谴责录——一个精神病人的一生

前言

我常思索人这一辈子为什么活着。当然在我不被疾病折磨的快乐时光里我不会思索这些问题,甚至自己会惧怕死亡的空寂。在沉寂且黑魆魆的夜,我会发呆,我恐惧意识的消散,无论朋友怎么推广他的佛系轮回转世说,也无论同事怎样向我描述基督教的天堂——

“那是一个有奶和蜜地方。” “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反正你信就是了,信了也没坏处。” “你这信仰根本就不纯粹嘛!我是一个党员,党员怎么能信教呢?” “不冲突,不冲突。” “那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有手机吗?有电脑吗?” “有,有,要啥有啥。” “那我能娶十个老婆吗?” “你这就邪恶了。” “那还不如货比三家呢,人家说有七十二处女。” “爱信不信,不信滚蛋!”

当然我朋友还有信奉伊斯兰教的。我对宗教怀有敬意,为宗教创造的艺术和建筑所着迷,但这并不能成为我信的理由。尤其是前沿物理的平行世界,更像是一门新宗教,我们在十一维宇宙中成了或是死的或是活的或是缺胳膊少尾巴的再或是得了精神病的一只猫。人类忽悠同类的手段花样倍出,有些明显没有与时俱进、一眼看出都是瞎话的过时信息也根本没有反驳的必要。所以在我快乐的时候,还是对死亡充满巨大的恐惧,想到自己意识即将消散,想到曾经积累、创作或是搜集的一切烟消云散(我死了它们必定不存在了,其实即便它们还存在着,终究也会不存在),就感觉现在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而后转念一想,无论留不留下什么,至少在从事这些活动的当下,我收获了快乐,人就是应该活在当下,收获快感,这能否被定义为生命的意义呢?还是必须为了一个宏达而辽远的信仰过苦行僧似的生活,博得身后名?不知道那些牺牲者如果看到自己为之奋斗一生的信仰大厦,却轻易被全球商业和互联网所改变的世界遮蔽,心里究竟是怎样的一番滋味?如果让梵高选择有个稳定收入、有个爱他的妻子,他还会割掉自己耳朵吗?至少感觉如今的自己,早已抛弃了年轻时珍视的所有,沦为一介为保生计顾家庭而忙着赚钱的俗人了。

那是在我正常的时刻。而在抑郁来袭的片刻,我真的恨不得死去,这更加让我坚定了泡泡澡、看看表、舒服一秒是一秒的堕落世界观。由于我总是在这种极度的快乐和忧伤的两极中摇摆,快乐的生活对于我来说究竟是一种奢侈品。在头痛欲裂的时刻,在我没有丝毫力气处理眼前哪怕一点小事的状态里,我不知道自己这般存在有何意义,就像得了绝症得临终病人,生命质量如此之低,对于生者只是反复的折磨,那为何不逃离这种痛苦呢?无论有没有奶和蜜,有没有七十二处女,只要逃离此种状态便是幸福了。

回首这半生,我过得如此曲折,我觉得有必要将它记录下来。我不忏悔自己,因为自己并非通过主观意愿和自由意志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我将选择谴责,因为我受的伤害如此之多,无论他们是有意的、无意的、善意的、恶意的。施加到我这个人身上,都是伤害。我将从谴责的角度来描述人间的一切恶行和善行,请原谅我,因为我是一个精神病患。

第一章 降世

有三个博士拿着SCI上发表的博士论文,来到我家的小院,问我爷爷:那个生下来的小孩在哪啊?我们从清华北大得知你儿媳妇要生了,特来恭喜一下。由于家里添了一丁忙的焦头烂额,爷爷便将他们赶了出去:有事明天局里再说!我爷爷是局里的领导,平常找上门求他办事的人挺多,对于这些陌生人也见怪不怪。至于当时家里的喜庆情形,我是记不得了,应该说是压根没机会看到,只是根据儿时对于小院的记忆和亲人描述还原了场景。爷爷是很重男轻女的,家里生了男孩,他兴高采烈的放鞭炮,把家里珍藏了几十年的茅台都拿出来给众邻居喝了。奶奶有些不高兴自家茅台被拿出去请客——那个年代的干部都比较廉洁,或者说经济还没有发展到可以腐败的地步,再或者说受到党教育和穷苦出身干革命,脱贫致富迎来新中国,他们是心怀感恩的。之后无论经历了什么,他们始终是坚定的共产主义者。爷爷贫农出身,奶奶就有些不一样,她是富农或者中农吧,小资产阶级的自私还没有被改造掉,看到爷爷这么铺张浪费,嘟着嘴崴着小脚就回屋里了。

无论如何,我是降生了。爷爷给我起名叫卫青,他历史读的好,希望未来的我能逐匈奴于漠北,封狼居胥。而事实证明了我还不如叫卫狗蛋什么的,因为我这半辈子都是被人逐来逐去,被这家公司开除,被那家单位解除合同,被女朋友强制分手,似乎都没遇到过什么好事。于是在我有了孩子之后,我给他起名叫卫煜,二胎现在还在媳妇肚子里,我便给他起名卫佶。以亡国之君来命名,以后的命运或许会好些吧。不过暂时还不能这么起,因为第二个孩子还不知道男女,如果是个女孩,我就不起名字了,让我媳妇随便找个拉倒,无论是卫翠花还是卫生纸。总觉得爷爷的重男轻女思想到我这里还未有改变,生个女孩到时候也是别人家的,懒得费功夫想名字,更别说让我出钱了。当然如果她非得是她,强生我也不反对,我是尊重生命的,堕掉一个女孩的想法我压根没有。我平日很仁慈,不舍得杀生,鱼和鸡都没有杀过,路边看到蚂蚁也绕着走。除了苍蝇蚊子外,我一般不迫害动物。自然界其实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嘛,小动物不招你惹你你杀害它们干吗?可我的儿子就和我不一样,他是一个小恐怖分子,小时候掰我眼镜腿儿摔坏我三副眼镜,那时我都怀疑两岁的他是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把我树脂眼镜片儿摔成三瓣的。长大了的他令我忽然想到了伍迪艾伦的电影,来到爸爸跟前,一把摘掉眼镜儿,用脚踩成碎片。再长大一些他开始暴力袭击他的爹妈,用袜子往我们嘴里塞,用小拳头打我脸,用脚踹他妈肚子。于是怀了二胎的我老婆便回了娘家避难。他屠杀小动物都是不分类别不分青红皂白的踩成群的蚂蚁,踩青蛙,踩一切会动的东西。他搜集了一大堆蜗牛泡到水里淹死。有一天我动了他的玩具台,他气冲冲的对我讲:我要把你切成块,放到锅里咕嘟咕嘟煮了,再喂妈妈吃。当我们问他想不想要小弟弟时,他说想要,要在他脖子上栓一条绳拉出去溜。他现在才四岁,都有点令我不寒而栗。
楼主 中国精神病2018  发布于 2018-05-30 13:10:16 +0800 CST  
为啥我往下写的帖子不显示?
楼主 中国精神病2018  发布于 2018-05-30 23:35:43 +0800 CST  
我生的时候,据说是我姥爷拿着秤挂着锅排给约得重量。姥爷对我来说是个模糊的字眼,除了他为我秤过体重外,我们似乎就在没有交集了。他是一位传奇人物,教师出身,据说建国前给国民党讲过课, 后来那帮国民党反动派跑到了台湾,我姥爷却惨了。其实他是交数理化的,压根跟政治不沾边,但运动中那些坏学生们楞说姥爷交给了他们造飞机大炮,来打我们解放军,你说冤不冤。其实姥爷觉悟十分高,他出身可是结结实实的地主,姥爷的父母家财万贯,良田百亩,在建国初期觉悟相当高的姥爷愣是领着人民群众来抄自己家,吓得他父母赶紧把几麻袋的金银财宝埋到了邻居孬蛋家里。运动风潮过去后人家就不认账了,现在孬蛋的孙子定居美国,不知道和这几麻袋财宝有没关系。听母亲说里面都是好东西,有清朝的碗,明朝的玉,宋朝的瓶子,听得我都有些郁闷。如果这些东西传下来,就算落得一两件,我也不用整天为生计犯愁了。这么说来我还是个标准的富三代,只是革命果实被孬蛋家窃取了而已。姥爷没错,作为读书人的他,至少代表了当时的先进思想,他不领着别人抄,别人也会来抄。我奶奶家只是个小富农,还被村民们霸占了房屋,给赶到山上去住呢。于是奶奶一气之下投身了革命,成了先进生产力。姥爷这一造家里的反,至少在文革前混得还不错,至于文革时板砖拍脑袋烟头烫脊梁那是后话了。至少保住了教职,工资待遇还挺高。姥姥就不说了,自打我记得她她就在念经,傻傻的分不清儒释道,反正是个神仙她都拜,觉得这样不吃亏。我很小的时候曾经指着她家里的那尊菩萨说:这是假的,是迷信!姥姥瞬时间手捂胸口做痛苦状:不要再说了,可不要再说了,娘娘一会怪罪了。我自然是在旁边哈哈大笑。她还曾经拿过一个宝贝给我看,透过小葫芦眼能看到菩萨,现在想起来也就是个万花筒而已。实在想不通文化层次这么高的、还教会了国民党造飞机大炮的数理化姥爷,怎么就娶了个迷信的老太太?关于这事我问过一回,那是姥姥去世的时候,我和妈妈穿着孝衣在她屋里守灵。我说:为啥姥爷文化程度这么高却找了姥姥?每次来都听到姥姥念经,一到这就听到嘟嘟囔囔。“啥?”“我说姥姥在念经呢。”于是我妈嗷的一声就跑到屋外了。

说到根正苗红,我爷爷当之无愧。出身好,成分好,家里是种地的,实在活不下去了一听说要革命二话不说就跟着队伍走了。参加过解放战争,从山东转战到山西,发动群众打土豪分田地可能把奶奶的家给占领了,于是奶奶接着投身革命,认识了爷爷,结了婚——总感觉这里面有点阴谋。爷爷曾经跟我说过一件事,为我相对主义道德观的建立奠定了基础:孩童时爷爷在村里玩耍,不知因为什么事就被两个或伪军或地痞的人给逮住了,按在地上枪顶后脑勺,这一枪子下去我们全家都没了,也不会有我在这里絮絮叨叨我的家史。在战乱的年代,这都很正常,蹦个人啥的都不是事儿,沈从文小说里孩子们拿石子丢人头玩很是常见。说时迟那时快,过来俩日本鬼子,维持治安还是怎么的,用枪托砸了要枪毙爷爷的地痞,把他们赶跑了。日本鬼子是主观要救我爷爷么?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如果是的话,人嘛,即便在战争中,或许还留有点怜悯性,想起远在故国的自家孩子,不愿小孩子无故被崩。当然有那些禽兽不如刀挑婴童的混蛋鬼子,这无法否认。如果不是主观要救,那就是单纯维持治安罢了。但客观上就是:日本人救了爷爷一条命,这对从小接受爱国主义教育的我来说完全是尽毁三观。大了看事情也就客观了些许,人类群体哪都有好人哪都有坏人,大伙没事搞个地域黑国家黑也没啥意思。

除了听我妈神侃姥爷从前的故事外,其他我就不知道了。据说姥爷是在我三岁那年死的,死的时候因为脑溢血。脑力工作者嘛,天天用脑头也疼,一天从家回来的路上便躺地上不动了。一路过的拖拉机好心把姥爷拉到医院——你说来辆什么车不好,非得拖拉机,姥爷脑袋架不住咚咚咚得磕,于是脑溢血去世了。说是当时远在台湾的国民党都来参加姥爷的追悼会。这点我感觉我妈是在瞎掰,那什么年代,来参加追悼会立马就一起被追悼了。我妈也就是说姥爷很被尊重这么个意思,谁不愿自己父母牛掰?我爸当时大学没考就被保送,还不是因为我爷爷是教育局局长。就因为我爷爷有那么点权利,母亲当时还被调到一个效益不错的工厂,当时算是好单位。后来我妈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被下岗,这确实也不是他老人家能够算到的。父亲除了上大学沾了光,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也占尽便宜,下放到了市郊——您那是叫下放吗?骑着自行车半小时就回家了,你看人家立志扎根西双版纳北大荒的多有觉悟。可是无论下放到那里,知识分子总和当地群众打成一片,其实也都是些偷鸡摸狗的小事,后来父亲也回了家。纨绔子弟在哪个年代都一样,小时的父亲打心底有一种优越感。可在教育我时,他则是另一种思维:国外孩子十八岁就自立了,不向家里伸手要一分钱。“你让我帮你找工作,我去哪给你找?”说归说,可我终究实在没出息,到现在我儿子上幼儿园的钱还是他爷爷出的。

三岁前的事情,我都不怎么记得了。那时营养跟不上,不跟现在小朋友个个猴子一般精,三岁就被幼儿园教舞蹈、绘画。这不马上又要开国学课,真想不通三四岁的小屁孩子学什么国学?对文化感兴趣全凭自觉自愿,不是几首古诗几句论语死记硬背,再穿上身小汉服就得道的。前一分钟还在背着融四岁能让梨,接下来就因为一颗糖不让吃在地上撒泼打滚,汉服都滚到尿里了,这样的培养有什么意思?可现在幼儿园就是想着法儿让你出钱,国学课堂得买身衣服吧,六一活动得买身演出服吧,上山军事拉练还要迷彩服,平常又增设了什么小钟琴课程,一架琴四五百,还不让淘宝买盗版的。因为这事我和幼儿园园长争执了一个小时,我说我就是让孩子跟着玩,没必要买正版的,俺也没打算学这玩意。园长说你孩子敲盗版的音不准会影响其他小朋友,要不你敲纸片,俺没强制你买。我说你麻痹别的小朋友都敲琴你让俺敲纸片,你开这课咋不一人配一套琴?园长说你麻痹园里就是这么规定爱上不上不上滚蛋。后来他爷爷实在心疼小孙子,看他可怜给买了一套高价琴。其实就是几根钢片儿加螺丝,成本三十块钱的玩意儿。幼儿园愣是卖四百八。我工资两千四。我小时候幼儿园可没那么多事——实际上是,我在被送到破破的街道幼儿园的第一天,就自己哭着跑回了家。原因是有个孩子拍掉了墙上的奖状,老师掐着孩子的脖子向墙上撞。这件事情深深的伤害了我的幼小心灵,再没回去,和爷爷奶奶共同度过了快乐而又温馨的童年时光。
楼主 中国精神病2018  发布于 2018-05-30 23:41:07 +0800 CST  
还是从我有记忆开始讲起吧。从前我一直觉得,生命在没有记忆之前是不能被称之为生命的,就像从前的计划生育政策:引下来,流下来,就是不能生出来。国外尤其是反动宗教势力总是抨击我们的基本国策,完全是在杀害生命!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曾经细致思考了一番,究竟啥时候生命才算是存在了呢?当然对着岛国友人撸出来的不算,毕竟精卵没有结合。我媳妇曾经指着安全套里的白色粘稠物体说:看,一兜煜煜(我儿子)。这样讲是很不科学的,男性一生要批量产生亿万精子,除了成吉思汗那般的征服者能变现较多外,大多是浪费在了套子、卫生纸、地上、电脑屏幕上、脸上啥的。那精卵结合是不是就算生命了?从天主教角度讲应该是的。这般看来满大街无痛人流意外怀孕找大棍子医院捅主任的广告就是在宣传杀生。但现实情况就是,一个家庭一个孩子居多,现在国家老龄化严重、劳动力不够开放生育,也不能保证大家都敢放开了生——现在养育一个孩子的成本多大啊,不当丁克,我们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任务就够了,谁闲着给自己弄一堆债?回头再不孝顺,或者犯个罪被毙了什么的,投资全打了水漂。从前我是坚持反对要二胎的,这一个孩子出生后媳妇没奶,黄疸高被忽悠进重症,传染了肺炎,从小到大病不断,一生病就住院,有一回连老年人福利球蛋白都用上了。当然大伙都说只要病好了就行,别计较花多少钱——关键您不掏钱啊,医院掏我兜里钱您当然说得很轻松。再加上现在这医疗体制,进个医院万儿八千的,走完保险都够呛,有一段都逼得我天天吃烧饼,没孩之前还谈的上生活质量,现在完全被孩子绑架。到四岁身体渐渐好起来了,孩子又开始显现暴力倾向,要啥东西不给买,直接超市抢了就跑。所以本来是根本没想二胎的事。

后来我媳妇她们村(暂且叫村吧,城中村)出了新政策,生孩有钱分!具体怎么回事呢,就是他们是市里老户,拥有市里大片地(原先是耕地),后来城市化了,政府或开发商征用他们的地就要给钱,给了钱他们村长就按人头分——这般卖老祖宗留下的地,也不知道老祖宗会不会集体从坟里爬出来。按人头分,当然是人越多越好喽,他们村还有至少四块地未被征用,一块地在谈价格,就算一块地分上几万块钱,也是不拿白不拿。于是大伙教唆着我们生,我也被金钱冲昏了头脑。其实算一笔账,其实后期投资远大于前期收成,还是赔的。媳妇说算了吧两个孩子等我们老了有个照应。我说你靠他们?就我这样我爸妈躺病床上都指望不上我,都想好了在找条件好的敬老院呢,我就差没有因为贫穷犯罪了,你能指望他——我指着正在一旁毒杀金鱼的卫煜(他正在把醋往鱼缸里倒)。现在唯一指望就是多分点钱吧,赶紧生下来赶上这第一波卖的地。“那人家分了你没赶上有啥法?只能等下一次卖。”“能不能造个假啊?找个生下来的小孩假装是咱们的?”“你傻逼还是村长他们傻逼?”媳妇摸摸肚子,翻身玩她的手机。

不可否认现在拆二代挺多的,我市有一片地被国家征收了建产业园,一家补贴了四百万,村民们拿着四百万买了两套住宅,买了一套门面房。“卧槽,早知道娶这个村的媳妇了。”“你娶了人家媳妇是钱给你了还是房子给你了?人家家没儿子?就想着不劳而获吧。”“那你家房子到时候拆吗?拆完了要分房都给你弟?不给你一套?”“估计要有小面积的会给我一套?”“那为啥啊?分三套房你爹妈一套大的,你弟一套大的,你一套小的,回头你爹妈死了你弟等于是两套大的,你才一套小的,不行。你得要一套大的。”“你都别想这事儿!现在就想我爸妈死?你看我爸那不操心的样,他估计活的比你都长。况且嫁出来的姑娘泼出来的水,就我现在为了躲避卫煜的无影脚来家里住,我爸都天天没好脸,吃喝都在家里。”“那是你家是村里的!市里姑娘丈母娘老丈人还抢着看孩呢!”“我村里咋了,我家不是村里的能卖地分钱吗?啥都想得?”我又仔细想了下,我媳妇带两个孩子,卖四次地也不少分了,再加上那套小房子,也比较实惠,所以不再吱声。由于有钱分,大家都争着生,争着挤占村民名额,媳妇丈夫都想入村籍。我媳妇的弟弟还没对象,于是丈母娘和我媳妇又张罗这让他找快生,先怀上再结婚,最好生个三四胞胎。逼得这年轻小伙子满大街转悠找媳妇,就差采用暴力手段了。

回到主题上来,那究竟怎样一个生命算是真正形成了呢?从前我感觉是思维,如果没有思维和记忆,就不算一个人。这么说来在我三岁之前如果被杀死,也是无所谓的事,反正不记得什么疼一下也就当没来到这个世上。后来有了儿子我观念有了巨变,从卫煜出生那一刻起,看着这个可爱的小生命,看着他的可爱脸庞和笑容,即便他没有记忆和思维,却也带给了我们快乐,怎么能不是一条生命呢?接着我媳妇又说,当卫煜在她肚子里时,她就能感觉到他和母亲的交流了,那时就有感情了。这般说来还真不好界定,什么时候人之作为人而存在。没孩子之前尼采式的绝对和偏激,被有孩子后的爱所取代,可见哲学家的成长、客观在于经历了这世间所应经历之事,不完全的人生谈不上客观哲学,年老经历和思考的定比年轻时睿智。不过话又说回来,作为一个五大三粗没有性倒错的大老爷们,怎么也难以客观思维作为一个女性的境况,变了性也无济于事,更别说体味那些严重人格分裂的精神病者的思维,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完全客观的哲学。这也是我从一个从前誓建立一套客观哲学体系,蜕变为如今一个哲学相对主义者、享乐主义者的原因。无论怎么努力,你的体系都有瑕疵,即便闪烁了智慧的光芒,也为被飞速变化的世界所否定。那还不如不去构建。其实关键问题是,现在自己是为生计发愁,儿子下学期幼儿园费还没着落呢,哪有闲心再去搞那玄虚之事。
楼主 中国精神病2018  发布于 2018-05-31 11:07:47 +0800 CST  
我的最早的记忆,应该是我站在我们的东屋——那时我家是一个小院子,南边是门,西屋是奶奶的工作室厨房,北屋有两个,一个是爷爷毛笔写作私人订制会所兼爷爷奶奶卧室,一个是爸爸妈妈住,不过小时候很难见到父母,据说爸爸很努力的在外工作兼吃喝,因为他是环保局的分支某所的所长,有环评和关小造纸厂的权力。之前他搞计算机,是电脑界的元老,在PC286的年代我家就斥巨资,以当时一万元的高价弄了一套多媒体看电影。有一次爸爸来了同事,我便翻出他攒的VCD给客人看电影——当然那时的我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电影就是电影,还能是什么呢?后来的我知道,电影还分为艺术片和商业片,情色片和AV,我不知道我究竟放了啥,反正我爸回家看到一屋同事还带着孩子大气不敢出的看着小屏幕,关了电脑遣散众人,狠狠教训了我。后来听说这群人里面有个坏人,在我爸入党的时候翻出来我给他们放电影的事,导致我爸因为觉悟不高被推迟入党三年。

父亲是在外忙工作,母亲则是社交界的名媛。情商高,酷爱K歌麻将,甚至可以说她这一生都奉献给了搓麻、斗地主事业,之后开过棋牌室都是后话。当时有个剧组来我妈厂里选演员拍电冰箱广告,当时因为怀了我被我爸和爷爷否决了。否则以我妈的外形和表现力——前两天还参加市里组织的老年人歌唱比赛拿了奖——很可能早早成为明星。我妈的外形像巩俐,或者说像詹妮弗.康奈莉,说不上好看但是气质是特别致,气场强,没走上演艺道路却搓麻一生着实可惜。其实这和我们家庭的保守也有关系。说到长相我爸年轻时是很帅的,但是比较土包子,据我妈说年轻时我妈戴着手表,穿着时尚,我爸穿个棉袄,双手揣袖。因为我爸是官二,追我妈又不遗余力,还会写诗歌,我妈慢慢就从了。其实她说她当初根本不愿意,回家还在我姥姥面前哭,因为追她的人不少,有的还比较潇洒,不想和土包子谈恋爱。不过家长的决定还算明智吧,追我妈我妈也有点看上的那小伙子,后来因为盗窃被判了刑。我爸还好,自打结婚我爸就基本全听我妈的,虽然到老了我爸农奴翻身现在反过来了,但至少年轻时我妈是很享福的。她家里四个哥哥,在家就受宠。嫁个老实的官二,也不受气。这点上我媳妇就很羡慕。因为我媳妇是追的我,家庭条件也一般,性格也男孩气,除了身材好漂亮点外一无所取。所以我们一吵架我就让她滚蛋,她再吵两句我就直接给他关门外边了,他父母来了也拿我没辙。讲到这里很多女权主义者估计该愤怒了,其实每个家庭都有那么些不合理的事,况且我还有病情绪偏激别和我计较。

我想象过我妈要拍广告火了,接着拍电影电视剧,我家不就飞黄腾达了吗?我爸说当时肚里怀着你,拍完广告估计你也没了。我觉得无所谓,冒这点风险还是值得的。与其卑微的活在最底层为生活发愁,还真不如以命相博拼得个富贵人生。“你就不怕你妈当了明星跟人家跑了?”我爸教训我。“那都没事儿啊。其实我在想,当时你当环评领导为什么不贪污呢?你把钱都存到国外的银行里开我账户,即便东窗事发,你被抓了却也没钱可退,虽然您坐了牢,却造福了后代子孙。况且您也不一定被抓到嘛。”“别说了别说了,我高血压头疼,你这孩子算是毁了,毫不利人专门利己,都是上那个经贸大学给灌输的满脑子是钱的观念。”我爸是个保守的人,与其说他道德高尚受党教育痛恨贪腐,不如说他不敢。他觉得稳稳当当拿工资和福利就行了,怕贪钱把工作丢了。我妈就不一样,保管仓库,仓库的东西就经常保管到家里。对于数量大却没有细账的公家东西,为什么不拿点呢?你不拿别人也在拿,只要不是明目张胆的大批量拿出去卖就行。人们都是有两种道德,教育别人的是一种道德尺度,放在自己身上则是另一种尺度。所以我还想过我爸如果贪污了,把钱转移后给我留下一笔财产,至于我爸就不管他了,吉人自有天相。于是我爸痛斥我不孝、思想堕落、离犯罪不远了。无论怎样,我爸还是顺顺利利的拿着他的高工资退休了,我妈还搓着她的麻将唱着她的歌,我依旧贫穷的等着我媳妇村里卖土地分钱。

所以我小时候基本没见过父母,都是跟着爷爷奶奶玩耍。对父亲印象比较深的几件事,一是我恶作剧骂了邻居正在院子里擦身的老头儿,他洗脸我说他洗屁股,他告状告到了我爸这里。我爸那天不知怎么的竟然在家,狠狠教育我。正在教育着我忽然又想到那个老头儿的脸变成了屁股,拿着糙布两角细细划着屁股缝,忽然又笑出声来。我爸苦口婆心教育了半天看没效果很生气,飞起一脚踹掉我腿上一层皮。因为这件事溺爱我的爷爷还狠狠批判了爸爸,用皮带抽了他(假装抽,不是很用力)。另外一件事是我坐着爸爸的车,爸爸教我这条路是和平路,和它交叉的是平原路,教了我三遍又问我,我答错了,他一个驴踢把我从后座上踢了下来。小时候对母亲印象深的事情,也是我在自行车后座,不知因为什么犟嘴了,一个后抡打了我一巴掌。另外就是有天我妈打麻将打到午夜三点,我爸带着我去找她,终于找到后我爸将我妈新买的脚踏车狠狠向地上摔,举起,再向下摔。如此反复。我记得那是在一座桥上,午夜三点,我爸在月光下举起自行车的暴力形象,像极了德州链锯或是月光光心慌慌里的场景。然后就没有了,儿时关于他们的记忆似乎就这么少。

我最早的记忆,就是三岁时站在东屋——我后来住过的、被失眠反复折磨的房间,拿着一个漂亮的景德镇瓷碗。我的奶奶喊,快放下,别摔,别摔!我使尽全力举过头顶,将碗摔了个粉碎,哈哈哈的笑了。
楼主 中国精神病2018  发布于 2018-05-31 17:49:14 +0800 CST  
上幼儿园之前(其实也就上了半天),我的童年是和爷爷奶奶一起度过的。究竟有什么值得书写的事呢?其实除了溺爱就是溺爱吧。我父亲哥仨,我爸是老大,生了我这么个男孩。我二叔不争气,生了个女孩,由于计划生育所限,无法接着生当翻身农奴,于是我妹妹的境遇比我差远了。爷爷奶奶为我爸带孩子,就是不为我叔带。我家跟着爷爷奶奶混吃混喝要零花钱,最后临终还为我爸在市中心留了一套价值百万的房产,我叔看着挺眼红。从前他有个悍媳妇,看到家里发了什么都要拿,觉得偏心不公平受歧视,就极力要夺权,所以爷爷奶奶有好东西总是藏着给我。奶奶的偏心不分场合,爷爷偏心但面子上还是装作公平些,给我买了一辆赛车,也给我妹妹买了一辆。可买完赛车私下又给我买了几套漫画、一堆零食,这是妹妹享受不到的。不过话也说回来,虽然跟着老人沾光,也尽了义务。奶奶属于大病小病没病只要一不舒服就要去医院的,活的还挺长,我爸只得安安分分做贴身奴仆,吃人嘴短呗。我叔脾气本身就别扭,不招老人喜欢,再加上生了个女孩,夫妻关系还不和睦三天两头拿菜刀打架,爷爷奶奶不对他好也正常。后来我叔终究离了婚,娶了个基督徒,又生了个女儿还得了先天疾病(真不知道上帝咋长的眼),这和我叔酗酒抽烟年龄大要孩子也有关系吧。再加上为爷爷奶奶办丧事钱上面有了些纠纷,哥俩也掰了,便很少见到叔叔了。

不是说哥仨么?其实原先是三个,老小也是我三叔聪明伶俐,很受爷爷奶奶喜爱。或许是我二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和我父亲合谋(这是我猜测的),拿着爷爷的枪击毙了我三叔。据家里官方说法是,哥仨出去玩,拿了爷爷的枪。里面有子弹但孩子们不知道。二叔假装枪毙三叔,结果三叔被爆了头。请原谅我用戏谑的口吻叙述这一家庭惨剧,世界上大多的事情就是这样,悲惨的事情每日都在发生,作为旁观者的我们却丝毫体会不到当事人的哀痛。除非发生在自己身上,或和自己相关,否则只是一则为媒体赚流量的新闻罢了。前几日空姐遇害,大小媒体微信订阅号口诛笔伐凶手,问问他们,除了受害者的父母,谁又真正关心他人的生死?如若不是如此,为什么两天之后新闻就又变成了中国版的萨利机长?空姐被你们忘了吗?不久前的江歌呢?所以契科夫曾经毫不留情的讽刺了媒体的道貌岸然。吃瓜群众跟着义愤填膺,最多三天热度过去就懒得关注了,还有借此地域黑想出名的,还有充分挖掘男性动物性本质的:我开车怎么没遇见空姐呢?他的意思就是,如果这姑娘让他碰上,如果没有约束,在自然法的状况下,就像托马斯.霍布士的观点人对人是狼,他会不会这么干?问问那些男性群众,当这则新闻出现时,你们的关注点是什么,你们潜意识下是什么,你的内心冲动又是什么。我不相信人们同情一个陌生人会到圣人的程度,我只觉得她的死亡被利用了,当做谈资;她的死亡让人怜悯,只是因为她是如此美,却被杀害。如果她活着,我如果认识了她,她在概率上是否会成为我朋友是否会进一步为我所占有?否则你又为什么如此关注一个远在天边的陌生人的死亡呢?

于是对于遥远的三叔被二叔枪杀一事,我丝毫没有任何情感掺杂。爷爷奶奶、爸爸和二叔或许会悲痛,可是又关我什么事呢?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模样。有时候我直视着我漂亮的儿子,心中充满恐惧如果有一天他走丢或死亡了我会怎样。如此一个鲜活可爱的生命,如果被我从楼上丢下,或者用刀切断头颅,生命悄然消失,对于我是多么可怕而悲惨的场景。这种血浓于水感情才是真实的,其余一切都是假的。就是我媳妇现在被车撞死了,或许我都没有什么感觉,没感情的她对于我来说就是陌生人。我媳妇曾经边拖地边愤怒的对我说:“累死我了!啥活你都不干,哪天我真累死了你估计都不伤心。” “一样啊,”我点上一根烟翘着二郎腿,“我死了你或许还高兴,爸妈的房子不都留给你了。”讲到这里我们对视后开心地笑了。前段日子在县里上班的老婆车被拉木头的大卡撞了,我就很愤怒的说,以后别开我的,开一次蹭一次的女司机。我媳妇有点后怕:要不我给自己买个保险吧?“好啊,受益人写我或者卫煜吧,至少出了事你还能为这个家庭做点贡献。” “那你出去旅游受益人写我,飞机失事了你也得做贡献。”后来保险终究还是没买,因为我媳妇听说一个月要花上百,便作罢了。

从感情层面来说,我的父母过世了我或许会稍许悲痛,爷爷奶奶尤其是爷爷的去世,让我曾经悲痛到极点。我想这和一个人为另一个人的付出,以及记忆的深度是有关的。爷爷不求回报的溺爱我,我们曾经在一起经历了如此快乐的时光,他的逝去代表着我们再也没有互动,没有新的情感和记忆生成,惋惜中带着心痛。媳妇不一样,当初是年龄大凑合着结了婚,在一起就是琐碎鸡毛蒜皮的事和为钱的拌嘴,这样的记忆不值得惋惜,中断也不值得忧伤。儿子虽然耗费了我大量精力和金钱,但他对我的付出是他带给我的快乐,他和我长相的相似。人和人之间关系其实很简单,要么有感情,要么没感情。有感情的以个位记,没感情的比比皆是。有感情死亡了你会悲痛只能凭借时间抚平,没感情的死就死呗,不幸灾乐祸算是够意思。斯大林说过一个人的死亡是他家庭的悲剧,一百万人死亡只是数字。我们身边的数字太多了也无任何意义。所以空姐的死没有意义,三叔的死没有意义,任何人的死对于陌生人来说都没有意义。

二叔杀了三叔,爷爷总不能把二叔也送去枪毙吧。于是隐瞒下去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现在只剩他们弟兄俩,还因为钱的事掰了。每每忆及此事,虽然不带情感,但我还是忍不住向遥远彼端的那个年轻人问候:叔叔,在那边您过得好吗?
楼主 中国精神病2018  发布于 2018-06-01 10:26:18 +0800 CST  
犯病了,歇两天不写了。周一再写
楼主 中国精神病2018  发布于 2018-06-01 17:40:34 +0800 CST  
关于我的精神病,应该是遗传的吧,尤其是在我大量阅读了神经学、心理学方面的书之后。我在奶奶的身上发现了和我相似的指征,她有强迫症,什么东西都要弄得整整齐齐的,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爷爷打个喷嚏她都恨不得拿块抹布接在鼻子底下,生怕喷出的鼻屎污染她井井有条的纯正世界。真不知道她如果误入了草间弥生的世界会不会自杀,至少得擦上几个月才能把所有的点擦完吧。由此我开了一个脑洞,让我奶奶拿一块抹布站在一块画框白布前,题目就是《当强迫症患者遇上草间弥生》,或让她坐在杜尚的马桶上,命名为《泉上老妪》。这样的行为艺术或者会卖个好价钱。奶奶归整物品上了瘾,有一次还误扔了女孩送我的小礼物,使得我大发雷霆,踢翻垃圾桶,扔一地瓜子皮,就是不让奶奶收拾。她这种事情干的多了,不论我怎样和气劝导,还是火爆着大声吼叫,奶奶总改不了她的恶习。每天回家我屋里的东西都要被重新摆放,导致我找不到东西,丢东西——当然整整齐齐是好,但见到不规则的东西就要丢掉就麻烦了。现在我能体谅她,因为她不收拾整齐,不擦拭干净,那些映入她眼中的不规则就会折磨她,令她像热锅上的老奶奶。当时我是多么的不孝,罚奶奶看着一地瓜子皮而不许打扫。我为折磨过这位深深爱我的亲人而自责不已。

然而据爱提反对意见的爸爸说,我的不健康来自爷爷,小时的偏头疼来自爷爷。小的时候喜爱电子游戏,爷爷便带我去街上的游戏厅看别人拍摇杆机。那些初识的游戏令我很是怀念,有个脚上拴着铁球的越狱犯人,还有上下层如同雪山兄弟般跳着打怪的武术小子等,还有能选择的四个魔法人,还有让人印象深刻的美国米高,杰克逊一舞蹈天上便有打光,便是放了大招敌人就被消灭。后来这些都找不到了,在能下载的PC版的街机里只有做的比较成熟的游戏,我便费尽力气寻找,终于在三十三岁那年寻回了这些最初游戏记忆的压缩包。然而一玩却发觉是如此无聊,可见那些美感只是存在于我的记忆中,离远了看一切都是美好的罢了。正如我谈过的每一个对象,我总是在思念她们的好而忽略了那些不美的东西,可在她们的记忆中我无一例外是个性格偏执惹人讨厌的家伙。由于总是去游戏厅,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街机估计有辐射吧,我儿时就是伴着偏头疼度过的。父亲说这是遗传自我爷爷。我还发现我的性格敏感和我妈有相似度,听不得难听的话,受刺激头就晕。这么说来全家的精神障碍都一个不拉的让我给继承了,那父亲呢?貌似他就没问题?反正他因为工作压力住过和他同样神经的姑姑工作的精神病院疗养。不过从目前情形来开,我儿子还未显现类同于我们的病症,可能他的基因来自母亲较多些吧。年轻时极端的我不想结婚,发誓结婚了也不要孩子——因为我经历了备受折磨的一生,我不希望我制造的生命和我一样痛苦。但一切是由不得你的,于是我只能默默祈求这个孩子健康一些,就在准备怀二胎的那段日子,我还在微信上咨询精神科的医生,问现在服用的抗抑郁药会不会对胎儿造成影响。她没回我,我知道她的意思。她很可能不便回答,她总不能直说你有精神病从优生学的角度应该绝育吧?但精神的异常在给艺术家痛苦的同时,也带来了创作的灵感火花,这都不好说。如果我儿子未来从事艺术,有条件或足够幸运,拥有特质的他肯定会创作出优秀作品。如果误入歧途,性格偏激的他估计也会杀人放火,这是把双刃剑。当然我还是希望孩子能够不受折磨庸庸碌碌做一个普通人,而非像他父亲这样备受折磨却还不死艺术和创作之心。

儿时的我对强迫症的初体验,是强制咬破了自己腮帮内的肉。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就是感觉,牙在那里,肉在那里,就是这么轻而易举的,或者说强忍剧痛的咬烂了罢。一次次的神经信息流指导我去自残,似乎不这样做就难以安静下来。就这样我咬烂了自己的腮帮子,用舌头舔着屡屡肌肉和颗粒状物。这是一次可怕的体验,就像我曾经看到过一本漫画,虽然记不得漫画的内容,但那个场景确定了的恐怖感却一直萦绕在我脑海中,我将漫画藏在大柜子里,却又忍不住一次次的掏出来重新翻到那一页,重新刺激自己的神经。后来我终于无法忍受了,我叫来了我的小同学,哄骗他看这幅漫画,他当时很惊恐,我却似乎找到了分担恐惧的伙伴。你会一直记得这个场景么?你会一直害怕下去辗转难以入眠么?你会和我一样恐惧一辈子么?当然可能他第二天就忘了。我后来将这本漫画给他,他很愤怒得将漫画丢进了公共厕所。于是我的恐惧也就此消失了。现在回忆起来,我很想知道那本漫画究竟画了什么场景,又怎样令我陷入无以复加的恐惧境地?

还有对原始“3”这个数字的膜拜。似乎只要是折磨自己的事情,都要反复做上三次方算结束。比如人们喝多了胃里难受,都要将指头伸进自己的喉咙,利用异物的进入导致呕吐。儿时的我不知怎么的就发现了这神奇的事情,每次做都要做三次,有时做到第二次实在难受,红着眼圈想令自己忘却折磨自己,却又难以收手。“三”怎么有如此大的魔力?小学喜欢过班里的一个女生,我便每天都要欺负她三次,无论是揪辫子,还是敲脑袋,还是抱住她的身体往墙上撞。其实我内心深处很痛苦,她是班里最漂亮的女生,我很喜欢看她笑,可是我却无法制止自己去欺负她,每次做完都会有深深的内疚。有时想到今天还剩一次没有欺负,却又看到她美丽的为我展现的笑容,我真的心痛,可无法控制自己的手又抓起扫把抡向她的身体。她瞬时间惊恐的哭了,我站在那里呆呆的望着她,束手就擒,被老师责罚。可我又能怎么办呢?每到晚上,想到第二天我还要去欺负这个女同学,我就忧伤、恐惧、难以入眠。

当然这些难以控制的行为渐渐淡化,可能是小时候精神发育不完全吧。当我有一天发现欺负她两次,不,一次再或完全收手,我也不心慌了,我能正常和她做朋友了,我真是由衷感觉到幸福。但这种特质不会消失,只是暂时停止,之后变了多种方式来迫害我,我感觉很无力。怎么办,这辈子或许都会这样吧。由此我深深地怀恨父母,为什么你们要带我来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这个世界包括我自己无法停止对自己的折磨。至于那个健康漂亮的女生,现在听说当上了拉丁舞舞校的老师。我记的她,她或许也记得我吧。小学同学聚会我多次找理由没有去,因为我怕碰到她。虽然在我心中她是美丽而为我所喜爱的,但在她心中,我一定是个魔鬼。
楼主 中国精神病2018  发布于 2018-06-04 12:43:41 +0800 CST  
为啥没人留言呢?
楼主 中国精神病2018  发布于 2018-06-04 15:48:49 +0800 CST  
到了该上幼儿园的年纪,我便被家长扭送至一个离我家大概200米远的简陋破房子里。在80年代,地级市更像是一个大农村,没有高楼大厦,人民素质不高,孩子们流着鼻涕脏着脸如同小流氓般。我们曾在游戏厅、公园、澡堂被比稍大点的孩子抢劫了不知多少次。当时的幼儿园应该是公立的吧,建在药厂和城隍庙旁边,只有一间黑乎乎的屋子。依稀记得屋子里有些破桌,墙壁上挂满了奖状。我不知道自己被送到这里来干嘛,只是感觉脱离了爷爷奶奶的守护很心慌,拉着奶奶衣服拽着她头发不让她走。幼儿园的中老年阿姨很不耐烦的赶奶奶,把她关在门外,透过窗户我看到奶奶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同时整了整窗台上排列不整齐的盆栽,最后终于决定抛弃我,崴着小脚一溜烟的跑回了家里。关于奶奶裹的小脚,现在很多人都不了解了,那是宋代留下的封建传统,三寸金莲,在荷叶上能舞蹈最美。可我见过奶奶洗脚,她的脚骨折变形了啊,指头和指头分不开,无法洗脚趾间缝隙感觉是一种无法想象之事。现在抠牙有牙线,那当时抠小脚有脚线吗?要不怎么清理缝隙呢?不过她的小脚丝毫不影响她走路,可见人有无限潜能可以发展,奶奶在经历了山里躲避毒蛇、日本鬼子、抢占民宅者的数次追杀后,成功练就了疾速小跑的技能。当时不能不跑啊,尤其是日本鬼子一扫荡,年轻小媳妇们就集体将脸抹得黑乎乎的成群结队逃向山里,能逃则逃,抹黑脸部不刷牙不洗头也是万一被逮到保持贞洁恶心鬼子的无奈之举。开始小脚跑着肯定会疼,跑多了就不疼了,尤其是在脚趾缝已被粘结,整块脚掌更利于稳定重心。练到六七十岁,就连儿时的我都跑不过她。

奶奶走了,中年妇女阿姨把我们锁在所谓的幼儿园里,就回家忙家务了。开始一群孩子大眼瞪小眼,都是第一次脱离家庭,不知该干什么。之后有一两个胆大的孩子开始尝试着和其他小朋友接触,摸摸对方的脸,揪揪对方的小辫。之后几个有着调皮基因的熊孩子在看到没有大人,其他孩子也不怎么敢动的情况下,开始上蹿下跳,拿粉笔头黑板擦互相丢。有个孩子带了个背面有镜子的袖珍转笔刀,将太阳的投影打在了教室的墙面上。孩子们感觉很新奇,会动的光点,它一直在移动,如此简朴的游戏却也能令一屋的孩子开心起来。熊孩子开始逮影子了,追逐,跳起来用手拍,于是墙上的代表着幼儿园荣誉的、幼儿园老师个人荣誉的、先进职工五好家庭计生先锋啥的,被一张张的拍掉,掉在地上踩上脚印,掉在屋里的泥坑中,还有的被叠了手工。终于这种不义之举走到了尽头,几个熊孩子需要为他们的调皮付出血的代价——中老年幼儿园阿姨掏出钥匙开了门。

她可能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她没有多说什么,摘掉围裙,戴上袖头,看准一个尚在用力踩奖状的儿童,一个箭步飞将过去,掐着他的脖子。一只手,仅用了一只手她就将孩子掐起老高——那动作多年之后我在游戏格斗王才再次遇见——老师要发大招了。她掐着那孩子,先是摔在书桌上,而后柃起架在墙壁上,架在原先放置奖状,四周还有黑边尚存的位置,咚咚咚得向上撞,似乎要将他的头镶在墙里。我瞬时间感觉到莫大的恐惧,自打幼儿园开始直到高中,每当我遇到暴力老师都会恐惧的无以复加,虽然并未发生在我身上,但在共情中体味到了那种痛——其实现在看来无非是些皮肉之苦,老师也不可能将你几拳KO掉打得住进医院,挨打的同学无一例外第二天还是活蹦乱跳的来上学。莫非是老师们都练就了一手好功夫,无论打得再狠,也只造成内伤外部看起来毫发无损?我原先以为这个被打的孩子会晕撅掉,但在老师松开手后,他仅只是摔在地上,弹了起来,滚了一圈,挠了挠头然后一溜烟的回到座位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可见熊孩子就是熊孩子,在任何年代都皮实得要紧,尿浇电梯按钮甚至高压线都能扛住。可受伤的总是我们这些敏感的孩子,事情无论发生在谁身上都会内投,形成伤害自己的恐惧源。为什么从小到大,我总是会遇见形形色色的暴力老师?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或许那是年代的特色吧,我想,孩子们演练的是红缨枪,芭蕾舞剧也扛着枪,无论是对付阶级敌人,还是人民群众,总要有一种有效可靠的手段。这般看来受点皮肉之苦却得到了教育也在情理之中。这些事情放在现在都无法想象,前几天卫煜从幼儿园回来,眼角被抓了个小口,我火急火燎的在群里询问,告知老师要调监控。第二天直捣幼儿园园长办公室,表示对于看护不利的愤怒,揪出了抓破儿子眼角的小朋友,并警告类似的事件如若再发生卫煜爸爸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只是我吗?现在的家长都加倍呵护自己的孩子,有个母亲一学期调了五次监控,哪怕女儿脑袋上被蚊子咬了个包。时代终究变化了,无论是大人和小人也在渐渐地被尊重,但凡遇到事情也尽量不诉诸暴力了。

在暴打完幼童之后,幼儿园阿姨附身拾取那些代表集体或个人荣誉的奖状,用干抹布细心擦去上面的灰尘,一张张的抚平。今后,再也不会有破坏她荣誉的事情。今后,孩子们都会静悄悄一声不响的坐在那里。瞧,诺大的幼儿园,现在静的像坟墓,有些胆小的孩子甚至眼圈含着泪水。我瞬间感觉到窒息,再不逃出去,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今天暴打小明我不吱声,因为是小明调皮。明天淹溺小红我保持沉默,因为是小红捣蛋。后天当中年阿姨要用绳子勒死我时,环顾四周,已经没有了小朋友,即便可能我不调皮也不捣蛋只是放了个屁。在反抗不了的客观情形下,只剩一条路可走,逃离夺命幼儿园!在肃杀的能听得到呼吸的房间里,在老师转身拾黑板擦的当儿,我腾得蹦起来,向那唯一的木门冲去。近了,更近了!跳出这道门,我就能重新回到没有暴力没有呵斥的慈爱的爷爷奶奶的怀抱,那是我已经失去了一上午的温暖巢穴。我生怕阿姨凌波微步膳过来,在我跳出门的那一刻将我逮回教室。门外的光亮已经打进了我的眼睑,希望,自由!故事没有发生反转,中年阿姨估计是由于太胖的缘故,虽然在后面咆哮着追我,我却也顺利的迈出了暴力血腥的幼儿园门槛,且头也不回的迈开小步子向家里冲去。我听得后面吵吵嚷嚷,似乎小朋友们都跟着我跑了出来,冲向他们的家。“站住!给我站住!”阿姨拿着扫帚还是拖把哪怕是方天画戟挥舞着阻挡逃兵,似乎都已经没了效果,初上幼儿园的孩童如决堤的小溪般向四方逃散。

这是我第一次在没有亲人在身边的情形下离家,第一回独自走了回家的路。当我用小拳头砸着小院的门,当爷爷打开了那扇天国之门,当我扑到他怀里的那一刻,我喜极而泣自己终于得救了。此后的三年里,我再也没有离开他们。无论爷爷奶奶细致的思想工作,还是爸爸妈妈死拉硬拽,我抱着院里的那棵无花果树怎么也不松手。他们叹了口气,爱咋咋地吧。不知道当时幼儿园是否收费,是否有现在这么昂贵,估计交了二斤粮票?反正是打水漂了。在这点上我很担心卫煜,我怕他有分离焦虑,在上幼儿园的第一天反复嘱咐爸妈一定要守在门外能让孩子看到的地方。因为那种无以言喻的恐怖我不想让我亲爱的孩子再次经历。爸妈假装守了一会儿,幼儿园老师一驱赶,爸爸就去遛狗了,妈妈也去打牌了。卫煜哭了一天。然而第二天他就不哭了,第三天虽有不情愿却也适应了。妈的这儿子真比老子强。是现在的幼儿园老师会带孩子玩,还是这儿子没有遗传爸爸的感性基因?反正他能快乐的过每一天,在哪里是无所谓的。如果让他爷爷带,估计就跟狗玩三年。她奶奶带就在棋牌室学搓麻,而我小时候没上幼儿园是跟我爷爷学习读报写毛笔字来着,看来官二名媛一类的爷爷奶奶都不可靠,还不如在幼儿园和小朋友们一起成长。

之后在我读高中的一天,在我路过某个街口,我记得有个胖老太太指着我对一个瘦老太太说:就是这孩,家住西街,他爷以前是教育局局长。上幼儿园第一天,带着全班小孩逃跑。
楼主 中国精神病2018  发布于 2018-06-04 18:38:59 +0800 CST  
三年并不算短,为什么我和爷爷奶奶感情这么深,只是因为他们陪伴我度过了我人生中唯一快乐的时光。在这三年里,我调皮、捣蛋,从未受到过惩罚。我顺从自己的想象力做了很多大开脑洞的恶作剧,每次都是爷爷奶奶帮我擦屁股给别人赔礼道歉甚至赔钱。爷爷曾经温和的教育我:青啊,咱不能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啊。如果我能穿越回去,我定会振振有词的告诉爷爷:我这是损人利己,因为我从恶作剧的行为中收获了快感。这种行为方式直到现在我仍保持着,在我抑郁的时刻,当我找不到人生的快乐,我会打开网络游戏,在这个没有道德约束世界中,说一些平日作为文明人戴上面具的我不会说的话,做一些让人发指和唾弃的坏事。是损人不利己么?至少我收获了快乐,至少这些东西在那一刻让我摆脱了痛楚,让我笑出声来。

记得最早发生的,是在公园门口,爷爷看别的老师傅打扑克。我趁爷爷不注意拿木棍子捅坏了几个小摊贩卖的面具。在我行将逃窜的时刻,小摊贩箭步追上:这是谁家了小孩?谁家了?要是我爸在,聪明的他估计会藏在旁边,等小摊贩寻不到人无奈作罢收摊走人后,再出来把我领走。爷爷觉悟比较高,马上认了亲,于是遭到索赔。五毛还是一块一个我记不得了,反正那天我拿了一摞猴子沙僧猪八戒的、眼上嘴上鼻孔被戳了洞的面具,高高兴兴的回了家。第二次使坏,还是在公园门口——怎么总是在这里?因为爷爷爱打扑克,这边是老爷爷们聚集玩耍的场所。有人在扑克摊旁打煤球。煤球?可能九零后零零后都没见过这玩意儿,我小的时候在没有煤气的年代里,取暖烧水都要靠煤炉子,炉子里放上蜂窝煤,也就是上面有很多洞洞的黑炭。相信很多八零小朋友都有过尿浇煤球的经历吧?烧完的煤球程灰白状,里面的洞洞还有未烧完闪红火的余光,站在煤球前,脱了裤子,对准,只听呲得一声,冒出老高的蒸汽。那种味道,怎么说呢?刺鼻,骚气,却又抑制不住的想要闻它。这样的童年经历或许和有些人长大后爱吃臭豆腐、榴莲、便便冰淇淋习惯的形成有莫大关系吧。反正大千世界什么人都有,有的人爱闻汽油味,有的人爱闻炮味,有的人爱闻自己的袜子,有的人爱闻别人的内裤。我呢,虽说不上爱闻尿浇煤,却也不排斥,邀小伙伴们共同脱了裤子浇通红的煤球,同赏共闻扶摇直上的袅袅烟气,相互交流心得,却颇有番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曲水流觞的快乐。

煤球是怎么制作出来的呢?面对一堆稀碳,你需要有专业的工具。其实就是一个带铁杆的模具吧,将模具插入稀碳中,造出形状,再将造出的软煤球风干,就完成了。关键这中间有个时间差,兵贵神速,如果拿破仑希特勒赶在冬季之前完成战事,那历史必将改写,煤球在城成型有了硬度后,对于我这个学前儿童来说定是易守难攻。我不会重蹈覆辙!所以藏在一旁紧盯打煤球的老头儿一个个将那堆稀碳做成煤球型。机会来了!就在老头儿上趟厕所的间隔,也就是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我以韩先生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将几十个软煤球踩了个稀巴烂。晚上几秒,或许就踩不完了。在提前几秒,我或许就能成功逃脱了。可就在我踩下最后一脚的时刻,老头儿提着裤子从公共厕所出来了。他那时的表情动作,像极了一幅世界名画——蒙克的《呐喊》。他如同卖面具小贩般的飞奔过来,不顾老迈的身体和可能跌倒骨折的风险,把我擒获了。拉起我时,脚下的凉鞋还挂着大块稀煤,他不得不用力克服这粘稠物的粘合力。“这是谁家的小王八蛋?”爷爷似乎有了预见,听到出事了甩掉扑克马上回头,果然不出所料又是这孙子。“俺家的俺家的,哎呀,看这又咋了。又捣蛋了。不过师傅啊,骂人可不对。” “你就是那老王八?”从前年代的人朴实、直率,不会掩藏愤怒多讹点钱,只顾气愤地骂街了。爷爷毕竟是思想工作的老手,经过诚恳的道歉和耐心的解释,终于化解纠纷,不但没有赔一分钱,后来老头儿竟然和爷爷成为了朋友,临走前还掏出糖给我吃。这是我儿时最大的一次战果,至今当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令我紧张、兴奋,争分夺秒的进攻,以及攻克地方阵地的快乐,是如今任何快乐哪怕和名模缠绵都无法比拟的。

还有些什么事呢?站在房顶上向驶过的自行车扔土块也挺有趣,唯一的一次正中靶心,是我捏了一块干一分则太硬,容易伤到脑袋;湿一分则太软,投掷不出去,不硬不软刚刚好的散弹,在击中骑自行车人脑袋后迅速开散,土渣遍布他的头发和脖颈里。“妈了个兔逼,谁扔了?”中年男子堵在我家胡同口——顺带讲一下我家附近街区的地理形势,最外面是狗三家,胡同向里延伸的第一家是我家,第二家是被我上房揭过瓦的邻居,他家的丝瓜曾长到我家里来,被我个个斩了首。第三家是鬼屋长期无人居,我们曾经在里面探险。住对面是猫头鹰奶奶家,再往里是猴子家。我家二层房顶,正对着胡同口过往行人的位置,隐蔽却也容易发动攻击。中年男子不依不饶,敲狗三家的门。当时狗三正拽着老婆的头发打老婆,我在二楼看的清清楚楚。中年男子敲门,扯红了眼的狗三抓起一把斧子就去开门,男子落荒而逃。一次完美的胜利,perfect!另一次,是将雷炮藏在路边的石头下,将炮捻架在一根慢慢燃着的香的下面。物理原理就是,当香慢慢燃得触及炮捻,炮被点着,便发出轰隆响声的定时炸弹。预估时间是五分钟,我便蹲在二楼带有空隙的雕花砖后面观察。第一次炮响了没有人过,第二次依旧在行人刚过去才爆炸,只是起了很小的震慑效果。终于等来了第三次,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慢慢悠悠,当她走至掩藏炮竹的石头旁边,时间刚刚好!轰的一声,老太太一屁股瘫在地上,拐棍扔出老远。那时我还有点后怕,要是老奶奶有心脏病被吓死了怎么办?那可是被称之为炮中之花的大雷炮啊。不过还好老婆儿皮实,在地上躺了几分钟,回过神来拿着拐杖开始骂街,骂了有半小时之久,直到狗三家里隔墙丢出个暖水瓶才作罢。

厕所里扔炮竹算不算?那时大伙还在用公共厕所,小便家里尚有排水设施,大便只能到胡同里。关于公共厕所,要说的东西有很多。有一次,我在那眼生生的目睹了一个身着中山装的老头儿,方便完之后,直接将肛门对准墙的棱角,从上至下蹭的一蹭,提上裤就走了。我目瞪口呆,似乎发现了新大陆——还能这么玩儿?我看着挂在墙棱上的便便,从上至下,稠稀均匀得涂抹,竟有着书法中悬针之感,功力直追王羲之。况且这又是多么带感的行为艺术啊!那凸凹角度的吻合,便便一丝不剩的摆脱菊花,没有十几年功力是达不到的。从经济学角度来讲,这辈子又省了多少卫生纸,杜绝了多少的浪费,大师呵,佩服!相比大师来说,掏粪工人就显得不那么艺术,那时没有排水系统需要人力掏粪,掏完还能浇到地里。为了保持厕所清洁,每每掏完粪他都要舀坑中的尿来浇我们蹲立的台阶。这究竟是怎样一种变态心理?我在厕所的时候最怕遇上掏粪工,虽然不至于每次都将粪沫溅到我身上,但浇完的台阶混合的味道真是可怕,蛆虫们成群结队的在上面爬。像我这般年龄去过公共厕所的人都知道,你是不敢俯视直视坑中的。那种黄白黑的搭配除了帕索里尼那种嗜粪癖外,都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可如今你将它们舀出来浇到我脚边。这种行为令我疯狂进而变态了,而后我独自或者伙同小伙伴们,隔着公厕的通风口将炮扔进去报复社会。听到里面凄惨的叫骂,以及来不及立刻提上裤子出来逮我们,这给我们多次炮攻提供了极为便利的条件。我们街道胡同多,炸完后无论怎么躲,再或绕回家里都是容易的。后来我们收手了,可能是长大了吧,或者是公厕被废弃了?我有点记不清了,或是我们一直炸到厕所停用的那一刻?这种快乐真实又刺激,绝不亚于现在的四D五D六七八九十D的枪战。这里要传授的有个小技巧,不能用大雷炮,怕会炸伤群众,也不好投掷。小炮又起不到效果。火柴炮(炮头不用点,只需在火柴盒上划着,离爆炸还有时间间隔)这一武器的演进,为我们提供了极其便利的作案工具。划着一根,掌握好时间,隔着通风口扔进去,厅里面的惨叫,就是这么个流程。有极个别胆大的孩子,上完厕所,划着一跟扔在尿池中(火柴炮在水中也能炸裂),并报以回眸一笑,以此来挑衅众蹲者。我想象着那孩子出逃后面追出提裤的、边擦边追的人们的群像,是不是有些《自由引导人民》的既视感?

在厕所里,我对不起我的一位小学同学。我们的关系是真真极好的,买了相同的赛车,在一起吃饭做作业。可是有一天,他把车停在我家之后疾奔公厕,让我给他送纸。我却忘却了。那时没有手机,我打开电视机边看电视边吃饭,吃完后看漫画,躺在床上午休。下午该上学时,忽然发现院子里多了一辆赛车。这不是油鹏的车么?他啥时来了?或者说他压根没走?那他在哪里呢?这时距他蹲在厕所已经有将近三个小时之久。当我拿着手纸赶到厕所时,发现他半边脸通红,半边脸惨白,似乎肠子都拉出来了。下午他没有去上学,在家休息了两天。我奶奶去跟人家奶奶道歉。据说他精神受到了极大刺激,对公共厕所有了恐惧,在家用便池普及前,他宁愿拉在塑料袋里也不去厕所。后来每每蹲便,旁边都要放上好几卷卫生纸。我的小伙伴啊,我是心怀愧疚的,但你不能借叔叔阿姨点纸么?哪怕,哪怕你像中山装爷爷,在墙上蹭一下也好啊!我们的友谊自那件事后便终结了,多年后我听说,他开了一家品牌卫生纸专卖店,生意还挺红火。
楼主 中国精神病2018  发布于 2018-06-05 08:36:33 +0800 CST  
虽然抱着家里的无花果树逃过了幼儿园的戕害,到了上小学的年龄再赖在家里就有些不太现实了。可能是幼儿园遭遇暴力场景受到刺激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极度敏感的性格,一旦与家庭和熟悉的人分离,便产生深深的焦虑、恐惧。我是想耍赖的,爷爷奶奶也觉得,幼儿园不上也罢了,但小学不上、中学不上、大学不上,回头到社会上再成了盲流。对面邻居猫头鹰奶奶的儿子就是个例子,从小到大没上过学,后来偷拐抢骗无恶不作,坐过三年牢,在牢里打架还被人扎瞎了一只眼。记得有一次不小心(或者是故意的?)我尿在了他家门口的盆栽里,恰逢独眼龙回家看到,他就追打我,我跑回家里锁着门,他还不依不饶,最后抬起一条腿尿在了我家门上。猫头鹰奶奶也算是老干部了,她在法院工作,除了对独眼龙儿子不凶外对谁都凶——我就纳闷为啥那个年代的人们素质都那么低呢?比如有一次,有个经常来我们这一片服务、磨剪子戗菜刀的老头,在为猫头鹰奶奶戗完菜刀,似乎是开玩笑还是什么的,据爷爷说是把手搭在了猫头鹰奶奶的肩膀上。或许是开个玩笑,或许是方块头、短发的猫头鹰奶奶长得像男人,老头儿也没顾忌,反正是施了咸猪手。这把老太太气的啊,蹦起来扇老头儿耳光,飞脚踹他下裆。老头儿步步退却,猫头鹰层层推进,猫头鹰后面的独眼龙儿子拿了一根铁棍,抽着烟堵在胡同口。胡同就一条直道,老头儿被扇得面红耳赤蹲在死角,猴子家门外。他被暴打了半个小时跪地求饶,临了独眼龙还给他屁股上一棍子。之后我们再也没见过这老头儿,导致奶奶磨剪子都要拐着小脚跋山涉水跑老远。

然而还是得送到学校接受教育啊。爷爷奶奶奈何不了我,便派遣我爹妈接手筹备上小学事宜。爸爸正忙着研究计算机,妈妈在牌场上激战正酣,被委派了任务着实不高兴——多简单的事儿,把他往学校一扔不就得了?我的父母一般不出手,需要他们出手时做的便很坚决。举个例子来说,我小时候不吃菜,整天吃糖,于是爷爷奶奶就给我买糖,大白兔一类的基本当饭吃。后来乳牙都吃出了窟窿,脸色也不怎么健康。这情况被父母得知后——我特么都吃了三年糖了您才知道?我是真的真的吃不下菜啊,尤其是青菜、洋葱,那种味儿有着末日般的气息。直到有一天中午,我回到家里,发现爷爷奶奶不在家(奇怪),在四方旧桌旁,左边坐着我父亲,右边坐着我母亲,桌上倒扣着三个碗。父亲眯着眼对我笑,母亲招呼我:来来来,儿子,妈妈给你做了好吃的。怎么看着像个局?我还没搞清楚状况,妈妈反手把门给锁了。

爸爸伸手打开第一个碗,下面扣着的是韭菜炒土豆。我脸色铁青。打开第二个,蒜苔拌青椒。我心惊胆寒。第三个是最终的杀手锏,大葱炖洋葱!我起身就向外跑,妈妈堵住门,亏我身手矫健,扒窗而逃逃到了街上。爸妈那叫气的一个炸,把大门锁住,隔墙放话:吃,今天不吃就别回家了!任幼小的我在胡同里、街道上流浪、哭泣,他们似乎都不以为然。我大声的喊爷爷奶奶,他们究竟去哪儿了呢?莫非是被爸妈囚禁了?不然不会听不到我的求救,那可是您最爱的孙子啊!当我饥肠辘辘、奄奄一息拍开家里的门时,爸爸妈妈依然笑着,抱起我,把我抱到了厨房里,放在小凳上,锁门,封窗。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采取了强制手段,拿漏斗皮搋子往里捣也未可知——可能是受到刺激那段记忆丧失了罢。那是我第一次吃菜,令人绝望窒息的黑暗料理。吃完我就吐了,吐得很伤心,连几天里吃的糖汁都吐得干干净净。没错,直到现在我都不能闻洋葱味儿、韭菜味儿,大伙吃韭菜饺子我就躲得远远的卤蛋泡面。他们是为我好,没错。但多少不义都打着为别人好的名义实施啊,再者说了你们不能用温柔点的手段么?我儿子也不吃菜,可能小朋友先天对这玩意而不感兴趣,我和媳妇就想方设法的,捣成泥,混着果汁芝麻酱番茄酱,兼奖励贴画看电视哄着他吃。虽然费事不少,至少是对人权的一种尊重。可能是爸妈太忙了吧,时间太宝贵。虽然暴力手段短时间有成效,但从长远来说,终究会为人民所唾弃。等你们老了,捧不起碗筷了,当儿子端着黄瓜炒苦瓜拌南瓜来到你们床前,你们都不会感到恐惧吗?

同样的,上学的事情爷爷奶奶搞不定,就又玩失踪,爸爸妈妈再次出场。据说当时我扒住床头,挺得像根棍儿,爸爸在后面拽,妈妈抠我的手指,然后两个人给我抬到了学校。西街小学,是一所公立学校。除了收正常儿童外,还兼收并培养唐氏综合症孩子,也就是俗话说的傻子。那一幕我还记得清清楚楚,爸爸妈妈抬着我,我却已哭干眼泪。穿过铁门,一群长得很像的、肿胀着脸、目无表情的残疾孩子,或蹲或坐在地上,瞅着我。他们有的手里拿着木条比划着咿咿呀呀,有的瞪着太阳,有的半脱了裤子露着屁股。有几位在老师的指导下,手中拿着报纸,报纸上歪歪扭扭用毛笔写着“欢迎新同学”一类的标语。他们似乎在对话,但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片刻他们又都笑了,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越过唐氏早教班,便是小学一年级的教学楼。爸爸妈妈同马老师办理交接。放下我的那一刻我便要逃跑,爸爸一个扫堂腿我便摔在了班级的水泥地上。其他的小朋友很开心得笑,或许经历了幼儿园学前班的培养,他们都渐渐适应了,成熟了,只剩下我孤零零的惧怕这个世界,惧怕陌生人,惧怕老师。我这一辈子都是怕老师的,直到我阴差阳错的从事了教师这一行业,扮演了自己曾经最憎恨的角色。我捂住脸,坐在座位上,只敢透过眼缝观察这个新世界。没错,这是个可怕的世界,马老师将一个看着不爽的同学拉上了讲台,让他半蹲着。你可以试试半蹲着,蹲五分钟、十分钟。可他就那么如同雕像般,蹲了一整天。头上的汗珠湿了脚下的地面,淹没了西街小学,流到了街上、胡同里,温柔且无声的哀怨着、倾诉着。
楼主 中国精神病2018  发布于 2018-06-06 09:43:08 +0800 CST  
时间回到现在吧。我知道一到周末就开始犯病了,也就是嗜睡。我征询了我精神病医生的意见,她说你那不叫嗜睡,你那哪叫嗜睡?嗜睡就是无论啥时候啥地方,忽然趴那里就睡着了。如果你嗜睡,骑着车你就倒在路边了,小时候上厕所就掉粪坑里了。我对嗜睡的范围和定义也没有深入研究,我就是一旦睡着,就不想起来,而且总能一直睡下去。我最长一次竟然睡了三天三夜,醒来后头发晕,感觉还不如死了,不想做任何事情,任何事情都无法让我感兴趣。我知道抑郁的状态下很难对外界事物提起兴趣,而抑郁状态再加上超长时间的睡眠,醒来后觉得除了睡下去,否则不得以解除我的头昏脑涨的痛苦。然而继续睡下去就是睡死过去,最严重的一次真的觉得生无可恋解决自己算了。我知道这都是咎由自取,小时候的暴躁决定了现在父母都不敢管我,周末哪怕睡上两天只要我锁着门他们就安安静静的避开,做家务,看孩子。我曾经对我妈还有我媳妇说,周末一定要叫我起来,我真是太痛苦了,如果我还有一丝毅力,我就不会委托你们采取强制的手段,哪怕扇我脸,凉水泼我,揪我头发,扎我一刀也行。每次从长时间睡眠恢复都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在平日时间规律的上班过程中,我心情愉悦,我能干许多事情。瞧瞧,一旦我睡着,我就废了,我什么都帮不了你们。我的内心痛苦你们了解吗?你们能帮帮我吗?

确实平日有上班时间点的强制,为了这微薄的工资,我都会爬起身来。即便我睡眠超量了,我头疼头晕一整天,只要我熬着不睡觉,慢慢的脑部状态会恢复,再熬上一个夜,这过度睡眠导致的极度抑郁状态便被纠正了,这一周也会有正常快乐的几天——前提是没有外界刺激。有时候周一强制起身,可忍受不了痛苦,中午又摊在单位的地上,铺上一层破被子,听着蟋蟀FM里的蒋勋和高晓松,我则又沉沉的睡去了。睡起来之后又是头晕,头晕晚上回到家又早早的睡。有时候一星期都是在这种折磨中度过。但这算是少数情况吧,多数情况就是周五熬夜,周六、日睡上两天,周日午夜苏醒痛苦难耐,有时候为了解除痛苦看看日本电影撸一撸,但在那种状态下无丝毫快感可言,只是为了让痛苦减轻些许。然后周一强制着、黑着眼圈去上班。有的朋友可能好奇,就你这种状态怎么能上班?没错,我换了好多行业,终于在一个善良领导的照料下,谋得一份一周五天班,每天2-0小时的工作量,还有寒暑假。工资虽低,但对于我这个病人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当然这又是相对的,从前在外地开青旅创业的时刻,每天都紧紧张张的,哪有时间抑郁?反而是回到家谋了一份闲职,我却又陷入了病态的循环。状态正常的时候筛选裁剪一下自己出去旅行的照片,还有整理自己硬盘里的文件,我什么都整理,无论是我的过往情史——我会把谈过恋爱、相过亲、哪怕说上过一两句话的女人整齐罗列,她们的照片,和她们的对话,分类好做成文件夹刻成盘。甚至是我打过交道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亲戚朋友甚至陌生人都不放过。翻翻从前的聊天记录,我曾经给一个小学三年级男孩看了女优裸体照片,还有更为过分的图。真是罪过啊!只有这种恶作剧能减轻我的痛苦吗?那片刻使坏的快乐,为我麻木苦痛的心注入针剂。我真不是恶人,可我确实需要快乐!

只要是我留存的资料我都要整理,哪怕是他人的,我不懂的材料,我也要分门别类刻盘留存。当然拍摄了孩子的视频、成长记录,我刻了几整包碟片也就罢了。我还要拍摄单位活动中同事的照片和视频——分两种吧,美丽的和丑陋的。我喜欢记录美丽的女性,即便她和我毫无瓜葛。我喜欢记录别人出丑的场面,这让我快乐。他们定不知道身边生活着这么一个可怕的人,谁能保证平常不跌倒、不剔牙、不打呵欠不失态呢?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记录这些,仔细思索,一个原因是这些东西都能成为我写回忆录的素材,在我把回忆录的大框架搭起来之后,便用这些素材丰富修改,一丝不遗漏的记载我这苦痛且黑色幽默的一生。再一个原因可能就是我遗传自奶奶的强迫症吧,不然我无论如何解释不通为什么要搜集那些和我无关的文件并认真分门别类刻盘。我出去旅行时也是这样,要记录我每一个到过的场景的几乎每一个角落,并且一个场景要反复拍,拍出我感觉构图完美的才作罢,所以每次出行回来相机都是满满的。顺带说一下我喜爱的旅行,喜爱人文、历史当然爱去远方,只要有假期我就在路上,要么就抑郁的瘫在家里。我出去了肯定会好些,行走在路上肌体的活动,以及新鲜场景对我的刺激都令我心旷神怡,但无处不在的刺激源又会令我瞬间无力,头脑崩坏。例如在莫高窟,大佛不准拍摄,我控制不住想要留下这宏伟的形象,导游狠狠骂了我。我没有辩驳,只因为这没有辩驳,我受刺激的神经就深深地折磨我,让我剩下的旅程只是难过的头颅拖着身体在走,我已无法观看任何东西。

为什么会睡着不愿醒来,从前并不是这样。从前我受刺激强迫症发作后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过错不在于刺激源,而在于我那时的脑部状态),后来不知是药物作用还是神经起了变化,我对刺激越发敏感,而受刺激强迫的时间逐渐变短。譬如我被人骂了,又没有及时反驳,这种怨恨状态便转变为强迫主体,反复被回想(也有变种,即我在过度用脑的状态下,曾经被一坨粪便的丑陋形态伤害过)。直至到最后但凡微小的不敬都会令我脑袋“轰”的一下,继而难受异常。受到刺激我选择了退缩模式,睡着,睡过去便恢复的快一些。渐渐的这变成一种常态,甚至为了躲避刺激,早上不愿起来,想起自己将要面对这个满是刀子的世界,便再次昏睡过去。由此出现了文首的状态,我现在简直对睡眠害怕极了!因为满是伤害,我便选择睡去死去;但我终究要起来做一些事,可从睡眠过度头晕脑胀的境况再次挣扎着恢复正常又是一个艰难的过程。然而恢复不久,熬夜后睡眠不足,虽然精神亢奋了愉悦了,却又极容易受到刺激,这是个悖论!我不知道我还能躲到哪儿,或许只要我活着,就会有无休止不同形态的痛苦将我折磨。

对于我精神上的超常痛苦,母亲和妻子体会不到。我妈总是觉得,累一周了,睡吧孩子,睡吧,只要上班按时去就行了。我媳妇只会说你这个懒蛋,除了我谁会和你过?一到周末要么出去玩要么在家睡。“那你叫我起来啊!我很想起来做一些事,我睡的很难受。”“睡觉还难受?笑死我吧,我还想多睡一会别叫我呢。”“那你究竟叫我起床不?闹钟不管用,我也控制不了自己,你不论用啥方法哪怕抽我给我抽起来也行啊!”无论选择什么都是恶,至少我应该活着受痛做些什么吧,有时候看看亲人确实辛苦。“抽你?我敢抽你?就你那霸王样,谁敢?”“抽不抽?不抽我可抽你了。你就当是报仇,以前我把你扭到门外,我睡着的时候你全力报复我,只要能把我唤醒。”我媳妇把洗衣盆往地上一扔:你爱醒不醒,家里也不缺你这人,起来还总爱找事,我没工夫和你吵架。我蹲在冰箱旁边,垂头丧气,谁也救不了我,我也无法自救。她体会不到我精神的痛苦,就和我体会不到她身体的劳累一样。

“这样吧,叫起来一次,给你20块钱。”“真的?”我媳妇眼中闪过一道光。“嗯,月底结算,一周四次八十元。”“那不行,四七二十八天,一个月还有三十一天的呢,一个月给一百,就叫。”“行行行,一百就一百,月底给你。”“立字据!”我找来一张A4纸,上面写好,俩人还签了字。当然她只了我一个月就不叫了,一来是我虽然给了她一百元,但让她对了50块钱的煤气费,从前她赖着不给对,现在直接从工资里扣了。二来她说叫我起床伤神又费力,困顿再或抑郁中的我,是很难被拉扯起来的,“啪啪”扇了我两耳光,我起来熊了她一整天,于是她坚决辞掉了工作,于是我又陷入无边抑郁和康复的循环态。
楼主 中国精神病2018  发布于 2018-06-07 10:41:19 +0800 CST  
每次从抑郁中醒来,我都头痛、愁苦、不满现状、想赚大钱。其实按道理说现在我的物质条件不算太差,父亲手头有三套房产(一套是爷爷留下的、房屋拆迁后分的,在老市中心,价值100万往上,另两套父亲单位集资买的,现在都升值了——我爸可没贪污,他也没这个胆子,只是福利好加抠门攒下来的),我名下还有一套小门面,是勒索全家人一起对钱买的。工资虽低,但并不紧张。可我总要把自己整的紧张兮兮,平日不舍得吃(其实是从小吃零食吃坏了胃,再加上反复的抑郁强迫状态,无法从美食中得到乐趣),不舍得穿(都结过婚了还买啥衣服,从前的衣服够我穿一辈子了,到外面旅游拍照买个新T恤就好),和媳妇斤斤计较(我媳妇在村里小学教学,工资还没我这个临时工高),经常为水、电、煤、加油、物业费吵得不可开交。媳妇是坚决抵赖的,能出一分不出一毛,能不出一分也不愿出。可又碰上了我这极度抠门的人,算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出去旅行,我住青年旅舍,哪怕再脏的火车站旁边小旅馆,我躺下便睡。您见过火车站旁边的小旅馆吗?床单上布满了没钱偷情小情侣留下的战斗过的痕迹,有时候夯土一层盖一层,估计最下层都能追溯到明代。可你脏我比你还脏啊,怕就怕一颗耐脏的心。脏外套一裹躺下看电影,我还往地上吐痰擤鼻涕,赶上在外远行时间长了生理有需要,我直接撸到旅馆的地上,撸到电视机上,撸到电扇上。所以我住的很简朴。吃也不舍得,路边便宜的零食就填饱肚子了,偶尔常常异国他乡的小吃,可坚决不下馆子。快四十的人了去景区还拿个学生证,不敢笑,一笑满眼皱纹。实在半价混不过去,能跳墙跳墙,跳不了就在外面看看罢。在景点这个问题上个人感觉国外比较友好,基本上稍微转一圈就能进去,混不进去门票价格也低廉。而国内的连寺庙都三米高墙带电网,半价也得收你百八十。

为什么要这么省呢?可能是在从前单位被离职,忽然失去收入穷怕了,只想攒些钱再攒一些钱,再买一套小门面,这样保险加两套门面,足以支撑我五十岁之后穷游世界了——确实,就我的精神状态,能在异域他乡、在不停地奔走中找到活的意义,不出事不犯罪安安稳稳走完一生,已经是对家里最大的回馈了。可媳妇不这么认为,她可能把不得我死侵吞房产。我说我现在死了也轮不到你,我爸直接把房子给他孙子,你还想沾光?我媳妇越想越气,坐在沙发上气鼓鼓的:这么说,我嫁给你啥都没有?啥都没有跟你过啥?“你还想要啥?要啥自己去奋斗,我爷我爸给我留的,有你啥份?”“我可是给你生了个儿子,我就没功劳?”“有功劳啊,遗产都给你儿子留着了,我也带不走。”从前有卖了爷爷爸爸的房子环游世界的想法,后来感觉有些愧对卫煜,再加上害怕这小子不争气长大找不到媳妇,便努把力吃房租好了,房子还是留给后人。我接着说:“回头你对卫煜好,他就给你房住。所以要孝顺点孩子。”“不给住拉倒,我家房拆了分房我妈说给我一套。”“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当初让你们陪送汽车,不出钱。人家有钱人家的、不,就是独生女还陪送房呢,你家啥也不给。到最后一套房也不给你,不便宜你弟了?”我心里盘算着,要是她弟弟没孩子早早死了,这房不都是我媳妇的么?是我媳妇的就是我孩子的,这多好!但这不利团结的话还是憋住没说。而且我定了个计划,一旦丈母娘(至今我都没叫过第二声妈,唯一一次是婚礼上讨改口钱被逼得)那边要拆房分房,我就赶我媳妇走,让她无家可归。她妈或许一可怜就会给她一套房,这样我的计谋便得逞了,房到手了再和好不迟。
楼主 中国精神病2018  发布于 2018-06-08 09:04:38 +0800 CST  
现阶段我就是努力再攒钱买一套门面房,头晕脑胀的我来到一个即将开盘的售楼部,询问啥时开售。在听说这个月月底就要排号,我顿时慌了神我手头工资加回收房租,两年总共才攒了10万,而按照现在的价格,门面至少2万一平,仅有两套单一层的都是70平,也就是说首付50%也要70万。这差的60万去哪弄呢?我打电话给我爸:爸,我向你汇报一下情况。今天咱一直关注的门面要认筹排号了……“咱?谁给你咱?你想投资是你自己的事,别再找老人。我都六十多了,我还得养条狗。我在遛狗呢,不说了!”“爸,门面收的房租我一分没动都攒起来了啊,这最后一套要是买了,以后咱们坐收房租全家都不紧张了。你手头还有多少钱?”上次买小门面狠掏了我爸一笔,估计现在他想起来都心有余悸。但钱放在手边就等着贬值了啊,五年一个循环,5年中5万就变5千了,没钱借钱也要投。自己不会做啥生意,只能选择回收成本最慢、但却相对稳妥的途径来投资。“十七万,上次不是给你说过了?再多一分没有了,你把家里一套房拿去卖吧!”爸爸匆匆挂了电话,我听到那边的老泰迪在嗷嗷的不知又和哪条野狗打架。这还差的太多,让我陷入苦恼之中。
楼主 中国精神病2018  发布于 2018-06-12 11:16:24 +0800 CST  
还能干些什么事呢?我的车上周被划了,别人在车门上打了个叉,前面后面又划了几道。因为为了省油费(说实话我对车着实不感冒,平常洗车都靠下雨天,不跑到冒烟了不保养,要不是卫煜自打生来体弱多病,为孩子服务带他上医院外,我能不开就不开,现在油费多贵啊!),我的车停了一周没动,根本不知道哪天被划的。为了省车位费,我把车停到前院(前院后院物业不同,前院不划分车位),现在被划成这样,我得去找凶手。我就这么坐在人家物业的监控室里,放16倍速看我的车,一天一个小时,七天七个小时,其中我看到了狗在垃圾箱里找食吃,看到了飞翔的鸟,运送垃圾的车,以及来来往往上班下班的邻居,无聊的一天天的重复,这不就是我的人生吗?还好我比他们痛苦些,我感受到的生活更多样化些罢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对创作可能是好事,对于人类个体的一员来说,这种体验糟透了。看了七个小时没发现凶手,连值夜班的保安都不耐烦了:你逮,逮到他能咋了?你报警?你看你车离摄像头那么远,他手上小动作你能确定是划你车?他要是手持刮胡刀片在你车跟打太极呢?没啥意义,别看了。
楼主 中国精神病2018  发布于 2018-06-12 11:17:38 +0800 CST  
回到家已经是十一点,卫煜睡了,母亲和媳妇在外面坐着,媳妇摸摸肚:我前一段一直出血人家说孕酮低小孩可能休克在里面啊。
楼主 中国精神病2018  发布于 2018-06-12 11:20:03 +0800 CST  
不行我还得去检查。一听这个的头晕上加晕了:我医保卡攒了几年辛辛苦苦到二千,你检查三次给我用了一千二,刚受孕就被无良无医德的老太太忽悠着做B超,超你麻B啊,还吓唬我媳妇说是宫外孕,最后啥都看不出来。
楼主 中国精神病2018  发布于 2018-06-12 11:20:52 +0800 CST  
我媳妇是遇事就慌,按照她这进度,俩月不把我医保卡用完不拉倒,她还理直气壮:你家孩子你家不出钱谁出钱?我牙都坏完了,胃胀气了五年了,头是天天疼,都不舍得检查一下,挺挺也就过去了。她倒好,自己医保卡里块四千不用,用完我的用我爸妈的。想着就来气,前一段径直把她送到我丈母娘家,美其名曰在娘家静养吧,这边还得看孩子,再加上卫煜时不常冷不丁的来个无影脚再把他弟弟踢死了。随即我拉黑了她的微信和电话,让她消耗她亲爸妈家里的资源吧!后来养了半个月,那边不干了,我老丈人骂骂咧咧,整天在这,混吃混喝,赶紧滚蛋!因为他在家里水果肉都不停,老丈人觉得钱花的过快了,再加上丈母娘吃剩饭中毒吐得去输液了,没人管这丫头,就拉上他儿子撵她走。我感觉自己和老丈人就像中央军和地方军阀,只顾着把我党赶跑,至于在别人那里打土豪分田地,俺就不操心了。撵来撵去,我媳妇觉得无家可归,回来倒懂事了:以前总觉得我妈怎么怎么不好,现在好处都想起来了,又贴钱又出力的婆婆上哪去找?和我妈聊的很嗨。我还是坚持原则,不跟我要钱啥都好说,要钱我就心绞痛加头痛:有事找我爸吧,我难受……听到他们谈论孩子的事,我也没太大兴趣。就想知道媳妇村里啥时卖地分钱,我妈这里还有多少钱,能不能凑个门面房的首付,为我老年世界之旅打下坚实基础。没说两句两个人都打着呵欠回屋睡了,可能是白天也劳累了吧:“没影的事不跟你瞎喷了,你睡了两天我们这会要去睡了”媳妇摸着肚子回屋。只剩下孤零零的我,出门苦闷的点上一根烟。不能在家里抽,因为不能伤害到卫煜。

夜里,我坐在那里,想着怎么能弄30万呢?一时也想不出好办法,便躺下关了灯听蒋勋讲文学。讲到楚辞,讲到没了脑袋的兵士寻找回家的路。我好感动,我感觉自己就是那士兵,一直没有找到生的方向——或者说,即便找到了,知道自己擅长、钟爱什么,却不被赏识不被鼓励,甚至不能通过自己擅长的手艺吃饭。现在,我只是一个匠人,我在学校的网络部工作。如果哪天你的电脑上不去网了请找我,我会不远万里去找你,为你更换一个水晶头。
楼主 中国精神病2018  发布于 2018-06-12 11:21:11 +0800 CST  
我的小学生活是分两个阶段度过的。前两年是在西街小学,后四年是在育才小学。其实听名字都可以判断出,哪个低矮戳,哪个高大上。去了西街,是因为我们家属于那个学区,而望子望孙子成龙的爸妈爷奶,在发现西街小学有很多小流氓,还有唐氏综合征儿童之后,觉得环境不好不利于我幼小心灵的发育,便筹划着要将我转送至全市最好的学校,育才小学。听听!多响当当的名字,似乎送进去就是人才了。如果知道三十年后我是个修网线的临时工,他们还会费这事么?其实社会上都会有偏见,似乎学校里的小流氓多,弱智(俗话对于唐氏儿童的蔑称)多,接触后就变流氓变傻了。其实这是个概率问题,只是说和坏孩子玩变坏的概率大一些,内因和外因共同在起作用,我小学的同班同学面条包,就在上完“不好”的小学后,接着上了“垃圾”的初中,最后上了一般的高中,最后大学专业也一般,是掘坟挖墓的考古专业。可毕业后人家又考研,现在在古都南京工作,还和别人合伙了公司。开着跑车,当地卖了大房子,爹妈接去享福。我妈总说:你瞧瞧人家,小时候他家多穷,父母下岗,开了个洗车店蹲在路边拿个呲水枪给人家洗车,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面条包小时候就知道进步,当时他夸你爷爷养的花好看,你爷爷说送他吧——也许是开玩笑,他拿起一盆最漂亮的,登上二八自行车掏着裆骑头也不回瞬间消失了。现在人家自己买房,买车,你却在家啃老。从前爸爸妈妈批评我,我是很抵触的,因为我有野心,我知道自己擅长什么,我也曾经努力去做了。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有才华就一定能成功,这都是机率问题,况且你的才华也未必特别出众。后来在屡次受挫后我也就破罐破摔了,爸爸妈妈恶心我,我笑笑也就罢了。吃人嘴短,房子是爹的,车是妈的,媳妇还是个穷光蛋就知道蹭家里的,我还有啥资格去辩驳?我是个失败者,现在我已经承认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凭借自己这小小的写作才能赚点补贴家用的钱,我只想攒够钱再弄个小门面,到老了逃离这个对我不友善的地方。去国外流浪吧,至少语言不通,别人骂你也听不懂,至少这样受到的刺激会稍少些吧。

其实在那些所谓不好的学校成长起来的孩子,学习不好的孩子,或许更早接触社会更懂社会,之后无论他们做生意还是在哪里任职,都足够圆滑和机智,所以同学们聚会里就显得他们有钱混得不错。反观我们这些小学、初中排名靠前的孩子,最好的也就是当了老师,大多数在一个很平常的部门做一份薪水很低的职业。我们的脑袋固化了,而他们更像是这个世界的冒险者开拓者。上次育才小学聚会,我骑着电动车到达会场,那些以前的孬孩子们都抽着中华,炫耀着豪车钥匙。他们说聚会要对500块钱,之后还要有活动。于是我假装家里有急事就逃跑了。还是拿不起钱,500块,我可以多买几本书,多出去穷游一次,多给卫煜买套玩具。花500在这里看着他们装逼,确实是买罪受。
楼主 中国精神病2018  发布于 2018-06-12 13:35:31 +0800 CST  

楼主:中国精神病2018

字数:102719

发表时间:2018-05-30 21:10:16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0-26 15:44:25 +0800 CST

评论数:319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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