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门——智障少女突然失踪 ,背后隐藏着神秘肮脏的罪恶链条


今日11时30分,中央气象局发布“海上陆上台风警报”:强热带风暴“龙王”已在东海东南部海面增强为台风,中心发展出一浑圆而且清晰的风眼,正以每小时15公里左右的速度向西偏北转西北方向推进,预计明后两天将在Z省东部一带沿海登陆。


楔 子
夏末午后,寂静的乡村野外,蓝天白云,天气闷热。大片大片绿油油的青草,白色黄色的野花点缀在其中 。微风吹过,田野泛起几道涟漪。漂亮的蝴蝶,结伴飞舞过乡间的土路。
耳边传来咯咯的笑声,穿着一双白色球鞋的女孩儿的脚步,从土路上走过。脚步行进的方向,是远处山坡上的一片树林,树林里黑乎乎的,看上去阴冷幽森。女孩儿傻笑着走过去,背后的村庄越来越远、渐渐模糊。
走进树林里,一只手递过一块剥好皮的粉红色棒棒糖。女孩儿笑嘻嘻的接过去,径直放到嘴里,正在贪婪的吮吸,一只强壮有力的小臂突然从背后勒住她的脖子,硬生生把她拽倒在地。
女孩儿神情恐惧,四肢拼命挣扎,棒棒糖还含在嘴里,嗓子眼发出呜呜的叫声。但越是挣扎,她脖子上的手臂就勒得越紧。女孩儿的双手在脖颈处来回挥舞,双脚挣命蹬着地。泥土被蹬出一道道深沟,一只白色的球鞋,从她的脚上脱落下来。
女孩儿不再挣扎,嘴里的棒棒糖终于滑落出来。
楼主 _小哥_  发布于 2019-05-29 19:24:50 +0800 CST  
下午两点多钟,嘉州市城南路。
作为这个城市的主干道,路面上的一辆辆汽车正和往常一样排着长龙。烈日当空,五颜六色的车顶反射着太阳耀眼的光芒,汇聚成斑斓的河流,在干燥的柏油路面上缓慢流淌。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很不安分的搅了进来,刺耳的警笛一声接着一声,打破了原本相安无事的静默。
警车和警车上的人都很焦躁,想要冲到前面却又冲不过去,在他们前面是一辆油光锃亮的宝马7系轿车,轿车在路面上歪歪扭扭走着S形,开车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慢条斯理打着电话。
警车好不容易抢到前面,副驾驶的车窗被摇下来,先是一截带着火光的烟头画着弧线破空而出,紧跟着一个穿着警服衬衫的男人探出了脑袋。“你他妈瞎啊你!没看见正出警呢吗?!”民警田大川指着宝马车司机怒骂。
中年宝马男本来若无其事打着电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几乎吓个半死。他举着手机张大嘴巴,看向车窗外这个疯了似的警察,就像光天化日看见了他的八辈儿祖宗,半天没缓过神来。
楼主 _小哥_  发布于 2019-05-29 19:32:15 +0800 CST  
警车飞速驶过两个路口,嘎吱一声后轮撅起老高,停在一家中型酒店的门前。酒店门前已经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老百姓,叽叽喳喳像一大群麻雀向里面张望着。
田大川领着两名年轻民警下了车,他满脸胡茬,皱巴巴的警服咧着半拉怀,和跟在他后面那两个精神抖擞、整整齐齐带着装备的小伙子比起来,几乎就是个伪军。
“让开点,都让开点!”田大川粗鲁的向堵在门口的老百姓大喊,可喊归喊,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在这个地方就是这样,对于绝大多数人,全神贯注的看一场热闹远比警察的到来要重要的多。
看着眼前一个个无动于衷的后脑勺和脊梁骨,田大川的忍耐到达了极限,他刚要伸手拨开挤在前面的人群,人群却忽然炸庙一样四散奔逃。田大川正在纳闷,一支从酒店里面飞出来的啤酒瓶已经摔在刚才人们聚集的位置,顿时碎片飞溅。
酒店里面乱成了一团,八九个小混混举着椅子,蹦着高儿连砸带骂。桌子已经被他们掀翻了好几张,盘子瓶子和剩菜剩饭洒满了一地。原来在这儿吃饭的那些客人倒是捡了便宜,没等买单就溜之大吉,剩下酒店前堂经理和三名女服务员贴着墙根躲在一旁。经理捂着腮帮子龇牙咧嘴,穿着鲜红旗袍的女孩儿们一个个哆嗦得花容失色。
楼主 _小哥_  发布于 2019-05-29 19:37:25 +0800 CST  
“喂!住手!!!”田大川站在门口大吼一声。小混混们一怔,他们发现了这几个突然出现的警察,一时懵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应对。
“操,警察!警察能他妈咋地,打的就是警察,给我打!”一个染着黄毛、露着排骨一样的肋巴扇儿的小混混大着舌头一声令下。“打!”“打!”“他妈的弄死他们!”受到鼓动,醉醺醺的小混混们横冲直撞,叫骂着扑了上来。
两名年轻民警下意识向后撤退,小刘眼尖,拽着还站在原地的田大川的衣角,在他耳边嘀咕:“川哥,那不是徐老六的儿子吗?”田大川不傻,他也听说过这个徐老六的名号。既然叫做徐老六自然排行老六,他是本地政协委员,号称知名企业家,据说黑白通吃,有上亿身家。
还没等田大川搭话,几个小混混已经冲到近前,年轻民警小王在招架中一个不留神,摔倒在地。管他娘的是谁的儿子!田大川心里骂着,伸手从小刘的腰带上拔出了催泪瓦斯喷射器。随着刺鼻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围着小王的几个小混混嗷嗷直叫,捂着脸像踩到电门一样在地上乱蹦。
剩下的四五个小混混在酒精的刺激下前赴后继,手里要么还举着椅子,要么干脆从地上捡起空啤酒瓶,哐哐敲碎后攥在手里,眨眼间又围住了田大川和小刘。
田大川反手一摸,又从身后小刘的腰间拽出伸缩警棍。他的动作干净利索、游刃有余,警棍闪着寒光招呼着小混混们的四肢,眨眼间嚎叫声此起彼伏,小混混们横七竖八倒下一片。
小刘和小王兴奋地看着田大川以一人之力扭转了局面,心里有了底,并肩走过去想要制服还站在后面的徐老六的儿子。徐老六的儿子喽啰尽失,本来就没了气势,现在见来者不善,赶紧向后躲,可他没留心地上一只沾满油渍的盘子,匆忙中一脚踩上去,咕咚一下摔了个仰面朝天。
小刘和小王对视一笑,心想这下可好,省得自己动手了,可走上前低头一看,两人都傻眼了。
该着倒霉,徐老六儿子的后脑勺刚好砸在一支啤酒瓶上,现在脑袋边上一堆玻璃碎片,脑后鲜血直流,已经不省人事。小刘和小王被吓得脸色煞白,走过来的田大川一看也愣了,赶紧蹲下去推徐老六儿子的肩膀。连推几下,地上的人都没反应。
田大川抬起头,冲着小刘和小王大叫:“快打120!”
楼主 _小哥_  发布于 2019-05-29 19:41:58 +0800 CST  
看见小刘哆哆嗦嗦拿出了手机,田大川站起来向天棚望去,看了一圈,酒店大堂除了在收银台有一个监控,其它地方都没有探头。他正失望,一眼瞥见了躲在后厨门口探头探脑的大堂经理还有一名服务员,其他人跑哪儿去了,田大川也不知道。
“你们俩过来!”田大川招呼他们。
经理和服务员别别扭扭的走过来。
“你们也都看见了吧,他是自个儿摔的!”田大川想给自己这边找证人,他不要求对方感恩戴德,只要他们能说实话就行。
“我看见了.....”
“你看见啥了?!什么都没看见!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服务员刚开口,就被经理瞪了一眼,把话抢了过去。
田大川气得差点儿炸了肺,一把搂住经理的脖子,把他搂到自己鼻子尖儿底下,“你给我再说一遍,到底看没看见!”
“警官,警官,你别生气,我们这是小本经营,没看见,真没看见!”经理缩着脖子回答。
田大川又看向那个服务员,服务员使劲低着头,恨不得把脖子撅折了。
“就你们这熊样儿,刚才报个屁警!有这闲工夫,我都不如拿着寻狗启示帮人上街找条狗,就应该让他们砸个稀巴烂,再一把火给你们点喽!”
田大川怒骂着,使劲儿把经理抡到了边上。

十几分钟后,120救护车停在了酒店门口,门口的人越聚越多,已经足有上百人。人们七嘴八舌,闹成了一锅粥,当看见两个白大褂的抬着担架上的徐老六的儿子走出来时,有几个更是唾沫星子直飞,比划着向周围人嚷嚷起来:警察打死人了!警察打死人了!
另外两辆警车也开了过来,几名警察下车后快步走进酒店。当找到田大川还有仍在原地打转的小刘和小王之后,一名警察告诉他们:所长刚开完会,正在往回赶,所长说让其他人陪着去医院和处理现场,田大川等人务必先回所里。。
一行人押着小混混们走出酒店,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又是几个好事者举起了手机,咔擦咔擦的电子快门声不绝于耳。小刘和小王哪见过这种场面,心虚得像小猫崽子,耷拉着脑袋往后缩。田大川皱着眉向四外瞥了一圈,几个大步赶上去,伸手将两个小伙子拦在身后,昂首挺胸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这是2016年9月23日的下午,田大川阔步走在充斥着阳光的街头,面色潮红。在未来的72个小时,他的生命和他生命中的很多东西都将面目全非。时间一逝不复返,72小时,田大川还剩下不到三天的时间。
楼主 _小哥_  发布于 2019-05-29 19:59:56 +0800 CST  
很多事情不期而遇,但也有很多事情如约而至。就在130多公里以外的田家村,一场筹备已久的婚礼正在热热闹闹的进行中。
新郎是三叔家的儿子,三叔在村里人缘特别好,本身也大方,他请来了方圆百里名声最好的喜宴师傅,几十桌酒席浩浩荡荡从院子里一直摆到院门外。赶上喜事,村里的妇女们起大早就过来帮衬,洗菜的洗菜,刷碗的刷碗,锅碗瓢盆加上家长里短,热气腾腾。
田大川家和三叔家是远房亲戚,几十年相交甚好,天刚亮,父母就领着田小溪和大黄蜂过来帮忙,大黄蜂是一条狗,既是田小溪的玩伴,也是他们的家人。
“婶儿啊,”一个坐在田大川母亲对面小板凳上摘菜的妇女,看着院子里咯咯笑着逗大黄蜂玩耍的田小溪,夸奖道:“我看这两年小溪好了不少,人也越来越懂事儿了。”
田大川母亲听了,眯缝起眼睛笑着说:“是啊,是啊,懂事儿,懂事儿着呢!我和你说,可得感谢观音菩萨她老人家。”田大川母亲双手合十,笑出了声。
“对了,婶儿,大川今天回来不?”妇女抬头又问。
“他呀,他工作忙,今天来不了。”田大川母亲叹了口气,又说,“但我们家大川嘱咐好几遍了,说是礼钱可千万不能差,让我一定捎过来。”
“大川是个好孩子,他心里有数着呢!”妇女附和着,低头接着忙活。
“嗯,有数,有数。”田大川母亲笑呵呵地把脸扭向一边,在那一刻,她的眼角湿润了。
楼主 _小哥_  发布于 2019-05-29 20:44:09 +0800 CST  
这是最近几天村里一等一的大事儿,大喜事儿,到了中午开席时,村里的男女老少几乎都来了。大家喜笑颜开、相互寒暄、推杯换盏。大红的喜字把整个院子都映红了,酒菜香气四溢,从村西头飘到村东头,到处喜气连天,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
田小溪与众不同,她不和别人交流,只是闷头吃饭,所以吃得最快。吃完饭的小溪拿着块肉骨头和大黄蜂玩了一会儿,后来觉得实在无聊,就找到了还在忙里忙外的母亲,说:“妈妈,妈妈,我要回家。”
田大川母亲早就答应了三叔,席后也要帮助善后。她是个要面子的人,碍于情面实在不好意思中途离开。她的视线在人群中又找到了田大川的父亲,田大川父亲正和村里的几个老哥们喝得兴起。田大川母亲更为难了,女儿虽然二十二岁了,但要是让她一个人走回去,自己还多少有些不放心。
“再等会儿吧,小溪,咱们一块回去。”田大川母亲说。
“不,没意思,我要回家,看电视。”田小溪撅起了小嘴。
“小溪,乖,听妈的。”
“汪——汪——”一旁的大黄蜂叫了两声,眼睛盯着田大川的母亲,轻轻叼住了田小溪的裤脚。母亲明白,大黄蜂既不想让田小溪呆着无聊,又不想让自己担心,它的意思是有它陪着,肯定没问题。
母亲感慨,这狗啊,除了不会说话,恐怕比很多人还要明白事理。她转念也想,自己的担心也许多余了。全村里一共百十来户人家,非亲既故,这么多年家长里短、拌嘴吵架免不了,可偷鸡摸狗、顺手牵羊的事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想着,田大川母亲把手里举着的两盘菜端上桌,送田小溪和大黄蜂出了院子。
“哪儿都别去,回家后锁好门。”田大川母亲嘱咐女儿,接着又看向大黄蜂,问,“听见没?”
“嗯,嗯。”田小溪点头答应,大黄蜂也欢快的叫了起来。田小溪轻
轻拉过妈妈的手,用细嫩的脸蛋儿摩挲着妈妈的肩膀,撒娇说:“妈妈,
回家时,给我买雪糕,我想,吃雪糕。”
“好,好。”母亲抚摸着田小溪的乌黑的秀发,一脸的温柔。
大黄蜂和田小溪一前一后向村东头的家走去,田大川的母亲还记得,目送她们离开时自己看了一次手表,田小溪离开的时间,大约是在中午十二点五十五分。
说起来也怪,自从田小溪离开后,母亲一直觉得心神不宁,不是差点被地上的箱子绊倒,就是把菜汤洒到了裤子上。后来她实在忍不住,找到了坐在席上聊天的田大川父亲。
“没事儿,放心吧。要不这样,”田大川父亲想了想,说:“你给婶子打个电话,让她过去看一下。”
田大川母亲恍然大悟,拨通了电话。
楼主 _小哥_  发布于 2019-05-29 21:10:47 +0800 CST  
嘉州市某派出所门口多了两辆豪华轿车,田大川领人押着小混混,瞟了一眼,走进了派出所。
他们刚一进来,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就叫骂着扑了上来。
“谁打的?!啊?!我问你们,谁打的我弟弟!!!都给我站出来!我扒了你们的皮!”
派出所里的民警见势不好,赶紧拦在她们和田大川这支队伍的中间。但越是拦越是劝,这两个女人反倒越是飞扬跋扈,她们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就像练过九阴白骨爪一样在空中比划着,嘴里的话更是越来越不干净。
派出所里所有的人都出来了,大家围成个半圆形应付着这两个女人,正忙活得满头大汗,却突然发现身后不对,两只大手在用力扒开他们的肩膀。大家侧目一看,原来是一直憋着的田大川迎着女人们冲了过来,田大川愤怒地呲着牙,通红的脸皮涨得快要冒出血来。
这下场面更乱了,大家清楚田大川这个祖宗的脾气,哪敢让他乱来,于是慌乱中又分出两个人,回头抱住了田大川。这下可好,那边是两个女人拳打脚踢声嘶力竭向前扑,一只高跟鞋从人们头顶飞了出来;这边是田大川一言不发蛮牛一样闷头往前冲,谁都拦不住。一时间,平日肃静惯了的派出所人仰马翻,比早上的菜市场还要热闹。
连说带劝,软硬兼施,几个民警磨破了嘴皮子,好不容易将两个女人拉开,站在她们身后的邹所长这才背着手走了过来。邹所长狠狠瞪了田大川一样,拉长了脸对田大川还有田大川背后的小刘和小王说:“你们跟我上楼!”

在所长办公室,邹所长铁青着脸站在三个人对面。
“我前脚去开会,你们后脚就给我惹这么大的祸!说,到底怎么回事儿?!谁动的手!”
小刘和小王像两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吓得大气不敢出,就连眼神都躲避着气势汹汹的所长,掩耳盗铃一样低着头。田大川也没看所长,他不是不敢看,他是没时间看,手里的烟头都快烧到指头了,他四处寻摸,急于找到掐灭手里烟头的合适位置。田大川找了一圈,确认所长办公室里连个烟灰缸都没有,索性把烟头仍在脚下,用脚撵了几撵。
“都哑巴啦!说话!”所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说啥?!没人碰他,他自己摔的!”田大川没好气地说。他看看雪白墙壁上“宁静致远”那几个端庄文雅的大字,再看看邹所长那张就像全世界都欠他钱的臭脸,觉得真他娘是天大的讽刺。
“自己摔的?!他咋不在马路上摔?不在自己家里摔?不在厕所里摔?!噢,就摔在你跟前是吧?!你糊弄谁呢!”邹所长的脸几乎变了形。
田大川这个气啊,心说这位抽了疯的邹所长到底是哪一边的!等他再看看自己身边,另外两个人好像都商量好了,耷拉着脑袋,谁都不吱声。
“如果你非要揪出个人来,是我!”田大川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不用问,我就知道是你,肯定是你!”邹所长向前迈了一步,用手指着田大川的鼻子,“田大川,我和你说多少次了,我养你没问题,但其它事儿你别跟着掺和?!可你听我的话了吗?啊?!我记着账呢,你这是第几次了?!”
“我掺和啥了?!”所长的话伤到了田大川,让他刚刚平静一些的脸又涨得像一块猪肝,他怒视着邹所长,“我出个警还有错了?再说我用你养活?我工资是你发的?你还记账?你记账你不累!”
“你别跟我在这儿喊!我是所长还是你是所长?!你他娘的就是个丧门星!”所长咆哮如雷,声嘶力竭。
“所长?你是所长能咋地?!!!”田大川用手指着邹所长,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下来,“你刚才说谁呢?!你再说一遍,谁是丧门星?!!!”
这可把小刘和小王吓坏了,他们一个挡在田大川面前,一个像护驾一样护住邹所长,室内剑拔弩张,陷入了僵持。
最后,田大川一转身,咣当一声摔上了所长办公室的门。
回到民警办公室,田大川脱下警服,把警服揉成一团重重摔在桌子上,在众目睽睽下,换上便装走出了派出所。
楼主 _小哥_  发布于 2019-05-30 05:22:15 +0800 CST  
田家村的田老太太拄着拐走出了家门。
田老太太75岁,和儿子儿媳就住在田大川父母家的隔壁,按照村里的辈分,田大川的父母得管她叫婶娘。她感冒两天了,是重感冒,头晕脑胀、浑身酸疼,怕是实在坚持不住,所以没去参加婚礼。这会儿,田老太太刚要躺下打个盹,就接到了田大川母亲的电话,让她帮着看一眼小溪到没到家。
往常这个时间只要走出家门,她就能看见三三两两在树荫下聊天的村民,这些村民女人居多,但并不拘于性别,男人也常有,另外除了人,几条狗或者几只鸡总是有的,总在慢慢悠悠的闲逛。可是今天,所有人都去参加婚礼了,院前院后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这种情况并不常见。
田老太太出了自家院子,一拐弯进了田大川父母家的院子。她伸手推门,门从里面锁着,把耳朵贴上去,屋子里传出来热闹的动画片的声音。老太太走到窗户前,窗户拉着窗帘,但是留了一条巴掌宽的缝隙,她用一只手拢住目光,又趴在窗户上往屋里瞧,田小溪正背对着窗户,电视里飞快跳跃着五颜六色的色彩,是在看动画片。
田老太太“咚、咚”敲着窗户,声音很响,估计院子外都能听见,但屋子里电视的声音似乎更大,田小溪好半天没有一点反应。老太太很执着,不停的、不紧不慢的敲着,直到一集动画片播完,开始插播广告时,田小溪终于回头向窗户这边看过来。也不知道她看没看见窗户外面的田老太太,反正她呲牙向窗户这边笑了笑,然后又扭回头接着看电视,再也不动了。
“小溪妈,啥事儿都没有,孩子好着呢,锁着门在屋里看电视呢。”老太太回到自己家里,给田大川母亲打电话,报平安。
“谢谢婶子,这我就放心了。婶子,今天这么热闹你也没来,一会儿我打包点好吃的,让你儿子给你带回去。”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田大川母亲说话的声音也轻松了起来。
楼主 _小哥_  发布于 2019-05-30 05:34:15 +0800 CST  
嘉州市某小区。
田大川驼着背,一只手扶墙,艰难的爬上了楼,打开房门,两室一厅的房子一如既往静得可怕,室内光线很昏暗,大白天也挡着厚厚的窗帘。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喘了两口气,觉得头痛欲裂。
他皱紧了眉头,像是费力做着什么决定。一番纠结,他从衣服里摸出一个没贴标签的小药瓶,将两粒白色药片倒在手心,盯着药片又犹疑了片刻,终于一扬手将药片丢到嘴里直接咽下,然后,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四周很安静,田大川站在一片夕阳下的芦苇荡。蒹葭苍苍、鸥鹭飞起,芦苇荡随风摇摆,如同一片色彩斑斓的海洋。被空中硕大如盘的金色落日衬托着,大群大群的候鸟飞越千山万水而来,它们结着队,响亮的啼叫着,无比壮观的漫天而过。此时的田大川,每个毛孔都轻松的舒展开来,呼吸着纯净的空气,焕发着盎然的生机。
“哥……哥……”朦胧中,有个女孩儿的声音在叫他。这个声音不知道是从哪儿传来的,但那个地方应该很遥远。正因为遥远,所以声音才显得特别缥缈和空旷。但是,他的的确确听见了,这个银铃般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清晰地在叫着,“哥……哥……”。
田大川从睡梦中惊醒,一翻身坐了起来,浑身上下已是冷汗淋漓。他定了定神,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转到了晚上六点。点燃一颗烟,抓过茶几上的烟灰缸,田大川来到电视柜前席地而坐。在电视柜上,静静的摆放着他老婆还有儿子的照片,田大川轻轻从嘴里吐出一团淡蓝色的烟雾,默默看着照片发呆。
一整支烟抽完,田大川还是感觉很不安。他踌躇了半天,又来到厨房。厨房里锅碗瓢盆摆放得很齐整,地面和垃圾桶里也都干干净净,看来即使是一个人生活,他把自己照顾的还算可以。田大川打开橱柜,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一柜子白酒。他盯着看了半天,伸手抓过一瓶,透明的酒液倒在玻璃杯里,足有二两多,田大川一仰脖子,灌了下去。
楼主 _小哥_  发布于 2019-05-30 07:08:50 +0800 CST  
公园里人流熙攘,遛弯遛狗的、套圈打气球的、拉二胡吹萨克斯的、还有拿着麦克扯着嗓子唱歌的,五花八门,相当热闹。另外,今天黄昏的云彩也特别漂亮。西方地平线下,放射出红蓝相间的光芒,如同一条条细密的、发着光的绸缎,铺满了整个天空。
田大川眯着眼睛向天上望去,迷人的晚霞却让他更加忧心忡忡。他不是城里出生的花花公子,他是山里长大的孩子,他知道,看似美丽的表象,带来的可能却是疾风骤雨。他不走了,想静一静,于是一屁股坐在公园的花坛上,一边抽烟,一边看大妈们跳广场舞。
喧闹的音乐反而让他的思绪得到沉淀, 刚才的那个梦,让他又想起了在护鸟队的时候。那是去年,他向所长主动报名,参加了一支由政府相关部门、派出所民警和志愿者组成的候鸟护卫队。在那段时间,田大川和其他护卫队队员巡视着远离市区、一望无际的一大片湿地。他们捡被毒药浸泡过的玉米粒,拆除非法猎捕者安装的诱鸟器和捕鸟网、救助了成百上千被网住的候鸟。
有一次,田大川看到几百只候鸟被挂在一大片黑色的像巨型方阵一样的丝网上。它们绝大部分已经死了,身体一动不动,只剩下肚皮上白色的绒毛在风中飘动。还有极少数也生命垂危,在凄惨的哀鸣。田大川清楚的记得它们的眼睛,即使是一只鸟,也充满了走投无路的恐惧和对生命最后一刻的眷恋。
两名参加护鸟工作十几年的志愿者告诉田大川,这一幕的背后是血淋淋的利益链条,如果没人救助这些被网住的鸟,它们就会渴死饿死,被带走被买卖,就算活着的也终究逃不过被宰杀,一并送上人类的餐桌。

正想着心事,田大川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冬子。
楼主 _小哥_  发布于 2019-05-30 12:11:55 +0800 CST  
“你下班了吗?在哪儿呢?”冬子在电话那边问。“下班了,自己在外面转转。”田大川回答。“自己一个人瞎转悠啥,出来喝酒!”冬子的嗓门很高。“不去了,不喝。”田大川很没趣地回应。“别装了,还是在我公司楼下的大排档,等着你!”冬子霸道的挂断了电话。
和田大川说话这么不客气的,也就只有冬子了。冬子是田大川从小玩到大的死党,虽然学习成绩一般,只是个本地三本大学毕业生,但是他对电脑网络、电子商务这一类东西却天赋异禀,也自称是IT精英、马云第二。他现在已经注册了自己的科技公司,听说发展得很不错。
这几年,田大川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冬子是为数不多没有始乱终弃的一个。

来到大排档,冬子已经点了一大桌东西,坐在那儿等着了。
冬子招呼田大川坐下,晃着手里的啤酒嬉皮笑脸地问:“今天来啤的还是白的?”因为田大川出门前已经空腹灌了几口白酒,现在胃里还不舒服,就回答:“啤酒。”
“今天单位有事情,走不开?”冬子接过服务员送来的啤酒,问田大川。
“嗯。你不也没去吗?”田大川摆弄着手里的筷子,他知道,冬子指的是今天没回村里参加三叔儿子婚礼的事情。
“可不,我这儿也没时间。你是光知道为人民服务,但我们这个行业的压力也是很大滴!”冬子拿腔作调,喝了一口啤酒。
“要说村里咱们这辈儿,最不孝顺的可能就数咱俩了,你多长时间没回家了?”田大川的语气很消沉。
“呃.....有大半年了吧!”冬子认真的算着,忽然连自己都觉得惊讶,“都这么长时间了?”
“我也好长时间没回去了。”田大川跟着叹了口气。
“行了,这个周六你啥都别干,轮到值班也和别人换一下,咱俩一块回去。”冬子举起了酒杯。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挤在高楼大厦下面的这一片大排挡热闹非凡,田大川和冬子周围挤满了吃饭聊天的俊男靓女,白天隐藏在大都市钢筋水泥里的烟火气在夜晚的街头弥漫开来。受到气氛的感染,田大川的心情也变得不错,与冬子边喝边聊,难得的有说有笑。桌子上他的手机响了两次,室外嘈杂,田大川没有听到。当再一次放下手里的酒杯,他看到了手机屏幕上忽明忽暗的来电显示,是自己的母亲。
田大川接起电话,问妈有什么事儿。母亲在电话里语速急促,音调也不稳。周围很吵,田大川听不清,对冬子做了个要接电话的手势,拿着手机一个人走到旁边僻静处,笑着又问:“妈,什么事儿啊?”
田大川母亲说,“你妹妹不见了,从中午出去就没回来。”
“大黄蜂和她在一起吗?”田大川问。
“大黄蜂也不见了。”
“那没事儿。”田大川没在乎,“大黄蜂肯定和她在一起,有大黄蜂在,你还不放心吗?她们应该到哪儿玩去了,邻居家都找了吗?”
母亲的声音颤抖着,“整个村子都找了,找了好几遍了,没找到,小溪还从来没有这么晚不回家的时候。”
田大川说:“妈你别急,我现在就过去!”
回到桌子前,田大川对冬子说,“别喝了,陪我到我妈那儿去一趟。”
“怎么了?”冬子看了看手表,纳闷地问:“是不是咱爹咱妈……”
“不是,”田大川说,“我妹妹不见了!”
走时,田大川摸出裤兜里的钱要买单,冬子一把拦住了他,“得得,就你每个月那点工资,还是留着给你儿子花吧。”
楼主 _小哥_  发布于 2019-05-30 15:45:52 +0800 CST  
还没进村子,田大川就看见一大群人聚集在村口。他顾不上还在付账的冬子,下车快步走向人群。村民们不下四五十人,黑压压的一群,正围着田大川的父母,不少人手里都握着手电筒。
看见儿子来了,田大川母亲又哭了起来,她的眼睛肿得很高,估计已经哭过了不知多少遍。父亲的眼圈也红着,他拉住田大川的胳膊,别的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重复着,咋办啊?咋办……
冬子也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父母,凑上去打听情况。
通过父母的口述和周围人的补充,田大川基本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今天一大早,父母就去帮助三叔张喽他儿子的婚礼,中午时分,田小溪和大黄蜂先回到了家里。关于她们已经回家这一点,隔壁的田老太太是亲眼证实了的。
田小溪回家后,剩下的老两口一忙活就忙活到晚上五点多,等大家都散了,他们又到食杂店给小溪买了雪糕,然后才往家走。可是回到家,她们发现家里的门没锁,小溪和大黄蜂也都不见了。
即便这样,因为家里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异常,老两口也没往多想,只是到外面去找。可是她们找遍了整个村子,从傍晚找到天黑,全村人都帮着找,也没找到田小溪和大黄蜂,她们在村子里消失了。
田大川的母亲一直很少麻烦儿子,但这次她觉得事情不好,犹犹豫豫终于给田大川打了电话。

“奶?”田大川问田老太太,“你后来真看见小溪回到家里了?”
“嗯。”老太太说,“我接到你妈电话就到你家去了,隔着窗户看见小溪正看动画片呢。我敲窗户,小溪还回头冲我乐来着。可,可这人咋说没就没了呢?”
“那你发没发现这中间,或者说今天下午,咱们家周围有什么异常?”田大川又问。
“没有啊,”老太太边回忆边说,“我自己在家呆了一天,没发现啥啊?”
“也没听见大黄蜂叫?”
“没有。”刘老太太摇头。
“大家也帮着想想,”田大川看向周围的村民,“今天村子里有什么陌生的人、或是陌生的车来过吗?”
“没有,没有。”“我们中午就都到二叔家去了,谁也没看见村子里来过什么生人。”大家七嘴八舌,田大川眉头紧锁。
“这样吧,大伙儿再辛苦一下,咱们再找找。”田大川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使用人海战术。说完,他和冬子分了工,由田大川领着自己父母和一部分村邻,冬子领着剩下的村邻,大家分成两伙,要把整个村子再兜一遍。
村子不大,田大川和冬子领着人地毯式搜查,一边找一边挨家挨户打听,又是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直到大家在村子另一边重新集合时,仍然一无所获。
田大川看了看手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头上冒出了冷汗。正在焦灼,田大川的视线似乎被一种感觉牵引,回头望向远处土坡上的那片树林。夜色下,树林只剩下一大片黑乎乎的轮廓,田大川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
楼主 _小哥_  发布于 2019-05-30 20:09:06 +0800 CST  
冬子在接电话。在他们出发前,为了方便,冬子让一个小兄弟把他的车随后开来,小兄弟对这里不熟,一时找不到,冬子正唧唧歪歪在电话里教训着。也就在这时,田大川接到了派出所小刘的电话。
小刘说话支支吾吾,问田大川现在方不方便。田大川看了父母一眼,走到一边。
“川哥,你没看见我给你发过去的截图吗?”小刘问。
“没有!”
”你快看看,你快看看!“
“没工夫看!你有话快说,我这儿有事!”田大川催促。
“人家把咱们弄到网上去了,说什么警察仗势欺人、粗暴执法,现在好多大网站都有了,反正挺麻烦。川哥,咱们惹祸了,你说该怎么办呐?”
“徐老六儿子现在怎么样?”田大川问。
“听说是皮外伤,没什么大事儿。”
“死不了就行!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那......”小刘结巴着。
“那是么那!有事儿就往我身上推!这个锅我背了还不行?!”田大川没好气地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田大川还是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里小刘发来的截图,正是自己带头走出酒店的照片,照片下一大堆跟帖,群情激愤,一片谩骂警察之声。
冬子的小兄弟终于把车开过来了,田大川向村邻借了手电,对父母说:“那边路不好,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林子里看看。”
田大川的母亲本来也想跟着去,但看看已经面无血色的田大川父亲,没有再坚持。
冬子靠近一步,和田大川肩膀挨着肩膀,说:“我和你去。”

在漆黑的树林里,田大川和冬子拿着手电低着头,细心的查找着。越是往深处走,田大川的心里就越慌,惴惴不安的感觉甚至让他有些踌躇不前,每走一小步都提心吊胆。除了夜风刮动树叶的声音,他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脏已经咕咚咕咚跳成了一团。
果然,接下来没走多远,在手电光的照射下,田大川在草地上发现了一片被踩踏过的痕迹,这些痕迹相当凌乱,但很新鲜。他盯着脚下这片方圆七八米的草地看,越看头越晕,越看眼越花,一股强烈的灼烧感腾地一下,从心口窝窜到了嗓子眼。
“大川!”冬子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将田大川已经僵硬的视线拽到了旁边。他扭头看去,冬子右臂平举,手里拎着一只白色的球鞋。田大川扑过去,抢下球鞋握在手里,他当然能够认得出来,这只球鞋是妹妹的!。
田大川弯下腰,用两只颤抖的手扶住两只同样虚弱的膝盖,他喘了好半天气,才强打精神继续寻找。再找,他发现了妹妹挂在身上的那把钥匙,最后,他又找到一块沾满泥土的棒棒糖。
田大川嗓子眼一酸,差点就要哭出来。冬子在一旁默默看着,虽然他没当过警察,但也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

田大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山坡上走下来的。当他回到父母面前,嘴里一直念着阿弥陀佛的母亲看到了他手里的白鞋。母亲哆嗦着问:“怎么样?”
田大川没有说话,摊开手掌,手心里面是妹妹的钥匙。
母亲大哭,田大川搂住她,说:“妈,你别哭。我找过了,妹妹不在林子里,不一定咋回事儿呢。你信我的,我会找到她的,肯定能找到!你和我爸先回家休息,我接着去找。”
好说歹说,田大川和冬子才把父母搀上车,往家里开。车上没人说话,母亲还在抽泣,父亲一声不吭。没有任何征兆,田大川父亲的脖子突然一软,脑袋直接栽在前排的座椅上。田大川和冬子都听到了身后大川母亲的惊呼声,冬子踩下了刹车。
楼主 _小哥_  发布于 2019-05-31 07:54:01 +0800 CST  
县医院急诊室外,几个人隔着玻璃看着医护人员正在忙碌的抢救。冬子搀着田大川的母亲,大川母亲已经欲哭无泪,田大川站在旁边,手里攥着妹妹的钥匙一言不发。
他感到深深的自责,埋怨自己甚至恨自己。这段时间,他对家里照顾的太少了,这一年多,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就是回家了,待在家里的时间也越来越短。父母知道他一个人过日子不容易,经常叫他周末回家吃饭,但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然后自己窝在家里。这次,他又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没回家了,再细算,半年多了,父母都没见过孙子一次面。
“大川!”沉默中,母亲突然转过身,死死攥住了田大川的胳膊。母亲的眼睛像两只黑洞,直勾勾盯着他。“你去找你妹妹!你在这儿待着干啥?!这儿有我,用不着你!去找你妹妹,快去找你妹妹!”
“妈……”田大川被吓到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该怎么回答。母亲在他记忆里一向很沉稳,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母亲像现在这样,情绪完全失控。
“去找你妹妹,把她找回来!看不见你妹妹,你爸他咽不下最后一口气。妈求你了!!!”说话间,浑浊的泪水已经溢满了母亲脸上的皱纹,她双膝一软,要给田大川跪下去。
“妈你怎么了?现在我不能走!”田大川反手扶住母亲。
“你快去,快去呀!你咋连妈的话都不听了啊?!"老泪纵横的母亲急的踱了下脚,一转身猛地向墙上撞去,多亏站在旁边的冬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母亲这一撞的力量太大了,就连冬子都差点被带了个跟头,看来她是真的想撞,而且如果真的撞上去,一定会撞个脑浆迸裂。
“妈!!!”田大川失声呼叫,红着眼圈扶住母亲,哽咽着说,“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找,现在就去,你别这样,妈……”
半晌无语,田大川又转身看向冬子,说:“冬子,好哥们儿,拜托你,千万照顾好我父母,我谢谢你。”冬子点着头嗯了一声。田大川又想了想,把冬子攥在手里的手机拿了过来,说了句,“借我用用。”
田大川转身向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冬子搀着泪流满面的母亲,还站在原地看着他,可怜的母亲佝偻着身体,已经直不起腰来。田大川鼻尖一酸,直挺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母亲磕了三个响头。
即使是对父母,这也是田大川有生以来第一次郑重其事的磕头。当滚烫的额头接触到冰冷的地面,一种莫大的莫名的感觉笼罩了他。当时田大川并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但是不久以后,当他苟延残喘的注视着无垠的夜空和满天星斗时,他幡然领悟,这种感觉,应该包括了虔诚还有敬畏。
三个头磕完,田大川长久的伏在地面没有抬头,当他终于站起来时,满怀哀伤的看了母亲最后一眼,然后扭过头,抹了一下眼睛,大步向外走去……
楼主 _小哥_  发布于 2019-05-31 19:36:09 +0800 CST  
大院后门的门灯实在太暗了,昏黄的灯泡照得见人的影子照不清人的脸。
嘎吱一声,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个戴黑色鸭舌帽的女人探出头来,紧接着,门外两个穿着蓝色大褂工作服、戴着白口罩的男人幽灵一样凑了过来。从体型上看,他们一个个子稍高一点,一个身材略壮一些。
壮实一些的男人见了女人,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他的同伴推了一把,他立刻把嘴闭上,三个人都不言语,走进了院子。
女人在前,两个男人在后,三个人向大院深处走去。一只野猫窜出来,尖利的叫着,从她们前面跑了过去。
走了没多远,稍高一点的男人拉住女人,用手指了指头顶房檐下的摄像头,女人瞥了一眼,摇了摇头,示意接着往前走,没走几步,又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之间拉开距离。两个男人很听话,躲在路边的阴影里。
女人刚走到一栋房子边,对面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老头。女人没怎么样,老头被吓得够呛,离得挺远哆哆嗦嗦地问:“谁,谁在哪儿?!”
“是我。”女人回答得很冷静。
老头战战兢兢走过来,栽歪着身子看清了女人的样貌,问,“这么晚了你来这干啥?”
远处的角落里,那两个男人偷窥着前面的情况,长得壮实的攥紧了拳头,高个子从衣服里悄悄拽出一截半米多长的电线,用两只手抻直。
“我东西不见了,来找找。”女人问,“今天你值班?”
“可不是,我在前面值班,听见猫叫得瘆人,来看看。”老头回答。
“没事儿,天儿冷,你回去吧。”女人说。
“诶,诶。”老头又向女人身后瞧了两眼,慢吞吞转身走了。

那只路过的野猫,今晚有些兴奋,转了一大圈,又藏到一只垃圾桶下,盯着莫名其妙进进出出的这三个人。他们溜进去十多分钟,又蹑手蹑脚的溜出来,一起搬运着一个裹尸袋。裹尸袋是黑色牛津布的,带有防水胶层,在夜里放着光。
裹尸袋里的东西有些分量,三个人的步伐不太整齐,手忙脚乱,但却始终保持着难度系数极高的静默,就像飘过去一样,连呼吸都没有。飘到后门,女人把两个男人送出门口,壮实点的那个停下脚步,扭头看女人,女人躲在门后面,静的就像不存在。
“快走吧。”高个儿男人催促。
两个男人抬着裹尸袋消失在小巷拐角,后门被悄悄关上。
楼主 _小哥_  发布于 2019-05-31 21:30:06 +0800 CST  
田大川推开父母家的房门,屋子里亮着灯,父母、妹妹和自己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还静静地挂在墙上。家里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田大川有些恍惚,用目光搜寻着家里的每一样摆设和每一个角落。
半个多小时前,他在县医院门口上了一辆出租车。等他上了车,司机反复催促着问:师傅,你要去哪儿?田大川支吾了半天无言以对,他确实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要干什么。直到车子稀里糊涂转过了一条街,他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地方,自己没有去。

很多人都说他的眼神“毒”,这源于他在案发现场的细心。他当了十年刑警,与其他人各管一摊不一样,在出现场时,别人抽烟聊天,他却总盯着那些现场勘查的技术员和法医不放。他沉迷于那些现场的痕迹,觉得这东西简直太奇妙了,把痕迹研究透,就能发现事物背后的轨迹、就能捕捉到其他人隐藏的信息。而且他相信,只要足够细心,总会找到。
这一次,在墙角,他找到了一支细细的闪着寒光的针头!
田大川走过去,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针头,小心翼翼地捡起来。他将针头高举到双目之间,在灯光下仔细端详,越端详,他的脸色越难看。突然,他跑到衣柜前,从柜子的最底层翻出一个黑色的帆布包,打开帆布包,里面是一副手铐和一支强光手电。田大川将手电攥在手里,将布包扔在床上,疯了一样跑出门外。
他举着手电在院子里乱翻,几乎把整个院子翻了个底朝天,但是很显然,他什么也没有找到。他又跑到院前和院后找,最后扒开院子后面的一堆杂物,在杂物的下面,他终于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东西,一只纯种的德国牧羊犬。
这只牧羊犬,还是妹妹田小溪给他起的名字,叫大黄蜂。
大黄蜂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田大川伸出手慢慢抱住了它。他知道大黄蜂现在的样子肯定和刚才的那根针头有关,因为在农村,很多偷狗人都采用一种叫做“吹管”工具。只是他并不确定,通过这根针头注射到大黄蜂身上的,到底是麻醉药还是毒药?他在心里祈祷着,但愿是前者。
楼主 _小哥_  发布于 2019-06-01 21:22:40 +0800 CST  
把大黄蜂抱在怀里,田大川松了一口气,因为大黄蜂还有呼吸和体温,它虽然不动,但还没有变成一条死狗。他一边摇晃着大黄蜂的脑袋,一边叫着它的名字。过了好半天,大黄蜂的嗓子里低低呜咽了一声,一点点挺起了脖子。
田大川将大黄蜂轻轻放在地上,蹲在一旁耐心等待,大黄蜂的四肢开始缓慢活动,然后挣扎几下站了起来。它看见了田大川,眼神涣散,发出羸弱的呜呜的声音……
“大黄蜂,怎么了?!”田大川伸出双手捧住大黄蜂的脑袋,“小溪在哪儿?谁来了?上哪儿能找到小溪?谁干的?!”
田大川焦急地追问,却发现了大黄蜂的异常。它的两只耳朵向后背了过去,紧紧夹住尾巴,挣扎着向后退去。这只训练有素的警犬,在田大川面前,第一次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田大川愣住了…..
要知道,大黄蜂这只狗有两样东西是出了名的,第一个是护主,第二个就是胆子大。
有一次,村里有人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只成年大藏獒,小溪见了觉得好玩,嚼着嘴里的香肠就凑了上去。没想到这只藏獒野性很大,嗷地一下就扑了过来,它体型硕大,站起来能有一人多高,拴着它的铁链子被拽得划楞划楞巨响,几乎就要被拽断了。但多亏了这条铁链,没有它拴着藏獒,小溪肯定直接被扑倒了。
藏獒突然发狂,原来站在旁边的三两个人早被吓得跑出老远,可田小溪还傻笑着站在那儿。眼看藏獒的两只前爪就要搭到小溪的肩头,小溪身后的大黄蜂像一道金色的闪电迎面窜了过去,一口咬住藏獒的脖子,撕下一嘴狗毛。
接下来,两条狗转着圈撕咬成一团,动物的野性被完全激发出来,两条狗都玩了命。地上尘土飞扬,犬吠声让人耳根发颤,周围人无不心惊肉跳。虽然这只藏獒几乎比两只大黄蜂加到一块的个头还要大,但大黄蜂无论是气势还是战斗力居然都丝毫不落下风。最后,还是藏獒的主人赶回来,费了好大劲儿拉开藏獒,才平息了这场恶战。临走时,跟在小溪身后的大黄蜂还不时回头,虎视眈眈的瞪着退到一旁的藏獒,对这场没有分出胜负的厮杀心有不甘。
可这次大黄蜂到底是怎么了?看着眼前反常的大黄蜂,田大川陷入了沉思,他要为这种反常找到原因。
沉思中,当联想起在屋子里发现的针头,田大川在心里有了一种推测。这种推测的基本点在于:大黄蜂也有它害怕的东西。是的,它有它害怕的东西,这与它是不是一条狗,是不是一条训练有素、凶猛勇敢的狗没有关系......
楼主 _小哥_  发布于 2019-06-02 10:02:51 +0800 CST  
田大川靠近还在瑟瑟发抖的大黄蜂。“大黄蜂,别怕,我在这儿呢。”他蹲下去轻柔摩挲着狗的额头,尽量安抚它的情绪。“大黄蜂,你很勇敢,你得告诉我,小溪现在在哪儿,她有危险,你得领我去找她。”田大川低声说道。
大黄蜂听懂了田大川说的话,尽管它仍然处于恐惧之中,但它与这一家人的感情息息相通、根深蒂固。它向前挪了挪,用头蹭着田大川的膝盖,抬起头汪汪叫了两声。
“好样的!”田大川微笑着说。

田大川表情复杂地盯着眼前的汽车。
这辆车停在院子里的角落,被黑色的车衣覆盖着,因为停了很久,车衣已经布满了灰尘。田大川看了好久,始终站着不动,一旁的大黄蜂又“汪汪”叫了起来,催促他快点动身。田大川心情忐忑,走上前掀开车衣,一辆时下已不多见的黑色北京吉普213露了出来。田大川在轮胎上踹了两脚,硬邦邦的力度反弹回来,告诉他胎压没有问题。
坐上汽车,打火,仪表盘闪了几闪,显示电量和油料都很充足,只是田大川的手有些不听使唤,启动机秃噜了好多次,汽车才算哆哆嗦嗦发动起来。等到车子发动,田大川的脑门已经沁出了一层汗珠,看样子他刚才拧的不是汽车钥匙门,更像是生掰硬撬了一扇大铁门,因为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开始不住颤抖。
田大川害怕了,惶恐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它们突然变得陌生,变得失控,变得不是自己的了。田大川眼珠子猩红,决然抬起小臂,照着汽车仪表盘一次又一次狠狠地砸了下去。他没给自己手下留情,就像挥舞着一对无血无肉根本不知道疼痛的假肢。直到手臂涨红、充盈了血色,他才重新握紧了方向盘。
车子开始一点点缓慢前行。
楼主 _小哥_  发布于 2019-06-02 18:43:25 +0800 CST  
今晚电闪雷鸣啊,橙色雷电预警,故事中的风暴也马上就要到了!
楼主 _小哥_  发布于 2019-06-02 22:49:03 +0800 CST  

楼主:_小哥_

字数:65588

发表时间:2019-05-30 03:24:5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6-22 17:14:15 +0800 CST

评论数:449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