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那点事:一人一梦一生不悔,揭秘王莽篡汉真相

如此过了两日,王莽竟真的亲自带人检查。结果有三人没有按要求完成进度,王莽也不似王永那样发火,命人查了处罚措施,都是扣罚半月工钱,当即命人通知了账房。
这家伙居然玩真的!众人心生畏惧,自觉收敛了不提,单说被罚者中有一人不服,道:“赏罚还是不够分明,大爷没有完成进度,为什么不罚?”
王莽也不说话,即令不服者亲自检查,果是前番检查者做了假。王莽又令去查负责检查者的处罚措施,负责检查者弄虚作假扣除一月工钱,大爷王永杖责五十。
弄虚作假者的工钱好扣,对王永的杖责却难。为啥呢?王永自思难逃处罚,去请了他娘来。他娘原不想来,但念其体弱多病,看王莽能否网开一面。王莽自是不肯。他娘便坚持。
王莽道:“既然这样,母亲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他娘无奈,顿了顿脚走了。
王莽便令行刑。行刑者正是不服者,想让王莽难看,下手特狠,打得王永皮开肉绽。
为此,王莽自没少去哥哥那里赔不是。但众人因此心悦诚服,人人尽心,葬礼如期举行,且秩序井然,赢得好评无数。
楼主 闲云了了  发布于 2017-12-04 19:37:36 +0800 CST  
有付出未必有回报,没有付出肯定没有回报。王莽一直都在这样鼓励着自己,但他还是感到了累,累且快乐着:初试牛刀,居然大获成功!
兴奋之余,他匆匆回了自己的屋。直到这时,憋在心里的那口气他才敢泄了。
人有时候真的就靠一口气活着,这口气一旦泄了,他病倒了。
他娘却把功劳白白给了他哥王永!
说是功劳,不过是一句话:人们在称赞葬礼周密严谨之余,免不了要问及主持人。他娘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坚定地道:“王永,是王永。”
人们都了解王永,虽有所怀疑,但他娘既然说了,还是不能不对王永刮目相看。
王莽能够理解他娘的难处:哥哥毕竟是长子,若是连这点儿事都办不好,哥哥的脸还往哪里搁?又怎么支撑起王家的门户?
王氏却一脸的不平。王氏有一般好处,便是心里再不乐意,若是有背于丈夫心意,她轻易也不会讲出来。
王莽懂她,道:“娘必定是跟爹一样想历练我。”
王莽说这话,原是想给她宽心,也给自己宽心。岂料,他这话不说还罢,他这话一出口,王氏终于忍无可忍了,没好气地道:“历练?倒是好事,可是,有这等无限期历练的吗?天下人谁不知道,人须得有名声和威望。名声和威望从哪里来,不就是从这些能惹人注目的大事的精巧办理而来吗?”
王莽道:“你这话也对也不对,是,这些能惹人注目的大事的精巧办理能提高人的名声和威望,但人的名声和威望绝不单纯源于此,更需要人平时的积累和修养,所谓微妙之处见真功。
咱是次子,这机会原本就不是咱的,若依你所说,没有机会,纵使本事冲天能有啥用?再说了,咱还年轻,只要有真本事,还愁没有机会?”
话虽如是说,却难免闷闷不乐。王氏见状,不再言语。
楼主 闲云了了  发布于 2017-12-05 07:36:25 +0800 CST  
王永因为担心他娘从此看轻了自己,正苦思讨好他娘之计,不意竟如此。似王永这等人,少有出彩之事儿,却并不少自尊。突然有此等好事临身,免不了要炫耀。
凡是炫耀,必要有响应者才够滋味。可是,王府的人都知道真相,没人去响应,直急得他团团乱转,干啥啥没滋味。
蓦然,他记起了他老婆,她就是最好的响应者啊。不过,他不想就这样直白地告诉她,他认为,直白永远都不如意外更能引人注目。因此,他故作没精打采地回了家。
他老婆见状,果然忙迎过来问道:“这又是咋了?”
他故意不说话,惹得他老婆再三相催才慢吞吞地问道:“你说,咱娘是向着我多些还是向着巨君多些?”
他老婆不解地看着他,他尽力地掩饰着,让他老婆看不出啥来。
他老婆猜不透他,如实道:“当然是巨君了,娘把主持葬礼这等该由长子来做的露脸机会都给了巨君,让巨君占尽了上风,难道不是他还能是你?”
显然地,她并不了解内幕,才会有这么一说。他正想让她这么说,待她说完,又问道:“你猜,娘把功劳给了谁?”
他老婆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巨君了。”
他马上道:“错。”说完,用手一指自己,卖弄道:“咱,你老公,不用费力,白得功劳。”
他老婆登时明白过来,反唇相讥道:“你以为那功劳是白得的?错,那可是皮开肉绽换来的。”
王永一下子被噎住了。王永嘴上功夫欠缺,思想却活跃:哪怕是丁点小事儿,他也能推演出许许多多的原因和结果来。
譬如有人提到了鸡,他立即就能想到猪狗之类,这些东西虽各不相同,却有一点儿相同的,便是它们都是动物,尽可以归为一类。
如此想着,他会情不自禁地为自己的发现而自得。当然,他也会因此生出不尽的烦恼来。
譬如,他会继续想,人们为什要提及这些动物呢?猪狗之数,可是骂人的,难道他们想骂咱?不可能呀,他们凭啥要骂咱?不骂咱又能骂谁,指定想骂咱。
楼主 闲云了了  发布于 2017-12-05 11:34:49 +0800 CST  
此刻,他真真切切在想:“长兄如父,这小子居然敢真的打我!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这小子不孝,不孝之至。也难怪爹在临终前再三叮嘱要看住他,凡事不能趁了他的愿。哼,凡事不让你如愿,看你又能怎样?”
暗自发着狠,他心里慢慢升腾起一丝快感。这快感无疑还不足以抵消他心中的恨意,又想:“有仇不报非君子,这仇指定要报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可是,咋报呢?”
他想不出,嘴里念叨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次转到了他老婆身上。
“她居然敢揭我的伤疤!这个臭婆娘,看来是真的被惯坏了。难怪人都说,婆娘宠得惯不得。一旦惯坏了,再要想纠正,便只有打了。
打?可不敢,且不说她家跟王家一样也是望族,她还有六个如狼似虎的哥哥,万一惹急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唉,为什么非要讲究门当户对呢?倘若她只是侍妾,家里就是有千百个哥哥弟弟,又能奈我何?”
念及此,他不由笑了:“纵使她爹娘是猪,也不致于给她生出千百个哥哥弟弟来。”
他老婆见他许久不说话,时而一脸愁容,时而又面露微笑,知他不知又想到哪里去了,突然提高了嗓音道:“王永,又跟哪个野女人私会去了?”
他被唬了一跳,原想说“穷咋呼个啥”,却硬生生地咽下了,他意识到这是个强壮的女人,不要说她那千百个哥哥弟弟,单凭她一个,自己也不是敌手。
于是,他摇了摇头,继续想:“这样下去可不行,总得想法治她。咋治呢?”
楼主 闲云了了  发布于 2017-12-05 15:38:11 +0800 CST  
冷不丁地,他又记起了王莽:这可是个野驴,野驴碰上母夜叉会怎样呢?他迫切地想知道,便道:“你以为巨君只敢打我啊,他还说你哩。”
他老婆只生了一个儿子,最怕别人瞧不起,忙问:“他咋说的?”
他暗自笑着,故意不说,一脸的诡秘。
她急了,过来揪了他的耳朵,逼问道:“说不说?”
他还是不说。她便用力。他吃不住疼才道:“他还能说啥,说你就是只少蛋的鸡呗。”
她登时火冒三丈,道:“好你个巨君,我不招你惹你,公婆老公都没嫌我,你个小叔子,倒是嫌上了!我可是你长嫂啊,长嫂如母,你不知道?”说罢,气呼呼地去找王莽。
王永自得地笑了,但他的笑很快便僵住了:“两个人闹将起来,倒是解了气,却又如何收场呢?咱毕竟是长子,可不能因小失大。”想着,忙起身来追。
他老婆一路上风风火火,未及她喊,已进了王莽的屋。
王氏正在给王莽喂药,见她怒气冲冲而来,起身赔笑道:“巨君不过偶感小恙,岂敢劳动大嫂亲来探望?”
她“噢”了一声,道:“他病了?他该病,他不得好死。”
怎么这么说话?王莽和王氏均恼了,但王莽只是瞧了王氏一眼,那意思,她终究是婆娘,还是你去说吧。
王氏懂,点了点头,脸上不善地道:“巨君命人打了大哥,也是为了把葬礼办好,巨君已多次向兄嫂道歉,兄嫂业已表示原谅,何以又咒巨君?”
楼主 闲云了了  发布于 2017-12-05 18:04:52 +0800 CST  
她撒泼道:“那事已经揭过了,我不再计较,可他凭啥说我是少蛋的鸡?我少蛋,公婆老公都不嫌,他凭啥?”
王氏回头望了望王莽,那意思,你惹的祸,该你说话了。
王莽挣扎着坐了起来,分辩道:“我几曾说过?大嫂快告诉我,是谁在挑拨,我决不轻饶。”必是因为激动,说着,他不停地咳了起来。
王氏轻轻捶着他的背,道:“是啊,巨君忙完了葬礼就一直病着,他即便想说也得有时间啊,大嫂可千万别听外人挑拨。”
她冷笑道:“挑拨?说得倒好听。怎么了,敢做不敢当啊?你大哥说的,你大哥会挑拨?他为啥?他算外人?”
大哥?王莽不敢相信,但她既已这样说了,王莽不好再说别的,发誓道:“我没说,真的没说,若是敢撒半句谎,我甘愿受天打五雷轰。”
她依旧不依不饶,还欲再说,老夫人一步闯了进来。
老夫人是怀能请来的。怀能见她怒气冲冲而来,唯恐闹出事来,便去请了老夫人。老夫人在屋外已然听了个清清楚楚,进了屋,道:“你也算是大户人家出身,跟个泼妇似地,你说吧,你想怎样?”
她不敢冲老夫人凶,受了责备,不再说话,只顾低头垂泪。
老夫人不耐烦地道:“哭,就知道哭,本事哪去了?我还没死呢,去,找王永来。”
王永追到屋外,见他娘在数落他老婆,不敢进屋。听他娘说找他,吓得浑身颤抖,一个不小心,撞了进来。
他娘见他这个样子,愈怒,道:“我把巨君该得的功劳让给你,除了要保全你的名声之外,还要试试你的胸襟。你居然毫不推辞,不推辞也罢,你倒是感恩啊,你倒好,不仅不感恩,反而长舌妇一样挑唆起事,你还算是个男儿吗?”
说着,已是泪如雨下,可见伤心至极。
楼主 闲云了了  发布于 2017-12-05 20:26:48 +0800 CST  
王永既羞且愧,恨不得把头钻进裤裆里。突听得他娘一声“滚”,忙拉了他老婆回了自己屋,一头扎到床上。
他老婆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扑过去,两手紧紧地揪住他的衣领,道:“你,别装死猪啊,你说,人家巨君到底说过那话没有?”
王永脸面丢尽,死了的心都有,哪里还有心情去理会她,任她疯了一样摇着,质问着,终是一言不发。
他老婆无奈,狠狠地摔下他,自去生闷气。
王永巴不得她快离开,他必须要把事情从头到尾再想一遍。这是他的习惯。大脑里却是空空的,啥也记不起,不由急出了一身冷汗。
大脑这东西也怪,越急越记不起。不仅记不起,连床竟也变得生硬,硌得他腰酸疼。他迫不得已地起了身,却又百无聊赖,抬脚出了门。
外面起了风,他不由打了个寒颤,意识到自己没有穿外衣。刚欲回去,突见人影一闪,忙抽身进了就近的林间小路,他不想见到任何人。
林间小路倒是幽静,只是更冷,他瑟瑟地抖着。不过,他已顾不得了,因为往事正一件件一桩桩地涌了上来。
尴尬,还是尴尬。“难道咱生就的就是尴尬之人?”感叹着,他忍不住去想人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最做不得假。眼睛当然也是各不相同的,单眼皮的、双眼皮的,柔和的、恶毒的,清澈见底的、浑浊不清的……他试图把这么多的眼睛固定到一个人身上,却是不能。
急切间,但见他娘正瞅着他,眼神先是柔柔的,渐渐地变混,变浊,最终凝成一个点,里面尽是不屑。这时候,突然冒上一声叹息。
这叹息是谁的呢?肯定不是自己的。对了,该是爹的吧?或者是老婆的?亦或者是巨君的?
唉,混到了这一步,活着还有啥意思?死了吧。这又是谁说的呢?他还是不知道。咋会不知道呢?你岂不成了白痴?对了,还是死了吧。他的腿再也无法站立,慢慢倒了下去。
他老婆不似他,受了气,跑出去随便找一个自觉要好的姐妹,也不管人家爱不爱听,只顾发泄一通,发泄完了,心情也好了。突然记起了他,匆忙回家。
他居然不在?
“ 他对外少有交往,能去哪里呢?这个家伙,自打他爹死了,愈发呆了,莫非寻了短见不成?”
楼主 闲云了了  发布于 2017-12-06 08:35:59 +0800 CST  
这个念头刚一泛上,她立即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暗怪自己多想:“他虽懦弱,也是咱的依靠。没办法,这就是女人的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是,他又能去哪里呢?”
她想不出,但她还是出了屋。出了屋,却转而又想:“都怪他娘和他弟把他弄成了这个样子,如今人不见了,凭啥让我一个人着急?”
想着,她尖叫一声,顺势坐到了地上,大喊:“人不见了—人不见了—”
侍婢闻言,忙过来问道:“大少奶奶,谁人不见了?”
她急道:“大少爷不见了,快,快去找呀。”
侍婢知她不好相与,忙去找。
她却突然道:“回来。”
侍婢只好又转回来,问道:“大少奶奶还有啥吩咐?”
她道:“不要光你一个人去找,多找些人,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侍婢不解,却不敢问,但她巴不得有人相帮,便一路找,一路喊人帮忙。
他娘愤怒之下把事儿点破了,待王永两口子走了,免不了要再安慰王莽夫妇几句。王莽夫妇虽也气,却哪里是计较三把韭菜两棵葱的小气人,反倒劝他娘保重身体。
他娘甚满意,刚出屋,便听王永屋里的侍婢在咋咋呼呼,忙命人去问明了。王永虽再三让她失望,却终究也是她的心头肉,命王府上下一齐去找。
众人折腾了大半天,居然没能找到。他娘急了,亲自去找。她深知王永的秉性,只管沿着偏僻之处一路找来。果见王永躺在地上,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忙喊人把他抬到了床上。
大夫诊视过后,道:“心事过重伤了心肺所致,不碍事的。”说着,开了药,又叮嘱道:“吃过药之后,他就会醒,只是他长年多病,切记不可让他再受刺激。”
他老婆不敢再大意,亲去煎药喂药。吃过药后,他醒了。他老婆长舒了一口气,道:“天哪,你可醒了,你要去了,我可咋办?”边说着,边用手轻轻地扶着他的脸。
他眼里夹着泪,却是不说话。突然,他用力推开了她,转身而卧。
为啥呢?他虽不说话,心里却明白,两个侍婢关于刚才的议论被他听了个正着:“这个臭婆娘,让我丢尽了脸面,我病了,她竟让我再丢了一次!”
正忿忿地想着,王氏搀扶着王莽来了。王莽是听怀能讲的,他知大哥心胸小,唯恐真出啥事,坚持要来。王氏拗不过他,只好扶他来。
见大哥侧卧床上,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又念及爹刚逝去,悲从心生,竟是满眼含泪,说不出话来,众人无不为之动容。
王永却闭了眼在想:“别假惺惺了,打我的时候咋不这样?”
楼主 闲云了了  发布于 2017-12-06 13:16:23 +0800 CST  
有个声音立即反驳道:“假惺惺的有这样动容流泪的吗?”
他道:“怎么没有,我知道他最会伪装,有啥装不出来的?”
那个声音又道:“不对,是你钻了牛角尖,你还是赶紧出来吧。”
他执拗地道:“我从不钻牛角尖,又怎么会?放心吧,我心里明白着呢,假的东西逃不过我的眼睛,我火眼金睛呢。”
……
王莽不知其所想,见他闭了眼,只道他病情严重,流了一会儿泪,实在撑不住了,只好让王氏扶着走了。
王莽刚走,他娘就来了。见他娘来了,他不敢再无礼,挣扎着欲起身行礼。他娘忙命人扶他躺下。
他娘知他病根儿,见他的病已有了起色,颇为感慨地道:“刚才进来的时候,我见到了巨君,男儿哪,就该有这样的心胸。你啊,愧为兄长,该多学学巨君。”
他唯唯诺诺着,心里却想:“看来,娘真的不待见我了,向他学习?这是啥道理?我可是兄长哪。”
想着,他娘后来又说了些啥自是一句也没有听到,连他娘啥时走的竟也不知。
待他意识到他娘走了,已是掌灯时分。他老婆和侍婢们不知干啥去了,屋里一个人也没有,死了一样地静。他心里的那些想法再度泛了上来,迅速地膨胀,让他觉得所有的人,甚至于家里的那些摆设都在讥笑他,他实在受不了了,竟去上了吊。
且不细说家里人的悲伤和他老婆寻死觅活地哭喊,单说他娘认为,这种死法非男儿死法,便命谎称他病死了。
按照他们那个地方的风俗,只要尚有爹娘健在,子女死了便只能算是夭折。凡夭折,都不能发殡,只能草草挖坑埋了了事。
他娘虽然伤心,但更因此瞧不起他,再念及他的种种不堪,不觉对他爹临终前的叮嘱产生了怀疑:“必是他的臆想症在做作怪,啥命不命的,男儿嘛,该争的为啥不争?”
自此,他娘索性把家里的大小事务全交给王莽搭理。他娘也不希望王莽不得善终,或许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一家人活下去才是正经。
楼主 闲云了了  发布于 2017-12-06 16:43:31 +0800 CST  
ty_126756140:多谢关注,马上更文
楼主 闲云了了  发布于 2017-12-07 08:12:54 +0800 CST  
处理完大哥的后事,王莽又去各处转了转。他们家的院落不算大,却也有下人乘机偷懒,有几处还差点儿引起火灾。王莽一一处理过,回到屋里已是后半夜。
可他还不能睡,他必须要再理一理。没办法,自打他爹去世,他大哥疏于管理,家里已乱得不成样子。
大凡一个集体,必要有一定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再有,自己不熟悉这些,必须要再了解了解,免得让下人小瞧了。人哪,只有打心眼儿里服你,才肯跟定了你。还有,再想想,看明天可能发生啥事该怎么应对,人做事事先总该有个大致的盘算……
一时间,竟是千头万绪。一不小心,弄出了动静,扰了王氏。王氏翻了翻身,迷迷糊糊地问道:“干啥呢,怎么还不睡?”
他歉意道:“你只管睡吧,我一会儿就好。”
王氏劝道:“还是睡吧,事情不是一天就能干完的。”说罢,打了个哈欠,转身又睡。
打哈欠竟也传染,他随之也打了个哈欠,用两手食指轻轻摁了摁隐隐鼓胀的太阳穴,继续去忙。直到觉得所虑之事再无遗算,方才去睡。此时,天已朦朦亮了。
人太累了反而不易入睡,好不容易才迷糊着,却听王氏在喊他,忙起身问道:“出了啥事?”
王氏笑道:“你太神经了,能出啥事,日头都晒屁股了。”
王莽从不恋床,他认为凡事都有“道”,违反了“道”,迟早都要受到惩罚。所以,王氏才有这么一说。王莽自我解嘲道:“昨晚熬得太晚了,再睡会儿。”说完,仰身而倒。
但听王氏又道:“刘叔来了,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刘叔是他家的总管,跟他爹同年,王莽一直喊他叔以示尊重。听说他来了,边起身边埋怨道:“为啥不早说?”
王氏道:“刘叔不让。”
王莽道了声“刘叔客气”,忙亲自迎了出来。
受此礼遇,刘叔免不了要掏心掏肺,但刘叔说话原就语气轻,再加之啰里啰嗦,王莽用心听,方才听了个大概:大少爷不大爱管事,老爷定的规矩基本未改。现在换了二少爷主事,总得有个章程吧。
王莽道:“大少爷不大爱管事,我也不想管,可现在不管能行吗?刘叔你说。”
刘叔道:“该管管了,再不管,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该上天了。”
王莽道:“刘叔也承认,可是,咋管呢?刘叔说的对,该有个章程。这样吧,我昨晚拟了一个,基本也是老爷在的时候定的规矩,我只是把它细分了一下,刘叔拿去执行吧。”
刘叔伸手接了,却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楼主 闲云了了  发布于 2017-12-07 08:17:27 +0800 CST  
王莽懂他的意思,淡淡地笑道:“昨晚熬了个夜。”说着,故意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
刘叔识趣,道了声“这就去办”,匆匆走了。
刘叔走后,王莽开始吃饭。吃饭时,王莽通常不思不想不说不笑,心无旁骛,细嚼慢咽,一顿饭怎么也得半个时辰以上。吃过了,寻思刘叔该已把他的章程发了下去,便出门来看效果。
慑于他主持他爹葬礼时的威严,下人们不敢懈怠。说起来,家里也无甚大事,只要大家留了心,立马秩序井然,比之他哥主事时甚至他爹在时更有气象。
王莽心里高兴,背着手一路走来。按照祖训,非家里主事人是不能背着手走路的。你别说,背着手走路的感觉就是好。
按照他的章程,刘叔正四处检查督促,远远地见他来了,忙迎上来道:“二少爷吃过了?”
“这话问得实在不相宜,万一我刚从厕所出来,该怎样作答?唉,也没法,大家都在把这话当成礼节,咱也不该责备。”想着,他点了点头,道:“吃过了,怎么样?”
刘叔道:“二少爷调度有方,又加了打赏的章程,大家自肯用心。只是,万一大家都不犯规,又用心做事,岂不额外加了些开支?”
王莽道:“原该有罚有奖的,再说了,咱们也相应减了他们的工钱,总和算起来,额外多不了多少开支,效果却好多了。”
刘叔竖起大拇指,由衷地道:“高,确实高,二少爷。”
刘叔话音刚落,门口即传来了吵闹声。王莽一愣,脸上随即冷了下来。
刘叔见状,骂了句“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转身去看。一会儿,回来道:“有人来讨债,一时言语不合,跟门房吵了起来。”
王莽正等原因,闻言,反问道:“讨债的?讨啥债?”
刘叔道:“都是大少爷生前欠下的债,账房上没有的,门房去问过账房了,账房说不付,门房便不让进。这帮讨债的一看就不是善茬,尽数落大少爷的不是,还扬言怎样怎样,极为不堪,门房听不惯,便吵了起来。”
王莽沉思着道:“人是该讲信用的,果真是大哥欠了人家的债,不管账房上有没有,都是该还的。”
刘叔道:“这不合规矩呀,家里人是不得私自借债的,欠了债也该由自己的体己钱来还。”
王莽叹了口气道:“大哥已经去了,王光还小,让谁来还?”
刘叔道:“大少爷总该有些体己钱,都在大少奶奶那里管着,即便要还,也该由她来还。”
王莽道:“算了吧,孤儿寡母的也不易,这样吧,你让账房去确认一下,若是真的,就让账房上还了吧,我可不想让大哥走后再名誉受损。”
刘叔道:“数目可是不小啊。”
楼主 闲云了了  发布于 2017-12-07 13:08:54 +0800 CST  
王莽道:“不小也还了吧,亏空可逐步从我的体己钱中扣。”
“大少爷之前可不这样做事。”刘叔暗想着,心下钦佩至极,转身去做。
刘叔乃忠心护主之人,做过了事,为了让大嫂感激,便故意让人传到了大嫂那里。
大嫂早已得到了有人来讨债的消息,正暗自担心。为啥呢?因为债正是她撺掇王永去借的,而且并非因为她缺钱花,而是她认为王永既已做了王家的主事人,就该多得些实惠,便撺掇王永去账房借钱。账房不肯,要他去请示老夫人。王永不敢,她便又想了这招儿。
闻知王莽不问情由即为王永还了债,大嫂暗喜之余,转而又想:“这债的数目实在不小,这会儿还了,日后追究起来可该咋办?追究起来也没办法,王永死了,死无对证。
巨君可不是善菩萨,死无对证他也有法追究,最好现在就弄出点儿动静来,让他没法追究,也省得他日后非要逼咱往外掏钱。”
想着,她用力摔了侍婢端上来的饭菜,撒泼道:“看我们孤儿寡母好欺不是,尽弄些猪狗食糊弄我们母子?”
“大哥也没有多少额外用度,怎会借这么多债呢?”王莽得了账房上报过来的账单,暗想着,过来想问问大嫂,赶巧碰上了这一幕。待要转身,大嫂却已看见了他,以为他是过来追究的,哭得愈发伤心,王莽不由进退不得。
刘叔闻讯赶了过来,他看了王莽一眼,道:“大少爷欠下的债,二少爷已经替他还了,你还哭啥哭?你知道钱从哪儿出吗?从二少爷的体己钱里出。”
说罢,又觉得自己这样跟大少奶奶说话太不礼貌,不安地望着王莽。
王莽点了点头,刘叔稍稍放了心。
大嫂最会看风头,边哭边偷偷地观察着两人,但见王莽不语,心道:“我是决计不会往外掏钱的,看你能把我怎样?”想着,边哭边开始数落王永,自然尽是些王永无能死了还要让她孤儿寡母受尽欺凌之类的话。
王莽实在看不过,冲刘叔道:“今后,大嫂的吃穿用度加倍,老夫人的也加倍。”
刘叔怔怔地看着他,那意思,她怎么能跟老夫人一个标准?钱又从哪里出?
王莽懂,道:“我那屋的减半,正好补上。”
大嫂不再哭,王氏却不干了,道:“人家大哥主事,一屋子的人都跟着沾光,你倒好,光没跟着沾上且不说,倒把自己屋里的先减了半。”
王莽道:“人家都说男儿是家里的撑天柱,现在爹和大哥都不在了,咱身为男儿,你说能咋办?咱总得撑起王家的这片天吧。”
王氏想想也是,但还是忍不住道:“人家大哥咋不这样?”
王莽不耐烦地道:“这正是大哥的不堪之处,举头三尺有神明,咱不去学好,非得学这?”
听他这样说,王氏不好再闹。
楼主 闲云了了  发布于 2017-12-07 17:18:56 +0800 CST  
王莽如是行事,王府上下一齐拍手叫好。
“这便是名声。人活着,离了名声可不行。”想着,王莽就忍不住想笑。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他和他爹都没有功名,他哥生前也不过一小吏,一家人的生活全靠祖上传下来的那份薄产,赶巧遇上欠收,往年的积蓄又还了他哥的欠债,日子竟是越过越紧巴。
念及此,王莽冲向王氏道:“我那件新衣还是先不做了吧。”
王氏急道:“为什么?你知道的,你现在可不仅仅是王巨君了,还是王家的一家之主,代表的也不仅仅是你自己,而是整个王家,若是连件新衣都没有,那成什么样子?”说着,已加重了语气。
王莽笑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穿衣戴帽各有所好,素衣素帽未必不是一种风格。”
王氏道:“可不敢这么说,现在这社会,谁还会似你这样重内心轻外表?上次你不就是因为素衣素帽被人当成了家奴吗?你说丢人不丢人?”
王氏所说,是指他上次带刘叔出去办事,人家竟不搭理他,只顾着跟刘叔说话。说了大半天,经了刘叔提醒,才知道他是主人,忙过来跟他寒暄。正因为这事,王氏才决定给他做一件新衣。
见王氏又提及了这事,他道:“这有啥丢不丢人的,到最后人家不也认了吗?而且咱还赚了个俭朴的好名声。”
王氏还欲再说,刘叔急匆匆地来了。王莽知他有事,引他进了里屋,问道:“啥事?”
刘叔道:“老夫人的最后一付药,大夫贵贱不给抓了。”
他娘思念他大哥过度大病一场,因钱不凑手,药费一直欠着。王莽知必是为了这事,但他还是“噢”了一声,道:“是为钱的事吧?”
刘叔道:“是啊,这家伙太势力,咱之前没少照顾他的生意。”
王莽道:“这怪不得人家,咱们不是理亏在先嘛。”
刘叔为难地道:“可,这……”
王莽也不说话,起身去枕下取了钱,递给刘叔,道:“去,给人结了吧。”
刘叔接了钱,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二少爷,别怪老奴多嘴,现时咱们家遇到了困难,养不起这么多人了。二少爷心好,不舍得让大家走,不妨便减减工钱,至少也让大家都节俭点儿,不能苦了你一个吧?”
说着,刘叔扬了扬手中的钱,继续道:“这就是一个无底洞,你几时能把这窟窿填满了?再说了,你原就没有体己钱,二少奶奶的陪嫁还能维持多久?”
楼主 闲云了了  发布于 2017-12-08 08:59:50 +0800 CST  
王莽道:“这你不要管了,我自有主张。”
刘叔不好再说,叹了口气,走了。
其实,刘叔已不止一次跟他说过这话了。说实在的,刘叔所说无疑是眼下最有效的办法。但王莽认为日子过得紧巴了是他这个一家之主的责任,传扬开来有损颜面,便勉力维持着。
他没有体己钱,遇到了紧饥荒,或一个人出去借贷或找理由去卖掉一点儿王氏的陪嫁。
王氏不知家中的境况,奇道:“这些东西都是该买的,为什么不能由账房上去买?”
王莽撒谎道:“账房上的钱是大家的,我怎么好用来购置我个人的用品?”
王氏提醒道:“你现在可不单纯是你自己,你还是王家的一家之主哪。”
王莽只笑笑不语。
王氏的待遇虽有所下降,但她还是为自己的丈夫能做王家的一家之主而高兴。这可算是机会,若是大哥健在,哪能有他的份儿?这就是命。再说了,人嘛,不能总斤斤计较眼前利益。所以,见他只笑而不语,王氏不再追问。
她在想:“他已经够不易的了,纵使帮不上他,咱也不能给他添堵。”想着,见刘叔走了,进来问道:“看刘叔急急的,是不是又出了啥事?”
王莽道:“没有。”王莽给刘叔的钱正是王氏准备给他做新衣的钱,自觉心里有亏,说话时难免神态不够自然。
王氏有疑,但见他不说话,不便再问,忙着去整理他的床铺。枕下的钱居然不见了!王氏忍了忍,还是问道:“钱哪去了?”
王莽黑着脸道:“我让刘叔拿去办事了。”
他黑着脸的时候,肯定烦心。王氏心中不满,也不去招惹他,脸上自然也不会有啥好颜色。
这可是她的陪嫁,王莽心里不安,待要劝慰几句,偏巧他娘的侍婢来找,只好先跟着去了。
他娘病虽已经好了,却仍愁眉不展,唉声叹气不止。侍婢不解,问道:“老夫人何故这样?”
他娘道:“老身寻思着,自己这病长得实在晦气。”
侍婢道:“何来晦气气?依奴婢看,不仅不晦气,反而大喜呀。”
他娘听着心里高兴,嘴上却道:“你个死丫头,该打嘴,老身病了,敢说大喜?”
侍婢道:“老夫人,不急,不急,且待奴婢把话说完。”
他娘道:“好,老身且容你说完,如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再打不迟。”
侍婢道:“老夫人这一病,呸呸呸,老夫人这算什么病,不过被苍蝇蚊子叮了一下,现下已大好了。这算一喜吧?另外,咱们王家又添了两个少主人,人丁兴旺,难道不算大喜?”
楼主 闲云了了  发布于 2017-12-08 14:06:50 +0800 CST  
她所说的两个少主人,一个是指王获,一个是指王氏刚生产的王临。王获自然是怀能带回来的,怀能见王曼已死,王莽又常思念王获,为讨好王莽,便故作意外地去寻了回来。
他娘却是不知,只道天降洪福,自是喜不自胜,嘴上道:“好你个鬼精灵,算你聪明。”
侍婢受了夸奖,又进言道:“如此大喜,是不是该庆贺一下,也冲冲老夫人心头上的晦气。”
他娘连说“该”,命侍婢快去请王莽。
王莽还以为他娘的病又犯了,匆忙而来,见他娘气色红润,满面笑意,放了心,忙跪倒磕头道:“母亲大人召唤,恕儿愚钝,不知有何见教?”
他娘笑了笑,把想法跟王莽说了,问道:“我儿以为若何?”
王莽囊中羞涩,十分不愿,但他不能也不想违了他娘的心愿,道:“母亲大人想法甚善。”
他娘道:“既然我儿也认同,咱们便搞得热热闹闹,一定得超过你大哥大婚那次。”
王莽心里叫苦,脸上却故作欢喜,唯唯诺诺而退,去找刘叔商量。
刘叔一脸难色地看着王莽。
王莽道:“刘叔别担心,只管赊欠,切不可违了母亲大人的愿。”
刘叔暗叹了声“孝子莫过于此”,用心去办,庆贺宴会宏大热烈且不提,单说王莽,在外面原没有多少名声,近日来王家的赊欠借贷突然频繁,债主们唯恐他悔账,一齐过来讨债。
其时,宴会已经结束,王莽刚送走了客人,正欲回屋歇着,突见门房上围了许多人,忙问明了情由,一时间不由得又慌又急。
正急,刘叔提着钱袋来了。这些人也不过是担心王莽悔账,见刘叔提着一大袋子的钱,认定王家还算殷实,拿了钱,也就散了。
刘叔的钱又从何而来呢?原来,刘叔尽全力操办好了宴会后,想想王莽如此终究不是长远之计,便去向老夫人如实禀明了。老夫人不料境况糟糕如斯,暗自后悔。恰闻得债主上门,忙命刘叔把自己的首饰珍藏拿去当了。老夫人娘家也是望族,首饰珍藏竟也不少。
王莽禁不住又羞又愧,到了他娘屋里,扑腾跪倒在地,哭道:“都是儿之过,害母亲大人受累。”
他娘道:“为娘已明了,不怪我儿,贫贱不移才是为人之道。”
王莽连连点头。
他娘又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还是依了你刘叔之计吧。”
王莽道:“母亲大人有命,儿安敢不从?不过,儿窃以为,不可过急,慢慢去做方是正道。”
他娘知其意,道:“我儿只管去做就是。”
楼主 闲云了了  发布于 2017-12-08 18:26:02 +0800 CST  
说是去做,半年过去了,王莽还没有把下人们打发出去。
这半年,亏了他大嫂,才勉强度过了:眼见王家衰败至斯,王莽宁肯自己吃糠咽菜,也决不亏他们母子分毫,大嫂心下愧疚,早已忘了王莽的“恶”,索性把自己的体己钱全拿了出来。
这一日,王莽两口子刚起床,他娘就来了。两口子忙给他娘让了座,跪倒请安。请安毕,他娘道:“那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王莽知他娘指的是打发下人的事儿,他娘久不理事,今日大清早亲自过来提及这事儿,必已对此甚为不满,不由心下惴惴不安。
思忖着,正欲说话,但听他娘叹了口气,又道:“说真格的,为娘也于心不忍,也想再撑一阵子,可是,咱们把你大嫂孤儿寡母的体己钱都花光了,看来咱们真的撑不下去了,快办了吧。”说完,竟垂了泪。
王莽心如刀割一般,眼里也噙了泪,但他强行忍住了,道:“早就想办了,只是迟迟没能给他们找到出路。”
“出路?”他娘反问了一句,见王莽点了点头,道:“啥出路?把他们卖了就是,咱们还能再撑一阵子。”
王莽道:“理儿倒是这么个理儿,可一起磨了这么多年,他们也算是家里人了,就这样卖掉,于心何忍?”
他娘道:“我儿说的在理儿,小狗儿小猫儿养久了尚且不舍,更何况是他们呢,但咱没法呀。”
王莽道:“依儿的意见,还是放了他们吧,生路各人自个去寻。不过,得让他们一个一个走,免得把咱们王家养不起下人的事儿传得沸沸扬扬。”说着,去瞧他娘,唯恐他娘不准。
他娘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提高了嗓音道:“听听,这叫什么?这就是胸襟。何谓胸襟?男儿立身之本。”
说着,站起身来,仰望苍天,继续道:“我儿能有如此胸襟,何愁我王家没有再起之日?好吧,就依我儿之言。记住,告诉他们,我们王家再起之日,让他们记得一定再来王家。”
王莽大喜,下人们更是欢呼雀跃,乐得听王莽安排。王莽让他们不定期地悄悄散去,左邻右舍有好长时间都不知王家已没有了下人。
每当有下人离去,王莽必要亲自去送,依依不舍,相拥而泣。其情其景可叹,王莽暗自发誓,有朝一日,必要废除了奴婢买卖。只是这话可不敢说出口,免得让人笑掉了大牙。
楼主 闲云了了  发布于 2017-12-09 09:34:16 +0800 CST  
下人散去后,吃穿用度倒是少了,凡事却都得靠王莽自己去做。王莽常顾此失彼,疲累不堪。王莽打小因他爹而备受历练,颇有些耐性,从不喊苦叫累。
家里人能体谅王莽,自他娘而始,能自己做的尽量自己做,能节省下来的尽量省下来。问题是家里没有进项,纵使再节俭,也只能算是勉强度日。自己受累,王莽还能承受,累家里人如此,王莽免不了愧疚。
愧疚也没法,王莽便想:“太不公平了,这个社会真的该改一改了。”想着,王莽心里似乎平衡了,于现实却没用,由此沉闷了下来。
他娘悄向王氏道:“男儿不怕当牛做马,最怕沉闷,沉闷了,说明他没有斗志了,没有斗志了,男儿就彻底毁了,你做媳妇的,该多劝着点儿。”
王氏一脸委屈地道:“娘啊,我劝过了,劝少了他听不见,劝多了他发火。”
他娘道:“不得法啊,你知道男儿都是什么吗,都是有血性的动物,你顺着劝肯定不行,你得激将,你就硬生生地把他激起来。”
王氏心领神会,瞅准了机会,冲向王莽道:“你道那些下人们连个尊贵的身份都没有,为什么能活得有滋有味?”
王莽也常想这个问题,可他想不通,听王氏提及,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你说呢?”
王氏道:“正因为他们没有尊贵的身份,他们便没有负担,肯不惜力,这叫什么,这就叫做自食其力。”
王莽以为然,有感于现状,道:“我们倒是有身份,可这身份顶得了吃还是能顶得了穿?”
王氏道:“身份是不可变的,因为它是先祖凭自己的血汗挣来并传下来的。”
王莽道:“不对,如此说来,身份肯定是可以改变的,譬如先祖,或者先祖的先祖,肯定也是布衣。”
王氏无话再辩,她也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跟他辩下去,只顾顺着自己的思路,道:“就是啊,我们已经有了尊贵的身份,虽然有点儿窘,但只要我们肯不惜力,难道就不能过上好日子?”
王莽颇多感慨,但见她转了话题,不忍伤害她,顺着她的口气道:“就是啊,我们难道就不能自食其力,就不能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来?明天,我就出去找活儿干。”
楼主 闲云了了  发布于 2017-12-09 12:59:10 +0800 CST  
活儿倒是不少,但王莽认为自己跟那些下人们终究不同,自然不能跟他们一样去干那些粗活儿脏活儿累活儿,他最好能找点儿为别人抄抄写写的活儿来干。
王莽虽有些学问,却没有名声,又不肯自折身份,转悠了一天,竟没人肯聘他。
王莽想:“人都有命,我是大贵人命,之所以会这样,肯定是机缘未到,贵人还没有出现。贵人一旦出现了,飞黄腾达也指不定,还是先回家吧,明天贵人指不定就出现了,找个体面活儿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想着,王莽信心满满的,高高兴兴地往家转。
家门口居然停了一驾豪华马车!王莽一看就知道,这是大伯父王凤的。他娘和王氏也曾劝他去找大伯父,但他不肯,他认为,男儿当自立。
王凤又怎么来了呢?原来,王莽解散下人的事儿虽做的机密,还是让王凤知道了。王凤想:“他们母子必已难到了极致,还是把他们接来同住吧。”想罢,跟夫人商量定了,一同来接。
王莽回来时,王凤跟夫人已见过了他娘。他娘虽感激万分,却坚持“夫在从夫,夫去从子”。王凤夫妇无言以驳,只好等王莽。
王莽打小跟王凤最是投缘,见王凤来了,忙奔进来行礼。行礼毕,听了王凤的来意,道:“我们现在虽有些潦倒,但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待我们真的过不下去了,一定去找伯父伯母,还望到时不要嫌弃噢。”
王凤闻言,暗赞“孺子可教也”,令夫人留了些钱物,起身告辞。王凤听他娘说他在四处找活儿干,当然也没忘了叮嘱地方官多加照顾。
因为王凤的关照,王莽第二天就被人聘去替人做些抄抄写写的工作。王凤曾专门叮嘱过,不得让王莽知道自己曾替他说过话。因此,王莽自以为遇上了贵人,做的竟也有声有色。
楼主 闲云了了  发布于 2017-12-09 19:42:21 +0800 CST  
有了伯父王凤的馈赠,再加上王莽的工钱,虽仍比不得过去,王家的日子却勉强能过得去了。
王莽却依然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照旧。王氏奇道:“生活总算有了着落,夫君为何反而更加愁闷?”
王莽道:“夫人有所不知,忙于生计的时候,无暇去想自己的前程,现在想想,着实堪忧啊。”
王氏道:“日子不就是过吗?享受着是过,得过且过也是过,夫君实在没有必要太过苛求自己。”
王莽道:“哪里敢苛求自己,即便生活现在有了着落,夫人是知道的,不过受惠于伯父,终非莽一人之功,莽所忧的显然还不止这些,更关键的是莽的前程。”
王氏反问道:“前程?谁不想有个好前程?可,那都是命中注定的。”
王莽近乎炫耀地道:“想当年,父亲大人在世的时候,曾托老神仙给莽看过,说莽是大富贵一飞冲天的命。命倒是有了,只是如此下去,岂不白白浪费了?”
王氏闻言,暗暗为之憧憬,问道:“夫君想怎样?”
王莽道:“吃穿确是人之所必需,但莽认为更重要的还是前程。反过来说,若是有了前程,还用得着为吃穿此等小事而费心吗?”
王氏道:“既如此,夫君快去求前程啊。”
王莽道:“前程有两种,一种是王公贵族的那种,生下来就不缺前程;一种是凭血汗才能换来的那种。前一种,莽也喜欢,但非莽之所求。莽自思也无此机会。自然只能选后一种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惜王莽的学问不够。”
王氏道:“夫君如此看重前程,正是男儿作为,咱缺啥补啥就是了。”
王莽笑道:“学问倒是能补,但到了莽这个年龄,按部就班去补,恐怕来不及了,须得找捷径。”
王氏似懂非懂,却是专注地看着他,鼓励他说下去。
王莽继续道:“投名师就是捷径。何谓名师?必已教出了高徒,高徒尚且是名人,老师还能不是名师?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只要投了名师,且不说学问,咱还能出不了名?”
王氏想象着自己已成了名士夫人,风光无限,一脸向往,问:“名师哪里有,夫君快去找。”
王莽道:“陈参便是,我先前的老师推荐过,他门下的名徒何止三千。”
王氏催促道:“夫君这就去投吧。”
楼主 闲云了了  发布于 2017-12-10 08:36:12 +0800 CST  

楼主:闲云了了

字数:360766

发表时间:2017-11-29 00:20:57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18 01:20:41 +0800 CST

评论数:15074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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