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十年(大圣,还记得诛仙台上的紫霞吗?)

序章(1)
寂寞,是天地无言的风。
孙悟空对着苍茫的天空伸手一握,却发现手中什么也没有。
他终于悟到空了,高山流水是空,红花绿叶是空,蓝天白云是空……
一切皆空,他已经发现不到天地之美,体会不到生命真谛。
他,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大雪纷飞,飘如柳絮。
他寂寞得能从凛冽的寒风中,听出雪落的声音。

序章(二)
这里,阴郁而凄冷,无声的风空荡荡吹着。
一个空谷幽兰似的,如同画里走出来的女子,她每一步都带着一些灿烂,一些黯然,灿烂如夏花,黯然如雪花,有暖意,也有雪的气息。
她眼神空洞,却深不见底。
每次她从桥上走过,都会听到缠绵的呜咽声,海誓山盟的承诺。孟婆只对她点头轻轻一笑,并不递上孟婆汤。孟婆在世时,从不回忆过去,也绝不想未来,双目古水不波,但投向她的微笑有叹息,有心疼,有祝福……
三生石耸立忘川河对岸,记载着前世今生来世。那殷红如血,触目惊心的字体上没有关于她的记载,她不知自己从何而来,要到那里去。
除了记不起自己是谁外,她和别的魂魄并没有什么不同。地狱里的游魂没一个喜欢她,嘲笑她,欺负她,骂她傻瓜,可她毫不在意。她今日记得这张脸,明日便忘得一干无净,包括她自己的名字。他们都说她三魂七魄少了一魄,不长记性。他们叫她阿穆,谐音“木”字。
这没什么不好的吧?至少,每一天都是新的,不必活在过往,可是……为什么心里总是空空的?空得容纳不下一点点东西?如果生命是有趣的,为何感受不到?如果生命是无趣的,她怕有来生。
“阿穆,还记得我吗?”一个马脸般的男魂迎面走来,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知道你不记得啦,我姓吾,叫彰夫。”
“吾彰夫…吾丈夫……”使劲回忆着的阿穆忽的反应到被捉弄,长袖如流云挥出,掴出一个耳光,“我是没记性,却不是傻瓜!”
“呼呼,你打得好痛,我的寿命铁定少了十年!”马脸鬼捂着那张让人看着就想印上一个鞋印的长脸大呼小叫。
“鬼还有寿命吗?”阿穆抿嘴轻笑,“我会法术哦,小心把你变成青蛙拿来泡酒!”
马脸鬼被吓得东歪西倒,跑了。
“对不起,刚才那条马脸鬼看起来正常,实际上是个呆瓜,我是来替他道歉的!”又有个小鬼凑了上来,嘴皮飞舞,“请允许小生自我介绍,我姓夜,名风流,很正常的一个名字……”
他还没得说完,脸上就露出“刚吞了只苍蝇”的惊愕表情,原本摇摆着的双手就放在背后,好像正摸着屁股。
哈哈,嘻嘻,快笑死我了……在一旁看热闹的鬼们发出欢笑声。
“被打得很惨吧?”
“我就说她那袖子能拐弯打人,你们还不信。”
“不玩了,不玩了,不好玩……”
忘川河上,一队亡灵正排着队吵吵闹闹往前走,维持秩序的青面小鬼对这帮随时想偷溜的家伙们无奈到了极点。
“人类在没有消除对‘生’的眷恋时就是这样!”声线如春风般柔和,“不是每个人都会心甘情愿地喝下孟婆汤。因为这一生,总会有爱过的人不想忘却!”
阿穆转身,看到的是一张柔和慈祥的脸,泛着幽幽白光,疑惑道:“你是?”
“你可以叫我地藏王!”
她也不知道地藏王在冥府的地位有多高,但路过的执事都对地藏王点头行礼,神色恭敬。
“可以正常说话吗?”
“当然可以。”地藏王微微一笑,“本座和那些爱捉弄人的小鬼不一样。”
她问:“我们认识?”
“认识,还很熟!”地藏王唇边逸出一丝苦涩笑容,每一次见面她都会这样问。因为魂魄的不完整,她一直没得去转世投生。
她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从那里来?为什么会在这里?”
来自冥海略带寒气的风吹乱了她夜色般的头发,有几搂散乱在光洁如玉的额头,地藏王很想替她把头发撩开,这个生前洒脱如风,死后小心翼翼的女子,让人忍不住怜惜,他叹了叹,“在西游神话中还未得到解脱的人,都还在这里!”
她喃喃道:“西游神话?”
地藏王指向奈何桥头莹莹孑立的一女鬼,“忘川河两边的彼岸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从她身边赶去投胎的匆匆脚步数不胜数,但这都并不影响她等候,她一直很安静,一静就是七年!”
“她在等什么?”
“她曾经是天上的百花仙子,因为和曾经是星官的奎木郎有约定,每一世都想要不喝孟婆汤转世!”
“百花仙子?奎木郎?”阿穆喃喃低语,似乎在使劲的回想着。
“他来了!”
她顺着地藏王的目光望去,一男子像是在赶着去办什么大事似的急奔向忘川河旁,很快,他们的手握在了一起。
“你终于……来了!”她放下矜持,几欲泣不成声。
“我们有约定,天上地下都要在一起!无论将来遭逢怎样的劫难,无论彼此身在何处,都会回到对方身边。我记着你的嘱托,等孩子长大可以自理才来找你!”他轻抚着她脸容,怜惜道:“累你苦等了!”
“不苦……你来,这一切都值了!”
他们两个望着忘川河在嘀咕商量着什么。
地藏王对阿穆笑道:“请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他身形一闪,来到他们两个面前,微笑道:“两位,忘川河的水若轻无,鹅毛不浮,想要偷渡,真真的是死路一条!”
他们两个同声道:“我们不要喝孟婆汤忘了彼此!”
语气坚定,坚定不移。
“恕我多嘴,两位情比金坚,心心相印,转世后即使相隔万里,那怕山高水远,也能找到对方,用一眼的时间,寻回百年的过往。这样的爱情,岂非更加刻骨铭心,更加瑰丽动人?两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对方没有信心?”地藏王续道:“今世情尽,来世悠悠,孟婆汤有净化魂魄之效,不喝孟婆汤转世,来世不是傻子,就是蠢蛋,或是残缺,两位请三思!”
“我不要你变成傻子!”他温柔地说:“我会找到你!”
“我也不要你变成蠢蛋!”她柔情无限道:“我等你!”
他们两个相视一眼,点了点头,携手走上奈何桥。
地藏王见他们的手握得很紧,很紧,不由欣慰一笑,缓缓道:“两位,我祝福你们,你们都是很了不起的人!”
“谢谢,我们会努力的!”他们异口同声,眼中洋溢着欢笑。
阿穆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身体最柔软处酥麻了起来,似乎被什么给戳中了,这就是幸福的滋味?
地藏王重回原地,她幽幽道:“看得出来,你很欣赏他们!”
“他们在西游神话中添上了色彩浓重的一笔,让人忍不住祝福!”地藏王的眼神与遥远的黑暗化为深遂,这双看遍人世间分分合合的双眼有思念在蔓延,有幸福在跋涉,有悲伤在回旋,他叹了叹,“有没有兴趣听一段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史诗神话?”
阿穆涩涩一笑,“我怕今日听了,明日便忘!”
“不会的!”地藏王语气坚如磐石,“只要听了,就忘不掉!”
这一天,地藏王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长得让站在地狱忘川河的她看到了人间东胜神洲的花果山,长得让她一起经过了西游岁月,长得跨越了五百年的时光,长得让她内心封存的记忆一点一点涌出……
楼主 o秦时月o  发布于 2016-04-22 16:00:00 +0800 CST  
因此文先前写得散乱,愧对读者,故修改重发。希望朋友们一如既往的支持!
九九八十一难,四个老光棍的万水千山!
怎能忘了西游?
楼主 o秦时月o  发布于 2016-04-22 16:06:11 +0800 CST  
第一章 牛魔王
1
“大都以为,西游是从孙悟空脱离五行山为始,他们大都不知道,西游的序幕是由牛魔王拉开的!”地藏王说:“牛魔王的出生,很有传奇色彩。他是伴随死亡而诞生。”
阿穆喃喃道:“伴随死亡而诞生?”
“是的……”地藏王点头,深遂的双眼泛起星点般的亮光,“他出生的那一天,黑云西来,狼群袭击村庄,母牛惊跑,后来人们奋力赶走狼群,在雪地里发现一个巨大的暗黝身躯,绵软而无生息且伤痕累累。浓密的黑毛已经结冰,全身散发出像是女人身上的胭脂香味那样,但真正惊吓到人们的是出生的那头牛崽,它个头比一般出生的牛崽都要大,正和一条试图噬咬母牛尸体的猎狗对视,猎狗移动,它也移动,寸步不让。一个小孩惊叫一声一个小孩惊叫一声‘爹,是我们家的母牛生的小牛!’然后飞奔向前轻抚牛崽那稀松柔软的毛发,‘你真可怜,也没娘了’它哞哞叫了两声,伸出温热的舌头舔了他的脸颊。小孩说:‘跟我回家吧’它似乎听懂了,点了点头。主人摇头说:‘没想到它还有力气生下孩子。也许母牛早就死了,它是自己钻出来的。’有人劝说:‘伴随死亡诞生,不详,不要它了。’小孩子稚生稚气的说:‘它是我的,我要它!’主人眉头紧锁,犹豫不决,转眼见到小孩眼泪在打转,不忍拂逆,叹了叹,‘带它回家吧。’于是,一切就这么注定了。”
在阳光明媚的村落里,一条小河从附近流过,清澈见底。天是蓝的,水是绿的,山是青的,一头名叫阿福的黑牛点缀在山水之间似一幅水墨画般优美。
它的家在一所大房子里,房子的周围是种满了果树的田园。
阿福它身上有着强烈的野性,当它在田间奔跑时,野性越来越强烈。跑着跑着,它日益强壮。因此,它被套上了牛具,在田间辛勤劳作。它学会了听从人类的指示转弯和发力。
直到有一天,它看到一头终年劳作的老牛在奄奄一息时被主人宰杀才想到要反抗,它没有用了,所以被杀。
今日它之命,如明日我之命!
它仰首望月,发出无声的呐喊:不,我不要这样过一生!我不要这样死去!
往后,它常常吃鞭子,因为它在劳作时恍然走神,那一朵白云下山的另一边是什么?
小凌是主人的儿子,常来和它说话。
“天为什么这么蓝?”
“因为没有云啊!”
“为什么云不会沉下来?”
“因为它是云啊!”
“为什么会下雨?”
“你这个幼稚的小混蛋!不要把每个问题都降到你的水准,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你这头无知的小蛮牛!不要每个问题都回答得这么白痴,自以为很懂的样子!”
“哼!”
“切!”
……
“你神经大条啊,和一头牛说话!”主人发怒,踢了小凌一脚,“你躺在牛腹,它撒尿就尿到你嘴里了!”
“不,它是一头会说话的牛!”小凌委曲的抚摸着它的头说道:“你说句话,让阿爹知道你是一头有灵气的牛!”
阿福“哞哞”叫了两声,我的朋友,请原谅我此刻的狠心,我不能说,他们会把我当成妖怪的!
从此,小凌只远远看着它,不再走近和它说话。
它,更加寂寞了。
小凌失踪了,整个村子的人搜了几天的山也没有找到他。
“我替你去看了,山的另一边还是山!”小凌遍体鳞伤回来,说完这一句就倒在了牛棚。
“救命啊!”阿福学着小凌的嗓音大叫,泪盈眼眶。
经过村里的大夫诊断,小凌是饥饿过度致晕,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纵然山的另一边还是山,但也是不一样的山吧?
它,很想去看一看。
它,一日瘦似一日。
“你自由了,走吧!”小凌解开牛绳,以背相对,不让它看到他的不舍。
“你爹会打你的!”
“我……不怕的!”小凌紧握着拳头,语言发颤。
“束缚我的从来就不是牛绳,而是友情!”
阿福没有走,它不能连累小凌。他爹发起狠来,会把他往死里抽。
小凌感动,他们两个合好如初。
往后,小凌从私塾回来,索性捧着饭碗来到牛棚,边吃边和它说起先生今天教了什么,他教它识字,就连睡觉也是在牛棚打地铺。
他们都说小凌中邪了,竟然和一头牛睡在一起。
瑞雪过后,春临大地,除夕要来了,村里处处洋溢着喜庆欢乐。而它,却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它看到了主人毒蛇一样的眼睛。
主人叫来几个人,先是把在牛棚里的小凌拖了出去,再用粗绳把它的四肢绑在了一起。
这一日,终于还是要来了吗?
院子里,是刺耳的磨刀霍霍声,主人提着尖刀走近,小凌扑在它身上,“爹,求你别杀它!以后我再不睡牛棚了!”
“你中了它的邪,不杀它你就没救了!”
前来帮忙的人把小凌拖开,小凌四肢乱打乱踢,哭喊道:“阿福,你叫啊,你说话啊,再不说话你会死的!”
他们都觉得小凌中邪不浅,牛怎么会说话?
尖刀高扬,下落……
带着对生命的无限热恋以及深沉如海的朋友之谊,阿福先是仰天悲吼,接着迸出了两个字:我操!
这二字如晴天霹雳,人们听到清楚无误,震惊无比。
“妖怪啊……”看热闹的人们炸开了锅,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小凌含泪解开粗绳,“这下,你不走是不成的了!”
“谢谢你教会了我说话识字!”阿福伸舌舔着小凌的手掌,“我有生之年都会谨记朋友之义,珍重,我亲爱的朋友!”
“一定要做一只有良知的妖怪哦……”小凌朝着阿福远去的背影大叫,稚气未脱。
远远传来一声:“嗯!”
楼主 o秦时月o  发布于 2016-04-25 22:34:15 +0800 CST  
2
阿福终于来到了山的另一边,为了生存,他学会了吃各种食物,吃他咬得动的任何一样东西。他学会了用脚破冰取水来解渴。他变得更加强壮、威猛,嗅觉和视觉也比以前更发达。
有一天,他中了猎人的陷阱,被粗绳倒挂了起来,无论怎么挣扎,都挣不脱这婴儿般手臂粗壮的麻绳,就在他以为要饿死时,一条老鼠凭着几颗尖牙,慢慢的噬咬绳子……
原来是它,他知道它的。
这里,是狼的天下。每当黑夜君临大地,便传来长长的嗥叫声。
他侵犯了它们的领地,他不怕只狼,只怕狼群。
夜渐沉,月无声。
深山中一片清辉。
呜呜呜……啊呜呜呜呜……
他汗毛竖起,是敌人在叫。
此起彼伏的狼嗥声,刺破了夜晚的沉静,远远传来,悲壮苍凉。
他知道,狼群要有大规模的行动了。
忽然间,狼停止了嗥叫,四野寂静,只闻落叶声。
这是一个危险的迅号,他开始撒腿飞奔,狼群紧追不舍。
过了一段时间,他停住步子等待着,打量着狼群,准备着一场恶斗。狼群也意识到了这点,逐渐缩小包围圈。
被无数双绿幽幽发光的眼睛盯着,他没有显露出一丝惧意。
一声低沉可怕的咆哮。他比北风还要迅捷,从树丛中蹿出扑入狼群。
他踢碎了它的头骨,令它当场毙命。然后他又扑向第二只,然后又是第三只,每一次都瞄准头部,一击至命。
血性上头,他像暴风雪一样掠过它们,踢打,啃啮,破坏,他陷入过去从未有过的疯狂。
一只勇敢的老狼扑来。仅仅一眨眼功夫,他就咬住了它,然后重新站直。
老狼死在他的身后。另三只狼又扑了上来,也死掉了。
嗥叫声再度响起,是狼王发起了总攻的号令。
狼群集体出击了。但是没有一头狼能扑倒他,他对它们来说,太过迅捷,太强壮,也太聪明了。
战圈在不断收缩,遍体鳞伤的他摇摇欲坠。
他被逼到了山顶,退无可退。
哼,他发出轻蔑的冷笑,宁愿摔死,也不愿成为狼的食物。悬崖一眼望不见底,会粉身碎骨的吧?这样的死法,也蛮壮烈的!
他刚要纵身下跃,却忽觉四肢沉重无比,好似肩上压着一座大山。糟糕,动也不能动,会被狼群咬食,成为它们的腹中餐。一头灰狼身跃在空中,狼嘴大开,从弧度来看,取的正是自己的喉管。他悲观的想着,我要死了。
但是,时间仿佛静止了,那头灰狼就这样被定在了空中,动也不能动。
再看其它的狼,也是被定在当场。
他双眼充满了不可思议,这是怎么回事。
“你流血过多,会死!”语气柔和,“给我一个救你的理由!”
力战过后,他感到晕晕沉沉,全身虚脱如要散架,但身体似乎能动了,用力的扭了扭头,身后说话的人正背负双手望月,姿态从容洒脱,一袭月白僧衣无风自动,飘飘然如欲乘风而去,与其说是在对他说话,更像是望月低语。
他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两年前的冬天,雪下得很大,天气冷得如要把整个天地都化成冰,一只老鼠外出觅食,在牛棚里冻晕,我把它捂在暖热的腹中,救了它一命。两年后,我误中猎人的陷阱,差点饿死,那只老鼠咬断了粗蝇,我重获自由。那一天,我看到了因果,我救它是因,它救我在后是果!”
“很好!”那僧人点了点头,手一挥,凭空生出的柔和白光聚向他牛躯,伤口不药而愈。那僧人续道:“我救你是因,将来的果,将来再说!”
他说:“将来我会报答你!”
那僧人道:“现在,你要牢牢记住它们的眼神,这一辈子都不要忘记!”
他眨眼问:“为什么?”
僧人道:“因为那是贪婪的眼神,你不能成为贪婪者!”
他道:“我要成为强者,总有一天,我要变得和你一样强!”
僧人道:“要成为强者,就不要回避心里的恐惧!”
他坚定道:“请解开它们身上的法术,这是属于我的战斗!”
僧人道:“很好!”
狼群再次动了起来,而他如刀锋般在风中来回穿刺……
春去秋来,寒暑易节。
“若你这一吼发出,忘不掉生死,你以后再也不要学习狮子吼了!”
他汗流夹背,跪下惶然道:“师父!徒儿不明白。”
师父低喝道:“站起来!堂堂男儿岂可随便下跪。”
他惶恐起立,对这严师他是自深心里涌起尊敬。
师父负手而立,淡然道:“若无生死,何有喜惧?刚才我发出大悲手,若非你心生惧意,那会不遵我的教导,不攻反退,致陷于挨打之局!”
“是,徒儿谨记!”
战距再度拉开,他闭上双眼,抛开一切杂念,进入无生无死,无我无师之境……
“砰……”震天响不绝,飞沙走石,整座大山颤抖不己。
大悲手对狮子吼,佛门两大神法交接,惊天地,泣鬼神。
师父欣慰般拍了拍他肩膀,“我们师徒的缘份止于今日,以后再见面,就是生离死别了!”
他眨了眨眼,“徒儿不明白!”
“记住为师一句话……”他目光深遂悠远,衣袂飘飘,仿佛身在白云外,“东、南、北任你纵横,有生之年都不要往西!”
他还来不及惆怅,师父已如叶子乘风般飘然离去。
他离开,穿过一座座大山,留下了一个个传说。
这一日,天气晴好,碧空湛蓝,他来到了积雷山,觉得此山很奇特,集雄浑与俊逸一体,欲上先往下,易守难攻。
他对着白云出神好一会,若有所悟,忍不住仰天大笑三声。
行云流水,一草一木,一禽一兽无不可为师。
从此,他多了一项绝技,法天象地神功。
从此,天下再无阿福这个牛名,取而代之的是“牛魔王”这个大号!
楼主 o秦时月o  发布于 2016-05-04 22:29:02 +0800 CST  
谢谢朋友们的关心支持,近段时间有点忙。
楼主 o秦时月o  发布于 2016-05-09 23:45:07 +0800 CST  
3
牛魔王从摩云洞走出,脚底的落叶像瓷瓶般易碎,踩上去就发出脆响。于他而言,最惬意的时光,就是背靠着大树,喝着美酒,眺望远方。
他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只飞鸟甚至一只蚂蚁。
这一天,风很大。牛魔王的衣裳飘扬了起来。他闭上了眼睛,好像在用心感受着风。
风在狂吹。
沙沙沙……
落叶漫天飞舞,随风而来,又随风而去。
红色的枫叶还有那被染黄的银杏叶,就像是一群受惊吓的鸟儿同时飞起一样,乘风飘向远方。
他能感受到生命的律动。
飘飞,旋落,如果曾经与风共舞,更能体会自由的无拘无束。他似乎能听见落叶的笑声。沙啦啦啦啦。沙啦啦啦啦。
酒,空了一壶又一壶……有一个影响他一生的决定要下,所以,他要边喝边想。
要是有师父点拔两句就好了,师父不悲、不喜、不嗔、不怒,那云淡风清的样子仿佛永远智珠在握。
有一种叫热血的东西,让你敢闯敢拼,同时,也会让你失去很多,因为你可能会撞得头破血流,师父如是说。
师父还给他看过一次相,赠了十三个字:相面,神牛大将军;相背,平天大圣。

以前,他不懂这十三字的隐意。现在,懂了。
一正一反,两条路。正走,被管,可他不想被管。
风停,远处传来衣袂声响,牛魔王抬眼,看到一白色的靓丽身影如闪电游龙般掠向积雷山,其后另有一道银灰色身影紧追不舍。
“白晶晶,亮出你的曼珠沙华琴,让本神领教领教!”声音高傲轻佻,那谑笑的眼神仿佛猫戏老鼠。
“二郎神,你要找死便如你所愿!”白晶晶生生止住了原本快速飞移的身影,冰柱般直立在地,她白衣素服,鹅黄丝带束起发髻,眉梢凌厉如剑,黑漆如墨的瞳孔中没有任何温度,那仿佛梨花般白洁柔软的面柔微微泛起红晕,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发功所致。
但见白晶晶那盈盈可握的纤腰下躬,左腿半屈,右足架于其上,白玉般的素手一摊,现出一尾古香古色的琴,琴弦上所散发出的寒光,如有质感般流动,似乎内里蕴藏着无限威力。
牛魔王双眼被琴上的寒光一摄,止不住心神激荡,曼珠沙华琴乃神器,在白晶晶手中能发出风云变色的威力,他曾领教过,代价是睡了三天三夜才恢复元气。
白晶晶葱花般的手指一挑,琴上立时发出一声宛如地狱恶鬼般的啼哭,凄凄惨惨,冷冷清清,随着琴弦的或挑、或拨、或粘、或抚……牛魔王体内的心脏要么上下起伏,要么左冲右突,总之是片刻不得安宁,牛魔王忍不住发出长啸声与琴声相抗,但心律仍是不受控制,比往常快了一个节拍。
琴声成曲,如诉如泣,整座积雷山哀伤弥漫,草垂枝低,受惊的飞鸟才振翅几下,还没来得及逃出琴声的包围,便落地晕死。
一株株火红色的花比拔苗助长还夸张地从地泥钻出,似乎它们原本就长在此地,受琴声的召唤破土而出。整座积雷山,瞬间化成一片火红色的花海。曼珠沙华内部布满血管般的红色细丝,密密麻麻,纵横交错。
曼珠沙华琴名不虚传,那生长在忘川河畔的接引之花,只有死人才能见到的彼岸花(曼珠沙华别名叫彼岸花),竟开在了阳间。
积雷山上所有东西似乎都在燃烧,好像被封闭在一个密封的空间里,无路可逃,让人感觉像是走进了地狱。
二郎神大喝一声,凌空而起,身子如风筝般飘浮,只见他双手闪电般运诀,再往眉间一抹,额上立时现出第三只天眼,泛着绿油油的凶光,接着一道光束从中发出,以无限扩散之势照入生长于地的曼珠沙华。神光所过之处,花色迅速枯萎,只剩下花骨。
“不过如此!”二郎神呲牙冷笑。
“是么?”白晶晶唇边逸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但手如疾风,以雨打残荷之势拨动琴弦,与其同时,她瀑布般长发笼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显然,她在提升功法。
曼珠沙华再度破土而出,连根拔起,急速地旋转了起来。接着,整个积雷山就变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入眼的是血色般的红光。
无数的曼珠沙华放射出光芒,淡红、紫红、黑红……简直令人头晕目眩,而且还响着暴风急雨般的疾狂呼呼声。
在琴声的召唤下,无数的曼珠沙华在空中跳着舞,中央处猛烈地旋转,制造出巨大的风声,随着声响愈大,场中光芒愈盛。
二郎神脸色由纸白转为涨红,首次后悔自己的托大。
但见白晶晶素手划出一个优美的孤度,曼珠沙华以漫天之势卷向二郎神。一波又一波的曼珠沙华被二郎神的天眼所发出的神光照落在地,但一波未落,一波又起,不过片刻,渐呈包围之势。
“三眼贼,现在逃跑还来得及!”白晶晶虽出言嘲笑,但手却不停歇,起伏如浪。她料定以天神之尊的杨戬绝不会落荒而逃,传出去,他还有脸吗?此言不过是激他分神。
二郎神无瑕应答,他手中的方天画戟如光如电挥舞,密不透风,在他身边三尺之地形成绝对防御,但是,随着琴声的密集,曼珠沙华形成的包围圈越来越小,而他手中的方天画戟也越来越沉重,附于其上的曼珠沙华如藤条般层层缠绕,状如蚕茧,使起来极不趁手。这时他再想突围也已不能,如果传说无误,他将会被曼珠沙华吸食精血而亡,只余一摊白骨。
身为天庭第一战神的他,就这样死了?只听二郎神一声长啸,白晶晶后背之地立时钻出一物,以箭矢般的速度扑上。
一个庞然大物,扑向弱风摆柳般的白晶晶,实在是大煞风景。如此奇变,忽然生起,连牛魔王也始料不及,来不及救援,只得出声提醒:“小心后面!”
全神抚琴的白晶晶闻言色变,身形一闪,虽然避开了后心要害,但肩上还是中了一爪,衣裳被抓去了一块,现出触目惊心的血痕。琴声止,曼珠沙华散乱落地,二郎神冲出,倒地的白晶晶刚抬头,寒光闪闪的方天画戟近在眼前,那吹毛断发的利仞只需轻轻一划,白晶晶必然身首异处,白晶晶一阵气苦,“三眼贼,你好卑鄙,偷袭!”
“笑话,我与哮天犬向来形影不离,谁让你不留心!”
立了功的哮天犬摇头摆尾走向二郎神,那神气活现的样子像是在邀功。二郎神伸手抚它头,表示赞赏,就差没有扔出一根肉骨头了。
“二郎神君,请手下留情!”牛魔王身形一闪,如铁塔般挡在二郎神身前。
“凭什么?”
牛魔王拱手,“来者是客,客人不能死在我的地盘!”
“牛魔王,本神劝你别多管闲事!”二郎神傲慢斜视着的眼,像是在俯视蝼蚁,“上次积雷山缴纳予天庭的灵芝草不够数,玉帝宽宏不追究,你不感恩戴德也罢,还敢横插一杠?”
“是你们神仙汲取了天地太多灵气,灵芝草自然长不够数!”提到这事,牛魔王一肚子火,积雷山众妖眼见灵芝草汲取灵气不足,恐长不够数交不了差,于是以自身的灵力喂养,但饶是如此,仍凑不足一千之数。牛魔王余怒未消地指着白晶晶说:“她靠吸食月华成精,天地的灵气万物有份,凭什么你们天庭追杀她千里万里?”
“她不服管束,不肯交出曼珠沙华琴,这便是罪!”
“那更是笑话了!”牛魔王摇头,不卑不亢,“天庭为了抢夺神器曼珠沙华琴,不惜灭了琴鹤山庄,曼珠沙华琴本就是她白家之物,凭何交给天庭?”
“牛魔王!”二郎神震怒,“你好大胆,妄加指责天的不是!”
“据理而言,也不用太大的胆!”
“你以为本神耗了五成真元,不敢与你一战?”二郎神放声长笑,虚张声势,“就算本神只剩一成真元,也足可荡平邪魔歪道!”
牛魔王双手抱胸,目光从二郎神身边掠过瞧向远方被狂笑声震落飘飞的树叶,淡淡一笑,置若罔闻。
“你以为本神是在说笑吗?”二郎神暴喝的语气像是狗急跳墙。
“你要战,那就战!”牛魔王淡淡的语气,但却有着银河直落九天的磅礴气势。
二郎神眼见牛魔王气定神闲,双眸光华如同夜明珠绽放,暗想,牛魔王的道行看不出深浅,以仅余的五成真元对他,多半是输多赢少,今日暂且作罢,来日再找回场子,为了撑回场面,二郎神指着白晶晶说:“在积雷山,她归你管;出了积雷山,只能怨她命苦了!”语毕,身形一闪,连同哮天吠一同消没。
白晶晶捂着受伤的肩膀向牛魔王躬身下拜,“多谢大哥救命之恩。”
牛魔王扶起白晶晶,“先帮你疗伤,再痛饮三百杯!”
楼主 o秦时月o  发布于 2016-05-15 17:25:30 +0800 CST  
4
夜幕下的积雷山是暗红色的,山势起起伏伏,成群的鸟被篝火惊动,从树枝飞起,横空而过。
一群妖怪的篝火,照亮整个积雷山的夜晚,歌在唱,舞在跳。
牛魔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口酒一口肉。
“际遇真是个奇怪的东西……”白晶晶提坛灌了一口,素手抹了抹唇边的酒渍,“你守护了我三生三世,按理说,我该以身相许。”
“你我之间,只有肝胆相照的情义。第一世是你守护我,教会了我说话。”火光映出了牛魔王眼中的默默温情,他在回忆。小凌临终前,他来了,小凌颤巍巍的手握向他后,说:“你不来,我不死!”他说:“你放心去投胎,阎罗王敢为难你一分,我让他还你十分;你的后人我会照料,谁敢伤害你的子孙,我灭他全家!”
下一世,小凌投胎于行医世家,是个女子,因为积德行善,死后投入了有着“人间蓬莱”美誉的琴鹤山庄,在她十八岁那年,惨遭天庭横祸,牛魔王闻信赶来时,只看到一口怨气不散的白晶晶的魂魄,牛魔王要渡她百年功力以此为基修行,但白晶晶乃魂魄之躯,无力承受,于是牛魔王只能取她的白骨作架,施法渡功,后来白晶晶夜夜吸食月华,才慢慢修出了肉身,算是半人半妖。
满月徐徐从夜空东方移到中天,散发着美得让人窒息的清冽月光。狂欢的众妖相继睡去,积雷山静谧如海,风吹树林传来沙沙声,更显夜的静。
如水的月色把正在撩火的白晶晶照得如要透明般,她身上带着一种令人不忍打破的平静,眉目淡淡的,轮廓也淡淡,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那么平静祥和,牛魔王心下微微叹息,义妹只有在他面前才露出女儿家的一面,平时,她冷若冰山。
牛魔王与白晶晶都没再说话,但谁都没觉得气氛尴尬,空寂的时间里,白晶晶拨动琴弦,略显凄婉的琴音迅速出现又消没,她手指再度挑拨,那流动着寒光的琴弦,凉了积雷山的夜晚。
她开始轻唱。
……酒杯空,明月尚缺,憾如清风,万古长存……她凄婉的歌声如同抽丝,绵绵不绝却又若即若离,那种说不出的痛苦被演绎得无处不在却又不可捉摸。
牛魔王闭眼倾听,从歌声和琴音看到了白晶晶的形象,骄傲的女妖没有家,到处流浪,日子一天天过去,多少年花开花落,多少年云散云聚,那今日不知明日的生涯令她很疲倦,在梦里哭喊,发疯,她害怕做梦,更怕梦醒……
在秋意最浓时,白晶晶走了。秋风若断若续,她在白雾中若隐若现的身姿渐行渐远。
天庭正在缉杀她,她不想连累牛魔王。
她走前,留给牛魔王一句话:大哥,与其苟且安生,不如放手一博。
牛魔王细细嚼着白晶晶这话,低头看到,树下躺着一只死去的鸟,白脊黑翼,翅膀僵直地铺展开,至死都保持着飞翔的姿态。
渐渐的,月落无声,曙光初现,牛魔王依然坐如雕塑,望着天际出神,直到东方鱼肚白。
一瞬间,天色已亮。人也往往在一瞬间忽然发现自己长大了。
牛魔王胸中突然喷发出豪气若干,禁不住仰天长笑。这一笑,竟笑出了一位独步天下的混世魔王。
一转眼,正是壮龄,他要干点事了。
他们不敢走的路,我来走!活着就要痛快淋漓,恩怨分明,有所为有所不为。
然后,牛魔王抬头大笑两声之后,就威风凛凛地在积雷山转了一圈,手中多了一张血淋淋虎皮,施法蒸干,再咬破手指,一气呵成书上几个大字“平天大圣”。
字体飞扬跋扈,霸气侧露。
在宿醉中醒来的众妖发现,昨晚还在一起喝酒的一个兄弟不见了,而在积雷山上竖起的那面“平天大圣”大旗虎虎生威,有似曾相识之感,又想到大王曾警告过虎妖大飞,若再造伥鬼,必剥他一身虎皮,而昨夜大飞小小地打了个牙祭,当然,这是他的说法,实际上他吃了个人。
看来,大王动真格了。
满山的枫叶红透,在风里哗啦啦的作响,密集得像是暴风雨到来的前奏。
楼主 o秦时月o  发布于 2016-05-19 22:28:33 +0800 CST  
5
与牛魔王齐名的另外五魔鹏魔王、蛟魔王等均有礼送来祝贺牛魔王上位。
鹏魔王送来了一百件破兵烂器,据前来送礼的小喽罗所言,就连他们的大王砍人用的还是菜刀。
蛟魔王送来了一百担烂透的地瓜,据前来送礼的小喽罗所言,这些地瓜本来是新鲜的,是在路上坏的,还信誓坦坦的说他们绝对没有偷食。
牛魔王很受伤,说好的粮草、兵器呢?
狮陀王送的贺礼最绝,也是最晚到达,他给牛魔王送来了一位快要风化的的老妖,那不时呵笑双眼亮光一现的样子,你是在说“五千年了,终于轮到我上场了……”据老妖所言,他是他们洞府最珍贵的宝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牛魔王谦虚向他求教,他直了直驼腰屈背,张着齿落漏风的嘴摇头晃脑,首先,一定要有充足的粮草,其次,一定要团结。
众小妖吓了一跳,那活像是死尸的老妖竟然会开口说话。
更让牛魔王拍板叫绝的是,这老妖一说话就浑身筋挛抽搐,随时嗝屁的样子。牛魔王耐着性子问如何才能保障充足的粮草?如何才能让大伙团结起来?
这老剥皮吃饱喝足,抹了抹嘴,干咳一声,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我只负责提出问题,你来解决问题。
牛魔王很想把他削成人棍当旗杆!
牛魔王存了上千年的好酒在第四天被那些前来投靠的妖怪掏之一空。
到了第五天,粮官告诉牛魔王,积雷山的存粮只够再吃五天,牛魔王说,从今天起,口粮减半,五天后再议;过了五天,牛魔王还是没有想出对策,吩咐粮官说,从今天起,口粮减半,五天后再议!又过了五天,牛魔王对粮官说,稀饭还可以再稀一点!又过了五天,粮官也不等牛魔王过问,主动来报,现在已经开始喝米汤了。
天庭。
“太白,牛魔王反了!”玉帝问太白金星。
“先派巨灵神探一下牛魔王的深浅。”太白金星提议。
“为何不派出二郎神?”
“老臣是这样想的,二郎神是我天庭第一战神,不能轻易出动啊!”太白金星续道:“牛魔王神通广大,如果二郎神败了,有损天庭威信!”
于是,巨灵神来到积雷山叫战牛魔王。
“牛魔王,你就是双手厉害而已,有种别用手!”巨灵神被牛魔王打了个鼻青脸肿后,叫得理直气壮。
“也行!”
“牛魔王,你就是双脚厉害而已,有种连脚都不用!”巨灵神被牛魔王踢了个狗吃屎后,叫得怒发冲冠。
“也行!”
牛魔王背负双手,双脚稳立如山,眼见巨灵神攻到面前三丈远,忽的嘴巴大张,发出吼声。
吼声初时清亮明澈,渐渐的越啸越响,有如雷声隐隐,突然间忽喇喇、轰隆隆连响,正如半空中猛起千百道惊雷。
在气机的牵引下,积雷山飞沙走石。
巨灵神给响声震得心魂失守,就好像他人在旷野,一个个焦雷在他身边追打,逃也逃不掉,心头说不出的惶恐惊惧。
谁会料到,牛魔王竟然会使佛门的狮子吼神功!
巨灵神被吼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屁滚尿流回到天庭。
“玉帝,牛魔王会佛门神法狮子吼,肯定是西天如来派来和我们捣乱的!”巨灵神七窍还在流血,他故意不止血,是要向玉帝表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玉帝面容僵住,他一紧张就会抽筋,佛道两家争斗已久,果如巨灵神所言的话,事情就变得荆手了。

灵霄宝殿如一锅沸腾的开水。
“打,把他打成牛肉干下酒!”
“傻啊,我们神仙长生不老,有的是时间,耗他个几百年,牛魔王还不咯屁?”
“赢,那是一定的,是吧?可杀敌一千,也自损八百。”
“……”
老太白闭眼静坐,神情肃穆,口中念念有词,一部白胡微微晃动,手指在胸前挑动宛如波浪起伏。
他精于占卜之术,似乎在掐算着什么。
巨灵神料想老太白在卜算玉帝是否要打牛魔王,凑近,“可有结果?”
太白金星摇了摇头。
过了小半个时辰,巨灵神又凑近,“有结果了吗?”
太白金星点了点头。
“说来听听。”巨灵神压低声线,眼神期待。
太白金星吹胡子瞪眼,“我是不会告诉你,我有多少根胡子的!”
“你能不能再无聊一点?”巨灵神为之绝倒。
“我数了一个时辰,你看了一个时辰,谁更无聊?”太白金星回眼相瞪。
“咳,咳,咳,咳……”玉帝将最后一咳的尾音拉得长长的,似乎有些抽风。
原来喧哗大殿立时沉寂,大家都以为玉帝有话要说,只有太白金星留意到咳声三短一长,这是玉帝传给他的信号。
太白金星缓缓站起,“本仙以为,牛魔王,井底之蛙也!”语气抑扬顿挫,“不知天有多高!”他那浑如咸鱼般死板的双眼扫了扫众仙,“我们要让他知道天有多高!”
众仙暗骂,太白金星总是故作深沉好显得他说话是经过了多重深思。最讨厌的是,他说话像羊拉屎一节又一节。
“老仙请道来!”玉帝说。
“不战而屈牛!”
“再详细一些。”玉帝说。
“带牛魔王上天庭看看,让他知道天有多高!”
一句话的事,太白金星拐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太白金星是一个很大程度上说话故弄玄虚的老仙,否则他也当不了玉帝的智囊。
玉帝点头认可,实则他早和太白金星商对好了。这话由太白金星道出,显得是在用计,讲究策略。若由他玉帝道出,那就显得是向牛魔王屈服了。
楼主 o秦时月o  发布于 2016-05-24 22:12:52 +0800 CST  
6
牛魔王在人间是个绝对的传奇,传奇得近乎神话。他早就修成人形,却仍以本相示人。在他看来,牛比人能吃苦,更耐劳,至少人没有他那弯月般闪闪发亮的双角。此风一开,很多妖怪争相效仿,纷纷摒弃人面,恢复本相,当时在妖界流传最广的一句话就是“靠,原来你也是妖,失敬失敬!”此言大有以妖为荣之意,连玉帝也傻眼了,原来天地间不服管束的妖怪竟有如此之多!以前他们混在人堆里,根本看不出来。而但凡牛魔王所过之处,众妖总是自动让开一条路来,妖界已隐隐有以牛魔王为尊之意。
牛魔王的爱好是喝酒打架。从前,妖怪遇到牛魔王总会问一句,牛哥,喝了?牛魔王二话不说当即拉此妖进洞喝酒。直到牛魔王喝死了几个妖怪,妖怪遇到牛魔王便改口问,牛哥,吃过了吧?牛魔王大手一挥,走,边吃边喝!于是牛魔王手上又添了几条妖命。往后,妖怪遇到牛魔王,不再问吃喝,而是自报:牛哥,小弟吃过了,也喝过了!
至于打架,牛魔王已经发展到不言胜负的境界,偶尔问起,他也总是无聊般轻轻一叹:“随便打打,练练身骨。”此时如果再追问他打架胜负,他就一脸“我赢是很正常的吧”表情。
在太白金星的接引下,牛魔王飞上了天庭。
牛魔王肤色黑得像煤球,或许是黑到了极致,反予人干爽利落之感。他面容线条硬朗,双目炯炯有神,随意间一扫,隐隐有纵横天下之色,他长发梳理整齐,却没有束起,黑发散发出比太阳还耀眼的光泽,他身上的紫红锈金华服一尘不染,外披一件长可及地的银色披风,有四个字非常贴切的形容牛魔王:霸气侧露。
连太白金星也不得不暗赞,是条汉子!
牛魔王很热情,先是给了太白金星一个熊抱,他那发达的腹肌几乎把瘦长的太白金星挤压得像一根牙签,老太白有那么一瞬间不是男人,小鸟依人般被揽住。其后牛魔王又伸出大手,几乎把老太白的肩头给拍垮了。
二郎神率着十万天兵天将悬空操练,与空气作战,天马嘶叫,战车轰轰,十万天兵更是嗷嗷大叫,宛如待哺的婴孩。
牛魔王好奇般打量着天庭,似乎有乡下人进城的尴尬。但很快,太白金星的眼睛几欲跌至脚后跟,牛魔王每遇上仙子就从怀中取出一朵鲜花送出,“你好,区区不才,有个小号叫牛魔王,仙子姐姐有空请到积雷山做客!”他面带微笑,露出两颗大大的板牙,神情可爱得全然不像是混世魔王。一个铁塔般的大汉向一个弱风摆柳般的仙子献花,情景实在有些可喜。
在天庭还未走上一圈,老太白也才打了三个无聊哈欠,牛魔王已经发出了上百朵鲜花,似乎怀里暗藏花海,取之不尽。
太白金星看不出牛魔王的深浅,他像是有恃无恐,更像是来天庭选押洞夫人,全然不惧以二郎神为首的一干武仙“想要杀人”的目光。
据牛魔王说,这些鲜花培植很不容易,是花了“大力气”的。
“你闻闻,花香味中还杂着清草味。”牛魔王咧嘴一笑,取出一朵鲜花,很是粗暴般把太白金星往下按。
在牛魔王的大力笼罩下,老太白的骨头几欲散架,“疼,疼!”
“嘿嘿,热情过度了,热情过度了。”天知道牛魔王是不是故意的。
“是有一股清草味。”
“那是当然,是用牛粪浇灌的。”牛魔王嘻嘻一笑,“牛粪可是很滋养鲜花的。”
太白金星胃中抽搐,像是刚吃了一只苍蝇。
他们明明是并肩走着,但牛魔王负手踱步,太白金星缩头畏脚,横看竖看,太白金星都像是个跟班的。
“啊……啾……”老太白打了个喷嚏,牛魔王身上有一股无形无质的逼迫气息,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从天上下望,天下好大,真看不出积雷山是在哪?”太白金星引领牛魔王来到视野开阔的织云台漫不经心地说。
“老牛指给你看!”牛魔王一把搂住太白金星,这一次他稍添了一分力道。
“疼,疼!”
“热情过度了,热情过度了!”牛魔王嘿嘿一笑,“看到了吗?”
“看到了,积雷山实在太小!”
“天庭也小,老牛从地上望,根本看不到天庭!”
“大地纵横交错,积雷山小得真像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牛魔王似乎没听懂太白金星一连串暗示。
他看到了一幅绝美的“画”, 彻底迷失了。
他是不懂画的,反正看着美就是了,很有感觉。他这时恨不得手中有一支笔,将织云台边迎风而立的那朵“花”画了出来,仿佛害怕一眨眼的工夫,这花就要凋谢。但是该用什么颜色来下笔?寒冬雪梅?清水荷花?或是漫雨梨花?她所有的鲜艳似乎都孕在苞中,根本不着痕迹。
风动紫衫,伊人独立。美到了极致,令人感到虚无飘渺。
许是牛魔王目光太过灼热之故,那女子生出反应,回头望了望,向太白金星点头一笑,这淡淡的笑容像是打招呼,又像是不屑一顾。
牛魔王看得很仔细,大大的眼睛,浅浅的梨窝,特别是她那一对可爱的小虎牙真要命,牛魔王恨不得让她咬上一口。
可当她迎面走来,直至错身离去,牛魔王反而低下头来不敢正视一眼,生怕被她的容光亮瞎了牛眼。牛魔王总算知道了自己还有这么矜持的一面。
他甚至没有问太白金星她叫什么名字,因为他觉得世间没有任何一个名字配得上她。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玉帝有意赐你神牛大将军一职。”太白金星压低了声线,那神秘兮兮的样子,有点邀功讨好的意味。
“是‘赐’啊?”牛魔王双拳紧握,双目泛寒,“听起来真是刺耳!”
在人间,没有谁敢对牛魔王说“赐”这一字。
太白金星立时感到一股无形的森寒气息及身,生怕牛魔王又热情过度,乌龟般缩着脖子颤声道:“口误!口误!玉帝有意册封你为神牛大将军镇守北天门,不知你是否肯屈就?”
“这还差不多。”牛魔王笑了笑,想到了一个留在天庭的借口,“织云台僻静,视野开阔,正好想事,让老牛考虑考虑。”
“她叫紫霞!是织霞仙子”太白金星迈出十余步后转身,一张桔皮老脸闪过一丝稍纵即逝诡异微笑,“她在日间每隔两个时辰便来织云台织霞。”
“紫霞?”牛魔王喃喃低语。
牛魔王没有勇气和紫霞打一场遭遇战,假装偶遇这种招数对仙子而言是很白痴的吧?他打的是埋伏战,以耐心表明诚意。最简单的招数,往往是最有用的招数。
他一直留在织云台,没有迈出半步。如果不是亲见,没有人相信牛也会守株待兔。
每当紫霞来到织云台织云,他只交叉双手在角落安静的呆着。
紫霞织云,运指如飞,宛如抚琴鼓瑟,极具美感与张力,似乎手中的云霞,正如一曲曲仙乐飘出。
牛魔王暗叹神乎其技,不虚此行的同时,仰慕之情又添上几分。
直到与紫霞错身而过数次,牛魔王终于下定决心。
“紫霞……”他轻轻地叫了她的名字,不敢叫得太大声,生恐唐突佳人。
呆在天庭毕生难忘的这一刻,牛魔王听到了自己的心怦怦乱跳。
紫霞留步,却没有回头,阳光照在她侧脸,晶莹剔透,她似乎懒洋洋的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牛魔王只看到她自然而然垂于耳边的几缕细发如柳叶般随风摇曳。
“有事?”声音如风铃清脆。
“我……我是牛魔王。”牛魔王扑通乱跳的心几欲串到嗓子眼。
“你在这里发呆这么久,就只想告诉我你叫牛魔王?”
“我……”牛魔王红烧滚烫的脸像一块火炭,“我喜欢你!”
紫霞扑哧一笑,缓缓转过身,“有多喜欢?”她觉得他还蛮可爱的,可以捉弄捉弄。
她面含微笑,但是眼角眉梢隐有落寞之色。或许久居天庭的仙子都难免沾染这样的气质:一半明媚,一半忧郁。白净的阳光照在她紫衫和肌肤上,说不出的瑰丽动人。
“喜欢得……无限接近于爱。”
牛魔王想要以百年的妖龄情挑千年的仙女,所差的火侯不止一点点。
更何况,他从一开始就怯场了。
“敢不敢带我离开天庭?”
牛魔王愣了愣,他还没有想得这么深远。
“敢不敢?”
“敢……”
“你犹豫了!”
牛魔王默然,他只是在她明利如刀的目光迫视下,硬着头皮说“敢”。只短暂的交接,他输掉了这场战斗,而她赢得干脆利落。
她在注视着牛魔王,但牛魔王分明感到她眼中没有他。
“敢爱我的人还没有出世!”紫霞笑了笑,露出两只可爱的小虎牙。
牛魔王暗叹,她身上有光,远观温暖舒适,太近则冷寒刺眼。
他突然感到一些寂寞,因为她不属于他。
楼主 o秦时月o  发布于 2016-06-04 22:54:19 +0800 CST  

7
天庭校武场,牛魔王与二郎神在比斗,规则是:点到为止,斗招不斗法。
托塔天王李靖不时低首附耳玉帝,讲解牛魔王这一招如何犀利,二郎神这一招如何凌厉……
玉帝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假装很懂,他只是觉打得好看,目不瑕接,不时跳跃的眼神表明他是个门外汉。道家天尊太上老君开辟天庭后,潜心修道,由玉帝代管天庭。
牛魔王在二郎神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中有如闲庭信步,二郎神的招式很威猛,俨然是天庭第一战神的气势,排山倒海霸气十足。而牛魔王的招数飘忽不定,似乎无迹可寻。
如何才能败得潇洒,又不着痕迹?牛魔王一身的本事,不是用来取悦那些自命不凡、趾高气扬的高手神将,在他看来,那些随便一装就是一篓的神将根本不配称为高手,平心而论,二郎神还算得上是一个劲敌。
他心知肚明,玉帝安排的这场比斗,纯是想探一下他的深浅。
牛魔王手中无兵器,却始终不落下风,但见他一个旋风般的急转,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二郎神如闪电出击的方天画戟,二郎神手执兵器的右手一收,左手忽的轰出一拳,击向近身欺来的牛魔王。牛魔王早算准了他会有此后着,顿时聚气于胸。
牛魔王要败了,众仙眼睛一亮,好像要拣到什么法宝似的。果然,牛魔王看似避无可避中拳下跌,在空中一个翻转,这才稳落校武场。
二郎神暗呼厉害,他这一拳蕴含的神力足可开山裂石,牛魔王却不痛不痒接了下来,更令二郎神可气的是,牛魔王根本就是挺胸迎上这一拳,他完全可以闪避。
牛魔王朝二郎神拱了拱手,“我败了,不打了!”
二郎神有点不甘心,“喂!喂!你就这么一句‘我败了,不打了’就算了?太不爷们了吧?”
“打不赢我就不想浪费时间,没意思。”
牛魔王那漫不经心的嘴脸令二郎神感到极度不爽,他最不能容忍别人不把他当一回事。向来都是谁赢谁耍酷,牛魔王认输了还耍酷,实在气人,二郎神几乎忍不住要抓狂。
“老牛败了,请玉帝赐酒!”牛魔王咧嘴一笑,两颗大板牙闪耀着阳光,他实在“败”得很有风度,拿得起放得下,根本不在乎那些虚名,所谓智者务实,愚者就虚,就是这个道理。
太白金星虽非武将,但擅于鉴貌辨色,他从二郎神铁青的脸色看出,输者非输,赢者非赢。
牛魔王道了声谢,接过玉帝命侍女捧来的一坛酒,向玉帝拱了拱手,也不多说一句,龙行虎步离开。
众仙目瞪口呆,下巴几欲跌破,牛魔王虽然败了,却是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场,难道他不该是恼羞成怒?
牛魔王再次来到织云台,举目张望,没有看到那一抹动人心魄的紫色,不由万分失望,他特意向玉帝要了一坛酒,就是想和紫霞一起喝的。
他要离开天庭了,实在很想与她见上一面。
牛魔王心中惆怅,提坛猛灌,喉头大动,发出咕咕声响。
“牛嚼牡丹,牛嚼牡丹!”一个声音响起,显得大是痛惜。
正仰头豪饮的牛魔王闻言下看,见一身形瘦长,鹤发童颜的老头,留着稀疏的长须,不由一愣,接着咧嘴一笑,长得还真像……人参精啊,拿来泡酒想必是极补极补的。
“‘醉生梦死酒’的味道,初入口苦而微涩,不要急着下咽,让它在舌尖流连,渐渐地就感受到了芬芳和甘甜。这感觉,如同在舌尖绽开了一朵花。”他是酒仙张果老,此坛正是他向玉帝进贡的醉生梦死酒。
醉生梦死酒?酒名取得还真是奇特别致!牛魔王心中一动,“你是酒仙张果老?”
“正是。”张果老点头,“我听紫霞说你很有趣,过来看看。”
“紫霞呢?”
“她和我拼酒醉了,卧塌不起。”
“哦。”牛魔王淡淡应了一声,不难看出,他很失望。
“你要反天庭?”
牛魔王适时转移话题:“喝酒!”
张果老说:“反天,谁都可以;攻天,你还不行!”
牛魔王沉默。
张果老手指向东边,示意他往下看。
牛魔王功聚双目,但凡目力不受阻,能将万里之遥的草木望得一清二楚,“东胜神洲的花果山有什么好看?”
“再仔细看!”
牛魔王惊咦一声,看到了神奇的一幕。花果山上的一块巨石,发出幽幽神芒,似乎天地间的灵气正缓缓注入其中。
“此物大是不凡啊!”牛魔王叹道。
“即将有一只猴子从中迸出!”
牛魔王提升功力,试着透视那块灵石,唯见混混沌沌一片,不由奇问:“你看得见?”
“喝酒老夫在行,灵力修为一般。”张果老摇头,“是太上老君说的。”
“为何告诉我这些?”牛魔王问。
“你的能力再怎么大,终究有限。太上老君说此猴是天地的一个变数,你想要成事,须得与他共谋。”
“老牛凭何相信你?”
“明夜子时,星相大乱,万雷齐鸣,石猴出世!”张果老说完这一句,招呼也不打,飘飘然离开。
牛魔王眼望长空,像个石化的巨人那样仰头沉思,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我觉得天庭有些规矩不合理!”牛魔王对来到织云台等候他答复的太白金星说。
“你且说来。”
“为什么神仙不能谈情说爱?”
太白金星稍微一愣,“如果放开这一条天规,你最想与那一位仙子谈情?”
牛魔王搔首,“紫霞吧。”
“如果天庭没有紫霞,你大概不会觉得这一条天规不合理吧?”
牛魔王默然,他在太白金星老奸巨滑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太白金星说:“时光对于长生不死的仙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成仙的代价就是失去家人、情爱、时光!这是规矩,不能改!”
“所以,老牛不打算成仙。”牛魔王接着道:“仙妖其实没多大的区别,降天庭则成仙,不服管束则为妖!”
“这么说来,你不接受神牛大将军一职?”
“是的!”
“愚蠢!”
“神仙俯视着这个世界,把这个世界当成是自己的玩物,所有的东西都是因为好玩而存在,你们的所做所为根本不求万物理解,只要他们无条件服从。”牛魔王漆黑闪光的双目移向太白金星,“是这样的吧,老仙?”
“可以这么理解。”太白金星暗赞牛魔王看事看得通透,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如果不是因为你有与天庭一战的实力,只怕现在的你已经身在十八层地狱受尽酷刑,老夫也不必浪费口舌。”
牛魔王右拳击在左掌上,那“啪啪……”的爆裂声响表明他很愤怒。
“不成仙也可,降天庭,紫霞则归你,你仍可留在积雷山逍遥快活!”太白金星眉毛耸动,像是跑江湖买艺的侠客在诱惑路人买“大力丸”。
“当真?”牛魔王似乎上当得神不知鬼不觉。
“当真!”太白金星露出奸商正成交一笔买卖的得意笑容,一个仙子换来牛魔王的归降,非常值得。
“可是老牛配不上她,在最能感动她的那一刻,我犹豫了!”牛魔王黯然摇头,“我只是不明白,男人之间的战争为何要把女人扯上?”
太白金星眨了眨眼,“不解!”
“老仙是故意引我走去织云台遇上紫霞的吧?”
太白金星一脸“偷吃被抓到”的神情,像牛魔王这样的盖世太保,非是气质高洁的仙子不足以打动他,所以他用了“仙女计”。
“两条路你都不选,本仙没法向玉帝交代!”
“还有第三条路!”
场中气氛立时僵硬,似乎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玉帝不给的,你不能抢!”
“我会遣散积雷山上的众妖!”
此言大出太白金星意料,牛魔王真是不可抓摸啊!从收集到的消息来判断,牛魔王功法深不可测,就连二郎神都未必是对手,所以他才力劝玉帝招降牛魔王。而牛魔王身上绝对有着狼一样的狠劲,要么不干,干你时绝对血盆大口。
“老牛好不容易上天庭一趟,不能空手而归!”牛魔王道。
“你要什么?”太白金星想,想要牛魔王不惹事,不给他点好处是不行的。
“天马!”
“要多少?”
“越多越好!”
“我要请示玉帝!”
半个时辰过后,太白金星骑着天马而来,牛魔王数了数,总有十八匹。
“多谢!”牛魔王拱了拱手,翻身上马,双腿一夹,穿云而下,另外的十七匹天马紧随其后。
大出太白金星眼望着牛魔王飞离而去的虎背雄腰,这才想起,他要天马干嘛?凭这十八匹天马又能干出什么大事来?
牛魔王驾临花果山,气沉丹田。
震天的吼声以狂风扫落叶之势卷向那块散发寒光的巨石。
花果山震荡如波。
牛魔王黑脸转红,由红转紫,他在不断提升功夫,可是那巨石依然平展如镜,狮子吼神法于它而言,不过是风过无痕。
牛魔王差点断了气才罢休,狮子吼足可摧山裂海,竟轰不出石猴出世。
他要怎么出来?
“积雷山,牛魔王随时恭候!”牛魔王以法术在地上打出深深的字体后,心存不甘,驾马离开。
阿穆听到这里,目光闪动,脑海飘过牛魔王横行天下的勃勃英姿,“牛魔王固然是拿得起,放得下,但他对紫霞的情来得太快,也太过短暂!”
“感情的深浅与时间的长短无关。”地藏王详和的面颊荡出如烛光般温暖的笑容,“最先让牛魔王感动的是他与小凌的友情,在他往后的岁月中,兄弟之情比什么都重要,爱情倒是在其次。”
阿穆说:“牛魔王对朋友很义气!”
楼主 o秦时月o  发布于 2016-06-16 21:58:05 +0800 CST  
第二章 天庭风雪
1
“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出世闻到酒味就止哭,四岁学会喝酒,少年时期便经常烂醉如泥,后来他成家了,好酒的习惯还是改不了,没办法在清醒的状态下养家。所以有一天,他下定决心研制一种喝不醉的酒,连酒名都取得不错,叫做‘酒不醉’,两年后,他成功了,很奇怪,这种酒他自己喝不醉,别人喝却醉,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阿穆说:“很简单啊,他研制酒,肯定免不了试酒,试着试着,酒量就提高了,自然喝不醉。”
“你很聪明啊……”地藏王微笑称赞,“他也想到了这个原因,于是他自己开始滴酒不沾,找人来试酒。”
“这是很聪明的做法。”
“聪明?异想天开罢了。”地藏王续道:“试酒的人喝着喝着就醉了,在酒醉的状态下是无法说出喝酒的体会。所以,他想知道试酒的人的体会,就得等试酒人酒醒。可是酒醒之后,还能说出什么来?”
“天啊……”阿穆掩嘴格格笑,“还真是愚蠢。”
受她笑容感染,地藏王也露出了微笑。
“后来怎么样了?他最后还是研制不成功?”
“是他自己想通了,酒本来就是拿来醉人的,不醉的酒根本就没有存世的意义!”
阿穆点头,“有道理!”
“这个人叫张果老。”地藏王语气像是流水被混入了少许泥土,变得些许沉重,“张果老一生很有悲剧色彩,他十岁喝死了爷爷,二十岁喝死了老爹,四十岁喝死了儿子,五十岁喝死了老伴,他是带着厌世之情被玉帝赐的一颗仙丹成仙,玉帝骗他说吃下去就死,从此他一个人孤零零活着。”
“在张果老还能做选择的时候,玉帝该尊重他的选择……”阿穆目光黯然,“人生在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活着也没多大的趣味。”
地藏王道:“你道出了张果老放弃长生不死之身的缘由!”
楼主 o秦时月o  发布于 2016-06-22 23:39:53 +0800 CST  
2
夕阳缓缓下沉,染红西边。
风在飘,云在动,金光缓缓融入海中,柔软荡漾。
以光线作画,唯天地有此大手笔。
紫霞与张果老在织云台闲坐远眺,心情舒畅,酒壶在他们手中不断交接。
“时光荏苒,白云苍狗,千年就这么一晃而过了!”张果老说。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可是我都没怎么觉得!”紫霞幽幽一叹。
张果老未成仙之前,已在人间饱经世故,成仙之后更是看遍了沧海桑田。很多事情他少时不懂,这时候却嫌懂得太多了。不明白的事情,一旦明白之后,永远不能再回到从前少时那样茫然的心境了。他回首这一路走来,最快乐的时光是在少年。

“那个云起云落的少年时代,真好!”张果老灌了一口酒,呆呆望着夕阳云霞出神。
少年时代,是时光带不走的一个美梦。曾经凝望,曾经牵挂,曾经会心微笑……可是为什么在生命中流动得最美的韵律,总是不能长久?
“那事,我听说了……”紫霞忽然没头没尾冒出这一句。
张果老双眼顽皮般眨了眨,像个可爱的小老头,“什么事?”
“还装?”紫霞格格娇笑,“那个事……反正多谢你替我出了一口恶气。”
“没什么,我只是见不得你受委曲。”
语气俨然长辈对晚辈的关爱,没有人知道这一老一少如何成为忘年之交。过后的某一日,紫霞再来到织云台观赏晚霞,心情莫名惆怅了起来,她觉得张果老也应该坐在这里,说一些他对少年时光的感悟。可是,张果老已经跳下了诛仙台。
昨日,张果老邀请二郎神杨戬喝酒,说是要共赏天地奇观,喝着喝着,张果老还知道他,他却已不知道张果老。二朗神的酒量本来不浅,但这天他与牛魔王力战了一场,神困皮倦,很快就醉了。醒来果真见到了奇观,他被吊了起来,一横幅贴在身上“天庭第一色棍”。
神仙禁情禁欲,并非真的无情无欲,二郎神则为欲中翘楚。他仗着玉帝御前神将的身份,一见到落单的紫霞,立时如小狗摇尾般迎上,脸上挂着“垂涎已久”四个字。
“二郎神醉酒酣睡会发出死猪般的哼哼声,四肢趴地又像是一条狗!”
“他本来就是一条会直立行走的狗啊。”
他们两个相视大笑。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他们在欢笑的同时,必然有不快乐的事落在某个倒霉蛋的身上。恰巧,这个倒霉蛋正一步步地逼近他们。
一道黑影压来,天时宛如进入了黑夜。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狠狠的杀气。
紫霞如刀削平整的双肩不禁抖了抖,张果老拍了拍她肩头,“镇定点,不要怕。”
“你有麻烦了。”
“好像是。”张果老说得云淡风清,全不当一回事。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这铁塔般的黑影属于二郎神。他甚至能感觉到二郎神手中的方天画戟只差一寸就要刺入己身。
明知有难在后却不回头,无疑是对敌人最大的蔑视。

二郎神从口中劈出一道惊雷:“张果老,你大胆!”
“请你喝酒,那也不用太大的胆。”
“为何辱我?”
“有谁看见?”
“那歪歪斜斜如小鸡爪印的字体,除了你,还有谁写得出来?”
“谁能证明?”张果老在当时故意换了左手书写。

二郎神咬牙切齿,暗想这老贼道行不浅,行事滴水不露。
“亮招,接揍!”二郎神摆开架式。
“我喝酒时,是不打架的!”
“时间地点你定!”二郎神双目如要喷出火来,如果眼神能杀人,张果老已经变成了一只烧焦的“人参精”。
“人参精”张果老身形细长,白胡稀疏,有一次他到人间走动,在路边打了个盹,醒来发现在一个大铁锅里随着沸水浮浮沉沉。煮他的人看到“人参”炸尸,当场吓晕了。
“今夜子时,诛仙台!”张果老脱口而出,像是早就想好了。
“好!谁不来是狗熊!”

随即,二郎神便后悔把话给说死了,没有回转余地。
“是在台下!”张果老说。
诛仙台下,布有诛仙结界,稍有不慎,便被万雷轰得灰飞烟灭。
二郎神色变,面容酱紫,就像刚吞下了一只苍蝇,犹豫道:“不用玩得这么悲壮吧?”
“不是玩,既决胜负,也决生死!谁不来是狗熊!”
张果老转过头来定定相视,那种像看着一头猎物的目光让二郎神浑身冰冷。

“疯子,疯子,酒仙张果老竟然是个疯子!”二郎神有点慌,有点乱,好像全天下的疯子都在盯着他看。
“战是不战?”张果老声如重锤直落。
“我刚想起热在火炉上的烧酒只怕要滚了!”
二郎神的杀气腾腾刹间消逝无影无形,从他仓惶逃离的走步看来,他是不打算要当男人了,“狗熊”的烙印将如影随形。

紫霞大拇指一翘,“好胆略!好计策!”
张果老灌了一大口酒,悠然道:“紫霞,我的仙路止于今夜子时,以后你要多加珍重了!”
“原来你是说真的,非是存心吓二朗神!”紫霞肝尖一颤,惊叫,以前,张果老曾说会跳诛仙台转生,但她从不当真,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张果老在百无聊赖下的小小灵感爆发而已。
“我只骗亲人、朋友,还真不屑于骗二郎神!”张果老这话有点矛盾,逻辑凌乱,但紫霞知道他口中的“骗亲人、朋友”是指善意的谎言。

紫霞本以为张果老会一直这样喝酒,一直这样和她聊天。可一切都要变了,整个天空似乎黑暗了起来。
她这才留意到,这数千年来,张果老并非没有一丝变化,像风吹过水面的满脸皱纹凭添了几分莫名沧桑,宛如风化地岩石。
楼主 o秦时月o  发布于 2016-06-22 23:48:23 +0800 CST  
3
“你知不知道二郎神是天庭第一神将?”紫霞问。
“你的话能不能再费一点?”
“连他都不敢往结界下扑,你怎敢?”
“他是孬种,我不是!”张果老悠然品了一品酒,咂了咂嘴,“你刚才也看到了,他来时气势汹汹如螃蟹横行,去似受惊的小兔。”
“那个介于螃蟹与小兔之间的二货说得没错,你就是一个疯子!”
张果老摇头,“我本想替牛魔王引开二郎神这个大敌,那知他不敢应战。”
紫霞心一惊,“你和牛魔王密谋好了?”
“没有密谋,时势使然!”张果老摇头,“还在千年以前,太上老君就算出牛魔王会反天庭,他在积雷山竖起‘平天大圣’旗号起义,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战而屈!”
“怪不得牛魔王向玉帝要了十八匹天马,原来是为了攻天!”紫霞恍然大悟,“要不要向玉帝示警?”
“不用,牛魔王攻天,正好转移天庭的注意力,玉帝他们会误认为星相大乱是牛魔王攻天所至!”张果老重重一叹,眉间凝重,“有些事,以前没有告诉你,是怕你守不住秘密,现在是时候了。”语气顿了顿,“你有多久没见到太上老君了?”
紫霞侧脸稍微想了想,“怕有千年不止了吧?玉帝不是说老君在闭关?”
“不是的。玉帝在撒谎,有些事他也不知道。”张果老白须随风轻飘,有点神神叨叨的意味,“老君去了西天佛门一趟,就再没回来过。”
“啊?”紫霞色容微讶,心想张果老与太上老君是酒友,无话不谈,老君果真向张果老透露了什么也不奇怪。
张果老续道:“老君说‘我这一去是与佛祖如来商量如何了结佛道两家千千万万年的恩怨,回来便结束道家天庭,届时你可以到人间转生;万一我一去不回,替我看护神树,神树开花之日,就是你转生之时!跳下诛仙台,我保你无羡!’”
紫霞再次讶然,太上老君竟然想要结束天庭,实在出乎意料,“诛仙台下布有万道天雷,跳下去怎么可能无羡?再说了,神树也没开花啊……”
“它今天会开花!”
“你怎么知道?”
“这个得分情况。”
“什么情况?”
张果老神秘兮兮一笑,“这得看它愿不愿意说,如果它不愿意说,我当然不知道!”
紫霞哚足,“真亏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张果老让紫霞闭上眼睛抛开杂念,紫霞问道:“干嘛?”
张果老闭上眼睛,柔声道:“听话!”
紫霞闭眼,进入空灵之境。
“闭剥,闭剥……”
声音很清新、飘渺、美妙,如月夜下自遥远的地方飘来的悠扬琴声,如晨曦初现中从叶尖滑落闪亮的露滴,如星星滑过银河的声音……
听,真好听!
是什么东西能发出这么好听的声音?
紫霞好奇心大起,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是什么声音?”紫霞问。
张果老缓缓睁开眼睛,“你转身就知道了!”
紫霞转身,愕然。
清风夹带着花香,飘进紫霞身体最柔软处,她从来没有觉得落花风这样惹人讨厌,这意味着,张果老真的要走了。
清风掀起层层粉浪,落英缤纷,飘花如雨。轻盈的白色花瓣飘了下来,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就像是特意为她下了一场花雨。
张果老站在她身后闻见芬芳的气息,也许是那个画面太美了,恍惚中,他分不清那香气究竟是来自于花,还是来自于她。他陶醉般道:“花开的声音用耳是听不到的,唯有用心才感觉得到!”
“老不朽终于……开花了!”风声夹带着哽咽声,她心底很沉重,仿佛压着块石头。
张果老问:“你有没有发觉‘老不朽’有什么变化?”
紫霞望向不远处的神树,眼睛睁得大大的,费解道:“就开了个花而已嘛!”
“从灵魂深处再想想!”张果老笑道。
紫霞再细看了好一会,忽的跳了起来,这是没可能的。
有光,就会有影。
夕阳残照下,她身影被拉得细细长长的。但是,神树竟然没有影子。
以前她都忽略了。
不对,她记得以前太阳照在上面,神树是有影子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
张果老看懂了紫霞脸上的疑惑,说道:“大约在千年前,太上老君对神树设了一个结界,神树没有影子,是因为照在它身上的光都被吸纳了!”
“老君为何如此?”
“老君要借助神树的灵力包裹住诛仙台下的天雷,轰向花果山!”
“这又是为何?”紫霞再问。
“巨石汲取的天地灵气在内里化胎成猴,就像紫霞你由云母蕴育而成一样,所不同的是,你可以破茧而出,而灵猴却须得借助外力方可破石而出,因那块巨石曾是上古女神女娲补天遗留下来的神石,非同凡响!”
“原来如此!”
张果老眼望天际,斜阳则映在他眼中荡漾开来,“紫霞,我要走了!”
俏立在风中的紫霞黯然无语,以前张果老离开,从来不说道别的话。“我要走了”越听越觉得遥远。
他离去时,神情冷硬,像是一块石头。
楼主 o秦时月o  发布于 2016-07-01 00:06:23 +0800 CST  
4
满天暮色,倏忽而至,包裹积雷山。
“诸位,你们追随我百年,数次出生入死,都是生死相交的好兄弟!”月色下,牛魔王缓缓扫视着本部亲信,“正所谓‘无兄弟,不成大事!’今夜,我有一件大事要办,需要兄弟们帮忙!今夜,星相将会大乱,我们趁乱攻天!”
一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沉默中,有热血在流淌,如要沸腾,他们的眼神炽热了起来……
“如果命中注定要被远比我们强大的力量摧毁,那就让我们高昂着头,不要让妖类一族留下任何污点,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忘了战斗!”牛魔王双眼炯炯有神,闪动着不可一世的光芒。在场的每一个妖都被他的强大气势震撼了,他们一个个的站起来,牛魔王续道:“现在,听我号令,高堂尚在者,出列!”
队列中立时少了一半。
“已结亲者,出列!”
队列中又少了一半。
“兄弟同在,小弟出列!”
牛魔王数了数,队列中还有十八个,刚刚好。他先是对抱着看热闹心态涌入积雷山的那些妖冷然一笑,再转向队列,“妖类一族受佛道两家欺压千千万万年,如果我们一直做缩头乌龟,妖族必亡!今夜,我将带领你们打一场璀璨之战,战术只有一个字:死!”
“誓死追随大王!”他们异口同声,如火的眼睛盯着牛魔王,血涌上来,几乎到了燃点。
积雷山本部的妖以不能追随牛魔王攻天而感到羞愧,那些涌进积雷山看热闹的妖怪则大愣,牛魔王疯了吧,就带了那么一点兵力攻天?
牛魔王大喝:“取酒来!”
很快,送来了十九坛酒。
“诸位,请!”牛魔王仰头,喉结大动,积雷山上一时只闻“骨碌……骨碌……”喝酒声响。
牛魔王一口喝光坛中酒,右手一扬,空坛抛出落地,发出铿锵的碎裂声响,追随牛魔王的那十八个妖齐齐把酒坛一摔,他们铠衣如雪,一个个走到牛魔王面前,躬身行礼,昂首越过,各就各位。
牛魔王想到他们经今夜一战,血溅轩辕,忍不住热泪夺眶,深吸一口气,大喝:“上马!”
他们整齐如一跨上高腿长毛、雄俊不凡的天马。
在场诸妖被这悲壮的气息感染,想到他们血战长空,恐怕无一生还,不免心生惜别。
“出发!”牛魔王当先跃上天空。
十八骑双腿一夹,天马嘶叫,长翅飞振。
他们如一阵狂风般去了,送他们离去的是一片唏嘘感叹声,叹息声中有悲壮,有惋惜,有不舍,有羞愧,有汗颜……
风声呼呼,就像是男人们粗犷的哭泣声。
是夜,下雪了,月亮分外皎洁。
清清白白的月光,寒寒冷冷的雪花。
整个天地惨白得没有边际。

一个孤影站在诛仙台,沐浴着月的清冷与雪的孤寒。他眉间挂着雪花,酒糟鼻通红似火烧,唯双眼炯炯有神。
月亮很高,遍地琼瑶之时,紫霞踏雪而来。
“我不喜欢离别的场面。”
“我管不住自己要来,只想和你再喝一次酒!”
“雪中送酒,自是极好的。”张果老勉强从皱纹堆里挤出的一丝笑容被冷风冻结,没能化去场中伤别之情。
天空中横着一道光迹,是颗流星,但却比普通流星长得多。它贯穿天穹,泛着淡淡的银光。仿佛有种慑人心魄的力量从流星那里传过来,毫无顾忌地洒向大地,紫霞黯然,张果老也要像那颗流星那样殒落了。
她揭开坛上的封泥,酒香溢出,是张果老送她的“醉生梦死”酒。
她喝了数坛“醉生梦死”酒后才感受到此酒的神奇,醉的不是人,而是心。很多问题,只有在梦中才有答案。紫霞在梦中经历了人的七情—喜、怒、哀、乐、爱、恶、意,所以她能织出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七色详云来。

佛道两家明争暗斗不息,玉帝为了保存实力,禁止众仙下凡转世,否则张果老也没必要悲壮到为了转生而跳诛仙台。
紫霞提坛猛灌数口,酒气上涌,白里透红的脸颊娇艳得能挤出汁来。玉手一扬,酒坛以一个优美的孤度稳落张果老手中。
“你不怕死?”
“怕死比死更可怕!”张果老说,死,并不意味着结束,而是开始一段新的人生旅程,这一世,他腻了。

紫霞忽然间很想大哭,眼框发红,就像是小孩失去了一串冰糖葫芦。
诛仙台本是用来重惩那些犯下大错的神仙,是死路,也是生路,假若侥幸穿过,便能在人间转生。张果老不是第一个跳诛仙台的仙人,却是第一个主动要跳的。
“神仙不必生老病死,没有离别的痛苦,人生的苦你都不用经历,你可以永远这样喝酒,不必为俗事而烦恼,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紫霞劝说。
“我被成仙是因为玉帝缺一位酿酒师,我曾经有朋友、家人、孩子,有我爱的人,也有爱我的人,他们是我放不下的牵挂,这些牵挂都是很好很好的,为了再次经历这种牵挂,我愿意死一次!”
“可王母说这些牵挂都是苦厄!”紫霞说道:“王母还说了,人类的弱点和苦楚,乍看都是美好的,可是都会因为失去而变得痛苦,人活着就会失去。你失去的不会再来,你争取的永远都失去。因为你无法抗拒时光,只有神仙才能抵抗时光的侵袭!”
“那是否意味着失去时光?”
张果老说这一句话的语气很淡,淡若轻无,但内里仿佛蕴含着无边的深沉,紫霞一时竟无言以对。
“能不能不走?我的朋友不多的……”紫霞仰起头来,但噙在眼里的泪水还是落了下来。
张果老替紫霞拭去腮颊上的泪水,故作轻松道:“醉生梦死酒已成绝响,别喝得太快,想我了才喝!”
紫霞只是露出想哭的笑容。过了一阵子之后,张果老才意识到她在等他说话,说道:“那么,嗯,紫霞,我走了……”
紫霞咬紧牙关,身影在摇晃着,过了一会,她轻轻地走向前,抓了一把尽情随意垂在胸前的头发,仿佛试探水温般擦了擦张果老的鼻端。
张果老闭上眼睛,感受无数多的头发掠过鼻间。此时此刻是最为短暂的永远,而且是最为漫长的瞬间。
“记住这个味道,这是紫霞独一无二的味道。”
“这是阳光的味道,紫霞……”张果老那眨着的眼露出不舍,“你会笑着道别吧?”
紫霞紧闭双眼,直到最后一滴眼泪挤出来之后才睁开美眸。张果老看到紫霞那白玉无瑕的脸孔带着微笑,还看到雪花在她腮边完美地消融。
“我……我会笑……会笑的。”
“珍重!”
紫霞使劲地笑了,所以她无法再说出话来。
“如果我的下一代踏上成仙这条路,请你从天上扔下一块石头砸死他!”
这是张果老带着决绝丢下的一句话,他跳下的瞬间,结界引发,诛仙台下现出一个巨大光形漏斗,数以万计的闪电扭曲交织,不断的融合又叉开,愈往下闪电愈是密集,就像是一股巨大的龙卷电暴,连凭空落下的鹅毛雪花在气机的牵引下也不可避免的被卷入其中。

刹间光影弥漫,亮如白昼,一道道天雷溢出,不可思议的是,天雷并未劈向张果老,而是交集溶合为一个光球,仿佛被什么给包裹住了,愈滚愈密。
过得半晌,紫霞看到张果老已经成功化为一道灵气钻出结界,而光球竟然往东边下落,那里是东胜神洲的花果山。
花果山上的那一块灵石精光大作,似乎与闪电光球遥相呼应。
瞬间传来一声震天巨响,闪电光球将花果山上的那块灵石轰得粉碎,一只猴子从中飞起,一身金毛闪闪发光。
这一夜,紫霞弄丢了最为依赖的张果老,无心关注石猴的出世,她也不知道神树开出来的花在瞬间悉数调谢。
她觉得身边更冷了,寒风大雪填补不了张果老离去的空白。
她那么安静,又那么悲哀。
她双眸依旧澄澈,却也空洞了起来。
没有谁能明白她与张果老亦师亦友的关系,紫霞噙在眼中的泪水还未来得及落下便被冻在了眼眶。

关于张果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就像是海水忽然倒灌入湖泊,她头涨欲裂。
酒仙张果老自然是嗜酒的,从无一日不醉酒。
她问,果老你就不能少喝一点?
张果老说,我感到寒,所以才要喝。
她问,为什么不是冷?
张果老说,寒比较有意境,高处不胜寒!
张果老也曾问过她,紫霞,你为什么喜欢站在雪中?
她说,因为感觉到温暖啊。
张果老问,那你从有雪的地方走向没雪的地方,会不会感到冷?
她说,笨蛋,那是当然的啊,雪在身上融化会带走体温的嘛。
她也曾和张果老讨论过一个虚虚实实的问题:为什么天上一日,地下十年。
张果老说,就像是做梦,你在梦中过了一年,其实只是现实一瞬。
紫霞问,这么说天庭其实很虚幻,虚幻得像梦?
张果老说,也可以这么理解。
也许是因为醉生梦死酒之故,张果老从成仙之日起便学会了忘记,他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在人间的少年蠢事,却记不得在天庭的近事,他忘了自己曾以一种酒醉狂歌的语气骂过天:啊,空虚的天庭,你甚至拿不出一点有趣的愚蠢!他忘了曾经把真实的月亮当成水中倒影,结果撞了个头破血流。他忘了……
很多年过后,站在诛仙台上的紫霞忽然间发现,原来当你双手空空如许,一无所有,死并不是那么的可怕。
楼主 o秦时月o  发布于 2016-07-09 21:03:07 +0800 CST  
5
十八骑空降南天门,齐齐一踏,南天门立时晃如地动山摇。
月悬中空,只照得他们的风刀、霜剑、金枪、银戟,闪闪生辉。
牛魔王双目熠熠生光,单手一挥,“冲!”
十八骑在南天门如风如云奔驰,发出轰隆隆、轰隆隆般闷雷声响。数量虽不甚多,气势之壮,却似有如千军万马。天兵天将摄于声势,一时竟然搞不清楚牛魔王到底带了多少人马而来。
诛仙台异变,星相大乱,又兼之牛魔王偷袭,整个天庭乱如麻。
“不好了……牛魔王攻破南天门,玉帝被掳了去!”十八骑故意大叫大嚷,大放谣言,扰乱军心。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围剿牛魔王的天兵就乱了阵脚。
跟随牛魔王攻天的这十八骑,无一不是精锐,修为无一不过百年,所过之处,天兵血肉横飞,尸横就地。
这十八骑个个身经百战,再加上牛魔王,简直如虎添翼。他们来去如风,不断穿插。
势如破竹,南天门很快被牛魔王攻破。
牛魔王身悬在空中,手向东指,“冲!”
那里是灵霄宝殿。
十八骑攻天,血战长空。他们左冲右突,放火烧杀。但见天庭浓烟处处,东一个火间,西一个火头,乱得不成样子。
漫天大雪,朔风呼号之中,夹杂着一声声临死时的叫唤,头颅四肢,鲜血兵刃,在空中乱飞乱掷……
天庭毕竟人多势众,十八骑见众兄弟一个个惨死,不由热血沸腾,鼓起勇气,策马直冲。
一妖大刀乱舞,口中喷血,明显身受重伤,牛魔王抽空看一眼,认得他是鼠妖;在旁的另一名狮妖挥动银枪拼命掩护。两名天兵队长挥动长刀,砍向鼠妖。鼠妖重伤之下,无力挡架。狮妖倒持银枪,反弹上来,将两柄长刀弹了回去。猛听得鼠妖“啊”的一声大叫,左肩中刀。狮妖亦身中一刀,鲜血狂喷。
旁边的天兵见到有机可趁,齐齐前涌。一片死寂中,剑雨纷飞,一场冷酷的屠杀开始。惨白的剑刀切豆腐般切进铠甲,鼠妖感到一阵冰针般的刺痛,连眼都来不及闭上就死了。惨白的月亮缓缓逾过中天,狮妖驱动抽筋的肌肉和冻僵的手指,想要合上鼠妖双眼,但他很快就面朝下倒卧在地,一只手臂朝外伸。厚重的铠甲被砍得七零八落。
牛魔王瞧得热血沸腾,双目血红,大叫一声:“别杀我兄弟,要杀就杀我!”他抓住一名天兵头目,往两边一撕,将他身子撕成两半,五脏六腑都流了出来。旁边的一名天兵心不跳了,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竟被牛魔王活活给吓死了。
牛魔王箭矢般冲入战圈,所过之处,不断传来哀嚎声……不断的有兄弟倒下,牛魔王化悲愤为力量,纵声长啸,四下鸣响,霎时之间,便似长风动地,云气聚合。围在牛魔王身边的天兵惨然变色,跟着身战手震,呛啷啷之声不绝,一柄柄兵刃被打落在地,接着,人头落地。
雪,正紧;十八骑,越战越少。
“兄弟们,前方就是灵霄宝殿,冲!”牛魔王振臂高呼。
剩下的几骑精神一振,浴血奋战。
牛魔王双手挥舞,左手斩颈,右手劈腰,挡在面前的天兵们血肉翻飞。
牛魔王杀得忘我,浑然不觉身后有神器袭来。
方天画戟流光波动,无声无息刺出,而刺戟之人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冷笑。
熊妖眼见牛魔王后腹中戟,欲要发言提醒已来不及,顿时从马上飞掠而去,撞开牛魔王。
牛魔王摔倒之际,左劈右斩,顺势放倒了两个天兵,鱼跃而起往后一看,恰好见到二郎神手中的方天画戟绞碎熊妖的五脏,顿时明白到,原来是熊妖替自己受了这一戟。
最后一骑,亡。
牛魔王怒喝:“二郎神,你好卑鄙,竟然偷袭!”
二郎神唇角上扬,逸出冷笑:“你偷袭天庭,难道就不卑鄙?”
“好,你给老子等着!”牛魔王悲吼一声,“兄弟们,我知道你们死不瞑目,看我杀到灵霄宝殿!”
天兵将牛魔王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但惧于牛魔王神威,无一敢动手,牛魔王往前冲,双手同出,左手翻云,右手覆雨……
那种举手投足就能让人身首异处的战斗,让他们感到如坠入地狱般的恐惧,首次怀疑自己为什么还会活着?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牛魔王那决心要死的眼神。
牛魔王一旦暴走发狂,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在他血红如火的双眼里,仙人是没有生命的。他带着磐石不移般的意志放手屠杀,而且他又是用很干净利落的手法将仙人劈开。如果不管血腥,光看他手脚与视线、耳力的配合,会觉得是非常美的。简直可以说他是在抚琴鼓瑟。
当牛魔王冲杀至凌霄宝殿门前,迎接他的是闻讯赶来的托塔天王、巨灵神……
孤零零的牛魔王独处风口浪尖,凝立如山,面对将要到来的滔天巨浪,眼睛不带任何眨,真像是一位以全身抵挡全世界的战神。他的衣甲尽碎,伤痕累累,但双眼圆睁,瞳中烧着火焰。
玉帝从凌霄宝殿踏出,“牛魔王……你败了!”
“这一战,我们打的是士气,以一敌百!”牛魔王傲然,散发着屹立不倒的光芒,“由此可见,天庭,并非不可战胜!”
玉帝脸沉如铁,牛魔王虽败犹荣,从地上趟着的尸体数量来看,天庭死伤至少过千,而对方连带牛魔王,总共不过十九之数。再看在场的天兵天将,个个垂头丧气,宛如斗败的公鸡。
太白金星暗暗摇头,这一战,牛魔王攻的是心,天庭的士气没有十年八载休想恢复过来。
“谁敢决一死战!”牛魔王口绽春雷,威风凛凛。
“我来!”托塔天王李靖上前一步。
“哈哈哈……”牛魔王仰天狂笑,那样的不可一世,“李靖,你的‘小无相神功’已练至第十七重,即将突破十八重,今夜你敢出手,我保证你永无机会突破十八重之境!”
李靖刚要弹起的身形再也弹不起来,牛魔王短短几句话,便能使他胸中一口真气变浊,重量骤增。
李靖震撼的是牛魔王只一眼便看穿了他道法的深浅,判断他未突破“小无相神功”第十八重之境,单只这份眼力,足以让他拜服。
他绝非牛魔王对手,志气被夺,了无战意。
没有人想到,牛魔王竟然用这么一种方法击败了托塔天王李靖。
巨灵神乃牛魔王手下败将,无颜出战。
二郎神大喝:“牛魔王,让本神会会你!”
牛魔王嘴角抹过一丝冷笑,看都不看二郎神一眼,头也不抬道:“来吧!”
二郎神最恨别人对他的无视了,冷笑道:“怎么像条丧家狗那样垂着头?为何不抬头让大家看一看你的脸?”
“有这个必要吗?”牛魔王冷冷回应:“败你,根本不用抬头看一眼!”
二郎神气如秋后的蚂蚱跳起,双眉倒竖,亮出方天画戟,人戟合一冲向牛魔王。
三丈……两丈……一丈……
牛魔王浑无出手的迹象,亦无闪躲之意,双目闪过嘲弄之色,似乎在笑二郎神不自量力。
二郎神怒火中烧,长戟直取牛魔王胸口心脏处。
“刺”的一声轻响,在场诸人包括二郎神皆是大愣,牛魔王竟然不闪不避生生受了这一戟,难道他一心求死?
飞雪含悲,烈风声噎,见证着牛魔王这惨烈的一战。
“二郎神,你上当了!”
二郎神再度一愣,牛魔王心脏被击穿,还有还击之力?牛魔王趁二朗神分神之际,单手闪电击出,扼住他喉管。
牛魔王仰天大笑,“二郎神,若非你心太狠,欲一招致我命,也不会上这个当!”
二郎神颤声道:“你心脏不在……左边?”
“去问阎王吧!”
二郎神要害被拿,什么法术也使不出来,眼看就要毙命,玉帝急叫:“牛魔王,放了二郎神,饶你不死!”
牛魔王傲然道:“我需要你饶命?”
“那就一命换一命!”二郎神乃玉帝的御前神将,玉帝离不开他。
“我的兄弟都战死了,我会贪生怕死?”牛魔王一口回绝。
“牛魔王,你说过会遣散积雷山上那些来投奔的妖怪,你是大丈夫顶天立地,说话怎能不算?你今夜一死,我们明日就……发兵剿妖!”太白金星抖如筛糠,以声大来掩饰恐惧。
牛魔王动容,盘居在积雷山上的那些妖怪宛如一盘散沙,绝难抵挡天庭的十万天兵天将。
“再者,如果连你也死了,谁为你死去的那些兄弟收尸?”太白金星见牛魔王犹豫,于是再劝。
牛魔王松开锁住二郎神喉管的手,反手拔出插在身上的方天画戟扔在一边,双目透出睥睨一切的傲态。
二郎神败得很不甘心,双目射出怨毒之色,凝气,想要再度出手,他的肩头方微微一动,牛魔王的目光便刺了过来,二郎神好像被芒刺扎了一下,肩膀下意识地一缩,杀气骤然涣散。
牛魔王从南天门杀至灵霄宝殿,神力大损,兼之又硬撼了二郎神,此时已处油尽灯枯之境,但气势如山,一举一动都在恰到好处的位置上,彼此之间呼应联系,整个人浑然一体,竟然无一丝空隙可钻。
在场的天兵天将被他气势所摄,自动让开路来,牛魔王一步步走向南天门,不时俯身把战死的兄弟轻轻抱起,一个,两个,三个……他双手终于抱不过来,只得运起法术,让尸体环绕在周边。
牛魔王双目垂泪,飞离南天门。
他深深意识到,属于他的时代还未来临,他在等那一天。
玉帝文有太白,武有杨戬,十万天兵天将镇得住他一时,镇不住他一世。
楼主 o秦时月o  发布于 2016-07-19 19:43:20 +0800 CST  
6
人在失魂落魄时,难免找不到回家的路。紫霞像个孤魂野鬼荡来荡去。
化成一道灵气的张果老应该已经钻入某位身怀六甲的妇人了吧?若干年后,他会有家人、孩子,而自己也还是孤单一个吧?张果老曾说过,人活在世上,看来在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其实只是在做一样事情:寻找适合自己的地方、适合自己的生活、适合自己的同伴……

可是,到底哪地方在那里,哪种生活又是什么样子,哪些同伴又是怎么样的人?
神绪飘飞间,她来到了北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里,许是曾经答应过百花仙子什么吧。

北天乃天庭边界,很是荒凉。除了百花仙子培育的花圃外,再无它物。
百花仙子偏爱菊花,成功培育出绿菊“碧波绿玉”后,将花种洒下人间。王母不乐意了,既然绿菊是在天庭培育而成,便只该天庭独有。

所以,王母很霸道的将百花仙子打入天牢。紫霞明白,王母小题大作不过是想警告各位仙子,这便是自作主张的下场。又或许,王母喜欢的是国色天香的牡丹,偏偏百花仙子不识趣,大力培育菊花。
“紫霞!”
紫霞沉浸往事,恍若未闻。
“紫霞!”声音提高少许的同时,带着一丝不悦。
紫霞听出了声音的主人,心里咯噔了一下,斜了斜嘴。她并不知道,张果老跳诛仙台一事已在天庭炸开锅。玉帝在灵霄宝殿议了两件事,第一,要不要攻打积雷山?太白金星认为,眼下天兵士气低落,实在不宜出战,且看牛魔王是否遣散积雷山上聚合的妖怪再做定夺,玉帝采纳了太白金星的意见。第二,命二郎神查清张果老跳诛仙台一事。二郎神第一个想到与此事最为相关的便是紫霞,离开灵霄宝殿后,听说紫霞是往北边去了,于是追来。当他看到紫霞宛若风中百合的身影,刚想叫喊,邪念忽生,越往前走,越是荒凉,正中下怀。于是他悄悄吊尾在后,紫霞竟不察危险在一步步逼近。
紫霞没有回头,寒风轻拂她身着的紫衫,勾勒出了她全身的曲线。她在不经意间给了二郎神一个近乎完美无瑕的背影。
二郎神胸口有点闷呼吸有点紧眼睛有点直,他想象着紫霞大大的眼睛、甜甜的笑容以及那对可爱的小虎牙,不禁大大吞了一口津液,发出“骨碌”声响。

二郎神的灵魂深处确实有一颗“猥琐”的种子在生根发芽。
紫霞直感一阵恶心,对二郎神的鄙夷无以复加。
“有事?”紫霞头也不回地说。
“什么叫有事?”二郎神嘻嘻一笑,以猫戏老鼠的语气道:“你该这么说‘不敢请问二郎神君,有何吩咐?’”
紫霞转过身形,脸罩寒霜,丢给二郎神无数斜眼。这货就像一团横在她面前的狗粪,避之唯恐不急。而二郎神正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她,目光放肆至极。
孤男寡女处在荒凉边界,她终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定了定神,“有什么事?”
“玉帝命本神查清张果老跳诛仙台一事。”二郎神一步步逼近紫霞,而紫霞一步步后退。前者如狼,后者像羊。
紫霞横了二郎神一眼,黑漆如墨的眼珠转了转,“好,我随你回去!”
二郎神盯着紫霞起伏有致的胸口,双眼放光,愈加有作贼兴奋之感,“不用,这里也能查问!把你知道的说一说。”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中有一尊佛龛,佛龛下有一个洞,洞里有一只野猫,野猫肚里刚吞下一只小老鼠,老鼠口中还有一块没来得及下咽的肉,肉里有……”
紫霞说的这些,与在人间跑江湖卖大力丸的“大侠”是一样的,说了半天,还是空话。二郎神发难在即,她在拖延时间想办法。她口中说着话,却是心念电转,想得头都快要破了,虽想出了五六个法儿,但稍一琢磨,竟是没一条管用。
“这与你何干?”二郎神不耐烦地将紫霞余下的话扼断在咽喉。
“那张果老跳诛仙台与我又何干?”紫霞冷笑反问。
“你说话能不能不带刺?”
“可以,只要你把从心底冒出地那些恶心巴拉、龌龊不堪的念头吞到肚子里去!”紫霞很是大方地将毕生攒下的鄙夷悉数捐给了二郎神。

“牙尖嘴利!”二郎神冷笑,“合着你五千年的仙龄全用来磨牙了!”
紫霞小嘴一扁,“哼!”
二郎神轻笑,“美人就是美人,连生气的样子都那么可爱!”
“你的脸长在哪,我怎么没看到?是屁股和脸装反了?你的脸是屁股还是屁股是脸?你娘生你出来,是让你调戏仙子的?你不觉得羞愧?你对得起你娘吗?”紫霞语如珠落,清脆响亮。
二郎神昨夜在牛魔王手底下逃过一劫,本就憋了一股鸟气,此时听到紫霞的讽刺,更是恼羞成怒,刚想伸手在她嫩得如要出水的脸上捏一把,紫霞忽然间身形一飘,如一阵风般从二郎神身侧溜过。
但是,二郎神也是身形这么一飘,却是如影随形般后发先至。若非紫霞收住身形,瞬间便要对再次挡在前边张开着双臂的二郎神投怀送抱。

紫霞又试了数次,均是如此,不由一阵气苦,她又没做什么坏事,干嘛老受欺负?
她那里知道,天底下往往都是做坏事的人欺负做好事的人。
好人不会欺人。
“你再这样,我要叫了!”
“你叫啊,你叫得越大声我就越兴奋!”二郎神狞笑,肆无忌惮,北天荒凉,即便紫霞叫破了喉咙也没人可应。
“你……”紫霞气得双肩剧颤,说不出话来。
二郎神以迅猛无伦的身形一转,伸手在紫霞脸上捏了一把,凑到鼻中嗅了嗅,“好香!”
紫霞受尽委曲,不由落泪,宛如雨后梨花,更添楚楚楚动人之色。
二郎神睁大眼珠瞧着,竟似痴了,忘了进一步侵犯。

不远处是一片绿色的花圃,百花仙子培植的绿菊“碧波绿玉”在寒风的吹拂下,摇曳生姿,宛如绿柳飘动。
“碧波绿玉”的奇特之处还在于花开不受季节限制,既便在寒冬也能凌寒绽放。花圃中多了几盆颜色特别娇艳的绿菊,这些花的花瓣绿如初生的嫩芽,闪闪发亮,花朵的样子很象荷花,只是没荷花那么大。

二郎神循着紫霞的目光望去,也发现了那几盆花开得较大的绿菊。
“从来没有人送花给我。”紫霞幽幽一叹,如诉如泣。
“那还不容易?”二郎神趁紫霞发呆之际,放肆般捏了捏她脸蛋,哈哈一笑,替紫霞采花去了。他自持身法轻快,也不怕紫霞逃跑,摘来一朵较大的绿菊,讨好般递给紫霞。
“不要,这一朵又不香!”
二郎神凑近花瓣轻轻一嗅,“很香啊!百花仙子真是了不得,竟能培植出四季花开的绿菊。”
“你可知这绿菊名头?”
“不是‘碧波绿玉’?”

紫霞灿烂一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绿玉倒是绿玉,却不是‘碧波绿玉’,而是‘波旬绿玉’。”
二郎神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至于有何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当此关头,紫霞不思逃跑,却饶有兴致与他讨论起绿菊来。这时,他只感一阵头晕眼花,竟有乏力之感,想要提气运劲,却那里能够?
紫霞好整以瑕理了理散乱的发丝,“‘波旬’在梵文之意便是‘恶魔’”
二郎神勉强一笑,“是么?”

“‘波旬绿玉’与‘碧波绿玉’是姐妹花,百花仙子早知‘波旬绿玉’会散发出毒香,还来不及毁去便被王母打入天牢。前几日我去天牢探望,临别时她曾嘱咐我代为处理。”
二郎神急欲丢开手中“波旬绿玉”,那知使不上力,手臂一软,花落脚下。他这一下,完完全全露出了马脚,强自镇定一笑,“之前喝了几杯酒,酒气上涌。”
“哼!”紫霞唇角微翘,“你不是意图非礼吗?怎不伸出你的狗爪?”
“啪!啪!”两声清脆响,紫霞左右开弓,狠狠赏了二郎神两个耳光。
二郎神何曾受过这样的耻辱,耐何全身软麻,全无还手之力。

“呸!天庭第一神将?好大的名头!好大的威风!”紫霞白眼加冷笑,“今日本姑娘饶你一命,日后你再向我报复,猪狗不如!”
她凝神止息毁去那数株“波旬绿玉”,再不看二郎神一眼,径直离去。她知道“波旬绿玉”药效来得快,去得也快,以二郎神的神力,不出一个时辰就能活动自如,不走还待何时?
在紫霞眼中,二郎神形象早就跌破了黄泉之地。
二郎神杨戬有一只天眼,却只看到了是非,看不到天地间美好事物;他神通广大,却只紧随玉帝的步伐,全无主见。
二郎神目光怨毒的望着紫霞远去地背影,喃喃自语:“紫霞,这仇可结大了,总有一天教你尝尝杨二爷的手段!”
楼主 o秦时月o  发布于 2016-08-02 13:40:04 +0800 CST  
这两个月来,一屁股烂事处理,对不起大家了。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
楼主 o秦时月o  发布于 2016-09-07 17:36:22 +0800 CST  
第三章 孙悟空(一)
当玉帝从紫霞口中得知张果老跳诛仙台的真相,目瞪口呆,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张果老竟会放弃长生不死生涯。
或许,有些事情他永远都不懂,也不会明白,因为他已经活得麻木了。
张果老酒醉非礼仙子,畏罪跳诛仙台。这一消息在天庭以星火燎原之势传开了,没有谁敢置疑,因为这是玉帝颁下的圣旨。至于到底是那一位仙子受辱,谁知道?
夫唱妇随,王母已暗中知会唯一的知情者紫霞,令她务必缄默。
紫霞终于深深体会到:原来有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天庭也不例外。
玉帝也是有苦自知,他总不能明告众仙:张果老是活腻了才跳诛仙台。所以他采纳了太白金星的建议,张果老开了一个不好的头,为了避免众仙效仿,必须扼住,竟然张果老已去,死无对证,索性给他一个罪名,稳住众仙的同时,也起到警惕之效,一举两得。但张果老一去,醉生梦死酒成为绝响,无酒不成眠,看来,他又要重找一位酿酒师了。
说到这里,地藏王深沉的眼眸映出张果老酒醉狂歌的飘逸风骨,叹道:“掉了一只马掌,瘸了一匹战马;瘸了一匹战马,损失一员大将:损失一员大将,输了一场战斗:输了一场战斗,亡了一个国家……万事万物都有其内在联系,张果老在无意中左右了紫霞的命运,而紫霞也影响了孙悟空的命运,孙悟空又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牵一而动全局,这里边有着许多复杂难明的因素。”
也许是来自冥海的风,湿气太重,阿穆眼里溢出的几颗泪水,挂在伤情的脸上,怎么也干不了。
地藏王与阿穆信步而走,边走边说,从忘川河畔走过三生石,阿穆连走了好些个时辰,有些累了,正好,前边有一座亭子,地藏王请她入亭而坐。
亭名叫归空,仿佛为了向阿穆释疑,地藏王道:“这是秦广王为了记念在西游神话中,为万物铺开一条光明大道的孙悟空所建。”
阿穆没有见过秦广王,当然不会问秦广王与孙悟空是何关系,为何要建亭悼念?她望了望石桌上备好的酒水,问:“菩萨有客要招待?”
“是的……”地藏王点了点头,“今夜三更,有贵客到,本王要在此迎接。”
阿穆心下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贵客,有劳地藏王亲自迎接?
地藏王道:“有这么一个他,只因为一个‘义’字,兄弟们甘愿为他赴汤蹈火;而他为了一个‘情’字,不惜大闹天宫,与满天神佛为敌。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他付出的只多不少!”
“他……”阿穆颤声道:“他是……孙悟空?”
“对,是他!”
当命运之门缓缓打开,紫霞浑然不觉走进,注定了她将会遇到一些不平凡的事。
那一天,天空蔚蓝如同梦境,阳光柔和得让人懒洋洋欲睡。紫霞停手织云,闭上双眼的同时深吸了一大口气,贪享片刻的光景。
当她再睁眼时,起风了。
老不朽的枝干虬曲苍劲,黑黑地缠满了岁月的皱纹,它是太上老君开辟了天庭后,从人间移植上来。它在天庭久沾灵气,渐渐开窍,有了意识,能听言语,也能说话。
如果你能看到仙人会飞,那么树会说话,也就不奇怪了。

它爱听紫霞那不含一丝杂质的声线。
它的枝叶开得太繁茂,而天庭太过冷清。每当风起,老不朽会抖擞树干,让树叶随风飘向人间,感受人间的欢乐喜庆。
在紫霞看来,老不朽飘向人间的每一片叶子,都是一个故事,她觉得很美,所以这天风起时,紫霞也化成了一片树叶,随风飘飘浮浮。
这一日,紫霞乘风而去,和风一起浪迹天涯。
风,吹得很轻很柔,紫霞仿若置身摇篮,在一摇一荡的舒缓节奏中,她渐渐闭上了双眼。
佛说一弹指是三十个刹那,一刹那是三十个须臾,在一弹指的某个刹那的某个须臾,紫霞睡着了。
楼主 o秦时月o  发布于 2016-09-18 22:09:33 +0800 CST  
孙悟空(二)
送紫霞下凡的这一阵风懂得怜香惜玉,轻轻地将她飘降于干地上。而另外拂来一阵捣蛋调皮的风,将紫霞吹落在一片湿地沼泽上。
紫霞的嗅觉很灵敏,她是在烂泥死水交织在一起的腐臭味中醒来。她化为原形,轻轻一跃,稳落于空地。她鼻间一皱,很是鄙夷的看着身上的湿衣污裳,爱干净的她,容不得身上有一丝丝污垢。

从高山的另一边传来轰轰水流声响,紫霞展开身形,飞掠而去。峭壁背面有一道瀑布冲击而下,该是雪融而成,阳光照射下犹如一条大玉龙。
千丈飞瀑在山底下汇聚成深潭,潭水碧绿清澈,不时有阵阵清风拂来,花瓣飘落,溪水芳香,仿佛春日里最好的时光都装在了这里。垂流而下的瀑布将深潭分为内外两边,银瀑直落,水声轰轰不绝,宛如一匹白布自天而降,飞珠溅玉,蔚为壮观。
她掬了一口水喝下,一阵清凉,直透心肺。


紫霞欢快纵入内里深潭,将洗净的衣裳晾挂在树枝上风干。她在内潭畅游,枝上小鸟鸣啾,潭中水流撞击,与瀑布声交织成一片乐音。紫霞美眸透过瀑布遥望,生出熟悉之感,难道以前到过此地?从天庭下望与“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所见不一样,紫霞并未发觉自己是身处东胜神洲的花果山上。
紫霞钻入水中与鱼虾相戏,当她再探头而出时,大叫了一声。
她看到了一只猴子,他身形比一般的猴子大上一倍不止。
那只猴子目瞪口呆,似乎正心摇神驰。
时间倏的定格在这一画面。
他站在距紫霞不到一丈的地方,身体拥有完美雕塑般的线条,金子一样的毛发,涨满了紫霞双眸。
他的眼睛,比紫霞见过的最有光泽的黑曜石还要迷人,那层浓重的黑,有漩旋涡般的力量,似能将任何与它对视之人的魂魄吸到没有底限的虚空。

很多一见钟情都是从双方的凝视开始,不过这一次有点例外。
紫霞再度埋头入水,游向另外一边。
她的头在花树丛中钻了出来,皓如白雪的玉臂指向猴子,“死猴子,偷看人家洗澡!”
“你可以叫我猴子,但请不要叫我死猴子!”那猴子咧嘴爽朗一笑,“或者,你也可以叫我石猴,我从石头里迸出!”
“原来是他!”紫霞暗忖,她终于意识到是身处东胜神洲的花果山上。她一直对这从石头迸出的猴子感到好奇,却想不到他们会以这种形式相遇。肉眼凡胎是以皮相来定美丑,神仙定美丑看的却是风骨,紫霞觉得石猴气质纯朴,骨骼精奇,如果他非要说自己是一只帅猴,紫霞也不反对。

“看够了没?”紫霞斥问。
“你敢凶我?”石猴毫不示弱回敬,叫得比紫霞还响亮。
尘世中,每时每刻都在上演“他”与“她”的相遇,只是此时此刻的主角刚好是紫霞与石猴。
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但是,穿衣服的说话胆气总比没穿衣服的要壮,如果石猴缠绕在身上的树叶、杂草、粗滕能叫做衣服的话。
紫霞双颊飞红,长密的双睫如扇,掩映着幽潭也似的双眸,她微抬起眼来望向石猴,刹那之间石猴恍然看见昙花优姿,如幻似真。
碧水中,除了被风吹来的桃花瓣片片轻落在水面上之外,那浮出水中的背影,竟犹如一朵晕染粉白的荷花一般,亭亭于烟波之间,周著散发着一抹迷蒙的月辉,那是她肌肤所散发出的光泽。
这画面太美好,石猴竟移目不敢看。
紫霞本想示弱,可石猴却像个二流子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在潭边绕转,浑无离开之意。
她气得玉脸惨白,从水中摸出石头,打向石猴。
石猴嘻嘻一笑,灵敏闪避,向她吐了吐舌头,又做了个鬼脸。

“你叫什么名字?”石猴问。
“干嘛告诉你,走开啦,死猴子!”紫霞羞得玉脸通红,又气又怒。
“你又叫我死猴子!他们说我会成为一只伟大的猴子,他们都叫我大王!”
“大王?”紫霞哑然失笑。
“好了,现下你知道我叫‘大王’,为了公平起见,你得告诉我你的名字。”
“是你主动说出,我又没要求你相告!更何况‘大王’能算作名字?”
“水里好玩么?那你玩久些哈,我看着你玩!”

石猴笑得很纯真,至少紫霞没从他眼中看到邪念。
紫霞暗暗决定,待得穿好衣服,必要狠狠教训石猴一顿!
“我叫紫霞!”紫霞微笑的时候,会露出整齐洁白的十六颗牙齿,可眼下她十六颗小白牙全交接在了一块,她恨得咬牙切齿,嘴里简直可以磨砂了。
“你从哪里来?我看到你会飞耶。”
“我是天上的仙子!”紫霞横了他一眼,暗骂少见多怪。

“你叫我一声‘大王’,我便离开!”石猴有些得寸进尺,在他看来,有一位仙子肯叫他大王,总是好的。
紫霞当然不肯。
“这是我的地儿,我本来是要来洗澡的,却被你占了,我也要洗了。”石猴作势欲往深潭下扑。
石猴实在很聪明,他在说理,但在紫霞听来,这更像是在威胁。
“等等!”紫霞顿了顿,皓白的贝齿咬了咬嘴唇,“大……王!”
“大声点,本大王没听到!”
“大王!”紫霞心下将石猴咒骂了无数遍。
石猴刚想走开,又转回过头来,搔了搔首,“你是仙子,会法术的,是不是?你穿好了衣服,不会要打我吧?”
“不会的!”
“当真?”
“当真!”紫霞乖巧般点了点头。
“你是仙子,要注重身份。”石猴又笑了笑,“可不能欺骗一只猴子哦。”
石猴放心走开了。
如果他看到她如秋水碧潭的美眸闪过狡黠之色,想必会很后悔,他实在不该去招惹她。
楼主 o秦时月o  发布于 2016-10-15 22:37:3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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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o秦时月o  发布于 2016-10-21 15:29:56 +0800 CST  

楼主:o秦时月o

字数:36473

发表时间:2016-04-23 00:0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10-28 09:42:15 +0800 CST

评论数:153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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