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累【修改版】

八十年代,提倡一对夫妇生育一个小孩。
傍晚,一位少妇坐在自家院子里纳凉。“到屋里去吧,快要生了,立秋了早晚凉。”老妇人从屋子里走出来对少妇说。少妇应声起来向屋里走去。老妇人笑眯眯地盯着少妇的屁股看了又看,心里乐道:我儿媳妇的肚子里准是个胖小子。
老妇人见儿媳妇走到内屋门口,忙屁颠屁颠地跟上去,一手托着儿媳妇的胳膊,“二十几岁的人了,都快做妈妈的人了,小心点!我那宝贝孙子可在这肚子里呢!”直到那少妇在床上躺好,老妇人这才放心地去张罗吃的。
厨房里那是“酸”当先啊。酸儿辣女嘛~没多久,老妇人弄了碗酸菜鱼,笑眯眯地端过来,“我的乖孙子,瞧奶奶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这可是你爷爷昨儿个特意跑到市区给你买的哦,跟我们村里卖的可不一样。”少妇默默接过来,慢慢地吃着,老妇人就待在一边笑眯眯地盯着儿媳妇的肚子傻笑。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
“巧婆婆啊!我儿媳妇要生了。”老妇人跑到村里的产婆家中高声叫道。那个叫巧婆婆的妇人,闻言忙抓起碗快速地把饭吃完。随后就跟着老妇人出去了。一路上,老妇人笑眯眯地说:“我家宝贝孙子还真会挑时间。好命啊,生下来正好赶上吃午餐。”
老妇人家里,屋里的少妇正躺在床上喊着痛。“准备热水,剪刀,火......”巧婆婆招呼一声,走进里屋。一屋子的人早忙开了,巧婆婆走到床前,看了看少妇,吩咐几句就开始接生工作了。
不知过了多久,娃娃生出来了,巧婆婆把剪刀在火上烤了烤,把脐带剪断了。随后接过早准备好的毛巾把娃娃周身擦了一下,用包裹一包递给老妇人。老妇人接过娃娃,伸手一摸,脸色瞬间黯淡下来,淡淡地说:“漂亮是蛮漂亮的,就是少了样东西。”没一会儿,巧婆婆取出胎盘放入一旁早准备好的坛子中。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产房中已经收拾妥当,娃娃已经包裹好,放有胎盘的坛子也按传统安置完毕。应有的欢乐与喜庆没有出现,而是压抑的冷清与失落。室外的青年走进来,也许是第一次做父亲吧,感觉很新鲜,他抱起小娃娃瞧了瞧,“你怎么不哭啊?”不知是不是错觉,小娃娃好像冲着年轻的爸爸“呵……”了下,瞧着像笑。这么一来,屋子的沉静倒是打破了,有人逗着娃娃说:“小娃娃啊,你怎么那么急啊?是不是看到我们吃午餐就忙着出来啦,丢了一样东西啦!”
老妇人也许心里落差太大,冷清的吩咐几句,就走出屋外。按照传统。月子里亲戚们是要上门看月子的。老妇人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失落,一边打理家务。到了傍晚时候,老妇人瞟了眼换下来的尿布,淡淡地自言自语般地说:“做长辈的是不洗尿布的,对子女不好。我坐月子的时候啊,你奶奶连内屋都不进的。”说罢,老人就若无其事地继续做些家务。
老妇人的一家,从娃娃的出生就笼罩着沉闷闷的气氛。没有人去关心产妇的心里感受。大家的心里头早被那满满的失落占满了。抓得这么紧,要孙子的话就是超生,那样的话,做完月子就得准备了。
“这两天,亲戚们会过来看月子,大家正好相互问问聊聊,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这玉儿做着月子,暂时没动静的,一出月子就不好说了。”老妇人瞟了眼床上的少妇与娃娃,压低声音与青年人商量着对策。
“嗯。”青年人闷闷地应了一声。青年人名叫顾正国,今年二十有三。去年与村里的玉儿结婚,年底媳妇就怀上了,一家人开心极了。老妇人与她老伴成天屁颠屁颠地忙前忙后,没事儿就盯着儿媳妇的肚子瞄,研究着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
少妇怀孕后,老两口又是民间里观察肚子形态,又是科学B超的,各种方式、各种途径去提前获知儿媳妇肚子里的娃娃的性别。由于先前的各项指标都显示儿媳妇的肚子里是个男娃娃,老两口别提多高兴了。
可是,这结果,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少妇的妹妹叫青儿,是位美丽又能干的姑娘,家里老小,读了些书,眼界也开阔些。这天她过来看月子。一进们就笑嘻嘻地冲着老妇人说:“她奶奶,这娃娃可真漂亮,瞧那双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好玩的很。”她逗着娃娃边说,“啊呵呵,瞧,这娃娃都与我谈家常了。”
青儿不亏是读过书的,一出口就把家里那压得众人喘不过来气的气氛冲散掉七八分。 大伙儿也挺给力,一个个围着娃娃,你一言我一语地逗起娃娃来。然而,这刻意营造出来的欢乐,终究是不能长久维持的。没多久,那沉闷压抑的气氛就再次向众人笼罩过来。
青儿逗了会儿小娃娃,轻声与顾正国说:“姐夫,去大姐那边做月子吧。”
顾正国闻言沉思了片刻,低沉地说:“好,最迟月子前几天就得离开,不然就麻烦了。我们都别对外声张,过几天你姐身体好些,我们夜里悄悄地走。”顾正国说着就若无其事地逗着娃娃,笑嘻嘻地说:“青儿,你看这娃娃的眼睛像我吧?”
青儿闻言笑嘻嘻地逗着娃娃,“可不是,瞧,这眼睛可真像姐夫。”
或许是大家有对策了吧,家里沉闷的气氛缓和了些。青儿逗了一会儿娃娃,走到玉儿床边,柔声宽慰道:“姐,你也别想那么多,放宽心好好养身子,做月子的人,可不能哭,那对眼睛不好。”
玉儿哽咽着点点头。可这心怎么宽得了?从娃娃出生,满屋子人那失望的表情,能装着看不见么?她虽没有读过书,可人却是相当要强的。心思缜密、敏感的她静静地打量着进进出出的人,心里的委屈那是越积越多。
公婆的态度、老公的态度、旁人的片言只语都刺激着她。可要强的她,只能默默地忍着。把这一切都归于自己的肚子不争气,自艾自怜的想:自己没本事生男娃娃,又有什么脸面去说他人的不是呢?
小娃娃出生二十多天了,陆陆续续来看月子的人还真不少,屋子里时不时地也会传出些欢笑声,只是这些欢笑声中隐隐透着心酸、遗憾。
楼主 海上的一滴水  发布于 2017-06-28 09:35:11 +0800 CST  
凌晨两点半左右,顾正国起来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再次查点着行李;玉儿起来后,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好,之后,用毯子裹好小娃娃。
凌晨三点左右,青儿领着一对男女过来,进门,压低声问:“姐夫,好了吗?”顾正国“嗯”了一声,众人拿上行李,玉儿抱着娃娃,蹑手蹑脚地出门了。
“她奶奶,你就别出来了,中午我过来给你捎个信。”青儿临走前压低声对老妇人交代了一句,就紧跟着大家向村外走去。他们一声不吭、轻手轻脚地走着,生怕惊动了这宁静的夜,直到他们走出村子,才放开脚步走,大步向不远处河边停着的一艘小船走去。
“玉儿,你与娃娃快到船舱内躺好,别遭风了。”与青儿一同过来的男人见大家都上船后忙招呼,“红儿,你与青儿也进去,到了喊你们。”这位男子名叫柳存军,他的结发妻子红儿是青儿、玉儿两人的大姐。柳存军夫妇俩是另外一个村子的普通农民,这些年一直在外讨生计。
两小时后。
“快到岸了,叫她们起来吧。”柳存军边把船往岸边靠边说。
“好,我们在那边停。”顾正国指了指前边不远处一个停靠点,就喊红儿姐妹三人准备下船。没一会儿功夫,船靠好岸,柳存军跳上岸,停泊好船,大家一个个上了岸。一行人直奔市区的长途客运车站,待大家坐上车出站,青儿才折回他们停靠的船上,独自一人把把小船划回自己的村里。
上午十点左右,青儿提着月子礼来到老妇人家中,在外人看来就是过来看月子的。进门后,青儿压低声音说:“我看着他们上车的,你放心吧。这几天我们还是如往常一样,别让外人看出姐夫他们已经离家了。”
下午三点多钟,顾正国他们转了几趟车,最后在南方某个城市的长途汽车站出来,喊了辆载客的摩托三轮车去了某个郊区,最后他们到达目的地,一排农舍平房。
这些平房分割成一个个单间,每个单间大概五六个平方,屋里放下床后,所剩空间无几。这排单间中的有一间,就是柳存军他们在这里的家。平房对面有个小棚子,放着个炭炉,那是他们的厨房。再远点又是一个棚,那是厕所。
顾正国、玉儿的到来,让原本就不大的空间显得更加拥挤起来。他们一行人进屋后,柳存军把那靠在墙上的竹板放下,红儿从一边的袋子里翻出床褥铺好。
“她们姐妹跟娃娃住床上,我俩爷们就打地铺睡吧。先将就几天,沈有福一家过几天要走,到时我们把那间屋子租下来。”柳存军说完就出门去了,红儿跑到对面的棚里开始忙晚餐,顾正国与玉儿安排行李。
柳存军出去转一会儿就回来了,红儿招呼大伙吃晚餐。他们的晚餐也就是每人一碗阳春面。大家端在手上吃,屋里实在没有地方摆放餐桌。几人三两下就吃好了,红儿收拾好碗筷,从床下拉出一个袋子陆续翻出些糖料、山楂什么的,柳存军、红儿、顾正国三人就围一起清洗山楂,清洗好之后,柳存军升起炭炉火开始熬糖料,顾正国与红儿两人在一旁串山楂果,串好一串就递给柳存军裹糖。他们三人做着冰糖葫芦,玉儿在一边照顾着自己那快满月的娃娃。
“红儿,明天你就别出去了,在家照顾玉儿娘俩。我与正国出去卖冰糖葫芦。”柳存军对红儿说道。
红儿一边串山楂一边说:“那也好,我明儿个正好去沈有福家看看,还可以做些冰糖葫芦,省得你们晚上回来还要做。”
次日清晨,顾正国跟着柳存军骑着脚踏单车出门卖冰糖葫芦了,玉儿早晨起来吃了早饭后,就闷闷地躺在床上,红儿见状叹了口气宽慰道:“玉儿,心放轻松些,眼下先把自己身体养好,把孩子弄好。”
玉儿摸了一下眼角的泪哽咽道:“姐姐,你说我们怎么命就这么苦啦?”
红儿闻言叹了口气说:“你这还在月子里,淌眼泪不好,自己心得放宽松些。”
玉儿默默地流着泪,不说话。红儿坐在床边,沉默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那个沈有福,他们家也是这样啊,从生了来弟,到这五六年了。两个月前生了个胖小子,向老家报了喜,老家里托人找了些关系了,最后罚了八千给小孩子上了户口。你看人家那样的不也是熬过来了。现在那一家子也算是苦尽甘来,全家人高兴得什么似的。你也别太难受,心情放轻松些,眼下情况是暂时的,总有个过程不是。哪能个个运气那么好,头胎就是个儿子才好呢,我们也得有这个命不是?”
午后,玉儿还是躺在床上暗自伤神,门突然开了,红儿淡笑着走进来,“玉儿,扣子嫂子带着八千过来看你们了。”话音刚落,就见一个抱着胖娃娃的妇女走进来了。玉儿见状忙坐起来。
来人是沈有福的结发妻子扣子,她进来径直走到床边坐下,望着玉儿轻叹一声,宽慰道:“玉儿,嫂子我是过来人,你也别多想。眼下先安顿下来,把身子养好再说。我和有福那会也是这样,困难时还想过把来弟送给别人家领养,后来总归没舍得,就给这女娃娃起名叫来弟,盼着能添个男孩。”
说到这,扣子一脸满足地望了望怀里的胖娃娃,淡笑着说:“你瞧,现在我们不是盼来八千这小子,也算熬过来了。过几天我们一家就回去了,我们回去后那单间你们接过去,我与房东说说,是家里亲戚让他们给你们老价格。屋里的一些家当也不值几个钱,我们带回去也费事儿,就留给你们用吧。”这个扣子倒是直爽人。
玉儿淡淡地笑了笑,“谢谢扣嫂子了。”
扣子笑呵呵地逗着怀里的儿子,“客气什么的,谁没个难处啊?我们不也是这么过来的,慢慢来吧,身体养好后,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添个弟弟啦。”
三个女人聊了会儿家常,扣子宽慰玉儿几句就抱着那个叫八千的娃娃走了。
吃过晚饭,玉儿还是躺在床上发呆。红儿忙着做冰糖葫芦。到了晚上十一点,顾正国与柳存军回来了,红儿给他俩下了些面条填肚子。几人简单地聊了几句,各自洗洗睡了。
楼主 海上的一滴水  发布于 2017-06-28 09:50:46 +0800 CST  
几天后,沈有福一家高高兴兴地回老家了。顾正国夫妇当天就搬了过去,当晚,一直沉默寡言的玉儿突然对顾正国说:“明天你买些面粉、韭菜什么的回来。”
顾正国闻言有些不解地望向玉儿,边搓洗着脚边问:“你要这些干什么?”
玉儿整理着床铺,淡淡地说:“沈有福家留了辆三轮车,我想明天整一下,用它做个早点摊子,卖煎饼。”
第二天,顾正国与柳存军两人骑着脚踏车出去卖冰糖葫芦了,红儿收拾好家里就到玉儿这边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玉儿奶好娃,仔细在床上安顿好,对红儿说:“姐,明天你去卖冰糖葫芦吧,我现在出月子了,不碍事的。”
红儿轻轻叹了口气,边帮着收拾屋子边说:“玉儿,你自己心情放轻松些,别胡思乱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先把身子养好要紧。啊?”
玉儿“嗯”了一声,幽幽地说:“想不开又怎么样呢?想得开啊。”那语气中透着无尽的凄凉。她摸了下眼角,轻叹一声,走出屋子,在外面的空地上拨弄着那辆脚踏三轮车。红儿见状走上去搭把手,“玉儿,你整这破车子干什么?”
玉儿边调试着,边说:“我把这个整整,弄个早点摊子,明天到那边的公交站旁,摆个煎饼摊子。多少能挣些钱。”
红儿抿了抿嘴,不满地说:“玉儿,你这刚出月子的人,瞎折腾这些做什么啊?”
玉儿闻言苦笑了下,幽幽地说:“姐,我这月子都出了,待着也没事,与其一个人窝在家里七想八想的,还不如弄个早点摊子,多少能挣几个钱。没事的,我自己身子自己知道,也就两三个小时,不碍事的。”
红儿闻言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玉儿,你也别这么急,这老话怎么说的,赚钱的日子长呢,身体才是本钱,你这刚出月子的人,得多休息,把身体想好了。”
玉儿整理好三轮车,又收拾起炭炉、盆子起来,她冲红儿苦笑了下,“姐,道理我懂啊,可是,”她哽咽了一下,朝屋里床上的娃娃望了望,“我们刚过来,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这出门在外,哪里都得用钱,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我这能挣一个是一个,多少能贴补点家用。”
晚上十点左右,顾正国收工回来了,玉儿给他下了碗面填肚子。顾正国接过面碗,望了望一旁的袋子,“你要的面粉、韭菜、小菜、鸡蛋什么的,我都买回来了,你看看。”玉儿打开袋子查点了一下,取出面粉开始和面,“今天生意怎么样?”
顾正国夹了一大口面条放嘴里,咀嚼几下,点点头,“还可以,都卖出去了。最后几支便宜卖了收工。”玉儿闻言若有所思地和着面,眨巴了几下眼,说:“正国,明天你回来买些橘子、苹果、芝麻,我做些别的冰糖葫芦,你带出去卖卖看,要是好卖,我们以后就接着做。”
“行啊。”顾正国喝完面汤,从水桶里盛了些水出来,把碗洗了、收起,随后从袋子里拿出韭菜,开始拣起来。两人拉着家常,为明早的煎饼摊子生意做准备。
次日凌晨三点多,玉儿早早起来,把东西陆续拿上三轮车安置好,奶好娃、仔细裹好、背上,关上门推着三轮车出发了,到目的地时已是凌晨四点多,她生起炭炉,摆放好食材,公交站陆陆续续有些乘客过来,玉儿的生意也就开始了。直到上午十点左右,玉儿结束了煎饼摊的生意,推着三轮车回去。
玉儿回来后,收拾好摊子,随便弄了点吃的,午餐就这么对付过去了。她数了数盒子里的钱,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心里盘算了着,“扣除成本大概能赚三十多块。”把钱仔细收好后,玉儿奶好娃,做好家务后,开始做明天的冰糖葫芦。
晚上十点左右,顾正国回来,玉儿给他下了碗面条,顾正国接过面碗问,“你们怎么样?”
“还行,娃娃挺乖的,喝了奶就睡,醒了也不闹,除了饿了、尿了才哼哼几声。”玉儿从袋子里取出橘子、苹果、芝麻,说:“芝麻、苹果、橘子的我各做五串,这三样你多要五角,明天你带过去卖卖看,行情好,下次多做些卖。”
顾正国大口吃完面,洗着碗筷,“行啊。你煎饼卖得怎么样?”
“毛的六十多。”玉儿淡淡地说,语气中有点小得意。
“不少啊。”顾正国收起碗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递给玉儿,“这是我今天卖糖葫芦的钱,你收好了。”
次日,玉儿吃过饭,把屋里屋外收拾了一下,刚准备做冰糖葫芦,忽然听到隔壁隐约传来女子的哭声。玉儿愣了一下,稍稍犹豫,就走过去敲了敲门。良久,门开了,一位精神有些恍惚的妇女出现在玉儿面前。玉儿见状一惊,“锁子姐,你这是怎么啦?”
“是玉儿啊。”那妇人强打起精神招呼了声,示意玉儿进去坐,“我也不怕你笑话,要是没,”锁子苦笑着望了眼自己的肚子,“肚子内的这个算老四了,哎,这次又是个丫头片子。玉儿,你说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
两人都沉默了,良久,玉儿缓缓地问:“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锁子有些凄凉地扯了下嘴角,那是比苦还难看的笑,屋里又是一阵窒息的沉默,良久,玉儿长叹了口气,“要不你们再找人做一次B超看看,或许不准呢?”
“嗯。”锁子轻轻点了点头,玉儿坐了一会儿,苍白地宽慰了几句,就回去做她的冰糖葫芦了。
顾正国他们要晚上十点左右才回来,玉儿做完后,没什么事儿,就背着娃娃到附近走走。最后她在一处树荫下停下。树荫下有些人在下棋、打牌,周围还围着人闲聊着,显然是个户外的露天棋牌室。玉儿闲着没事,就待在那儿玩了会儿,到晚餐点才回去。
吃过晚餐后,玉儿不放心隔壁的锁子,就过去瞧瞧,见她一人在家还没吃饭,随即折回自己家中,盛了碗粥送过去,“锁子姐,我盛了碗粥过来,你吃点,现在你可是双身子的人了。”
锁子哽咽着接过碗,“玉儿,我们打算明天去私人诊所。”
玉儿轻叹一声,“几个月了?”
楼主 海上的一滴水  发布于 2017-06-28 09:59:31 +0800 CST  
“快六个月了,”锁子哽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幽幽地说:“先前做B超得知是个女娃娃,不死心,就又照了几次,”说着长叹一声,苦笑道:“就拖到现在。”
玉儿蹙着眉,“这月份不小了。”
锁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凄凉地笑了笑,双眸毫无焦距地望着玉儿,幽幽地说:“不小了又能怎么样呢?我们还能怎么办?”
两个女人谁也没有说话,叹着气,良久,玉儿叹了口气,安慰锁子又好像宽慰自己般地说,“沈有福家前段时间,不是生了个胖小子吗?他们家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你好好养身子,以后总会有的。”这大概是她们唯一可以拿来劝慰的话了吧。
玉儿陪了她一会儿,宽慰了几句,待她喝完粥就拿着空碗回去了。
晚上十点左右,顾正国回来放下脚踏车走进屋,望了望正在给娃娃换尿布的玉儿, “你们今天怎么样?”
玉儿换好尿布,把娃娃放床上安顿好,“还行。你生意怎么样?”
顾正国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袋子,递给玉儿,“还可以。芝麻的明天做20个,橘子与苹果的各做40个。”
玉儿接过钱后数了数后拿出一部分钱递给顾正国,“这些你拿着明天买食材用,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是下面条,还是炒饭?”
“有饭,就炒饭吧。”顾正国说着把单车上的东西,往屋里拿。
玉儿三两下炒了碗蛋炒饭递给顾正国,“赶紧吃吧,我做糖葫芦去。”
顾正国接过碗有些意外地见到蛋花,心里一暖,“还放了鸡蛋的。”
玉儿抿了抿嘴说:“恩,我打了一个鸡蛋放进去炒的。今天下午有人过来卖鸡蛋,就称了一斤。好吃吗?”
“好吃。不留着你中午吃的,你还给孩子喂奶。”顾正国扒了口饭说。
“有呢,买了一斤,八个呢。”玉儿把钱仔细收好,想起什么似的,说:“你明天买些花生、瓜子带回来。我回头炒炒,拿出去卖卖看。”
“好。”顾正国几大口扒完饭,洗了碗筷收起,拿过一个小板凳坐下,与玉儿一起拣菜。两人边聊着家常边为明天的生意做准备,弄好后,洗洗就睡了。
次日,玉儿卖完煎饼回来,吃过饭,就开始炒瓜子、花生。她各炒了奶油味、咸味的。炒好后,放在三轮车上,背着娃娃,推着三轮车向那个树荫下走去。到了目的地,玉儿放下摊子,安顿好就坐下来纳凉。有些打牌的、看牌的人过来买些瓜子、花生过去嗑嗑。几个小时过去,竟也卖了二三十块。玉儿约莫估算了下有十来块纯利润。
到了晚餐的时候,打牌的陆续散场,各自回家。玉儿的生意也就结束了,她喜滋滋地推着三轮车回来。张罗了些吃的,就开始做冰糖葫芦、和面什么的,为明天的生意做准备。
晚上,顾正国回来,一进屋就高兴地说:“今天生意不错,毛利润不到二百多,纯利润估计有一百多块。我给娃买了几件衣裳,你看看。”
玉儿接过去一一摊开瞧瞧,“恩,挺真好看。”说着叠好衣服收起,“正国,锁子他们去诊所回来了。你看我们要不过去看看?也是小月子啊。”
顾正国思量了一下,“要不我们买些馓子什么的带着过去看看?”
次日,玉儿卖煎饼回来就去隔壁的锁子家看看。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名叫李民强,锁子的老公。他们夫妻二人来这也有五六个年头了,一直靠收垃圾讨生活。
“民强哥,我过来看看锁子姐。”玉儿进门把月子礼递给他,“锁子姐,身体好点吗?”
李民强推让着,“玉儿,你拿这些来做什么,留着你自己吃,你现在还奶着娃娃呢。”
玉儿淡笑道:“家里有呢,我不放心,来看看锁子姐的。”
锁子见玉儿过来看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玉儿,你来啦?”
玉儿拿了张板凳在床边坐下,握着她的手,有些同病相怜般地轻轻拍了拍,劝慰道:“锁子姐,心放宽了,先把身子养好了。”
锁子苦笑了一下,凄凉地说:“不想啊,想不想又怎么说啊,只怪自己没那个命。”
玉儿长叹一口气,宽慰了几句后,就回去推着三轮车出门卖瓜子、花生了。
晚上顾正国回来,吃完饭后,洗好脚上床,累了一天的他在床上辗转,怎么也睡不着,“玉儿,你睡了吗?”
“没呢。”玉儿掖了掖被子轻声说。
“马上过年啦。”顾正国叹了口气,顿了顿,“我们今年,要不我们把娃娃丢大姐家,我俩回去看看,与爸妈吃个团圆饭?”
玉儿长长叹了口气,想了想,“嗯,娃娃不带回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回去,也好探探老家那边的风声。”
腊月三十,顾正国夫妇收拾好行李踏上回家的路,他们没敢直接回家,先在柳存军家落的脚,丢下娃娃后,这才回自己村里。到家后,天已经一片漆黑了。顾正国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一早得知消息的老妇人听说他们夫妇回来,甭提多高兴了,早早就张罗好年夜饭等着了。一家人喜忧参半地吃完团圆饭,收拾碗筷后,老妇人叹着气,说:“现在风声紧得很,过了初一,你们就走吧。”
顾正国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恩,我们不在家,有人找你们麻烦吗?”
老妇人不以为然地说:“咳,来过家里几次,我就跟他们乱扯,他们也没办法。”顿了顿又说:“现在罚款数目大啊,小狗子家罚了三万。”
转眼,顾正国夫妇为了他们共同的梦(尽早生个儿子)南漂到这里已有一年多了。他们的小娃娃已学会了走路,高兴的时候,还会咯咯笑,嗯啊地说些简单的字、词组。他们南漂的日子虽艰辛了些,可也是有温馨甜蜜的。夫妻恩爱、彼此护持着过日子。望着乖巧可爱的女儿,他们总忍不住心酸,这么可爱的娃娃要是个男娃该有多好啊。


楼主 海上的一滴水  发布于 2017-06-28 10:08:02 +0800 CST  
上午九点半左右,玉儿煎饼摊子的生意冷清了些。乘着没顾客的空档,玉儿望了眼身后自己玩的娃娃,舀了些面倒在炉上摊开,稍稍犹豫了一下,打了个鸡蛋进去,三两下就做好一个煎饼。玉儿取下煎饼就着鸡蛋多的地方,撕了一小片塞入小娃娃的口中,“好吃吗?”
小娃娃咀嚼几下,拉着玉儿的手腕,咯咯笑,“好吃。”
玉儿喂好娃娃,笑嘻嘻地说了句“妈妈吃了。”就开始吃剩下的,吃了几口,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感。玉儿疑惑地皱起眉,寻思着原因,她毕竟是怀过孕、生过娃的人。当她想到自己这次例假一直没来时,心中就有了怀疑。
当天晚上顾正国回来,玉儿跟他说了自己的怀疑,顾正国听后,沉思了一下,说:“明天上午我们到诊所看下。”
玉儿“嗯”了一声,抱起娃娃抱把尿。或许是娃娃很乖,或许是玉儿带娃娃有一套,小娃娃出月子后,就很少尿床了。
次日清晨顾正国没有出去卖冰糖葫芦,玉儿抱着娃娃坐在脚踏车的后座上,顾正国骑着去诊所了。
“真怀上了。”顾正国望着化验单,心情有些复杂,怀上只是第一步,是喜是忧现在还不知道。顾正国稳定好情绪,小心翼翼地把玉儿扶坐在脚踏车的后座上,骑着车回他们的出租单间,“今天下午你就别去卖瓜子了,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
“嗯。”
“快两个月了,你一个人在家要多注意些,重的活等我回来做。”
“嗯。”
“听姐夫说,老家有事,可能要回去一趟。回去也就是这两三天,回头我问下,要是他回去的话,娃娃就让他带回去,丢给她爷奶带。”
玉儿这次没有立即应下,望了望怀里的娃娃,良久,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恩,娃娃断奶了,吃饭、粥了。跟着我们起早贪黑的,吃饭没个钟点的,丢在老家也好。”
娃娃送回老家后,顾正国夫妇考虑到玉儿的身体以及现实,玉儿的煎饼摊子就不继续做了,只是下午还会推着三轮车去树荫下卖瓜子、花生。
两个月后,顾正国夫妇再次去了一趟诊所,从B超室出来后,两人如同遭雷击般,久久回不过神来。拖着沉重的身体,强撑着回到他们的出租单间屋。
柳存军夫妇知道他们白天去诊所了,晚上一回来就先到他们这来了解情况了。两人一进屋就感受到屋里压抑的气氛,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顾正国递了根烟给柳存军,自己拿了根点上,狠狠地吸了口,慢悠悠地吐出,良久,低沉地说:“是个女娃。”
柳存军夫妇进门后,心里就有了答案,现在听顾正国亲口说出来,红儿的双眼就红了起来,“怎么就……”红儿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柳存军吐着烟,望了望顾正国,“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顾正国没有说话,默默地吸着烟,转头望了眼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的玉儿,淡淡地说,“过几天,换家诊所再看一下,要是,”顾正国停顿了一下,“要是一样的话,那就尽早。”
几天后,绝望的几人去了趟诊所。回来后,玉儿一声不吭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发呆。红儿红着眼望了望快凉掉的粥,叹了口气,劝道:“玉儿,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去想。你听大姐劝,把这碗粥喝了,老话说的,人是铁饭是钢,你这样,要是把身体弄跨了,可怎么好?”
玉儿充耳不闻,毫无生气地躺着,一动不动地盯着屋顶发呆。
红儿叹了口气,“玉儿,你听大姐劝,你这样,正国出去做生意也不放心啊。”
玉儿仍然无动于衷地躺着,双眼死死地盯着屋顶,好似要把屋顶盯出个洞似的。
“你们来这一年八个多月了,没想到这次又,好事多磨啊。”柳存军叹了口气,递了一支烟给顾正国,转头望了望屋内,“明天让红儿留家里照应两天。”
“嗯。”顾正国轻轻点了下头,狠狠吸了几口,扔下烟头,用脚尖踩了踩,“姐夫,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红儿不放心地望了望床上的玉儿,有些哽咽地叮嘱道:“正国,这粥凉了,夜里玉儿要是饿了,你要热一下再给她吃。”
“嗯。”顾正国轻轻点了点头。
柳存军夫妇回去后,玉儿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盯着屋顶发呆,眼角不停地流着绝望的泪水。顾正国默默地收拾了一下明天做生意的家当,就上床躺下了。
这一夜,他们心中的酸楚恐怕只有他们自己能体会了。
次日,顾正国夫妇就把这个坏消息托人带回家乡,坏消息虽没人喜欢听,可等待结果的过程也是一种煎熬,早晚都得面对,又何必拖着?
他们的做法是明智的。娃娃送到家,孩子的奶奶就得知了玉儿怀孕的消息,在老家种地、带娃的她,心早就飞到儿媳妇的肚子上了,恨不得钻到儿媳妇的肚子里看看,是不是她的乖孙子来报到了。
老妇人心里盼着儿媳妇肚子里是个胖小子,这不,她每天带着顾正国夫妇的小娃娃,口里直叫“盼盼”,小娃娃就这么得来了名字。
顾正国的父亲顾志军,退位军人,当地一家大型国企工作。母亲桃子,普通村妇,种着几亩地。下面有三个妹妹,大妹顾小婉已嫁为人妻,二妹顾小柔与三妹顾小米还在闺中。
这天,顾家两姐妹在家待着无聊,顾小米逗了一会儿小娃娃,感慨着:“好无聊啊。”突发奇想,对桃子、顾小柔提议,“家里有碎布没?我们拿些碎步,做个包吧,我瞧着人家用碎步拼一起,缝得包可好看了。”
桃子闻言淡笑道:“碎布家里多着呢?你有那个耐心弄么?”
顾小米闻言兴致勃勃地说:“妈妈,你快去拿吧。”说着转头望向顾小柔,“二姐,待会我负责裁,你来缝。”
桃子起身从衣柜里翻找出一些裁缝衣服多下来的碎布扔到篓子中,“这些够拼个包了么?用不上的还留在篓子里,留着做鞋底。”
楼主 海上的一滴水  发布于 2017-06-28 10:20:46 +0800 CST  
顾小柔、顾小米两人望了眼篓子里的碎布,“差不多够了。”说着两人就分工忙起来,顾小米拿着碎步就着剪成三角形、正方形等,顾小柔把缝纫机打开,坐在缝纫机前拿着裁好的碎步一个个缝。小娃娃也不甘落后,不断地拿着一块块碎步递给她们,奶声奶气地说着,“三角形、正方形、长方形……”
一位大婶突然走进来,笑嘻嘻地说:“盼盼奶奶在家呢,你们一大家子忙什么呢?这么热闹?”
“稻子啊,快进来坐。”桃子起身拿了张小板凳递过去,“她们姐妹俩在家无聊,把这些碎布翻出来,拼个包。”
稻子接过板凳坐下,望了望那跟着忙的小娃娃,笑道:“这娃回来有两个多月了吧?”
桃子眨巴着眼,心算了一下,笑道:“嗯,两个月零十六天了。”说着把小娃娃抱坐在腿上,“盼盼乖,好带。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的?”
稻子长叹了口气,压低声音,低沉地说:“盼盼奶奶,这次又,几天前拿了。”
稻子话音一路,桃子就僵了,眼神也有些空洞起来,喃喃道:“怎么这样?”良久,她长叹口气,说:“他们两人在外得把身体弄好了,盼盼丢在家里,不用牵挂,我们盼盼乖、好带。”
天蓝蓝的,云白白的,小溪里的水清清的。村里运气差的年轻夫妇们陆陆续续加入到超生游击队中,为他们的家庭梦努力奋斗着。在他们任务完成之前,参加游击队的人们与家人的联系都是很隐秘的,不敢回家的。
顾正国夫妇自然是常年不在家的,每年也就是大年三十才偷偷回来与家人吃个团圆饭,春节没过完,就又匆匆离开。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顾正国夫妇的任务还是没有完成。转眼间,他们的娃娃到了上学的年龄,起名顾强。名字是玉儿起的,用她的话说:“顾强这个名字喊着响亮,男孩女孩都能用。”就这样家人给顾强报了户口,在村里的小学上学了。
顾强没有上过幼儿园,直接上的小学一年级,有些不习惯。第一节课,她乖乖地坐在座位上,好奇地听老师讲课,半节课后,大概是肚子饿了吧,她从书包里摸出一块地瓜就往嘴里送,刚咬上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就被老师发现了,老师很温柔地说:“上课不可以吃东西哦。”
顾强愣了一下,赶紧把地瓜收回书包,乖乖地坐着继续听课。也许是对这位老师的好感吧,顾强以后听这位老师的课特认真。
放学后,顾强背着书包回家,远远瞧见门口放着两辆自行车,顾强心里咯噔一下,家里来亲戚了么?她放慢脚步慢慢地往家走,远远就听见院子里的嬉笑声。
桃子坐在院子里的一张小凳子上,掏出一块糖,拍拍手,笑眯眯地说:“外婆这有糖,你们谁给外婆惯掼?”
桃子话音刚落,靠在顾小柔身上的小男孩就乐颠颠地跑过去,一把抢了桃子手中的糖,剥了就往嘴里塞。桃子笑嘻嘻地把小男孩抱坐在腿上,手往小男孩胯下探,“外婆惯掼。摸摸我们帅帅的大JJ哦。”
“帅帅这孩子坏着呢,听到有吃的,跑得比谁都快。”顾小柔望着自家儿子笑嘻嘻地说。三年前她嫁给L村的李大松,幸运的她次年就得了个宝贝儿子李帅,生活虽不是大富大贵,却很舒心。
桃子抱着李帅亲了又亲,这才放下他,又拿了一块糖,笑嘻嘻地望着顾小婉身边的小男孩,“勇儿,外婆这还有糖,你也来给外婆惯掼。”
“呵,怕羞起来了?”顾小婉望着自己的儿子钱勇,笑着向大家说:“这孩子在家皮得很,到外婆家反而害羞起来。”顾小碗六年前嫁给D村的钱有余,次年得一女钱霞,夫妇俩在外待了一年多如愿得一子钱勇,一家人开开心心地上缴了罚款给两孩子报了户口。
钱勇慢悠悠地走到桃子身边,傲娇地往她怀里一依,从桃子手中拿过糖,剥了放嘴中。桃子笑嘻嘻地一把抱起勇儿坐到腿上,手探到他的跨下,“外婆摸摸勇儿的大JJ哦。”
勇儿在桃子怀中蹭了蹭,奶声奶气地问:“帅帅表弟有大JJ,勇儿也有大JJ,那姐姐钱霞有大JJ么?”
桃子笑嘻嘻地抱着钱勇亲了亲,“钱霞姐姐没有哦。”
勇儿闻言“呵呵”笑起来,问:“那盼盼表姐呢?”
桃子笑嘻嘻地亲了亲钱勇说:“你盼盼表姐也没有哦,勇儿想不想让舅舅舅妈给你生个小表弟啊?”
“小表弟?”钱勇眨着眼好奇地问,“舅舅舅妈生的小表弟也有大JJ吗?”
桃子笑嘻嘻地亲着,“舅舅舅妈生的小表弟也有大JJ。”
“大姑、二姑好。”顾强抿了下嘴,默默走进门,冲顾小碗、顾小柔打了声招呼,就直直向屋里走去,边走边说:“奶奶,我进屋做作业啦。”
“强儿放学啦,要做晚饭喽。”桃子抓了些糖分开孩子们,笑嘻嘻地起身去厨房张罗晚餐了。平时晚餐简单煮个粥就行了,可今天她的大女儿、二女儿回来,还带着她的外孙,怎么也得弄几个菜。
“小霞,你看着弟弟们,不许打架。”顾小婉对自己女儿钱霞交代了一句,就跟着去厨房帮忙了。
“帅帅,妈妈去帮外婆做饭,你就与表哥表姐们一起玩,不许打架哦。”顾小柔叮嘱了一下自家儿子,也进厨房帮忙了。
院子里就剩下三个孩子打闹着。
顾强走进内屋后,关上门,蹙着眉,心里塞塞的,村子里的巷子中,一些妇人闲着没事,就会像桃子那样逗着孩子。顾强早就见怪不怪了,不过看到那样的场景,她的心里就莫名地不舒服,说不出的反感。
顾强有些郁闷地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本书,轻轻呼了口气,学校发的书是不少,什么美术、体育、自然等等,不过学校老师只讲语文、数学两门课。换句话说,这些美术、自然什么的,领回来后就可以远远扔一边了,不用放在书包里来回背。
顾强把那些书叠好放一边,然后开始做家庭作业。做好后,她没有兴趣去跟外面的几个孩子一起玩,更没有兴趣听大人们唠家常。她现在一点都不想面对外面的那些人。
她收好书包,拿起美术教材看起来。
楼主 海上的一滴水  发布于 2017-06-28 10:30:25 +0800 CST  
顾强上学后,越来越文静、乖巧了。放学回家后,几乎都待在内屋,桃子有些疑惑,进去看过几次,每次进去,顾强不是在做作业,就是在看书。大字不识一个的桃子理所当然地认为顾强在做老师布置的作业,自然也不好去打扰。
顾强的确是在学习,每天放学回家,她做完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就把学校里发的那些从不教的书拿出来看。有时候还会画画、练字什么的,那些什么音乐、自然、历史什么的,自然也是一个不落的看了。
她有的是时间,可以把这些课外书一本本地慢慢看,不认识的字一个个地查字典。随着她的阅读量的增加,顾强对这些课外书喜爱的程度也越来越大。她的爸妈常年不在家,心疼孩子私下会给她些零花钱,顾强一直自己存着,有时候会拿这些钱买些自己喜欢看的书。
顾强读的书多了,对周围的一些人事有了自己的看法,她有时候会好奇地问大人们“为什么”,会傻傻地提自己的观念,可常常是得不到解答的。
得不到解答的顾强,越发地喜欢去书中寻找答案。与村里人不同的人生观、价值观无形中慢慢地形成。顾强放学回家后,除了乖巧地帮爷爷奶奶做做家务,就待在屋里痴迷地读着她的课外书。
顾强试着寻找一种她喜欢的生活方式。村里大人们世界里的一些观念、做法,她理解不了,就连学校里的同学间的一些事,她也会无法理解。她不去争辩什么,如看客般冷漠地看着周围,不触碰她底线时,她很少会去计较什么,总是很好说话。
顾强发现同学中存在着帮派,每个帮派里有头头、长老类的同学,他们负责制定帮规,对成员进行奖惩事宜。最明显的是每个帮派都会要求其成员不与帮派外的人一起玩。
顾强就理解不了了,大家都是同学,凭什么这样啊?不是应该大家都可以自由选择与谁做朋友的吗?
顾强是这样想的,她也就这么做的,本着别人如何我不管,我只做我自己。顾强有想过,她这样我行我素,可能帮派会有意见。就想着最坏也就是不能加入帮派,反正她也对加入帮派不感兴趣。
结果,顾强没有被帮派排外,她可以自由地与各帮派里的任何同学做朋友,顾强对此是很高兴,心想大家都是同学,本该如此。
再后来,她发现原来只有她一个人特殊,原因很简单,她学习成绩好,被老师、家长们标上学习的榜样。加上顾强虽不遵守帮规,可是对同学们都挺友善的,大家也乐意与她做朋友。更何况必要的时候还能让她教教作业。
顾强得知原委后,苦笑了一下,之后,对自己的学习更加重视了。学习成绩好,可以带来诸多福利的,比如家长的疼爱、老师的宠爱、学生的友情。不为别的,就光这些福利,顾强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学习呢?
何况,顾强阅读的书籍越多,她的兴趣爱好也更加广了起来,对于村子外面世界的好奇,对于未来生活的憧憬,这些她没有人倾述,只有通过阅读去寻找答案。
那时候的顾强,并不是很喜欢语文课的,原因是语文老师讲课太古板,没有生动地讲述,只有诸如:“这几行很重要,考试经常考到,划下来,打三个五角星,一字不漏地背下来。”这样的课,听多了忍不住犯困。可是为了那些福利,顾强还是很识时务地尽力学好语文课。
顾强是聪慧的,更为重要的是她把自己的聪慧放到了她的学习上,而非处理村里的人际关系。对于村里的诸多人事,她仅仅是知道一些,却从不去探究,更不参与其中,也正因为如此,她的生活简单了不少,烦恼也少了不少。
“顾强,家里有人吗?”顾强正在内屋看书,突然听到屋外有人喊她,她合起书收好,起身走出内屋,来人是村妇女主任,她已推开院子大门,见顾强出来,笑嘻嘻地递给她两袋饼干,“这是你家的。”
顾强接过饼干,微笑着说:“谢谢主任。”
村妇女主任笑眯眯地说:“客气,这可不是每家都有,独生子女的家庭才有。”说着就转身走了,临走前还体贴地带上院子大门。
顾强望着手里的两袋饼干,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心道:这饼干看着挺好吃的样子,不过,我家独生子女的状态只是暂时的,我爸妈常年不在家,可不是为了事业,而是为了生个男孩。
顾强淡笑着摇了摇头,拿着饼干走进内屋,把饼干放一边,就捧起刚刚看的书继续看起来。
腊月底,顾正国夫妇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顾强明显感觉到一些不同,爸妈今年回家的行李好像比往年多些,还有大人间的气氛好像也有些不一样。大概是顾强习惯了漠然吧,也没在意。
吃、喝、玩、乐……
正月初六了,顾正国夫妇没有走的迹象,初十了,还是没有走的意思,元宵节又过了,他们还是没有走的意思。顾强有些好奇地问:“爸妈,你们今年不出门了吗?”
玉儿淡笑着回答:“再过三五天,就出门了。”
顾强闻言“哦”了一声,有些不解地望着玉儿,心道:爸妈往年春节过不完就走了,最迟正月初六肯定出去了,今年还真奇怪。
后来,顾强才知道,家里通过各种关系,千方百计地办了个《二胎准生证》。这意味着他们随时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家,甚至长期待在家乡。
《二胎准生证》真是太好了。它意味着顾正国夫妇不再需要东躲西藏了;意味着他们什么时候想家了,可以随时回家看看;意味着他们不需要承担超生风险,比如最额罚款、顾志军开除党籍及辞退;尽管他们愿意为了生个男孩而承担这些,但不用承担那岂不更好。
人就是这么一回事,没有办法的时候,忍忍也就过了;可一旦告知可以不用忍了,那就一点都忍不住了。桃子大概就是如此,她就顾正国这么一个儿子,她能不牵挂么?总是让人捎信过去唠叨唠叨,要求回家看看之类的。
顾正国夫妻俩也是牵挂家里的,家中有老人、孩子,他们能不牵挂吗?回家也就频繁了些,每次在家待的时间也就长了些。春节回去总会待到元宵节之后才出门,农忙时回家帮忙也会待个把月,想家了就跑回去看看。
楼主 海上的一滴水  发布于 2017-06-28 10:39:46 +0800 CST  
顾志军这位大家长,出差频繁,有时候两三天,有时候七八天,有时候十来天,每个月有一半以上的时间不回家。顾正国、玉儿夫妻俩也是常年不在家,只有农忙、节日才回来。顾小婉、顾小柔两姐妹已嫁人生子,偶尔回娘家看看。家中常年在家的也就剩下桃子、顾强、顾小米三人。
顾小米是家里的老小,桃子对她自然偏爱了一些。初中毕业的顾小米与刘一强偷偷恋爱了。那时候的初中生可是大家眼中的文化人,男孩顶尖的也不过是高中、初中文化。小学文化、文盲的到处是,女孩能上到初中那是少之又少。
桃子发现小女儿的恋情之后,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得知恋爱对象是个一穷二白的刘一强,就更加不乐意了。这分明是从米缸里往糠缸里跳嘛。必须阻止!
于是乎,家里的真正掌权人,桃子大人,发了命令,把顾志军、顾正国夫妇速速召回家中,家庭会议紧急召开。
会上,桃子阐述了顾小米谈恋爱的情况,深刻地分析了其后果,指责了顾志军、顾正国、玉儿三人为人父为人兄为人嫂的失职,同时下达了任务,穷尽一切办法阻止顾小米、刘一强继续交往。
或许是青春叛逆吧,家人的反对,却促进了刘一强、顾小米两人的感情急急升温,最后两人竟然私奔了。
深受打击的桃子,满腔的委屈、失望、担忧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发泄到为人父、为人兄、为人嫂的顾志军、顾正国、玉儿三人身上。因顾志军、顾正国父子俩忙着外出寻找他们的女儿、妹妹,留在家中照看家里的玉儿就成了发泄的对象。
或许是顾小米的离家出走对桃子的打击太大,桃子心中的苦楚全部激发出来了,多年盼孙子未果,她在意的两个男人老公、儿子又常年不在家,现在陪着自己的小女儿又跟个穷小子跑了。她怎么如此不幸?
桃子钻进了牛角尖,看着在家里忙里忙外的儿媳妇,怎么看怎么滴不顺眼。这女人有什么用?她盼了这么多年了,连个孙子都没盼上。
数月后,生米煮成熟饭的刘一强、顾小米两人春风满面地回来了,双双直接去了刘一强家的那个破屋住下了。大概是有情饮水饱吧,生活优越的顾小米住到那小破屋里就是倍感幸福。或许是她被家里宠坏了吧,顾小米只是单纯地想维护她的爱情,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家人带来了什么。
桃子望着自己的傻女儿住进那破屋还一脸幸福,这心就揪得厉害。可又能怎么样?如今木已成舟了,对她来说,女儿能平安无恙地回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她只得多帮衬帮衬些,好让女儿今后的日子能过得好些。
玉儿望着人家母女情深,心里可谓是千疮百孔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女儿媳妇就是不一样,女儿闯祸了什么事儿没有,还备受关爱,她就该死的,得遭人冷眼、受人谩骂么?玉儿一肚子的委屈说不出来,无人的时候暗自伤神流泪。
日子在持续,一直在努力的顾正国夫妇又经历了一次“等待-失望”。不过,经历多次的他们,如今已能平静地面对了,当然这平静也只是表面上的,内心的伤心、失望、不甘只会越积越多。红儿买了些馓子、猪肚肺、猪肾什么的,放到一个黑色的袋子里,确认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时,这才提着去红儿家。
“玉儿,在家么?家里到亲戚啦!眼下没啥事,我到你这玩几天。”红儿边往院子里走边高声说:“家里种了些丝瓜,挺肯结的,都来不及吃。我带了几根过来。”说着走进院子去,随手带上院子大门。
红儿这么大声嚷嚷,自然是说给邻居们听的。进了内屋,红儿放下手中的袋子,毫不意外地看到玉儿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红儿轻叹一声,走到床边坐下,“玉儿,正国呢?”
“姐,你来啦。正国下地看看了。”玉儿摸了摸眼角的泪,声音沙哑地说。
红儿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问:“饿了吧,我先去给你弄点吃的。”说着悄悄摸了摸眼角的泪,起身到外屋,忙碌了一会儿,端着一碗馓子回来了,“我煮了些馓子,你起来趁热吃些。”
玉儿摸了摸眼泪,吸了吸鼻子,起身,刚坐起,忽然眼前一阵黑,“嘭”的一声,玉儿直直倒下了。
“没事吧?”红儿心一紧,赶紧把手上的碗放到床头柜上,急急地问。
玉儿缓了一下神,良久,慢慢地撑起身子,淡淡地说:“头有点晕。”
红儿担忧地盯着她看了片刻,确定她不会再倒下,才端起一旁的碗递给她,“你得把身子养养好。”说着就哽咽起来,忙偏过头,悄悄抹去眼角的泪,轻轻叹了口气,“怎么又……”红儿说不下去了,眼角的泪又出来了,伸手摸去,旁人不知道,她可是很清楚的,玉儿这几年为了要男孩,遭受了多少罪啊。
玉儿一声不吭地吃完,把碗递给红儿,就又躺在床上发呆,没一会儿,枕下又是一片潮湿,红儿一见急急地说,“玉儿,你可不能这样啊,月子里流泪对眼睛不好。”说着红儿的声音又哽咽起来,轻轻擦了擦眼角,起身收拾碗筷去,折回时,拿了条湿毛巾递给玉儿,“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家里的活,也别管,等正国回来再做。你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把身体养好了。”
“姐,家里这些事,我不做,哪有人做啊?”玉儿哽咽着说,“这又不是什么光彩事情,说出去还不被人家笑话死了。”
红儿闻言沉默了,玉儿这次可是全程保密的,现在调养身体都是秘密进行,生怕被邻里知道了,笑话。
红儿想到村里前两天生了个胖小子麻子媳妇,人家那才是坐月子。婆婆每天不是猪肾,就是猪蹄子的轮流做着给儿媳妇吃。早上她遮遮掩掩地去给玉儿买这些时,人家婆婆那是笑嘻嘻地大声嚷道,明天再定一个全心肺胃给媳妇补补。那胖小子更是不用儿媳妇操点心,也就是饿了,家人抱过去喂下奶,完了就又抱走了。
红儿叹了口气,望着默默流泪的玉儿,心里塞得厉害。
楼主 海上的一滴水  发布于 2017-06-28 10:46:31 +0800 CST  
顾正国又去地里了,玉儿毫无生气地在床上躺着,顾强在低气压的家中陪着。
“强儿,去帮妈妈倒杯水。”玉儿冲着顾强喊。顾强应声跑去倒了杯水给玉儿,然后,乖巧地把昨天没有晒干的衣服一件件拿到院子里晒,完了之后回到内屋默默地陪着玉儿。
“你爸爸去地里要那么久啊,不知道又在哪里八呢。”玉儿抱怨道,顾强听了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一声不吭地待着。
“你见你奶奶走过来没?她连门都不进的?还会想着过来照应照应么?”玉儿继续抱怨,顾强轻轻咬了咬嘴唇,还是没有说话。
“强儿,你去小店帮妈妈买包卫生纸,把外面大门带上。”玉儿发出新指令。
顾强“哦”了一声,出门买卫生纸去了。回来的路上恰巧遇到桃子,想到妈妈刚才抱怨奶奶不过去看看,就特意叫了声“奶奶”,桃子闻言随口问道:“强儿,你干嘛的啊?”
顾强摇晃了一下手里的那包纸,“我去小店买纸去了。奶奶,我回去啦。”就继续往家走。
到家后,放好卫生纸。玉儿又使唤她去洗手巾,顾强默默地拿着去洗,没一会儿,桃子过来了,她走进内屋,扫视了一下,轻声问:“有没有什么要我做的?”
玉儿充耳不闻,无声地把脸侧向内侧,一声不吭地侧卧着。顾强感觉到内屋的气氛瞬间僵了许多,忙开口:“有的,这有件妈妈换下的衣裳还没洗。”
桃子一声不吭地拿上那件衣裳,到院子里洗好晾在院里就闷声走了。
顾强有些无语地望了望桃子的身影,望了望侧卧在床上不动的玉儿,从桃子过来,玉儿就没有再动过。
满屋的低气压,压得人喘不过起来。
“强儿,帮妈妈去洗下手巾。”玉儿明显有些哽咽的声音突然响起。
顾强默默走过去接过去手巾,到院子里默默地洗好后,回来把手巾递给玉儿时发现枕头下又是一片潮湿。
顾强望着这样的妈妈,心里塞得难受。她有些理解不了妈妈,妈妈刚才还抱怨奶奶也不到家里照看,可是奶奶过来了,妈妈怎么又一声不吭地转过身子偷偷流泪呢?
顾强静静地坐在内屋里,默默地陪着玉儿,她心里堵得越发厉害,可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眼前的状态,良久,她实在受不了屋里的低气压,轻声说:“妈妈,我去院子里。”语气中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忐忑。她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惹玉儿不开心。
玉儿就跟没有听见似的,一动不动地躺着,眼泪静静地流着。顾强望着玉儿,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她想叫妈妈别哭,可是她又有些说不出口,看着妈妈这样,她郁闷地想哭。
良久,顾强轻声说:“妈妈,我就在院子里。”说完待在床边静静观察了玉儿一会儿,见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就默默地走出内屋,坐院子里发呆。
顾强到院子里也是想透口气,之后,她每过几分钟就进内屋看看玉儿,见没什么事儿,就又回院子发呆。顾正国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顾强一人坐在院子里发呆。他也没说什么,走进内屋,不冷不热地问:“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玉儿闻言没好气地冲了一句,“不需要你关心。”
顾正国耐着性子又问:“吃过饭没?”顾正国问候的内容绝对是关心的话语,可是那语气、语调,听着就有些敷衍的味道,很难感受到温柔、体贴。
玉儿冲冲地回道:“你还管人吃没吃,你去下地要这么久?”那语气中明显有着冷嘲热讽的味道。
顾正国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会儿被玉儿呛,心情更加恶劣了。气冲冲地走出内屋,见顾强一个人呆坐在院子里,气不打一处来,冲着顾强嚷道:“你就不知道给你妈妈弄点吃的么?”
“哦!”顾强闷闷地应了一声,速度起身,给玉儿弄吃的去。
……
“叮......”
上课铃声响了,顾强跟着小伙伴们一起回到教室。数学老师秦正君抱着大堆卷子进了教室。
“起立!”班长响亮的叫了一声,全班同学随即起立。
“同学们好!”
“老师好!”
“请坐!”
“第一排同学出列!先站到教室后面。顾强、李伟、张峰、高丽丽、李娟.....这十位同学依次坐到第一排座位上,站到后面的同学分别坐到他们的位置。”秦正君一边响亮地吩咐同学们调座位,一边清点着试卷。
“顾强,你把这10份卷子发给第一排的同学。”秦正君说着递了一叠卷子给顾强,随后又将另一堆试卷分成五份,依次放到第二排的同学桌上,“传下去。”
片刻后,秦正君环视了一下整个教室,“大家都拿到卷子了吗?”停顿了片刻,说:“接下来的两周,我们每天上午的数学课,大家都按今天的座位坐,除了第一排的10位同学,大家手上拿到的是本学期期中模拟试卷,大家要认真做,下午的数学课上我们就讲这份试卷。”
“还有同学没有试卷吗?没有试卷的请举手。”秦正君在教室里来回走了一圈,最后回到讲台前,环视了一下整个教室后,高声宣布:“大家开始答题。”
秦正君拿来的试卷是两份不同的模拟试卷,顾强发的那10份试卷是小学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模拟试卷,第一排的同学是他们班上数学考试分数前10名,第二排及之后的同学做的是小学四年级期中模拟考试试卷。
“叮.......”下课铃声响了。
“大家都把手上的笔放下,试卷从后往前传上来。顾强把第一排的10份试卷收一下。”数学老师吩咐完就站在讲台上等试卷,片刻,试卷陆陆续续地交上来了。秦正君清点了完试卷,宣布:“下课。”
“起立!”
楼主 海上的一滴水  发布于 2017-06-28 10:56:55 +0800 CST  
“同学们再见!”
“老师再见!”
接下来两周的数学课,上午做模拟考试,下午讲试题。那10位同学被要求每天下午放学后留下来单独培训。两周后,秦正君让大家按原位坐,他把模拟试卷分了5份,让同学们传下去,待大家都拿到试卷后,丢了句“大家在教室里认真做试卷题”,就喊上顾强一起去老师办公室。
“明天你跟我一起到k市中心小学参加市数学奥林匹克比赛!”秦正君进了老师办公室在自己工位坐下后说。
“嗯。”顾强默默地点了下头。秦正君又交代了几句,顾强就回教室了。
次日清晨,顾强跟秦正君两人喊了辆载客的摩托三轮车,到M镇的城乡汽车站,买了两张M-K的城乡班车票,坐上去K市的大巴到达K市汽车客运中心,又乘了1路公交车去K市重点小学。
前前后后,从摩托三轮车到短途大巴再到公交车,花了大概2个小时左右,一路上顾强安静地待着,要么看看车窗外沿途的风景,要么直接发呆。就是没有想到要拿个试卷、题目什么的出来看看,秦正君坐在一旁也没说什么。
公交到了K市中心小学门口,秦正国叫顾强一起下车,送她到校园门口,交代几句后,顾强就拿着准考证与文具进考场了。
顾强走进考场坐下后,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点点考试应有的紧张、严肃,才意识到自己这次是来参加市数学奥林匹克比赛的。中肯地说,顾强对这次的比赛并不积极,只是被动地接受学校里的安排。她向来是乖宝一枚,凡是都没有什么主见的,除了触碰到她的底线,而这种情况一般是不会出现的。
毕竟是奥数比赛,题目还是有些难度的,顾强不紧不慢地认真答完题,检查了两遍,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出考场后,顾强跟随着闹闹嚷嚷地人群慢悠悠地向校门口走,向来不爱人挤人的她,类似于这样的人流,她总是会在一边待着,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会走。走出校门口,远远就瞧见早早在外等着的秦正君。
秦正君见她出来,微笑着迎上去,关切地问:“考得怎么样?”
顾强淡淡笑了笑,老老实实地说:“都做了,对不对,不知道。”
秦正君闻言脸上的笑容深了些,笑呵呵地说:“恩,都做出来就好,我们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回去。”他刚才可听不少考生说好多题空着呢。
一周后。
市奥林匹克比赛结果出来了,校广播室,“顾强同学在本市小学数学奥林匹克比赛中获得第一名的优秀成绩,下个月将去A市参加我省小学数学奥林匹克比赛。”
这下顾强可大大地露脸了,她的爷爷奶奶更是人前倍有面子,他们的孙女有出息啊。高兴的他们每天屁颠屁颠地给顾强做她爱吃的饭菜,家务活更是一点也不让她沾手,让她好好学习。
顾强的数学老师秦正君也因此扬名,他师范毕业就被分配过来任教,对此分配,秦正君心中是极为不满的,还特意找了人,最后上面让他在这边先做两年,再调到镇上的中心中学任教。秦正君没有办法只得服从分配。
秦正君到这所学校任教,那是哪哪不顺心,主观上他就抵触这次安排,同事们又是倚老卖老的架势,秦正君可谓是一门心思地盼着这两年早早过去。谁料想,原本只是走个程序敷衍下M镇组织的奥数比赛,可班上的顾强竟然获得了市奥数参赛资格,更意外地是还取得这么优异的成绩,获得去省会城市参加省奥数比赛的资格。
大跌眼镜后,同事们、校领导们对秦正君的态度明显不同,闲聊时更是感慨,“科班出身的教师就是不一样啊,全市奥数第一啊!以往哪有过这等事?”
秦正君意外之后,自然是高兴,高兴之下,对顾强参加省奥数比赛的事情就高度重视起来,他精心选购了许多有关小学奥数比赛类的书籍、试卷、参考书等,放学后就把顾强喊去进行一对一的辅导。
顾强起初对这样的安排没有什么兴趣,甚至有些许郁闷,她放学回家做完作业,还想着看会她喜欢的书呢。现在好了,为了那什么省奥数比赛,她放学回家吃完晚饭就得去秦正君那接受奥数辅导,辅导完回家,做好家庭作业也该睡觉了。
然而,第一天培训结束后,顾强的态度发生了转变,那些奥数知识深深地吸引了她,每解答一道难题,她都会非常开心,那是成功的喜悦。于此同时,秦正君对顾强也越发的欣赏起来,对她的辅导也是越来越上心。
秦正君发现顾强的自学能力很强,她完全可以自己查看相关书籍,去寻找解题思路,根本不需要他辅导什么。不过,秦正君还是坚持让顾强每天去他那边学习。
顾强参加省奥数比赛的日子快到了,顾志军特意去市区给顾强买了两套洋气的衣服,顾强穿上后,村里的人都说顾强像城里的孩子。顾志军听了心里美滋滋的。他的眼光能差么?
比赛前一天,顾强在秦正君、校主任与校长三人的陪同下,浩浩荡荡地向本身的省会城市A市出发了。坐在去A市的长途大巴上,顾强望了望自己身边的三位老师,多少有些不自在,这校长、校主任都来了,可见学校对她的这次考试有多重视。
顾强跟着他们三人到了目的地,在考场附近找了家宾馆安顿下来,就一起去外面吃晚餐了。一路上校长、校主任时不时地交谈着什么,秦正君有些拘谨地跟着,顾强小朋友就有些没心没肺了,她就这么一边欣赏城市风光一边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秦正君转身一看,就见顾强如同逛自家后花园一般,浅笑着边走边欣赏周围的美景,那一身洋气装扮的她,看上去像个精灵似的。秦正君一时有些移不开眼,心里浮现出一些莫名的情愫。
“就这家好了。”校长大人领着众人走进一家餐厅,众人入座后,点好菜,没多久菜就上齐了,校主任笑眯眯地说:“上菜速度还挺快。”
“顾强,明天考试不用紧张,正常发挥就可。”校长笑眯眯地说。
楼主 海上的一滴水  发布于 2017-06-28 11:10:58 +0800 CST  
“好。”顾强淡笑道。
“科班出生的就不一样。”
“是啊,以前哪有这样的先例啊。能拿到镇里的十个名额参加市里的奥数比赛就不错了。”
“是啊,来参加省奥数比赛,那是想都不敢想啊。”
“往年我们也就是把班里几个成绩较好的,让他们做做M镇中心小学发来的奥数试题过个场,哪指望能代表镇里去参加市奥数比赛。”
……
第二天,顾强拿着准考证平静地进入考场。她当然平静了,又不是期末考试,考糟糕了要挨批评的。考试结束,顾强收拾好文具出来就看到校长他们一行三人在外面等着。
“这待遇还真是高啊,校里最高领导亲自接送。”顾强心里感慨着,可她还没来得及有所表示,校长大人就亲切地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书包递给一旁的秦正君和蔼地问:“顾强,考得如何?”
“不知道,题都答出来了,就是不知道做的正确不正确。”顾强如实回答。
“好,好,好!”校长大人一连说了三个好,拉着顾强的手亲切地说:“我们先去吃饭。”
一行四人在学校附近选了一家看上去比较干净的餐厅吃午餐了。
顾强村子的生活水平虽远远比不上南方发达城市,然而J省的经济水平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顾强村里的村民农闲时都会外出打工、做些生意什么的,经济水平倒也在本省平均线以上的,村民的经济条件甚至比周边一些小县城的市民要好,就是穿着有些土,观念有些旧。
教师、医生是村里比较有身份的人了,一般生活水准会比普通的村民讲究些,现在他们一行人到A市参加省数学奥林匹克比赛,那是极大的荣耀,因而,吃住虽谈不上奢侈倒也不寒酸。
大家吃完午餐,回宾馆收拾好行李,办好退房手续,就返程了。
路上老师们闲聊着,顾强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半个月后,校广播室传来喜讯,“顾强同学省数学奥林匹克比赛获得第一名的好成绩,下学期将参加全国奥数比赛。”
当天晚上,顾强打开她的软面抄,写上这么一句话 :“男人可以做到的事,女人也可以做到;男人做不到的事,女人通过努力也可以做到。”
转眼,一学期又过去了,孩子们放寒假了。常年在外的顾正国夫妇比往年回来得早了些,腊月二十就回来了,往年可是二十七八左右才回来的。之所以这么早回来,是因为本家的一位奶奶时日不多了。
“这两天已经不吃东西了,昨天就喝了几口水。”
“那快了啊,就这几天了。”
“哎,都不知道怎么弄呢,老二家管都不管啊。嗯,我得回去准备准备。”
玉儿望着那妇女的背影,自言自语,“人走后在你老大家办后事,老二家管什么啊?是难弄啊,不搬进来,死了怎么办?可是搬过来,要是一时半会的又死不了,那都肮脏啊。”
英子、玉儿两人老公的爷爷是亲兄弟,英子公婆有三个儿子,英子老公是长子。现在这个婆婆快不行了,英子得了空就到婆婆那小屋子看看,倒不是为了伺候她喝水什么的,主要目的是判断她婆婆还有多少时日,好决定什么时候把这位老太太搬到自己家去。
“我还是过去瞧瞧吧,人活了这么大岁了,也是有福气的。”玉儿自言自语着起身关上门出去了。
老太太的小屋前,围站着七八个人,玉儿朝内张望了一下,老太太床边的小凳子上有个口杯,装了些水,还有一碗稀饭放在旁边。
外面几个妇女议论着,“老太太不进水了,快了。”
……
当天傍晚,老太太的儿子们把老太太抬进英子家,安置在客厅临时搭的一张床上。
第三天凌晨四五点左右老太太就过世了。
玉儿从英子家回来对顾正国说:“他们在准备孝布名单了,你过去看看。”
顾正国闻言扔下手中的香烟,默默地用脚踩了踩,一声不吭地出去了。
午餐后,玉儿做完家务,就去英子家看看情况。远远就听一妇女对负责白事的管事说:“我康儿家要多发个孝布,康儿的媳妇有几个月的身孕了。”
这妇女是顾正国爷爷的二儿子的大儿媳妇,名叫大粉,嫁给顾正宽后,先后生了两个儿子,平时走在巷里那是趾高气扬,谁想找这位大粉,只要往热闹地去,人群里说话最大声的十有八九就是她。
玉儿抿了抿嘴,闷闷地走进去,管事的在编制着孝布的人员名单,玉儿不识字,只得竖着耳朵认真听着。
后来,她发现没有顾强的,就闷闷地走出来,悄悄地去找英子说了些什么,英子回头跟老公顾正德商量了下就让管事的在孝布单上添了顾强的名字。
玉儿回到家,一见顾正国,就抱怨道:“我要是识字,需要你呢!让你去看看,你看什么啦?瞧瞧那个大粉子,生了两个儿子,得意成什么似的,”说着学着大粉的语气,“我们想要生个女儿都不行。”
说完,玉儿火大拉了个凳子一屁股坐下,“她大儿媳妇还没生,她就知道是男孩啊?”
玉儿这么气愤,也不是毫无原因的。她肚里也怀着娃,已有三个多月了,冬天穿得多看不出来。想着那个大粉光明正大地理直气壮地为她儿媳妇肚子里的娃娃要孝布,自己怀孕了却不敢声张,这心里就酸得难受。
“太欺负人,这个家里谁瞧得起你啊。”玉儿腾地站起来,进内屋铺床,顾正国闷闷地出去打了盆水回来,一言不发地坐在内屋洗脚。
“让你去看看,你看什么了。你跟正德哥说,我不相信他不同意。我今天跟英子嫂子提了下,人家什么都没说就让负责白事的管事在名单上加了顾强的名字了。”
“孝布名单上没有顾强的名字。啊?怎么这样啊?”顾正国蹙着眉,语气惊讶地说了句,起身端着洗脚盆出去倒水。
楼主 海上的一滴水  发布于 2017-06-28 11:24:38 +0800 CST  
“哼,你看看有多欺骗人的。”玉儿躺进被子恨恨地说:“能靠你什么啊?让你去看看,你看什么了?这个顾家,谁把你当事啊?”玉儿抱怨着掖了掖被子,顾正国倒了洗脚水折回来,一声不吭地爬上床躺下。
“多欺骗人啊!”玉儿越想越憋屈,“我们没本事生儿子,我们女儿当儿子养。”玉儿嘀嘀咕咕说着,不知过了多久,玉儿的嘀咕才渐渐平下来,然后睡着了。
次日,玉儿得了空就去英子家转转,聊聊天,帮忙照应照应什么的,忙活了半天才回来,见到顾正国就火大地说:“我去干嘛啊?我就是去看看他们怎么安排的。太欺骗人了。”
玉儿给顾强争取到名额,就意味着顾强要跟顾家男人们一起参加老太太的后事。
顾强默默地跟着顾家男人们料理完老太太的后事。她暗暗松了口气,所有程序都走完了,可以回家喽。与大家打了声招呼,顾强转身就走了。
路上遇到码头上的张媛嫁,出于礼貌,她微笑着打招呼:“瑗嫁姐姐,洗衣服啊?”
“哦,顾强啊,我还有件衣服漂洗一下,你等我一下,到我家玩。” 瑗嫁抬头见是顾强就热情地邀请她到家里玩,顾强见瑗嫁这么热情,不大好意思拒绝,想着这会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过去坐会。
顾强出神的片刻,瑗嫁三两下就漂洗好衣服,提着桶上来了,“走,到我家,看我的歌词本。”瑗嫁热情地招呼了句,领着顾强回家了,两人进了院子,瑗嫁麻利地晾好衣服放好桶。走到厨房拿了个地瓜,洗了一下,刨了皮,拿刀一切,递了一块给顾强。
瑗嫁啃着地瓜走进内屋,拿了本歌词本出来,“给你看看我的偶像们。”
歌词本是那个年代孩子们喜欢做的一种追星方式。买本漂亮的硬面抄,然后抄录自己喜欢的歌手唱的歌词,在这些歌词的周围贴上歌手肖像的贴纸。
两人兴致勃勃地翻完那本歌词本,瑗嫁很宝贝地仔细收好,有些自嘲般地笑了笑,望了眼顾强,眼神空洞地望向远处,幽幽地说:“从我生下来,我爸妈就不待见我。他们待我弟弟张伟跟伺候皇帝似的,我就像他们眼中钉肉中刺,怎么看怎么碍眼。”
那个年代生个二胎可不容易,家里人偏爱些男孩很常见。
“瑗嫁,你怎么啦?怎么突然说这些?”顾强疑惑地望着她。
瑗嫁轻轻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就突然想说了。呵,我爸妈是怎么对我的,你也知道的。他们遇到点不顺的事情,就拿我出气,不是骂就是打的。”
良久,瑗嫁泄恨般地说:“我以后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我听说生活条件越好的地方,越不重男轻女。”说着瑗嫁的眼神中有些憧憬的东西。
顾强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她耳边仿佛又听到了张瑗嫁妈妈的声音。
死丫头,你忙得很啊,这屋子就不能扫一扫。
死丫头,你忙着洗澡啦,晚饭煮了没有?
死丫头,你弟弟在哭,没听见啊!
……
顾强一直是置身事外的状态生活在这个村子,村里的很多人的名字,她都对不上号的,对村子里的人与事她也不怎么往心里去,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听过、看过,转身就抛了。对于瑗嫁,她的印象大概就是她挺能干的,仅仅而已。
顾强一般也不大爱听村里的八卦,她之所以会过来听瑗嫁倾述,只是她遇到,出于礼貌打了下招呼,对方邀请她到家里玩,她不好意思推辞就过来了。
现听了这些,顾强真心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才合适,她也不会安慰人,只能默默地听着。不过,她是个好的听众。瑗嫁倾述完后,心情一下子轻松了。
两个女孩又聊了会,顾强就起身回家了。回到家顾强直接进了自己的屋子去看她的课外书。看了一会儿,她拿起那个软面抄翻开写了这么一句话,“人只有跳出来才能不受讨厌的环境影响。”
大年三十,家家户户忙起来。
“强儿,拿个桶去码头领鱼。”玉儿一边忙碌着一边高声吩咐。
“哦!”顾强把作业本收拾好放到书包里,提了个桶子向码头走去。
年底村里会按照每户的人口数来分鱼,斤两是固定的,但早去的可以选大些的,大鱼总归是比小鱼受欢迎的。
顾强来到码头,分鱼的船还没过来,河边已有七八个妇女拿着桶在那里等着了。
“顾强,你来领鱼啊?”大粉笑呵呵地晃着手中的桶打招呼。
“恩,是啊。婶婶。”顾强甜甜地应了一声。
说话间,分鱼的船过来了,岸上的妇女们都停止说笑,一个个直直地盯着过来的船,就等船一靠岸,好第一个跳上船。
船刚靠岸,船家还没来得及抛锚固定好船,她们就争先恐后地跳上船,双眸直溜溜地盯着船舱,忙着往自家桶里捞鱼。顾强抿了抿嘴,静静地站在码头边,等船停稳了,好上去。
渔民停靠好船,拿着秤笑呵呵地说:“先给顾强称吧,人家一个小孩子。”说着就捞起了几条大鱼往桶里一丢,“顾正国家二斤四两。”
“我奶奶家的一起领。”顾强忙说,渔民又捞了两条大鱼往桶里一丢,“四斤。”称完把这几条鱼往顾强的桶子里一倒。
“谢谢。”顾强道了声谢,就提着回家了。
大粉见状忙递上自己亲自挑选的几条大鱼,“福子大哥,先给我家称下,我锅里烧着水啦!”
“粉子家,加上两老的,六口人,四斤八两。”分鱼的男子接过来称了称说。
……
楼主 海上的一滴水  发布于 2017-06-28 11:33:05 +0800 CST  
“强儿,把鱼放到厨房,你去换八块豆腐,余下的换千张。”玉儿一见顾强回来,就递给她一个篮子,里面还放了些干毛豆。
顾强接过篮子就又向村里卖豆腐的家中走去。顾强到了卖豆腐的家中客气地对着卖豆腐的中年妇女说:“大妈,我要换些豆腐。”
卖豆腐的妇女接过豆子称了一下,问:“顾强,要几块豆腐?”
“八块,余下的全部换千张。”顾强甜甜地说。
卖豆腐的转过身子拿了八块豆腐放到顾强的拿来的篮子里,随即又拿了几张千张称了放篮子里一起递给顾强,“顾强,给。”
“谢谢,大妈。”顾强道了谢就大步回家了。
“强儿,豆腐买回来了,放在厨房桌上,把对联拿出来贴。”玉儿见顾强回来又交代道。
顾强应了一声,走进厨房放下豆腐篮子,回客厅拿了对联、浆糊,开始贴对联。
顾正国提着猪肉还没进门,玉儿见着就叫嚷开了,“你买个猪肉,要这么久?”
“买肉的人多。”顾正国讪讪地答了一句放下猪肉问:“有什么要我做的?”
玉儿一听就气不打一出来,语气格外地冲了起来,“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啊,你当家的呢?”
顾正国闻言一声不吭地进屋,默默地与顾强一起贴对联。
“不是我说你,正国啊,你别忙着弄那个对联,这地要扫下,那边桌子也要收拾下。你这么大的人,去了半天,就买个猪肉。”玉儿又抱怨开了。顾正国默默地拿起扫把去扫地了。
“这个猪肉还要洗洗,放锅里煮。还问我要做什么。”玉儿一边忙东忙西。一边抱怨,顾正国扫好地、又洗好猪肉,放锅里煮上。然后,他又不知道要做什么了,在屋子里转过来转过去。
“这些碗也要洗。”玉儿从柜子里拿出一些平时不怎么用得到的碗出来,冲着顾正国喊道。
顾正国扔掉手上的烟,默默地走上前接过碗拿到院子里洗。
顾强贴好对联,收放好浆糊,屁颠颠地跑到厨房问道:“妈妈,我把菜拿去洗么?”
“好的,强儿,到河边小心点。”玉儿答道,转身又冲着转来转去的顾正国抱怨:“正国啊,我看你真行。一大堆活,你看不见的,转过来吸一支烟,转过去吸一支烟。”
顾正国无奈地看了下玉儿,问“还有什么要做的?”
玉儿用眼睛瞟了眼远处的一个篮子没好气地对顾正国说:“这些菜拿去切切。你说你,一上午干什么了,就买了个猪肉。我做了多少活?你呢?......”玉儿一边张罗着一边喋喋不休地抱怨。
顾强洗好菜回来放好后问,“妈,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玉儿看了眼顾强手里的菜,淡淡地说:“这些菜放一边,没事了,一会有事再叫你。”
“ 哦!”顾强应了一声就跑到自己房间去了,拿了本课外书看起来。
“鱼领好了,豆腐也拿回来了?”顾正国边干着活边没话找话地说。
“恩,我让强儿去的,人家见她一个小孩子肯定不好意思跟她争。你去,能领到这么大的鱼?”玉儿有些得意地接着说:“豆腐也是强儿去买了,你又没有提前跟人家预定,现在去买豆腐,买得到么?”说完又给顾正国一个白眼,“你家里事情还管呢?”
顾正国没有答声,闷闷地帮着忙。
热热闹闹地过完年,村里的年轻夫妇们陆陆续续地准备出门了,在他们出门之前,得先安顿好家里,其中,孩子上学的学费什么的就得提前准备好。
“你要上吗?”柳存军深吸了一口烟转头望着坐在门口板凳上的小姑娘问。
这个小姑娘名叫柳燕是柳存军的大女儿,开学初一下学期,此时她正低着头一言不发,听到爸爸的问话,头垂得又低了些。
“要不就别上了好吧?燕子成绩一般,上也上不出什么名堂来。”红儿叹了口气说。
“你想上,我们会想办法给你凑学费的。关键是你要用心上才是,你看看你大山表哥上学期得奖,强儿表妹也拿了奖,还参加什么奥数比赛。”柳存军扔掉烟头,用脚踩了踩说。
燕子还是一言不发地坐在那不说话,头垂得更低了。
“让儿上吧,学费我们大家想想办法凑凑。”说话的是一位围着方巾的老妇人名叫巧子,是燕子的外婆。她说完就走进内屋去了。
“燕子成绩拿山儿与强儿比差远了,一般都是中下流水平,去年期末考试班级倒数第五名啊。”柳存军叹了口气说。
内屋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良久,巧子拿了个巴掌大小的手帕包裹出来,里三层外三层地打开后拿出一叠10元5元面额的钱来。她拿着这些钱走到红儿跟前说:“妈这有些钱,是你哥嫂平时给我的,我攒在这了。你先拿去凑凑给燕子交学费吧。”说完转头望着燕子,语重心长地说:“儿啊,要用心上学啊。”
“妈,我们怎么能拿你钱呢?这些都是哥嫂孝敬你得,你留着自己用。”红儿忙推辞。
“就是啊,妈。你把钱收好。我们都没有钱孝敬你,怎还能拿你钱呢?”柳存军也忙说,顿了顿他看着红儿问:“要不,我们把准备还柜子哥的钱先拿去给燕子交学费,等几天把家里的红豆什么的卖一卖再还他。”
“大姐,我这有二百多块,你先拿着,啥时候手头宽了再还我。”玉儿把红儿拉一边从自己裤袋里掏出一个手帕也是里三层外三层地打开,拿出一把钱往她手里一塞,“强儿也要交学费,这些你拿去凑凑。”
巧子的儿媳妇凤儿从另一间内屋走出来递给红儿两张100块,“本来打算存起来的,你们手头紧,就先拿去给燕子交学费吧。”
“这,嫂子。”红儿有些迟疑。
“拿去吧,燕子上学要紧。”凤儿把钱往红儿手里一塞,转头看向一旁的老公说:“我先去做饭。”说完就去厨房做饭去了。
楼主 海上的一滴水  发布于 2017-06-28 11:39:58 +0800 CST  
“先拿着,自己哥嫂客气什么。啥时候手头方便了,再还给我们就是。”李爱付走过来说。
“哥,你和嫂子也不容易。”红儿说不下去了。
李爱付与凤儿成亲后先后生了一女一儿,自然也是交了一笔数目不小的罚款的。至今他们外面也还有几千块人情债没还呢。
青儿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过来,进门就掏出五张一百元往红儿手里一塞,“大姐,拿着,给燕子交学费。”
李福根与巧子成亲后,一儿三女,青儿是他们最小的孩子,初中文化,是兄妹中学历最高、能力最强的的孩子。她为人豪爽活波,兄妹中经济条件最好。这不听说燕子的学费有困难,二话不说拿了五百元就急急忙忙地跑来了。
“小姨,你来啦。”顾强挺喜欢这位小姨的,见她过来,一直不说话没有存在感的顾强甜甜地打招呼。
青儿闻言笑嘻嘻地说:“强儿,我听说你这学期要去参加全国奥数比赛啊?”
“恩。” 顾强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强儿要继续加油啊!”青儿笑眯眯地说着,转头望向旁边的李大山,“我们山儿也很厉害,期末考试又拿奖了。”
“是的,小姑!”上初二的李大山笑嘻嘻地答道。
“燕子你要跟山儿、强儿他们学习,好好上学。钱那是大人的事情。”青儿看了看燕子又说。
“恩。”燕子低着头说。
“大家准备吃饭啦。”玉儿从厨房走出来对大家说。
“爱付啊,我们一起把桌子往中间拉一拉。大家好坐些。”大家长李福根说道。
拉桌子的拉桌子,拿凳子的拿凳子,端碗的端碗,片刻,一大家子就围着桌子坐下准备用餐了。
“钱都押上去了,去年没赚多少钱。”红儿端着饭碗叹了口气说。
“钱总能赚到的。儿啊,多吃点。”巧子夹了些菜放到红儿的碗里。
“吃菜,吃菜。”巧子一一夹菜给她的孩子们。
“不要了,妈你也坐下来吃。”
“不要了,外婆,我们自己吃。你也坐下来吃,别管我们,我们吃什么自己夹。”
“奶奶,你自己吃吧,我们自己夹。”巧子的宝贝孙子李大山笑着对巧子说。
“好,山儿,你多吃点。”巧子说着又夹了些菜放到李大山碗里。
“大家都吃啊!”巧子又笑哈哈地对满桌的人招呼道。
……
燕子的学费问题解决了,这顿饭吃得也算开心融洽。
柳存军爸妈有三个儿子,柳存军在家排行老二。他的另外两兄弟,老大生了一儿一女,老三只生了一个儿子,而柳存军就两个女儿。平时在家里,柳存军的爸妈都不怎么待见他们一家四口,得了空不是往老大家跑就是老三家跑。
柳存军夫妇的大女儿柳燕出生两年后又生下小女儿柳娟,这不儿子没盼到,倒摊上一笔罚款,本就没攒多少钱的他们,一下子就债台高筑了。好在他们不是那么执拗,小女儿柳娟出生后,罚了款欠了债,也就放弃了要儿子的想法,安稳地讨生活、还债、过日子。
这天顾强在场目睹了这一切,因几百元的学费差点辍学的燕子,因生活压力发愁的柳存军。回家后她待在自己屋里看了会课外书,然后拿出那个软面抄在上面写着:“人应该有更高的追求。”
开学后,顾正国夫妇出门了。家里就剩下顾志军、桃子、顾强三人,出差频繁的大家长顾志军没几天又要出差了。这次出差大概要两周左右,顾志军、顾强爷孙俩又开始交接工作了。
“强儿,这盆花,要是发芽了,这包肥料你洒进去三分之一的量。”顾志军指着一盆还看不出什么的花盆,递给顾强一包方便面作料袋大小的花肥。
“好。”
“这些都不需要施肥,浇浇水就行了。这几盆,每天浇一次水;这几盆隔天浇一次;这些一周浇一次,这些不用浇水。”顾志军指着那些花盆一一交代道。
“好。”
“小白猫,家里要是烧鱼时,你弄些鱼汤、鱼尾巴上的肉拌着饭给猫吃。不煮鱼的话,就拿这些猫粮给猫吃。”顾志军指了指猫粮叮嘱道。
“嗯。”
“金鱼的粮放在这,每天喂一次就行了。水不浑,隔天换;浑了,每天换一次。别让小白猫靠近鱼缸。”顾志军继续叮嘱。
“好。”
“……”
顾志军平时在家喜爱弄些花草、养些宠物什么的。他的结发妻子桃子恰恰相反,她没那份耐心弄这些,甚至觉得这些完全是不务正业,把这些托付给她,那绝对是不靠谱的。幸好顾强对这些感兴趣,因而顾志军每次出差前,都会把他的这些宝贝托付给顾强。
顾志军出差了,家里常住人口就成了桃子、顾强两人了。顾强是女孩,家里人一直是有遗憾的,可是,顾强这孩子从小就乖巧、懂事、嘴甜、讨人喜欢,上学后更没少给他们长脸,家里也就她这么一个孩子,对她还是疼爱的。
顾强这学期还要去参加什么全国奥数比赛,桃子想着让顾强有更多的时间学习,除了顾志军托付的那些花草、宠物,家务活几乎不让她沾手。家里也就她们两人,没有多少家务,当下又是是农闲的时候,地里也没什么活,有空时过去看看就行了。
村里的娱乐设施几乎没有,孩子们放学后也就是在巷子里到处乱窜,跳跳绳、踢踢毽子、玩玩捉迷藏什么的。顾强在学校,课间也会与小伙伴们一起在操场上玩这些,放学回家后,一般就不会再出来玩了,而是待在内屋做做作业,看看课外书。
楼主 海上的一滴水  发布于 2017-06-28 11:47:13 +0800 CST  
村里有家商店,院子里放着张桌球,顾强有天下午放学回家路过这家商店,一时兴起进去与小伙伴打了一局桌球。
从那之后,顾强每天放学回家都会进去打一局再回去。小伙伴们约定输方买单,一局三角钱,算不上贵,但对于当时的小学生来说,那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大人们给孩子零花钱的话,一天也不过给个五角。
顾强是个爱琢磨的人,起初与小伙伴们打桌球纯粹是凭运气,两三天后,她手法娴熟了,更是利用力学知识,琢磨出一些技巧来。一周之后,买单就彻底没她什么事了。
这天,顾强放学回来正吃着晚餐,巷子里突然传来乱哄哄地声音,她走出去逮着个人就问:“怎么回事?”
“张伟不见了,她家里人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听杨小青说半小时前在那河边的芦苇附近看见过他,大家怀疑张伟掉河里了,正在那河里捞人呢。”
“什么?”顾强一惊忙跟着人群向河边跑去,远远瞧见一个老妇人坐在河岸边嚎嚎大哭,旁边一位中年妇人正拿着个棍子狠狠地抽打着一个小姑娘,“你多大了啊?弟弟都带不好的。你干什么吃的?就知道自己玩啊。你弟弟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不打断你双腿。”
挨打的小姑娘蹦着跳着直哭,“妈妈,妈妈……”
顾强仔细一瞧,那个哭得死去活来的老妇人是张伟的奶奶,而那位拿着棍子的正是张伟的妈妈荷花,那位被打得直跳的小姑娘是张伟的姐姐张瑗嫁。
“荷花嫂子你也别急,这河里我们几个找了几遍都没有,估计没掉河里。再说这里人来人往的,有个小孩掉河里总会被人看到。我们再到四周仔细找找吧,说不定那小伙子正躲哪儿睡大觉呢。”
“荷花啊,你也别打瑗嫁这孩子了,她也是个孩子,懂什么事儿。”
……
河里几位壮汉来来地搜索着,岸上众人也是把门后、墙角、大柜子、水缸等都翻了个遍。
“在这。”忽然一声高喊,大家在一个放米粮的缸里发现了张伟的身影。这外面都闹翻天了,他却躲在里面呼呼睡大觉呢。
张伟奶奶跌跌撞撞地过来,上前一把抱住,扯着嗓子大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把奶奶吓坏了,我的乖孙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叫奶奶怎么活啊?我的乖乖孙哦,以后可不准这么吓奶奶啊。”
“以后带好弟弟知道不?你看看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张伟的妈妈又狠狠地揪了揪张瑗嫁的耳朵说:“快去做晚饭。”
瑗嫁捂着自己被揪得通红的耳朵,哭哭滴滴地向厨房跑去。大伙见人找着了,说了些宽慰的话就熙熙攘攘地散去了。
当天晚上,顾强临睡觉前拿出那本软面抄翻开来写道:“只有走出圈子才能不被圈子所累。”
顾志军出差回来了。吃过晚饭,桃子收拾好碗筷,洗洗就上床睡觉了。顾志军、顾强两人自然不会这么早就睡的,他们兴致勃勃地走进另一间内屋。
顾强打开收音机听广播,“爷爷,现在时间还早,要不我们玩会实验?”
顾强跟顾志军出差,参观了人家实验室后,就对那些瓶瓶罐罐起了兴趣,之后,顾志军在家时,闲来无事的两人有时候就会做着小实验玩玩,纯粹是兴趣爱好打发时间。
“好。那我们今天玩个化学小实验。”顾志军乐呵呵地说着,就起身打开一个柜子,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出来,“烧杯、量杯、酒精灯、吸管……”
顾强兴致勃勃地开始忙碌起来。
“爷爷,有试纸么?我测下酸碱度。”
“强儿,你这步骤不对。”顾志军看了看实验步骤提醒道。
“爷爷,我是故意的,就想看看这个步骤交换一下,实验结果是否相同。”顾强边忙着边解释,“实验嘛,就得验证各种情况不是。”
……
顾志军、顾强两人兴致勃勃地玩了大概两个多小时,见时间不早了,这才收拾起来,各自洗洗回屋睡觉了。
转眼,全国小学奥数比赛的日子到了。
那天,顾强来到考点,就见考场外考生们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书争分夺秒地往脑袋里塞着数学公式。
她查看了下考场,检查了下准考证、文具什么的,就淡定地欣赏起周围的环境来,悠哉地像逛自家后花园。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用顾强的话来说,大考大玩、小考小玩、不考不玩。
这考试前能有多少时间?又能看多少内容?看了又恰巧能考到么?竟然如此又何必带着那么多书在考场外匆匆忙忙地看,弄得人紧张兮兮的。
距离进场时间不过一刻钟左右,一辆出租车在考场外停下,一男孩从车上下来,直奔考场分布图,速度查看自己的考场。
这男孩名叫高傲,S市人,家庭条件优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他,享受家人宠爱的同时,更是被寄予高度的期望。课余时间被各类培训安排得满满的。这次来参加全国小学奥数比赛,为了节约时间,他没跟大家一起乘火车过来,而是单独乘飞机赶来了。
高傲确认好考场后,环视了一下四周,视线就落在了人群中那扎着马尾辫,穿着粉色公主裙,身后背着一个小小的双肩包,悠闲地欣赏着风景的顾强身上。
“同学,你是哪个考场啊?”高傲有些好奇地走过去打招呼。
“11考场,你呢?”
“巧了,我们在同一考场,我是S市代表队的。”高傲淡笑道。
顾强淡笑着说:“大都市哦,我J省的。”
高傲浅浅笑了笑,“你们J省也挺不错的,你是J省哪里的?”
“N市。听说过没?”
“Y市附近的那个?”
“对的,我是N市下的县级市K市的。”顾强淡淡笑了笑,补充说:“K市下的一个小镇下的一个小村上的。”
楼主 海上的一滴水  发布于 2017-06-28 11:56:31 +0800 CST  
“K市听过,再下面就不清楚了。”高傲暖暖笑了笑。
顾强浅笑这说,“你能听说过K市就很不错啦。”
“……”
两人一见如故,就这么自然地攀谈起来,只听高傲很自然地说:“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好联系。”
“好啊。”顾强欣然同意。
一个月后。
顾强全国小学奥数比赛中获得一等奖的消息出来了。
顾志军、桃子两人人前人后那是倍有面子,桃子的反应是做顾强爱吃的菜,更加不要顾强做家务,好让她有更多的时间学习。顾志军的反应是出差回来都会给她带些小玩意儿、漂亮的衣服,并计划着假期带顾强去哪里玩。
顾强当然开心了。桃子不要她做家务,她正好可以窝在屋里看她喜欢的课外书,顾志军说带她出去玩,她就更乐意了。
顾强这孩子也是懂事,从小跟着爷爷出差,都是乖巧的,从不给爷爷添乱的。她跟着爷爷出席各类场合的次数多了,对自己的言行举止越发严格要求起来,想着不给自己爷爷丢脸。
这不,顾志军与她约好暑假出去玩,她特意找了几本社交礼仪方面的书看,根据书上所写,练习起自己的坐、站、行、走、用餐礼仪等等。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习惯。
学校放暑假了,顾强乐颠颠地跟着顾志军出差玩去了。
那时候还没有江阴长江大桥、更没有苏通大桥。顾志军为了让顾强更好地参观长江风光,特意在江边下车,购买了两张客轮票。
顾强望着长江的风光,心里感慨道:“爷爷就是懂生活、有情调啊。要是跟爸妈过来,他们才不会这么折腾呢,这会儿肯定是待在渡轮上的长途汽车里了。哪能像现在这般惬意地欣赏长江风光啊。”
咔咔咔
顾强正感慨着,顾志军拿着一个相机对着顾强一阵拍。他带顾强一起出来,爱好之一就是把顾强打扮得美美的,然后,到处拍照留念。
顾强见状嘴角微微上扬,她这爷爷啊,在村子里穿着也挺有品位的,好歹还是与他年龄吻合的。可出了村子,他这穿着就不仅仅是有品位了,那是能有多时尚就有多时尚,能有多年轻就多年轻了。瞧他这身行头,头上戴着顶时尚的太阳帽,配个酷酷的墨镜,再搭上这身时尚装扮,就是个挺有小资情调的三十来岁的成熟男子嘛。
“老顾,这女孩是?”客轮靠岸后,顾强跟着顾志军来到一辆小轿车前,一位二十七八的男子伸手与顾志军礼节地握了下。
“我孙女顾强,现在放暑假就带着她出来玩玩。”顾志军笑呵呵地与对方握了手,转头对顾强说,“强儿,这位是张叔叔。”
“张叔叔好。”顾强甜甜地打了声招呼,跟着顾志军坐进车。
“小朋友好。”小张笑呵呵地应了声,就与顾志军讨论起工作来,顾强一点存在感也没有的,安静地待着,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最后,他们到了目的地,一家规模还比较的大的公司的接待室。
顾志军与对方客套之后,双方就开始讨论工作了。顾强默默地坐在一旁,没有到处走、也没有说话,只是一边静静地享用着水果,一边打量着四周。
顾志军带着顾强出差,不是什么严肃场合,就会让她待在身边。一来顾强这孩子乖巧懂事,言谈举止也很得体,不会给他添乱;二来也省得他回头还要去找顾强;三来顾强有时候还能起些作用。
顾强从头至尾一言不发,没有一点存在感,可她的一对小耳朵也是听着的,小脑袋有时候还会跟着思考一二,感觉到一些疑惑的,事后还会与顾志军说一说,要是当场白纸黑字的话,她还会寻个借口把顾志军拉到一边,悄悄说说自己的顾虑。
顾强文静地待在一边,优雅地享用着水果,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四周随意打量着,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台电脑上,顾强以前跟着顾志军出差就见过电脑,知道那是什么。望着那位工作人员不停地敲击着键盘,她心想:回头有时间去书店买本关于电脑的书看看。
顾志军与对方聊了大概半小时左右,就听顾志军说:“我们去车间那边看看。”
“行,我们去车间看下,就一起去吃饭。这孩子?”对方起身后视线落在顾强身上。
顾志军闻言望向顾强,对上顾强的眼神,就知道她想跟着过去看看,就说:“强儿,走了。”
“好。”顾强乖巧地应了一声,起身跟在顾志军身后随着众人向车间走去。整个过程,顾强毫无存在感地紧紧跟在顾志军身侧,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观望。
参观结束,他们来到当地一家不错的餐厅,气氛也就活跃起来,大人们关注点从工作移到顾强身上。
“老顾,你孙女长得可漂亮。”
“呵呵,我家小公主漂亮吧。”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您好,我叫顾强。”
“……”
菜陆续上来后,大人们活跃了几句,话题再次转向工作,顾强小朋友继续降低存在感,静静地享用着美食,她吃得很慢、很优雅,但是一直在吃,所以吃得一点也不少。一顿饭下来,顾志军他们事情谈得差不多了,顾强也吃饱了。大家招呼几句,顾志军就领着顾强去下榻的宾馆了。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不是严肃的场合,顾强就乖宝宝一枚,安静地跟着;不方便带着顾强时,顾强就待在宾馆里看看书。顾志军工作空闲之余,就带着顾强去周边的风景名胜游玩,或逛逛街什么的。
……
顾正国夫妇,第N次经历了“等待-失望”,不同的是这次经历,他们多了些犹豫,然后,他们的小娃娃就在他们的挣扎中出生了。
楼主 海上的一滴水  发布于 2017-06-28 12:05:25 +0800 CST  
@香落梅 2017-06-28 11:41:19
一起加油吧
-----------------------------
哈哈,谢谢,一起加油!
楼主 海上的一滴水  发布于 2017-06-28 12:06:23 +0800 CST  
“不要给孩子喂奶。”桃子说完去弄了碗米汤过来,她放了一把小勺碗里递给玉儿:“喂这个吧,你给娃娃喂了奶,要是送人家养,小孩子不愿意吃米汤怎么办?”
“要不与你二妹顾小柔他们商量下报他家户头上,罚款与抚养费用我们出。”玉儿沉思了片刻望着顾正国提议道。
顾正国闻言沉思片刻,说:“这是个办法,他们头胎是男孩,不打算再要小孩了。倒是可以去问一下。”
“不用问了,得知女娃那会,我跟小柔探了口风,他们不同意。”顾志军淡淡地说。
顾小柔家不同意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小孩子报到他们户头上,哥哥家的女儿名义上就成了他们的女儿了。虽说罚款以及抚养费是哥嫂出,可养孩子又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处理不好的话,容易引起矛盾。
顾正国夫妇这次怀孕的事情村里是不知道的,怀孕有五六个月时,得知是女娃娃,因医生说风险大,这才选择生下来,这几个月他们一边祈祷诊断有误,一边暗中打听没有生育能力的夫妇,思量着可以把女娃送人家领养。
几个月暗访下来,他们瞄上了一对夫妇。那两口子结婚至今七八年了,一直没有生育,多方打听下来,这两口子的性情还不错,家里是做服装生意的,家里经济条件也挺好。
“让青儿再去探探那户人家的口风,行的话,就把娃娃送给那家吧。”顾正国沉思了片刻说。
“青儿是我们兄妹几个里上学最多的,她识字最多,眼界比我们广,人又机灵,就让她去探探吧。”玉儿轻轻地点了点头。
青儿接到任务就出门了,一家人就在家等着。到了傍晚时分,青儿回来了,说,“那家很开心,就是有个要求,女娃的身世要保密。”
青儿又来回跑了几趟,最后,在一个晚上悄悄地把孩子送给了那户人家。
……
“姐,想什么呢?”青儿坐在床沿边望着躺在床上发呆的玉儿,关心地问。
玉儿默默地摸了把眼泪,苦笑了下,幽幽地说:“有什么好想的,幸好不在家乡,不然还不被人家笑话死呢,只怪自己肚子不争气。”
“姐,瞎想什么呢,孩子送到那家不错,那家人生活条件比你们好很多,孩子不会受苦的。”青儿想了想又说:“这户人家小两口结婚七八年了,都没生育,现在把孩子抱回去,一家宝贝得什么似的,你就放心吧,孩子跟着他们不会受苦的。”
玉儿喃喃自语:“是啊,比在我们身边好,亲生不亲生又怎么样啊?”
“就是。人就是这么回事。没得养的,男孩也好,女孩也罢。有个就好。有得养的,就要挑挑。”青儿叹了口气说。
……
生活还在继续着,又一年过去了,顾强小学六年级了。国庆假后、农忙已过、学期过半、寒假还早,常年在外的顾正国、玉儿两人这个时间突然回来了。
顾强放学回到家,一进门就感受到家里那沉闷得让人窒息的气氛。她心中忍不住纳闷:“家里发生什么事了么?”
她着一头的问号,走进内屋放下书包,再出来,推开另一间内屋,然后,她意外地看到顾正国坐在那里闷闷地吸着烟。
“强儿,放学了。”顾正国见顾强回来淡淡地说。
“嗯。”顾强愣愣地点了下头,心里暗想:“爸爸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进来陪会妈妈,我去做饭。”顾正国吸了口烟,把烟头扔地上用脚踩了踩,起身走出内屋。
“好。”顾强应了声,拿了个板凳在床边坐下,望着床上向内侧卧着的玉儿疑惑地问:“妈妈,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你爸爸不是东西。”玉儿闷闷地说。
“你们吵架了?”顾强微微皱了皱眉。
“有什么好吵的。我要跟你爸爸离婚。”玉儿闷闷地说。
“……”顾强有些云里雾里了。
“你爸爸管什么啊?让他复查下就有多难啊?旁人说个什么他就信,我说的就不信,就这么没了,一场空,我这么多年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委屈啊,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日子没法过了……”玉儿摸着眼泪支支吾吾地哽咽着,不仔细听还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妈妈,手巾给我拿去洗下吧。”顾强轻轻叹了口气,从玉儿的手中接过手巾出去洗好后回来递给她,“妈妈,给。”
“我们没生儿子,受多少委屈啊?心里的苦跟谁说啊?”玉儿接过手巾摸了下眼角的泪,抽泣着。顾强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玉儿,只好默默地陪着。
“强儿,粥做好了,出来吃。”顾正国进来招呼道。
“好。”顾强应了声,转头望了望玉儿,无声地起身出去了。
“你妈妈心情不好,你把这碗粥端过去给她吃。”顾正国盛了碗粥递给顾强轻声叮嘱道。
“好。”顾强应了声,接过去,端到内屋,“妈妈,起来吃点粥吧。”
“先放那边吧,你自己去吃吧。”玉儿闷声说。顾强默默地放下碗筷,走出内屋,喝了碗粥,收拾好碗筷,再次进屋时,顾强见自己端过来的那碗粥纹丝未动地放着,玉儿仍然是那个姿势躺着,静静地流着泪。
当晚,顾强临睡前,翻开那本软面抄,写道:“女人应该有更有意义的生活目标。”
三天后。
顾强放学回家,意外地看到外婆巧子,她见顾强回来,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强儿,放学啦。”
“外婆,你怎么来啦?”顾强隐隐觉得家里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巧子轻轻叹了口气,走近顾强身侧,压低声音,悄声说:“外婆待会得回去,你要看住妈妈,知道吗?”
“怎么啦?外婆。”顾强不解地问。
巧子叹了口气,哽咽着说: “你妈妈今天动了轻生的念头,幸好你爸爸察觉了,才没出事。”巧子说着就泪不成声了。
楼主 海上的一滴水  发布于 2017-06-28 12:19:41 +0800 CST  
“啊?”顾强吃了一惊。
“哎,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怀个男孩,谁知道又是这么个结果,她这心里怎么受得了,……”巧子摸着眼泪,哽咽着,“孩子,你得看住你妈妈,别让她做傻事。”
“……”顾强沉默了,良久,她沉重地说:“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妈妈的。”
“嗯,强儿,那外婆回去了,家里还要照应,一定要看好你妈妈啊,外婆明早再来。”巧子摸着眼泪叮嘱道。
“放心吧,外婆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点。”顾强吸了吸鼻子说。
巧子又摸了下眼角的泪,跟顾强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去。
当晚,顾强都没敢睡觉,就这么守了玉儿一夜。望着生无可恋、默默流泪的玉儿,顾强心里一团乱。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玉儿的身体慢慢恢复,心中的痛硬硬地压了下去。顾正国夫妇俩在家里待了一个多月,就又出门了。
时光匆匆,期末到了,学校里开始期末考试,随后迎来了寒假。
顾强偏爱静,假期在家,闲来无事喜欢待在屋子里看看课外书、练练字、画个画什么的,当然,这些都是她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待在屋里看学习相关的书,那是爱学习的好孩子;要是看课外书、练字、画画,那可就是不务正业了,不知道把时间用在学习上了。
顾强的奶奶桃子大字不认识一个,见她在屋里看书写字,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在学习了。她的爷爷是识字的,可恰好是个不学无术类型的人,他在家时,顾强乐得把自己的小秘密扔在一边,完成家庭作业后,光明正大地跟着爷爷一起鼓捣他的那些‘不学无术’。
顾强的小秘密,大字不识一个的桃子撞着了也发现不了,能看出顾强小秘密的顾志军又没机会看到。顾强学习成绩又一直拔尖,她的小秘密就一直没被发现。
“顾强,在家吗?”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推开顾强院子的大门,探进脑袋高声喊道。
顾强听到有人喊她,放下手中的铅笔,收起那还没画好的素描,从内屋走了出来,浅笑着问,“是瑗嫁姐姐啊,你找我有事么?”
“没什么事情,就是到你这玩玩,你都不出去玩的,就知道待在家里学习。”张瑗嫁淡笑着走进来。
顾强浅笑着说,“哪有,我瞧着外面怪冷的,就待在家里了。”
瑗嫁淡淡笑了笑,“你就别谦虚了,村里人谁不知道你平时都不出来玩的,就待在家里学习了,难怪你成绩那么好。不像我,怎么学都学不进,语文、英语什么的,背背还凑合,可是,这数学,我弄得一个头两个大,一道题做半天都做不出来。”
顾强浅浅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年后就出门打工了。”张媛嫁突然说。
“啊?”顾强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前几天跟我爸爸去镇上派出所办身份证了,过完年身份证拿到手,我就跟我舅舅一起出门打工了。”
“怎么这么突然?”顾强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张媛嫁不是还没初中毕业么?这上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去打工了呢?
张媛嫁轻轻笑了笑,“我爸妈说像我家这样的家庭条件,两个孩子上学,他们经济跟不上,所以”张媛嫁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苦笑了一下。
顾强微微皱了皱眉,提出自己的疑虑,“可是你都已经初三了,就剩下最后一学期了,这突然不上,不可惜么?还有,你少上一学期,还能拿到初中毕业证么?”
“不碍事的,听我爸爸说,到时候交点钱可以拿到初中毕业证的。”顾强闻言有些懵了,沉默了几秒,不解地问:“你的意思是花钱买个假的初中毕业证书么?”
张媛嫁轻轻摇了摇头,淡笑道:“准确的说是买个真的。”
顾强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了,买的证书怎么是真的呢?她轻轻摇了摇头,说:“不明白。”
张瑗嫁轻轻笑了笑,解释:“毕业证是花钱买的没错,不过那毕业证书是真的。”
顾强闻言也不再纠结那个毕业证的真假问题了,只是不解地问:“那不是也要花钱吗?干嘛不干脆上完啊,也就一学期了啊?”
“其实这一学期对我来说上不上也没有什么区别,我爸妈也没说错,我成绩就那样,还不如不上呢,还能给家里省点钱,出去打工还能赚点钱。”
顾强彻底理解不了,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呵呵,我又不像你成绩那么好,我不管怎么努力,也就在及格线上下打转,能考到七十分那就很不容易了。”张瑗嫁轻轻笑了笑。
“可是……”顾强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张瑗嫁成绩是不怎么样,可与她弟弟张伟比还是强些的,她好歹还考过及格线了,她那弟弟张伟可是常常考个三四十分的。
张瑗嫁淡淡笑了笑,说:“对了,我身份证过完年,就可以拿到了。”
顾强闻言顺着她的话随口问:“办身份证麻烦么?”
“还好,就是有年龄限制,满16周岁才可以办。我就是因为生日没到,才拖到现在的。还有就是我们这种单独办的,要等一个月左右才能拿到。急着用的话,可以先申请个临时身份证用着。”张瑗嫁语气变得轻松起来。
“哦。”
“呵呵,我还挺幸运的,不要等太长时间,我猜大概就跟拍照片一样,正好到了胶卷最后几张吧。”张瑗嫁淡笑着说。
顾强闻言浅浅笑了笑,“那是挺好的,那你出去打什么工啊?”
“听家里人说,是在一家电子厂。”张媛嫁说着瞟了眼墙上的钟,“我得回家了,不然我妈妈见不着我人,又得骂了。”说着就起身回去了。
楼主 海上的一滴水  发布于 2017-06-28 12:36:20 +0800 CST  
张瑗嫁刚从顾强家回来,一进门,就迎上荷花劈头盖脸的一顿大骂,“你这死丫头到哪里去玩了?我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冤家来,我们忙死了,你看看这屋里乱成什么了,你都没有眼睛看的啊?”
“妈妈,我去顾强家了。”张瑗嫁低着头轻声说。
“顾强?”荷花愣了一下,继续开骂,“你就知道玩,你怎么不知道跟人家学习呢?你看看人家顾强,放学了,不是在家做家务,就是学习,你呢?”
“你看看你们姐弟俩,学习,学习不好,成天就知道玩。”荷花顿了顿,接着骂,“人家顾强呢,那次考试不是满分,就是九十大几的啊,你们姐弟俩呢,三四十分,考及格就不错了,能考到七十那就是顶天了。”荷花一边忙碌着一边骂着。
……
年底了,外出打工的村民们陆陆续续回来了,村里也渐渐热闹起来。腊月二十六,顾正国夫妇回到家中,次日,就匆匆忙忙地去镇里采购年货去了。顾强没有什么要买的,就没跟着上街,留在家里做寒假作业。
“没墨了?”顾强微微蹙眉,甩了几下钢笔,划了几下后放下,起身走向内屋,“什么啊?门锁了。”顾强眉头打结,找钥匙去,找了一圈也没找着,顾强努着嘴,心道:“不会是被爸妈带走了吧?”顾强无语地叹了口气,起身向顾志军家走去。
“爷爷,你在家吗?”顾强走到顾志军家院子门口就高喊起来。
“强儿,找爷爷有什么事吗?”正在院子里培育水仙的顾志军转头望向顾强笑呵呵地问。
“爷爷,我钢笔没墨水了,墨水瓶在内屋我拿不到。”
“你等下,我去屋里给你拿支笔。”顾志军起身去洗了下手,走进内屋,从自己的文件包里取出一支精致的中性笔递给顾强。“这个可以么?”
“可以,不是红色的就行。”
“要不你在我这做作业?”
“好啊,那我回去拿寒假作业本来。”顾强应了一声,就屁颠颠跑回家拿作业本了,没一会儿功夫就拿着寒假作业本折回来了。
“来啦,坐下做吧。”顾志军见顾强过来,笑着指了指身旁的位置。
“好嘞。”顾强乐呵呵地应了声,走过去坐下,埋头就做起来。爷孙两人坐在同一张桌上,一个办公一个写作业,那画风看着很和谐。
一小时后。
“爷爷,笔没水了,再给我支笔吧。”
“好。”顾志军笑呵呵地从文件包里又取了支中性笔递给她。
“谢谢。”顾强甜甜地说了声,接过笔就又埋头做起来,顾志军扫了眼顾强的作业本,心里想道:“强儿做作业的速度挺快的,一个小时就用了一支笔。”
两小时后。
“爷爷,又没水了。”
顾志军笑呵呵地再次取了支笔递给顾强。
三小时后。
顾强放下手中的笔,翻了翻寒假作业本,心里暗道:“今天就做这么多吧。”这么想着就合起作业本,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爷爷,你还有多少?”
“差不多了。”顾志军应了声,“你笔又用完了?”
“嗯。今天就先做这么多了,明天再做吧。”顾强说着指了指顾志军放一边的票据,“爷爷,我可以看看么?”
“可以,别弄乱了。”
顾强得到顾志军的允许后,好奇地翻看起那些票据来,一开始,她也只是粗略看看,后来有了兴趣,就看起明细来,没想到,这一看,竟看出了些名堂来 。
“爷爷,你张费用报销单背面是不是少贴了60元的发票啊?”顾强把一张费用报销单放到顾志军面前。
顾志军听顾强这么一说,仔细核对了一下,可不是少了60元么?难怪他总数对不上?想到这,顾志军到文件包里仔细翻找一番,最后在一个信封中找到一张60元面额的交通发票。顾志军最后核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仔细收好,放入公文包,笑呵呵地说:“强儿,你对数字挺敏感啊。”
“还行,与语文相比,我偏爱数学一些。”顾强淡笑着说。
顾志军闻言“哦?”了一声,随后问:“不喜欢语文?”
顾强淡淡地说:“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中肯地说,我们教科书中还是有很多不错的文章的,只是放到教科书中,就变味了。”
顾志军闻言好奇地问:“怎么这么说?”
顾强抿了抿嘴,解释道:“教科书中有好多文章还是选自名著的呢,只是到了教科书中,又是语法分析、又是分段的,那文学美就被破坏了。”
顾志军闻言若有所思地望了望顾强,“你一本书看一遍下来,能记住多少?”
“记个大概吧。”顾强淡淡地说。
顾志军闻言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地望着顾强,颇有深意地说:“等你再大些,我这有些书,你拿去看看。”
“好。”顾强很乖地应了声,心里却纳闷了:“干嘛不现在拿给我看啊?”当然她没有问出口,因为她明白一个理,家长决定了自然有自己的理由,追问反而不好。
“强儿,顾强,你在哪啊?”两人聊得正很嗨时,外面传来玉儿的呼唤声。
“哎。”顾强高声应了声,与顾志军打了个招呼,拿起作业本就跑出去了,“妈妈,我在爷爷家呢。钢笔没墨水了,内屋锁着,我找不到钥匙,就来爷爷家做作业了。”
“钥匙被我们带走了。”玉儿淡淡地说。
“哦,妈妈,你们都买了些什么啊?好长时间啊?”顾强边走边问。
……
楼主 海上的一滴水  发布于 2017-06-28 12:50:49 +0800 CST  

楼主:海上的一滴水

字数:1704924

发表时间:2017-06-28 17:35:11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14 21:50:29 +0800 CST

评论数:22976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