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一讲以前湖南农村发生过的鬼事

我叫宋洋,从小跟着爷爷在农村长大。
爷爷过去一直在外边闯荡,可在我出生那年却匆匆回了湖南老家,打那以后就再也没出过村子。
回来后爷爷就像变了一个人,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起事来也畏手畏脚,晚上睡觉前也得检查好几次门闩才敢上床。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突然在家供起了菩萨,有事没事就在菩萨像前磕头烧香。
村里人都说爷爷是在外边做了杀人放火的事情,所以才逃回乡下避风头。晚上不敢出门是怕被公安抓走,烧香拜佛是因为亏心事做得太多想积阴德。
这种流言断断续续在村里传了快十八年,直到最近这段时间爷爷才直面这个问题,当再有人提起这事儿时,爷爷很恼火地扯起了嗓子,“犯他娘的法,积他娘的阴德,那些屁股不干净还指骂别人的,也不怕穿鞋烂脚!”
一语成谶,爷爷放出这话没多久时间,就有一个五六十岁的乞丐来了我家。这乞丐穿着件不多见的黑马褂,浑身都是煤渣子,邋里邋遢的。可好死不死,他还真烂了脚,却依旧穿着一双草鞋,草鞋本来就糙,磨得他双脚直流脓水。
当时爷爷正在田里干农活,屋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连忙给了他五块钱,想让他快点走人。可乞丐说他不要钱只要米,我只好给了他一筒米。但乞丐说他要的是糯米,我耐着性子给他换了糯米,结果乞丐又说要在里面拌些鸡血。
鸡血拌糯米就是血食,是我们这儿出丧时用来打发死人的。我立马火了,说你存心戏弄人是不是,赶紧跟我出去!
老乞丐没有急着走,他瞅了瞅自己的烂脚,又问我,“茅草断了根得枯,人烂了脚又该怎么治?”
我无心回答,“你脚烂了是因为草鞋磨的,脱了鞋不就没事了。”
“恩……讲得有道理。”
乞丐点了点头,就把鞋子脱了下来,撂在了门槛上,转身就出了门。
我吆喝了那乞丐一声,要他把草鞋拿走,可乞丐没有理我,不一会就走远了。
楼主 三度春秋  发布于 2017-10-16 15:21:59 +0800 CST  
因为老乞丐带来的不快,很快就被我抛到了脑后,可等到晚上的时候,一件不大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这天晚上,我被冻醒,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凉飕飕的风不断地灌进屋子。
我打开了灯,想去把窗户关上。可在我正准备下床时,却发现地上莫名多出了一双破烂的草鞋。
这双草鞋我认得,是白天时那个老乞丐留下的,上面还沾着他的血。可是,我明明已经把它丢掉了,为什么现在又出现在了我的房间里?
我瞅了眼草鞋,又瞅了瞅被打开的窗,身体不由一个哆嗦,也不知道是有人存心搞恶作剧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名堂。
我的心里有些发慌,连忙喊醒了爷爷。爷爷来到了屋子,看到地上那双草鞋后,就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连忙把那老乞丐的事情跟爷爷说了一遍,爷爷听完脸唰地一下白了,“洋伢子啊,活人是不会穿黑马褂的,那是寿衣!穿着寿衣来讨饭的不是乞丐,是村里要回门别亲的鬼!鬼在回门路上找你讨血食,你没给,但你又回了鬼的话,那就是犯了他的阳忌!”
爷爷急得一阵团团转,“人留鞋,是给你送行,可鬼留鞋,是要替你送终呐!也幸好你突然醒来了,不然子时一过,谁都救不了你!”
我被爷爷这副煞有其事的模样把我吓住了,而这双莫名出现在我房里的草鞋,让我丝毫不敢以为是玩笑。
我慌忙问爷爷该怎么办,爷爷皱眉想了会,叫我别动这双草鞋,于是就摸黑出了门。
没一会,他就捧着一个钵子回来了,里面盛着一钵观音土。
爷爷让我跟他互换了衣服,又拿出一双他的土布鞋让我穿上,然后将观音土撒在了床下。
“洋伢子,等会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吭声。万一我出了事,你记得马上去把你叔公喊过来!”
交代完这些后,爷爷把钵子里剩下的观音土含在了口里,睡在了我的床上,却让我躲在了床底下。
做完这些,爷爷就像没事儿一样睡着了,不一会便发出了鼾声。
楼主 三度春秋  发布于 2017-10-16 15:22:35 +0800 CST  
我缩在床底下一直没敢合眼,时间逐渐到了凌晨时分。
就在我发困要睡着的时候,原本重新关上的窗户再度被风吹开了,外边的瓦虫忽然叫个不停,吓得我一个激灵。
爷爷的鼾声顿时停了,借着月光,我看到他的手从床上探下,拿起了那双草鞋。没一会,这双草鞋又落回了地上,爷爷穿着它走下床,默不作声地出了门。
爷爷神秘兮兮的出去了,过了好久都没有回来,而天空也开始泛起了鱼肚白。
我的心里越来越慌,终于忍不住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想去找爷爷。
没多久,我在屋前的一片竹林里找到了他。
此时,爷爷正呆坐在竹林里。他背靠着一根楠竹,眼睛木讷地望着家的方向,一动不动。
“爷爷,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喊了爷爷一声,可爷爷没有回应我,我走了过去,隐约看到他脖子上系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根裤带子,裤带的一头系在爷爷的脖子上,一头系在他背靠的楠竹上。
裤带没有打死结,很松垮地缠着爷爷的脖子,按理说爷爷是不会被勒死的,可我轻轻推了下他,结果爷爷脖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没了气。
“爷……爷爷!”
我吓得栽倒在了地上,我怎么也没料到,爷爷大半夜出门,可转眼竟成了一具尸体!
惊慌失措中,我想起了爷爷之前跟我交代过的话,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路哭着跑去了叔公家。
楼主 三度春秋  发布于 2017-10-16 15:22:57 +0800 CST  
我爷爷名叫宋祖恩,叔公叫宋祖德,两家隔得不是很远。
看到我穿着爷爷的衣服慌张跑过来,叔公的脸色显得很难看,听完事情的经过后,就跟着我去了事发的竹林。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爷爷死了,可叔公却并没有表露出太多悲痛的情绪,相反显得格外镇定。
他走到了爷爷的尸体前,把那双草鞋脱了下来,随后从爷爷口里抠出了一些观音土,放在手里端详了大半天。
我问叔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叔公想了会,“洋伢子,你爷爷是让鬼给害了,这事不能声张,也办不得丧事,趁着现在天刚亮,赶紧下葬。”
爷爷死了,爸妈现在又都在外地,对于叔公的安排,我只好言听计从。
叔公拿来了一把锄头,开始就地挖起了坟坑。我把脚上的土布鞋脱了下来,想给爷爷穿上。
可正忙活着的叔公回头瞅了眼,却是说道:“洋伢子,别给你爷爷穿鞋,就让他光脚上路!”
我有些迷惑地看向叔公,“可这布鞋……”
“给我,我来穿。”
我不知道叔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叔公既然这么说,我也只好给了他。
楼主 三度春秋  发布于 2017-10-16 15:23:18 +0800 CST  
就这样,爷爷被匆匆埋在了屋前的竹林,而此时已经是早上七点,村里各户人家里陆续冒起了炊烟。
处理完爷爷的后事,叔公就问我,“洋伢子,你还记不记得那个乞丐从你家离开时,是往哪边走的?”
“他……是去了村东边。”我心有余悸的说道。
叔公点点头,把那双草鞋收了起来,然后带着我出了门,朝着村东头的方向走去。
走了大概十来里地,叔公来到了村东头的一条山路上,然后弄来了几根枯树,横在了路中间。
我问叔公这是要干嘛,可叔公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转过来问我:“洋伢子,你晓得什么是回门鬼不?”
我摇了摇头。
叔公抽了口水烟,说道:“回门鬼,其实就是村里最近死掉的人。他的鬼魂既然是在昨天回门别亲的,那么就一定会在今天上山下葬。而我现在在这里,就是要堵他的上山路。”
叔公说得我脑子一阵迷糊,以他的意思,难道是要在这儿捉鬼?
没一会,我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唢呐声鞭炮声。远远看去,我看到了一支送殡的队伍朝着这边走来,而在队伍的前头,一口由十六人抬着的杉木棺材显得格外醒目。
楼主 三度春秋  发布于 2017-10-16 15:23:44 +0800 CST  
村东头我平时来得很少,对于这边的人家也都生分得很,可叔公对这儿却是很熟。
看到那送殡队伍走了过来,叔公随即起身扯开了嗓子:“我说最近晚上怎么老有瓦虫叫,原来是村里死了个周田耕呐!”
叔公所说的周田耕,不用说是指的棺材里正躺着的那个人。
对此,那些送殡人纷纷没了好脸色,一个穿着孝服的中年男人走了上来,他指了指路中间的那些枯树,很不待见的朝叔公说道,“宋老倌,这路不是你修的,山也不是你承包的,你弄这些鬼名堂拦着我爹的上山路,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这次来,是要给你的老爹还礼的!”
叔公说着就把那双草鞋拿了出来,冲着那中年男人露出一副很讨人嫌的笑脸,“周明,去把你老爹的棺盖揭开,让我替他把这双草鞋穿上。只要他穿了鞋,这上山路就好走了!”
这个称作周明的男人立马火了,“宋老倌,今天是我爹上山的日子,你要耍疯到别处耍去,如果耽误了入土的时辰,我跟你没得完!”
眼见着二人就要吵起,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老婆子走了上来,劝住了周明。
这老婆子手里端着一副死者的遗像,是那周田耕的婆娘。我下意识看了一眼那遗像,顿时感觉后背一凉,差点没叫出声来。
遗照里的周田耕,他……竟然和之前来我家的那老乞丐长得一模一样!
楼主 三度春秋  发布于 2017-10-16 15:24:09 +0800 CST  
“叔公,这周田耕他,他……”
我指着那张遗像,身体止不住地哆嗦起来,可叔公拉了拉我,示意我不要说话。
周田耕婆娘没有注意我的反常,她来到了叔公近前,陪着笑脸很是客气地对他说道:“宋老满,以前我老倌子是做过对不住你们家的事,但现在他人已经死了,你再要故意为难,只怕也说不过去呐!”
然而,叔公油米不进,他晃了晃那双草鞋,说道:“我不报活人仇,只记死人怨。现在我的礼已经拿过来了,你们既然不让我送出去,那我只好让这棺材入不得土!”
话刚落,叔公大步上前,一脚踢在了周田耕的棺材板上,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沾泥的脚印。
叔公这一脚并不重,棺材甚至都没晃一下,可棺轿的几个栓子却同时脱掉了,整个棺材哐啷摔在了地上。
上山的棺材是不能落地的,负责抬棺的慌了,连忙把栓子捡起来再装上,随后想将棺材重新抬起,可他们牟足劲僵了大半天,却愣是没能将棺材挪动分毫。
“周老嫂,你老倌子的棺材……起不动了!”
听了抬棺人这话,大伙都以为是叔公在上面施了什么邪门道,而周田耕的婆娘也急了,问叔公到底想怎么样。
对此,叔公瞅了一眼周田耕婆娘,一脸阴沉说道:“今天你们不开棺,这棺材不仅入不得土,我还要你家犯重丧!”
重丧,就是一家连着死两个人的意思。叔公话刚落,周铁耕的婆娘立马跟犯了邪似的,手脚一抽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连人带遗像一同栽进了路边的水渠里。
大伙一下子乱了套,纷纷上前扶她,而周明也再看不下去了,操起一根扫丧杖嚷嚷着要打死叔公。
可叔公倒好,直接把脸贴了过去,“想打死老子,你倒是试试!十八年前你那死老爹做了不干净的事遭过雷劈,你敢打我,看老天爷不收了你!”
周明还真被叔公给吓唬住了,扫丧杖举了大半天,愣是没落下来。
楼主 三度春秋  发布于 2017-10-16 15:24:39 +0800 CST  
棺材抬不起,周田耕的婆娘不省人事,而周明又不敢拿叔公怎么样,场面一下子乱了套。
众人都明白这些都是叔公在捣鬼,一个个上前说情求叔公罢手,可叔公自始至终都只有一句话:开棺才好谈,不开没商量。
棺钉打上后,再开棺便是大忌,在场的众人一下子也拿不定主意,不敢随便答应叔公的条件。
场面就这么僵持了下来,可就在这个时候,住在这不远的曾师公也闻声赶过来了。
曾师公在我们村里专给人敬老爷看阴宅,因为患过青光眼的缘故,左眼已经瞎了。
他过来后,周家那些送殡的人立即迎了上去,纷纷说道起了叔公的不是。
曾师公瞅了一眼地上的棺材,又看了看旁边不省人事的周田耕婆娘,朝叔公问道:“宋老满,你这一报还比一报重,到底是跟周田耕有什么怨呐?”
叔公拍了拍手里的那双草鞋,“昨天晚上,不知道是哪个造孽鬼把这双鞋丢进了洋伢子家,惹得外边瓦虫叫了一夜,还害得我老哥遭了阳忌。我左看右看,怎么都觉得这草鞋挺适合周田耕的。所以这才拦住了他的上山路,想把鞋给他穿上。”
听了这话,曾师公先是一愣,随后脸色大变,他盯着棺材又看了好一会,随后似乎认同了叔公,“恩,上山路难走,如果没得一双好鞋,确实不好上路。”
接着,曾师公看向了周明,就说让叔公给周田耕穿鞋。
听大人说,在我还没出生时,有一次曾师公看到有人在水边烧纸屋投血食,就说过不了多久,这儿要淹死一个小伙子,还得再搭上一个大肚婆。结果七天后,有人从这口塘里捞出了一具年轻人的尸体。没多久,又有一个孕妇因为难产死在了路边上。
因为这事儿,曾师公在咱村子打响了名声,一般人家出了什么怪事或者碰了不干净的东西,村民们都会请曾师公来,曾师公说哪些事情干得干不得,大伙都言听计从。
而现在他的这句话撂在这了,周明虽然很不情愿,可还是叫人撬开了棺钉,同时不忘咒了句:“宋祖德,你拦我爹的上山路,开他的闭土棺,你迟早要遭报应的!”
楼主 三度春秋  发布于 2017-10-16 15:25:06 +0800 CST  
对此,叔公没有理会,等到棺盖打开后,他走到了棺材前,揭开了周田耕脸上的白盖被,将一把血食塞进了他的口里,随后又把那双草鞋放在了他脚的位置。
做完这些后,叔公瞅着已经开始腐烂的周田耕尸体,说道:“周田耕呐,你要留鞋,我也留鞋,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我们都是有亲人家属的,但如果你再不明理,就莫怪我不会做人了!”
叔公这话就好像是在跟活人说似的。过了好一会,叔公才把视线从尸体上挪开,他看了一眼周明,就说可以合棺了。
棺材钉被重新打上,叔公随后也抹掉了棺材上的那一个泥脚印。
说来也奇怪,随着那个泥脚印被擦掉,原本昏迷不醒的周田耕婆娘突然睁开了眼,像个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指着叔公一顿臭骂。而抬棺人再次试着起棺,结果棺材很容易就抬了起来。
“曾师公,今天也多谢你帮老弟我解围了。”
叔公朝曾师公这么说了一句,随后就拉着我赶忙离开了。
叔公除了二十多年前跟爷爷出去打过一段时间工外,其他时间一直都待在村子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我没料到他竟然有一脚让棺材起不来,一句话就能让人昏死的本事。
回家路上,我问叔公这些本事都是从哪里来的。可叔公蹬了蹬那双不太合脚的鞋子,说,“我没多大本事,只是借了你爷爷的一方威风。”
我爷爷的一方威风?可是,我爷爷不是已经死了吗?
楼主 三度春秋  发布于 2017-10-16 15:25:37 +0800 CST  
对此,叔公没有说话,带着我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我发现竹林里爷爷的坟竟然被挖开了,坟坑里头空空如也。我回头再看一眼家里,却看到家里原本紧闭的大门开了,而爷爷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门槛上,搭着二郎腿悠闲地在那抽着烟。
我猛地一个激灵,以为爷爷是诈尸了,可叔公示意我别怕,“洋伢子,昨天那个留鞋的乞丐其实就是周田耕,你爷爷就是被他勾走了魂。现在我在那大闹一场,这才了了周田耕的怨。这不魂回了身,人不就活过来了么?”
我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但依叔公的意思,爷爷不是诈尸,确实是活过来了,我立马破涕为笑。
然而,爷爷死而复活,叔公却板起了脸,一把夺走了爷爷手里的烟,“老哥啊,你的这张嘴怎么就这么欠呢?时候没到,不该说的话就不要到处乱说!今天为了你的事,我跑去周家大闹,要不是这周家人本来就怕我三分,我这身老骨头只怕早被人家给拆了!可你倒好,在屋里悠哉抽烟喝茶,你心里过得去么你!”
“不就是让你显了点山水,至于发这么大火么?”
爷爷倒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翘着二郎腿朝叔公问道:“老弟,你晓得这那个周田耕是怎么死的不?”
楼主 三度春秋  发布于 2017-10-16 15:26:08 +0800 CST  
叔公气未消,可还是讲起了周田耕的死因。
在这之前,周田耕一直都在村里的一个煤窑里做工。可就在七天前,矿洞里忽然断了根承重桩,刚巧不巧砸中了周田耕。等工人们把他扶起来时,他已经断了气。
最后,叔公又补充了一句,“老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煤窑里的那些承重桩,好像都是你以前打的吧?”
楼主 三度春秋  发布于 2017-10-16 15:26:32 +0800 CST  
书名《湘村诡事》:http://www.heiyan.com/book/82738


楼主 三度春秋  发布于 2017-10-16 15:27:31 +0800 CST  
爷爷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十八年前回了老家后,就跑去了村子的煤窑里做工,一做就是十年,直到上了年纪实在干不动了,这才老老实实呆在了家里。
听了叔公这话,爷爷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煤窑的桩子是我打的,但那用的都是钢管架啊,哪里这么容易断喽!”
叔公摇了摇头,说道,“这周田耕平时跟你没得任何往来,如果不是因为承重桩断了害死了他,他干嘛做鬼了都不放过你?”
爷爷显得不那么从容淡定了,他托着下巴想了想,“这事确实是有问题,我现在就到那煤窑走一趟。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简单,那我反而放心了。”
说着,爷爷就打算出门,可叔公却拉住了他,“你也先别急着走,有件事情我想问你。”
叔公说道:“老哥,今早我看到你的时候,你明明已经断了气,但你体子还是温的,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那口观音土保了你的身吧?”
“那是我命大!你别瞎说!”爷爷变得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然而,叔公摆出了一副不信任你的表情,“老哥,我可是一眼就看出那观音土有门道的,你当着我的面说瞎话不太好吧?要不这样子,作为报酬呢,你把那观音土匀我一些,成不?”
叔公不说还好,一说爷爷立马就变了脸:“你想得美,那是我的命根子!你小时候掉河里还是我救的呢,我跟你要过账?做了这点小事就要上天了,你脸上也挂得住!”
爷爷和叔公好的时候有说有笑,可有时候翻起脸来却比翻书还快。
叔公被爷爷这句话气到了,嘴角抽了抽直接一甩脸就走了,骂咧咧说我爷爷没有良心,以后再碰到这事,他说什么也不管了。而爷爷回了句爱管不管,也没有多留他。
叔公走后,爷爷也没有在家多留,他吩咐了一声让我看好家,接着就出门去了之前周田耕做工的煤窑。
楼主 三度春秋  发布于 2017-10-16 15:28:09 +0800 CST  
等到中午的时候,爷爷阴着脸回来了,而他的手里还多了一双红色的绣花鞋。
这双绣花鞋的花纹很漂亮,让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随后问爷爷是怎么了。
爷爷把鞋子丢在了桌上,抽了口闷烟,将事情原委告诉了我。
从煤窑老板口中,爷爷打听到了周田耕具体的死因经过。
周田耕是死在七天前的中午,当时工人们都出了矿去吃饭,唯独没见那周田耕。等到大伙重新下矿时,却发现周田耕正坐在矿洞里,有一根承重桩倒在他的身上。
承重桩只有几十斤重,按理说是压不死周田耕的。可等众人走过去时,发现他已经断了气。他的身上明明没有伤口,可血却染红了他全身。而在他的怀里,还攥着一双女人的绣花鞋。
等到周田耕的家属来煤窑大闹时,煤窑老板为了避讳,只说他是被承重桩给砸死了,但对于那双绣花鞋却只字未提。
后来,爷爷问这矿洞里之前有没有来过陌生人,这双绣花鞋又会是谁的,煤窑老板就一概不知晓了。无奈之下,爷爷只好拿着这双绣花鞋回了家。
“按照煤窑的人所讲,这周田耕应该不是被承重桩砸死的,而是死于全身渗血。这种死法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在矿洞里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犯了煞。”
说完,爷爷叹了口气,随后看向了桌上的那双绣花鞋。
我下意识又瞅了眼那双绣花鞋,不禁打了个哆嗦。爷爷所说的不干净的东西,难道是指的这双绣花鞋?
对此,爷爷点了点头,“鞋子是用来穿的,人留鞋是送行,鬼留鞋是送终。昨天周田耕留鞋给我,可哪想在这之前,也有人留鞋给他啊!”
爷爷穿着草鞋上吊的模样,直到现在依然历历在目,我的脸色一下白了,“爷爷,既然你晓得这绣花鞋不干净,可……为什么还要带回家啊?”
“这双绣花鞋害死了周田耕,可这周田耕不去找那鞋子的主人算账,反而在回门路上来我家留鞋,我觉得这里边应该是有什么因果。”
爷爷揉了揉额头,说道:“没了鞋,阴路就不好走。现在这双绣花鞋我拿了,它的主人迟早会上门来拿的。我很想看看,这鞋子的主人究竟是谁!”
我忍不住一个寒噤,以爷爷的意思,他这是要引鬼上门的节奏?
可爷爷显得很从容,只说了一句让我不用害怕,然后就打算把这双绣花鞋收起来。
楼主 三度春秋  发布于 2017-10-16 15:28:33 +0800 CST  
而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我转头看去,发现有一个留着长发的女孩来到了我家。
这个女孩叫王瑶,是叔公的孙女,比我大了半个月。
叔公是条老光棍,王瑶是他十八年前抱养的,一个很标致的农家姑娘。后来爷爷叔公为了亲上加亲,在我和王瑶很小的时候,就给我俩订了娃娃亲。
看到王瑶过来,我连忙高兴地迎了上去。爷爷原本铁青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和蔼笑容,“瑶瑶,你是来找洋伢子耍的不?”
王瑶摇了摇头,带着一脸委屈看向了爷爷,“我是来找伯公您的。爷爷要我跟您讨一罐土,还说如果伯公不给,他就再也不让我来找宋洋了……”
“宋祖德这个老狐狸,自己没要得成,竟然想出这鬼主意,又拿瑶瑶来威胁我!”
爷爷立即骂起了娘,可他很疼爱王瑶,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可最后他一拍大腿,还是答应了。
随后,爷爷就神秘兮兮的出了门,没一会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个盛满观音土的钵子。
我很好奇地瞅着这钵土,不知道爷爷和叔公为什么对它这么看重。我之前也问过爷爷,可爷爷却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王瑶接过了钵子,弯起了眼睛露出一脸开心的笑容。
王瑶谢过了爷爷,随后对我说道:“宋洋,明天是我十八岁生日,爷爷说要你到我家来吃饭!”
“嗯,好啊!”我连忙点了点头,欣然接受了她的邀请。
而一旁的爷爷也看向了王瑶,“瑶瑶,那我呢?”
王瑶微微愣了下,她支支吾吾了老半天,说道:“爷爷说,伯公最近身体不太好,大鱼大肉太油腻了吃不得,还是得在家里休养一下,要多吃点清淡的……”
爷爷脸色就变了,“这土也给了礼也还了,这宋祖德怎么还记着仇,连我未来孙媳妇的成年饭都不让我去,不是存心气我吗?”
王瑶一下子羞红了脸,她看了看爷爷,“可能……爷爷说的是气话,要不伯公还是去吧?反正爷爷也不好多说什么的。”
哪想爷爷却犯起了性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去不去!去了我不就没得面子了?要不这样,等下午的时候瑶瑶你再来我家吃饭,不叫你爷爷来,叫他在家吃剩饭!”
我和王瑶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俩大老人究竟在拗什么气。
又聊了一小会后,王瑶抱着土钵子要回家了,可在临走时她又多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双绣花鞋。
“咦……这双鞋子真好看,伯公,可以送给我么?”
王瑶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双绣花鞋,如果是平时,不论王瑶想要什么东西,爷爷都会尽力满足她,但这一次爷爷并没有答应,只说了句这不是小姑娘家穿的,然后就把这双绣花鞋给收了起来。
王瑶嘟了嘟嘴离开了,而爷爷随后就去了家里的佛堂,把这双绣花鞋放进了一个佛龛里。
我家的佛堂与寻常人家有些不同,里头供着的菩萨是爷爷自己用泥捏的。爷爷说,只有自己捏的菩萨,才镇得住自家的邪。
话虽然这么说,可等到第二天早上爷爷带着我再去佛堂时,变故却发生了……
楼主 三度春秋  发布于 2017-10-16 15:29:02 +0800 CST  
佛堂通往屋外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了,放在佛前的香炉倒在一旁,风一吹香灰溅了满屋。爷爷自己捏的那座泥菩萨摔在了地上,碎成了两截,而被放在佛龛里头的那双绣花鞋也不翼而飞。
爷爷说过,这绣花鞋的主人迟早会来拿鞋的,而现在鞋子不见了,难道说……昨天晚上真有人来过?
我惊慌地看向了爷爷,而爷爷看着空空如也的佛龛,脸一下子成了猪肝色。
他哆嗦着把那两截泥菩萨捡了起来,嘴里自言自语着,“没理由的,那鞋子是我用泥菩萨镇着的,就算有鬼来也要让菩萨三分呐,可怎么会弄成这样?”
“爷爷,你说会不会是有小偷闯进了门,把鞋子偷走了?”
我咽了咽口水,指了指那莫名打开的门。毕竟鬼如果真要进屋,也犯不着开门吧?
“小偷进门不偷钱就偷了双鞋子,怕是见鬼了吧……”
爷爷摇摇头,可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一拍大腿,“该死,我当时怎么就没料到呢!快去你叔公家!”
说着,爷爷也不顾的心疼那泥菩萨,火急火燎地朝外面走去。我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紧忙跟了上去。
等我们来到叔公家时,叔公并不在。不用说,他现在肯定是去请曾师公来吃王瑶的生日饭了。
叔公和曾师公的关系不差,甚至还让王瑶拜了他做干爷爷。每年王瑶生日的时候,曾师公都会过来。
爷爷对此没有多做理会,带着我直接闯进了王瑶的房间。
楼主 三度春秋  发布于 2017-10-16 15:29:31 +0800 CST  
房间里,王瑶此时正坐在梳妆台前,当我们来到房间时,她还在拿着梳子慢慢梳着头发,对于我们无动于衷。
爷爷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了,而我看向王瑶,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今天,王瑶的房间显得有些乱。
屋子里此时正躺着一口红漆木箱子。上面布满了灰,破旧的褥子被垫丢得满地都是,整个屋子都泛着一股陈旧味儿。
她的长头发被齐肩剪掉了,头发丝散得满地都是。而在王瑶的身上,此时却穿着一件有好些年头的红色灯芯绒上衣。她背对着我们,时不时地照着镜子,时不时看一下旁边的照片。
王瑶像她的母亲,长得很漂亮,可以说是咱们村子里生得最标致的姑娘。而摆在梳妆台上的那张照片,正是她生母唯一的遗照。
王瑶穿的这件灯芯绒上衣我见过,那是她生母临死前穿过的,叔公把她抱养回家时,又把这件灯芯绒临时充作了襁褓,后来又作为遗物被保存了下来。
可现在,王瑶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了这件衣服,还将它穿在了身上!
我咽了咽口水,朝着王瑶一点点走近。我看了看镜子里她的样子,又看了看那张照片,却发现此时的王瑶,无论是发型还是衣裳,都跟遗照里她的母亲一模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王瑶停止了梳头,她缓缓转过了身,看向了我,眼睛里漆黑黑的一片。
“宋洋,这双绣花鞋……你看合我脚么?”
王瑶说话了,可她的声音跟尸体一样死寂。
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两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因为我发现,此时王瑶的脚上,竟然穿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那双被爷爷放在佛龛里的绣花鞋!
楼主 三度春秋  发布于 2017-10-16 15:29:53 +0800 CST  
我转过了头,不知所措的看向了爷爷,而爷爷此时冲了上来,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土,就要糊在王瑶的脸上。
可王瑶伸出手,一把将爷爷给推开了。她的力气变得很大,爷爷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而那些土也全都撒在了地上。
王瑶站了起来,冰冷着脸就要朝外边走去。她的绣花鞋踏在那满地的黄土上,竟然冒起了青烟,留下了一个个焦黑的脚印。
“瑶瑶她……被鬼附了身,快抓住她,别让她出了门!”
爷爷的脸成了猪肝色,我慌忙点头,跟爷爷一起冲了上去,把王瑶扑倒在地上,抓住了她的手脚。
此时王瑶的力气格外的大,她不断地挣扎着,最后手一甩,竟然把我和爷爷直接给甩飞了出去。
我和爷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王瑶立即站了起来,就要朝屋外跑去。可这时叔公已经带着曾师公回来了,就在王瑶刚要冲出门时,却是与叔公撞了个正着。
叔公和曾师公看到王瑶这番模样后,开始也愣了下,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连忙拦住了她。
在我们四个人的合力下,这才勉强把王瑶制住。
看着王瑶尖叫挣扎着,叔公惊慌地看向了爷爷,“老哥,我家瑶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昨天在我家说了犯阳忌的话,惹得鬼上了身!”
爷爷回应着,他费了好大的劲,这才将那双绣花鞋从王瑶的脚上脱了下来。
楼主 三度春秋  发布于 2017-10-16 15:30:14 +0800 CST  
鞋子脱了,可王瑶并没有出现太多的改观,她尖叫不断,脸色一阵惨白,挣扎地更加疯狂了。
曾师公钳着王瑶的手,此时已经满头大汗,他焦急的朝我说道,“洋伢子,快去拿一碗水来!”
我连忙点点头,飞快地跑去了厨房拿了一碗水过来。
曾师公接过了水,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符,烧成灰化在了碗里,随后朝着王瑶嘴里灌了下去。
说来也奇怪,这碗符灰水还真起到了作用,没一会王瑶终于消停了。她的手脚剧烈抽搐了一会,随后两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见此,爷爷他们都长松了口气,我也连忙把王瑶扶到了床上,替她把嘴角的符灰水擦了干净。
看到王瑶突然变成这样,叔公心疼不已。
今天早上叔公出门时还敲了王瑶的门,可屋里没有任何反应,叔公以为她又在睡懒觉了,就没有多去操心,可哪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随后,叔公拿起了那双绣花鞋,就问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爷爷叹了口气,将这双鞋子的来历简单的和叔公说了一遍。而昨天王瑶来我家时,不小心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结果引得灾祸上身。
“当时洋伢子说了句脚烂了要脱鞋,结果周田耕的草鞋半夜出现在他床底下。现在这双绣花鞋穿在了瑶瑶脚上,只怕就是因为当时她看上了这双鞋子啊!”
爷爷紧皱着眉头,说道:“鬼穿了鞋阴路才好走,但鬼的鞋让人给穿了,就会兴出灾祸引鬼上身呐!”
听完爷爷这话,叔公的神色显得很难看了,“那这双鞋子的主人,你晓得是谁了不?”
“之前不晓得,现在算是猜出个大概了。”
说着,爷爷愁眉不展地看向了床上正昏迷的王瑶。
王瑶现在的样子,与遗像里她生母一模一样。一想起刚才王瑶的反常,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叔公的身体没来由地一个哆嗦,声音也跟着颤抖了起来,“你是说……这双绣花鞋,是她留下的?”
我有些茫然地看向了叔公,不知道叔公口中的‘她’究竟是指的谁。
爷爷点点头:“很可能是她,毕竟我和周田耕早年与她有过过节,她在煤窑里留鞋害死了周田耕,又借着承重桩的因果让周田耕来害我,这事儿也就说得通了。”
然而,叔公却不答应了,他几乎咆哮了起来,“不可能的!她要害周田耕我可以理解,她要借周田耕的手害你我也可以理解,但她没有理由害自己的亲生女儿!更何况,她已经死了整整十八年,怎么可能还兴得起风浪!”
一直在旁边瞅着的我,这回总算是听明白了,以爷爷的意思,这双绣花鞋……是王瑶母亲的??
楼主 三度春秋  发布于 2017-10-16 15:30:40 +0800 CST  
关于王瑶母亲的事儿,爷爷和叔公一直避讳莫深,很少主动提起。
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叫王知秋,在生下王瑶的当天就死去了。而王瑶的名字,也是爷爷在襁褓里留下的一张纸条上看到的。今天是王瑶的生日,同时也是她母亲王知秋的忌日。
可是,叔公为什么要说,王瑶母亲想害死爷爷跟周田耕是情理之中,难道他们以前都跟王知秋有过仇怨?
爷爷沉起了脸,朝叔公说道,“如果你认为要害我和周田耕的不是王知秋,那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这双绣花鞋会穿在瑶瑶脚上,然后把她变成了她母亲的样子?”
我的头不禁大了,关于王瑶母亲的事儿,爷爷和叔公似乎隐瞒了太多。
这回,叔公的嘴皮子动了动,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随后他转头看向了曾师公。
曾师公在整个过程中没有说一句话,而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在王瑶身上,神色显得格外紧张。
“曾师公,你看到什么了?”
叔公注意到了他的反常,朝他问道。
曾师公这才反应了过来,他回头看向了我们,脸色一片苍白,“那个上身的鬼……真的是王知秋,现在她的鬼魂……还附在王瑶身上!”
听爷爷说,曾师公有通阴阳的本事,他用右眼看人,而已经瞎掉的左眼则是用来看鬼的。
随着这句话落,爷爷和叔公神色再度紧张了起来,他们看向了曾师公,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试试看。”
曾师公说着瞅了眼屋子内外,把一道白色的窗帘布从窗户上扯了下来,盖在了王瑶的身上,然后开始神神叨叨地念起了咒。
一旁的叔公也走了上来,一脸悲痛地说道,“大妹子,当年你快死的时候,我们对你见死不救是有不对,但这些年来,我们把你女儿视如己出,还让她跟洋伢子订了娃娃亲。我晓得你命苦,但十八年都过去了,有什么怨也该了了啊!”
楼主 三度春秋  发布于 2017-10-16 15:31:01 +0800 CST  

楼主:三度春秋

字数:25558

发表时间:2017-10-16 23:21:59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10-26 17:08:0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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