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连载《十五为故乡》(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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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派的掌门人号称“驷玉虬、乘顺风、朝登雪山、夕济黄河、上可移北斗、下可踢南窗、在秦力敌项羽、在汉强辩相如、纵横西海三千日、挥霍东方若许年”,他的名号十分响亮,他的事迹人尽皆知。他发迹于黄河之滨,历时十年使十五派成为名镇西陲的大派,江湖中人说起他来,无不仰慕。可从没人知道,他的姓名与相貌,也没有人知道,其实他不爱武功爱美人。
每个月的十五这一天,他都会约一位美人在月下饮酒。每一位与他相约的美人都为他的英俊潇洒折服,渴望能与他执手仗剑游历四方,但从来无人趁愿,因为每一位美人都会在十六这一日失去前夜的记忆,这是十五派的秘辛。
望阳城中只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望阳城本是个不详的地方,但望阳城中的人们都受月神的眷顾,月神会收集那些灵心蕙质的女子的记忆,封入望阳塔中,永保望阳城的安宁。
因此,每月初一,望阳城中的人们会挑选一位灵心蕙质的女子,在十五日把她献给月神,让月神摄取她的记忆。
这一日,正是十五。
七姑娘是今夜的祭品。她已经沐浴熏香、虔诚祷告,现在,她坐在窗前,等待落日余晖一点点消失。时辰就快到了。她可以看见望阳塔的尖顶,那是她今夜要去的地方。
相传此地曾是尸横遍野的古战场,大将军庄无衣曾在此杀胡虏十万人,煞气深深浸入此地的水土,以致生于斯地的男人都暴虐无比,女人皆冷酷无情。多年后高僧无我以大智慧力化之,使煞气顺从天地阴阳之气而流行于宇宙,渐入正道,又在此地说法四十九日,希望能导引众生向善,不想却被人们认作异端,残忍杀害。又过了很多年,中原王朝的公主前往西域和亲,经过此地,植柳许愿,无意发现埋于河滩的舍利子,便命在此建塔,纪念古代遗事。此塔便是望阳塔,望阳城之名亦由此而来。
如今望阳城风俗与中原无异,百姓亦纯朴善良,人们都说这是因为月神的眷顾。因为望阳城处在神州大地的明夷之位,月圆之夜望阳城中的阴阳之气激荡,会使月神受到感应,以安宁恩赐望阳城。
而女子的记忆,正是安宁的载体。
七姑娘亦以此为荣。她的心情是平静的,母亲对她说,她会守在窗前一夜,为她祈福,愿她也能像姐姐们一样,因为月神的恩赐而幸运一生。
夜已降临,七姑娘该上路了。

楼主 蘅小清  发布于 2018-05-19 17:17:15 +0800 CST  
2

等闲溪边等闲阁,此非卿临风抚琴。一曲终,侍女奉上热茶,此非卿接过茶喝了一口便放下了。侍女说道:“夫人,掌门回来了。”

此非卿没有说话。掌门已走进阁中,笑道:“夫人怎么弹来弹去都是一个调,莫非有什么心事吗?”

此非卿道:“你的美人,都藏好了?”

掌门干笑了两声,没有回答。他正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只听此非卿道:“我们打个赌,你赢了,我就告诉你思琴在哪。”

掌门忙道:“赌什么,夫人请说。”

此非卿道:“掌门的相羊鸩都被我扔进了等闲溪。”

掌门既惊且怒:“夫人,你明知今日是十五。”

此非卿冷笑道:“望阳城中的女人都冷酷无情,你就算不给她们吃相羊鸩,她们也不会记得你。”

掌门道:“夫人说的赌约,就是这个吗?”

此非卿道:“三日后,如果七姑娘忘了你,就是你赢,如果七姑娘记得你,就是我赢。我赢了,就请七姑娘试一试我的长病蛊。”

掌门叹道:“非卿,你同我赌气,何必连累无辜。”

此非卿道:“我倒不知谁无辜。天下人谁不无辜,为亲朋羁缚,为伤病荼毒,为爱恨奴戮,为命运冤辱。我一介女子,救不了别人,却杀得了自己。”她说着剧烈咳嗽起来。掌门忙上前扶住,他很快发现此非卿状态不对,她的身体渐渐无力,她的呼吸渐渐微弱,她这是,中毒了?

掌门连发内力,封住此非卿的穴道。转过头瞋目切齿地问侍女:“夫人今天吃什么了?”侍女忙道:“夫人今日找南郭先生要了几粒未济丹吃了,别的,就没什么了。”掌门怒吼:“去叫南郭泰!”侍女答应了“是”,小跑着去了。

掌门听见了怀中人微弱的声音:“我又不会死,何必动怒。”掌门连连唤她:“非卿,非卿,你到底吃了什么?”此非卿轻轻笑道:“半粒桂附丸而已。”掌门问道:“非卿,你这是为什么?”此非卿不语。

南郭泰匆匆赶来,诊过脉,蹙眉沉思。掌门再三问他,他方道:“夫人今日服过未济丹,又服桂附,激起体内阴阳相冲。可以用针调和。”

掌门道:“那还等什么,这就给夫人用针啊。”

南郭泰道:“掌门,今日十五。”

月圆之夜,阴阳激荡。

南郭泰道:“夫人曾中过半枚阴阳镖,三焦受阴邪之害甚矣,平日以未济丹调理脏腑,倒无大碍。如今桂附引发阴阳失和,也可疏导。但今夜天地阴阳之气激荡,夫人必有感应,用针后夫人气血虚弱,今夜阴阳俱盛,有经脉断绝之危。依我之见,此时不但不可用针,一切药石皆不可用,唯有夫人自运内功调息,方可保今夜无虞。”

掌门道:“胡说,夫人从受伤以来,经脉受损,运功只会加剧阴邪之害。”

南郭泰道:“阴邪之害尚可调理,阴阳俱盛则危及性命。”

掌门沉痛地叫道:“非卿。”

此非卿道:“我听见了,就依先生之言。”

月已上中天,此非卿在房中静坐运功,掌门在院中踱步,他想起时辰已到,于是唤道:“寻儿。”

祝寻常躬身道:“师父有何吩咐。”

掌门道:“今夜你就在此守着你师母。”

祝寻常应“是”,再抬头掌门已经离开,他不由望向了望阳塔。今夜,有个美人在等他。

楼主 蘅小清  发布于 2018-05-20 08:51:24 +0800 CST  
3

七姑娘在望阳塔的第五层,看见送她来的众人渐渐散去。夜已降临,家家户户都在门前挂了莲花灯,街上已鲜有人迹。今夜的望阳城十分安静,七姑娘立于窗前,从一个陌生的角度打量着熟悉的望阳城。

她目光所及,是依等闲溪而建的十五派,楼阁巍巍,山石蔚蔚。据说陇右各州的将领,有一半以上出身十五派,来往西域的商队,皆须托庇十五派的护佑,才能确保无虞。但望阳城中的十五派,只是一个深幽寂寞的庄园。十五派的掌门人从不会客,但他的传说时时更新。

近来望阳城中的人们都在谈论这样一件事。夏国遣使团送美女思琴入中原,献给皇帝,使团却在中途遭到悍匪劫杀,思琴被掳。人们都说劫杀夏国使团的正是十五派掌门人,因为一旦两国交好,十五派在边境的地位必然下降,将士无用武之地,百姓无战祸之忧,十五派必也随之瓦解。

七姑娘并不懂得这些。月已上中天,她有些困了。她在想,月神很快就会来摄她的记忆。

夜静极了,她仿佛听见了月神的衣袂,拂风的声音。

“夜深风露重,姑娘就这样睡去,小心着凉。”七姑娘被说话的声音惊醒,是月神在提醒她夜深风露重?

七姑娘很快知道不是。因为她看见一个男人,正慢慢从楼梯走上来。

他说道:“姑娘别怕,我是十五派的掌门。”

七姑娘没有说话,只疑惑地看着他。

掌门也没有说话,他走到桌边坐了,自己斟了一杯酒喝。他身心俱疲,想起此非卿时而萎靡时而癫狂,无为诀与另外半枚阴阳镖仍下落不明,夏国又因使团遇难有兴师进犯之意,且近来道路纷传十五派为祸首。

七姑娘看着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终于说道:“这酒是供月神的。”掌门喝干杯中酒,见七姑娘还站在一边,说:“姑娘请坐。”七姑娘没有动,神情戒备。

掌门似乎叹了口气,他打算说完那话就离开,然后去神仙妹妹家坐一会儿也好。他这样想着,心情放松了不少,他温和地说道:“恕我冒昧,姑娘胸前可曾受过伤?”

掌门没有得到七姑娘的回答,心里就有些不耐烦,于是说道:“你不说话,就是没有?月神不会摄残缺之人的记忆,你会被城中的人视为异类。”掌门想,既不是她,多留无益。便起身,说道:“姑娘,告辞。”七姑娘眼见他已走下楼梯,忙道:“哎。”掌门止步,听见她道:“那怎么办?”

掌门回头细细打量她一番,七姑娘不好意思,忙低了头。掌门一瞬间心中转过无数念头,他慢慢将双手拢在一起,轻轻拽下袖口缀的珠子,突然发力,射出珠子击中了七姑娘左胸。

珠子经七姑娘身体反弹落地,又哒哒跳了几下,然后滚远了。七姑娘为那力道所震,站立不住,摇摇欲倒,掌门忙上前,扶她坐下。七姑娘已晕厥,掌门解开她的衣领,果见她胸前有个半寸长的伤疤。掌门复搭七姑娘的脉细细辨别了,一时竟有些发怔。他倒了一杯酒喂七姑娘喝下,便匆忙离去了。

楼主 蘅小清  发布于 2018-05-21 11:57:46 +0800 CST  
4

此非卿运功到深夜,又辗转反侧半宿,直到五更时才睡安稳。祝寻常守在房中不敢离去,他抿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拿起剪子剪了剪烛芯,并未发出一点声响。他看着那重重叠叠的帘幕发呆,侍女靠在床边睡着了,透过帘幕可以瞧见模糊的影子。祝寻常却一点困意也无,天快亮了,十五之夜总算过去了。
此非卿醒来时,看见阳光斑斑驳驳洒了满屋,身边无人,她扬声唤道:“悠悠。”却是祝寻常最先听见声音,他忙站起身说道:“师母醒了,悠悠姐姐去准备茶水了。”
此非卿道:“寻儿。又累你守了一夜。”
祝寻常道:“师母言重了。师母无恙便好。”
此非卿问道:“你师父呢?”
祝寻常迟疑道:“不知。”
侍女悠悠领着几个捧茶端盆的小丫头进来,她将帘幕勾起,服侍此非卿漱口、洗脸。此非卿见祝寻常还站在那里,便道:“寻儿,你去休息吧。”祝寻常躬身告退。
服侍完此非卿漱洗,侍女们皆退下。此非卿对镜晨妆,问道:“园里的月季开了没有?你去折一枝来。”悠悠笑道:“开了。夫人稍等,我这就去。”
此非卿细细描了眉,在眉心贴了花钿,在双颊傅了胭脂,又寻出一整套蓝田玉首饰一一装饰。悠悠拿了一枝还沾着露水的月季,欢欢喜喜走进来。她把花递给此非卿,便拿了梳子帮此非卿梳头,帮她把花簪在发髻之下,复插好玉簪。
悠悠笑道:“夫人这件外衣太素了点,不如穿那件青纱绣花的吧?”此非卿点头应允。悠悠去找了一会儿,拿了两件衣裳过来,笑道:“这件青纱外衣要配这月白色的十幅裙才好看,我来服侍夫人换上吧。”
此非卿含笑由她。换了衣裳,悠悠又笑道:“腰间也该有点装饰。”便去取了个精致的桃红色小荷包,帮此非卿系好,方满意地点头。问道:“夫人在哪里吃饭呢?今天天气很好,不如把饭摆在花园吃吧。”
此非卿道:“好。”悠悠便出去吩咐了,复回来,取了披风帮此非卿披上,道:“园中有风,夫人披上这个。”遂扶着此非卿慢慢走出房间,往花园而来。
此非卿和悠悠,便是在一株月季边,看见了相对亭中的掌门。掌门见到她,笑道:“卿总算来了,别站在那儿吹风,来这里坐。”他说话时已走出来,接了此非卿,走进亭中。
桌上已摆好了饭,悠悠上前一一揭下盖子,便领着众侍女退下了。掌门笑道:“卿今天真是很美,你一定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我,所以才打扮得这么美,是不是?”他的笑声仿佛能驱散所有的阴翳。此非卿也笑道:“哥哥这话从何说起?”掌门笑道:“卿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既不是卿的良人,卿自也不会为我妆扮,甚至在我十五派,卿都不肯施脂粉衣华服了,卿这是,在怪我。”
掌门又道:“不过卿今日既戴了我帮卿选的花,又被我看见了,我就当作卿已经原谅我了。”他端起桌上的粥,舀一匙送至此非卿嘴边,笑道:“卿尝一尝,味道如何。”
楼主 蘅小清  发布于 2018-05-22 10:34:54 +0800 CST  
5
掌门陪此非卿吃了饭,又陪她赏花,说起几日后便是此非卿之兄的生日,掌门道:“京中的使者就要到了,这个时候我若离开,只怕大事生变。所以今年我不能陪你去给大哥祝寿了,你见到大哥,还须说明这情由才是,非我故意轻慢。我已经备了礼物,届时让寻儿护送你去。”此非卿笑道:“哥哥太也小瞧我了,我虽不济,却还能保护自己。你这里四面楚歌的,寻儿该留下帮你才是。”
掌门叮嘱道:“你可别逞强用武,我让南郭先生也跟去,好照应你。兴庆府虽不远,也有两日的路程,你又不惯车马颠簸,我实在不放心你。”掌门想了想,道:“我本意是教你带了思琴同去,把使团之事的始末告知大哥,请大哥转达夏皇。思琴回到夏国,两国便不致因此事生隙。现在看来,这件事远没那么简单,只怕有人正盯着我们,思琴倘若露面,这件事只会更糟。所以你见到大哥,只须向他澄清误会,再提醒他小心在意便是。”
此非卿笑道:“哥哥如今,也畏惧流言了吗?”
掌门笑道:“流言也罢了,若流言有了真实凭据,只怕十五派真要有祸事了。所以卿昨日说的赌约,我决不敢赢,我现在最不想与思琴有何关联。”
此非卿笑道:“难道赌约竟要作废了不成?哥哥知道我一向言出必行。”掌门笑道:“不如把赌约的时间往后推一推,等卿从兴庆府回来再说,如何?这件事,偏劳卿了。”此非卿笑道:“也罢,也罢,你们宋人,一向最会耍赖。”
此非卿笑问道:“昨夜那七姑娘如何?”掌门道:“我正要对你说,她正是我们要找的人。”此非卿不敢置信:“当真?”掌门道:“我看了她的伤口,也摸了她的脉,决计不错。”此非卿笑颜未敛,又叹道:“既找见了人,便该加紧寻找无为诀了。”
掌门沉吟不语。此非卿突然道:“偏偏我昨日……那她没有吃相羊鸩,岂不糟糕。”掌门道:“我已经遣人去打探了,她若是说出这件事……”此非卿冷笑道:“怎样,她若说出来,你也只好娶了她。”掌门道:“我料她不敢说。”此非卿冷哼一声。
掌门感叹道:“这两年来,我负卿良多。”此非卿不语。掌门又道:“你去国离家嫁了我,我却从未好好待你。你这病,全是因我而起。”此非卿低声道:“难道我不知道,你并非好色,只是不忍无辜者受害,急于找到她,是想为她疗伤。”
掌门道:“卿不知道,我昨夜发觉她脉象虽主阳症,却未成病,想必她是闺中女儿,无忧无虑,不劳心则无大碍。卿也一样。”掌门情不自禁握住此非卿的手。此非卿道:“南郭先生也常以这话劝我,这是人之本性,强求不得。她既然无大碍,我也不必再为此事悬心了。”
清风拂过,园中的花儿轻颤,此非卿意兴阑珊,她将披风理了理,说道:“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了。”掌门便扶她起身,唤:“悠悠。”悠悠闻声走进来,掌门吩咐道:“好生送夫人回去。”
楼主 蘅小清  发布于 2018-05-23 20:26:08 +0800 CST  
6
两日后,掌门送此非卿到望阳城外,目送车队走得远了方回。一行十几辆车,此非卿与悠悠坐一车,南郭泰坐一车,此外服侍的妇女们亦坐车,祝寻常与一干护卫骑马。

走了半日,祝寻常心想此非卿坐了半日车,必定劳累,便欲找个地方请她暂歇。岂知一路未见到村落人家,连行人亦十分稀少。时近正午,一行人只好在道旁一个无风的所在停下,众护卫有的分散四周守御,有的帮忙生火做饭。他们车中带的食物倒很丰富,几位妇女烧水、炙肉、烤饼各有分工,更有两位妇女,另在小泥炉上烹茶烤饼,那是专做给此非卿的。

一时做好了饭,悠悠端进车中服侍此非卿吃,祝寻常取了些烤肉糕饼陪南郭泰一起吃,众护卫、妇女、车夫也轮流吃饭。

此非卿却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两口点心便不要了,服了一粒未济丹,便打发了悠悠去吃饭,自己独自卧在车中。却听得有蹄声慢慢行来,更有一二声啼哭之音。祝寻常正与南郭泰谈笑,听到这声音,便推开车窗去看。原来是一妇人牵着一头驴在行路,驴上伏着一个人,这妇人不时拭泪,她见到这边聚了许多车马,又有一大群人在吃喝,越发走得慢了。又走了一会儿,她将驴系在树上,从包袱中取出干粮来吃,驴上那人始终不动。

祝寻常见那妇人来得怪,便向护卫首领洪雁悲望了一眼,洪雁悲此时正也望向他,二人目光相交,便即意会,洪雁悲打手势命众护卫暗暗戒备。

那妇人喝了水,吃了干粮,便牵了驴继续赶路,待她走近了,众人才看清,伏在驴背的是个男人,不知是重伤还是死了,衣衫都被血浸透,血还不停地从衣角滴下。

这时又有四个人从那妇人的来路奔来,见了此非卿他们的车马也不在意,直向那妇人冲去,将人和驴围住。那妇人看起来也不惊慌,只说道:“你们已经抢去了那件东西,拙夫也教你们杀了,还纠缠不休做什么?”为首的那人道:“这位大嫂,我们没有恶意,只奉主人之命,请你去鄙庄盘桓几日。”那妇人道:“杀我容易,教我跟你们去却难。”为首之人道:“既如此,得罪了。”话说完四人便举刀砍向那妇人,那妇人亦拔刀,挡了几招,便左支右绌,她立即变招,奋力将四人打退一步,趁机向此非卿他们一群人冲去。

自他们五人动起手来,众护卫便严密戒备,这时见她冲过来,忙结阵拦截,那妇人冲到近处却突然跃起,在空中与拦截她的三名护卫交了一招,竟越过三人,跳入众护卫围成的圈子中。

那四名杀手也追到了,为首者见他们人多,便止步,大声问道:“不知是哪一位老爷在此?我们与这位大嫂有些误会,还请老爷命众位大哥不要插手我们的事。”

祝寻常与洪雁悲正站在此非卿之车的两旁,洪雁悲走上一步,道:“我们无意多管闲事,这位大嫂,四位大哥,请你们速速离开。”

楼主 蘅小清  发布于 2018-05-24 09:17:03 +0800 CST  
7

那妇人已被众护卫指住要害,忙跪下向他哭诉:“这位大哥容禀,我夫家姓李,那便是拙夫了。”说着指了指远处驴上之人,又道:“我家住在贺兰山下的榆树村,日前我们收了许多草药去南边卖,不想却碰上许多强人,他们不仅将货物全部抢走,还杀了拙夫,如今我带着拙夫的尸首回乡,他们更穷追不舍。我一女子死不足惜,只是拙夫不得好好安葬,我死后无人孝敬翁姑,拙夫亡灵亦必不安,求大哥救我一命,小妇永感大德。”
那四人忙道:“这位大哥不可听她一面之辞,普通妇女哪有这等武艺,我们奉命来请这位大嫂,并不是要她的性命,大哥不可误会。”
洪雁悲说道:“不知你们奉何人之命?此去西南不远便是望阳城,你们在此为非作歹,若是让十五派的人知道了,你等今后恐怕会有点不方便。”
那四人道:“我们主人的姓名不便透漏,我们与这大嫂的事也与你们无关,十五派中都是除暴安良之辈,却非多管闲事之徒,自也不会与我们为难。只须请各位大哥袖手旁观,让我们兄弟办了差事,绝不再啰唣你们便是。”
那妇人道:“这位大哥,我一弱女子,虽学过几手防身之技,却如何逃脱得了这些歹徒的追杀。大哥不肯搭救,我也绝不怨怪大哥,只好立即就死,免受歹徒侮辱。还请大哥看在道路相逢之缘,将我与拙夫葬在一起。”说罢磕了头,便举刀自尽。
祝寻常忙射出石子拦她的刀,说道:“不可。”洪雁悲见他似有相救这妇人之意,便低声道:“公子,实情不明,不可莽撞。”祝寻常正要说话,只听此非卿在车内说道:“寻儿。”祝寻常忙道:“是。”此非卿道:“洪大哥说得对。”祝寻常愣了愣,又听她道:“把这五个人一起绑了,我们该上路了。”
洪雁悲立即指挥众侍卫拿人,那妇人已被护卫制住,倒没反抗,那四人却很是凶悍,打倒了好几名护卫,方被擒住。洪雁悲便指挥众人给受伤的护卫裹伤,又腾出一辆空车来,将那五人绑了,和驴上的尸体一并放进车。便命众人准备上路。
一行人又走了半日,夕阳余晖将尽的时候,他们看见了炊烟。远处有一座大庄,祝寻常勒马回至此非卿车旁,说道:“师母,前面就是段叔叔家了。”此非卿轻轻应道:“知道了。”
已有两名护卫快马前去敲门,很快便有十几个人接出来,这时大队车马才停在庄前,众人下马,祝寻常上前与为首者见礼,称:“段叔叔。”那为首者正是庄主段续风。段续风亦作揖称:“公子。”段续风与洪雁悲亦相互问好。段续风走至此非卿车前,说道:“夫人一路辛苦,请进庄歇息吧。”此非卿道:“有劳二哥。”
祝寻常上前扶此非卿下车,段续风在前引导,将一行人让进庄中。车马由庄客带至庄后安置。段续风将此非卿等人请到厅上,奉了茶,又让段夫人及子女出来拜见。此非卿因说有些疲惫,段续风道:“有打扫干净的房间,请夫人稍作歇息,再用晚饭。”便命段夫人陪此非卿回房。此非卿谢过,随段夫人离去。这里段续风仍陪祝寻常、洪雁悲、南郭泰等人闲话。
楼主 蘅小清  发布于 2018-05-25 09:15:36 +0800 CST  
8
此非卿到房中换了衣服,略躺了一会,便有人来请去用饭。后堂已经丰丰富富摆了一桌酒菜,段续风请此非卿坐了首座,又请其他人也坐了,把盏言欢。席上除段续风夫妇,便是此非卿、祝寻常、洪雁悲、南郭泰。段续风夫妇起身劝酒,此非卿笑道:“多谢二哥二嫂盛情,我身子不好,不能饮酒。便以茶代酒,敬二哥二嫂。”说着端起茶喝了一口。段续风问道:“夫人可是那一年的旧伤未愈吗?”此非卿笑道:“这病难缠得很,不说也罢。竟要辜负二哥的好酒了。寻儿,你替我敬段叔叔一杯。”祝寻常依言敬了酒。
此非卿吃了半碗饭便饱了,向段续风说道:“二哥,我今日不太舒服,要先告退了,还请二哥莫怪。”段续风道:“这里并无外人,夫人只管去休息,有事吩咐内子即可。”南郭泰道:“夫人大约是今日劳累了,等一会我熬一盅安神汤,夫人服下即可。”此非卿点头,段夫人送此非卿回房,南郭泰亦离席,段续风等人送走他们,重开宴席,欢饮至晚。
段夫人陪此非卿回房,问起她的伤病,说道:“夫人那一年中了那镖,竟缠绵至今未愈吗?”此非卿道:“就是一直这样不好不坏,我也习惯了。”段夫人道:“前些时日有两位京城来的客人,来我们庄里投宿,其中一位姓龙,颇知医理,现在仍在庄中,老爷常赞他见识过人,不如请他来诊一诊夫人的病?”此非卿摇头道:“多谢二嫂的美意,那也不用麻烦了,自从我受伤,看过多少名医,都说难好。如今是南郭先生为我调理,这病不大妨碍,倒也罢了。”
段夫人叹道:“这是我们十五派的一大恨事,老爷每常思及,也悔恨当年过于固执,没有及时阻止大小姐,以至生出种种惨祸。”此非卿笑道:“事情过去了,再耿耿于怀也于事无补。二哥为了这件事,不再回望阳城,却在此建段家庄襄助十五派巩固势力,掌门亦十分感念。二嫂还应劝二哥放下那件事才是。”段夫人摇头道:“放下又岂有那么容易。老爷守在这里,绝不容有人在望阳城周围作恶,也只是安慰他自己弥补过失之心罢了。”
此非卿突然想起白天那四名歹徒,问道:“二嫂,请你问一问府上的护卫,我们捉住的那几个人关在何处。我有话想问一问那为首之人。”段夫人便命人去问,说道:“那边的厢房很安静,夫人有话尽可问他。”段夫人请此非卿到厢房坐下,命人奉了茶,此时那人也已带到。
此非卿令左右退下,只余她与段夫人两人,方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那人道:“我叫吴万里。我们兄弟四人并没得罪你们,你们却将我们关在这里,是何用意?”
此非卿道:“你吴大哥可能不是本地人,不知我们这儿的道理。你们今日打斗的地方距望阳城不远,你要知道,我们望阳城的人最和顺善良,最不喜欢争吵斗殴。望阳城中的十五派遵从百姓之心愿,以维护一方安宁为己任,凡是见到不平之事,都要出面劝止。十五派此举,许多年来颇得百姓拥戴,江湖同道为了尊重十五派,也从不在望阳城周围惹是生非。今日我却见到你们在道路上打斗,这岂不坏了十五派的名声?为了避免这件事传出去,让江湖同道都笑话十五派,我请你们五位留在此处作客,等过上几百年,你们几位不能出去把这件事说给别人了,再送你们回乡。”
楼主 蘅小清  发布于 2018-05-26 09:56:39 +0800 CST  
9
吴万里怒道:“你这妇人,是十五派的什么人?你口口声声为十五派声名着想,却行此等蛮横无理之事,十五派的仁侠之名都坏在你手上了。你快快将我兄弟四个杀了,否则此事江湖上不会无人知晓。”
此非卿笑道:“我正是 十五派的掌门夫人了。你也知十五派在江湖上很有仁侠之名,我岂会做自毁名声之事。能不伤人命就解决此事岂不最好,不过每年费些粮食菜蔬,这里的段庄主家大业大,尽可供养得起你们。我请你来,不过是将这缘故告诉你一遍,请你回去转达那四位朋友,以免日后在庄中居住心存疑惑。我的话说完了,你这就请回吧。”
吴万里惊问:“你说什么?莫非这里是段家庄?”
此非卿点头道:“不错,想必你也听说过段庄主是我夫君的好朋友。此地向西有座白鹭山,以前有一伙强盗,号称什么‘永日吴门刀’,他这名头可犯了十五派的忌讳了,你想‘十五’正是月圆之夜,十五派所在的望阳城也是个崇拜月神的地方,这伙强盗竟妄称‘永日’,‘永日’的意思难道不是教太阳永在,月亮永远不升起吗?因此我写信给段庄主,请他去向这伙强盗说明这道理,劝他们把名字改一改,删去‘永日’二字。岂知这伙强盗非但不听,还口出恶言,惹恼了段庄主,段庄主便带了几十个人,将这一伙强盗都剿灭了。不过段庄主虽然嫉恶如仇,却很是好客,只要你们今后改邪归正,安安分分呆在这里,段庄主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那吴万里触动了往事,惊怒交集,道:“原来,那件事的真相竟是这样,始作俑者竟是你这妇人!”
此非卿亦十分惊奇,道:“你这位大哥也姓吴,莫非曾是吴门刀的强盗吗?很好,想必你那几位兄弟也是吴门刀的漏网之鱼了。这比你们破坏这里的风俗又不同了,你们与段庄主有旧恨,我若将你们留在段家庄,恐怕你们将来会和段庄主为难。但我已说过不伤害你们性命,这样吧,我这里有一种自制的丸药,叫做长病蛊,等一会请吴大哥和你的兄弟们服了,以后不能给段庄主添麻烦,也罢了。”
吴万里道:“你这妇人心肠歹毒,要使毒药害死我们,那还不如一刀杀了我们痛快。”
此非卿道:“吴大哥你误会了,这长病蛊是药不错,却不是伤害人命的毒药。吴大哥若读过医书便知道,人之精神气血全靠脾胃消化饮食来滋养,胃气一衰,则人全身皆弱。我这长病蛊便是用来伤害胃气,却又不同于饮食伤胃,还可调理,服用长病蛊伤了胃气,便只能如这名字,长病下去了。你们可放心服用,绝无性命之忧。只是若单给你们吃了,你们又与那大嫂有误会,假如将来那大嫂来欺辱你们,你们无力还手,竟因此受了伤,这也非待客之道。只好请那位大嫂也服了长病蛊,她这是受你们之累,等一会你回去见到她须向她说明,并非我存心害她。”
楼主 蘅小清  发布于 2018-05-27 11:54:18 +0800 CST  
10

吴万里十分惊骇,只见此非卿从荷包中取出五个蜡丸,交给段夫人,说道:“这便是长病蛊,捏碎蜡皮,以温水调匀服下即可,一会请二嫂命人调好,请他们服下。他们今晚服了药,明晨便有反应。我精神不济,要先回去歇歇,明天再理会他们,此事多劳二嫂费心。”段夫人犹有迟疑,此非卿已起身与段夫人告别。
吴万里心想此非卿一走,此事恐不能挽回,忙道:“夫人慢走,我已弃恶从善,投入十五派了。”
此非卿笑道:“吴大哥这是在说笑话吗?我十五派与你吴门刀有灭门之仇,你怎会投入我派,难道是来做奸细吗?”
吴万里道:“夫人,我曾是永日吴门刀的一名头目,那一年奉大哥之命外出办事,我那三名兄弟也和我一起,因此躲过了灭门之祸。我们回来以后,见到永日吴门刀已成废墟,忙打听缘故。原来竟是十五派的人干的,我们便到望阳城去找十五派掌门要个说法。”
此非卿冷笑道:“掌门又岂是说见就能见到的,你们有什么本事,能见到十五派的掌门?”
吴万里道:“不错,我们来到望阳城,多次上十五派求见掌门,守门之人却推脱掌门不在,我们也曾混进十五派暗中探查,发现十五派中的确无人。我们想,难道是十五派掌门害怕我们找他寻仇,藏起来了?我们便使了一点手段,逼掌门出来见我们。”
此非卿又冷笑一声,吴万里接着道:“我们连续二十天,每天掳走一位望阳城中的女孩子,并留下字条,说是十五派掌门相邀小酌,果然在第二十一天见到掌门。我们见到掌门,问他灭我永日吴门刀的缘由,他只说是永日吴门刀得罪了十五派,如今永日吴门刀的人也都杀了,这仇已不可解,再问缘由还有什么意思。他又说我们四人既已侥幸逃得性命,只要放还那二十个女孩,以后不再存报仇之心,也可饶了我们。我们自然不服,那女孩们自然该放回去的,难道这大仇凭他几句话就算了?便说,吴大哥一向待我们不薄,我们虽然武艺低微,也决意与大哥同死。你既杀得了大哥,自然也杀得了我们兄弟,你将我们也一起杀了就是,让我们放弃复仇之念却不行。”
此非卿道:“你们吴门刀报仇的法子倒别致得很。”
吴万里并不理她,继续说道:“就这样我们与掌门打了一场,自然没有伤到他,他手下留情,也没有杀了我们。掌门说道,我们四人的刀阵很是精妙,只是我们四人的功力不够,刀阵的威力只发挥了十之一二,让我们回去再练几年,那时再来报仇,当能多了几分把握。我们就此立下约定,两年后再来找掌门领教。这两年我们兄弟潜心练刀,自觉功力大进,就算杀不了掌门,也可与他斗个旗鼓相当。就在几天前,我们依约来寻掌门,岂知掌门的武功已经练得出神入化,两年前我们尚可与掌门拆到几百招以后,这一回不出二十招便败在掌门手下了。掌门两次手下留情,我兄弟汗颜无地,便说以后绝不再提报仇之事。”
此非卿点头道:“你们如今明白了这个道理,那也不晚。”
楼主 蘅小清  发布于 2018-05-28 18:11:5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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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万里叹道:“其实这两年来,我兄弟几人一心练武,复仇之事已看得淡了,只盼在武艺上胜过掌门,一雪两年前失败之耻。掌门对我们说,本来这刀阵威力无穷,只是我们兄弟走入了歧途,据他看来,练这刀阵的要旨在阳为体、阴为用,而我们兄弟只练得刚猛,未臻圆转如意的上乘境界,所以刀阵威力发挥不出。掌门不杀我们,我们固然感激,但掌门不计前嫌,以武学义理指点我们,我们只觉许多疑难都可由此而解,这才对掌门真心拜服,便说今后愿供掌门驱策。我们就这样投入十五派了。”

此非卿道:“嗯,阳为体、阴为用,这是说运刀须刚猛,用劲须柔缓,否则刀就运转不灵,这个道理浅显得很,何以你们练武多年,竟然不知呢?”

吴万里道:“夫人果然见识高超。多年前我们兄弟初练刀阵时,大哥曾指点过刀阵的要旨精义,那时我们年纪尚轻,不能完全领会。后来我们与人交手时,只求克敌制胜,早忘了刀阵的精髓,是以两年前败于掌门之手。这两年虽然苦心钻研,却是南辕北辙,虽然招式练得威猛,四人的劲力却不能互补互益,对付一般人尚可,遇到了如掌门这样的武功高强之辈却不行了。那一日得掌门指点,才恍然大悟。我们多年来,一直练错了。”

此非卿笑道:“吴大哥讲的话倒也合情合理,那今天是掌门让你们追击那大嫂的吗?”

吴万里道:“不错,我们兄弟既明白了刀阵的奥妙,便迫不及待要寻个安静处细细揣摩,掌门便命我们住在望阳城外,听他号令。今日接到掌门传信,命我们沿官道向北追一位妇女,就是那大嫂了,无论如何要请她回望阳城。至于为什么要追她,我们就不知道了。”

此非卿道:“掌门并未告诉你,在官道上会遇见我吗?”

吴万里道:“没有。掌门只说此事紧急,须从速办理。”

此非卿道:“好吧,既然是掌门让吴大哥和几位大哥追那大嫂,现在你们已经追到了,就请你们先在此暂住几日,等我写信问一问掌门,该如何处理,再依照掌门的意思办理。二嫂,请你命人打扫几间客房给这四位大哥和那位大嫂住,几位大哥的差事是因那位大嫂而来,因此请他们住得近一些,以免那位大嫂有何差池,几位大哥不好交代。吴大哥,今日冒犯了你和几位大哥,请你回去代我致歉,吴大哥这就早点去歇息吧。”

段夫人命人带吴万里离开,将长病蛊交还此非卿。

此非卿接过了,道:“二嫂,方才我说要请他们吃长病蛊,你有些不以为然,你心里在说我歹毒,是不是?”

段夫人谨慎地说道:“夫人原是好意,教他们不能再做坏事。只是他们也并非大奸大恶之徒,以这种珍稀的丹药对待他们,恰似明珠弹雀、牛鼎烹鸡了。”

此非卿笑道:“二嫂心地纯良,我却不是。我不似你们是非分明,区区一粒丸药,原也不配承当惩恶扬善的大任。你也和那吴万里一样,怪我蛮横霸道,坏了十五派的名声。可恨我做的恶事,却要掌门给我善后,是不是?”






楼主 蘅小清  发布于 2018-05-29 19:51:1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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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夫人忙道:“夫人莫动怒,我绝无此意。”
此非卿道:“我并未动怒,南郭先生每每对我说,忧恐忿怒伤气,有大害,因此我从不生气。”
段夫人暗暗摇头,此非卿刁钻的脾性总也不改,至今旧疾未愈却不知保养,这病自是很难痊可了。便道:“方才吴大哥说此事是掌门指使,不知是真是假,夫人是否还要问一问那大嫂?”
此非卿笑道:“本来是该再问一问那大嫂的,只是我说了这一会话,已觉得精神不济,想先回去休息了,二嫂可否去帮我问一问那大嫂,究竟这四人为何追她。”
段夫人道:“夫人既累了,我陪夫人回房吧。此事交给我就好。”
段夫人陪此非卿出了厢房,往房间走。此非卿道:“不知不觉天都黑了,倒冷得很。”段夫人道正要说话,却听得一阵争吵之声,似是后院传来。
有人说道:“如今这世上,欺世盗名之徒也多。”
“阁下是说谁?”竟是南郭泰的声音。
那人道:“这里并无第三人,自然是你。”
南郭泰道:“倒要请教。”
那人道:“如今的风俗越发不好了,医家只盼病人都是慢症,只因他医术浅薄,不能分辨病之阴阳虚实,治之也无效验,便说这是慢症,须穷年累月之功慢慢调理,方有望痊愈。待得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之时,便说此乃保养不当之故,非医者之罪,这岂非庸医害人吗?”
南郭泰道:“阁下的话颇有深意。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道:“在下姓龙名应春。”
段夫人悄悄对此非卿道:“这便是我方才对夫人说的那位颇知医道的龙先生。”
只听南郭泰也说了姓名,龙应春笑道:“南郭先生姓得好,名也好,想必也是行医多年,虽然医术平平,却也托赖这好名姓,手下从无治死过人,因此很得那些有钱的病人看重。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这是讥刺他滥竽充数,治病全凭运气。
段夫人低声道:“这位龙先生医道很好,人也直率,只是有点自负,总说天下庸医极多,他但凡见了庸医误人,便要上前揭穿。他不认得南郭先生,这下可要得罪他了。”此非卿微微一笑。
南郭泰怒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无故信口开河、恶语伤人,是何道理?”
龙应春道:“我不过是见了不合道理之事,便忍不住说些见解,这又有什么道理了?”
南郭泰道:“好,你说我医术不精,想必你龙先生医术很精了,不如我们切磋切磋如何?”
龙应春道:“我从不与医术低微之人切磋,这岂非有失我名医的身份?”
南郭泰大笑道:“原来你并不懂得医术,只是个口出狂言的无知之徒,否则怎么不敢与我比试呢?”
龙应春也笑道:“你要激我与你比试,这也不难。想必你南郭先生的病人也在庄上,不如让我也诊上一诊,看看南郭先生手中的慢症,在我手中可否从速痊可?”
一时院中的南郭泰、院外的段夫人都有些迟疑,此非卿却笑吟吟走进院中,笑道:“龙先生别来无恙,南郭先生的病人就是我了。”
那龙应春见到此非卿,十分惊异,半晌才道:“原来是王夫人,不想在此地相遇。”
他称此非卿为王夫人,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只听此非卿道:“‘王夫人’三字再也休提,我是十五派的夫人。”
楼主 蘅小清  发布于 2018-05-30 13:29:57 +0800 CST  
13
此非卿笑道:“龙先生和南郭先生想必有些误会,听我一言。龙先生的医术自然是很高的,那一年我中了阴阳镖,很多庸医都说这镖贴近心脏,取之立死,唯有龙先生这位明医艺高人胆大,给我取出来了。龙先生还说,取镖容易,可要解除这镖带入体内的阴邪之害就很难了,又说我命不过两年。幸而南郭先生的医术也不坏,这两年经他调理,我倒也无大碍,我虽不知南郭先生医急症的本领如何,但他医慢症的本领大约要比龙先生略胜一筹,两位先生各擅胜场,所以还请你们看在我的面上不要争了。”
龙应春哼了一声,道:“难得夫人还记得那些往事。”
段夫人听他们话中似有别情,不明其故,便道:“原来夫人和龙先生曾经相识,请到屋里说话如何?这院中风大,不可久立。”
龙应春问道:“庄主夫人,这位十五派的夫人也是你们庄上的客人吗?”
段夫人道:“庄主是十五派掌门的属下,因此夫人是主非客。”
龙应春道:“原来如此。我误入斯地,这就告辞了。多谢段庄主这些日子的款待,请夫人代我向庄主说明吧。”他说声告辞,举步便走。
此非卿忙道:“龙先生留步,是我方才的言语得罪了先生吗,我一向不会说话,龙先生请勿计较。或是龙先生还在记恨当年之事,那件事,嗯,那件事之后,我也有些后悔,我也曾派人打探先生的下落,可惜并未探到。今日在此见到先生,真是意料不到之事。”
龙应春怒道:“夫人当我龙某是什么人了,当年我不识阴阳镖,胡乱医治,致使夫人全身筋脉受损,从此不能用武,那是我医道不精,夫人烧了我的莺花居也是应该。如今两年过去,夫人身体无恙,我更惭愧无地,这就如当年所说,以后再不行医了。”
原来两年前龙应春帮此非卿取出了体内的镖,却未料到这镖的厉害之处不在镖本身,而在于镖携入体内的阴邪劲力。龙应春取镖的方法不当,更加剧了阴邪之害,后来他想尽方法补救,非但毫无效果,反而致使此非卿经脉受损不能用武。此非卿一怒之下烧了龙应春居住的莺花居,龙应春亦怒极,说道:“你伤得这样重,能捡回性命已是上上之吉,你还人心不足,妄想武功不失。非我夸口,若有第二人能治得你多活两年,我从此再不行医。”这便是龙应春的誓言了。
此非卿笑道:“龙先生的脾气真是一点也没有改,我可要劝你一句,南郭先生常说,忧恐忿怒伤气,有大害,我听从南郭先生之言,所以身体一天天地好起来了,龙先生颇知医道,又怎么不知这个道理呢?”
龙应春脸色已十分难看,凄然叹道:“夫人又何必讥刺于我。我骄傲了半生,终于自误了,从此,从此……唉。”
此非卿道:“以后怎么样,那也不必着急。龙先生既已申明了从此不行医了,我们也都知道了,现下倒也不必急于离开。龙先生是段庄主的客人,段庄主若知道是我赶走了龙先生,岂不怪我呢?”
段夫人见龙应春已十分伤心,想安慰他几句,又恐此非卿见怪,正犹豫不决。只听南郭泰道:“我有句话请教龙先生。”
楼主 蘅小清  发布于 2018-05-31 13:40:4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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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郭泰道:“原来龙先生曾医治过夫人的伤,我正有些疑问想与龙先生探讨,还请龙先生不吝赐教。”
不待龙应春答允,此非卿已笑道:“很好,你们两位明医相逢,自然该讨论讨论医道病症,才能进益。龙先生以后虽然不行医了,也可著书立说,造福后人。恕我失陪了。”此非卿辞过两人,与段夫人回房去了。
此非卿本来已经累极,又在院中站了许久,精神早已不济。段夫人扶她躺下,见南郭泰熬的药已经送来,便一勺一勺地喂此非卿喝。
此非卿喝了药,见段夫人欲言又止,便道:“二嫂又要劝我什么话。”
段夫人经她一问,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过是好奇,当年怎么找了龙先生给夫人治伤,怎么龙先生又把伤治成这样?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夫人累了,还是休息休息吧。”
此非卿道:“我现在还不想睡,二嫂若不累,我们说说话那也很好。我伤重昏迷时,是掌门带我去找龙先生。已经过了两年啦,我不想再去细究这些事。其实这样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以前你们十五派的人都很敌视我,自从我受伤,那些不好听的话再也没听见过,连段二哥也对我以礼相待,这岂非意想不到的殊荣吗?”
段夫人很是惭愧,道:“夫人,从前是我们固执己见,只道掌门是为了你背弃十五派,把这一切都怪在你身上,岂知大小姐闹的惨事,反是掌门和夫人收拾残局,是我们错怪了夫人。其实追根溯源,夫人受伤,我们人人都有责任。倘若我们当时不是袖手旁观,而是……”
此非卿打断了她的话,笑道:“若说错怪,那也没有。我那时候确实是想把掌门永永远远地留在夏国,让你们十五派没了掌门,从此再也不能和我们相争。岂知掌门终究是十五派的掌门,你们大小姐写了一封信,掌门就回来了,我总是比不上了。”
段夫人道:“掌门是老爷抚养长大,得知老爷病危,自然要回来的,倒不全是因为大小姐之故。”
此非卿道:“十多年前,你们大小姐嫁到京城,掌门伤心之下连姓名都不要了,难道我不知道这件事吗?哼,他总是忘不了旧情。”
段夫人道:“方才听龙先生称呼夫人,不知是不是掌门告诉他的。”
此非卿道:“当然是了,除了他还有谁会说?你们十五派的人自然不敢说,我伤重不能说,便是能说也不屑说。”
段夫人笑道:“夫人又动气了。掌门原本不要姓名了,为了夫人却又反悔,这还不足以说明夫人和大小姐孰重孰轻吗?”
此非卿道:“难道我很稀罕他的姓名吗?做一个无名无姓的人有什么不好,所以我也改了现在的名字,以便和他相称。”
段夫人心想果然是物以类聚,口中说道:“掌门和夫人都是性情中人。”
此非卿微笑不语,段夫人见此非卿有些兴味索然,便道:“夫人明日还要行路,早些休息吧。”
楼主 蘅小清  发布于 2018-06-01 07:21:5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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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此非卿一行人离开段家庄,继续向北行。道路荒芜无甚景致,不免无聊。只有悠悠伴在此非卿身边,说话解闷。
行至一处路口,却有许多人围聚打斗,挡住了道路。此非卿他们的车马只好停下,此非卿犹对悠悠道:“我们平日坐在井里,只道十五派威震西陲,人人慑服,不想离开了望阳城,行路不到两天,就见到这么多滋事之人,可知这威名有名无实,不过是我们自己说得热闹罢了。”悠悠低着头不敢接话。
此非卿向打斗之处望去,虽相隔数十丈看不真切,依稀可见得是一群人在围攻一个人。祝寻常下马走到此非卿车前,道:“师母,前面是苍苔岭的几十个山贼在围攻一个客商,洪叔叔认出那为首的寨主骆江英,这客商的武功倒也不差,一个人斗那么多贼人也毫不吃力,不过此时骆江英尚未出手,胜负也难说得很,这种以众凌寡的事情既然教咱们十五派遇见了,可不能袖手旁观。”
此非卿听他语气激动,显然是想管一管这闲事,便道:“且看看再说。”此非卿打开车门,站起来望了望远处打斗的情形,点头道:“这群山贼倒也训练有素,使的是平羌刀法。”
祝寻常道:“这平羌刀法流传至今,反成了贼人横行无忌的助力,范文正公地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原来宋天圣年间,范仲淹镇守延州时,在边境要塞修筑城寨,抵御外侮,又命军中教练,从步兵刀法中提炼出十七式刀招,教授城寨中的百姓,是为平羌刀法。平羌刀法招式简单易学,在西北流传极广。
此非卿又看了一会,道:“那人的剑法守得绵密,虽然不能退敌,自保也绰绰有余。寻儿,你看,他这一招好似‘鹞子翻身’一样的招数使得很好,他手中剑随身体转了一圈,正好击退右边四人,又划伤了左边三人的手腕,同时左手指出,又中一人的肩头,只可惜没中穴道,可惜,他左腿若能慢得一步,便可踢中前面这人。如今又有四人攻上来,要一一击退,可不易了。”
祝寻常亦站到车上观战,果然那客商接连三招都取守势,之前以“鹞子翻身”占得的上风不复存在,只是众贼要想伤他却也不易。
此非卿道:“寻儿,你看他的剑招,严谨端凝,偶尔却夹杂一招轻捷灵动的厉害招数。嗯,这一招也好,一劈、一刺、又一抖,很有气势。”
那客商又使一记轻灵招数,击退六人。祝寻常道:“听说骆江英刀法精强,倘若他也上前夹攻,这人必不能抵挡。何以他只在一旁督战,却不动手,莫非是顾念身份不肯以多欺少?”
祝寻常话音刚落,那边情形大变。只听得有个蓝衫人叫道:“结有熊阵!”众贼一阵乱跑,三人一组各占方位,每组一人攻击,两人防御,时而三刀齐劈,时而六刀分截。先前那蓝衫人,亦与另外两人相互随从,居中攻那客商。那客商一时手忙脚乱,只有不住趋避。
祝寻常道:“不好,这人快抵不住了,师母,我去帮一帮他如何?”
此非卿道:“你有办法破解那阵吗?”
祝寻常道:“我以如意珠打倒每组出招攻击之人,那客商便可脱身。”
楼主 蘅小清  发布于 2018-06-02 10:02:2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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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寻常正想上去助那客商退敌,却见战况又变。那客商突然射出三枚飞镖,正中三名攻击之人,中镖者片刻之间便委顿在地。

“呀!”祝寻常倒没料到他竟还会使这等暗器。

“咦?”此非卿见到他射镖的手法亦很诧异。

然而那客商射镖时身法稍滞,被蓝衫人一刀砍中了右肩,他右手中的剑亦脱手。他只好不住闪避,同时左手又分三次射出九枚飞镖,每一镖都射中一人,中镖者很快无力躺倒。

阵中有人叫道:“他的镖有毒!”又一人叫道:“我们一拥而上,拿住了他,找解药要紧!”只听蓝衫人命令道:“变有虞阵!”

众贼的阵法又变,他们仍是三人一组,却不再攻击,而是舞刀护住自身,环绕客商围成圈子。众贼慢慢向向客商逼近,圈子渐渐收紧,看来过不了多久那客商便要被擒了。

此非卿道:“寻儿,这些山贼倒也有些意思,你可听见了那阵法的名色?‘有熊’、‘有虞’,那是黄帝和舜的国号,黄帝曾战于阪泉、涿鹿,所以‘有熊’是进攻杀敌的阵法,舜父瞽叟常欲杀舜,每每不能成功,所以‘有虞’是自保擒敌的阵法。却不知还有没有‘高阳’、‘高辛’、‘陶唐’之阵。”

那客商亦自知情况危急,片刻间又发出十二枚飞镖,只是众贼皆舞刀严防,那十二枚飞镖倒有八枚落空,众贼忌惮他那中者立倒的暗器,进逼的速度又缓了一缓,虽然如此,那客商被擒看来也是迟早之事。

祝寻常正思索如何破这种敌人只守不攻却步步进逼的阵法,只听此非卿道:“寻儿,你看见那发号施令的蓝衫人吗?你从那蓝衫人的对面攻进阵中,把这阵一切为二。你可使照花剑法攻那蓝衫人,以如意珠对付其余众人便可。”

祝寻常领命而去。他持剑在手,静待时机,那时阵中正有一人中镖摔倒,阵法出现空隙,他便从此处攻入,一路点、刺、抹、挑、劈,将阵中的山贼隔在两边。他攻得迅捷,众贼措手不及,阵形已乱,那客商见状,又射出三枚飞镖,又有三名山贼倒地,这样一来,山贼已有一半受伤,客商要脱身亦易如反掌。

那蓝衫人忙一刀截住客商,又一刀格开祝寻常的剑。他功败垂成,怒问道:“阁下何人?”祝寻常道:“过路的人。”那蓝衫人“嘿嘿”笑了两声,道:“我劝阁下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祝寻常道:“你打得赢我,我就不会管了。”

那蓝衫人又笑了两声,道:“我们这可不是单打独斗的比武,你不知好歹入了阵,损伤了性命可怪我不得。”祝寻常道:“那又何必多说。”

那蓝衫人叫道:“太甲修德!”剩余的山贼听到号令,立即重新组成一个个小队,围了上来。蓝衫人一刀劈来,裹挟劲风,威猛异常,祝寻常不敢硬接,忙向左闪避,使剑刺他手腕,蓝衫人立即变招,刀轻轻一撩,又向那客商斩去。

客商之前右肩受伤,已失其剑,适才从受伤的山贼手中抢得一把刀,持于左手,其实并不趁手。见他刀至,连忙向后趋避,却未料到刚退了一步,便有一刀从后砍到。原来蓝衫人一出招,这阵法便又发动起来了。

楼主 蘅小清  发布于 2018-06-03 08:46:2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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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客商前有蓝衫人、后有阵中喽啰向他攻击,他避无可避,只好以刀作剑向前一探,试图带开蓝衫人的刀,同时身体微侧,左腿后撩,踢身后那喽啰。蓝衫人的刀被他带得一歪,却顺势一错,又横砍过来。
客商踢出的左腿将及敌身,那喽啰后退闪避,攻他的刀亦缓了一缓,客商上身再转,以腿横扫另外两个喽啰,手中刀横架蓝衫人的刀。蓝衫人砍向客商的一刀却是虚招,不待与客商的刀相交,已变招向祝寻常砍去。
祝寻常先射出两枚如意珠,分射身侧向他攻击的两名喽啰。那两名喽啰皆被射中了右臂的穴道,一中天井、一中曲池,他二人手中没了力气,刀便脱手,接着只觉非止右臂,连右肩、脖颈乃至头,都麻麻的没了知觉,一时惊惧万分,叫道:“他使妖法!他使妖法!”
祝寻常身侧的两名喽啰既退,他便向那边一跨,避开蓝衫人的刀,接着使剑刺蓝衫人的手腕。同时射出两枚如意珠,又中两名喽啰的右臂穴道,此二人亦同先前二人一般,右臂以上直至头颈皆没了知觉。
那是十五派的暗器绝技,运丹田之气于指尖,将此劲力赋于暗器,暗器射中敌人穴道时,此劲力便透入穴道甚至经脉,那几名喽啰右臂以上皆没了知觉,亦是经脉受到震动之故。
两年前此非卿所中的半枚阴阳镖,即携有一种阴劲,这阴劲催发镖上寒毒,浸入此非卿的脏腑,几乎无药可治。此非卿再也不能用武,自是衔悲茹恨,掌门悔恨交加之下,命十五派中人从此不可使镖。是以祝寻常以葡萄大小的木质如意珠攻敌,如意珠重量甚轻,但在祝寻常内劲的驱动下,威力实不逊于飞石铁弹。
祝寻常左手射珠、右手挥剑,而众喽啰力弱、蓝衫人力强,他一心二用,未免力有不逮。但见那蓝衫人的刀轻轻一撩又攻过来,祝寻常已是第二次见他使这一招,蓝衫人的刀法本来迅猛凶悍,但是这轻轻一撩却和缓从容,偏偏又正好化解了他的攻势,不由生出些许相惜之意,叫道:“好刀法!”跟着又以如意珠射退两名喽啰。
那蓝衫人见己方的人越来越少,不免有些着急,口中叫道:“好个暗器!”他力蓄右臂,一刀斜劈,劲风直将祝寻常与客商两人的上半身都裹住了,这一刀挟雷霆万钧之力,便是一座山也劈开了。祝寻常见势急退,尚不忘记再射出两枚如意珠,分射二喽啰。
那客商亦被这一刀的气势所震,正待退避,却见蓝衫人突然腾空侧翻,他的刀也随之变了方向,向客商砍来,客商已来不及闪避,左手举刀格挡,不想蓝衫人这一刀劲力极强,刀直嵌进了客商的肩膀,客商格挡的刀也被砍断。
蓝衫人顺势一脚将客商踢翻在地,客商受此重伤,叫也叫不出来,只是躺在那里不住抽搐。蓝衫人的刀已嵌进客商的身体,他又从地上捡起一把刀,握在手中,转过身看祝寻常。
楼主 蘅小清  发布于 2018-06-04 19:08:37 +0800 CST  
18

蓝衫人击倒客商之时,祝寻常正被他逼在几步之外,不及救援,但他也趁此时机将余下的喽啰一一射倒。是以此时场中只剩了蓝衫人与祝寻常两人。

蓝衫人志在客商,现在客商已被击倒,他登时如释重负,笑问:“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祝寻常见客商被蓝衫人打成重伤,一时义愤填膺,道:“在下十五派祝寻常。阁下怎么称呼?”

蓝衫人道:“我叫骆珪。祝兄的剑法和暗器都很精妙,十五派武功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十分佩服,我们打了这许久,既不能分出胜负,不如罢手,大家交个朋友如何?”

祝寻常昂然道:“我从不与恃众凌寡的乌合鼠辈交朋友。”

骆珪听了他的话竟不生气,依然笑道:“是了,那么我们就各行其道吧。我看祝兄的同伴也等你等得很急了,祝兄还是请尽快上路吧。”原来他早已见到祝寻常他们人多势众,己方所剩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他们若一拥而上,倒不好应对。又听了祝寻常说是十五派的,其时十五派在西北名声籍甚,那群人中说不定还有高手,若是起了纷争,却也不易善罢。是以言语尽量谦让,好教祝寻常尽快离开。

祝寻常不由回头望了望,想起自己自告奋勇来助这客商,若就此无功而返,未免于颜面有失。他年轻气盛,好胜心起,便道:“骆兄的刀法精湛,适才你砍倒这位大哥的那一招气势浩大,我很想领教领教。”

骆珪不想与他纠缠,便道:“祝兄认得这人吗?”他指着地下已经晕去的客商问他,见祝寻常摇头,骆珪笑道:“祝兄见我们许多人围攻他一个,起了锄强扶弱之心,祝兄的侠义气概自然是很令人钦佩的。我把缘故告诉祝兄,祝兄便不会误会了。此人可不是普通客商,他姓蔡名之南,本来是我们寨中的客人,谁料到他心怀叵测,来我们寨中作客是假,趁机偷窃宝物是真。我们寨中的至宝,教这姓蔡的偷了去,我们一路追他到这里,才截住他。我们只不过是要取回自己的东西,并非拦路抢劫。”

祝寻常听了这话,却不太相信,山贼的宝物竟被这姓蔡的客商偷窃,真是闻所未闻。他看了客商一眼,见他浑身是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还能不能救转。便道:“这只是你一面之辞,现今这位蔡兄被你打得人事不知,自然凭你怎么说都是了。”

骆珪见他纠缠不休,也有些生气。道:“那也是没有办法,我不想伤他,本来我那阵法可以把他毫发无伤地擒住,谁料到,嘿嘿,正巧祝兄你挺身而出打抱不平,这样一来,我只好将他打伤,他才不能逃脱。依我说,你再和我争执下去也是无益,这姓蔡的不知是死是活,倘若耽误得久了,他伤重不治,竟而死了,他鬼魂含冤,只怕会来找那耽误他治伤之人。”说着又嘿嘿笑了两声。

祝寻常自然明白他话中之意,若非自己横加干涉,骆珪原可兵不血刃就擒住他,他倒打一耙,竟说客商之伤是拜自己所赐,客商若是死了,也是因为自己耽误时间所致。这番歪理倒不易辩驳,既然辩不清,不如动手,不由怒道:“你这匪徒无耻之尤!”长剑递出,直刺骆珪前心。

楼主 蘅小清  发布于 2018-06-05 11:53:00 +0800 CST  

楼主:蘅小清

字数:18649

发表时间:2018-05-20 01:17:15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6-05 14:20:2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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