有人双手抱头，有人捂着嘴巴，更有人呆坐着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可就是这瞬间，飞机好像被人用一下凶狠的直拳正中额头。随着飞机翻滚方浩生看到刚才那为勇敢空姐中的一个被抛到方浩生旁边机舱随即被重重甩到机舱顶。一瞬间飞机好像倒立起了，另一位空姐尖叫着由他的座位旁边滑到。方浩生伸出手试着拉住她可飞机再次滚翻。可怜的空姐跟她同伴一起摔到前排座椅后。行李由行李箱掉落声，哭喊声，尖叫声，哀嚎声，还有飞机绝望轰鸣声，呼啸的风声，各种声音好像尖刀般扎进方浩生大脑撕开他神经。那感觉就好像前一秒在坐在过山车俯冲。下一秒又被人塞进滚筒洗衣机里，把你五脏六腑都积压到喉咙。天旋地转之间方浩生觉得有人还是行李在身边飞过，直到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在他身上。他以为自己会失去知觉然后就这么死掉，可痛楚却让他神经更清晰。飞机在死亡翻滚尖锐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就好像刀锋切开肌肉砍断骨头般。紧接着整个机舱，不应该整架飞机都疯狂下坠翻滚中被撕碎。机身切开空气发出令人绝望的悲鸣。如果说这悲鸣是死神的召唤声，那接下来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就是地狱欢迎声。突然“轰隆”一声，飞机被扯开口，巨大冲击让人瞬间失去感觉——这就是死亡了吧。

第三节 坠入大海
水不停滴在他的头上，这种刺骨的寒冷让人觉得不快。方浩生试着翻身避开，可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压住自己。他试着伸手要推开压在身上重担，可一阵剧痛让大叫出口。口一张一股气由方浩生的肺里被挤出来，顺着血液冲到大脑，疼痛的感觉让他的大脑再次工作起来。有什么东西压住他让他着喘不过气也看不见。方浩生只能忍着右臂的剧痛尝试着用没受伤的左手往身上重物摸去。可手一动，他就不由得害怕吞咽——那是一个人，衣服上沾满粘稠的液体应该是血。方浩生用力推了下，上面的人没有丝毫反应。一个恐怖念头让他身体因为恐惧而颤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咬着牙又用力推了下压在身上的人。
那人随着沉闷声音滚到脚下，方浩生总算是喘过气来。他又是用力眨了几下眼，终于眼前景象清晰起来。可此刻他更愿意什么都看不到！恐惧让他忘记痛楚，用力要扯开安全带。一具满身是血的尸体靠在他脚下，想必就是刚才压在自己身上的。方浩生颤抖试着把脚挪开，把头侧到一边不去看。但刚他扭过头去，旁边那白人变形凹陷的脑袋，那还没合上眼睛正用诡异角度盯着自己……这一切足以让方浩生胃里翻江倒海，他干吐了几口，五官因为恐惧和绝望都挤到一起。
这，这是地狱还是噩梦？方浩生在心里哭喊着，可以身体疼痛让他知道这是现实。
“还有人吗？”
“还有人吗……”
方浩生的声音越来越绝望，最后绝望恐惧痛苦堵住他的喉咙。
“都死了吗？”他张开嘴唇不停颤抖着，心就像是被人粗鲁野蛮的撕碎。
“还有人活着吗？”方浩生哽泣着几乎不能言语。
就在他试着再喊的时候，一个声音传进耳中，是个女人的声音很微弱。有人还活着？方浩生打了激灵，他又是喊了一身，没过多久耳边又传来另一个痛苦的呻吟声，不过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还好吗？”方浩生大声用英文问道。
那人没说话只是痛苦的呻吟着，然后又传来挣扎很多东西散落的声响。
谢天谢地，还有这么多人活着……方浩生心一边剧烈跳动边胡乱的想到。他又是忍着手臂的剧痛，用力打开安全带的扣子。他肚子上安全扣传来咔嚓一声，可瞬间就是一个马失前蹄摔倒在前面座椅靠背上。这下他才发现自己是前倾着挂在座椅上。在视线的尽头行李杂物，变形的座椅上趴着一个人，不过那人应该是已经……
“你们怎么样？”他喊了句，“都还好吗？”
很快方浩生耳边又传来男人哀嚎着。他的声音因为恐惧都变形了。
“他娘亲的，我这是在哪？” 那是有着很重口音的英语。方浩生能隐约感觉到那家伙跌跌撞撞爬起来，“该死的，该死的，我的天啊，这，这，这……”那家伙呆滞一阵子，直到方浩生摸到他身边拍了拍他肩膀，这家伙才恐惧大叫起来。微弱亮光下，能看到那是个黑人。这黑哥们额头和嘴角都是伤口特别是额头上的还在渗着血。身上卫衣也被划开几个口，有点破烂的牛仔裤上有一滩血迹。方浩生想起来，那就是之前敲厕所门的家伙，不过现在这家伙已经没有之前气势，颤抖得就像马丁要被宰猪。
“我，我，都没见过这么死人……”那黑人看了眼四周，有看了眼眼前同样一头血的亚洲人。“这到底是怎么样了？”他掩面哀嚎着。
“飞机掉下来，我们……”方浩生的话没说完，因为他有听到那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就在他们身后，就在两人扭过头，又是传来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像是什么东西掉下来的声音，紧接着是痛苦又刺耳的尖叫声。
“救命啊！，有人吗，我还活着！有东西压住我了……”声音未落又是更多东西掉落声，中间似乎夹杂哭泣声。
方浩生和那黑人对视了下。
“你伤得怎么样？”方浩生问了句。
“死不了。”黑人打量着两边回道。
“你可以去看看被压住的那人吗？”，方浩生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去看看那女人。”边说他边用没受伤的手捉着座椅努力转过身去。 而那黑人没有回答他，只是大声喊了句，“刚才叫救命的哥们在哪？”
“我在这里……我觉得我的背和头好痛。”那个被压这的人喊道。

方浩生忍着痛用左手捉住已经有点变形的座椅往上爬。在他的左边已经变形的座椅上应该是一对情侣。男人身体已经变形但看得出在最后一刻他依然用身体护着女人——只是他还是失败了。方浩生叹了口气又是往上爬了一排座位找到可怜的女人。眼前这女人看起来应该空乘人员。此刻她被在一辆空乘人员用的小推车还有一推杂物之下。方浩生蹲下来跟女人短暂嘀咕几句，开始搬开压在她身上的东西。行李箱，杂物，最后用手推肩扛终于推开那辆小推车。老天，女人背上的伤口让方浩生觉得肚子一阵抽搐。他看了眼女人，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说自己感觉不到自己的脚。方浩生不忍的扭过头去，由旁边扯下一条毯子盖在女人背上。
“你没事的，”方浩生安慰道，可他看着这重伤的女人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嘿，你那边怎么样了？”突然方浩生想起自己并不是一个人，他扭过头朝着那个同样忙着救人的黑人问道，“我这有个伤得很严重的。”
“有多重？你等等我马上过来。”黑人扭过头来。可当这时候一个男人声音冒出来，哀嚎着哭喊着说已经感觉背上的东西松动很多，只要再来几下自己就能出去。
方浩生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飞机却突然抖动一下。毫无防备的方浩生大喊一声狼狈地用脚撑着地一手扶着女人努力保持平衡。可这根本不管用，飞机，应该说残缺的飞机像是破碎墙壁“碰”的一声倒在海上。短暂死寂被急速的喘息声代替，方浩生推开身上杂物艰难撑起身子。
“你们还好吗？”方浩生喊了句边挣扎着爬起来。
“还活着，吓死我了。”黑人回答道。
“我背上的东西好像又松一点了。但是我肩膀好像又流血了，求求你加把劲。”被压着的男人哀求着。
这时候方浩生爬起来，此刻这女人的情况——让他只能捂着嘴不忍直视。虽然方浩生不停安慰着那可怜的女人，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除了徒劳试着给她止血。
“没用的……”女人凄凉摇摇头，“走，我知道自己……”女人努力由牙缝间挤出几个字，可说完就差点痛晕过去。
“别说话，会有办法的，”方浩生一手按住女人后背伤口，眼睛慌乱寻找可以包扎的东西，可是他什么都找不到。
“救生筏，机顶”女人似乎颤抖伸出一个指头，指向方浩生的头顶。
“帮我……”女人艰难扭动脖子，目光落在离自己鼻尖不远的一个工牌上。那是属于她自己的工牌，用根红绳挂在脖子上。正面有她的工作照还有她名字和职位，而在工牌的后面那应该才是女人最想看的。在工牌的后面有这女人和一个十来岁女生合照，那应该是她的女儿。方浩生心里一阵心酸，同为人父的他怎能不知道这女人的心。
只是等他回过头来，那女人已经……

方浩生看着眼前死去女人头脑突然一片空白。他跪在那里似乎忘记自己正身处危难之中。绝望好像黑洞般，不停蚕食他的仅有的理智和勇气。幸好一瞬间之后当他目光再次落在那照片上时候，让方浩生稍微清醒过来。他深深吸了口气，把女人的照片小心放在裤袋里把刚才捡来毯子给这可怜的女人盖上……
“那女人呢？” 那黑人的声音传来，似乎他已经救出那压在椅子下的男人。
方浩生没说话只是痛苦地摇摇头缓缓站起来，那黑人明白的叹了口气。
“那个人我已经救出来了……”黑人清清嗓子，指了下背对着他们的人。那是穿着西装的家伙，虽然是获救了身子还在微微颤抖。这家伙僵硬转过身原来是个白人胖子，他呆呆看着两人。这家伙前一秒还瑟缩跟鹌鹑般，下一秒却突然弹了起来大叫着转过身却被地上杂物给绊倒。这家伙狼狈的爬了几步突然相似发现什么，疯狂在刚压住自己的座椅下拉扯着什么。
“嗨，嗨，你这是干嘛，挖洞吗？”黑人扭过头说了句。
黑人的话还没说完，就不得不立马闭嘴盯着脚底下。就连那白人也停下来害怕盯着遍地狼藉的机舱地板。一个声音由机舱之下传来，声音很低沉就是好像是金属在承受巨大的压力。跟钢筋水泥打快十年交道的方浩生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他一手护着头另一只手捉住座椅。
“捉稳！”他大喊可已经迟了……
话音未落就在这瞬间脚下破烂机舱传来沉闷的响声，金属碎裂折断的声音紧随其后。跟随着这声音方浩生觉得整个机舱往后倾斜，失去平衡跌坐在身后座椅上，所有的嘈杂声最后被重重摔落声淹没。方浩生双脚搭在另椅子扶手上，一只手撑着地板，额头贴着一本染血的杂志，下一秒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撞在他脑门。方浩生痛苦地抬起头那瞬间他看到海水夹杂着各种东西扑面而来，那白人大叫着冲过他身边差点踩到方浩生的手。顾不上手臂的痛苦，方浩生用力飞快地把身体拉起来。可就瞬间他眼前突然被一个黑影挡住。随着痛彻心扉哀嚎声，方浩生似乎看到一台手机和一个矿泉水瓶在他眼前飞过，然后瞬间都被海水吞没。黑人手忙脚乱胡乱推压踩踏试着把头露出水。但这可苦了他身下的方浩生，喝了几口水就不说，脸上肚子上还挨了几下。直到他用脚粗鲁把黑人踢到一边，方浩生才勉强把头露出水面。机舱似乎已经完全浸泡在水中，只剩下舱顶的一点点空间。方浩生侧着脸贴着舱顶吐出一口海水大口大口喘着气。黑人的叫骂声白人的哭喊声，随着海水声一起涌入方浩生耳中。那瞬间他自己也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这时候水已经漫过他的肩膀，似乎已经无路可逃了。方浩生摸了下脸绝望的叹了口气，突然他觉得头顶上似乎有什么松动。挪动一下脑袋，他勉强看到机舱顶那凸下来的露出一条缝。这缝又开了一点，里面好像好藏这什么东西。方浩生突然想起来那女人的话。

第五节 逃出生天 一
“谁，是谁扭动什么开关。”方浩生大声的喊。
“应该是我，”那白人接话到，“我，我捉着一个把手，刚扭了一下。”
“继续用力扭。”方浩生没等他说完就喊，“这里面可能有个救生筏！”
几下牙齿发酸的刺耳声音后，“我很用力了，但是好像卡住了”白人急得都涨红了脸。
“该死的，你让开我来！”一直死死抱着座椅的黑人似乎等不及，趟水挤开白人捉紧那把手眉头一皱，咔嚓，咔嚓响了几声。机舱顶被打开，一个东西掉下来差点砸在方浩生脸上。方浩生赶紧把掉下来的东西捉在手里。其他两人也跟着挤过来。这是个深红色的橡胶团，看起有六七十厘米长大概十来斤重，上面还写着一串英文。
“救生筏只能用于紧急情况。”方浩生一个一个字的念完。
“哥们，这东西能让我们逃出去吗？”黑人问了句
“我们得先离开这鬼地方，才能用得上这救生筏。”后面的白人有点胆怯的说，“可我们都困死了……”
“能进水就是有缺口。”方浩生嘀咕了句，说完他用手顶着机舱顶往前挪动了几步。“我到前面看看或者有出去的路”说罢他用力的吸了口气一头扎入水中。好像突然捂住嘴巴似的，四周安静只剩两把喘气声。白人和黑人你眼看我眼的，时间似乎只是过去了几秒钟，又或者已经是几分钟了。
“你认识这个家伙吗？”那白人终于忍不住问了句。
黑人摇摇头没说话，不过看起来他也是非常着急脖子都伸得老长，盯着方浩生刚消失的地方，生怕眨眼就会错过什么。
“这下可倒霉了，万一这家伙一个人跑了，”白人害怕看着已经漫到下巴的水，“你看这水都到我下巴了。”说罢他又是把那个不知道哪捡来的背包抱得更紧。
“那我认识你吗？白人” 黑人头也不回的说了句。
白人不明白的摇摇头。
“我不认识你，但我还是救了你一命，为啥？”黑人扭过头皱着眉瞪着白人，又指了下跟自己额头同高的那团东西继续说，“这东西不是在吗？没船你觉得谁能在大海里活下去吗？”

谢谢 各位观众老爷，上班偷偷码字，好不容易码字。不知道搭错那根神经，居然没保存…… 又手打一段好累

第五节 逃出生天 二

白人眼珠子动了下，似乎这黑鬼说得有点道理。
哗啦的水声响起，方浩生的头冒了出来。“我看到一个缺口，离这里就两米左右！”他顾不上其他，朝着两人用力挥手。
“你们都会游泳吧。”方浩生吞咽着声音有点含糊。
“不会！你就不会问点有建设性的吗？”黑人边努力保持平衡边哀嚎着。三人相互对视了阵子，却没有人愿意开口，方浩生清了下喉咙准备说什么却人打断了。
“我会游泳！等下你捉着我的包，”没想到那白人居然自告奋勇起来，他指了自己的背包说，“你捉着我的包，我带着你的一起游出去！”
黑人好像小鸡嘬米点着头，死死抓着那白人递过来背包。
“记住你只能捉着包，不能捉住我，不然我们都会淹死。”白人又强调一次，“这就算是你救我的报答。”
黑人有点不耐烦的点点头，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东西，指着刚递给方浩那团东西。“嘿，你们知道怎么用这玩意不？”黑人指着方浩生抱在怀里的东西说。
方浩生和那白人相互看了眼，几乎同时的摇摇头。
“噢，真见鬼了。”黑人哀嚎了句。
不过这时候已经轮不到他们选择了，残缺机舱在隆隆声中继续下沉，他们已经没有立足的地方了。
“吸气！”方浩生喊了声一头转进水了。
凭借之前的记忆方浩生摸到机舱缺口，就在他准备摸出去的时候。突然方浩生感觉耳后有什么不对。眼睛一转，一整排座椅正往下压！他还能看到被固定安全带上变形的尸体。这光景吓得他差点就叫出来。此刻也顾不上受伤，方浩生咬着牙右手抓着缺口边缘，用力把自己带出去。回头一看，此刻白人紧跟在后面努力挤出缺口。而刚才还紧握的背包的黑人，似乎已经忘记刚才说的话，只知道死死抱着白人的腿。看着白人瞪大眼脸因为努力憋气都涨橙猪肝一样。这边方浩生也好不了是憋气到极限的时候，还有耳朵好像有人用烧红的铁棒往里钻一样。白人艰难指了指方浩生手里东西，似乎想要说什么。不过就算他不说，方浩生也懂得，此刻他正在努力摸索这这东西怎么开。几乎方浩生只觉得大脑就要停止工作般，他的手似乎摸到什么东西好像是按钮。他用力全力按了下去，突然身子被一股突如其来力量给弹开，不过最原始求生欲望让他马上有抱紧那团不停涨开的东西。下一秒他突然觉得身体变轻，有一股力量带着他往上浮。后面的白人努力捉住他的裤脚……

第六节 逃不出的生天
海面上暴雨依然没用平息。
一只深红色的救生筏突然有海里冒出来，漂浮在滚翻的海浪与滂沱的大雨中。方浩生首先露出海里，幸运的是救生筏就在他旁边伸手就能勾着。当他用手臂夹着救生筏船舷，努力把自己拉上去的时候耳后传来白人和黑人声音。
“救命！救命，我在这！”这应该是黑人
“冷静点，冷静点，”白人含糊不清的说，似乎还给海水呛到了。
方浩生回过头来，看见白人正奋力朝着自己游过去，但他只有一只手在用力拍水。而黑人双手好像死命捉着什么东西，用尽所有力气般把头露出水面，只是看来这对于他来说都很艰难。
“该死的，用脚踢水！”
白人朝着后面骂了句，看来他自己也是自身难保，更要命的是这家伙似乎看不见救生筏方向有点偏离了。
“这边！”方浩生喊了句，也顾不上什么用脚踢水，让救生筏朝着白人方向移动。方浩生边喊边朝着白人伸出手来。
捉住了！白人一手死死的捉着救生筏边缘。在他后面黑人似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扑过来，他的指尖碰到船舷，不过并没有捉住救生筏，还是白人帮了他一把才捉住救生筏。三人就这么捉着船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只是他们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赶快，赶快爬上去，”白人把背包往救生筏一扔大声朝着其他两人喊道，“这海水能冻死我们！”
虽然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在哀嚎喘息，但冰冷的海水确实不能久留。方浩生咬着牙双手夹着船舷努力扭动身子，可湿滑的橡胶加大难度。而没想到的是，那胖子白人居然一个翻身就爬上救生筏。稍微喘了口气白人扭过头把方浩生拉上船，接着两人又把已经有点力竭僵硬的黑人拉上救生筏。三人几乎是叠压在一起，不是他们没力气多挪动一点，只是此刻他们张大嘴巴努力的喘着大气，根本没有力气在动一下。
“嘿，哥们我们这算是得救了吗……”黑人神志不清冒出一句。
方浩生没说哈，他艰难的喘了口气，只觉得身体冷得牙齿都在打颤。好累好累闭上眼休息一下吧，这是他大脑唯一能想到的。就在他迷迷糊糊就要合上眼睛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这是我们的飞机……”
方浩生睁开眼，说话的是那白人。此刻那白人跪在救生筏上，他瞪着前方嘴里不停地念着双手缠绞，“该死的，看看这部——这就是地狱。”
刚回过神在方浩生和黑人顺着白人的方向望去。眼前恐怖的景象让他们不由得抓着船舷没法动弹，膝盖微微颤抖。黑人吸了下鼻子用着呆滞受伤的看着其他两人，“看来就我们三个了”他呆滞的喃喃自语道，“都没有，都没有了……”
真的就剩他们三个了……
在他们面前就算大雨滂沱也浇熄不了那残缺飞机引擎上扭曲诡异的烟柱。谁都不敢相信自己坐的飞机此刻变成数不清的碎片。这些碎片来自飞机，飞机上各种杂物，或者属于旅客的行李，衣物，还有身体各部分的残肢，此刻就在他们眼前漂浮着。方浩生颓然在已经满是水的救生筏里，他痛苦的抬起头任凭雨水落在自己苍白的脸上。这一刻在他的脑海里，不对应该是在这三个幸存者的脑海只有一个念头——能活下去吗？这是比“有没有人来救他们”还要严峻的问题。
“我们得坚持到有人来救我们”方浩生强打精神的打破沉默。
“可是我们要坚持多久……”白人低怂着脑袋嘀咕道，“飞机遇到故障撞在太平洋，里面的人活下去几率是多少，不足十万分之一！而且我们没水没食物，还在风暴之中，我们能坚持一天都是奇迹！外边的人知道飞机出事到派人救援，这段时间起码要花费一天，还要在茫茫的太平洋上找三个人，这就跟买彩票中头奖的概率一样……”
方浩生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白人的话——他一时间无话反驳。其实上让他们闭嘴，最主要的还是那翻滚不停海面和劈头盖脸的大雨。此刻他们除了死死抱着救生筏之外，只能哀求老天爷饶他们一命……
那一晚是怎么渡过的，后面他们都努力回忆，但是都么有人愿意细说。关于那晚方浩生就算是回忆身体也是不自觉瑟缩颤抖起来。用他们的话来说，之后他们遇到一切苦难跟那一晚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冷！刺骨的冷，晕，几乎肠子都吐出来，累，身体已经不存于自己。如果那一晚的风雨稍微长一个钟，不过可能就十分钟，他们都活不下。

第七节
对于那些遇难者来说死亡或许就是一瞬之间的事而已，而对于挣扎要活下来的人却是没有边际的磨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苦涩的海水泼在脸上，让方浩生打了个机灵。他痛苦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泡在一团混杂各种呕吐物的污水之中。方浩生痛苦的挪动了下身子，晕眩的感觉相似鬼魅般如影随形胃里一阵抽搐，他只能跪在船舷边上干吐起来。真的是什么都吐不出来了，方浩生只觉得自己好像一滩烂泥。他艰难的抬起手，幸好手表看起来还能工作。现在是早上九点十一分，好像已经过去了十多个小时了。方浩生抬起头无神的瞳孔瞬间就被绝望的窒息占据。
抬头——天空依然阴沉的可怕，
眼前——极目所至只有无尽的海水，
四周——诺大的海平面上似乎就只有这救生筏。
他张大嘴，却喊不出来，恐惧甚至瞬间吞没他的意志。方浩生绝望跪坐在在那滩屎一样的污水中，双手捂着脸。人生三十五年，他从来没有如此绝望过。所有这些在他恐惧在他脑海中聚集一股激流直冲喉咙，但一句话打断了他将要挤出口的话。
“不用喊了，我们困在大海里……”
回过头来，原来是那白人。此刻这胖子瑟缩在角落把西装披在头上，呆呆望着大海。这家伙应该比方浩生小几岁或者还不满三十。不过他的身形绝对是方浩生的一倍有多。这家伙带黑框眼镜，白白净净的有点像《权力游戏》里面的山姆——也很符合一个死肥宅的基本要求。西装披在头上，衬衣胡乱贴在身上，不过怎么没有鞋子呢。
“你还好吧。”方浩生捂着剧痛的脑袋朝白人问了句。
“还行……”胖子艰难吸着鼻子，“我爸以前是个渔民，我童年大多都是在船上过的。”
“哦……”方浩生的麻木点点头，不过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他有问了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等人来救呗……”马丁苦笑着叹了口气，“不过我们可能等不到人来救，就死在风浪中要不就是渴死或者饿死”说到这英国人仰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好一阵子
“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有个伴应该也不会太孤独。”说罢他朝着方浩生伸出手“我叫马丁.弗兰克是个英国人”
“我，方浩生是个中国人” 方浩生简单介绍道。
“中国人？”马丁眉毛挑起似乎有点意外，甚至手也不自然缩了一下，不过这家伙还是握住方浩生的手他耸耸肩有点惊讶的说，“想到不到临死前还能遇上个中国人，你的英文真好，我还以为你是个日本人。”
方浩生笑了下，之前要是有人这么说，他还会反驳两句。不过现在他根本没力气没心思理会这些东西。
“对了，这群闹哄哄的中——老人家也是你同伴？”
“是”方浩生点点头，不过立马又摇了摇头，“我是在南非工作的，他们是旅游的”说到这方浩生不由得惋惜的摇摇头想起张姐模样，没想到他们才认识却变成生离死别。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方浩生随口问了句他是为啥搭上这趟倒霉的飞机。
“我？我比较倒霉，该死的……”说道这马丁声音都有点激动，语调快得有点让方浩生听不懂，“该死，要不是那个该死的马库斯突然进医院，我也不会代替他来这里。这家伙真他妈狗屎运，倒霉的都留给我了！”说道这英国人稍微停顿一下，又是痛苦摇摇头深深叹了口气，似乎深到他光脚丫，“其实也不能怪他，要不是我不喜欢那地方，我也不会这边一完事就赶回去……”说到这马丁后悔莫及似乎要自己两巴掌了。
“我只是想回去休个假，看看我女儿……”想起自己那可爱的小公主，方浩生只觉得心上一阵痛，“再过几天她就马上五岁了。本来打算回去给她庆祝生日的……”他痛苦的吸了口气，脸色苍白有点可怕，抿紧的嘴巴似乎不想再说下去。 看到同伴这模样。马丁也无力把头靠着船舷，呆滞看着无边黑暗的天空。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耳边响起了黑人痛苦的呻吟声。扭头一看这黑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双手捂着脑袋喉咙里发出一阵痛苦悲鸣声。
“我是不是病了……”他用力抬起头呆滞看着眼前两人，“我的头就好像跟喝下一桶koutoukou，有一群大象在我脑子里乱搞……”（koutoukou是非洲一种酒，纯度很高很危险的酒。）
“放松，放松，你只是晕船了。”马丁转头看了黑人一眼，“把你的手指放在这，慢慢的揉会好一点。”
黑人双眼呆滞看着马丁，良久之后才机械的摇摇了头，“给我支大麻烟，或者来点吗啡更好。”说完这家伙又像是一滩烂泥倒下去。突然这家伙好像诈尸般弹起来。下一秒这家伙把头压在膝盖上双手抱着光头，叽叽哇哇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人相互看了眼爬到黑人身边。马丁轻轻的拍了巴布那苍白的脸，问了他一句。
“你叫啥名字？”英国人问了句。
黑人呆滞看了他一阵子，用力摇晃下脑袋，“巴哈尼.玛纳.巴朗西斯，不过大伙都叫我巴布”。他用力眨了眨眼，原来这个叫巴布的黑人是尼日利亚人来的。
“那我们就单程票最后三位乘客了。”马丁若有所思的说了句。
“应该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方浩生觉得这家伙太悲观了。
“什么票？不懂你们说什么，反正至少还活着——”巴布莫名其妙的说，“昨晚是你们救了我的吧。”
方浩生跟马丁相互看了眼然后点点头，方浩生清了下喉咙想说什么，但却被巴布一个拥抱打断。这黑人眼眶看起来有点微微湿润，似乎因为激动说不出话。这边方浩生也说不出话，不过他并不是因为激动。
“我的手……”方浩生由牙缝间挤出几个字。
“他手臂在流血了！”旁边的马丁指着方浩生手臂喊起来。
“我看一下”
这黑人挤过来，也不等由得对方同意还是什么的，就是捉住把方浩生受伤的手抬到眼前。在方浩生的右臂靠近肩膀的地方被撕开一道口，原本浅蓝色衬衫已经被血染成乌黑一片，隐约之间可以看到好像有什么东西陷入肌肉中。
“这是什么时候的弄的？”黑人打量着方浩生伤口问了句。
“你说呢？”此刻方浩生已经被这黑老粗搞得不胜厌烦。
黑人哦了一声，眯着眼用手指头捏着粘在皮肉伤的袖口，“中奖了，应该是块铁片得要把这东西给弄出来。你泡了一夜的水非常容易感染，然后就是败血症最后不只是你的手包住不，甚至命都没了。”这黑鬼一本正经的说道，方浩生看了这家伙一眼。这黑鬼穿着双很久的军靴，鞋头都点掉色了。不过下身是条宽松的牛仔裤跟身上那件灰色卫衣看起来就是刚买不久的挺配传统的黑人模样。不过这样子跟懂医学的简直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啊。
“你是医生？” 方浩生试探问了句
“不，不，”巴布揉这太阳穴说，“不过除了开车我还跟个军医待过两三年，这些东西我都懂一点。”
哦……方浩生不安的心稍微放松一点，不过巴布下一句话又让他紧张起来。
“之前我老大养的两头鬣狗都是我来阉掉。”虽然头昏脑涨但是这黑人吹牛逼的话也没有忘记，他拍着方浩生肩膀保证到，“这点小事我几分钟就搞定了。”
“什么？”方浩生愣了下身子都往旁边挪了下，他瞪了眼黑人惊讶的话，“鬣狗？阉割？可我是人啊！”
“还不都是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巴布不以为然的说。扭过来跟捂着嘴的马丁吩咐道，“嘿，来帮我捉住他肩膀，捉紧点，不然乱动伤口更大。”
白人推了推眼镜双手捉着方浩生的肩膀，这边黑人也用左手捉住方浩生肩膀扭向自己。
“这能行吗？”白人满是担忧的问。
“不然你来？”黑鬼瞪了他一眼。这……白人也只能摇摇头不说话。
“放松点，放松点，你绷紧肌肉会做成二次损伤的。”黑人跟已经死死握紧拳头，死死咬着牙绷着脸的方浩生说。
“准备开始了。”黑人晃晃脑袋宣布道。说罢他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相互摩擦几下，抿着嘴眯着眼对着方浩生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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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对于那些遇难者来说死亡或许就是一瞬之间的事而已，而对于挣扎要活下来的人却是没有边际的磨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苦涩的海水泼在脸上，让方浩生打了个机灵。他痛苦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泡在一团混杂各种呕吐物的污水之中。方浩生痛苦的挪动了下身子，晕眩的感觉相似鬼魅般如影随形胃里一阵抽搐，他只能跪在船舷边上干吐起来。真的是什么都吐不出来了，方浩生只觉得自己好像一滩烂泥。他艰难的抬起手，幸好手表看起来还能工作。现在是早上九点十一分，好像已经过去了十多个小时了。方浩生抬起头无神的瞳孔瞬间就被绝望的窒息占据。
抬头——天空依然阴沉的可怕，
眼前——极目所至只有无尽的海水，
四周——诺大的海平面上似乎就只有这救生筏。
他张大嘴，却喊不出来，恐惧甚至瞬间吞没他的意志。方浩生绝望跪坐在在那滩屎一样的污水中，双手捂着脸。人生三十五年，他从来没有如此绝望过。所有这些在他恐惧在他脑海中聚集一股激流直冲喉咙，但一句话打断了他将要挤出口的话。
“不用喊了，我们困在大海里……”
回过头来，原来是那白人。此刻这胖子瑟缩在角落把西装披在头上，呆呆望着大海。这家伙应该比方浩生小几岁或者还不满三十。不过他的身形绝对是方浩生的一倍有多。这家伙带黑框眼镜，白白净净的有点像《权力游戏》里面的山姆——也很符合一个死肥宅的基本要求。西装披在头上，衬衣胡乱贴在身上，不过怎么没有鞋子呢。
“你还好吧。”方浩生捂着剧痛的脑袋朝白人问了句。
“还行……”胖子艰难吸着鼻子，“我爸以前是个渔民，我童年大多都是在船上过的。”
“哦……”方浩生的麻木点点头，不过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他有问了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等人来救呗……”马丁苦笑着叹了口气，“不过我们可能等不到人来救，就死在风浪中要不就是渴死或者饿死”说到这英国人仰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好一阵子
“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有个伴应该也不会太孤独。”说罢他朝着方浩生伸出手“我叫马丁.弗兰克是个英国人”
“我，方浩生是个中国人” 方浩生简单介绍道。
“中国人？”马丁眉毛挑起似乎有点意外，甚至手也不自然缩了一下，不过这家伙还是握住方浩生的手他耸耸肩有点惊讶的说，“想到不到临死前还能遇上个中国人，你的英文真好，我还以为你是个日本人。”
方浩生笑了下，之前要是有人这么说，他还会反驳两句。不过现在他根本没力气没心思理会这些东西。
“对了，这群闹哄哄的中——老人家也是你同伴？”
“是”方浩生点点头，不过立马又摇了摇头，“我是在南非工作的，他们是旅游的”说到这方浩生不由得惋惜的摇摇头想起张姐模样，没想到他们才认识却变成生离死别。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方浩生随口问了句他是为啥搭上这趟倒霉的飞机。
“我？我比较倒霉，该死的……”说道这马丁声音都有点激动，语调快得有点让方浩生听不懂，“该死，要不是那个该死的马库斯突然进医院，我也不会代替他来这里。这家伙真他妈狗屎运，倒霉的都留给我了！”说道这英国人稍微停顿一下，又是痛苦摇摇头深深叹了口气，似乎深到他光脚丫，“其实也不能怪他，要不是我不喜欢那地方，我也不会这边一完事就赶回去……”说到这马丁后悔莫及似乎要自己两巴掌了。
“我只是想回去休个假，看看我女儿……”想起自己那可爱的小公主，方浩生只觉得心上一阵痛，“再过几天她就马上五岁了。本来打算回去给她庆祝生日的……”他痛苦的吸了口气，脸色苍白有点可怕，抿紧的嘴巴似乎不想再说下去。 看到同伴这模样。马丁也无力把头靠着船舷，呆滞看着无边黑暗的天空。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耳边响起了黑人痛苦的呻吟声。扭头一看这黑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双手捂着脑袋喉咙里发出一阵痛苦悲鸣声。
“我是不是病了……”他用力抬起头呆滞看着眼前两人，“我的头就好像跟喝下一桶koutoukou，有一群大象在我脑子里乱搞……”（koutoukou是非洲一种酒，纯度很高很危险的酒。）
“放松，放松，你只是晕船了。”马丁转头看了黑人一眼，“把你的手指放在这，慢慢的揉会好一点。”
黑人双眼呆滞看着马丁，良久之后才机械的摇摇了头，“给我支大麻烟，或者来点吗啡更好。”说完这家伙又像是一滩烂泥倒下去。突然这家伙好像诈尸般弹起来。下一秒这家伙把头压在膝盖上双手抱着光头，叽叽哇哇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人相互看了眼爬到黑人身边。马丁轻轻的拍了巴布那苍白的脸，问了他一句。
“你叫啥名字？”英国人问了句。
黑人呆滞看了他一阵子，用力摇晃下脑袋，“巴哈尼.玛纳.巴朗西斯，不过大伙都叫我巴布”。他用力眨了眨眼，原来这个叫巴布的黑人是尼日利亚人来的。
“那我们就单程票最后三位乘客了。”马丁若有所思的说了句。
“应该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方浩生觉得这家伙太悲观了。
“那也起码是三四天之后的事！”英国人情绪似乎有点激动了，“人不吃东西可以熬一周，但是不喝水三天就要见上帝了。”
“额，你看这天可能还会下场雨，到时候……”方浩生声音不大，似乎他也觉得前路不妙。
“下雨？”马丁打断他的希望，嗤之以鼻的冷笑，“要是下场大雨，这救生筏搞不好就被浪给掀翻，我们都要喂鱼去了。”
“那，那我们也总要想点办法啊，”方浩生皱着眉看了眼马丁声音也变得低沉下去，“你愿意坐着等死吗？”
“我觉得自己快死了……”巴布还是双手捂着脸哀嚎着，“但是我还不想死……”
“能有什么办法……”马丁长长叹了口气，把西装拉下来挡住脸冷冷的说，“或者把这滩狗屎一样水清理一下，让我们死得干净点……”
方浩生咬着牙，努力把将要出口的脏话咽回肚子里。他也知道这话出口可能的后果，最后他只能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下巴贴着膝盖双手抱着脚，沉默看着船舱一滩污水。
虽然海浪已经散去，但海面依然没有安静下来。船舱里污水随着海水晃动着，“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吗？”方浩生无助的想着。污水之中倒影这他的样子，显得如此失落和迷茫……这地方似乎有字，突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方浩生手脚并用爬前两步，污水之下确实有东西，是一行黄色标注的英文。

第八节
“这下面有东西！”方浩生惊喜叫起来。
刚还像泄气皮球般的马丁抬起头扔下西装跟过来，就连已经迷迷糊糊的巴布也挤上来。在靠近船舱中心的位置污水之下似乎还真有一行文字，上面写着“紧急用品存放。”在往下面一点是个微微凸起的地方上面还有一层防水魔术贴。
“紧急用品会有些什么？”巴布问道。
“里面应该有食物有水还有其他急救用品。”马丁惊喜的说道，“这下我们可以坚持几天了。”
“那我们不就是有吃喝啦？”巴布欢喜说道
马丁重重点点头，他扭过头来拍了下方浩生的肩膀，刚想说什么却被巴布打断了。知道还有补给，这家伙似乎突然头也不晕身体还变得杠杠的。巴布二话不说就是伸手准备扯开那层魔术贴。
“这些水要是流进去了，可能会污染里面的东西，到时候我们真没吃没喝的。”马丁大声警告终于让黑人停下手。
“那还愣着干啥？”巴布喊了句，“赶快泼水啦。”
黑人说完直接坐在污水里努力往外泼水。三个人一同努力大概十来分钟后那滩污水基本处理掉。马丁双手在身上擦了擦蹲下来，其他两个人一左一右眼睛都瞪得大大生怕错过每个细节。英国人吸了口气小心翼翼拉开魔术贴，生怕动作太大会伤到里面的东西。里面露出一个红色塑料方盒，看起来这方盒还是挺有分量的。取出方盒原来包裹下面还放在几张可以反光的毯子，估计是用来防风御寒用的。白人郑重的把包裹放在三人中间小心准备打开。
英国人首先抓起一包巴掌大小捏起来软绵绵好像小孩子吃的果冻。马丁看了眼直接就是用嘴把“果冻”盖子咬开，嘴巴开始贪婪吮吸着。其他两人看了眼，他们也不傻立马伸手各自掏了一包，不过黑人自己就拿了三袋。方浩生咬开盖子深深的吸了口——哗！想不到这东西原来这么好吃！完全超出方浩生预料之外，怪不得女儿老是闹着要吃啦。一连几下已经是见底，用手挤一挤再用力吸一吸最后一点也不放过。这边马丁已经搞定一袋，开始撕开第二袋，这边巴布是两袋一起塞进口里，吸得他眼睛瞪大，脸颊的肉都凹进去。没一阵子，他们旁边已经有七八干瘪跟纸一样的空“果冻”袋。马丁突然想起了什么继续翻方盒里的东西。
剩下的这些“果冻”食品马丁数了下，还有十五袋。而在这些“果冻”旁边还有一排透明装满水的塑料袋。这些袋子凸起的一头是盖子，看来是可以再往里面装水的，而且很贴心的盖子还连着一根软管方便喝水。每个水袋都有五升的一共是六袋，那就是三十升的水。看来他们的处境也不是这么糟糕，马丁笑着又吸了一口，继续看剩下的东西。剩下的还有一扎荧光棒还有一个急救包，最后是一把信号枪。
“有这么多东西，看来我们活下去的机会还很大！”马丁兴奋的宣布道，其他两人附和着拍掌回应。虽然天还是这么阴沉，三人依然在茫茫大海中随风飘荡，只是有吃有喝，身体上不适感似乎也跟着减少了，三人围坐在享受着难得短暂放松。

第九节
吃饱喝足之后巴布摸着微微凸起的肚子伸展了身体，准备来个舒舒服服的葛优躺。不过他似乎想到什么了有坐了起来。“嘿，哥们昨晚——昨晚是你们救了我的吧。”他朝着其他两人问道。方浩生跟马丁相互看了眼然后点点头，方浩生清了下喉咙想说什么，但却被巴布一个拥抱打断。这黑人眼眶看起来有点微微湿润，似乎因为激动说不出话。这边方浩生也说不出话，不过他并不是因为激动。
“我的手……”方浩生由牙缝间挤出几个字。
“他手臂在流血了！”旁边的马丁指着方浩生手臂喊起来。
“我看一下”
这黑人挤过来，也不等由得对方同意还是什么的，就是捉住把方浩生受伤的手抬到眼前。在方浩生的右臂靠近肩膀的地方被撕开一道口，原本浅蓝色衬衫已经被血染成乌黑一片，隐约之间可以看到好像有什么东西陷入肌肉中。
“这是什么时候的弄的？”黑人打量着方浩生伤口问了句。
“你说呢？”方浩生觉得这家伙是明知故问。
黑人哦了一声，眯着眼用手指头捏着粘在皮肉伤的袖口，“中奖了，应该是块铁片得要把这东西给弄出来。你泡了一夜的水非常容易感染，然后就是败血症最后不只是你的手包住不，甚至命都没了。”这黑鬼一本正经的说道，方浩生看了这家伙一眼。这黑鬼穿着双很久的军靴，鞋头都点掉色了。不过下身是条宽松的牛仔裤跟身上那件灰色卫衣看起来就是刚买不久的挺配传统的黑人模样。不过这样子跟懂医学的简直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啊。
“你是医生？” 方浩生试探问了句
“不，不，”巴布边揉这太阳穴边摇着头说，“不过除了开车，我还跟个军医待过两三年，这些东西我都懂一点。”
哦……方浩生不安的心稍微放松一点，不过巴布下一句话又让他紧张起来。
“之前我老大养的两头鬣狗都是我来阉掉。”虽然头昏脑涨但是这黑人吹牛逼的话也没有忘记，他拍着方浩生肩膀保证到，“这点小事我几分钟就搞定了。”
“什么？”方浩生愣住，身子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下。他瞪了眼黑人惊讶的话，“鬣狗？阉割？可我是人啊！”
“还不都是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巴布不以为然的说。扭过来跟捂着嘴的马丁吩咐道，“嘿，里面有急救的东西，什么纱布针线消毒的东西之类的。”
“有，我刚看到了。”这英国人似乎突然变得积极起来了。
巴布接过急救包打开，“针线，消毒水，绑带，镊子，剪刀好工具都在，”巴布边咬开透明胶袋边跟马丁说，“你按住他的肩膀，我怕他受不了……”
马丁看了眼方浩生，似乎在问你行吗？
男人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方浩生吸了口气把头扭过一边，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那开始咯”巴布活动了下肩膀，拿起棉签消毒水打量着方浩生的伤口。
“等等，”突然巴布摇晃下脑袋，“我想……”他艰难吞咽一口扔下手里的东西捂着嘴，转身趴在船舷边上开始吐。方浩生惊讶看着这个“医生”害怕吞了下口水，帮忙按着他肩膀的马丁也跟着无奈耸耸。一阵子后巴布擦着嘴角转过身来，重新捡起东西准备开始了。
几秒钟之后，马丁叫了起来，
“该死的，我不是伤员！”
“头有点晕，再来”
大概十来二十分钟之后
方浩生打量了下刚包扎好的伤口，看起来还真的挺专业的。试着活动一下，虽然还有点隐隐作痛不过比之前好多了。厉害！方浩生不由得给巴布竖起拇指，想不到这大大咧咧的家伙居然懂这精细活。这边巴布也不忘打量一下自己的“作品”，最后满意的笑笑收拾镊子绑带这些东西。
这边马丁似乎也想到什么，挪到黑人身边好像老友见面般拍拍肩膀。在几句恭维的话语，英国人“顺带”的说了句。被人夸奖谁不开心，这点小事巴布当然不会拒绝啦。又是花了十来分钟，马丁背上的伤给处理好了。搞定好这些东西之后马丁穿上衣服，顺手有拿起一袋“果冻”，准备继续大块朵颐。

这边方浩生看着船舱里的吃完的“果冻”袋子，脑里面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严重得让他立马站起来朝着英国人大声喊。
“不要吃！”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马丁直接就给呛到了。
“你这是干嘛，”英国人边努力止住咳嗽边“突然这么大声，没有点礼貌吗？”
“额，对不起……”方浩生有点语塞一下，不过很快他有继续说，“我是想说，谁能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来救我们，我们在海上待多少天吗？你自己不是说过，人可以七天不吃东西，但只要三天不喝水就死定了。但是如果我们现在就这个暴饮暴食，万一十天半个月之后救援人员才能发现我们呢？到时候我们靠什么支持下去？”
这一连串的问题硬是让马丁给问得一愣一愣的。英国人有点尴尬的左右看了眼，却发现其他两人都在看着自己。“这个……”马丁迟疑了下有点语塞他咳了声。“额，正常来说，一个成年人最低要消耗2000左右的大卡……”他低头眯着眼看着手里那袋“果冻”的说明，“这东西每一百克含1500大卡这一袋子应该有200克那就是有3000大卡。可以满足一个人一天的基本消耗了，至于水嘛成年人一天大概需要2.5升……”
“嗨，你是大学生吗？懂得还不少啊。”巴布似乎已经听得有点不耐烦了，不屑打断了马丁的大条理论。
“是的！”这话让马丁眼睛一亮用力点点头，他竖直身子说道，“我还是在牛顿大学毕业的，我还有双……”中还带着点骄傲的语气。
方浩生瞥了这个马丁一眼，心想就算是牛顿双学位也有啥了不起，我也是211大学出来的，还不是做得跟条狗一样。这胖子有啥好神气，现在还是个落难的死胖子。当然这些话他是没说出口，不过黑人就没他这么含蓄了。
“呦呦——”巴布声音更之不屑了，指着马丁的光脚丫取笑道，“大学生你的鞋呢？”
“我的鞋，我的鞋？”马丁低头看看了眼自己只剩袜子的脚丫，“该死的一定是昨晚掉了，我才穿了不够五次。这鞋子可花了我80多磅去了”
“嗨，大学生。”巴布故意抬起脚晒了自己鞋子才慢条斯理的说，“那我们要不要省着点吃——说人话，大伙听得懂的。”
“额……”马丁又是犹豫了一下，“我觉得……还是要的。”最后他有点失望的嘀咕，有点不舍的把“果冻”扔回方盒之中。

第十节
下午大概三点左右天空厚重乌云渐渐散去，阳光居然露了一点出来。
这些马丁用着各种办法试着打开背包里那台手提电脑，只是没有一次是成功的。英国人咔嚓一声粗鲁把湿透的笔记本电脑盖上扔到一边，双手捂着脑袋仰天长啸。
“你在飞机里不要命找出来的就是这个手提电脑？”巴布多事问了句，“这东西有什么东西这么值钱”
“我的工作，我写的程序都在里面，那是一个智能股市操控系统的源代码！”马丁无力低靠着船舷像一堆烂泥般，他痛苦的摇摇头声音有点微颤“我还是我的同事花三年，一点点才完善到现在马上就能上市的……”
“这东西除了拿来看片和打电话，还能拿来卖钱？”巴布非常不理解的耸耸肩取笑道“能卖几个钱啊，够一只犀牛角还是一对象牙？我之前带你们这些美国人，欧洲人去打一趟猎，起码就是两三千美金，比起你这个三年才能换钱的东西赚得要快多了。”
看见马丁没有回话，这个刚打开话匣子的黑人也顾不上头晕扭过头，把头挪向方浩生继续吹牛，“不过啦，比起中国人，你们还是有点太小气了。中国人要起象牙犀牛角什么可是很少讲价的，你们中国人就是厉害。不只是来非洲修公路，建房子，连我们都把你们当贵客了。”说罢这家伙还朝着方浩生竖起拇指。
不过这可让方浩生心里觉得毛毛的。现在非洲很多人确实把中国人特别看待，这个是真的。只是有时候这些所谓的“特殊”一点都不好。方浩生自己就经历过，在路上给当地的“警察”索要财物。工地也时不时被不三不四的人光顾的事也都习以为常了。
“那你也是搞打猎的还是带路的？”方浩生顺着巴布的话故意问了句，还故意把“打猎，带路”拉长声音。
巴布有点惊讶的眨了眨眼，这中国人还懂点黑话？巴布不由得重新审视这家伙了。“我只是开车的。”巴布耸耸肩笑着说，“你说的什么打猎，带路我也搞不懂是什么。”
方浩生笑了笑，心想我在非洲这几年也不是白过的。说道这他也觉得有点累，毕竟昨晚到现在自己也都没休息过。于是他往后挪动，把头靠在船舷上伸展下手脚之后习惯性往裤袋摸去。手机和钥匙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过左边的裤袋里好像还有点东西。十来块的零钱，方浩生记得那是在去机场路上坐车剩下的——不过这些东西都没用了。在摸一下好像还有其他东西，那是一张照片。这时候海里突然翻起一个浪，飞溅的水花，让整条救生筏都剧烈晃动一阵子，幸好救生筏没事，不过里面的人倒是惊弓之鸟般。海浪过去抬起头的巴布突然发现有张照片泡在船舱的海水中。也是这时候方浩生擦了脸上的海水，正好看到巴布捡起照片。
“想不到啊，你们中国人不只是来我们非洲买象牙买钻石什么的，”这家伙看起要好像，已经不晕船了，“还连我们的女人都看上了。说话你眼光不赖老婆很漂亮，不过你老婆的有点脸熟，好像在见过——”
“飞机上，这女人应该是空姐”方浩生没好气的说，“你还记得在我们逃出来之前，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吗？这照片里的就是她，也是因为她我们才有这救生筏的。如果没有她可能我们都活不到现在……”
“哦哦，原来这么样。”巴布又看了眼照片，“这是她女儿吧，母女都挺漂亮的……”他叹了口气，又是看了眼才把照片还给方浩生。突然这家伙背靠着船舷无奈用力叹了口气。“这女人还能张照片留下，”黑人不自然活动着脖子叹息着，“要是最后没人找到我们，那我们遗言只能跟上帝说吗？”
这话让方浩生不安的缩起身子，他悄悄低看了眼旁边的马丁。这英国人叹了声扭过头看着大海似乎陷入了沉思。方浩生又回过头来，正好与黑人的目光相遇，后者刚才放松神情也变得失落和迷惘起来。
“我们能怎么做？”巴布轻声嘀咕了句。
“什么都做不了……”英国人凄凉的叹息道
方浩生迟疑了下，他舔着干涩的嘴唇，目光不停四处游走。“我们不是有支笔吗？我们可以用它来写下我们这些日子的事……”于是他拿起笔，犹豫了好一阵子才写下，
“2019年7月12日早上十一点四十五分。7月11日我们乘坐的飞机坠毁，幸存者有三人一个中国人方浩生，一个英国人马丁.弗兰克，和一个尼日利亚人巴哈尼.玛纳.巴朗西斯（这里得感谢马丁，这么复杂的名字他也能拼写出来）。现在我们已经在海上漂流两天。按照目前情况，乐观估计我们还能坚持十天左右。” 最后方浩生犹豫下又用中文加了一行，“曼琳不用担心我还活着，照顾爸妈和欣欣等我回来。”写到这他突然脸上露出凄凉的笑容，他妈的到这个时候自己第一个想起的人还是老婆……
接下来他又把笔递给了马丁。英国人接过笔神情有点呆滞，眉头渐渐皱起紧咬着嘴唇，拿着笔的手开始有点颤抖——“妈妈，你不要再喝酒了，照顾好自己和安迪。安迪要好好的，就算以后哥哥不能再带看球了。我爱你们，如果有下辈子我们还是一家人。”写道这马丁要忍不住用力吸着鼻子，擦着眼泪把笔提给巴布。
黑人拿起笔犹豫好一阵子，他没写下什么只是画了架飞机然后打大大的“X”。
“我没上过学……”巴布最后才不好意思的笑着耸耸肩。

第十一节
第二天
艳阳高照的好天气终于到来，只是三个幸存者的日子却一点都没好转过。太阳走到了一天最高的地方。耀眼的阳光射在水面上，此刻海面无风，平坦的海面把阳光反射回来让人觉得温度要平常高上几度。他们也不能在低头对着海面发呆，因为反射光芒让他们眼睛剧烈刺痛。方浩生只觉得脖颈上火辣辣的，汗水隔着衣服从脖子到后背一滴滴的往下淌。光是一个早上他们就已经喝完一个水袋。身体对于水的渴望几乎超出他们理智能控制的范围。天空没有一点云朵海面平静如镜，没人敢抬头也没人敢低头，似乎睁开眼就是刺眼的亮光。由天到海就像是一面无边无际镜子，似乎每道光都是镜子的焦点，四周都是火辣火辣的。早上原本还是湿漉漉的救生筏现在跟烧红的铁锅一样。太阳之下三人，没有想法也没有方向。方浩生瑟缩毯子里，试着躲避发疯是的太阳，只是闷热让他不得不又露出头来。习惯性的方浩生又看了下手表才下午两点半，离开上次看表只是过去二十分钟。还酷热的太阳下身上稍微出点汗就被蒸发殆尽，皮肤和衣服之间隔着一层淡淡的盐让人发烫又痕痒难忍。
方浩生拿起笔记录下这糟糕的一天。
“2019年7月13日下午11点30分，第三天我们似乎已经适应了晕船，但两天时间我们已经喝掉大半袋水，现在只剩下五个水袋。按照现在天气继续下去的话，我估计再过四天到五天我们将会断水。”
写到这方浩生停下来仰起头痛苦不堪的吞咽着口水，但刺眼的阳光只能让他侧过头眯着眼打量着这该死的大海。这里无边无际，但在方浩生脑海却想起了，很久之前他非常喜欢的《三体》里的一段话，“你在平原上走着走着，突然迎面遇到一堵墙，这墙向上无限高，向下无限深，向左无限远，向右无限远，这墙是什么……”
时间好像磨盘缓慢而沉重的传动着，而这三个可怜的幸存者似乎就是这磨盘中豆子。烈日之下橡皮似乎传来一阵让人难忍的味道。另一边英国人趴在救生筏一边，西装盖着头偶然还发出几下声响证明他还活着。而黑人盘腿坐着，把毯子盖在头顶上，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开始三人只是彼此无语的，后来他们就跟待宰牲畜般麻木呆坐，最后似乎陷入了奇怪的昏睡之中。迷迷糊糊之间巴布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很尖锐的声音，而且听起来还不少。他无力的翻了个身睁开眼，可刺眼的阳光让他不得不把头拧到一边。眼前依然一片模糊，但他还是能看到那群在天空中盘旋的海鸟。要是我也有一双翅膀给多好啊……黑人呆滞的想，迷糊之间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巴布眨了眨眼，原本无神眼眸中似乎露出惊讶。他爬起来用力揉揉眼伸长脖子瞪大眼，张大嘴巴好一阵子才挤出一句话。
“喂，喂，你们快醒醒！”巴布惊喜大叫起来，也顾不上什么他直接用脚踹醒其他两人。
方浩生大了打哈欠睡眼惺忪的看了黑人一眼，只顾着伸手朝着水袋摸去。而马丁显然不喜欢被这么粗鲁的办法叫醒。他骂骂咧咧的几句，翻过身去似乎准备继续睡。不过巴布一把捉住他。
“看那边！快看。”黑人兴奋的说道。
“不要烦我，有什么东西……”刚还一脸不耐烦的马丁突然愣在那，他瞪大眼嘴巴张得老大，完全跟巴布刚才一样，“不，不会吧——真的是……”
“海岛！”一旁的方浩生大叫起来，他拍了两下自己脸确定不是在做梦。
“是海岛！”英国人跟着大叫起来，激动得巴布紧紧抱在怀里。
没错！那是个海岛，在海平面上好像含苞待放的荷花般露出一个尖角。方浩生朝着天空高高举起双手欢呼道。巴布大笑着抱着英国的头，大声宣布这是他发现的。这边马丁突然松开黑人，说海上也会有海市蜃楼。不过他们又是死命盯着七八分钟，那真的是确确实实的一座小岛！此刻对于这三个在茫茫大海中泡了三天的幸存者，这海岛就是天堂般的存在。三个人相互看了眼几乎同时欢呼起来。
“岛！是个海岛”马丁激动在胸口画着十字兴奋叫起来，“只要到那里我们就有救了！”
“搞不好还能弄到点吃喝。”方浩生也控制不住内心兴奋。
“搞不好岛上还有人，”巴布在后面搭着两人肩，“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跟这该死大海说再见啦。”
不过怎么到这岛上？马丁朝着海岛举高双手大声叫嚷着“救命”。不过几分钟过去了，岛依然是那个岛，海也还是那个海，并没有多出什么东西。
“太远了，就算有人也听不到。”巴布皱着眉说。
“要是有船桨的话，我们可以撑过去。”马丁声音也都有点沙哑了。
方浩生打量下救生筏，最后把目光落在自己的双手上。“我们有手啊，手也可以划水！”说罢中国人立刻坐到右边用没受伤的手开始划船。其他两人相互看了眼，为了共同的目标这次他们没有丝毫犹豫。一起用手划船，马丁和巴布还时不时谈论这岛上有没有椰子和香蕉树。只是——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半个钟过去了，除了肩膀都已经酸痛无比，他们跟那小岛的距离似乎丝毫没变。
“太远了……” 巴布双手捂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出乎预料的居然马丁还在努力坚持着。这家伙趴在救生筏的船尾身子压在船舷上，双手探出去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动着。
“休息一下吧”旁边的方浩生都累得都有点口齿不清了。
英国人头也没回，只是机械的摇摇头。又是过了几分钟，要不是巴布拉住他，这家伙头都泡海里了。
“这是干嘛呢？”黑人没好气的说，“不用这么拼命吧。”
“拼命……不拼命不行啊……”马丁躺在救生筏上剧烈喘息让他说都说不清楚。他努力努力的吸口气，好让自己能把接下来的话说完。“不拼命我就还是该死的买鱼仔，每天上学被人笑话‘鱼老大’被人嫌弃说我身上都是鱼腥味！我只有拼命考入大学拼命工作，才离开渔船过得舒服点，才能还我那个该死又没用的老爸留下一屁股债！才能让我妈和我弟过得舒服点……”马丁举起右手对着天空竖起中指，“可他妈的，现在我怎么沦落到这么样子——居然，居然，连双鞋子都没有——”说道这里英国人情绪似乎又要崩溃了。
方浩生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英国人。他一直以为自己压力够大的，房子，多病的孩子，如果不是为了孩子他是绝对不会抛下家庭来非洲的。原来这胖子跟自己也差不多……真的还是那句话，成年人的生活里从来没有容易二字。
“成年人的生活里从来没有容易二字”方浩生身同感受的轻轻拍着马丁的肩膀。
“从来没有容易过……”英国人抽泣着嘀咕道。
“我的生活就挺容易的，”巴布插嘴道，“我每天也不用想什么，有钱就花有酒就喝。我就不明白你们这些人每天有这么多东西去想？”
方浩生和马丁狠狠地瞪了眼这家伙，扔黑人把嘴巴给闭上。不过巴布并没有等来这两个人的群起而攻之，只是看着这两个家伙继续默默用手划船。
“好吧，好吧，”巴布有点无趣的耸耸肩爬起来，“我也划船可以了吧，你们别这么不说话，我看着心慌。”

第十二节
又是过去好一阵子，突然毫无预兆的三个人有不约而同的抬起头。风！凉风！三人都感觉到就像是大热天有户外走进冷气开放的商店般。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但确实是风而且还是带着湿气的凉风。虽然还是热，但这点点凉风也给他们带来一些希望。接着又是几阵凉风吹过，让他们打了颤。
“顺风！”巴布高兴大叫起来。
确实这风带着他们往那小岛吹去！这是上帝在怜悯他们吗？风又来了，一阵凉风过去，阳光没有那么强，一阵明一阵暗的。这一定是上帝可怜他们！英国人和黑人都激动的在胸口画着十字。方浩生没这些信仰，他只是轻轻呼了口气，眼角的余光落在船舱一张毯子上，突然脑子闪过一丝灵光。
“我想到一个办法了！”他大叫起来，“巴布，你抓毯子的这两边，我捉着另外两边，”其他两人不明这家伙要干嘛，只是看着这中国人捉起毯子挤过去。“然后我说一二三，一起对着风张开毯子。”
“这是干嘛？”巴布有点不明白摇摇头。
“我明白了！”马丁不亏是名牌大学出来的，“你想用这毯子当风帆？”
方浩生点点头，马丁明白的点点头同时给了这中国人一个赞。
“我还是不明白。”巴布看了眼两人，不过他还是照做。两人各自捉着毯子四个角扬起，这简陋的帆瞬间就被风给扬满。救生筏顺便充满力量，在海面飞驰而去，小岛的身影越来越近！
“哗——我们可以飚船了”黑人大叫着。
风更大了，在他们身后天边相似倒翻墨水瓶一样，天也跟着暗起来。三人对视了一阵，都想起昨天的境况。风还在加大，海面越来越不平静。而小岛已经在他们面前露出真实模样。一座小山丘，一座光秃得跟和尚的脑袋一样小岛。
“快到了。”方浩生的声音瞬间被风声淹没。
近得他们都能甚至可以看到凸起在海里的礁石。又是一阵风，在三人耳后呼啸着袭来，天上乌云滚翻电闪雷鸣也跟着冒出来。这时候已经把脸涨成猪肝满，巴布惨叫一声毯子在他手中挣脱出来，几乎同时巴布那边也失手。方浩生用尽全力扑上去也只是摸到毯子一角。三人目送毯子飞向乌云然后消失。这时候乌云还有把天空染黑，地上就已经漆黑一片。几滴雨点砸在方浩生身上，让他哆嗦了两下。抬起头一看已经是海和天已经混在一起。
“小心！”突然巴布大声警告道。
话音未下一个大浪后身后相似饿虎扑食般袭来。根本来不及躲避，方浩生只觉得后背好像一整包水泥压过般，他唯一能做就是死死抱着救生筏剩下只有祈祷。一个浪过去，又一个浪袭来，救生筏真的就是暴怒海中就想一片枯叶。幸运的是两个浪头过去后，他们终于有喘息的机会。
“大家还好吗？”方浩生吐出一口苦涩海水喊道。
巴布哼了一声，这家伙双手死死捉着救生筏上的绳子，只敢把头稍微抬高一点。英国人倒是比他们都要冷静点，可能是因为他在船上待过。
“白头浪”马丁趴在船舱大声的喊，“现在海浪大概三级，再大一点这救生筏就受不了了。”
“你说什么？”巴布张大嗓子喊道。
“快点上岸！”马丁大声喊道，可突然冒出划破天际的闪电，让他不得不先闭上嘴巴。豆大的雨点紧跟着雷声落下，瞬间之后雨，风，和海水混在一处，联成一片，横的竖着灰茫茫冷飕飕，似乎一切都裹在混沌之中。此刻这小小的救生筏在犹如身处一群大群脱缰野马之中，渺小而无助似乎随时都会翻滚的海浪吞没。而船上的三人除了死死抱着船舷就只能祈祷了。

第十三节
“岸，岸，岸”方浩生用尽力气大喊。
在被暴雨和海浪模糊的视线中，他们离小岛似乎就不足三十米了。一个海浪由身后扑过来，打他们后背发痛也带着救生筏往前冲了好几米。在海水倒冲出大海之前，巴布手疾眼快伸手捉住那块突出在海面的石头。可海浪离岸冲击力可不是闹着玩。强大的水流让黑人整个人都往后滑，幸好马丁及时捉住巴布的衣服，不然搞不好黑人可能被甩出去。这边由巴布下巴绷紧的肌肉和手臂隆起的肌肉，要救生筏不漂回海里游艰难。
“别愣着，干点什么有用！”黑人大吼道，只是他的话瞬间就雷声和海浪声吞没。
方浩生看了眼翻身跳入汹涌海中。海水不算太深不过也到漫过了他肩膀。更要命的是海浪四面八方扑来，让他连喝几口苦涩的海水。幸好的一阵慌乱之后方浩生终于踩到什么东西稳住身体。他努力往前推了几下，只是风浪实在太大了，连原地踏步都是艰难的事。
“再来一个！”方浩生抱着救生筏死命大喊，但一个海浪后身后起来差点把他吞没。
“我不会游泳！你快下去帮一把。”趴在船头巴布用脚踹了后面的马丁，“快点下去，”黑人边伸长手努力试着捉住前面一点的礁石边命令道，“不然我们都冲回大海！”
英国人左右看了眼，喉咙里发出一个声音，不过他还是爬起来一手抱着船舷跳下去。英国人飞快冒出头吐出一口海水，仗着体重就瞬间完成了方浩生使尽全力才能做的事——稳住船身。这边稳住身子马丁吼了一声，憋着气推着救生筏往前。这就是胖子的优势，方浩生叹了口气扶着船舷努力往前走。
方浩生吼了一声用力踢水，另一边马丁仗着体重在水里迈开脚步。
往前走了几步，眼看陆地就在眼前。可这时候只听到马丁痛苦大喊一声。
“有东西咬了一口我的脚！”马丁痛苦大叫道，说罢这家伙身子往救生筏上一靠，所有重量都朝着方浩生那边倾斜过去。
又是暴雨又是翻滚的海浪，方浩生那能扛得住啊！虽然他已经拼了命，无奈救生筏还是往海里漂。眼看他们正往海里漂，电光火石之间方浩生那边压力似乎突然减少了很多。透过雨幕原来是巴布也跳下来在前面拖着救生筏往前。这时候风稍微停了，只是雨却更大了，就像是天漏了般，雨水一片片的倾盆而下，天上的水往下倒，海里水往上溅。衣服裹在身上，雨滴也砸在身上海浪身后扑来。他们不能抬头也不能睁眼。巴布在前面拖，方浩生在后面推，总算是把救生筏连带着马丁给拉上岸。三个人的衣服早已湿透，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地方。方浩生还蹲在海水里，他蹲下来擦了下脸上的雨水，看着英国人还在流血的脚丫。看起来并不是什么东西咬了他一口，而是被什么锋利给割伤了。
“很疼吧？”方浩生关切问了句
马丁脸上的器官都挤到一起，这家伙咬着牙用力点点头。
黑人走过来打量了两眼，没说话反而是爬上一块石头上。他用手挡在眼前，似乎没觉得马丁受伤的回事，只是一味打量着前面。
“那边看看好像有座山，”巴布指着前面喊道，“或者又遮风挡雨的地方。”顺着黑人手指方向似乎是有小山丘的模糊影子。
“我过去看看”巴布挤出一句准备出发。
不过这时候中国人在后面叫了他一声，方浩生点点头然后指了下英国人。
“不要扔下我……”马丁擦了下脸上的水哀求着两人。
巴布喘着气看了眼马丁嘴里嘀咕了句什么，但没用停下脚步翻过挡在前面石头。方浩生无奈看了眼巴布的背影，只能无力叹了口气。他回过头来看了眼马丁，此时这胖子坐在满是水的救生筏边缘，一手捂着受伤的腿，双眼又是无助又是害怕看着方浩生。这下可怎么办？方浩生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他看了身影有点迷糊的巴布，有看了眼身旁的马丁，或者这这救生筏弄起来挡一下雨吧，就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巴布的声音传来。

黑人挥舞着手似乎在说什么，但是呼啸的飓风和滂沱大雨之中这点声音实在太微弱了。没办法巴布只能一手护着着额头，压低身子小心翼翼往回走。
“你还能走吗？”方浩生在马丁耳边大声说，
这时候马丁也没什么抱怨了，他用力点点咬着牙试着站起来。不过一阵大风迎面袭来，就让英国人打了趔趄跌坐在救生筏里。马丁挣扎着想要再试试，可是方浩生摇摇头比划着让这家伙坐在救生筏里，自己弯下腰捉着救生筏船舷往前拉。只是这个实在太难了，别说坐着个有200斤的胖子，光是要在这飓风中站稳都不是件容易事。就在方浩生也吹得东倒西歪的时候，一个大手在后面扶着他。
“你左边，我右边。”黑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方浩生点点头，不过在挪动着身子，他发现巴布的手往外渗着血水。
“你的手……”方浩生觉得应该是刚才他捉住礁石时候弄到的。
“我才没那胖子娇气。”巴布不屑回了句。
“谢谢，你们真好”坐在救生筏里的马丁都感动要哭出来。他跟两人说道等他们得救就请他们去阿姆斯特丹看叫几个最火辣女郎爽几天。
不过现在哪有心情听他说这些，方浩生和巴布一左一右抬着救生筏和上面的马丁在暴风雨中艰难挪动着。飓风相似飞机在耳边掠过般。这风夹杂着雨，横的竖的劈头盖脸的让人睁不开眼。稍微瘦弱的方浩生踉跄了几步，幸好捉住一块石头才稳住脚步。
“这边！”巴布大声喊。
在他们眼前不远的地方几块相互挤压的巨石之间似乎有个山洞。这是个可以容身避风雨的，但救生筏进塞不进去。他们试着把马丁扶起来，但英国人前脚还没离开救生筏。这救生筏在风暴之中就开始撒野不安摇晃起来。没办法他们只能把马丁留着压住救生筏，毕竟这东西可是他们身家性命了。顾不上头顶上泼水一样的大雨还有耳边轰鸣的大风，方浩生和巴布搬来六七块大石压住那不能塞进洞里的救生筏。搞定这一切之后两人才把坐在救生筏里的英国人扛起来，狼狈不堪的躲进那个山洞中。洞口有点窄再往里面走两步就是漆黑一片只能勉强看到个轮廓。巴布刚进来把身上湿漉漉黏在身上的衣服给脱下来，马丁瑟缩着身子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摸进来。这里有两米二三左右宽也够他们三人躺在了，就是太高后面进来的巴布也不得不弯着腰生怕会撞到头。唯一幸运的是这洞离开地面有点距离，至少他们不用泡在水里。
“该死的……白天，白天……又热又渴死，”马丁瘫痪的坐在石头上，也不顾上脚上的伤了，他瑟缩成团牙关都在打颤，“现在我们可能又要冷死……”他用力吸着鼻子抱怨道。
“妈的，你就不能闭嘴吗？”，黑人边骂边把用力拧干衣服。
“急救包我带过来，顺便也把剩余的食物都带进了。”方浩生猫着腰顶着风雨由洞口挤了进来，他背着马丁的背包一手捉着两包吃的，另一只手臂下还夹着两个水袋。 他边把这些放下了边说，“我能找到就这些了。”
“总算不是最坏的。”巴布回了句。
方浩生打了冷颤摸索着走了回山洞后部在马丁旁边坐了下来
“你的脚怎么样了，”方浩生问道。
“痛，感觉流了好多血，”马丁吸着鼻子说道，“让我休息应该会好起来。”
“要不是这里太黑了。”巴布也摸过了，“我还能帮你包扎一下。”
这话提醒了方浩生，他由裤袋里摸出几根荧光棒，漆黑的洞穴中总算是有点亮光了。只是今天他们的损失还真不少，不止是马丁受伤了，他们还损失了两张毯子，一个刚喝几口的水袋，还有几袋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