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怪谈》古代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的志怪故事集

一、《枉死城》

书生韩远赴京赶考,行至淮城,见天色已晚,便在城中寻了一家客栈住宿,客栈处于闹市之中,韩远不喜喧嚣,便让店小二将自己带到楼上一雅间歇息。

傍晚,韩远吃过晚饭,刚想读书,却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打开窗子向下一看,下面的闹市灯火通明,不远处有一半仙儿正在与人算命,周围围满了旁观的人,人多嘴杂,吵得韩远无法静心读书,便索性伏在窗台上,看那半仙儿给人算命。

本以为又是一神棍,哄骗人一些钱财,然那半仙寥寥数语之后,面前算命的老者露出惊讶神色,神态恭敬起来,显然是被那半仙儿言中了一些事情。

“想不到这半仙儿还真是位高人。”韩远心想,饶有兴致又看了一会,那半仙儿算卦极准,让旁观之人啧啧称奇,正看得专注,半仙儿抬头看向韩远,朝其喊道:“韩公子何不下来一问前程?”

韩远见半仙儿称呼自己“韩公子”,一怔,心道这半仙儿果然厉害,竟能凭空得知自己姓氏,心中亦想问一问此次科考能否中榜,便快步下楼,来到半仙儿面前直言自己是一书生,前往京城参加科考,询问自己能否榜上有名。

半仙儿笑道:“公子能否榜上有名,要看公子自己。”

“先生此言何意?”韩远不解,问道。

“公子考运在东方,若向东行,便可中榜。”

“京城在南,我若东行,又怎可到京城参加科考?”

“公子只管往东走,届时便会知晓。”半仙儿笑了笑又说道:“公子若是听我之言,必可皇榜高中,如若不然,便会名落孙山。”

韩远将信将疑,不知半仙儿之言是真是假,从怀中掏出几枚铜板欲付卦金,半仙儿却挥了挥手并未收取。

回到客栈,韩远在房中来回度步,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半仙儿连卦金都未收,不像是胡言乱语诓骗自己。”思量距科考之日尚有月余,时日充足,韩远便决意先往东行。

却说那半仙儿,待韩远离去之后便收了摊儿,来到一处偏僻角落,见四下无人,竟化作一股青烟,没入地下遁去。

竖日,韩远动身向东行去,几日之后,来到一座城前,城墙破败不堪,显得很是古旧,斑驳的城门上隐隐泛着猩红,好似鲜血迸溅在上面,年久岁深之后的光泽。此时已是黄昏,也许是天色暗淡,透过城门往城中望去,城内漆黑一片,而城门犹如一张开的血盆大口,显得很是骇人。

“城门前并无守卫,周边也无人,这莫不是一座荒城?”韩远有些惧怕,然自己一路走来,所经之处皆荒无人烟,不得不露宿荒野,几日未曾好好休息,今终于见到一城,又怎能不入,硬着头皮穿过城门,走了约有一刻钟,忽见前面灯火通明,街道上人熙熙攘攘,很是繁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楼主 蓬莱夜话_  发布于 2018-04-16 22:20:46 +0800 CST  
韩远惊诧,那老者走来将冥钞捡走,“观老者衣着神态,不似痴傻之人,怎会用冥钞与人交易?”韩远不解,怔怔的望着那老者,忽的脸上现出了惊恐的神色,他看到灯火下,那老者竟然没有影子,莫非……

念及于此,韩远被吓得脸色煞白,此时老者回过头来,对着韩远笑了笑,更让韩远寒毛耸立,那老者将手中的冥钞递与小贩,小贩接过冥钞看了看,而后揣入怀中,神情如常,丝毫不觉的奇怪。

韩远感觉很是不可思议,看着那小贩,忽然发现那小贩竟也没有影子,他缓缓转过头来,望向街上的人,顿时冷汗直冒,毛骨悚然,街上的人,全都没有影子,他忽的明白了,这街上没有人,全是鬼。

韩远疯一般逃出了闹市,慌不择路也不知跑了多久,累的气喘吁吁,实在跑不动了,停下来后发觉自己来到了一处荒郊之地,这时隐隐约约听到前面传来阵阵凄厉哀嚎的声音,寻声向前走去,看到前面有火光,小心翼翼的靠近,发现竟是一处土石砌成的台子,十分宽广,似祭坛一般,上面人影晃动,凄厉惨叫声便是从上面传来的。

韩远不知那是人是鬼,不敢冒然上前,躲到一颗树后窥视,见台子上有两口大镬,烧的通红,里面盛满了沸腾的油,冒出滚滚浓烟,几名穿着似差役的人正将两个人放入油锅中炸,那两人被炸的浑身焦黑,却还不死,在油锅中不断挣扎惨叫。

一旁还有许多人被捆绑住在受鞭刑,被抽打的鲜血淋漓,哀嚎不止,韩远看到台上的人都没有影子,心里很是恐惧,心道自己莫不是来到了地狱,接连不断的惊吓让韩远双膝发软,几乎站立不住,过了许久方才缓过劲来。

这时台上油锅中的两人已被捞了上来,用锁链捆绑在石柱上,那两人浑身焦糊,犹在痛苦呻吟,而后差役们押着受鞭刑的人离去。

韩远也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却不料无意中踩到了地上的一根枯枝,发出声响,被捆绑在石柱上的两人察觉,看到韩远后,哀呼救命。

韩远见此,心生怜悯,不忍离去,却又不知道两人身世来历,不敢轻举妄动,犹豫不决,然经不住他们苦苦哀求,见此地仅剩他们两人,便走上前,来到两人面前。

那两人虽已在油锅中炸的如焦炭一般漆黑,却依稀仍能看得出衣着面相,其中一人身材魁梧,虎背熊腰,鼻如悬胆,口大容拳,身穿锁甲衣,似乎是一将领,而另一人颇为消瘦,两颧低陷,身上衣着已与血肉粘连在一起,隐约可以看得出是道家玄衣。

那两人哀求韩远解开锁链,韩远见他们可怜,便点头应了下来,然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那锁链又捆绑的很紧,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玄衣人身上的锁链解开,正想再给另一人松绑时,忽听得有人厉声喝到:“你是何人?在此做甚?”

韩远抬头,见是几名差役返了回来,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惊惶逃跑, 差役们在后面穷追不舍,韩远跑了一会儿,体力不支,累的气喘吁吁,踉踉跄跄,一个不慎,被地上的石头绊倒在地,见差役们追赶上来,韩远吓得面无人色,心道这下完了,被那些差役捉住,若放到油锅中炸,岂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却不料差役走了过来,丝毫不理会韩远,却朝着他地上的影子里伸手一抓,竟抓出一个人来,正是那被韩远解救的玄衣人。

“你这厮,犯下了滔天罪过,不但不思悔改,甘心受罚,竟还想隐匿在影子中逃走,定要将此事告知阎君,让你罪加一等,去那无间之地永世受罚。”一差役厉声说道。

玄衣人听后显得很是惊恐,跪地不断磕头哀求,那差役却是对他看也不看,转头对韩远说道:“你这生人怎得闯入此地?胆敢私放罪人,也一并押解回去,听候发落。”
楼主 蓬莱夜话_  发布于 2018-04-16 22:22:07 +0800 CST  
韩远听罢,吓得双膝发软,被差役捆绑住押着往回走去,走着走着,忽见迎面走来一人,那人手执一杆判官笔,穿着红袍,面相三分似人,七分像鬼,长得很是丑陋,见到韩远被捆绑而来,吃了一惊,询问差役发生了何事,差役对他很是恭敬,称他为崔大人,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告知。

那人听罢,笑道:“韩公子心善,定然是不知那罪人的来历,才做下了错事,幸而无碍,便饶恕他吧,而后命人给韩远松绑。

韩远不知他何以得知自己姓氏,颇为惊讶,心道这人虽面相丑陋,却很是友善,宽恕了自己的过错,忙作揖谢恩。

那人说道:“韩公子无需多礼,快随我来,阎君已等候多时。”

韩远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阎君是谁,想到此处景象,心道那阎君莫不就是阎罗王?自来此地后,韩远心中疑惑颇多,便开口向那人询问。

那人点了点头:“确切的说,是第六殿阎王,卞城王,而我便是他手下的判官。”

韩远听后,虽心中早有准备,亦不免心惊,他听过阴间有十殿阎王的传闻,不曾想竟是真的,只是那十殿阎王居于幽冥之地,而自己身处阳世,怎可相见?

判官好似看出了韩远的疑惑,笑道:“你可知这是何地?”

韩远摇了摇头。

“此为枉死城,城中无人,皆是枉死之鬼,而此城,便是由卞城王掌管。”

韩远听后,惊诧不已,说道:“我自淮城向东而行,怎会误入阴间的枉死城中?”

“此城虽名为枉死城,却非存于幽冥,而是处于阳间。”

判官长叹一口气,说道:“此城原名为杨城,二十年前,旧朝崩离而新朝未立,天下大乱,各路兵马纷纷起兵,争夺天下,其中有一人名为屠洪,原为前朝之将,见江山动荡,便起兵欲谋夺天下,摔兵攻城略地,渐渐成势,然其生性阴狠毒辣,杀人如麻,常行屠城之举,为天道不容,命数将尽,本该葬身于淮城之战,然其麾下有一军师,名为嫪奇,擅奇门之道,有推演之术,他洞悉天机,告知屠洪避走淮城,转攻杨城,攻城之后,因恼怒于城中百姓誓死抵抗,下令屠城,一城之众无一幸免,皆丧命于其屠刀之下。”

判官叹息不已,又说道:“扬城百姓寿命未尽,本不该死,却冤死于屠洪手下,按阴间律例,该魂入枉死城,然由于人数众多,阴间枉死城无法容下,枉死城的执掌者,第六殿阎王卞城王只得下令让冤魂滞留于阳世,几日之后,屠洪率兵士离去,杨城便成为一座鬼城,城中无人,仅有枉死之鬼,交由卞城王管辖,随后易名为枉死城。

韩远听罢,心道怪不得自己来此城后所见皆是鬼魂,心中亦对城中冤魂颇为怜悯,跟随在判官身后,向前走去,一路心中忐忑不已,不知那卞城王找自己何事。

片刻之后,两人来到一座大殿,入了殿门,见殿内两旁站着许多阴差,殿中端坐着一人,那人头戴方冠,身着长袍,束腰勒带,足踏革靴,长相庄严,不怒自威。

判官上前跪拜,韩远心知这定是那卞城王了,也慌忙施礼叩拜,“韩公子乃阳世之人,不归本王管辖,无需多礼。”卞城王起身说道。

“今寻你来,乃是有一事相求,还望韩公子莫要推辞。”

韩远哪敢推辞,站起身来,慌忙说道:“大王尽管吩咐。”

卞城王点了点头,沉思片刻,说道:“韩公子可知这是何地?”

“先前来时,崔大人已与在下说过,此乃处于阳世的枉死城,是杨城枉死之人魂居之地。”

“那韩公子可知枉死之人为何要魂入枉死城?”卞城王又问道。

韩远摇了摇头:“小生不知。”

“枉死之人,乃是寿命未尽,却因故丧命之人,他们死后,往往会心中不甘,心怀怨恨,故无法转世,须得暂居于枉死城中,平复怨气,若是被人谋害而死之人,可登城楼望人间,亲眼看到谋害自己的仇人遭受报应,化解怨气。待怨气消泯,仇恨殆尽,心无挂碍,直至原有寿命尽时,方可转世投胎。

韩远点了点头,卞城王接着说道:“二十年前,杨城百姓被屠,皆为枉死,怨气冲天,半载之后,那屠洪战败身亡,军师惨死,我便将他们魂魄拘来,判以油锅之刑,每日在刑台行刑,以平城中冤魂怨气。

未过几年,城中冤魂怨气渐消,只待寿尽重入轮回,然却仅有一老妇人,怨恨难平,心中挂碍难放,无法轮回转世,后经阴差探知,她本为城外孀妇,当年为给身患重病的儿子抓药入城,恰逢屠洪攻城被杀,死后心中挂念儿子,执念甚重,怨气不散,今寻你来,便是想要你充当她早已过世的儿子,安抚于她,让她了却心中挂碍,得以轮回。”

韩远听后说道:“此乃善事,小生定当竭力相助。”

“此事若成,本王必在那《功德簿》补上几笔,为你积阴续德,保你一世富贵。”

韩远作揖道谢,而后在判官的带领下,出了大殿,片刻之后,两人来到那老妇人所居之处,判官推开屋门,韩远见到了房中的老妇人,她双鬓斑白,发丝凌乱,面相凄苦,神情呆滞,手中拎着一包药,在房中来回渡步,口中念念有词,对进来的两人视而不见。

“多年以来,她心中思念成疾,执念过重,蒙蔽了心神,已是失志。”判官叹息说道。
楼主 蓬莱夜话_  发布于 2018-04-16 22:23:28 +0800 CST  
韩远见此,顿感心酸,又对那老妇人有种难言的亲切,不禁上前,道了声娘,老妇人陡然听到,不禁一怔,双手颤抖不已,抬头望向韩远,“你……你是我的……孩儿?”

韩远见到那老妇人双目含泪,神情期切,不禁也湿了眼眶,“娘,是,我是你的孩儿,我来看你来了。”

然这时,那老妇人却神色一变,摇了摇头说道:“不……你不是我孩儿,我那孩儿未及八岁,怎会是你?”

“娘,当年你为我去抓药,一走多年,孩儿得善人照料,已然长大成人。”

老妇人一怔,“是了,是了,是娘糊涂了。”老妇人拍了拍自己的头,说道:“当年娘入城抓药,却死于城中,心中愤恨,牵挂于你,渐失心神,浑浑噩噩过了许多年,今日方才被孩儿你唤醒。”

“自你道出那声娘,娘便知是你来了,娘不该怀疑你,是娘老糊涂了。”老妇人颇为自责。

“娘,是孩儿的错,今日才来看你,让你枉受了许多苦难。”

老妇人此时再也难以自禁,她轻抚着韩远脸庞,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韩远虽知自己为假冒,然心中却涌起难以言明的情绪,亦是动了情,泪流满面,而后言语慰藉老妇人。

两人犹如真正母子,相谈多时,之后老妇人说道:“得知孩儿你无事,娘也便安心了,娘已死多年,今日终于了却牵挂,也该往生去了。”

韩远泣泪与老妇人作别,待老妇人离去之后,韩远感觉心中莫名悲痛,久久无法释怀。

“韩公子助人往生,此为大善,阎君必会为公子增添功德。”判官说道。

“举手之劳,又岂敢言功。”韩远拭去眼泪,说道:“既然此事已罢,在下也该走了。”

“近日将有骤雨,怕会耽搁了公子行程,科考之日临近,不如让我送公子一程。”

判官言罢,命几名阴差抬来轿子,让韩远乘轿而行,韩远上轿,只听得耳旁风声呼啸,未过半个时辰,已身在京城。

阎罗殿中,判官向卞城王回复老妇人已入轮回,韩书生离去。卞城王点了点头,说道:“那韩书生实为老妇人之子转世,老妇人当年取药未归,其子因此病死,亦算枉死,今让他们母子相见,了却老妇人心中挂碍,又与韩书生增添功德,让他得中皇榜,富贵一世,权做补偿,亦算合情合理。”

判官问道:“为何不将实情告知那韩书生?”

“韩书生已轮回转世,喝下了孟婆汤,斩断了前世亲缘,与前世再无干系,前世之事,又何必再让他知晓。”

判官听罢,点了点头,而后告退出了阎罗殿。

半月之后,科考结束,出榜之日,韩远果然高中,此后为官,平步青云,一世富贵。
楼主 蓬莱夜话_  发布于 2018-04-16 22:24:25 +0800 CST  
二、《鼠报恩》

古时有一老妇人,已年过七旬,儿子二十年前被人抓走做了兵卒,至此音信全无,老伴又死的早,独自一人过活,过的很是拮据。本来日子已经非常困苦了,老妇人家最近又患鼠害,老鼠糟践了不少粮食,咬坏了床腿,让老妇人心痛不已。

这日,老妇人做饭,在米缸中舀米,忽然听到米缸中传出“吱吱”的叫声,往里面一看,顿时乐了,只见米缸中有一只小耗子,应该是进到缸里去吃米,吃完却出不来了,正扒着缸壁,瞪着两个小眼往外瞅。

“活该,让你糟践粮食,还咬坏我的床腿。”老妇人对着小耗子说道,小耗子瞪着小眼睛瞅着老妇人,瑟瑟发抖,显得很是害怕。

看到这小东西可怜兮兮的眼神,老妇人有些不忍心杀它,“罢了,你也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这屋里啊,就我自己,连个串门的人都没有,死气沉沉的,你在这,也算给我做个伴,不过你以后可不能再乱咬东西了,咬坏了老婆子我可没钱买,听到没?”

那小耗子似乎听得懂,竟不停的点头。

“行了行了,别点头了,我这就把你放出来。”老妇人将小耗子拿出来,放到了地上,“以后啊,我就把米撒在米缸旁,你可不能再到米缸里偷吃了,再掉里面,我可不捞你,听到没?”
楼主 蓬莱夜话_  发布于 2018-04-17 09:59:08 +0800 CST  
小耗子“吱吱”叫了两声,似乎是在回应老妇人的话,而后便逃走了。

自此后,老妇人家的东西便再也没被耗子咬过,小耗子也只吃撒在米缸旁边的米,几日之后,小耗子渐渐和老妇人熟识了,便不再躲避老妇人,常在老妇人脚下转悠,有时还会爬到老妇人身上,老妇人也不在意,有时还会逗逗小耗子,给小耗子唠叨一些自己的事情,讲一些自己儿子小时候的事情,也不管小耗子能不能听得懂,讲着讲着,想起伤心事,想念起自己的儿子,常常潸然泪下,而这时小耗子总会从老妇人身上蹦下来,在地上呼呼的转圈,直到转的自己晕头转向,东倒西歪,引得老妇人开怀大笑,老妇人的日子也似乎不再那么难熬。

老妇人信佛,没事的时候喜欢念经,小耗子便趴在灯台旁听,听得全神贯注,也不知能不能听得懂,老妇人看到小耗子认真的模样,总会哑然失笑,一只小耗子,竟还信了佛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一晃便是五年,小耗子在这五年里越长越大,最后竟跟个黄鼠狼一般大小,老鼠的寿命不过两到三年之间,而这只小耗子却丝毫不显老态,每天仍旧活蹦乱跳的,老妇人常笑着说小耗子已经成精了。

而老妇人身体却越来越差,身子越发的佝偻,腿脚也越来越不灵便,行动不便了,老妇人便很少再出门,她常常拿一个凳子,坐在门口,向外张望,“儿子若再不回来,怕是就看不到自己了。”她觉得自己时日不多了。

老妇人常常在梦中梦到儿子,做的全是噩梦,梦到儿子打仗被人杀死,每当醒来之时,老妇人总是泪流满面,二十多年了,老妇人没睡过一天安稳觉,她总觉得有人在敲门,然每次打开门,门外都是空无一人,老妇人失魂落魄的返回屋中,“如果儿子当初没被那些人抓走,该有多好。”

半年之后,老妇人抑郁成疾,终于病倒了,小耗子静静的趴在老妇人的床上,也不乱跑乱跳了,它望着老妇人,眼中全是悲伤。

“我快不行了,也不能再照顾你了,缸里有米,你自己去吃吧。”老妇躺在床上,伸出手摸了摸小耗子,说道。
楼主 蓬莱夜话_  发布于 2018-04-17 09:59:36 +0800 CST  
小耗子没去吃米,它安静的守护着老妇人。

夜里,老妇人又做噩梦了,她梦到儿子被人砍成了两半,她坐起身来,嚎啕大哭,儿子大概再也回不来了,自己等了二十多年,终究还是没能再见到儿子一面,寂静的夜里,老妇人哭的很是凄凉。

这时,忽的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老妇人怔住了,她紧紧盯着那门,心中充满希翼。她颤颤巍巍坐起身来,来到门前,伸出颤抖的手,却又迟迟不敢开门,她怕又是空欢喜一场。

“娘”,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老妇人顿时泪如雨下,她匆忙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瘦瘦的男人,正是老妇人的儿子,纵使多年未见,老妇人仍是一眼便认出来了,牵挂了二十多年的人,又岂会认不出来呢!

“娘!仗打完了,儿子回来了。那瘦瘦的男人说道。

“你咋才回来啊!娘足足等了你二十多年,可算把你给盼回来了!”老妇人抱住儿子,放声大哭。

“娘,儿子不孝,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以后定会好好照料娘的。”那男子也流泪说道。

老妇人抱着儿子哭了好久好久,好似要将这二十多年的委屈哭完。

“娘,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恩……恩,娘这是高兴的。”老妇人慌忙将儿子拉进屋,你还没吃饭呢吧,我这就去给我儿做饭去,老妇人擦干眼泪,去了厨房,忙活了大半夜,丝毫不觉得累,完全不像是病重之人。

儿子回来之后,老妇人的病,竟慢慢好了起来,身子也硬朗了许多,每日里都很是开心,老妇人的儿子也非常孝顺,将老妇人照料的很好,只是,那只小耗子自此后便不见了,任凭老妇人怎么找都找不到,让她颇为牵挂。

时间一晃,又过了半年,这日老妇人上街买些米面,迎面走来一个道人,道人盯着她打量了许久,而后询问老妇人最近家中是否发生过什么怪事。

老妇人摇了摇头,刚想走,却被道人拦住了,说道:“实不相瞒,老人家,我见你身上沾染了妖气,怕是家中有邪祟作恶,你家中最近可否发生过什么异常之事?”

老妇人听到道人这么说,吓了一跳,想了想说道:“异常之事没有,喜事倒有一件。”
楼主 蓬莱夜话_  发布于 2018-04-17 10:00:04 +0800 CST  
道人询问何事,于是老妇人便将自己的儿子二十多年前被人抓走做了兵卒,自此音信全无,以及半年前儿子打完仗,忽然归来之事和盘托出。

道人听罢,沉思片刻,问道:“你儿子当年是被什么人抓走的?”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只知道他们都系着红色头巾。”

道人长叹一声,说道:“那是赤巾军,二十多年前祸乱天下,早已被平叛,全军覆没了,你儿子又岂能存活,那归来之人,定为妖邪所化。”

老妇人听罢,怔住了,“你胡说,我儿子我岂会认错。”

“妖邪最善魅人心神,可依人心中所念,变化成亲近之人,惟妙惟肖,难辨真假,老人家你自然分辨不出。”

“我儿子对我这么好,怎么可能是妖邪,况且我老婆子常年不出门,怎会招惹上妖邪,你莫要再说了,我还得回家给我儿子做饭哩!”老妇人显得有些生气。

“妖邪并非都是招惹来的,亦可能是家中牲畜,活的久了,有了灵识,化为妖物,老人家你想一想家中可有老而不死的鸡狗?”

老妇人听罢,忽的想起了那小耗子,手中的米掉落在了地上,口中却说道:“没有没有,家中什么都没养,我要回家了,要回家了,儿子还等着我哩!”老妇人忽然觉得心乱如麻。

道人长叹一声,说道:“罢了,既然老人家不肯相信我,那我赠你一张降妖符咒,你趁你儿子不备,贴到他身上,是人是妖,自可见分晓。”道人将一张符咒递与老妇人,转身离去。

老妇人伫立于寒风中,眼泪忽的流了出来,她跌跌撞撞向前走了几步,双腿似灌满了铅一般沉重,走着走着忽然跌倒在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寒风中,她哭了好久好久,而后站起身来,将那符咒撕个粉碎。

“娘,你咋还没回家?都急死我了!”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

“娘去买米,耽搁了会,你怎么来了?”老妇人赶紧擦了擦眼泪,说道。

“我见娘你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怕出什么事,所以就来找娘来了,娘你眼睛怎么红了?”

“没事,风太大,迷了眼,我们回家去吧。”

“恩!”

老妇人回家后没过多久,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人也渐渐变得糊涂起来,有时在院子里一坐便是几个时辰,坐着坐着便哭起来,又有时在夜里不断的开门,关门,一直折腾到天亮。

半年之后,老妇人染了风寒,患病在床,未过三日,已是奄奄一息,老妇人的“儿子”日夜守护在老妇人床前,不眠不休。

这日,老妇人忽然清醒了过来,她紧紧握住“儿子”的手,说道:“这些年来,亏得有你在我身边,若不是你,我怕早已撑不到今日了。”

老妇人的“儿子”一怔,随即泣不成声,“娘……”

“若有来世,我们再为母子。”

老妇人的“儿子”想要安慰一下老妇人,却没有说出口,只是不停的点头,犹如当年那个只会点头的小耗子。

是夜,老妇人离世。

“以后啊,我就把米撒在米缸旁,你可不能再到米缸里偷吃了,再掉里面,我可不捞你,听到没?”

“以后啊,你可不能再乱咬东西了,咬坏了老婆子我可没钱买。”

老妇人的话不断回荡在耳畔,老妇人的“儿子”哭的肝肠寸断。

第二日,老妇人的“儿子”将老妇人安葬,它披麻戴孝,在老妇人坟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楼主 蓬莱夜话_  发布于 2018-04-17 10:00:31 +0800 CST  
三、《蟒渡劫》
书生许良携书童赴京赶考,途中须得经一浮桥,然由于近日连下暴雨,浮桥被淹没,主仆两人只得从深山中绕行,那山名为峨山,重峦叠嶂,山脉延绵数十里,一眼望不到头。

两人上山,山路崎岖,走的很是缓慢,未走过半,天色渐晚,只得在山中露宿,两人欲生火避寒,书童去山林中捡枯枝,不料却一去不归。

许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怕书童有意外,便向着山林中寻去,寻至深处,亦不见书童踪影,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又向前走了几步,忽见前面有许多散落的枯枝,枯枝旁有一滩血迹,血迹向远处延伸,旁边还有几个血手印,像是受害之人被猛兽拖拽挣扎的痕迹。

许良见此,心中甚恐,心道怕是书童遭难,被林中猛兽咬死吃掉了,悲戚不已,惶恐不安,欲赶紧离去,正想走,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大惊,回头一看,竟是书童。

“你没事吧!可真吓死我了!”许良喜出望外,上前对书童说道。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书童说道:“我们走吧。”

“你……你不是来捡枯枝的吗?”许良见书童两手空空,感到有些奇怪。

“恩?哦,在这,在这。”书童捡起那滩血迹旁的枯枝,说道。

书童既然无事,那滩血迹是谁的?许良心中疑惑。

两人返回,燃起篝火,闲谈之中,许良却发现书童有些古怪,不仅讲话语调与以前相差甚远,对以前之事更是一问三不知,再询问,书童便以困倦为由,倚树闭目休息,许良只得作罢,然心中却很是疑惑,不知书童是怎么了,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楼主 蓬莱夜话_  发布于 2018-04-17 17:32:45 +0800 CST  
天亮之后,两人赶路,走了约有一个时辰,天上万里晴空忽然骤变,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雷声轰隆,书童似乎很是害怕,紧紧靠着许良,拉着许良的衣袖,不敢放手。

“你怎么了?”许良察觉书童有些异常,问道。

“没……没事,我们赶紧找个避雨的地方吧,要下雨了。”

“恩”许良应道,带着书童向前跑去,盼望能寻到山洞等避雨之处。

两人向前行了约有一刻钟,大雨倾盆而下,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很是骇人,书童更是恐惧不已,哆嗦个不停。

正这时许良发现前面有一房屋,欣喜不已,近前一看原来是一山神庙,便欲带着书童进去避雨,然书童却拉住许良的衣袖,死活不进,对那山神庙显得很是畏惧,然后指了指山神庙后面,原来山神庙后面另有一房屋,应该是曾经看守山神庙之人居住的。

两人向那房屋奔去,推开房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显然是很久都无人居住了,已是破败不堪,屋中分为两间,以木门相隔。

两人在房中歇息,外面狂风骤雨越来越大,雷电不断在云端闪耀,雷鸣之声轰隆隆响个不停,书童听到雷鸣之声,显得很是惊恐,面色苍白,硕大的汗珠滴落下来。

“你……没事吧?”许良问道。

“没……我……我没事,我去…我…我要去小解。”书童惊恐至极,语无伦次说道,言罢朝里屋走去。

许良见书童实在太过反常,便想跟过去看一下书童到底在做什么,然这时忽听前面山神庙中传来门窗撞击的声响,原来风雨太大,将山神庙的门窗刮开了。

许良虽是书生,却颇为信奉鬼神之说,平时亦常去庙中祭拜,此时见山神庙门窗被刮开,恐庙中刮进雨水,淹了山神像,便冒雨去山神庙中将门窗关上,刚想返回,忽听天上一声炸雷,一道雷电径直向着山神庙后面的房屋劈去,那房屋已是破旧不堪,怎经得起雷击,顷刻间轰然倒塌。

那一声炸雷过后,顿时雨过天晴,许良慌忙跑到倒塌的房屋前,想看看书童怎么样了,却哪还能找得到书童,遍地的碎石乱瓦,书童定是被倒塌的房屋压到了下面,怕是难以生还了,许良心中很是难受,他想用手扒开碎石乱瓦,然一个柔弱书生,搬了几块石头便已累的气喘吁吁了。
楼主 蓬莱夜话_  发布于 2018-04-18 10:33:43 +0800 CST  
@泥煤的笑黄瓜 2018-04-16 22:30:03
马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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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楼主 蓬莱夜话_  发布于 2018-04-18 10:39:03 +0800 CST  
坐在乱石堆旁哭了一会,许良下山向人求救,幸好此处已距山下不远,来到山下,向在山脚下的乡民请求帮助,乡民们都很心善,纷纷随许良来到那倒塌的房屋前,众人合力将乱石碎瓦清理出来。

然清理到最后,碎石下的景象却将众人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人人骇然,那碎石下,并非是书童,而是一条硕大的花斑大蟒,早已死透,浑身焦黑,散发出一股烧焦的味道,似是被雷击死一般。

许良心中骇然,却又迷惑不解,书童怎得变成了大蟒?

这时乡民中有一老者走出,询问书童出事前可有异样。许良想起书童自捡枯枝失踪归来后便很是怪异,遂将此事详细向老者说出。

老者听后,沉思片刻,忽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许良,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

老者说道:“你那书童捡枯枝之时便已被此蟒蛇给吃了,后所遇到的书童,是此蟒妖变化而成,故不知你们以前的事情,说话语调也有所不同。”

许良不解,那蟒蛇为何不吃我,反而要化成书童留在我身边?

老者答道:“因为你非普通之人,我会观相之术,见你额头开阔饱满,隐隐有才气流转,文星高照,是状元之相,乃是天命之人。”

“那蟒妖想必是作恶多端,招来了雷劫,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吃书童后,又见到了你,亦识得你是天命之人,雷不敢劈,所以便变化成书童待在你身旁,以躲避雷劫,却在房屋中被雷声吓破了胆,不得不显出原形,又不想让你看到,才寻了个借口躲到了里屋中,却不料你竟走出了那房屋,导致蟒妖被雷击毙。”

许良听后,唏嘘不已,以刀剖开蟒腹,果见里面有一人,已被蛇胃液腐蚀的看不清容貌,许良见此,心中悲痛不已,将其安葬后,在其坟前痛哭了许久。

后许良离去,十几日后到达京城参加科考,又过了几日出榜,许良果然榜上有名。
楼主 蓬莱夜话_  发布于 2018-04-18 15:26:15 +0800 CST  
四、《怨魂化虺》

素灵是一云游道人,平日里云游四海,替人降妖除魔。这日来到一山中,翻山越岭,走了许久,正觉口中饥渴,忽然发现前面山坳间有一村落,便想到村中讨口水喝。

然乍一进村,便觉有些怪异,村里遍地新坟,阴钱满路,却不见一个活人,乌鸦不断在枯树上鸣啼,整个村子犹如一座巨大的墓地,显得荒芜而又死寂,这死气弥漫的村子,虽三伏天却让素灵感觉到了阵阵森寒,这村子,定有古怪。

素灵往村中走去,过了村头,看到有几个人正在抬着一口棺材送葬,便上前询问村中出了何事!

“村子里的人得了一种怪病。”一老者站出来说道。

“怪病?贫道略懂一些岐黄之术,老丈可否将那病状说于我听,我或可医治。”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患病之人起初并无大碍,只是在身上冒出些许水疱,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水疱越长越多,越来越大,遍布全身,轻轻一碰,便刺痛难忍,水疱破后会流出脓血来,伤口溃烂不愈,流血不止,苦不堪言。”

“几日之后,患病之人的全身都会肿胀不堪,开始腐坏,拿手轻轻一触,便是一个血窟窿。淤血不断自肤下渗出,这时人已被折磨的生不如死,每日犹如活在地狱之中。

老者说到这,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这痛苦非人所能忍受,到此程度,患病之人往往都会求死,然死后尚不算完,尸身停放一两日后,血液不凝,反而涌出,犹如化尸水,腐蚀尸身,滋滋作响,最后尸骨无存,只留下一滩血液。”

素灵听后,倒吸一口凉气,他虽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却也未曾见过这般怪异恐怖的疾病,思忖片刻说道:“这怪病是从何时开始有的?”

“自半年前便有了,那时零星有几人患病,我们并未在意,只当做茶余饭后的怪谈,却不曾想随后患病的人越来越多,每天都要死人,家家送丧,户户立坟,现在村子里的人已经死去大半,十室九空了。”

老者长叹一口气:“我前几日也已患上此病,怕是命不久矣!”说罢,撸起袖子让素灵观看。

只见老者手臂上密密麻麻长满了水疱,很是骇人,但素灵仔细观察后却发现那些水疱与寻常水疱并无不同。

“道长可能医治这怪病?”老者满怀期冀问道。

素灵摇了摇头,此怪病端的怪异,我也未曾见过,故不知如何医治。

老者的眼神随即黯淡下来,“这都是命。”

“老丈莫要难过,凡是病疾,皆有病因,绝不会无故患病,若能寻到病因,便能对症下药,老丈可仔细回想一下,村人患病之前村中可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老者沉思许久,摇了摇头,村中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过的很是简单,并未发生过什么事情。

这时老者身旁的一年轻人开口说道:“莫非……与那女人有关?”

老者闻言,脸色大变,呵斥道:“休要胡说。”

那年轻人欲言又止,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素灵见此,也不便再多问,便与老者告辞,却并未离开村子,此病甚是怪异,必有缘由,素灵想要查清这是怎么回事。

素灵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此时天色已晚,日落西山,素灵正打算寻一无人的空房夜宿,忽的一七八岁的孩童迎面跑来,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身上。

后面跟来一妇人,那妇人端着一盛满水的碗。

“我不喝我不喝,那水里有死人味。”孩童摇着头说道。
楼主 蓬莱夜话_  发布于 2018-04-18 15:36:59 +0800 CST  
@蓬莱夜话_ 2018-04-18 15:36:59
四、《怨魂化虺》
素灵是一云游道人,平日里云游四海,替人降妖除魔。这日来到一山中,翻山越岭,走了许久,正觉口中饥渴,忽然发现前面山坳间有一村落,便想到村中讨口水喝。
然乍一进村,便觉有些怪异,村里遍地新坟,阴钱满路,却不见一个活人,乌鸦不断在枯树上鸣啼,整个村子犹如一座巨大的墓地,显得荒芜而又死寂,这死气弥漫的村子,虽三伏天却让素灵感觉到了阵阵森寒,这村子,定有古怪。
素灵往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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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没人看,有点慌…………
楼主 蓬莱夜话_  发布于 2018-04-18 15:40:01 +0800 CST  
@ty_芣苢896 2018-04-18 16:36:20
收藏 期待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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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楼主 蓬莱夜话_  发布于 2018-04-18 21:11:14 +0800 CST  
@武汉南湖农夫 2018-04-18 20:30:09
不错啊,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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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谢谢。
楼主 蓬莱夜话_  发布于 2018-04-18 21:11:28 +0800 CST  
“这孩子,瞎说什么呢!!谁告诉你水里有死人味?”

“我都看见了,那水井里死过人。”

“别胡说,快跟我回家。”

妇人一把拉住孩童,拿眼瞅了瞅素灵,眼神中有些警惕。

素灵上前施礼说道:“贫道云游至此,欲留宿一晚,敢问善人村中可有空闲屋舍?”

“近来村里死去多人,空闲屋舍多的是,前面那棵大槐树旁便有一间,道长若是不怕,尽管去住。”

顿了一顿,妇人又说道:“只是村中现在怪病肆虐,患之则死,道长最好莫要久留,早些离开吧!”

素灵点了点头,向妇人施礼道谢,而后离去。

大槐树旁的房屋颇为简陋,素灵推开房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似乎很久无人居住,来到里屋,有张床,床上有一摊干涸的血渍,素灵想起那怪病,心道这血渍应当是房主患病死后遗留下来的。

素灵脱下道服铺在地上,盘膝坐下,闭目打坐,不一会,困意袭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到外面传来惊恐喊叫声,素灵慌忙起身,来到屋外,外面月正当空,估摸已过亥时。

月光下,一人正在狂奔,脚步踉跄,不时回望,一脸的惶恐神色,似乎在躲避什么,素灵快步上前,拦在那人面前,询问发生了何事!

“蛇……蛇……蛇……”那人神色惊恐至极,口中不断重复说道。

素灵哑然,“蛇又有何可怕?”

“不是蛇……那蛇不是蛇,是她,她回来了,她盯着我,她要杀我,我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素灵见他神志不清,口中言辞混乱,便诵安神咒,替其安神,然却无济于事,凝神细看,发觉他一魂两魄已被吓散,再无法恢复,长叹一声,正欲将其带回屋中歇息,忽听得身后草丛中传出窸窣声响,素灵一个闪身来到草丛前,抽出剑来拨开枯草,却什么都没看到。

回到房中,那人蜷缩在墙角,浑身颤抖不已,“是她,她来复仇了,村里人还得死,都得死,都得死啊!”他忽的嚎啕大哭,涕泪横流,“我不想死!”

直觉告诉素灵,关于村中怪病此人定然知道些什么,然无论素灵如何询问,那人再不言语,神情呆滞。

素灵只得作罢,卧地歇息,渐渐睡去,待第二日醒来后,发觉那人已经不见了,再次见到他时,他已是一具尸体。

他在井中被人捞了出来,圆睁的双眼中满是恐惧,面目因惊恐而扭曲。浑身筋骨尽碎,惨不忍睹,身上有道道勒痕,似乎被什么东西缠绕住,绞杀而死。

素灵长叹一口气,为其诵亡人经。
楼主 蓬莱夜话_  发布于 2018-04-18 21:14:24 +0800 CST  
清晨时,素灵发现他不见了,知他神志不清,怕他出事,便到处找寻,忽听有人喊村东头井里死了个人,赶忙前往,来到井旁,见有几名村人正在围观,近前一看,果真是他。素灵见他如此死相,不禁想起昨日他口中所说的那条蛇,不知那蛇与他,亦或是村人有过什么恩怨。

“道……道长!”

素灵的诵经声忽的被人打断,他转头一看,一村人正望着自己,脸上尚有惶恐神色。

“道长既会念经诵咒,可能降妖除魔?”

“贫道会一些道家术法,寻常妖邪,自可以降服。”

“那便好了,那便好了。”村人惊慌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能否劳烦道长看一下这井中是否有妖邪作祟?”

“这井中可有发生过什么事情?”素灵记得昨日那孩童说井中有死人味。

“恩……这个……曾有一女子失足坠入井中淹死。”村人吞吞吐吐说道。

素灵见他闪烁其词,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来到井旁,往下一看, 顿觉阵阵阴气袭人,打上来一碗水,以手触之,冰寒彻骨,凝神细看,只见水中怨气充盈,这井中,确有鬼物无疑。

遂将此事告诉那村人,村人听罢,吓得面色苍白,哆哆嗦嗦说道:“村里人皆饮此井中水,定是这鬼物在井中作怪,使得村中多人患病,无辜惨死,如今又害死贾三,还望道长能替天行道,将它除去!”

“降妖除魔,乃我等修道之人的本分,善人还请放心,我定不会袖手旁观,待明日午时我便在此开坛做法,将鬼物诛杀,替天行道。”素灵说道,然他心中却有些疑虑,若依村人之言,井中鬼物不过是一溺死鬼而已,虽能使得井中阴气弥漫,却断然不会让人患怪病,况且,那蛇又是怎么回事?

“多谢道长。”村人稽首道谢,而后邀素灵去家中歇息,素灵推辞,然村人却极力相邀,素灵推辞不过,只得前往,途中闲聊中得知这村人叫钟六,与那死去的贾三相交甚好。

来到钟六家中,钟六百般殷勤,酒菜招待,让素灵对他颇有好感,转眼到了傍晚,钟六却显得很是焦躁不安,一刻也不敢离开素灵,让素灵很是奇怪。

深夜之时,素灵躺在床上,睡意朦胧间忽听得外面传来一声惨叫,顿时惊醒,匆忙起身拔剑而出,来到院中一看,顿时怔住了。

只见钟六跌倒在地上,被吓得瑟瑟发抖,裤子中屎尿齐流,而他面前盘着一条斑斓大蛇,月光下,那蛇昂起蛇头,吞吐着蛇信,嘶嘶作响,目露寒光,很是骇人,更为让人恐惧的是那蛇的蛇头很是怪异,呈三角状,并且有凸起,似承肉冠。
楼主 蓬莱夜话_  发布于 2018-04-18 21:15:11 +0800 CST  
“竟是虺蛇!”素灵脱口说道,他看了一眼钟六,见他除了脸色煞白,并无大碍,方才放下心来,古籍中记载,虺蛇之毒,为天下第一玄毒,无色无味,却可融金石,触之则亡,端是剧毒无比,若被虺蛇咬上一口,顷刻间便会尸融骨化,尸骨无存。

钟六连滚带爬躲藏到素灵身后,惊魂未定说道:“我……我出来小解,不曾想竟碰到此妖物。”

“善人莫怕,有贫道在,断然不会让这妖物伤你分毫。”素灵手中持剑,面对这至毒妖物,没有丝毫畏惧,那剑剑刃闪着寒光,剑身流火,绽放光华。

虺蛇死死盯着素灵,见素灵毫无惧意,心生胆怯,转身欲逃,素灵持剑追赶,追至村东头井旁,虺蛇爬入井中消失不见。素灵望着那井,恍然大悟,村人患怪病,原来是这虺蛇作怪,它污了井中之水,使得井水含毒,虽井水中所含蛇毒甚微,然村人长期饮用,蛇毒积于体内,日久天长,便会发作。

只是这虺蛇乃是怨魂所化,人死之后须得怨气冲天,不坠轮回,方能结成此妖物,怎会在此处出现?素灵忽想起先前钟六种种异常神态,心道他定是对自己有所隐瞒。

回到钟六家,钟六正在房中来回度步,见素灵回来,忙询问是否已将妖物除去。

素灵摇了摇头:“那是虺蛇,为怨魂所化,我一时也奈何它不得。”

钟六听罢,颇为失望,恳求素灵一定要将那虺蛇除去。

“若要降服虺蛇,须得先消其怨,其怨不消,虺蛇不死。”

顿了顿,素灵又说道:“贫道再问你一次,那井中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要从实说来,切不可再有所隐瞒!”

钟六见素灵如此问道,很是心虚,闪烁其词,顾左右而言他,素灵很是恼怒,欲拂袖而去,钟六这才慌了神,老老实实将半年前那井中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素灵听罢,脸色铁青,心中怒极,心道这村中之人却也该死。

半年之前,村中大旱,多日滴雨未下,村东头的那口水井也即将干涸,村里人很是恐慌,因为那是村里唯一的一口水井,村人吃水皆靠那井,若那井干涸,村子也便完了。

正值村中人心惶惶之时,一则传闻忽在村里流传,只要将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孩童抛入井中,献祭给井龙王,井中之水便不会干涸。

起初村人对这传闻并不相信,然井水日益干涸,形势危殆,村人又世代久居于此,不与外通,畏惧逃离村子,那传闻犹如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让相信的人越来越多,村人们遂决定一试。

而村中有一孀妇,其独生幼子恰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便被选中献祭给井龙王。

那孀妇丈夫刚死不足一年,与幼子相依为命,此时又将失去儿子,自是不肯,拼死阻拦,然又哪能拦得住,儿子被村人抢走,捆住手脚,脚下坠石,沉入井中。

那孀妇在井旁哭的撕心裂肺,而后含恨亦投井而亡,尸身不浮,直坠井底,村人打捞多日,一无所获。

几日之后,一场瓢泼大雨解了村中干旱,井中水满,只是村人再吃水之时,总觉有些膈应,那井底,葬着两具尸体。
楼主 蓬莱夜话_  发布于 2018-04-18 21:16:00 +0800 CST  
“那谣言,可与你和贾三有关?”素灵脸色很是难看,冷冷问道。

钟六见素灵面色凝重,不敢欺瞒,说道:“是贾三,贾三他贪恋那孀妇貌美,趁其丧夫,三番五次夜入其门,欲行不轨之事,却均被孀妇赶出门外,还大骂他一顿,闹得此事人尽皆知,让贾三丢尽颜面,于是便怀恨在心,蓄意报复,趁着村中旱灾,人心惶惶之际,散布了谣言。”

“那为何孀妇所化的虺蛇要寻你报复?”

“我……”钟六懦怯说道:“我与贾三相交甚好,便帮他在村中散布谣言,推波助澜,又亲手将那孀妇幼儿夺走,抛入井中。”

“怪不得你在井旁看到贾三的尸体会如此惧怕,求助于我,你做下此等恶行,早已料到那孀妇会再与你寻仇,亲手杀你,以消心中之怨。”

素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却已怒极,这钟六先是助纣为虐,害死幼儿,又诓骗自己,妄想借自己之手除去孀妇怨魂,躲避报复,真是该死。

“我错了,道长,我不该助纣为虐,还望道长救我一命。”钟六跪地痛哭流涕说道。

“起来吧,那孀妇儿子枉死,虽心中有怨,然已害死多人,不可再造杀孽。待明日你便去将村人都喊来,我要了结此事。”

钟六听罢,感恩戴德,朝着素灵拜了又拜,素灵却在心中冷笑,我虽修道,却非是那伪善之人,善当有善报,恶当有恶果,若为恶不惩,岂不有违天道。

竖日,众村人齐聚,素灵将孀妇怨魂化虺,报复村人的事情前因后果详细与村人讲出,村人听后震惊之余,皆后悔不迭,悔不该当初听信谣言,而后央求素灵拯救村子,降服那虺蛇。

“虺蛇乃是怨魂所化,若要降服虺蛇,须得先消其怨气,怨气消泯,虺蛇便会灰飞烟灭,为今之计,只有将钟六投入井中,方能化解其怨气。”素灵看了一眼钟六,冷冷说道。

钟六听罢,吓得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不断哀求。

众村人都对他愤恨不已,若不是贾三和他编造谣言,诓骗村人,孀妇便不会含怨而死,村人也不会患那怪病,故皆不理会他的苦苦哀求,无一肯为他求情,反而颔首赞同。

片刻后,众人捆绑着钟六来到井旁,将其投入井中,片刻后,那虺蛇自井底浮上来,一口将钟六吞下,钟六尚未来得及喊叫,便已葬身蛇腹。

“冤有头债有主,害死你幼儿的两人皆已丧命,你便散尽怨气,再入轮回去吧!”

虺蛇却一动不动,冷冷盯着素灵,身上怨气凝结,化为道道黑色火焰。

“你这妖孽,难不成想要将村人赶尽杀绝!”

素灵话音未落,虺蛇忽自井中窜出,张开血盆大口向着素灵扑去,快如一道闪电,卷起阵阵阴风。
楼主 蓬莱夜话_  发布于 2018-04-18 21:16:50 +0800 CST  

楼主:蓬莱夜话_

字数:996

发表时间:2018-04-17 06:20:46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7-11 05:07:01 +0800 CST

评论数:118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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