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当一场惊天浩劫即将降临地球的前夜，几个知情的中国人挺身而出，与境外间谍组织和国内的流氓犯罪分子斗智斗勇，在排除重重风险化解绝世天变的过程中，演绎了更加凄美壮烈的人间真爱。
小说以细腻的笔触，展示了一种奇特的末日情结，其中有温婉缠绵的爱情故事，也有争权夺利的官场角逐；有英勇无畏的绝地抗争，也有面对天灾的绝望颓唐，还有惊心动魄的血腥搏杀……

1

接到何舟山教授的电话，程江南立即驱车十五公里，赶到了位于城西远郊的天体物理研究院。何教授正焦虑地等在门厅里，看到他的汽车驶来，便急急走下台阶迎接他。此时程江南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子夜零时五分，准确点说，是7月14日的零时五分。
程江南是华成集团的副总经理，今年39岁；何舟山是研究院的教授，今年56岁。二人从事的专业风马牛不相及，年纪相差了17岁，几乎是两代人的差距，但这并没有妨碍他俩成为忘年之交。
最近何舟山比较忙，程江南有半个月没见他了。但见面后何舟山却二话不说，直接抓住程江南胳膊将他拽进，边走边将一个电子身份识别卡夹在他的西装领子上。就凭着这个卡，程江南顺利通过了好几道监控，跟着何教授一直下到地下三层的天文观测实验室。然后何教授关好房门并摁下电子门锁，这才回身十分严肃地问他：“江南，我要给你看个超级可怕的东西，你先有个思想准备。我这儿有口服镇静剂，你要不要先来点？”
程江南愣住了。
因为私交甚密，老头常跟他开玩笑，但是此时此刻，何教授绝对是非常认真的。其实，他问程江南，并不是要他回答，而是要他先有个心理准备。这个准备过程，别人可能需要十几二十分钟，程江南只要十秒八秒就够了。因此，当他脸上疑惑的神情还没全消除，何教授已经按动了操纵台上的按钮，同时指点着面前的环形显示屏给他讲了起来。
老头一口气讲了十分钟，程江南的脸色由红变青，又青变白，最后又变得通红。一层冷汗沁出了他的额头。
“这，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吧！这不可能是真的呀！”
他望着何舟山，急切地要得到答案。老头却不吭声，眼睛朝天，深深出了一口气。
几分钟后，程江南的神色恢复了正常。他轻轻拍了老头的胳膊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
“需要吃点药吗？”老头不笑，盯着问他。
“没必要。我，只是没想到。怎么竟然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老头淡淡地说：“大千世界……，不，大千宇宙，更是无奇不有啊。”又微笑一下说：“你比我强，我被迫承认这个惨淡的现实，用了整整十个小时的时间。”
程江南猛然坐直了身子：“既然这样，你一定经过了深思熟虑。说吧，你最先把这个超级恐怕的发现告诉我，是需要我做什么？”
程江南也是刚意会过来。刚才他想：老头意外发现了眼前这个绝无仅有、无与伦比、怎么形容都不过分的人类生存危机，为什么还不赶紧向上级和有关部门报告，却急着找他来干什么？
现在他自己悟明白了：这件事之所以称为“绝无仅有、无与伦比”，因为它与别的任何“发现”都不一样。何教授无人可以汇报，也没有汇报的必要！因为这个危机“无解”！
在面对这个“无解”的危机，没有人会比国际同行中最具权威的何教授更有办法！

程江南很奇怪，不知道何舟山为什么提起了这事儿。那个“末日”，程江南只写了三分之二左右，余下只是一段简略的情节构思，然后他就搁笔了。其实在浩如瀚海的科幻作品中，直接或者间接描写大灾大难，如地球要毁灭、人类要灭亡之类的很多。不过程江南的这篇小说想另辟蹊径：他除了描绘“末日”的惨烈之外，重笔在于揭示那特殊时刻最终暴露出的人的阴暗本性与自私本能，所以那更像是一部“社会小说”。没写完的原因是最近一段时间忙着公司的新项目，没空闲也没心情。
何舟山还没听他解释完就急着说：“现在你马上把那小说改一下，就以‘那玩意儿’为题材，就叫它‘EC’。写明它的方位、结构、能量和破坏性质。其余情节可以乱编，反正最后要个圆满结局，那就是‘EC’就像个飓风，它那硕大无朋的中心空洞顺利越过太阳系，然后整个世界安然无恙。小说要抓紧在网络和其他媒体上连载，并广造舆论，以期引起尽可能大的社会反响……”
“这，这能管用吗？”程江南感到匪夷所思：一篇科幻题材的小说，就能拯救几乎无法避免的“末日”大混乱？有点异想天开吧！
老头给他做了解释：随着“EC”的移动，一周之后，它肯定会被其他国家的科学家发现，然后马上会有人大肆鼓噪世界末日，造成极大的混乱。到时候，何教授会用程江南的小说来驳斥他们。因为程江南只是个业余作家，他没有专门的观测设备和计算仪器，他根本就不可能提前发现那个怪异天体。所以那东西只是程江南的“科学幻想”。你们探测到或者看到的“异常天象”，完全是别的因素引起的，是对地球无害的。
何教授说：这里有两个前提，一是“EC”运行速度太快，已经超过了地球人的认知能力，这将会造成科学家之间的争论；二是“EC”跟彗星、行星、陨石都不一样，人类无法直接观测到它，只能通过间接观测和大量计算来证实。也许就在人们争论不休、反复演算的时候，灾难已经来临，或者已经过去。

程江南终于明白了何教授的意思。很明显，地球即将毁灭的消息一旦被泄露，顷刻间就会天下大乱。没有人会继续工作，人们抓紧时间拼命享受，尽情纵欲，整个世界马上没有了电力、自来水、交通和通讯，也没有了治安管理。监狱大门洞开，商店被抢劫一空，盗贼横行，凶杀四起，到处是一片极度的混乱……不用再设想了，可能出现的情景也许比我们能想像到的还要可怕一万倍。但是，假如“EC”真的像“台风眼”一样安然通过了太阳系，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么被破坏的社会生产力在很长时间内都难以恢复，而人们已经沦丧的社会道德可能更加难以重建。
所以何教授这种“先入为主，以真乱真”的想法是有道理的，当然是在绝对保密的前提下。程江南现在就这么认为。因此他立时感到肩上的责任重大，细细一想，问题又来了。
“设想很好，但时间太紧。我又没什么知名度，要用小说在短期内大造舆论，很难办到。”
“我明白。你需要钱。你最近经济上不宽裕，对吧？需要多少？你尽管说。”
程江南一边想一边算：上《现代科幻》问题不大，不过要争取早发，确保“三审”全过，恐怕得多给他们点“赞助”；同时力争在多种媒体上连载，也得花点钱占据优先的版面……
何教授没等他说完就打开手机进入电子银行，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将自己账户上的150万元巨款打到了程江南的账户上。他说，你一定别怕花钱，尽快通过小说造出舆论是最重要的事情！
看到何教授如此急切，程江南有点心惊。事情好象不大对头。老头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因为，他拿出的这笔钱数目太大，感觉有点“孤注一掷”的意味。
程江南很清楚，何教授目前并不是很有钱。因为他在前不久刚花费巨资买下了废弃的紫旭山天文台，建了一个属于他个人的实验站。这150万闹不好就是他的全部积蓄。
不过再想想，何教授这样做，也是出于一个科学家的良知和强烈的社会责任心。他很敬佩地望着何教授，表示说：你放心吧。正好现在放暑假了，我爱人要带着孩子去“南太”旅游，我心无旁骛，静下心来专攻这小说，一定不会耽误事。

2

等把一切商量好，天将破晓。何舟山目送程江南开车离去，返身回到走廊。才走了两步，他忽然感到全身发软，两条腿象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每迈一步都十分吃力。
“舟山，你怎么了？”
何舟山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淡蓝色套裙的中年妇女从走廊另一头快步走来。 她是研究院医务室的医生许如岚。
许如岚今年四十一岁。她个子高挑，身材苗条，加上善于梳妆打扮，看上去比实际岁数年轻得多。
何舟山笑笑说：“没事，熬了一夜有点累。你怎么起这么早？进来吧。”
何舟山走进他的办公室，许如岚随即跟进来，熟门熟路地从墙边的橱子里找出一个血压计要给他量血压。
当许如岚走近他身边的时候，何舟山却感到一切不适都过去了。他把血压计拨到一边，伸手搂住许如岚的脖子，强行把她的脸拉向自己，然后胡乱在她的双颊上吻了起来。
“你疯了，门还开着呢。”许如岚挣扎着要推开他。何舟山不管不顾，将她的身子压到写字台上上下其手。许如岚一边无奈地应付他，一边皱紧眉头，对于何老头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的无所顾忌迷惑不解。
许如岚跟何舟山很“要好”，这在研究院是公开的秘密。由于他俩算是“孤男寡女”，所以也没人当回事。
何舟山的妻子十年前出国，这会儿在美国康奈尔大学教授东方古典哲学；他的独生儿子也在美国成家立业。现在与十年前大不相同了，中国在“GDP”超越美国之后，还在多项尖端科技领域站到了世界的前列，因此何舟山根本就不想出去，可他妻子也不愿回来，为此两人关系搞得很僵。何舟山一个人住着，工作之余伴随他的只有孤灯寒影，不免有些凄凉。许如岚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走近了他。

许如岚的丈夫叫苏澄，严格说来，那应该是她的“前夫”。苏澄曾任职于本市的新能源研究所，后来辞职自己办公司。由于不善经营，不到一年时间，不光把“注册资本”都赔了进去，还把他们夫妻俩的积蓄一扫而空。许如岚气得整天跟苏澄吵，苏澄羞恼相加，竟然瞒着她借债办了海外留学，跟着一个亲戚悄悄出走东瀛，从此杳无音信。
被苏澄抛弃的那些日子，许如岚十分颓废，有一次独自在酒吧喝闷酒时，“相知”了也在那里以酒浇愁的何舟山。之所以称为“相知”，是因为他俩早就认识，而且是“同事”。
不可否认，许如岚“喜欢”上大她十多岁的何舟山，很大程度是因为他的“富有”。不过她没想到，就在她跟老头“相知”三个月后，何舟山竟然又斥巨资买下了闲置的紫旭山天文台，许如岚这才意识到，何老头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钱” ！
不过，就是何老头这一随意“挥霍”，给许如岚发热的身心浇了一盆冰水。当然，此时在老头的思想定位中，许如岚还仅仅是个“红颜知己”，因此老头怎么花钱也不必与她商量，但他一掷两千万，几乎花光了全部积蓄，却使想要“傍”个富老头的许如岚大为失望。这时，许如岚的一个同学给她介绍了夏州医科大学的一个副教授，那人除了知名度不如老何，其他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当许如岚正想要放弃何老头的时候，一个越洋电话的打来，让她改变了主意。
正因为还需要何老头，所以即便已经厌恶他了，许如岚也不得不对他强颜欢笑。好在老头刚疯狂了几分钟，忽然就自己松开了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层汗珠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许如岚赶紧起身，让他坐到沙发椅上，一测血压，高压到了190，心跳则到了130。更严重的是，老头还伴有“早搏”，“间歇”的时间还挺长。
看到许如岚有些惊惶，何舟山不在意地说：“没事。我就是最近几天没睡好觉，而且昨天晚上又累了一宿。休息休息就好了。”
“别大意，哪天抽出时间，我还是陪你去省立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哎对了，”许如岚问他：“你跟程江南谈什么，谈了一晚上？你们白天不能谈？”
何舟山一愣：“你怎么知道程江南来了？”
“我看见他的汽车了。谈什么重要事儿通宵不睡？”
何舟山说：“那个，不是密谈，在研究程江南小说的出版问题。哎，快要上班了，你先忙你的去吧。”
许如岚面带不悦地转身，何舟山忽然又喊住了她：“对了，有件事要跟你商量。我身体状态不是很好，对现在的工作有点力不从心。我想提前退休，到紫旭山去隐居。你看好不好？”

“什么？”许如岚一惊，“你才56岁，正是男人干事业的黄金期，你怎么糊涂了？”
“我一点也不糊涂。我很清楚一个道理，叫激流勇退，还叫月满则亏。我今天就找院领导去谈，最多到八月底，九月初我坚决退休，我申请病退。”
如果在几天前听何舟山突然这么说，许如岚肯定会蹦起来。但这会儿她却反应平淡，似乎也没有深究此事的兴趣，只是说：“只要你高兴，退休不退休的随你。我去食堂吃饭去，等会儿你也去吧。”
许如岚这异于常态的反应，让何舟山有点意外，但他却顾不上多想。他离开办公桌，躺倒在了长沙发上，他感到极度的疲乏和困倦，他得抓紧睡上一会儿，上班后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呢。

许如岚出门后没有马上走，她在门口停了一会儿，听到房间内没了动静，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开。不过她并没有去食堂，而是疾步穿过整个走廊，来到了大楼东侧的树林子里。
天还早，一层淡淡的晨雾，在静寂无人的林间荡漾。许如岚四处观望了一下，从衣袋里掏出手机，接上个耳机似的小装置，然后摁了一串号码。
“是我。两件事，一是通过你们的‘系统’查个人，程江南，里程的程，白居易《忆江南》的‘江南’。华成新能源集团夏州总公司副总经理。近期动态、家庭状况、财务往来……越快越好；二是那件事情况有变，他要提前退休……”
对方在抱怨，说你那第二件事才是大事，许如岚不等他说完就把手机关了。回望染了一层绚丽晨曦的研究院大楼，脸上浮现出一片阴云。

3

程江南走出研究院大楼时看看手表，是凌晨四点五十分。盛夏天长，东面的天空，已经展现出一片美丽的红晕。远处的高楼大厦被薄雾笼罩，象无数妙龄少女裹着轻纱，羞涩地远迎那东升的旭日。
程江南刚把汽车开出研究院的大门，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程江南以为是何教授忘了什么事情，但一看显示的号码，他那沉重的心情立时轻松了很多。
“居易，你醒了吗，在干吗呢？”轻柔温婉的话语，如同一股带有清香的微风，回绕在程江南耳边。“居易”就是程江南，程江南写小说的笔名叫“居易”。
“你起的好早。我还正在作梦呢。”
“梦见什么了？说出来我替你圆圆梦。”
“梦见你了，就咱俩，在游泳池里面……,还要继续说吗？”
“程江南你就坏吧，还游泳池，你怎么不说在浴室啊！”她咯咯笑了起来，银铃一般的笑声让程江南心动神摇。笑完她又说：“你连瞎话都不会编。你正在开车，还做梦呢，做白日梦啊！？”
程江南吓了一跳。赶紧刹车下来，四处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她藏在哪里。
“别找了，我在宿舍呢。我这儿有早点，你来吃呗。”
程江南回头北望，两公里开外的山坡上，坐落着一片高层住宅。电话里的梁小馨就住在那里。
梁小馨今年29岁，天体物理学专业的博士，给何舟山教授当助手已经两年了。梁小馨是个科幻迷，她不光爱看科幻作品，也想试着写写科幻小说。何教授知道后就说，我给你介绍个老师吧，他的名字叫白居易。
梁小馨愕然。后来才知道教授是跟她开玩笑。他说的“白居易”，实际上是“居易”，也就是程江南。
何教授介绍说，他和程江南几乎算“隔代之人”，而且什么家世啊经历啊性格啊都不一样，可这些都没影响他俩成为心心相印的至交。
十年前，他们住的小区都位于夏州河西岸。每天早上，程江南都在河边绿地上打拳，他打的是得自家传的螳螂拳。何舟山也去晨练，开始仅仅是跑步，后来就经常看程江南打拳，再后来就请程江南教他打拳，再再后来他们就成了好朋友。
何舟山学富五车，却也很喜欢科幻小说。他跟程江南评论说，现在的多数科幻作品都不大靠谱，“幻想”成分太浓而“科学”成分不足，“技术”成分太多而“通俗性”较差，难以赢得更多的“大众”。于是业余作者程江南就在老头的“科学”“技术”指导下，打造了长篇小说《走进黑洞》，中短篇科幻小说集《家园》等比较通俗的作品，并在科幻小说界崭露头角。

感谢关注，尚未完稿。

那一次，何教授先给粱小馨推荐了程江南的未完稿《末日拯救》。上面描写的一段末日来临前的缠绵情感，让粱小馨泪流满面感动不已。看完后她便急切地想要认识这个才高八斗的企业高管——程“居易”。
想见程江南很容易，因为程江南是何教授家的常客。
粱小馨是个性格开朗大方的姑娘，程江南则是什么场面都见过的“副总”，可是他俩一见面，却都一下红了脸，变得很不自在起来。
程江南是被这位冰清玉洁、貌美如花的姑娘给惊呆了。这个梁小馨彻底颠覆了他以前对高学历“理工女”的印象。而梁小馨也没有想到这个“业余作家”长得如此潇洒飘逸，不过那还是次要的，最关键的是，她发现这个程江南竟然不是个“凡人” ！
其实梁小馨也不是个“凡人”。她对于男人的评价，有着自己独特的观点。她出身于军人世家，她设想中的男友，一定要有“铁血素质”，但也不能是莽夫，也就是说，必须是“儒将”型的。问题是梁小馨还不想在军队找对象，不找军人哪来的“儒将” ？因此她的“个人问题”就拖了下来。
见到程江南之后，梁小馨第一句话就问：你是部队转业干部吧？
程江南莫名其妙，忙说：不是不是，我没当过兵。
梁小馨又问：那你家里人是不是有军人？
程江南摇头说，没有，我父母都是中学老师，十多年前因为车祸去世了。他接着补充说：不过我算是当过民兵，在我们华成集团的民兵预备役师混过一段儿。
梁小馨好奇怪，因为在这个没当过兵的人身上，她竟然发现了“儒将”特有的气质。
其实，到底什么才是“儒将气质”，梁小馨也搞不太清楚。笼统点说，应该是“文武双全”，既能独立运筹帷幄，还能领兵决胜千里。如果程江南没法领兵打仗，起码也该是学识渊博外加身怀绝技。
那程江南就远不够格了。他能写小说，却不是“大家”；他当到了公司副总，可上面还有老总（再上面还有一级，就是集团，就更不用说了）；他会打拳，据何老头说打的还不错，但毕竟是“野路子”……
尽管不太符合梁小馨的“审美”标准，但问题是她至今没发现比程江南更顺眼的男人，退而求其次，程江南就成了她最好的男性朋友。

开始程江南仅仅是“男性”朋友，因为有了他，梁小馨以后找“对象”就算有了参照物。也就是说，她“未来”的男友，只能强于程江南，不能比程江南还差。问题是梁小馨得了这个“参照物”以后，却一直发现不了比他更好的男人，慢慢的，她从希望找到比程江南更好的人，变成不希望有比程江南更好的人了。
想是这么想，但梁小馨知道，程江南永远都不会属于她了。道理很简单，程江南有妻子。退一万步说，就算程江南跟他老婆离了婚，梁小馨也不会跟程江南结婚，因为尽管她希望程江南没结婚，但她却不希望程江南离婚。她认识程江南的妻子李若茗，她认为从总体上说，李若茗是个好人。程江南要跟她离了婚，那程江南就不那么好了，梁小馨也就不会那么喜欢他了。
矛盾吧？梁小馨就是这样一个充满了矛盾性格的姑娘。
不管矛盾不矛盾吧，反正梁小馨目前仅限于是程江南的“红颜知己”。他俩都认为，这种“知己”就是个门槛，他们都绝对不会再往前走出一步。
他俩的关系确实非常好。好到了什么程度呢？梁小馨现在住的房子，就是程江南帮她买的。程江南觉得为朋友“排忧解难”理所当然；而梁小馨觉得，她如果不接受程江南的好意，就是没有真把程江南当“哥们”。
梁小馨的父亲梁猛是军内的高级干部，在东城的营区内有一套300多平米的住宅。梁小馨以前是在家住的，但她一直都想搬出来自己住，原因是她跟后母合不来。

梁小馨的母亲在她上研二的时候去世了，她后母年纪很轻，只比她大八九岁。父亲也看出来她们俩很难在一个屋檐下相处，就想出资给梁小馨另外买个房子，但是后母不同意，而且理由还冠冕堂皇：说咱家现在就三口人，占这么大的“复式”，小馨要是出去另住，知道的是她自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这个后妈不容人呢！
粱小馨买房子的难题由程江南帮着破解了。程江南说，不够的钱我先替你垫上，你以后有了钱再还我就是。
程江南敢这么说这么做，是因为他掌管着家里的“财政”。妻子李若茗是个工程师，最烦理财，所以程江南就敢悄然挪出一笔款子，借给梁小馨买了房。
虽然这房子是程江南帮着买的，但是程江南一次也没来过。梁小馨倒是邀请了好几次，见程江南是真心实意要“避嫌”，也就不说这话了。今儿早上她说让程江南去吃早点，其实是说着玩儿，她以为程江南根本不会来，却没想到程江南竟然毫不迟疑地答应了。这让梁小馨疑惑之余还心跳不止。放下电话她立即梳洗打扮，尽最大努力，将平时需要一个多小时的“上妆”时间，压缩到了喝杯茶的功夫。

4

许如岚刚走到食堂门口，就接到了苏澄给她打来的“回电”。“那边”的工作效率一向很高，但高到了这样闪电速度，还是让许如岚有些意外。
二十分钟前她的那个电话就是打给苏澄的，苏澄是她的前夫，此时身处东瀛。
半个月之前，她接到了十年来苏澄打给她的第一个电话。
她一听出是他的声音，立即就把手机关了。
第二次，苏澄先往她的手机上发了一条短信，说已经给她的账户上汇来了120万人民币，让她去买套房子（原来的房子因为给苏澄还债卖掉了）。许如岚查了一下自己的账户，果然增加了120万人民币，加上她原来的100万元，足够换套不错的房子了。这样，当半个小时后苏澄再次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就按了接听键。
第二次通话，基本上是许如岚一个人在讲，准确点说，是连哭带嚷。许如岚哭了半小时，嚷了半小时，然后挂机。
不过到了苏澄第三次来电话的时候，许如岚没怎么说话，全都是苏澄在说。说了一阵之后，苏澄让许如岚换到了电脑上，进了一个他指定的网站。然后他让许如岚锁好房门，他又指挥许如岚采取了一系列的“技术措施”，这才跟许如岚开始“视频”。这次视频进行了两个小时，当晚许如岚一宿没合眼。

到了第四次通话，许如岚以为苏澄会催她“表态”，但苏澄没有说那件事，他说的是：你去看看账户，我又打进去了80万人民币，这些钱都只是“前期”的。随后把电话挂了。
第五次是许如岚找的苏澄。她直接问：那人脾气古怪，还有些“油盐不进”，怎么办？
苏澄说的很简单：只要我们的目标神圣，那么为此采取的任何手段也都是神圣的。
其实对付“那人”许如岚有自己的办法，而且开局很不错。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老头的职业警惕性非常高，即使前几天他俩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她还是没法接触到她想要的东西。而且她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那就是，如果不采取点“非常”措施，那东西她可能永远也拿不到。
这会儿苏澄告诉她：程江南的事情先不去管他，眼下“摆平”老何头是当务之急。他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国内来，到了再详谈。
许如岚关了电话有点发呆。好嘛，自己孤身一人过了十来年，这下可好，突然有三个男人摆到了眼前可供她挑选了。她开始仔细分析前夫苏澄、知名的科学大腕何舟山，还有作为“同行”的那位副教授三人各自的优缺点，忽然意识到，如果现在就尽着自己挑的话，还真有点“眼花缭乱”。好在这也不必太着急，等苏澄来了以后再说吧。

5

开门看到梁小馨的第一眼，程江南就有些心猿意马。
梁小馨上身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吊带背心，下身是一条艳绿色的短裙，衬上白如凝脂的细嫩肌肤，秋波荡漾的一双大眼睛，让程江南差点克制不住，憋得他浑身不自在。
所谓“知己”，就是一下能看出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梁小馨不禁暗叹：唉，再好的“参照物”，从本质上说，他也是个“男人”。这么一想她就捂着嘴笑个不止，程江南不知道她笑什么，就有些发窘。他强自镇静地四下打量着房间，一边点头称赞装修的不错，很有格调，一边问：“你起这么早干嘛？你是怎么看见我的？”
梁小馨不答，调皮地朝阳台上努努嘴。
程江南走过去，看到那里架着一台长约一米半，口径近三十厘米的长筒望远镜，正对着研究院的方向。望远镜与室内写字台的微机有无线连接，因为微机的屏幕显示的正是研究院停车场的图像。
程江南感到匪夷所思：“你干吗，学着当特务啊，一夜不睡地监控你们研究院？”
“去你的。我傻啊？”梁小馨请程江南坐下，给他端来一杯热牛奶，解释说：“这望远镜是我看星星的，当监控用那是附属功能。主要因为从昨儿开始，我发现老何有些不对劲儿，不光神思恍惚，心不在焉，还有点语无伦次。下午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谁也不让进。下了班他也不走，晚饭也没到食堂去吃。我回来以后老是不放心，就时不时用望远镜看看那边。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程江南摇头。按照何教授所说，他在“接见”程江南之前，一直在“论证”那些观测数据，那么梁小馨的发现，应该跟何教授没关系。
梁小馨凑近程江南，很神秘地渲染着：“那时候，夜深人静，研究院大楼早已沉沉入睡。这在这时，忽然有一个黑影靠近了大楼，他先是猫在一个角落，仔细观察了半天，然后从后腰上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嗖一下子就钻进了楼里面……你想啊，里面只有一个专心搞研究的老教授，年高体弱，手无缚鸡之力，这该多危险，多可怕呀……”
程江南直点头：“是怪吓人的。哎你说的这是哪个朝代的事儿？”
“别打岔。”梁小馨严肃地制止他，继续往下讲：“你说我该怎么办？我飞身过去救他？来不及，再说我也不会飞；打电话报警？警察们可能在睡觉，等他们清醒过来，黄瓜菜都凉了。我这个急啊，急得我满地打转，转着转着我有点意会过来了，看那人歪歪扭扭、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样子，怎么活象是华成公司的程总呢……”
程江南哭笑不得地将茶几一拍：“梁小馨，拜托你啊，编故事编的有点艺术性好不好？怪不得你写不出好小说来。”然后他解释说：“我什么时候鬼鬼祟祟了，昨天晚上，是何教授专门打电话把我叫来的……”
说到这儿他问梁小馨：“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真的在监控何老头？否则，你偶然看到我进楼有情可原，可我开车走你是怎么知道的？你难道一夜没睡觉？“

到了第四次通话，许如岚以为苏澄会催她“表态”，但苏澄没有说那件事，他说的是：你去看看账户，我又打进去了80万人民币，这些钱都只是“前期”的。随后把电话挂了。
第五次是许如岚找的苏澄。她直接问：那人脾气古怪，还有些“油盐不进”，怎么办？
苏澄说的很简单：只要我们的目标神圣，那么为此采取的任何手段也都是神圣的。
其实对付“那人”许如岚有自己的办法，而且开局很不错。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老头的职业警惕性非常高，即使前几天他俩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她还是没法接触到她想要的东西。而且她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那就是，如果不采取点“非常”措施，那东西她可能永远也拿不到。
这会儿苏澄告诉她：程江南的事情先不去管他，眼下“摆平”老何头是当务之急。他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国内来，到了再详谈。
许如岚关了电话有点发呆。好嘛，自己孤身一人过了十来年，这下可好，突然有三个男人摆到了眼前可供她挑选了。她开始仔细分析前夫苏澄、知名的科学大腕何舟山，还有作为“同行”的那位副教授三人各自的优缺点，忽然意识到，如果现在就尽着自己挑的话，还真有点“眼花缭乱”。好在这也不必太着急，等苏澄来了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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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看到梁小馨的第一眼，程江南就有些心猿意马。
梁小馨上身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吊带背心，下身是一条艳绿色的短裙，衬上白如凝脂的细嫩肌肤，秋波荡漾的一双大眼睛，让程江南差点克制不住，憋得他浑身不自在。
所谓“知己”，就是一下能看出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梁小馨不禁暗叹：唉，再好的“参照物”，从本质上说，他也是个“男人”。这么一想她就捂着嘴笑个不止，程江南不知道她笑什么，就有些发窘。他强自镇静地四下打量着房间，一边点头称赞装修的不错，很有格调，一边问：“你起这么早干嘛？你是怎么看见我的？”
梁小馨不答，调皮地朝阳台上努努嘴。
程江南走过去，看到那里架着一台长约一米半，口径近三十厘米的长筒望远镜，正对着研究院的方向。望远镜与室内写字台的微机有无线连接，因为微机的屏幕显示的正是研究院停车场的图像。

程江南感到匪夷所思：“你干吗，学着当特务啊，一夜不睡地监控你们研究院？”
“去你的。我傻啊？”梁小馨请程江南坐下，给他端来一杯热牛奶，解释说：“这望远镜是我看星星的，当监控用那是附属功能。主要因为从昨儿开始，我发现老何有些不对劲儿，不光神思恍惚，心不在焉，还有点语无伦次。下午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谁也不让进。下了班他也不走，晚饭也没到食堂去吃。我回来以后老是不放心，就时不时用望远镜看看那边。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程江南摇头。按照何教授所说，他在“接见”程江南之前，一直在“论证”那些观测数据，那么梁小馨的发现，应该跟何教授没关系。
梁小馨凑近程江南，很神秘地渲染着：“那时候，夜深人静，研究院大楼早已沉沉入睡。这在这时，忽然有一个黑影靠近了大楼，他先是猫在一个角落，仔细观察了半天，然后从后腰上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嗖一下子就钻进了楼里面……你想啊，里面只有一个专心搞研究的老教授，年高体弱，手无缚鸡之力，这该多危险，多可怕呀……”
程江南直点头：“是怪吓人的。哎你说的这是哪个朝代的事儿？”
“别打岔。”梁小馨严肃地制止他，继续往下讲：“你说我该怎么办？我飞身过去救他？来不及，再说我也不会飞；打电话报警？警察们可能在睡觉，等他们清醒过来，黄瓜菜都凉了。我这个急啊，急得我满地打转，转着转着我有点意会过来了，看那人歪歪扭扭、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样子，怎么活象是华成公司的程总呢……”
程江南哭笑不得地将茶几一拍：“梁小馨，拜托你啊，编故事编的有点艺术性好不好？怪不得你写不出好小说来。”然后他解释说：“我什么时候鬼鬼祟祟了，昨天晚上，是何教授专门打电话把我叫来的……”
说到这儿他问梁小馨：“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真的在监控何老头？否则，你偶然看到我进楼有情可原，可我开车走你是怎么知道的？你难道一夜没睡觉？“
“我有病啊我一夜不睡。跟你说很简单，何老头刚在大观测室安装了最新的BCZ宇宙射线分析仪，那玩意可娇贵了，我就设计了一个自动监控软件，来监督那仪器的运行环境……给你简单点说吧，因为有了这个‘小特务’，只要那个屋子有人进出，进出了几个人，我马上就能知道。这会儿你明白了吧？”
程江南明白了。不光明白了梁小馨是如何“监控”到他的，还明白了原来梁小馨大清早的打电话，是想知道何教授深更半夜找他干嘛，而且他俩还密谈了那么长的时间。

程江南感到匪夷所思：“你干吗，学着当特务啊，一夜不睡地监控你们研究院？”
“去你的。我傻啊？”梁小馨请程江南坐下，给他端来一杯热牛奶，解释说：“这望远镜是我看星星的，当监控用那是附属功能。主要因为从昨儿开始，我发现老何有些不对劲儿，不光神思恍惚，心不在焉，还有点语无伦次。下午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谁也不让进。下了班他也不走，晚饭也没到食堂去吃。我回来以后老是不放心，就时不时用望远镜看看那边。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程江南摇头。按照何教授所说，他在“接见”程江南之前，一直在“论证”那些观测数据，那么梁小馨的发现，应该跟何教授没关系。
梁小馨凑近程江南，很神秘地渲染着：“那时候，夜深人静，研究院大楼早已沉沉入睡。这在这时，忽然有一个黑影靠近了大楼，他先是猫在一个角落，仔细观察了半天，然后从后腰上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嗖一下子就钻进了楼里面……你想啊，里面只有一个专心搞研究的老教授，年高体弱，手无缚鸡之力，这该多危险，多可怕呀……”
程江南直点头：“是怪吓人的。哎你说的这是哪个朝代的事儿？”
“别打岔。”梁小馨严肃地制止他，继续往下讲：“你说我该怎么办？我飞身过去救他？来不及，再说我也不会飞；打电话报警？警察们可能在睡觉，等他们清醒过来，黄瓜菜都凉了。我这个急啊，急得我满地打转，转着转着我有点意会过来了，看那人歪歪扭扭、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样子，怎么活象是华成公司的程总呢……”
程江南哭笑不得地将茶几一拍：“梁小馨，拜托你啊，编故事编的有点艺术性好不好？怪不得你写不出好小说来。”然后他解释说：“我什么时候鬼鬼祟祟了，昨天晚上，是何教授专门打电话把我叫来的……”
说到这儿他问梁小馨：“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真的在监控何老头？否则，你偶然看到我进楼有情可原，可我开车走你是怎么知道的？你难道一夜没睡觉？“
“我有病啊我一夜不睡。跟你说很简单，何老头刚在大观测室安装了最新的BCZ宇宙射线分析仪，那玩意可娇贵了，我就设计了一个自动监控软件，来监督那仪器的运行环境……给你简单点说吧，因为有了这个‘小特务’，只要那个屋子有人进出，进出了几个人，我马上就能知道。这会儿你明白了吧？”
程江南明白了。不光明白了梁小馨是如何“监控”到他的，还明白了原来梁小馨大清早的打电话，是想知道何教授深更半夜找他干嘛，而且他俩还密谈了那么长的时间。

6

程江南有点紧张。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在这个冰雪聪明的姑娘跟前编假话，得编出极高的水平才行。
果然，梁小馨也不催他，只是歪着头，故作天真地眨着那长长的睫毛，等着程江南自己“坦白”。
程江南觉得他不能长时间沉默，他得先说点废话，好填补他思考中的这段“空隙”。
他咧咧嘴：“是是，哎呀……哎小馨，在我的记忆里，你一向穿得挺保守，今儿你这一身啊，啧啧……”
“嗯，惊艳了吧？喜欢吗？喜欢你常来，我穿给你看。”
“那当然了，我跟你说啊……”
“少废话！”美人变脸，“我问你明白了没有？别转移方向！”
“好好，明白明白。他……是这么回事？” 程江南在权衡利弊后，决定把真情说一半留一半，说那无关紧要的，留那惊天动地的。
果然，梁小馨听了之后并不相信：“他这么急如星火地找你，就是为了写一篇小说？就算为了什么版税啊影视改编权啊，抓紧弄一大笔银子，那也用不着半夜里勾勾搭搭呀？程作家，您继续编下去。”
“什么叫编啊，我说的是真的。本来用不着晚上谈这事，主要是他怕我走了，一耽误就好长时间。”
“走？你要上哪儿？”
“旅游啊。我儿子这不放暑假了嘛，原先说好的，我们一家三口要去‘南太’旅游，老何这才急着找我来的。”程江南对于自己的信口撒谎有点内疚，因为计划去“南太”旅游的是老婆儿子一家两口，他倒是想去，可公司的新项目论证迫在眉睫，他根本就没时间。
“那你还去吗？”
“这样就去不成了，我得赶着完成小说，因为那边催稿很紧。”
粱小馨显然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哦，那就好。我以为，他是因为许大夫的事儿发愁，要找你商量呢？”
“谁？哪个许大夫？”
“许如岚啊。你应该见过，贵人多忘事吧。她是院医务室的大夫，现在晋‘职称’了，‘相好’晋为了‘情人’，老何头的。”梁小馨轻飘飘地说。

这回轮到程江南着急了。他知道何教授的夫人虽然很早就去了国外，夫妻关系也名存实亡，但他们毕竟没有离婚。何教授一个国内外知名的大学者，偷偷养个情人算怎么回事？
梁小馨却毫不在意，说你真老土，谁不知道他俩是事实上的孤男寡女，而且你情我愿，别说情人了，就是公开同居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现在21世纪都过了二十多年了，你怎么还那么封建呀。
程江南一想，这会儿讨论何教授是否“封建”已经毫无意义，于是他便说：“咱先把何老头放一边，我刚讲的那写小说的事是真的，时间比较紧，你帮帮我怎么样？”
梁小馨不答，她在发愣。
“想什么呢你。就是我那个未完稿的《拯救末日》，你不是看过吗？你是不是可以……”
“等一下！”粱小馨忽然打断了他。她显然察觉到了什么：“我问你，你是不是在骗我？程老头找你根本不是这个事儿，或者主要不是这个事儿。到底怎么了，就不能告诉我吗？”粱小馨目光炯炯地盯着程江南。
“怎么会呢？真的就是这件事，何教授说，他老觉得这个题材挺好，半途而废有点可惜……”程江南停下不说了，因为他发现梁小馨没在听，她的目光转向了窗户，外面，朝阳已经洒满天地，万木葱茏，生机盎然。
程江南满心歉然，但他没办法。他看了一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还得赶回城里上班。”
程江南站起来，梁小馨却不动地方。显然，她生气了，因为程江南不说实话。这也意味着，程江南并不相信她。
程江南的心很疼。他知道自己瞒着她是不对的，可是，自己已经向何教授保证了，要绝对保密。他很有些后悔，自己就不该到梁小馨这里来。
程江南朝房门走，梁小馨在后面一声不响。直到程江南的手摸到了门把，她才长叹一声：“唉，这个世界上，男人真的不多了！”
程江南回头，梁小馨也不看他，只是无力地摆摆手：“程总，走好！”
程江南咬咬牙，忽然走了回来。
梁小馨站起来说：“对不起程副总经理，我要吃饭了，吃完饭还得上班，你也请便吧。”说着她就朝厨房走。
“梁小馨，你给我站住！”程江南想用最温柔的语调叫她，没想到话一出口却十分粗鲁。梁小馨没理他，径直走进了厨房。程江南冲进去，抓住她的胳膊，就把她拽回来，使劲扔进了沙发。
梁小馨还要挣扎，程江南用双手按住她，狠狠地叫着：“小馨，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不说实话，是因为那实话不好听，我怕你承受不起，你知道吗？”

粱小馨也喊道：“我能不能承受该你什么事，要你来操心！”
“我当然要操心，因为，因为……”下面的话，程江南直喘粗气，却说不出来了。
粱小馨愣愣地看着程江南，看着看着扑哧一笑：“瞧你那为难劲儿，我替你说：你为我操心，不是因为你喜欢我，而是因为我喜欢你，粱小馨自作多情，喜欢上了二半吊子作家程江南，这样行了吧？你真是虚伪透顶。”
程江南也傻呵呵地一笑，而且还恶作剧地直点头。
粱小馨拉程江南坐下，紧紧挨着他，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吧，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比世界末日还可怕？”
程江南追问：“假如呢？”
“假如？”梁小馨脸色一变，她看看程江南，反问道：“不管假如什么，你先说你怕不怕？”
“有些事情，怕也没用，所以我不怕。”
“你不怕我就不怕！“梁小馨紧跟一句。
程江南紧盯着梁小馨。梁小馨义无反顾地重复道：“你不怕我就不怕，无论什么事情！”


7

时光倒退回七个小时之前。就在那个时刻，程江南在极为震惊的状态下，认识了这个最最可怕、超级可怕、绝对再无更可怕的那个——EC！
程教授当时说的是：由于一些“阴差阳错”的原因，我有幸成为世界上最先发现“EC”的人,到目前为止，除了你我，世界上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它的存在，所以这个事儿我只能跟你商量。
何教授用光笔指点着程江南面前巨大的显示屏：
“这是太阳系，现在咱们把它拉开，将空间无限放大……这个星座你肯定认识，不错，这是半人马座，比邻星位于这里，”何教授用光标指点着，“这是整个银河系离太阳最近的一颗恒星，距离是4光年。现在以比邻星为坐标，继续拉大空间——”何教授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黑暗中显现出了一个蓝色的晕点，这个晕点不断扩大，很快变成雾一样的漩涡，铺满了大半个荧屏。

程江南奇怪地问：“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体积相当的大呀？”
“这是我的最新发现。严格地说，它不是‘发现’的，是‘推论’出来的。‘EC’是它的代号，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叫它什么，只好用英文Energy Empty（能量、空洞）和Carrier（载体）的简拼来命名它。它很可能不是个物质天体，而是个硕大无朋的聚合能量团，或者就是个能量空洞，比如你幻想过的‘E星’之类。”
“能量空洞？”程江南真的感到了不可思议。
作为业余科幻作家的程江南，曾写过一部中篇小说《家园》。他在小说中幻想了一类怪异的智慧天体叫“E星”。E星是在极为特殊的条件下形成的聚合能量团，它们的生存时间相对说来很短暂，而且也没有“家园”，只能像孤魂野鬼一般在静寂、黑暗、冷清的深层太空中游荡。后来它们偶然发现了适合做“家园”的地球，但在闯进大气层的时候因为耗尽了能量而“烟消云散”……
程江南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的幻想竟然还会有真实的依据。
让他更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面。何教授继续介绍说，这只是个模拟形象。由于“EC”本身不发光，也不能反射光线，所以我们可能永远没法知道它的“真相”。也许它不是个“空洞”，而是个迄今为止我们还无法想象的神秘天体；也许它不光是个聚合能量团，它还有个“实体”的内核之类，其实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目前正以不可想象的“超光速”向太阳系逼近!如果它真的撞进来了，会导致太阳表面发生无与伦比的巨大爆炸，金星会在一瞬间挥发殆尽，火星将被甩出太阳系，木星会被它的卫星撞击的支离破碎……
“那那那，”程江南的眼睛瞪的老大，一动不动看着何教授，他“那”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何教授的声音变得衰老苍凉：“至于地球，则会被它强大的引力拉出现在的轨道，然后继续拉，地球会被迅速拉长，造成山崩地裂，飓风海啸，伴随这样的灾难，地球最终被拉成冬瓜的样子……”，何教授惨笑了一下：“冬瓜，你能想像吗，只要几天时间，数万年历史的地球文明就会毁于一旦！而且永不复生！”
“那个什么EC，它到来需要多长时间？”程江南急问。
“十五天！”
程江南目瞪口呆！他死死地盯着何舟山，半天不动眼珠。他相信何教授做学问的严谨态度，所以他承受的震惊就更大。不错，他以前在科幻小说中写过巨大无比的“天变”，可幻想终究是幻想，幻想与极其惨烈的现实毕竟还是天壤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