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术——讲述妖术师自己的故事

释妖 (也可略过)
妖,源出于女娲,女娲为妖祖。没于蚩尤,蚩尤为妖主。
古本《河山物类志》中说:盖凡天地之间,感应通达之属者有五,仙、妖、人、灵、鬼。
仙者天地与同,不世出,多麟趾匿迹,神龙藏首,不可频见以取亵耳,时或绿野偶逢,亦音容杳杳,衣履匆匆。
妖者万物可化,唯上古繁多,适蚩尤称兵,与轩辕黄帝会猎涿鹿,凡妖者皆从蚩尤,故有八十一兄弟,殆为概数,言其数众,世人皆谓蚩尤乃兵主,实则妖主也。比至兵败,诸妖皆为黄帝封匿,是以世间少存,然后世麟角诸妖,皆祭蚩尤旗,故负蚩尤旗者为妖,不负者为精怪耳。
人者其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乃天地之心。
灵者兽相仙身,龙、麒麟、玄武之属者是也。
鬼者人之所归。人之归不同,则为鬼殊异,今者如魑魅魍魉,各逞邪淫。
可见女娲是妖祖,蚩尤是妖主,妖是要祭蚩尤旗的,身上有旗图案的是妖,没有旗帜图案的就叫精或者怪了。
妖的种类有固定数量,有多少呢?一万一千五百二十种。
《山海经》记载:黄帝巡狩东海,遇神兽白泽,此兽能言,达于万物之情。问天下鬼神之事,对曰:自古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者凡万一千五百二十种,帝令以图写之,以示天下。
此处精气为物,游魂所变,就是指妖了。
楼主 东营灌园生  发布于 2015-04-24 19:32:50 +0800 CST  
妖,说文解字注曰:巧也。巧字的古义为技艺、机巧。
诗经中的桃之夭夭,三家诗也作:桃之妖妖。可见妖与夭古义相近,这里的妖,解释为女子婉然一笑。夭,则解释为盛年,万物之初。两者都表达了欣欣荣华之义。
由此,妖字的广义解释是,万物之初,荣华之始,仪姿妆丽,变化机灵。
宋人《仙槎遗珠录》列妖传第十九中说:天地启自盘古,诸灵始于女娲,是故仙、妖身异而源同,同出而异名是也。上古诸妖,皆有名氏,后多从蚩尤麾下,构乱既没,轩辕黄帝徙其党,乃诟众妖如蚩尤,今以妖为恶字者,始自蚩尤兵败,上古妖与仙同。人之化而为仙,物之化而为妖……
因为蚩尤是妖主,妖大多跟着蚩尤,他兵败被杀,黄帝就开始诬陷妖和蚩尤一样是邪恶的,造成了今天人们的印象。成王败寇的直接体现是在词语的运用上,比如我们是机智的,而敌人则用狡猾。然而在上古,妖和仙是可以相提并论的,人化成仙,物化成妖。
感应之属各有各的法术。
仙之法是道术,修养长生,飞升羽化。
人之法是巫术,因为巫的本义是‘祝’,祝就是祭祀的意思,也引申为请神协助,着重于人与神的沟通。
灵兽之法是秘术,比如毕方所到之处,一定大火蔓延,烈焰滔天,龙行之处,吞吐为云,翻掌为雨,水麒麟能够水漫金山,自古没人学得会,所以叫秘术……
鬼之法是邪术,吸人元神,养尸种骨,很多邪魔外道习练鬼术,这类生物厉害并痛苦着。
妖之法就是妖术,摘月作灯,撒豆成兵,剪纸杀人千里外,隔山救火水盆中,真假虚实,变化莫测。
只是后世妖术常常和道术混淆,以至于产生很多混合物,叫妖道,比如三国左慈。这里明确区分一下,凡是改变自身的法术叫做道术,也就是修炼后,有丹成羽化的那一天,凡是改变自身之外所有事物的法术叫妖术,永远没有丹成羽化的那一天,只图个一生热闹,百年烟云终过手。
所以历来以道术为正宗,加上中国历史上是个大儒家的环境,崇信成王败寇,对当年追随蚩尤的诸妖们万般唾弃,以至于今天妖术是个贬义词。
但我师父是个货真价实的妖道,并且从来瞧不起正宗道士。
楼主 东营灌园生  发布于 2015-04-24 19:46:00 +0800 CST  
第一章 羊叫门
我叫梁葫芦,从小失去双亲,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被我师父芝麻皮收在图南观里,并抚养成人。
我除了恨他给我起名叫葫芦,并上了身份证户口本,还是很敬重他的,因为半师半父嘛。
师父真名叫申莫仪,因为干枯瘦小,人送外号芝麻皮,六级大风一刮,他就有些飘飘然,捉脚不住。从我记事起,他就天天耳提面命:我们是妖道,我们的观也不是道观,是妖观。仿佛妖是一个很自豪的字眼。
但我从小不这么认为,图南观只有我们师徒二人,三间破瓦房,我住一间,师父一间,窗户挡风靠蛛网,屋顶遮雨全凭泥。中间房间供桌上摆着一个牌位,却不是什么三清四帝,赫然写着蚩尤,师父说蚩尤是妖主,墙上挂着一幅绘着奇怪图案的蚩尤旗,多年来虫吃鼠咬,已是褴褛不堪。厨房安在我师父房里,因为怕我偷吃。厕所倒是很大,漫山遍野的随处都能如厕。
图南观有个小小的山门,立在一座小山的山顶,山名就叫葫芦山,观里压根就没有过什么正经香火,师父依靠山上两亩薄田,种葫芦度日,我的记忆中,每年十月份,秋风一扫,落叶萧萧,正是我们挑着担子下山卖葫芦的时节,因此当初给我取名葫芦,也不足为怪。
九十年代的时候,葫芦山附近有个小煤矿,我就在煤矿子弟学校借读,一直读到高中,后来我们师徒俩实在穷的吃不上饭了,我就在高二退学了。再后来煤矿基本挖完了,矿上的人全部撤走,只落得葫芦山方圆几十里内,坑洞大大小小,人烟稀稀落落。
因此我们的日子越来越难过,进入二十一世纪后,看风水、测八字、跑科仪等等道士本业日渐红火起来,文玩葫芦行情也大涨,可我那不务正业的师父,却不谋生计,依旧天天逼着我学妖术,我学了二十几年,别说撒豆成兵,就连最简单的墙上点灯,我也没炼成。
楼主 东营灌园生  发布于 2015-04-24 20:00:00 +0800 CST  
师父天天说自己妖术精深,可从来没人见他使用过。就像有些人,在小时候不幸看了场武侠电影,于是手舞足蹈,到小书摊两块钱买本轻功秘笈,回家练,一打开就傻眼了,两天后秘笈扔箱子底,长大了搬家突然发现那秘笈,会心笑笑,谁没个童年啊,但不能总在童年走不出来。
上世纪九十年代宗教普查,把我们师徒注册在县道协,正式命名为道观,气的师父直跺脚,叫道:”我们是妖观,会妖术,怎么被道士收编了呢?”
道协的工作人员一度认为师父在精神上受过什么刺激,看师父的眼神是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要知道投身市场化运作,对图南观对道协都有利益。有那么几年道协的人天天劝师父说:“市场经济这么多年了,不要因陈守旧,该市场化就得市场化,道士是种职业。”
师父闻听此言,鼻孔朝天,不屑一顾。道协的人很想换掉师父,终因图南观地理偏僻,香火寥落,没人肯来作罢。
我也经常劝师父:“人生难得一碗现成饭,何必整天生活在自己的妖术童话里,都是成年人,谁能蒙的过谁?见谁撒豆成兵了?忽悠一下施主就完了,您老也忒认真了。您看四十里外的白鹤观,人家施主舍的香油一大缸一大缸的,再看看咱,清水滴滴,干粮咸菜……”
每到此时,师父必然大怒,喝道:“你懂个屁,到时候你就会了,我现在传你的是炁法和咒语,术材还没传呢。”
他总是以这个借口来掩盖我什么都没练成,那就是术材还没传,按他的说法,妖术学习有三大块,炁法、咒语和术材,咒语我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炁法也有了感应,练炁法时师父说体内有如何如何反应,确实都被他说着了,但我怀疑炁法本身可能就是种身体机能诱导,其他两样都是师父臆造出来的。
三年前,师父终因鄙视道术,只崇妖术,撒手人寰,临终前托付给我个木匣,拉着我的手说道:“木匣里是妖术术材秘笈,不过现在不能看。你不是一直不相信我会妖术吗?我给你留下了一个术法,三年后才应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的妖术应验后,你就打开木匣……”
楼主 东营灌园生  发布于 2015-04-24 20:07:00 +0800 CST  
话犹未尽就烟气了,我痛哭了一场,一是哭师父把我拉扯大不容易,二是哭师父一辈子活在一个妖术的臆想里,临终都没放弃,既感人又可怜。
由于图南观是个子孙庙,师父死后,连观带两亩葫芦架都传给了我。
我当了观主,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变,首先我与周边道观广泛联系,吸取经验,积极发展道众,和道协搞好关系。其次主动出去打工,比如装模作样看风水,摇头晃脑掐八字,有白事就去跑科仪,不请也去,最起码落碗白菜豆腐吃。
因此结识了不良道士玄真,玄真三十多岁,我曾跟着他进城喝酒吃肉,网吧看黄片,对着美女吹口哨,有了活互相叫叫,还跟他学了很多哄骗供养的手法,于是隔三差五,我图南观也有了送豆油米面的施主。
不过全没有了出家人的体面,整个是鲁智深式的生活。
温饱一解决,我还在山上扯了根网线,买了台二手电脑,经常在网上分享同行们狼狈为奸的故事,眼界大开。
至于妖术,全然忘在了脑后。
楼主 东营灌园生  发布于 2015-04-24 20:14:00 +0800 CST  
不觉荏苒三年。我也年近而立了。
一天,玄真所在的白鹤观里有个大道场,人手不够叫我去凑数,我扮了个小鬼活灵活现的跑五方,最后主人家赏下钱来。多少分了我一些。
为了感谢玄真有活经常叫我,我请他到我观里吃饭。
白鹤观是全真,是要持戒的,我图南观道协注册时是正一,所以戒律相对宽松,当我压低声音告诉玄真炖山鸡的时候,我明显看到口水从他大黄牙缝里流了出来,恨不得一步到图南观。
前一天我在山上放的夹子打死一只山鸡。
玄真早早跟他们观主请好假,晚上在我观里睡。
傍晚我安排好碗碟菜蔬,烫上一壶老酒,撕着山鸡腿,和玄真吆三喝四的喝了起来。
推杯换盏间,无非是他羡慕我正一道将来可以娶妻生子,我羡慕他白鹤观挂单钱很可观,加上科仪等各项提成,一个月好几千……
正说着闲话,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把玄真吓得一哆嗦,身为全真弟子,藏在正一观里喝酒吃肉,传出去道士生涯算完了。急忙往供桌底下钻。
我等玄真藏好,过去开门,门一开,我笑了。
一头老山羊两只后蹄直立,一只前蹄趴在门框边,另一只前蹄腾出来,有模有样的在敲门。
我剔着牙,满嘴酒气和屋里玄真说道:“这是老天觉得咱一只山鸡下酒太寡淡,给咱送菜来了吗?来就来吧,还会敲门,你说搞笑不?”
正说着,院子山门里闪进一个老羊倌,拿着赶羊鞭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这羊咋就忽的失心疯了,紧赶慢赶撵不上,跑到这观里……”
话音未落,只见那山羊,突然后蹄直立,前蹄交叉在胸前,人模人样的张开大嘴,发出人声,说道:“梁葫芦,我是你师父给你埋伏的术法,这个名堂叫‘羊叫门’,从今天起,你可以打开木匣了。莫辜负学了二十多年的妖术。”
那声音竟和我师父一模一样。
楼主 东营灌园生  发布于 2015-04-24 20:26:00 +0800 CST  
老羊倌当场叫了声“亲娘啊”。吓得脸色煞白,扑腾跌倒了在了地上。
玄真在供桌底下见到此景,吓得后门没把住,肚子窜了稀,连拉带尿湿了一裤裆。
我吓得眼前一黑,扶着门框瘫了下去。
楼主 东营灌园生  发布于 2015-04-24 20:32:00 +0800 CST  
第二章 补天遗术
我醒来的时候,正看见老羊倌在给我掐人中。
一口气喘了上来,叫了声:“师父啊,你吓死我了……”
玄真从井边换穿了我一条裤子刚回来,脸色惨白,哆哆嗦嗦。
我缓了缓心神,问老羊倌说:“那羊呢?”
老羊倌坐在屋里板凳上,把旱烟袋抽的吧嗒吧嗒响,眉头拧成个大疙瘩,说道:“羊被我栓外边了,我活这么大岁数,头一次见这稀罕事,这羊是老羊了,养了好几年,从没这么邪乎。”
原来老羊倌正赶羊回家,路过图南观,平时很少走这条路,今天不知怎么头羊拧着犄角非走这路不可,走近观门口突然就疯跑了起来,一头闯进了观里。毫无征兆。
玄真在一旁插言说:“这是你师父附身在羊身上了,俗话说,闻不见肉香不登堂,千里还魂为钱粮,你这又是喝酒又是吃肉的,你师父在那边,缺吃少穿,那边通膨又厉害,十亿八亿的冥币买不来一个馒头,打了一辈子光棍,阴间还不想着找个狐狸精……”
我瞪了玄真一眼,虽说他平时说话也是有股羊膻气味,但得分场合。
玄真不再言语。
我摇了摇头说:“这是我师父给我留下的术法儿,这是个妖术。”
楼主 东营灌园生  发布于 2015-04-24 20:37:00 +0800 CST  
说话间,近万条妖术条目在我脑海闪过,学了二十年,每条妖术我都知道怎么用,只是不知道用什么妖术材料,师父教我的时候,只让我背过材料的数目,没有材料内容。
这次“羊叫门”其实是一个大型妖术,属于驭兽术,用到七种材料,念两个咒语,一个施行咒,一个延时咒,师父延时了三年多。当然所有妖术的炁法都是唯一的。
现在我完全相信了妖术的存在。
但是面对玄真和老羊倌,解释不清楚,天底下哪有一只羊跑来说人话传信的?
老羊倌站起身来,从我屋里拿了根顶门的枣木棍子,出去照着羊身上就打。
一边打一边喊:“你给我说,你是咋说话的?”
楼主 东营灌园生  发布于 2015-04-24 20:50:00 +0800 CST  
那羊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人模人样,我知道妖术已经失效了,打死它也不会再说话了,就是一只普通的羊。
我急忙过去劝老羊倌,可哪里劝得住,刚才羊吐人言那一幕推翻了老头六十多年的世界观,哪有不做点傻事的道理?
那枣木棍子又沉又硬,打了三五下,羊就支撑不住了,兔子急了还咬人,那羊被打急了,低着犄角,一下子顶了老头一个倒栽葱。
老头更急了,举起枣木棍子抡圆了在羊背上砸了一下,只砸的羊打了个趔趄。
我眼见不是事儿,那羊就是不死,这一下也得残疾。于是转身回屋从厨房里拿出一把尖刀来,递给老羊倌说:“你干脆宰了它算了,留着也怕是活受罪。”
楼主 东营灌园生  发布于 2015-04-24 20:56:00 +0800 CST  
老羊倌彻底疯狂了,大半辈子活过来,世间的事用他自己的逻辑基本都能解释明白了,五十而不惑嘛,他已六十多,突然遇到一个毁三观的奇事,可想而知。
看得出来,他是个倔老头,瞪着一对牛眼冲我俩喊:“快点给我按住!”
玄真念了一句:“无量寿佛!”上前抓住羊犄角。
我一看也上前抓住,把羊撂倒。
那老羊倌杀惯了羊的,手起刀落,羊脖子上开了条大口子,血躺了一地,不一会功夫蹬了腿。
老羊倌杀完了羊,意犹未了,自己痴痴呆呆的摇头自语,走进屋里坐下,见桌上有酒,拿起来就喝,借酒安一安心神,也顾不得旁人。深度沉浸在羊说人话的谜题里,要知道老头这个岁数是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的一代,一生都是唯物论者,哪里能接受的了这事。
再看玄真,虽然他受的惊吓最厉害,直接拉了一裤裆,但他恢复的最好,他虽是修行门里的,但却是个鱼脑子,记忆也就几秒,没心没肺,好了伤疤立马忘了疼。没事人一样喝酒吃肉,堂堂皇皇的不顾老羊倌在场了。
老羊倌年龄大了,经不住大惊吓,刚才虽然没什么剧烈反应,但心病算是种下了,这要是回去后,积念成疾,再一命呜呼、了作万古千秋,我岂不是做了大孽。
楼主 东营灌园生  发布于 2015-04-24 21:01:00 +0800 CST  
想到此处,我决定给他解一解,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告诉他妖术是怎么回事,兴许就解了他心结。
我从屋里拿出师父留给我的木匣,擦了擦上面的土灰,钥匙早丢了,拿把钳子铰断小锁,打开一看,有师父留给我的一封信和一本旧书。
那书名叫作《补天遗术》。
打开信来看,是师父的笔迹,写着:
葫芦我儿
见信之日,就是你出师之时。
师父一直没让你见过妖术,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 你年纪太小,少年本来心气高,要是道行再高,容易酿成大祸,不可收拾。二是因为妖术所用的材料极不容易淘换,有些贵的吓人,你看看补天遗术就知道了。我为了给你留这个羊叫门的术法,光材料钱就赞了好几年。
你尽量不要在人前显露妖术,弄不好招来杀身之祸,这个世界上不是你想象的那么清平,艺高心恶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但是为了救人,不用顾忌,该用就用。
这本补天遗术只记载了妖术所用的术材,并没有什么玄机,所有的核心内容,我都口传心授给你了。在你老死之前也要教出至少一个徒弟来,不要断了妖术的香火。
收徒时,叫他拜蚩尤古旗,旗子晃动就收,不晃不能收,切记切记。你会走的时候就能拜动蚩尤旗了。
据我所知,你还有个师妹,但妖术道行几何,我也不得而知,有缘你们会见,无缘不见也罢。
会妖术后,自然不比平常人,一切要谨言慎行,只记住一句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好自为之。
师父
年月日
楼主 东营灌园生  发布于 2015-04-24 21:08:00 +0800 CST  
原来如此,读完信后,我不禁热泪盈眶。
再翻开补天遗术,第一页第一条目就是墙上点灯,条目下有三个分支,挂月灯、火把灯、萤火灯。
挂月灯小条目下有几行字:夜明砂 数三,望月砂 数二,南海珍珠 数二,萤石 数三,旋昆吾磨研之为妖术齑,用时祭之,咒术一而耗妖术齑一钱,一钱可映一夜耳。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我心下明白,这四种材料用昆吾磨研磨成细粉,按照三比二比二比三的比例混合,就是妖术齑,也就是妖术粉。然后使用炁法、咒语把它祭掉,念咒语的时候念上祭掉的数量。一钱妖术齑可以支持一夜的照明。
再看火把灯,妖术齑需要的一种材料竟是鲸鱼脑油,这条目也是扯淡,我要有鲸鱼脑油还用妖术点灯干嘛?直接用鲸鱼油点灯就行。不过用妖术幻化出来的火把灯耗用一克鲸鱼脑油,可以亮一年,并且可以漂浮在人头顶,跟着人走。
只是这材料实在不现实。
萤火灯更不靠谱,要七只萤火虫,也不好找。
只有挂月灯最靠谱,网上可以买到。
我拿着书走到桌旁,给老羊倌绘声绘色的解释了一番妖术。
羊倌不以为然,说道:“你们这行当里的人就是爱扯些云山雾绕的,这世上哪有什么妖术?哪有什么鬼神?我儿子也是你这么大,我没积下什么德,我儿子干了殡仪这个行当,买了个丧门面包车,天天拉死人,也是整天神啊鬼的不离口,一见他我就来气……”
我安抚了一下老羊倌的情绪,毕竟这事因我师父而起,但老羊倌太倔,最后带着一脑袋想不通愤愤的走了,羊尸体也没拿。
楼主 东营灌园生  发布于 2015-04-24 21:26:00 +0800 CST  
我和玄真简单收拾了下死羊,又继续喝了不少酒,惊吓、惊喜、兴奋、怀念,所有的一切融在酒里,就什么都没了,只剩下醉,睡了一晚上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打户,我出去开门一看,是个年轻人,约莫和我年纪差不多。
一进门就嚷嚷:“你们赔我羊,赔我爹。”
楼主 东营灌园生  发布于 2015-04-24 21:45:00 +0800 CST  
第三章 王八坟
在我询问下得知来人叫李小赞,正是老羊倌的儿子。
老羊倌叫李守仁,家住石头嘴村,自从昨晚回到家,就高烧不止,说了一夜胡话,其中有‘在图南观看见羊说话,有两个妖道……’等等。
出家的干不过有家的。我急忙好言相劝:“昨天是在我观里发生了点蹊跷事儿,善人你放心,羊我赔给你,你爹的病我也去治。”
当下和李小赞商议定了,羊按市场价赔一千八。
随后李小赞脖子一梗:“你怎么给我爹治病?”
我说:“只能用以毒攻毒的法了,我去你家给你爹表演一个妖术,让他知道这东西就是稀松平常存在的,他心里头就舒缓了,这病自然就好了。”
李小赞哪里管三七二十一,没听完就嚷嚷开来:“那麻利点,快点走,少扯闲篇,小心我拉你到坞原县火葬场,一把火点了你……”
我一共攒了两千块钱,如今赔羊一千八,还剩二百,下个月交网费不说,今天买术材也不够。根本支应不开。
这时玄真听见嚷嚷也走到院子里来,我就问他借点钱。
玄真一听,大叫道:“你说我这脑子,今天我们观里有个罗天大醮,耽误不起。少陪了。”
说完一道烟要跑,还要拐走我一条裤子。
李小赞见状,一个健步上前揪住玄真领子,叫道:“你也脱不了干系,给我上车。”
我俩灰头土脸乖乖的跟着李小赞出门。
出门一看,傻眼了,那是辆灵车,前面还挂着白纸花,车身一侧还写着一副挽联:百年云烟,静隐黄壤青草;三界游戏,忽成万古千秋。
楼主 东营灌园生  发布于 2015-04-24 21:46:00 +0800 CST  
昨天老羊倌也说过,他儿子是干殡仪的,专拉死人,这就是那辆丧门面包车了。
我坐在副驾驶上,玄真只能坐在后面棺材上,虽然是空棺,也挺别扭。
我告诉李小赞,要先进城买东西,才能去治病。
李小赞老大不乐意,但最后还是妥协了,下了葫芦山,走了一程,路上正赶上百里集,百里是我们乡的名字,坞原县百里乡。
集上人山人海,别说是车,就是老鼠也钻不过去。
李小赞是个急脾气,在方向盘底下按了个键,顿时哀乐响起,棒~棒~棒棒~~~~棒~~~~~~~~~~
比警笛都好使,集上人顿时闪开一条路,容我们驶过,没人敢抢道。
楼主 东营灌园生  发布于 2015-04-24 22:08:00 +0800 CST  
不一会到了收费站,李小赞根本没减速的意思,看来一般情况他这车没人敢收钱,但车驶到跟前,拦车杆还没有抬起来,李小赞一个急刹车,摇下窗户来,收费岗亭里探出一个稚嫩的脑袋说道:“先生,你好,请……”
李小赞吼道:“我请你先人上车,狗攮的,你是新来的吧?敢拦大爷的车,大爷这车天天鹤驾西天你不知道啊?耽误了黄泉路投店算你的算我的,我这车上拉的客户今晚住你家啊?要不要我替你给坞原县医院太平间打个招呼,给你留个铺位?我给你钱你敢花啊?”
说着,拿起车上一张冥币,递给收费员。
收费员差点吓哭了,连忙摆手表示不要,拦车杆迅速抬起。
李小赞还不依不饶,叫道:“你敢不要?”
收费员哆里哆嗦的接过冥币,不敢言语。
李小赞又按开哀乐,开到声音最大,我们扬长而去。
牛比如此,夫复何求?
楼主 东营灌园生  发布于 2015-04-24 22:47:00 +0800 CST  
我发现李小赞是个有意思的人,有意和他聊聊。
不想,他话匣子一开,全没了刚才的凶恶,也暂时忘了发烧的老爹。
绘声绘色的给我俩讲起了他经历的离奇故事。
说是,有一年,六月二十三,三伏烧水的天儿,人站在街上就像馒头站在蒸笼里。李小赞接了一个长途运灵枢的活,那位孝子要把父亲尸体从坞原县运到东营市黄河入海口,但举止有些不同寻常。
他身宽体胖,长得和一张大饼差不多,关键是谈价钱的时候,他明确表示没有现钱可付,说是贩鱼折了本钱,只有一批鱼可以抵给李小赞当运费。
楼主 东营灌园生  发布于 2015-04-24 23:09:00 +0800 CST  
本来李小赞不想接,但是很长时间没开张了,勉强同意,跟着那孝子来到一条河边,别人贩鱼都是用冰封着,而那孝子的鱼却是用淤泥封着,李小赞一共拿了孝子七块淤泥,里面全是黄河刀鱼。这种鱼煎的时候不用放油,鱼自己身上的油就能把自个煎熟,特别好吃,是黄河入海口的特产。
李小赞拉着鱼到市里饭店一问,人家抢着要,一共卖了三千多,正好够运费。如此好卖贩鱼怎么还能陪呢?李小赞当时也没多想。
于是拉着灵枢和孝子赶往东营,那灵枢更是特别,是口十印大铁锅,锅口用淤泥封着,李小赞干了多年殡仪,没见过如此奇怪的储存尸体方式,那死人岂不是在锅里蜷缩着。
但只要给钱,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兴许各地风俗不同。
由于天气实在太热,走了没多久,铁锅就发臭了,尸臭李小赞闻过,那铁锅的臭味绝不是尸臭,是一股死鱼烂虾的味道,特别恶心,李小赞只得开着车窗跑。
孝子的目的地竟然是东营的黄河大桥,到了的时候已是当天午夜了,孝子让李小赞开到大桥最中间停车。
李小赞停在了最中间,下车抽了一支烟,往桥下一看,正是黄河汛期,河水涛涛滚滚,煞是壮观。
这时那孝子扛着大铁锅已经下车了,和李小赞说了声再见,扛着铁锅一头跳入了桥下涛涛的黄河水中。
这举动把李小赞吓愣了,站在桥上半个小时没动地方,那人也没见露头,李小赞这才意识到,这个孝子可能不是个人。
去年三月,李小赞有事路过东营,专门到黄河大桥中间去看,那时黄河已经断流了,河床中间长出了青青的草芽,李小赞步行在河床上,就见桥中间下面有个小小的石碑埋在淤泥里。
李小赞赶忙去车上拿了小铲,重新回到桥下,挖出来一看,石碑上有四个字:鳞波甲冢,
楼主 东营灌园生  发布于 2015-04-24 23:30:00 +0800 CST  
又继续往下挖,发现了一个直径一米多的王八盖子,正是当年他车里拉的那具尸体,只有王八能放在锅里。
李小赞吓坏了,这是王八坟,拍了个照片,拿了一个小骨头,赶紧重新埋上。
这件事讲的我汗毛直愣愣的,玄真坐在后面似信非信,问道:“真的假的?”
李小赞一指驾驶室倒车镜上的挂件说:“你们不信,看这个挂件,这就是那年我从王八坟里带出来的骨头。”
我笑道:“你爹要是有你这心理素质就好了。”
李小赞道:“我爹就是犟,爱钻牛角尖,有什么想不通的就过不了日子,我不一样,厉鬼打门,我也耽误不了吃喝。”
楼主 东营灌园生  发布于 2015-04-25 00:07:00 +0800 CST  

楼主:东营灌园生

字数:173922

发表时间:2015-04-25 03:32:5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3-25 01:59:5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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