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流火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第一章

李云奎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得好像谁踹了他一脚。睁眼一看,自己坐在火车车厢的过道里,刚才是睡着了,过路的人踢到了他。

他眨巴眨巴眼睛,竭力想弄清楚情况,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尽管这些记忆让他很不愉快。他嘟哝了一句脏话,站起身来舒展一下筋骨。这是一列老式列车,车厢陈旧不说,因为停靠的站多,上来很多没有座位的人,便是车厢连接处的过道里都挤满了人。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烟味,大概是有人躲在厕所里偷偷吸烟。

火车速度慢慢减下来,驶入一个小站。李云奎随着下车的人来到了站台上,他的目的地还很远,他只是想下来透口气。

看看时间,深夜一点半。小站上惨白的灯光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那样微弱无力。

李云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文瑾现在在做什么?是在宿舍里睡觉,还是。。。躺在某个男人的臂膀里?”

后一个想法只是像闪电一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还是刺痛了他。他懊恼自己不该胡思乱想,可是这样的想法总是时不时地出来扎他一下,他拼命地反抗,但是无济于事,反而弄得自己筋疲力尽。

火车的汽笛响起,他迈步又回到了车内。此时他唯一祈愿的是能再睡一觉,等天亮的时候他的目的地也就到了。那是他大学上了四年的地方—滨海市。

五年前,当李云奎来到滨海大学报到的时候,校园之美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从小在新疆长大的他之所以报考这所大学,是因为这座城市靠着他从没见过的大海。但他没想到他的学校不仅就在海边,而且校园内还有长长一段海滩。

“在这个学校读书如果不谈场恋爱可就太亏了。。。” 入学时,所有的学长都这么语重心长地告诉学弟们。确实,滨海大学的恋爱率大概是全国最高的,随之而来的纪律问题也是学校最头疼的。但是在这个中学谈恋爱都很普遍的时代,学校除了反复告诫也别无他法。

“据学校统计,大学毕业后还能保持恋爱关系直至最后结婚的还不到百分之十,所以大家一定要慎重,不要因为感情问题影响了学习和前途。” 学校教导处主任在新生入学仪式上的讲话中说了好几遍,说到后来大家开始哄笑,天知道他这个数字是怎么来的,越说越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李云奎同宿舍总共五个男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不到一个学期,同宿舍的其他四个男生都找到了女朋友。有的是本校的,有的是外校的,最快的是王跃,校排球队的他找了一个比他高两届的女排队员,身高一米七八,穿上高跟鞋跟一米八五的王跃差不多高,两人走在校园里甚是扎眼。

晚上睡觉前大家聊的都是女朋友的事,有舞会上认识的,有老乡联谊的,还有干脆就是别人介绍的。最后话题都会转到李云奎身上,全宿舍只有他还保持着单身,大家都追着问他有什么进展。王跃干脆就张罗着要给他在女排里介绍一个,因为李云奎身高也超过了一米八,这样的个头在女排还是很受欢迎的。

恋爱的风气这么猛让李云奎有些猝不及防,不是他多清高,看着弟兄们恋爱谈得热火朝天的,心里也很羡慕,但是他总觉得这跟他心目的恋爱不太一样。他虽然没有经验,但总觉得这事儿得慢慢来,有了感觉才行,看见个漂亮女生就去追,或者托人介绍,他觉得这好像有点儿太。。。那个了吧。

冯浩是宿舍里年纪最大的,初中就开始谈恋爱,号称经验最丰富。他给李云奎下的诊断就是把恋爱看得太理想化,书上男女主人公相识,相恋的桥段都是虚的,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机缘让你碰上个纯情的大美女?就是得看准目标,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

可是李云奎好像也没什么目标,大家说起哪个女生漂亮来,他也随声附和,可真怂恿他行动的时候,他又百般推脱。大家看他不是很给力,慢慢也失去了热情,纷纷骂他没出息。

不想全宿舍就李云奎天天晚上背着书包去图书馆,一年下来,他不仅拿到了奖学金,受到学校表彰,还进了校学生会。其他舍友们成绩都不咋地,有的暑假还要补考。王跃干脆折了三门,暑假就要泡在学校补课了,好在他家就在滨海市,不用在旅途上奔波。

李云奎的家在乌鲁木齐,路途最远,一个暑假过完,返校倒是最早的,已是校学生会干部的他要配合学校准备开学典礼。可是到了宿舍门口,自己的钥匙怎么也打不开门。他正纳闷是不是被调换了宿舍时,门从里面开了。王跃探出头来,一脸的不耐烦,一看是李云奎,惊讶地问:“你不是回新疆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李云奎一边推门一边说:“管得着吗你?赶紧开门,我拎着好多东西呢。”

王跃脸上马上变哀求状:“哥们儿,我在宿舍里有点儿事,你先去哪儿转转行不?”

李云奎心想我拎这么多行李去哪儿转啊,正要发作,这才发现王跃的膀子是光着的,大概藏在门后的身体其它部份也一样。他心里一下子明白了,无奈地说:“好吧,半个小时后我再回来。”

王跃双手作揖:“哥们儿,谢啦,待会儿我在餐厅给你接风洗尘。”

李云奎拖着行李在操场坐了一个小时才回到宿舍,宿舍里只剩王跃一个人在抽烟,床上乱七八糟,见到他满脸堆笑:“走,请你喝酒去。”

酒桌上,王跃神秘地说:“云奎,今天是我人生中重大的一天,哥们儿破处啦。”

李云奎有点含糊:“破什么处?”

王跃大笑起来,推他一把:“破我的处呗。妈的,跟想象的不一样,搞来搞去搞不明白,还得人家帮忙,还没怎么地一下子就喷了。我正准备重整旗鼓呢,你还来添乱。”

李云奎听明白了,心里不禁有些触动:“是跟谢海燕吗?” 谢海燕就是王跃那个打排球的女朋友。

王跃神色有些黯然:“是啊,我们这都谈了一年啦,才让我上手,结果她还不是第一次,他妈的,说是以前有过一个男朋友,早就分了。所以说严格说来,是她破了我的处。”

李云奎看着他的样子笑了起来:“行啦,那人家对你也是以身相许。那么漂亮,追她的人不是多了去了吗?”

王跃又神采飞扬起来:“是啊,比我大点儿也好,经验还丰富呢,咱就不封建了,好好跟她过。对了,你呢?不能啥动静也没有啊?我给我女朋友说过,你这样的在她们那儿挺受欢迎的,怎么样?我给你介绍一个?”

看王跃心满意足的样子,李云奎也有些心动,但脑袋还是摇了摇:“不用,我这人没感觉可不行。”

楼主 秋色2016  发布于 2018-04-06 15:46:48 +0800 CST  
第二章

下了火车,正是凌晨。初春时节,天气还是有些冷。李云奎打了个冷战,把身上单薄的衣服裹了裹,随着人流向车站外走去。

这次来滨海市是仓促决定,什么行李衣服也没带,直接在火车站混上了一列过路车,完全是心血来潮,待会儿还得给公司打电话请个病假什么的。李云奎一边盘算一边来到了公交车站,犹豫了一下,坐上了开往滨海大学的车。

昨晚就是一门心思要来滨海大学,可是来了以后怎么办他还没想清楚。进了校门,学生熙熙攘攘的正是去上课的时间,他不想碰到熟人,径直来到了体育场,在看台上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早晨操场上人不多,他眼前又浮现出当年开运动会时彩旗飞舞的热闹景象。

李云奎没有参加过体校或者田径训练什么的,但从小在新疆吃牛羊肉长大的他身高体壮,在运动会上绝对是把好手,特别是短跑方面,连王跃也跑不过他,于是在学校开运动会的时候,他负责电子工程系4X100米的最后一棒。

4X100米这个项目永远是激动人心的,哪怕只是个校运动会也不例外,比赛开始的时候观看的学生人山人海,挤在跑道两边。

当第三棒王跃龇牙咧嘴地把接力棒交到李云奎手中的时候,同组的几个队速度都差不多,竞争也进入了白热化,欢呼声达到了高潮。就在李云奎正要迈步向前时,右前方刚刚交完棒的另一名选手速度慢下来,刚好挡在他身前。李云奎赶紧闪身躲开,拼命向前冲去,但是被耽误了一下,已经落下了一大截,怎么也追不上了。

当冲过终点线时,李云奎怒火中烧,将手中的接力棒向前甩了出去,落入观看的人群当中,远远地听到“啊”了一声。

裁判立刻跑过来怒斥李云奎,喝令他把接力棒捡回来,他气呼呼地跟裁判争辩另一个队的选手犯规。还是同宿舍的冯浩帮他救了场,把接力棒捡回来交给裁判。结果虽然挡路的那个队被取消了比赛成绩,但是因为李云奎不理智的举动,他们系也被取消名次。

李云奎和几个跑接力的同伴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这时冯浩跑过来悄悄地告诉他们,刚才接力棒砸中的是个女生,脑袋开瓢了,现在正在医务室包扎。

李云奎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怎么今天倒霉事全让自己碰上了?冯浩说:“我捡接力棒的时候,看见那个女生捂着脑袋,手上血还挺多的,咱们还是去看看吧。”

李云奎点点头,赶紧向医务室走去。来到校医室,只见门口聚着几个女生,看见李云奎他们过来,全都是怒目而视。

李云奎冲她们打了个招呼:“对不起,刚才那个接力棒是我扔的,请问是谁受伤了?伤得厉害吗?”

其中一个矮个儿女生翻了他一眼:“你跑不过就跑不过呗,扔什么接力棒呀?靠接力棒替你撞线哪?”

李云奎被噎了一下,又不好发作,只好接着问:“是谁受伤了?要不要紧?”

另一个女生说:“文瑾在里面包扎呢,头上,脸上全是血。这要是破了相,你可要负责到底啊!”

听她这么说,李云奎更是不安起来,说话也有些结巴:“啊?这么严重?我。。。”

还是王跃比较沉着:“同学,我们这不是道歉来了吗?别吓唬人哈。。。”

那女生说:“怎么吓唬你啦?女孩子要是破了相,这辈子就完了,你想想这损失得多大?你们赔的起吗?”

王跃不说话了,冯浩见状正要说什么,被李云奎拦住了,新疆人的耿直让他又挺起了胸膛:“没问题,今天都是我的错,她有什么损失我来赔偿,她个人有什么问题我负责到底。”

听他这么说,围在门边的几个女生哄地笑了,上上下下打量着李云奎。

“是不是真的呀?说话要算数哟。。。” 矮个儿女生说,话没说完,医务室门“咚”的一声打开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走了出来,脑袋上缠满了纱布,还隐隐透着血迹。她看也不看李云奎他们,直接对着女伴们说:“你们在这儿胡说什么呢?为我下半生操心哪?无聊不无聊。”说着登登登走了出去。

几个女生吐了吐舌头,那个矮个女生拿手点了点李云奎,呼啦一下全都走了。李云奎只来得及说了句“抱歉。。。”, 人家已经走远了,只剩下他们几个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回宿舍的路上,冯浩嘻嘻哈哈地说:“云奎你真行,我刚才认出来了,你砸的那位是管理系的系花,叫胡什么的,新生欢迎会的时候,想替她拎行李的男生那是人如潮涌。这一棒子要是真把人破了相,你在学校里的安全可就成问题了。”

王跃说:“对对,那姑娘是艺术体操队的,我们男排还有人想追她呢。云奎你想负责人家一辈子啊? 我看可以,呵呵。。。”

李云奎还是有点懵:“我还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呢,再者说,我说要负责到底也不是那意思。。。” 三个人嘻嘻哈哈回到了宿舍。
楼主 秋色2016  发布于 2018-04-09 08:43:37 +0800 CST  
第三章

在看台上坐了一阵,李云奎觉得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的学校饭卡还留着,但这会儿早饭供应早就结束了,再者说,他也不想碰到熟人,于是出了校门,随便找个早点铺吃了点东西,然后又回到学校,这次他没再去体育场,而是在学生宿舍区的小广场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了下来。他眼神好,从坐的地方,可以远远看到女生宿舍楼的大门。

那次把女生砸伤后,同宿舍的人老用这事拿他开涮,结果知道的人越来越多。李云奎倒觉得无所谓,这事确实是自己有错,只是弄得人家血流满面,自己都没来得及说句“抱歉”有点儿过意不去。可是当时匆匆忙忙,也没看清人家长什么样,想打听又怕被人取笑,也就算了。

倒是冯浩比较机灵,不仅打听到受伤女孩的名字叫胡文瑾,而且还打听到她的宿舍号,于是竭力撺掇他上门去道歉。李云奎知道他是唯恐天下不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再者说,女生宿舍楼根本不让进,上门道歉纯粹是瞎扯。

这天,他正在食堂一个角落里狼吞虎咽地吃饭,一抬头,一个女生从面前走了过去,他记起这就是那天在校医室门口要让他负责的矮个儿女生,心里一动,追上去打招呼:“你好,那谁,那谁脑袋没事了吧?”

那女生一回头,看见是他,没好气地回答:“哟,你还记着哪。文瑾伤口愈合得不好,现在把头发都剃了才能换药,除了上课,连门都不敢出,你倒是跟没事人似的了。”

李云奎有点着急,又开始结巴:“没。。,没有,我真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这样吧,要不要我陪她去大医院看看?医药费我全包。”

女生鼻子“哼”了一声,说:“算了吧,真要是有什么事,你也跑不了。要不是文瑾拦着,我们宿舍早就找你算帐了。”

说着转身要走,李云奎拦住她:“你等等,我马上回来。”然后飞也似地出了食堂向宿舍跑去,从床底下拎出一大包东西,这是父母让他从新疆带来的特产,葡萄干,巴旦木什么的,本来除了分给舍友们以外,也让他送给老师一部分。送同学没问题,给老师就很犹豫,觉得自己有拍马屁之嫌。此时全拿了出来,又飞奔而回,塞到那个惊讶的女生手里:“这是我老家特产,送给你们尝尝,也算再次道歉,有什么事儿随时找我。”

那女生终于笑了起来:“这还算有点儿态度。我叫苏雅萱,你这一大包东西到底是送给胡文瑾的呢,还是给我们全宿舍的?”

这下李云奎又犯难了,然后说了一句让他很后悔的蠢话:“送给你们全宿舍的,也表示我对胡文瑾的歉意。”

苏雅萱咯咯笑了起来:“这话我听着很高兴,不过你可能要后悔的哟。” 说着笑眯眯地走了。

做了这件事后,李云奎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无论如何,自己算是仁至义尽了。

没过几天,还是在同一个食堂吃饭,李云奎突然觉得面前多了两个人,抬头一看,一个是苏雅萱,另一个身材高挑,戴着一顶棒球帽,咋一看像个男孩子,仔细一看,相貌清丽,只是清澈的大眼睛里隐隐带着怒气。

李云奎心想这应该就是那位胡文瑾了,赶紧站起来打招呼:“你们好,你就是胡文瑾吧?伤好些了吗?”

苏雅萱在旁边使劲给他使眼色,他正有些奇怪,胡文瑾张口了:“这么长时间了,我没听见你一个抱歉。”

李云奎赶紧说:“我见不着你,但是表示歉意了,苏雅萱可以作证。”

胡文瑾转脸怒视着苏雅萱,苏雅萱赶紧冲李云奎摆手,末了无奈地说:“上次你那些东西太好吃了,我们都分光了。。。”

胡文瑾更生气了:“别净说那没用的。” 然后又转脸对李云牧冷笑一声:“你不道歉也就罢了,我也懒得理你。可是又打着我的幌子送我们宿舍东西,让她们整天夸你,你这人也太恶劣了。今天我跟你当面讲清楚,你想巴结谁就巴结谁,想送谁东西就送谁东西,但不要打我的旗号。你放心,我的伤今后跟你没任何关系,但是让我原谅你这样的人,门儿也没有。” 说着又登登登走开了。

苏雅萱想跟李云奎解释些什么,胡文瑾回身怒视着她,她吐了下舌头,用手指点点自己脑袋,一溜小跑跟了上去。

李云奎张着嘴傻站了半天,也没想清楚怎么回事,只好悻悻地带着没吃完的饭回到了宿舍。

晚上跟舍友们一说,大家全都乐翻了天。

“云奎啊云奎,冤有头债有主,” 冯浩边笑边说,“你要是诚心道歉,就应该单独把那些东西送给胡文瑾,人家想自己吃也好,分给宿舍的也好,那是人家的事。你倒好,说是道歉,结果先做了主,估计那宿舍其他人都欢天喜地的,除了胡文瑾,那真是有苦说不出,怨不得人家生气呢。”

李云奎狠命挠了挠头:“怪不得呢,我这浆糊脑袋根本搞不清人家怎么想的。”

冯浩说:“我给过你建议了呀,连宿舍号都替你打听好了,可是你置若罔闻。”

李云奎有些不屑:“你别忽悠我,女生宿舍我进得去吗?男扮女装?”

冯浩有些生气:“你这个死脑壳,谁让你人进去啦?知道了宿舍号你写封信进去不就完啦?要不要我指导你怎么写?你可千万别只写一句对不起就完事啊。”

李云奎恍然大悟,一巴掌拍的冯浩直咧嘴:“对,写封信,回头请你吃小炒。”

胡文瑾同学,你好!

我叫李云奎,就是那天扔接力棒把你砸伤的人。在此,我再次向你表示最诚挚的歉意,不仅为那天鲁莽的举动对你身体产生的伤害,也为后面不恰当的行为而感到自责,请你原谅。

为了郑重表示歉意,我想请你在本周六吃个便饭。同时,再次重申,对你身体造成的任何损害我都会坚决负责到底。盼复!

此致 敬礼

李云奎

这封信是在以冯浩为首的舍友们反复斟酌下帮李云牧起草的。但是寄出去没两天,信就被退了回来,而且是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楼主 秋色2016  发布于 2018-04-11 10:42:13 +0800 CST  
第四章

李云奎在小广场上坐了半天,上课时间,宿舍楼人流稀少,他觉得有些无聊,于是决定在校园里走走。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闻名全国高校的海滩上。

这段海滩是滨海市海岸线的一部分,大海一望无际,海风徐徐吹来,李云奎顿时感觉心胸开阔了很多,甚至开始隐隐后悔昨晚过于冲动。走在软绵绵的沙滩上,昔日的幸福时光充满了全身。

信被无情地退回来之后,冯浩他们也不起哄了,纷纷抱怨这个女生太没劲,让李云奎犯不上生气。他倒是没觉得什么,本来这主意就是大家出的,抱歉的意思表达到了就行了,他可没指望着借机去追求人家,于是生活回归正常。

由于体育成绩很好,李云奎被分配在学生会体育部工作,平时事情不多,主要是逢体育赛事或者学生活动的时候帮忙去组织。他觉得这活儿挺好,毕业的时候如果能混个优秀学生干部对找工作还是很有好处的。

干这活儿还有个好处就是能跟各个校运动队打交道,拿王跃的话说就是能认识很多健康漂亮的女孩子啦。他说的没错,李云奎很快体会到了这一点,而身材好又漂亮的女孩子最多的地方,就是校艺术体操队。

滨海大学的艺术体操队不仅在滨海市,在全国高校都很有名,体操队有不少体育特招的女孩子,身材苗条,容貌出众,走起路来也很有韵律,回头率那是没的说。一年一度的大学体操比赛这一年就选在滨海大学举行,李云奎自然得跑前跑后,而他发现那个胡文瑾正是体操队的主力选手。

其实有时在校园里,他们偶尔也是碰得上的,只是隔老远胡文瑾就把脸侧过去。时间长了李云奎也觉得暗暗好笑,这个女孩子怎么心眼儿这么小。但是看了体操队的几次训练后,他发现人家确实是个人尖尖,虽然年纪最小,在队里却是挑大梁。艺术体操是舞蹈与体操的结合,胡文瑾双腿修长,身体极为柔软,当随着音乐起舞的时候,浑身上下仿佛充满了旋律,像是一个精灵在舞台中央上下翻飞,那张清丽的脸上也没了那股子傲气,绽放着灿烂的微笑。李云奎每每看得目瞪口呆,好几次音乐都停了才发现自己张着嘴傻呆呆地站着,好在有设备在前面挡着。

他是学电子工程的,因此比赛的灯光控制啊,设备调试啊这些任务就落在他身上。他也近水楼台先得月,每次校体操队排练,他就可以躲在设备后面观看,越看越入迷。每当胡文瑾一做腾起的跳跃动作,那两条长腿在他看来就像一道彩虹划过,真是惊世骇俗的美。

一天晚上,他又梦到了校体操队训练,当胡文瑾随着音乐的高潮一跃而起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身子底下一阵悸动,一股热流从下身奔流而出,他禁不住“啊”了一声,惊醒过来,伸手一摸,内裤湿了一大片。他赶紧望望四周,还好,宿舍的兄弟们一个个鼾声如雷。他摸索着换上一条干净内裤,半天心情才平复下来。

正式比赛的那天,在学校体育馆,全国高校的队伍都来了,场面很宏大,入场的时候真是美女如云,选手们仪态万方。整个体育馆都坐得满满的,连王跃的票都是李云奎给弄的,由于要看管设备,他把自己的工作票让给了王跃。

比赛非常激烈,表演一个比一个精彩,整个体育馆的叫好加油声此起彼伏,像要把顶棚掀翻。作为东道主,滨海大学体操队最后一个出场,当胡文瑾带着一队姑娘迈着体操步走出来时,声浪到达了顶点。李云奎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在这种气氛下比赛,心情有多么紧张可想而知。当看着胡文瑾随着音乐声起镇定自若地开始第一个动作时,他的目光已经变成了崇拜。

也许是成心设计,也许是为了掩盖胡文瑾因为受伤而剪短的头发,所有的姑娘脑袋上都扎着一块头巾,做成蝴蝶的形状,随着她们翩翩起舞,好似一只只蝴蝶上下翻飞,分外美丽。胡文瑾没有辜负观众的期望,整套节目跳得格外出色,在节目高潮的时候,她做出了那个最让李云奎意乱情迷的双腿腾跃动作。动作很成功,但也许跳得太高,落地的时候,她头上扎的头巾竟然掉了下来,尚未长齐的短发一下披散下来,凌乱不堪。全场“啊”地发出一声叹息,此时胡文瑾显然也乱了手脚,音乐不停,她是不可能收拾头发的,而披散下来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视线,更重要的是,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她一乱,其它的人也跟着乱,眼看一个精彩绝伦的节目马上就要演变成一出悲剧。

突然,“嘭”的一声,全场的灯光暗了下来,观众一片哗然,紧急照明灯亮了起来。比赛停止,不一会儿,广播里传出一个声音:“同学们,因电源故障,灯光系统出现问题,技术人员正在抢修,请大家耐心坐好,我们会尽快恢复供电。

过了十几分钟,所有的灯又都亮了起来。刚才滨海大学的表演还没有结束,音乐响起,胡文瑾带队又重新出发,而这次,她的头发已经整理好,整个节目再次表演,没有任何瑕疵,最后获得了亚军。

事后,有的竞争对手怀疑滨海大学因为本校代表队表演时出错,成心制造了这起事故。但是这种事情没有任何证据,也不值当成立个调查组去调查,于是不了了之。但有一件事是确实的,就是李云奎在这次比赛后因为设备管理不力,被开除出了学生会。虽然不算什么处分,但是他期望的优秀学生干部是没戏了。
楼主 秋色2016  发布于 2018-04-13 10:24:02 +0800 CST  
第五章

每每回忆到这件事的时候,李云奎都会轻轻地笑起来。是的,那起事故就是他成心搞的,当看到胡文瑾在舞台中央张皇失措的时候,他不假思索地就把控制灯光的开关给拉了。

没有任何阴谋,之前他从来没想过做这件事,当时也没想过任何后果,完完全全就是一刹那的决定。全场灯黑了,他才想起来要找个什么理由,但这对他这个专业学电的倒也一点不难,制造个小小的短路就可以了。

但是这件事发生得太过凑巧,就像滨海大学逃不了干系一样,李云奎也逃不了嫌疑。好在根据事后调查,他跟胡文瑾也好,跟其它队员也好,没有任何私人关系,滨海大学也不想搞成一起丑闻,于是就算了。但李云奎这个锅是背定了,就算不是成心,那也是重大事故,于是他就被开除出了学生会。不管怎么说,被人赶出来还是很失落的,在学生干部这条路上他是没什么翻身机会的了,李云奎自此更是独来独往,闷头学习。

这天,正当他在食堂狼吞虎咽的时候,一个人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李云奎此时正在津津有味地啃着一块排骨,一看来人,腮帮子停止了嚼动,坐在对面的正是胡文瑾。她的头发已经长齐了,剪了一个齐耳的短发,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李云奎。

李云奎愣了半晌,没搞清什么状况,突然觉得举着排骨不雅,赶紧放了下来。胡文瑾笑了一下,说:“上次你给我写过一封信,我给退回去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云奎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就是。。。就是专门道个歉。” 他没敢提请人家吃饭的事,本来那也是冯浩他们的主意。

胡文瑾又笑了,说:“那会儿我在气头上,看也没看就给退回去了。不好意思,我这人脾气有点儿臭。”

李云奎摇摇头,没说话,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很多时候他真羡慕冯浩和王跃他们在女生前面的幽默自如。

胡文瑾接着说:“谢谢你上次在全国赛上救了我的急,当时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云奎看着她,说:“我也没做什么呀,那真的就是一起事故。”

胡文瑾看着他的眼睛:“听说你被开除出学生会了?我心里挺难受的。”

李云奎知道没必要再瞒下去了,大概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于是说:“没事儿,又不是什么正式处分。再者说,你的头发搞成这样,我也有责任,要不是我把接力棒。。。”

胡文瑾打断他:“那事儿还有完没完?以后不许再提了。” 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你们学电的动手能力强,我这个笔记本最近老死机,里面有不少资料,不敢拿到外面去修,你能给看看吗?”

李云奎心里一动,不敢拿到外面去修,但是让他来修,这分明是格外信任的意思。二话不说,拿过笔记本:“我周末给你搞好,下周一来拿。”

胡文瑾笑了,李云奎彻底明白了什么叫笑颜如花。

根据胡文瑾留下的密码,李云奎进入了她的笔记本电脑。死机的事情很好办,李云奎把整个操作系统做了一个升级,问题就解决了。电脑里确实有很多影像资料,当看到相册这个文件夹的时候,他犹豫了很久,但还是禁不住诱惑打开了文件。里面有上千张照片和图片,有胡文瑾的生活照,表演照,还有和家人,朋友的合影,有的大概是自己的自拍,在床上的,卫生间的,有的在做鬼脸,有的穿着很少。看得李云奎面红耳赤,他愤怒地咒骂着自己,赶紧删除了访问记录,把笔记本给胡文瑾送了回去。

为了感谢李云奎修好笔记本,胡文瑾大大方方地邀请他吃饭。李云奎没有告诉冯浩他们修笔记本的事情,也没有再征询他们的建议,因为他已经想好了后面要怎么办。

第一次胡文瑾请吃饭,他没有争着付钱,但是顺理成章的他就要回请,然后看电影,然后去校园沙滩走走,然后。。。然后一切就自然发生了。

李云奎发现像胡文瑾这样的女孩子虽然傲气,但是当她真的信任你之后,追求的事就没那么难了。当然,李云奎自认为各方面条件也是不错的。在海边的月光下,他第一次亲吻了胡文瑾。
楼主 秋色2016  发布于 2018-04-16 12:03:01 +0800 CST  
第六章

当李云奎头一次带着胡文瑾来到宿舍里时,大家伙全都傻了眼。男生宿舍进来个女神,自然是蓬荜生辉。特别是李云奎这家伙好像一直也没怎么开窍,整天闷头读书,冷不丁把以前仇人一样的美女带回了宿舍,而且看样子已经处了很久,大家的眼睛恨不得冒出火来,一是生气,李云奎之前啥也不说,二是妒嫉,这个也好理解,搁着谁都妒嫉。

王跃和冯浩一边一个架起李云奎的膀子,逼他交代是怎么回事,任凭他怎么讨饶也不管用。胡文瑾笑眯眯在边上看着大家收拾李云奎,也不说话。末了,李云奎只好一五一十交代了帮胡文瑾修电脑的事情,别的打死也不说了。

冯浩的女朋友最近刚吹,心情很是沮丧,此时一听这个,马上对胡文瑾说:“你们队里还有谁要修电脑吗?我的手艺可比云奎强多了。”

胡文瑾笑着摇摇头。王跃打了一下冯浩:“傻瓜,明儿咱们做个牌子:义务修理电脑(只对女生),挂在窗户外头不就完了吗?” 大家“哄”地笑起来。

回忆到这儿,李云奎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那个时候,他的大学刚上了一半,该上大三,而胡文瑾该上大二,在李云奎看来,这是他大学美好生活的开始。而最美好的时刻,就是每天上完晚自习后,两个人在沙滩上漫步,或者找一个僻静的角落深深地接吻。

坐在沙滩上,望着大海的波浪一层层滚来,无穷无尽,李云奎觉得这就像他跟胡文瑾热恋时的感情,一浪高过一浪。他脱下鞋,站在海浪里,望着湛蓝湛蓝的天空,依然看得见两个人依偎着的身影。

看看时候不早,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李云奎决定回到小广场去。胡文瑾一般都是打了饭回宿舍吃,他想守在小广场远远地看她一眼。

午饭时间,来往的学生很多,但李云奎还是一眼看见了胡文瑾那件鲜红的运动衫。大四时间紧,训练少,他知道胡文瑾经常利用课余时间压压腿什么的,保持状态,所以总穿着运动衫。那件鲜红的帽衫是体操队的队服,走在人群中,加上她挺拔的身姿,分外耀眼。

远远地看到女友,李云奎激动起来,使劲控制着自己没有冲上前去。寒假以后,他已经两个月没有见到女朋友,天天靠视频聊天,可最近两周,连电话也没有了,这也是为什么他突然决定回学校看看。

看着胡文瑾跟同学说说笑笑进了宿舍楼,李云奎舒了口气,觉得自己肚子也有些饿。他知道最关键的是下午的和晚上的时间,看看胡文瑾到底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为什么最近情绪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学校附近有个新疆饭馆,里面的手抓饭很地道,那是李云奎的最爱,他出了校门直奔那里。饭馆的老板他认识,跟他父母一样,当年也是响应国家号召,支援边疆建设,是新疆建设兵团的战士。所不同的是,饭馆老板最后回了老家,开了这家饭馆,而他的父母留在了乌鲁木齐,父亲在劳动局,母亲则是中学老师。

胡文瑾在李云奎毕业的那年暑假跟他回过一次新疆。从滨海市到新疆要在西安换一次车,全程下来三天两夜。学生自然舍不得坐卧铺,每次回家对李云奎来说都是一趟漫长辛苦的旅程。但是跟胡文瑾在一起,这趟旅程一点也不觉得长,反而充满了甜蜜。

两人坐在一个双人座位上,,晚上困了的时候,胡文瑾就一头扎在李云奎的怀里睡觉,或者换个姿势,调个头把腿放在李云奎身上。不论哪种姿势,李云奎都觉得幸福无比,尽管时间长了腰酸背痛,但是他一动也不敢动,怕把胡文瑾惊醒。如果能够,他情愿一路这么抱着她。
父母见到儿子带回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自然是乐开了怀。胡文瑾是重庆人,对新疆食物不怎么吃得惯,但是对哈密瓜,葡萄,巴达木什么的极为爱吃。那次李云奎让苏雅萱带回去的特产被宿舍的人一抢而光,胡文瑾回来的时候基本上没剩下什么了,最让她恼火的是,全宿舍里的人都在夸李云奎,越夸越让她生气。

这次来乌鲁木齐她可吃美了,加上云奎母亲变着法地做好吃的,一周下来胖了好几斤,于是她嘴上一边骂着自己太馋,一边还是忍不住猛吃。吃完了她就拉着李云奎去跑步,李云奎虽然人高马大,短跑还行,跑长了就跟不上了,每次都被胡文瑾甩得远远地,一到家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喘做一团。

他家两室一厅,就这么一个儿子,父母住一间,他自己住一间。胡文瑾来了,就住他的房间里,自己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就。乌鲁木齐的夏夜还是挺凉快的,就是蚊子有点儿多,烧了蚊香还是不管用。晚上听着李云奎劈劈啪啪地在身上打蚊子,第二天身上很多抓挠的痕迹,胡文瑾有些不忍,于是悄悄地跟他说:“你晚上睡到蚊帐里来吧,但是不许乱动,听见没有?”

李云奎看着她涨红的脸,恨不得把她搂在怀里亲个够,但还是忍住了,说:“不好吧,父母都在,对你不好。”话虽这么说,他的心里还是很痒痒的。两人相恋快两年了,除了拥抱亲吻,还没有更近一步的亲昵。尽管王跃他们老是拿这个跟他开玩笑,但他还真是不敢跟胡文瑾提这样的要求。

那天晚上,突然下了一阵雷雨,分外凉爽。但李云奎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父母和胡文瑾的房间门都关着,但他知道胡文瑾的房门肯定没有上锁。他激烈地做着思想斗争,到了下半夜依然睁着双眼,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悄悄推开了胡文瑾的房门,果然没有锁。

他悄悄地摸到床边,床上悄无声息。他犹豫了一下,撩开蚊帐钻了进去。床很窄,是张单人床,他很快碰到了胡文瑾的身体,凉凉的,只穿了一件贴身的小背心和内裤。胡文瑾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好像还在睡觉。

李云奎知道她没有睡着,就贴着她躺了下来。两人虽然肌肤相亲很久了,但像这样基本赤裸裸地躺在一起还是头一次。

李云奎很快觉得自己的下身膨胀了起来,一只手不由自主地在胡文瑾身上抚摸起来,小巧的乳房,坚挺的臀部,修长的大腿。他一边骂着自己下流,一边还是忍不住把手伸进了她的内衣里,胡文瑾忍不住轻轻呻吟了起来。当他把手伸向那片神秘的丛林时,李云奎觉得全身仿佛要炸开,他一把揪住胡文瑾小小的内裤,想要把它扯下来,但是被拦住了。

胡文瑾翻了个身,正对着李云奎,双手捧着他的脸:“我们把这一刻留到新婚之夜好不好?反正我迟早都是你的。”说着用嘴深深地吻上了他的嘴,舌头也伸了进来。

李云奎手上停止了动作,但身体已然控制不住,当他和胡文瑾的舌头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一股炙热的液体从他的下身喷薄而出,浸湿了两人滚烫的身体。

两人终于平静下来,胡文瑾拉过毛巾被,给李云奎擦着身体,一边还轻轻地吻着他。李云奎搂着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喃喃地说:“文瑾,我爱你,死了也要爱。”

胡文瑾忍俊不禁,打了他一下:“这种时候跟我臭拽什么歌词呀。”

其实这一趟回新疆,李云奎带着女朋友来,一方面是让父母看看未来的儿媳妇,另一方面也是商量一下未来的打算。

父母当然希望唯一的儿子回身边来工作,父亲甚至已经帮他打点好了科技局的关系。可是胡文瑾肯定是不愿意来新疆的,生活不习惯不说,她还是希望能在沿海城市落户,当然能落在滨海市更好,她很喜欢这个城市。

最好的结局当然是留校,但是李云奎当年被开除出学生会之后,再也没机会加入进去,他也懒得再掺乎,所以留校这一项是没戏了。至于滨海市好的工作单位,他一个外地大学生,很难找到门路。一不做二不休,李云奎干脆打算放弃分配,南下到深圳去。

这是很多大学生的选择,虽然在那边也没什么门路,但那本身就是个移民城市,充满了对年轻人的诱惑。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是,胡文瑾不是喜欢海边吗?深圳本身也靠海,而且还靠着购物天堂—香港,没有一个女人不喜欢购物。

虽然不能留在滨海市,胡文瑾有些遗憾,但是听说去深圳,她也很喜欢,觉得年轻人就该去闯一闯,于是两人就约好一起回趟老家说服李云奎的父母。

应当说目的达到了。两人见到未来的儿媳妇很欢喜,再加上李云奎渲染了一番未来的美好,把二老接到深圳去住,早点儿抱孙子等等,两人很快被说服了。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是如此之大。
楼主 秋色2016  发布于 2018-04-18 08:40:14 +0800 CST  
第七章

李云奎在小广场上等了一下午也没见胡文瑾再出来,大概是下午没课吧。看看已经快五点了,他打了个哈欠起身想去找个地方上厕所,突然发现有个熟人走了过来,他愣了一下,赶紧闪身躲到一旁。

来人正是他同宿舍的好友王跃。王跃的父母都在滨海市商务局工作,他一毕业很快就在滨海银行找了份工作,听说是在信贷业务部,绝对是个肥差。舍友们都感叹,四年苦读,不如有个好爹地。

王跃还是很仗义的,毕业的时候宴请大家不说,但凡谁回了滨海市,都是他一路负责招待。李云奎这次回来谁也没告诉,自然也不想让他知道,所以刚才一愣之下,又硬生生把打招呼的念头按了回去。

不过他也有些疑惑,王跃的女朋友比他大两届,应该早就毕业了呀,听说两人好像早就同居了,他还回学校做什么呢?不过人家就住滨海市,回母校来看看老朋友也正常,像自己这样偷偷溜回来才不正常呢。想到这儿,李云奎觉得有些好笑,转身躲到了一棵树后。

不想王跃也在小广场停了下来,用手机说着什么。不一会儿,他放下电话,点着一支烟,好像在等什么人。李云奎有点烦,巴不得他赶紧走,否则胡文瑾出来了,自己还不好跟上去。

正想着呢,胡文瑾还真的就出来了。李云奎差点儿没认出她来,只见她化了淡淡的妆,天气冷,但她还是穿了一身藏青色的制服裙,外面罩着一件米色的风衣,脚上一双黑色的高跟鞋,配上完美的身材,显得既端庄,又美丽。

李云奎看得呆了,眼前还是那个胡文瑾,但是成熟了许多,又好像陌生了许多。胡文瑾径直向小广场走来,就在李云奎犹豫着怎么办的时候,王跃扔掉手中的烟,迎了上去。李云奎大惊失色,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只见王跃笑着走过去,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胡文瑾笑了起来,亲昵地打了王跃一下,两人肩并肩向校外走去。边走边聊,胡文瑾显得格外开心,王跃时不时还用手在她腰间揽一下。

李云奎愣在当地,完全忘记了自己在什么地方,来做什么。他觉得好像挨了一枪,但又不知道打在了哪里,只是觉得胸口剧痛,整个人处于迷离的状态。

到深圳以后,胡文瑾来看过李云奎一次,那个时候,他刚刚找到工作。

作为一个在大学里年年拿奖学金,自认为品学兼优的学生,李云奎对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还是充满自信的。但是现实很快粉碎了他的幻想,在来到深圳的头一个月里,他一无所获。碰壁无数次后,在朋友的建议下,他下调了对工作的期望,虽然博得了一些面试的机会,但还是没有找到工作。在朋友家住久了不好意思,他毅然决然地搬了出去,但是这也等于断了自己后路。

他找了一间地下室住了下来,但这也要每个月八百元钱。他又好意思跟家里再要钱,于是什么样的工作都开始找,只要每月开工资。最后在电子商城的一个摊位上找了一份卖电子元器件的活儿,每月四千元,在深圳这样的城市,也就是仅够温饱而已。

胡文瑾说要来看看他,他一直推说工作忙,不让她来,主要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窘迫的样子。他坚信自己终有一天能在深圳扎稳脚跟,等到那时候,再接胡文瑾过来。

但是有一次,胡文瑾来深圳参加比赛,没打招呼直接就过来了。

接到胡文瑾电话时,李云奎正在守摊。元器件生意的利润很薄,老板也雇不起很多人,每次就一个人看着摊,一个人负责进货。李云奎找到这份工作还费了不少劲,如果不是他的专业知识能帮上他推销元器件,还真竞争不过那些能说会道的漂亮女孩子。

李云奎给老板打了个电话想请半天假,被断然拒绝了。正犹豫的时候,胡文瑾已经来到了电子商城的楼下。

当看到李云奎就坐在一个被成千上万个元器件包围着的狭窄的座位上,周围的环境嘈杂不堪的时候,胡文瑾惊呆了。李云奎每次跟她视频通话都是报喜不报忧,说自己的公司在一个高档写字楼里,楼底下就是星巴克咖啡等等。周边的那些摊主看见这样一个美女过来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嘴里吆喝着:“美女,买点儿什么?要不要新款的苹果手机?”

看见胡文瑾站在那儿,李云奎尴尬万分,仿佛自己是个骗子似的。他一时走不开,只好把胡文瑾让到那个狭窄的座位上,自己站着接待客户,一边跟胡文瑾说着话:“你怎么一下子就过来啦?你看我这忙的,也请不了假。”

胡文瑾一嘟嘴:“我要是先打电话你肯定不让我过来,我就来个突然袭击,看看你是不是被哪个狐狸精迷住了。”

李云奎笑起来:“你看我们这儿像有狐狸精的地方吗?如果有的话,也就是你最像。”

胡文瑾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大概是看到一个大美女坐在摊位里,来询问的顾客比往常多,而且都是问胡文瑾,没人搭理李云奎,搞得他很恼火。

一直忙到晚上十点才收摊儿,李云奎这才带着饥肠辘辘的胡文瑾去吃饭。两人此时都是精疲力尽,懒得说话。吃完饭后李云奎准备送她去酒店,她说体操队已经回滨海市了,酒店也退掉了。这下李云奎可做了难,他实在不愿意把胡文瑾带回自己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于是吞吞吐吐地说:“要不咱们再找个酒店吧,我住的那地方实在太邋遢。”

胡文瑾瞥他一眼:“我过来就是来考察你的生活状况的,别是金屋藏娇吧?”

李云奎无奈地摇摇头:“真拿你没办法,你看现在我这样,是金屋藏娇的人吗?”

尽管有思想准备,但是进了李云奎那间狭窄阴暗的地下室时,胡文瑾还是傻了眼。这其实是早年的人防工事,被隔成了很多小房间。因为只住一个人,李云奎租的是最小的一间,也就七八个平米,没有窗户,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什么也没有。衣物就混乱地堆放在行李箱里,有几件刚洗的挂了起来,依然湿答答的。

胡文瑾捂住嘴,眼泪登时流了出来。李云奎一看慌了手脚:“你看看,叫你别来的吧?这儿住的人素质也不行,咱还是找个酒店住吧。”

胡文瑾摇摇头,靠进了他怀里,把头埋在他胸前。李云奎抱着她,安慰道:“没事儿,刚到这儿肯定要吃些苦。你给我一年时间,等再来的时候一定大变样。”

晚上,两人挤在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和衣而眠。房间的隔音效果很不好,夜里有打牌的,喝酒的,听歌的,还有过夫妻生活的,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胡文瑾根本睡不着。

李云奎满怀内疚地搂着她,不知道说些什么。事实上,平时他回来又困又乏,倒头就睡,这也是头一次听到有这么些动静。半夜的时候胡文瑾想上厕所,李云奎陪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公厕,刚一进去就听到她在里面干呕的声音,出来的时候满脸通红,说就算憋死也不打算再上厕所了。

天亮了,李云奎还要去守摊,不能送胡文瑾到高铁站。两人分手的时候,胡文瑾认真地对他说:“云奎,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不如你回学校考研究生吧,这样出来的话工作好找一些。”

李云奎张了张嘴,没说什么。事实上,考研究生他不是没想过,但是既然已经决定出来闯荡,他就不想轻易放弃。况且,再读几年研究生对家里也是个负担,他觉得到了自立的时候了。
楼主 秋色2016  发布于 2018-04-20 10:02:22 +0800 CST  
第八章

远远地跟着胡文瑾和王跃出了校门,只见王跃拉开一辆白色奔驰吉普的门,让胡文瑾先上了车,然后开车疾驶而去。

李云奎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下一步做什么。校门口还停了很多豪车,这个大家早已见怪不怪。傍晚的时候,总有很多漂亮女生会被接走,以前胡文瑾说她们队里的女生一半在外面都有男朋友。李云奎曾经问她为什么选了他这么个穷小子,胡文瑾想了半天:“傻呗,太傻。”

李云奎笑起来,胡文瑾故作恼怒:“你还笑?明儿我就跟别人吃饭去。”李云奎笑得更厉害了,胡文瑾说:“瞧你得意的,你以为我不敢吗?”

李云奎说:“你要是乐意,追你的人能排到海边去。反正我有自知之明,如果你看不上我,追你也没用。”

胡文瑾打了他一下:“呵,你还得瑟上啦?你是说我自投罗网吗?”说完又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觉得你还挺有担当的吧。”

李云奎又呵呵笑起来,胡文瑾在他身上一顿乱捶:“你个狗日的,就知道傻笑,其实就你最坏。”

如今,眼睁睁看着胡文瑾真的被人接走了,而且还是同宿舍的好友,李云奎觉得心里一下全空了。“也许他俩就是一起出去吃顿饭吧,自己不在,哥们儿照顾一下女朋友,这个也正常,当初自己不也拜托过人家吗?”想到这儿,他心里轻松了许多。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两人走路时亲昵的样子很不一般,不像是偶尔吃顿饭。再者说,跟王跃吃饭,胡文瑾怎么不跟自己提呢?

不过,事实上他俩已经十几天没有联系了。李云奎刚到深圳的时候,不管多晚,两人都会视频一下,看看对方,遥远地亲昵一下。而那次胡文瑾亲自来过深圳以后,她就开始苦劝李云奎考研究生。李云奎知道她是看到自己的艰苦环境深受打击,但是自己并不打算放弃,于是总是支支吾吾,但也不跟她争执。

眼看胡文瑾来到了毕业季,原来的打算也是到深圳发展,但是她现在改变了主意,想留在滨海市找工作了。这下李云奎有些着急,两人在视频中开始有些争执,再后来胡文瑾就不愿意跟他视频了,每次都是通电话。

两周前,正是下一年度研究生报名的日子,胡文瑾催他报名,而李云奎还是不愿意放弃,说自己已经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在一家IT公司里做售后,工资也涨到五千多,情况会好起来的。可胡文瑾给他算了笔账,按照他现在的收入,在深圳买套房子得一百年不吃不喝才行。两人终于激烈地吵了起来,最后都赌气地挂了电话。

两人头一次如此激烈地吵架,才过两天李云奎就后悔了,尝试着给胡文瑾拨回去,但是她压根儿不接。之后两周天天如此,李云奎终于熬不住了,昨晚下班后直接就去了火车站,没有请假也没带任何行李,买了一张到滨海市的火车票就上了车。他太想胡文瑾了,就想看看她,哪怕远远地看一眼也行。

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看到的是这样的情形。他在校门口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等着王跃把胡文瑾送回来,心里波涛汹涌。他俩现在是什么关系?自己将会看到什么样情形?看到了怎么办?这些念头越不想去想,越是固执地冒出来。不知不觉,天黑了下来,月亮爬得老高。

李云奎看一眼手表,已经九点,如果只是吃饭的话,也应该回来了。不过。。。一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不会去王跃家了吧?不会的,不会的。他使劲摇着头,但是身体却不知不觉站了起来,向马路方向走去。

王跃家他是认识的,还在他家聚会过。那是个高档小区,房子也很宽敞。从王跃的房间望出去,可以看得见碧蓝的大海。

李云奎叫了辆车,直接向王跃家驶去。他脑子里现在是一片混沌,去了可能会看见什么,自己能做什么,他也不知道,完全就是下意识地支配着自己。

王跃家离学校并不太远,二十来分钟就到了。下了车,他看了看四周,就走进小区,径直向王跃家那栋楼走去。没走多远,便看见那辆白色的奔驰吉普就停在楼下。

李云奎觉得脑子里“轰”的一下,女友果然就在王跃家里,自己刚才在路上那一会儿功夫,王跃是不可能把胡文瑾送回学校然后又回家的。现在该怎么办?他有一种立刻冲上楼去问个究竟的冲动,可突然又记起那次放完假回学校时王跃不让他进宿舍的情景,他真害怕一敲门,看到的又是王跃光着身子给他开门的样子。

他气急败坏地在楼底下转了一圈,总算平静了一些。这是在父母家里,王跃应该不会太造次吧?再者说,自己怒气冲冲地冲上去,如果人家没发生什么事,该如何解释呢?那他和胡文瑾可就彻底完了。想到这儿,他清醒了一些,决定在楼底下守着。不管怎么说,女朋友这么晚了还在别人家里,他一定要看个究竟。

这是李云奎人生中感觉最漫长的时刻,真是度秒如年。他尝试着寻找王跃家的窗口,但这是座塔楼,王跃家又在高层,他根本分辨不清,只好在楼底下的小花园里等着。中间他用手机给胡文瑾打了个电话,跟之前一样,她还是没有接。

女生宿舍十一点关门,李云奎估计胡文瑾十点半怎么着也得出来。终于,十点二十的时候,她和王跃说说笑笑地出来了。李云奎多少松了口气,如果今晚她不出来了,那他会在这里守一宿的,那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上车的时候,王跃还在不停地跟胡文瑾说着什么,似乎是在挽留,但胡文瑾还是坚决地上了车,系上安全带。王跃无奈,也只好上了车,刚发动了汽车,他突然一侧身,抓住胡文瑾的肩膀吻了起来。胡文瑾似乎想躲,但被安全带固定住了,根本躲不开,推搡了两下就顺从了。李云奎怒火万丈,正要冲上去把王跃揪下来,不想楼道里又走出来几个人,王跃见状松开了胡文瑾,把车开了出去。

望着车子远去的背影,李云奎眼圈红了。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完全崩塌了。朋友妻不可欺,这是男人交友的原则,但正是这个大学里最讲义气的朋友,对自己的女友下了手。而自己的女友,似乎也默许了他的越界。无论工作和生活多么艰难,他都觉得没什么,胡文瑾是他的精神支柱,现如今这个支柱倒塌了,给他带来的是巨大的绝望和痛苦。

他踉踉跄跄地在路上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该往何处去。不知不觉又回到了滨海大学附近,那家新疆饭馆还开着门,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肚子一直咕咕叫着也浑然不觉。他走进饭馆,要了一盘烤羊腿,一份手抓饭,还有一瓶伊犁特曲,大吃大喝起来。他迫切地需要用酒精来麻醉自己。

饭馆老板看他一个人喝闷酒,就过来陪他聊聊天。可李云奎今天什么也不想说,就想把自己灌醉。喝到半夜,老板不敢再给他加酒了,劝他早点回去休息。结账的时候,李云奎发现剔羊腿肉的那把小刀很漂亮,于是就想买下来,由于是老主顾,又是同乡,老板就把刀送给了他。

出了饭馆,李玉奎一看表,已经快一点了。自己浑身酒气,走路东倒西歪,估计酒店都不愿意收他,于是就来到学校附近的一个街心花园,找了张长椅躺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楼主 秋色2016  发布于 2018-04-23 10:00:38 +0800 CST  
第九章

等李云奎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他揉揉眼睛,脑袋因为酒精的作用昏昏沉沉,昨天的事有些想不起来,可是当他想起来的时候,胸口立刻像针扎一样疼起来,让他着实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干脆失忆算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昨晚所有的事都记了起来。他站起身来,找了个有洗手池的公厕洗了个脸,然后盲目地在街上走着,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实上,他什么也不想做。他觉得经过一夜的折磨,痛苦已经变成愤怒,在心里慢慢地生长起来。这种愤怒说不清是对王跃的,还是胡文瑾的,抑或两人都有。他只是觉得,如果自己就这样回深圳去,自己一定会被这种痛苦和愤怒吞噬。

他想过直接去找胡文瑾谈谈,可是谈什么呢?谈他偷看到了什么?大概这只会招致胡文瑾的鄙夷和不屑。至于王跃,他想都不愿去想,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朋友等于死了一样。

在街上转悠了一上午,他决定晚上再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于是给公司经理打了个电话,说感冒未好,再请两天假。路过集贸市场时,他看到有卖玩具面具的,想到晚上万一被王跃和胡文瑾发现,可以戴个面具以防他们认出来,于是就买了一个骷髅头图案的塞在背包里。

这一天,李云奎没有再去学校里守候,他已经不关心胡文瑾白天在做什么。他决定今晚再观察一天,然后就做个了断。

夜晚降临了,这次李云奎就等在校门口。快五点的时候,一辆白色吉普慢慢地开了过来,正是王跃那辆车。只见他下了车,径直向学校里走去。

“天天都来接,看来不是一天两天了。”李云奎远远地看着,悻悻地啐了一口。过了不多久,胡文瑾果然又跟着王跃走了出来。这次她穿得很普通,就是运动衫加牛仔裤,但神色不像前一天那么兴高采烈,出了校门东张西望,似乎隐隐有些忧虑。

王跃依然是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带着胡文瑾上车,开了出去。李云奎这次已有准备,叫了一辆出租车打表等着,这时就跟了上去。

白色吉普开得不快,径直向城外开去。不一会儿,来到了亭山森林公园附近,李云奎对这儿很熟悉,周末的时候带胡文瑾来玩过。此时临近傍晚,周边的游人车辆都很稀少。来到公园边上一条寂静的路段时,吉普停了下来。

李云奎让出租司机开出很远后才停了下来,打发出租车走了以后,他躲在路边的树丛后又悄悄走了回来。

来到吉普停的地方,李云奎藏在树后,发现王跃和胡文瑾已经调换了座位,此时胡文瑾正坐在驾驶座上,神情紧张地发动了汽车,慢慢地向前驶去,而王跃则在她身边不停地指挥着。车驶到路的尽头,又掉头开了回来。

李云奎明白了,王跃这是在教胡文瑾学车。用这招来勾引女孩子,大概也不是第一次,李云奎心里喃喃地骂着。可是,因为这个就跟王跃好,胡文瑾犯得上吗?他还是想不明白。

车来回地在这段路上开着,胡文瑾慢慢地熟练了很多,越开越快,动作也自如了起来。练了一个多小时,车子停下来,胡文瑾走下车,满脸绯红,用手使劲扇着风。王跃也走过去,笑眯眯地向她竖起大拇指。胡文瑾笑着连连摆手,诉说着什么。王跃掏出一块手绢,胡文瑾正要接,他没递给她,而是直接给她的额头上擦着汗。胡文瑾想躲,但是胳膊被王跃抓住了,只好任他摆布。

李云奎的怒火“腾”地升了上来,但今天他已经不像前一天晚上那么冲动。他明白,论打架,王跃打排球出身,身材高大,两个人打起来顶多是两败俱伤。而此时,他也不想讲什么道理,打王跃一顿已经远远不能消解他的仇恨。

王跃借着擦汗的机会离胡文瑾的脸越来越近,突然一把抱住了她,吻住她的嘴。胡文瑾挣扎起来,但王跃抱得很紧,挣扎了几下没用,她就闭上眼睛不动了。

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树丛后面冲了出来,脸上戴着一个狰狞的骷髅面具,用一把小刀抵住了王跃的后背:“哥们儿,别美了,把钱包交出来!” 声音很尖,很怪异。

胡文瑾闻声睁开眼,正好看见那个面具,吓得大叫一声,几乎晕过去。王跃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只觉得背上刺痛,大概尖刀已经刺破了皮肤,身高马大的他下意识地挥肘向后打去,没打着人,尖刀反而彻底地捅进了他的身体。王跃惨叫一声,转过身来试图反抗,但来人以极快的频率用刀子在他身上扎着,很快扎出了好几个血窟窿,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雪白的吉普车。他伸手想抓住行刺者,但这是徒劳的,只是遭致更凶狠的刀刺,很快他浑身是血地倒在了地上。胡文瑾已经完全吓傻了,不知道跑也不知道喊,呆呆地看着这一切。行刺者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跑,很快消失在了树丛里。胡文瑾这时才缓过神来,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一边哭一边报警。

李云奎拼命跑着,刚才要钱包的台词是他灵机一动想出来的,成心捏着嗓子说了出来。事实上,当他戴好面罩冲出去的时候,到底会怎么样他也没全想清楚,他就是觉得恨,恨王跃,也恨胡文瑾,他想用刀捅他们。而王跃的反抗让他的恨意更加强烈,于是就不停地挥刀刺去,到底捅了多少刀他也不知道,只是当王跃倒在地上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再看胡文瑾,她也呆呆地望着他。此时他觉得心中的恨意已经放空了,转身撒腿就跑。

跑了一阵,他意识到自己身上溅了很多血,于是找到一个僻静的公厕,把刀扔到粪池里,把手洗干净。上衣脱下来,他想了想,塞进背包里。走出公厕,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选了一条小路向市区走去。这一片郊野公园到了晚上是很安静的,但此时远远地可以听到警笛声由远而近,从公路上飞驶而过,这一切都提示着李云奎,他已经成了一名逃犯。
楼主 秋色2016  发布于 2018-04-26 10:12:40 +0800 CST  
第十章

步行回到城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李云奎直接去了长途车站,他知道有开往广东方向的卧铺大巴。他没有买票,直接在路上拦停了一辆开往广州的大巴,这样也不用身份证,直接给司机钱就行了。

躺在座位上,刚才那一幕不停地在李云奎脑海中闪现,王跃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胡文瑾呆呆地看着他。他觉得恨意已了,但是更重的负担压向心头,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万劫不复。

连夜赶回广州,又坐火车到深圳,李云奎回到住处休息了一下就直接去上班了。公司领导看他脸色憔悴,还夸他带病坚持工作,哪知道他是害怕一个人待着,他的脑海里总是反复回放着昨晚做过的事情,于是就想拼命地工作,来忘掉这一切。

夜里回到住处,他终于又困又乏地睡着了。突然又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他一看是胡文瑾的,犹豫着要不要接,响了一阵,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把电话接通了。

“云奎,王跃出事了。”胡文瑾的嗓子哑哑的,仿佛哭了很久。

“什么?他怎么啦?” 李云奎故作惊讶。

“他昨晚被人抢劫,然后想反抗,结果被捅了好多刀,一直在医院抢救。”

“啊?现在怎么样?”

“刚刚听说没抢救过来,死了。”这一句带着哭音。

李云奎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昨天对王跃出手的时候恨意冲天,自己确实是恨不得杀了他,但是事后冷静下来,还是企盼着他能活下来。终究,伤害罪和杀人罪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冲动的个性。

听李云奎没有回话,胡文瑾以为他处在巨大的震惊当中,于是说:“你们宿舍其他人都通知了,我负责通知你,看你要不要回来一趟。”

听她这么说,李云奎冷冷地回答:“哦,谢谢你。”

胡文瑾听出他不高兴,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前一阵子不想接你电话,是因为你总不听我劝,有些生气。现在出了这种事,我觉得好崩溃,如果不是警察还要我配合调查,就去深圳找你了。”

“警察为啥要找你调查呀?”李云奎问。

“我。。。”胡文瑾一时语塞,“咳,等你来了再细说吧,一言难尽。”说着把电话挂了。

王跃的追思会安排在周末进行,李云奎思前想后,还是回滨海市参加了。参加的人除了王跃的家人外,大多是滨海大学的校友,同宿舍的人自然都在。追思会结束后,大家又聚了聚,当然,出了这样的事,气氛不像以前聚会时那么欢快。

聊天的时候李云奎故意问:“追思会怎么没看见王跃的女朋友?”

一向消息最灵通的冯浩说:“你是说女排那个吗?早就吹了。听说王跃工作以后买了辆奔驰吉普,追女孩儿可就方便多喽。” 说着看了李云奎一眼,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李云奎说:“我有一次放假回来,正好撞上他跟女朋友在咱宿舍,他还不让我进门。我以为他就会和那女孩儿过下去了呢。”

冯浩笑了笑:“要不怎么说你古板呢?现在那种事算啥呀?王跃那会儿就跟我抱怨说他女朋友比他大两岁不要紧,但是跟他不是第一次,觉得自己亏了,我就觉得他俩长不了,果不其然,一毕业就吹了。”

李云奎摇了摇头:“他对自己宽松,对女朋友要求还挺高。”

冯浩说:“咳,人已经不在了,咱就不评点了,王跃对咱们宿舍兄弟几个还是挺不错的,大家好自为之吧,来,喝酒!”

跟大家吃完饭,李云奎准备连夜赶回深圳,第二天就要上班,他不想再请假。在王跃的追思会上,他没有看到胡文瑾,也没有接到她的电话。去火车站前,他犹豫着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想了想,还是算了。她跟王跃亲吻的画面总是在脑海里闪现,他实在无法用正常语气跟她交流。

刚到车站,胡文瑾的电话来了,他接了起来。

“你在哪儿?” 胡文瑾的声音依然有些沙哑。

“火车站。”

“你今天就走啊?”胡文瑾很惊讶,“你怎么不来找我?”

李云奎沉默着不做声。胡文瑾显然明白了什么,说:“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什么了?是,王跃出事的时候我就在边上。我最近不是在学车吗?他这人挺热心的,说他刚买了辆新车,可以让我试试手,我一直推辞来着,后来想着他不是你哥们儿吗?就跟他去试了试,谁承想就出事了。”

说着说着,话里已经带了哭音儿。李云奎默默地听着,要在以往,他早就放下电话,飞奔到胡文瑾的身边,把她搂在怀里安抚,但此时,他的心好像冻成了一块石头,一点触动都没有,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听他没有任何动静,胡文瑾显然也生气了:“你要是什么都不想说就算了,随便你吧,再见!” 说罢,挂了电话。

电话挂上,李云奎反倒觉得心里轻松了起来,好像人生的一页终于翻了过去。“好吧,如果能翻过去就翻过去吧,” 他默默地对自己说, “爱也好,恨也好,全都成为过往云烟,自己重新开始!”

李云奎所在的那家公司主要是为电信运营商提供服务的,夜里加班加点是常事。李云奎在深圳孤身一人,经常主动申请最艰苦的任务,出差加班从不抱怨,技术能力又好,这种拼命工作的态度很快得到了公司老板的赏识,把他提成了一线经理。工作不到一年就被提成经理,在这家公司也是头一个。他们不知道,李云奎这是存心不想让自己闲下来,他不想回忆过去,也不想再谈恋爱,他只想在工作中体会到自己的存在。

由于收入的大幅提升,他早已搬离了那间地下室,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公寓,准备把父母接过来住一段时间,兑现当初的诺言。当然,他们当初期望的儿媳妇和孙子就成了空话一句。

这天早晨,李云奎正准备去上班,听到门铃响,打开房门,一下子愣住了,胡文瑾拖着一个大行李箱,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外。
楼主 秋色2016  发布于 2018-04-28 09:59:49 +0800 CST  

楼主:秋色2016

字数:21721

发表时间:2018-04-06 23:46:48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5-01 17:35:2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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