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关于家族精神病人的原创小说《裂变》
2017年的最后一个工作日，算下来我已整整工作了27年。我想，在有时间有精力，心情也不错时，把这些所经历的人和事记下来也一失是一种好的回忆方式。好，我开始了。下面故事，是我亲历的一个真实案例，为了增加故事的可读性，我在故事结构上进行了加工。
1990年我从大学毕业后，分配到X法院工作，在经历了一个月的岗前培训后，被安排到了专门办理婚姻家庭纠纷案件的民一庭当一名书记员。
那个年代的书记员是要办案的，有独立的办案任务。一开始，我对那些离婚案件还绕有兴趣，不久就终于明白“清官难断家务事”果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我在民一庭呆了大概五、六个月，办理的多数案件如过眼云烟，不再记得，惟有一件案件深深地烙在我的记忆里，一辈子不可能忘记。
1、一起奇怪的离婚案件
这起离婚案件的原告叫徐强，一看名字就知道是男方了，被告是他的妻子叶姣。那时，男方当原告起诉离婚很少，多数都是女方起诉男方。后来在94、95年左右，我在研究室工作时，曾经统计过这个数据，我记得女方起诉离婚的比例高达70%以上。现在，这个比例很有可能要低一点了。不过，我也是猜测，毕竟已有二十多年未办过离婚案件了。
开庭时，来的是男方徐强和女方叶姣的父亲，叶姣本人没到庭。两人坐在法庭相对摆放的长条椅上，愁眉苦脸，就像被锯了嘴的闷葫芦，一言不发。
离婚案件，原则上当事人双方必须亲自到庭。这个案件，女方没到庭，看来今天的庭是开不成了。
“为什么女方没到庭？”我独自坐在法台上问道。
两人都未回答，一阵沉默后，老人眼睛也不看徐强，幽幽地说道：“你没良心！”
“我没办法啊!”徐强用手抓了抓蓬乱的头发，“你说，不离这日子怎么过，妞妞怎么办？”徐强说话时同样也不看叶老汉。
我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女方没到庭？”
徐强苦着脸嚅嗫道:“她有病，她爸爸可以代表她”，他略停了一下，又加大声音说：“爸，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你是同意我们离婚的。”
老人猛然站起来愤然叫道：“她没病，我不同意，不同意!”然后冲出法庭。
我已经感觉到这个案子有些奇怪了。按照那个年代办理离婚案件的程序，法官必须要到双方的工作单位，对双方的婚姻情况进行调查。当然，那时就业率比较高，人口流动小，单位都设有调解委员会，或者有工会，他们对职工的婚姻状况可谓了如指掌。
我所在办案组管辖的片区有二个大厂，都是本市著名的大型国有企业。Ａ厂是军转民企业，生产当时最畅销的摩托车，效益好，富得流油。Ａ厂的年青男女都不愿找厂外的人结婚，能够内部解决视为最佳搭配。Ｂ厂则是传统钢铁企业，这几年经济严重滑坡，工人收入不高，职工也不安心工作，有门路的就搞个停薪留职，没门路的，就继续呆在厂里混混日子。我们都喜欢办Ａ厂的案子，因为调解委员会特别给力。我们每次去调查，调委会的同志就让我们在会议室先喝喝水，然后把当事人所在车间、部门的领导叫来，我们就向他们了解情况，诸如两个人为什么离婚，是谁的责任大些，是否经过单位调解等问题。作好的笔录必须附卷，没有这个东西，是不能结案的。
我决定去一趟徐强和叶姣的单位A厂。
2、布满灰尘的房屋
非常不巧，调委会集体搞活动去了，我没能找到人。于是，我就去找叶姣本人。
当时已是严冬，虽然我们这不是北方，但凛冽的北风也刮得头皮一阵阵发紧。
通往叶姣的住处是一条铺着枯叶的石板路，被脚步踏碎的落叶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顺着这条石板路，我来到一栋四层楼的红砖房前。
由于是上班时间，整栋楼都安安静静的。叶姣的家住在三楼，我便拾级而上，由于是老房子，楼道的光线十分昏暗。上完楼梯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光线豁然开朗。叶姣的家就在走廊的尽头。
房门上挂着一把冷冰冰的铁锁，猪肝色的房门横着裂了好几道缝隙，一道蛛网垂在门的上方，被寒风吹得轻轻摇晃。我把眼睛凑在门缝上往里瞧，房间内布满灰尘，一张沙发破破烂烂的，里面的海绵都已翻了出来。
"你找谁？"
我转过身子，看见一个中年妇女端着一个盆子，盆子里放几个大萝卜，正用疑惑的眼睛打量着我。
"叶姣在家吗？”
“你找叶姣?你是她什么人?”那人警惕地问道，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阿姨，我是法院的，我想找叶姣了解情况。”
"哦，法院的啊……你找她有什么事？”，中年妇女好奇地问，向我走过来，也将眼睛凑到门缝上往房间里望了眼，“没人住了，徐强带着女儿住到婆婆家去了”。
"那叶姣呢，她也住在婆婆那？”
中年妇女的表情有点神秘，皱着眉头说：“你不知道呀?她住精神病医院啊。”
见到我有点吃惊的样子，她满意地笑了：“都好几个月了。”
1990年我从大学毕业后，分配到X法院工作，在经历了一个月的岗前培训后，被安排到了专门办理婚姻家庭纠纷案件的民一庭当一名书记员。
那个年代的书记员是要办案的，有独立的办案任务。一开始，我对那些离婚案件还绕有兴趣，不久就终于明白“清官难断家务事”果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我在民一庭呆了大概五、六个月，办理的多数案件如过眼云烟，不再记得，惟有一件案件深深地烙在我的记忆里，一辈子不可能忘记。
1、一起奇怪的离婚案件
这起离婚案件的原告叫徐强，一看名字就知道是男方了，被告是他的妻子叶姣。那时，男方当原告起诉离婚很少，多数都是女方起诉男方。后来在94、95年左右，我在研究室工作时，曾经统计过这个数据，我记得女方起诉离婚的比例高达70%以上。现在，这个比例很有可能要低一点了。不过，我也是猜测，毕竟已有二十多年未办过离婚案件了。
开庭时，来的是男方徐强和女方叶姣的父亲，叶姣本人没到庭。两人坐在法庭相对摆放的长条椅上，愁眉苦脸，就像被锯了嘴的闷葫芦，一言不发。
离婚案件，原则上当事人双方必须亲自到庭。这个案件，女方没到庭，看来今天的庭是开不成了。
“为什么女方没到庭？”我独自坐在法台上问道。
两人都未回答，一阵沉默后，老人眼睛也不看徐强，幽幽地说道：“你没良心！”
“我没办法啊!”徐强用手抓了抓蓬乱的头发，“你说，不离这日子怎么过，妞妞怎么办？”徐强说话时同样也不看叶老汉。
我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女方没到庭？”
徐强苦着脸嚅嗫道:“她有病，她爸爸可以代表她”，他略停了一下，又加大声音说：“爸，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你是同意我们离婚的。”
老人猛然站起来愤然叫道：“她没病，我不同意，不同意!”然后冲出法庭。
我已经感觉到这个案子有些奇怪了。按照那个年代办理离婚案件的程序，法官必须要到双方的工作单位，对双方的婚姻情况进行调查。当然，那时就业率比较高，人口流动小，单位都设有调解委员会，或者有工会，他们对职工的婚姻状况可谓了如指掌。
我所在办案组管辖的片区有二个大厂，都是本市著名的大型国有企业。Ａ厂是军转民企业，生产当时最畅销的摩托车，效益好，富得流油。Ａ厂的年青男女都不愿找厂外的人结婚，能够内部解决视为最佳搭配。Ｂ厂则是传统钢铁企业，这几年经济严重滑坡，工人收入不高，职工也不安心工作，有门路的就搞个停薪留职，没门路的，就继续呆在厂里混混日子。我们都喜欢办Ａ厂的案子，因为调解委员会特别给力。我们每次去调查，调委会的同志就让我们在会议室先喝喝水，然后把当事人所在车间、部门的领导叫来，我们就向他们了解情况，诸如两个人为什么离婚，是谁的责任大些，是否经过单位调解等问题。作好的笔录必须附卷，没有这个东西，是不能结案的。
我决定去一趟徐强和叶姣的单位A厂。
2、布满灰尘的房屋
非常不巧，调委会集体搞活动去了，我没能找到人。于是，我就去找叶姣本人。
当时已是严冬，虽然我们这不是北方，但凛冽的北风也刮得头皮一阵阵发紧。
通往叶姣的住处是一条铺着枯叶的石板路，被脚步踏碎的落叶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顺着这条石板路，我来到一栋四层楼的红砖房前。
由于是上班时间，整栋楼都安安静静的。叶姣的家住在三楼，我便拾级而上，由于是老房子，楼道的光线十分昏暗。上完楼梯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光线豁然开朗。叶姣的家就在走廊的尽头。
房门上挂着一把冷冰冰的铁锁，猪肝色的房门横着裂了好几道缝隙，一道蛛网垂在门的上方，被寒风吹得轻轻摇晃。我把眼睛凑在门缝上往里瞧，房间内布满灰尘，一张沙发破破烂烂的，里面的海绵都已翻了出来。
"你找谁？"
我转过身子，看见一个中年妇女端着一个盆子，盆子里放几个大萝卜，正用疑惑的眼睛打量着我。
"叶姣在家吗？”
“你找叶姣?你是她什么人?”那人警惕地问道，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阿姨，我是法院的，我想找叶姣了解情况。”
"哦，法院的啊……你找她有什么事？”，中年妇女好奇地问，向我走过来，也将眼睛凑到门缝上往房间里望了眼，“没人住了，徐强带着女儿住到婆婆家去了”。
"那叶姣呢，她也住在婆婆那？”
中年妇女的表情有点神秘，皱着眉头说：“你不知道呀?她住精神病医院啊。”
见到我有点吃惊的样子，她满意地笑了：“都好几个月了。”
３、精神病医院
叶姣得了精神病？可为什么徐强和叶老汉都不说呢？我一边想一边往精神病医院走。
Ａ厂真不愧是全国出名的国有企业，不仅有幼儿园、学校、养老院、宾馆、医院、公安局，连精神病医院都有，俨然一个缩小的大千世界。
精神病医院位于于嘉陵江边，在Ａ厂的边缘。走了二十多分钟，一座被高墙包围的院落出现在眼前。封闭巨大的黑色铁门紧紧地关着。我使劲地打着冰冷铁门，“砰砰砰"的金属撞击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啪"的一声，铁门上一个小门打开了，门上映出一张腊黄的人脸，要不是僵硬眼珠忽地转了一下显示出，我俨然以为是个面具。
"有什么事?""面具"|硬梆梆地甩出一句，语气冰冷得没有温度。
我简单地向他说明来意，并出示了工作证，守门人打开铁门上的一个仅能过一个人的中门让我进来。
守门人在前面引路，宽大的雨靴踩在地面发出"咄咄咄"的声音，我在后面加快脚步紧紧跟着。我们先穿过一条阴森森的走廊，一阵寒风吹过，在地面上打了两个旋，卷起地下几张枯叶，飘了几下，又无力地跌落在地下，颤悠悠的晃了几下。
第一次来精神病，从未与精神病人打过交道的我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突然我感觉到背后一阵发凉，我猛然停住脚步，回头一看，一只黑色的猫“嗖”的一声贴着我的后脊背掠过，跳在走廊旁边的石栏杆上蹲坐着，对着我喵地叫了一声，黑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发出一道幽光。我的心跳加速，心里骂了声“死猫，吓死人了”。
穿过走廊，是一个不太大的院坝，一男男女女正在院坝里活动。见有陌生人来，有几个人便围了过来。
“你是来找我的吧?"一个人笑嘻嘻地对我说。
一个人快速绕走到我面前，"啪"一个立正，敬了个军礼说:“ 终于等到你了，同志"。
守门人大声地呵斥他们。有几个人站在原地打量着我，还有几个人或者机械地重复做着一个动作，或者一动不动地发呆。他们都穿着统一的紫色羽绒服。在那个年代羽绒服可是高档服装，足见Ａ厂雄厚的经济实力。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默然忍受命运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无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身后传要一个男中音高亢激昂的朗读声，我拼命忍住了想回头看的冲动，跟着守门进入一座楼房。
精神病院的刘主任接待了我。
“这个叶姣，因为几个月前产生幻视、幻听，出现迫害妄想症状，后来出现了多次攻击行为，才由她的家属和厂公安局送来我们医院治疗。经过一段时间的对症治疗，现在情况有所好转，但还不稳定。”
“那她能不能完全辩认和控制自己的行为吗？”我用法律判断行为能力的术语问道。
刘主任笑笑说：“你可以见见叶姣”。
几分钟后，一个年轻女子被带进了刘主任办公室。
真是个漂亮的女人啊!没有一点打扮，白皙光滑的面庞上搭配着精致的五官，但过于惨白的脸色为这张漂亮的面孔凭添几分诡异。
“坐吧，法院的同志想跟你聊聊”刘主任说。
叶姣局促地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一直在笑，我甚至听到她嗤嗤的笑声。
“你是叶姣？”
她咬着手指，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也不在乎她是肯定还是否定，这不过是一个开场白的惯用语。
“徐强是你丈夫？”
她嗤嗤地笑着：“强强才是我丈夫”。
“你丈夫徐强向法院起诉要求和你离婚，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叶姣嘴里念叨着:“强强……徐强…强强……徐强"，她突然停止了笑，表情显得十分害怕，猛然站了起来，手从紫色羽绒服底伸进肚子里，抓出一个洋娃娃。
“妞妞，我要妞妞。徐强是坏人，他要杀我，他要杀妞妞!”她紧紧抱住洋娃娃，情结开始激动起来，大声的尖叫起来。
刘主任站起来轻轻的拍叶姣的肩膀，安慰地说：“叶姣，别怕，她是法院的，徐强不敢杀你和妞妞。公安局的也来了，把徐强抓走了。别怕，别怕。”
过了好一阵，叶姣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两个医护人员过来，把叶姣带走了。
“情况你都看到了，叶姣目前就是这个状态。病情不很稳定，稍微刺激一下，就会犯病。”
“叶姣怎么得的精神病？”我好奇的问。
“这个就很难说了，精神类疾病的病因一直都是个难解的迷。据我所知，叶姣具有家族精神病史。具体情况你可以向厂公安局了解。我想，这对你们处理这起离婚会有所帮助”。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默然忍受命运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无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离开精神病医院的时候，我看到那个朗诵者，面对一棵榕树一遍遍高声背诵，瘦削的背景在寒风中挺得笔直。
我想起了法国画家卡巴内尔根据莎士比亚的戏剧《哈姆雷特》中王子奥哈姆雷特的女友奥菲莉娅自杀淹死在河里的情节画的一幅油画《奥菲莉娅》，那个仰躺在河面上的美女少女的面孔与叶姣忧郁时心神情竞是如此的神似。
叶姣得了精神病？可为什么徐强和叶老汉都不说呢？我一边想一边往精神病医院走。
Ａ厂真不愧是全国出名的国有企业，不仅有幼儿园、学校、养老院、宾馆、医院、公安局，连精神病医院都有，俨然一个缩小的大千世界。
精神病医院位于于嘉陵江边，在Ａ厂的边缘。走了二十多分钟，一座被高墙包围的院落出现在眼前。封闭巨大的黑色铁门紧紧地关着。我使劲地打着冰冷铁门，“砰砰砰"的金属撞击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啪"的一声，铁门上一个小门打开了，门上映出一张腊黄的人脸，要不是僵硬眼珠忽地转了一下显示出，我俨然以为是个面具。
"有什么事?""面具"|硬梆梆地甩出一句，语气冰冷得没有温度。
我简单地向他说明来意，并出示了工作证，守门人打开铁门上的一个仅能过一个人的中门让我进来。
守门人在前面引路，宽大的雨靴踩在地面发出"咄咄咄"的声音，我在后面加快脚步紧紧跟着。我们先穿过一条阴森森的走廊，一阵寒风吹过，在地面上打了两个旋，卷起地下几张枯叶，飘了几下，又无力地跌落在地下，颤悠悠的晃了几下。
第一次来精神病，从未与精神病人打过交道的我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突然我感觉到背后一阵发凉，我猛然停住脚步，回头一看，一只黑色的猫“嗖”的一声贴着我的后脊背掠过，跳在走廊旁边的石栏杆上蹲坐着，对着我喵地叫了一声，黑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发出一道幽光。我的心跳加速，心里骂了声“死猫，吓死人了”。
穿过走廊，是一个不太大的院坝，一男男女女正在院坝里活动。见有陌生人来，有几个人便围了过来。
“你是来找我的吧?"一个人笑嘻嘻地对我说。
一个人快速绕走到我面前，"啪"一个立正，敬了个军礼说:“ 终于等到你了，同志"。
守门人大声地呵斥他们。有几个人站在原地打量着我，还有几个人或者机械地重复做着一个动作，或者一动不动地发呆。他们都穿着统一的紫色羽绒服。在那个年代羽绒服可是高档服装，足见Ａ厂雄厚的经济实力。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默然忍受命运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无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身后传要一个男中音高亢激昂的朗读声，我拼命忍住了想回头看的冲动，跟着守门进入一座楼房。
精神病院的刘主任接待了我。
“这个叶姣，因为几个月前产生幻视、幻听，出现迫害妄想症状，后来出现了多次攻击行为，才由她的家属和厂公安局送来我们医院治疗。经过一段时间的对症治疗，现在情况有所好转，但还不稳定。”
“那她能不能完全辩认和控制自己的行为吗？”我用法律判断行为能力的术语问道。
刘主任笑笑说：“你可以见见叶姣”。
几分钟后，一个年轻女子被带进了刘主任办公室。
真是个漂亮的女人啊!没有一点打扮，白皙光滑的面庞上搭配着精致的五官，但过于惨白的脸色为这张漂亮的面孔凭添几分诡异。
“坐吧，法院的同志想跟你聊聊”刘主任说。
叶姣局促地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一直在笑，我甚至听到她嗤嗤的笑声。
“你是叶姣？”
她咬着手指，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也不在乎她是肯定还是否定，这不过是一个开场白的惯用语。
“徐强是你丈夫？”
她嗤嗤地笑着：“强强才是我丈夫”。
“你丈夫徐强向法院起诉要求和你离婚，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叶姣嘴里念叨着:“强强……徐强…强强……徐强"，她突然停止了笑，表情显得十分害怕，猛然站了起来，手从紫色羽绒服底伸进肚子里，抓出一个洋娃娃。
“妞妞，我要妞妞。徐强是坏人，他要杀我，他要杀妞妞!”她紧紧抱住洋娃娃，情结开始激动起来，大声的尖叫起来。
刘主任站起来轻轻的拍叶姣的肩膀，安慰地说：“叶姣，别怕，她是法院的，徐强不敢杀你和妞妞。公安局的也来了，把徐强抓走了。别怕，别怕。”
过了好一阵，叶姣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两个医护人员过来，把叶姣带走了。
“情况你都看到了，叶姣目前就是这个状态。病情不很稳定，稍微刺激一下，就会犯病。”
“叶姣怎么得的精神病？”我好奇的问。
“这个就很难说了，精神类疾病的病因一直都是个难解的迷。据我所知，叶姣具有家族精神病史。具体情况你可以向厂公安局了解。我想，这对你们处理这起离婚会有所帮助”。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默然忍受命运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无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离开精神病医院的时候，我看到那个朗诵者，面对一棵榕树一遍遍高声背诵，瘦削的背景在寒风中挺得笔直。
我想起了法国画家卡巴内尔根据莎士比亚的戏剧《哈姆雷特》中王子奥哈姆雷特的女友奥菲莉娅自杀淹死在河里的情节画的一幅油画《奥菲莉娅》，那个仰躺在河面上的美女少女的面孔与叶姣忧郁时心神情竞是如此的神似。
４、奇怪的舅舅
离开了A厂精神病医院，我看时间还早，就去了A厂公安局。由于Ａ厂是大型国有企业，人口多，地盘大，市公安局就在Ａ厂设立了公安分局，人员编制隶属于Ａ厂，级别就相当于派出所，由区公安局代管。
此刻，我正坐在Ａ厂公安局周副所长的办公室。房间里有个烧炭的烤火炉，炉上一个烧得乌黑的开水壶正咕咚咕咚地响着，溢出的水在铁皮上发出嗤嗤的声音。
周副所长身材高大，自然卷的头发，脸上似笑非笑，大嗓门，一边拿起烤火炉上的水壶给我泡茶，一边说：“你新来吧？你们法院的老余，老何、小徐、王某某我都熟得很。”老余是民一庭的庭长，老何、小徐和王某某是我们一个办公室的。我们办公室管的就是这个片区，想来他们这么熟也不奇怪。
“哦，我今年才参加工作，余某某是我的庭长，何某某、王某某和我一个办公室。”
“老王是我战友，我们一起打过仗。转业后他分到法院，我就到老公安局。"
我想起了，王老师曾说过他在公安局的一个战友
的故事，想必就是他了。
"啊，我听王老师说过你的故事。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时，你们一个排的人都基牺牲了，就剩下你和受了方杰伤的排长。你硬是带着受伤的排长穿过越军的雷区和防守回到了我们的部队。你自己也受了伤。”想起王老师说他受伤部位，我没敢说出来。
"哈哈哈"，周所长，爽朗的笑着说:“是屁股中弹。都是陈年往事啦！“
现在想来还真是一个活生生的中版阿甘，同样是救出了上级，同样是屁股中弹。不过当时还没有《阿甘正传》这部电影。
"王老师说到你这个战友可得意可自豪了，他说你为了破获一起集团盗窃案，卧底到盗窃集团内部。最后大展侦察兵本事，硬是以一敌数人，将盗窃集团的犯罪分子捉拿归案。不过你在这次行动中也受了伤。大家都叫你九指神探"
周所长伸出他那只缺了一个食指的手掌摆了摆大笑着说:“这都是那帮小子瞎叫着玩的。"
回荡在暖烘烘的房子里的笑声，无疑缓解了我这位新人的紧张。
“才办案就碰到个这么个案子，小姑娘，你运气不太好哦，哈哈。”他大声地笑道，声音中好像有一种兴灾乐祸的味道，接着把一个泡好茶的搪瓷缸重重放在我面前。
“这也没什么，反正就一离婚案，再难也难不到哪里去”我心里有一点不爽，刚参加工作难免被人看不起。
周所长坐回办公桌前，翻弄着桌上让手下刚拿过来厚厚的一宗案卷。
“那天，是我出的现场。真惨啊，老太太的头全被砍下来了，只剩了那么一点点皮连在颈子上，”他用他少了一根手指的手比划了一个长度。
“一个床全都是血，老头子和小女孩都吓傻了……”周所长的声音低沉下来，脸上笑容早已收敛，仿佛陷入到回忆中。
我吃了一惊，不就一个离婚案么，怎么又扯上了杀人案?
“周所长，我是因为徐强与叶姣的离婚，想了解叶姣有哪些攻击性的危险行为，对他们的婚姻是否存在危害，我……”
“我知道，你别急。这事要说清楚还得从头说起。”周所长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就从叶姣的父母说起吧。"
他端起桌上的玻璃杯，准确的说是个玻璃瓶，那时候大家都流行用吃完了的装豆瓣酱，水果罐头的玻璃瓶作杯子。周所长咕咚咕的一口气把玻璃杯的水喝了个底朝天，然后长吁一口气。
“叶姣的父亲是我厂的老工人，高级车工。我们厂是军工企业，那些精密武器的关键零件的精度要求非常高，只有像叶师傅这样的高级车工才能车出来，所以叶师傅是我们厂的宝贝疙瘩，退休后又高薪返聘回厂。叶师傅年经就是生产积极分子，叶姣的母亲是我们厂出名的美女。两人结婚后生下一对龙凤胎，让人好生羡慕。叶姣是姐姐，弟弟叫叶俊。真是人如其名啊，两个孩子从小就很漂亮，长大后越发出落得一表人材。”说着他从案卷中拿出一沓照片中找出一张递给我。
“瞧，多好的一家人啊。”周所长边说边摇头。
照片上是一男一女两个老人，估计是叶姣的父母，和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估计就是叶姣和她的龙凤胎弟弟了。这一家四口，除了叶师傅稍差那么一点点外，其他三个人都长特别漂亮。可是不知为什么，当我看到这三个特别漂亮的人时，心却喀噔地猛跳了一下。
“叶姣高中毕业后，就招工到我厂工作。由于长得漂亮就分到厂宾馆当服务员。叶姣的美丽迷倒了身边好多小伙子。徐强是我厂九车间徐主任的儿子，在厂销售分公司当销售员，这可是我们厂最吃香的工作。小伙子也是个帅小伙，长得标致，身材又高大……"
徐强帅?那天来法庭我看他胡子巴茬，鼻塌嘴歪，萎靡不振的样子，真心看不出帅在哪里，我心里默想着。
"再加上两家父母关系也不错，所以俩人就好上了。一年后，俩人就结婚了。叶姣的娘家就只剩一个舅舅了，办酒席时就把这个舅舅从老家接了过来。婚礼后，舅舅就住在叶姣父母家。不久，我们就接到好几起报案，说这个舅舅一天到晚不停地从一楼爬到顶楼，又从顶楼下到一楼。中途碰到人，特别是年轻女子，就会对他们瞪大眼睛，神情可怖地嘟哝一句，也听不清楚究竟说的什么，着实把人吓得不轻。我们接到报案后，就到叶师傅家了解情况，叶姣的妈妈说那个舅舅上下楼是为锻炼身体，平常就只是脾气怪点，没什么毛病。我们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就只好叮嘱几句走了。谁知道三天后，就出了事。那天，叶姣带她的好朋友回娘家，在楼道上正好碰到正在爬楼的舅舅，叶姣还没来得及跟舅舅打个招呼，舅舅突然冲叶姣的好朋友嗬嗬叫起来，拿起放在楼道的木制鞋架向叶姣的好朋友劈头砍去。听到动静的邻居好几个人才把他制服住，扭送到我们安公局。事后，叶老太才给我们说了实话，这个舅舅因为年经时爱上一个女人，快结婚时这个女人提出分手，舅舅受不了就得了精神分裂症。舅舅的病情时好时坏，多次被送往精神病医院治疗。舅舅没有结婚，平时由舅舅的父母照顾。后来父母去世后，舅舅也没怎么犯病，就一直单位收发室做做收发信件报纸什么的。”周所长一边说一边无意识地翻动档案，几张血淋淋的照片晃过我的眼前。我突然想到周所长说的杀人案，惊恐地说：“是舅舅杀了他们？”
周所长苦笑一下，摇了摇头，一络卷发在额晃了晃。
周所长接着说：“舅舅现在已送回原籍精神病医院。叶师傅一家对那个女孩进行了赔偿，事情算是告了一段落。现在我们说说叶姣的龙凤胎弟弟叶俊吧。"
(未完待续)
离开了A厂精神病医院，我看时间还早，就去了A厂公安局。由于Ａ厂是大型国有企业，人口多，地盘大，市公安局就在Ａ厂设立了公安分局，人员编制隶属于Ａ厂，级别就相当于派出所，由区公安局代管。
此刻，我正坐在Ａ厂公安局周副所长的办公室。房间里有个烧炭的烤火炉，炉上一个烧得乌黑的开水壶正咕咚咕咚地响着，溢出的水在铁皮上发出嗤嗤的声音。
周副所长身材高大，自然卷的头发，脸上似笑非笑，大嗓门，一边拿起烤火炉上的水壶给我泡茶，一边说：“你新来吧？你们法院的老余，老何、小徐、王某某我都熟得很。”老余是民一庭的庭长，老何、小徐和王某某是我们一个办公室的。我们办公室管的就是这个片区，想来他们这么熟也不奇怪。
“哦，我今年才参加工作，余某某是我的庭长，何某某、王某某和我一个办公室。”
“老王是我战友，我们一起打过仗。转业后他分到法院，我就到老公安局。"
我想起了，王老师曾说过他在公安局的一个战友
的故事，想必就是他了。
"啊，我听王老师说过你的故事。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时，你们一个排的人都基牺牲了，就剩下你和受了方杰伤的排长。你硬是带着受伤的排长穿过越军的雷区和防守回到了我们的部队。你自己也受了伤。”想起王老师说他受伤部位，我没敢说出来。
"哈哈哈"，周所长，爽朗的笑着说:“是屁股中弹。都是陈年往事啦！“
现在想来还真是一个活生生的中版阿甘，同样是救出了上级，同样是屁股中弹。不过当时还没有《阿甘正传》这部电影。
"王老师说到你这个战友可得意可自豪了，他说你为了破获一起集团盗窃案，卧底到盗窃集团内部。最后大展侦察兵本事，硬是以一敌数人，将盗窃集团的犯罪分子捉拿归案。不过你在这次行动中也受了伤。大家都叫你九指神探"
周所长伸出他那只缺了一个食指的手掌摆了摆大笑着说:“这都是那帮小子瞎叫着玩的。"
回荡在暖烘烘的房子里的笑声，无疑缓解了我这位新人的紧张。
“才办案就碰到个这么个案子，小姑娘，你运气不太好哦，哈哈。”他大声地笑道，声音中好像有一种兴灾乐祸的味道，接着把一个泡好茶的搪瓷缸重重放在我面前。
“这也没什么，反正就一离婚案，再难也难不到哪里去”我心里有一点不爽，刚参加工作难免被人看不起。
周所长坐回办公桌前，翻弄着桌上让手下刚拿过来厚厚的一宗案卷。
“那天，是我出的现场。真惨啊，老太太的头全被砍下来了，只剩了那么一点点皮连在颈子上，”他用他少了一根手指的手比划了一个长度。
“一个床全都是血，老头子和小女孩都吓傻了……”周所长的声音低沉下来，脸上笑容早已收敛，仿佛陷入到回忆中。
我吃了一惊，不就一个离婚案么，怎么又扯上了杀人案?
“周所长，我是因为徐强与叶姣的离婚，想了解叶姣有哪些攻击性的危险行为，对他们的婚姻是否存在危害，我……”
“我知道，你别急。这事要说清楚还得从头说起。”周所长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就从叶姣的父母说起吧。"
他端起桌上的玻璃杯，准确的说是个玻璃瓶，那时候大家都流行用吃完了的装豆瓣酱，水果罐头的玻璃瓶作杯子。周所长咕咚咕的一口气把玻璃杯的水喝了个底朝天，然后长吁一口气。
“叶姣的父亲是我厂的老工人，高级车工。我们厂是军工企业，那些精密武器的关键零件的精度要求非常高，只有像叶师傅这样的高级车工才能车出来，所以叶师傅是我们厂的宝贝疙瘩，退休后又高薪返聘回厂。叶师傅年经就是生产积极分子，叶姣的母亲是我们厂出名的美女。两人结婚后生下一对龙凤胎，让人好生羡慕。叶姣是姐姐，弟弟叫叶俊。真是人如其名啊，两个孩子从小就很漂亮，长大后越发出落得一表人材。”说着他从案卷中拿出一沓照片中找出一张递给我。
“瞧，多好的一家人啊。”周所长边说边摇头。
照片上是一男一女两个老人，估计是叶姣的父母，和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估计就是叶姣和她的龙凤胎弟弟了。这一家四口，除了叶师傅稍差那么一点点外，其他三个人都长特别漂亮。可是不知为什么，当我看到这三个特别漂亮的人时，心却喀噔地猛跳了一下。
“叶姣高中毕业后，就招工到我厂工作。由于长得漂亮就分到厂宾馆当服务员。叶姣的美丽迷倒了身边好多小伙子。徐强是我厂九车间徐主任的儿子，在厂销售分公司当销售员，这可是我们厂最吃香的工作。小伙子也是个帅小伙，长得标致，身材又高大……"
徐强帅?那天来法庭我看他胡子巴茬，鼻塌嘴歪，萎靡不振的样子，真心看不出帅在哪里，我心里默想着。
"再加上两家父母关系也不错，所以俩人就好上了。一年后，俩人就结婚了。叶姣的娘家就只剩一个舅舅了，办酒席时就把这个舅舅从老家接了过来。婚礼后，舅舅就住在叶姣父母家。不久，我们就接到好几起报案，说这个舅舅一天到晚不停地从一楼爬到顶楼，又从顶楼下到一楼。中途碰到人，特别是年轻女子，就会对他们瞪大眼睛，神情可怖地嘟哝一句，也听不清楚究竟说的什么，着实把人吓得不轻。我们接到报案后，就到叶师傅家了解情况，叶姣的妈妈说那个舅舅上下楼是为锻炼身体，平常就只是脾气怪点，没什么毛病。我们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就只好叮嘱几句走了。谁知道三天后，就出了事。那天，叶姣带她的好朋友回娘家，在楼道上正好碰到正在爬楼的舅舅，叶姣还没来得及跟舅舅打个招呼，舅舅突然冲叶姣的好朋友嗬嗬叫起来，拿起放在楼道的木制鞋架向叶姣的好朋友劈头砍去。听到动静的邻居好几个人才把他制服住，扭送到我们安公局。事后，叶老太才给我们说了实话，这个舅舅因为年经时爱上一个女人，快结婚时这个女人提出分手，舅舅受不了就得了精神分裂症。舅舅的病情时好时坏，多次被送往精神病医院治疗。舅舅没有结婚，平时由舅舅的父母照顾。后来父母去世后，舅舅也没怎么犯病，就一直单位收发室做做收发信件报纸什么的。”周所长一边说一边无意识地翻动档案，几张血淋淋的照片晃过我的眼前。我突然想到周所长说的杀人案，惊恐地说：“是舅舅杀了他们？”
周所长苦笑一下，摇了摇头，一络卷发在额晃了晃。
周所长接着说：“舅舅现在已送回原籍精神病医院。叶师傅一家对那个女孩进行了赔偿，事情算是告了一段落。现在我们说说叶姣的龙凤胎弟弟叶俊吧。"
(未完待续)
5.家族精神病
"叶俊这小伙子不仅人长得帅，而且也特别聪明，打小读书特别好，高中毕业就考上了大学，这可是我们厂子弟校的骄傲，也是我们全厂的骄傲。我们厂还特地奖励了他1000元。”
我当时就惊得吐了吐舌头，果真Ａ财大气粗。1000元在当年是个什么概念，可是一笔巨款啊。我当时一个月的工资才90元，1000元差不多抵得上我一年的工资了。不过这叶俊也确实不赖，要知道那时考大学特别难，十个人中也就大约只能考上二三个人。
“叶俊大学毕业后，我们厂原本是想要他的，可是人家心气高傲，不愿回厂，说一家几代人都在厂里，没意思。谁知道，分配工作时小伙子竟被分到市里一所普通学校当老师，这对他可是当头一棒，整个人都傻了。他对这个工作非常不满意，加之又教一个差班，学生总与他作对，就觉得学校的领导、老师、同学都在整他，才一年就出现很多怪异的言行。”周所长摇摇头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从案卷中拿出一个笔记本递给我。
“你看这是叶俊的日记本。”
我打开日记本看起来。这是叶俊参加工作后写的日记，前面写的是他因分配不如意，心里如何苦闷、沮丧，但还是很努力想把工作做好。这部分的字迹工整清秀。后面的内容就有些不对劲了，总觉得有人在议论他，监视他，甚至要谋杀他。这部分的字迹非常潦草，用笔的力气也很大，有好多地方都因用力过猛而划破了纸张。还有好多地方被狠狠涂划。
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有:“12月23日，阴。今天中午我去学校外的拉拉面打了半斤饺子回宿舍吃。下午碰到吴老师，她问我中午是不是吃的饺子。我很奇怪她怎么知道我吃的饺子，我打饺子时饭盒明明盖得很好，一定是她在跟踪我。也有可能是有人在我的宿舍里安装了监视器。我回到宿舍检查，果然发现了大问题。他们筒直太狡猾了，居然把监视器安装在金鱼眼睛里，而且四条金鱼都安了。我把这些金鱼全都踩死了，还挖出监视器。然后我把这些死金鱼放到吴老师的办公桌抽屉里。吴老师因为阴谋败露气得哇哇叫。”
“3月12日，雨。我的头越来越痛了，我已经不敢在学校食堂吃饭了。陈校长、吴老师、张老师，还有老沈，他们一直在监视我，我一不留神他们就在我的饭里下毒。今天我去上课，走一进教室，就发现正在嬉闹的同学们见我进来立即不说话了，他们用奇怪的眼神看我，然后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我。我说上课了，一个同学就是平时常跟我对着干的同学却哈哈大笑起来，其他同学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我也很生气，就开始训斥他们。我是老师当然可以训诉他们，可他们居然大笑不止。我让他们停下来不准笑，他们居然跑出教室。我明白，他们是故意和我做对。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
最后一篇日记是:“6月17日，大风。今天好冷，好大的风。我穿上了棉衣都还觉得冷，可其他人却只穿一件衣服。我知道他们是故意的，是陈校长让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孤立我。陈校长把我父母叫到学校来，陈校长说我太累了让我回家休息，我不干。我父母也让我回去，我万万没想到，我父母竟然被陈校长收买了，我妈上来拉我，我不让她拉。陈校长也来拉我，他张开嘴，我看到他嘴里吐出一道白烟，要是喷在我脸上，我的灵魂就被他勾走了，所以我狠狠打了他一拳，把他的牙都打掉了，陈校长才把白烟吞了回去。"
看来叶俊此时的精神已很不正常，而且还有了攻击行为。
我把日记本还给周所长，尽管房间被烤火炉烘得暖融融的，但我还是感到一阵寒意。
“家族……精神……病”我结结巴巴地说，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
“是的，家族精神病。够不幸了吧，可是更不幸的事还在后面呢。"
周所长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提了一口气接着说:'自从叶俊攻击了陈校长后，叶师傅和叶老太也不得不同意把叶俊送到精神病医院了。可是叶师傅两口子心痛儿子，每逢过年过节就把儿子接回来吃个饭，住上两天，再送回精神病医院，就这么过了几年，也相安无事。去年中秋节，叶师傅照例把儿子接回来过节。那天一家人高高兴兴吃了团圆饭，晚上又在一起赏月吃月饼。然后叶姣夫妇回他们自己家，叶老太想外孙女，就把年仅5岁的妞妞留下来住一晚。"
“叶师傅家是才搬的新房子，二室一厅，是我们厂最好的房子，分给具有高级职称知识分子和技工。当天晚上叶俊住在次卧室，叶师傅两口子和妞妞住在主卧室……”周所长突然停住了叙述，拿起玻璃瓶仰头猛喝一口水，可瓶子里的水已喝光了。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划破阴冷的天空，我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就连周所长的手也抖了一下。
“哦，没事。这是靶场试枪。我们厂是军工企业，经常都有这样的枪声。"说着，周所长起身拿起烤火炉上的水壶为我的茶杯续上水。
我觉得我好像猜到了什么，心里突突直跳，手心里冒出冷汗。我双手死死握住茶杯，热度透过杯壁传到我的心手，我仍感觉到一丝颤抖。
周所长给自己的玻璃瓶也加上水，继续讲述，为我还原了当天夜晚令人惊恐万分的一幕。(未完待续)
"叶俊这小伙子不仅人长得帅，而且也特别聪明，打小读书特别好，高中毕业就考上了大学，这可是我们厂子弟校的骄傲，也是我们全厂的骄傲。我们厂还特地奖励了他1000元。”
我当时就惊得吐了吐舌头，果真Ａ财大气粗。1000元在当年是个什么概念，可是一笔巨款啊。我当时一个月的工资才90元，1000元差不多抵得上我一年的工资了。不过这叶俊也确实不赖，要知道那时考大学特别难，十个人中也就大约只能考上二三个人。
“叶俊大学毕业后，我们厂原本是想要他的，可是人家心气高傲，不愿回厂，说一家几代人都在厂里，没意思。谁知道，分配工作时小伙子竟被分到市里一所普通学校当老师，这对他可是当头一棒，整个人都傻了。他对这个工作非常不满意，加之又教一个差班，学生总与他作对，就觉得学校的领导、老师、同学都在整他，才一年就出现很多怪异的言行。”周所长摇摇头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从案卷中拿出一个笔记本递给我。
“你看这是叶俊的日记本。”
我打开日记本看起来。这是叶俊参加工作后写的日记，前面写的是他因分配不如意，心里如何苦闷、沮丧，但还是很努力想把工作做好。这部分的字迹工整清秀。后面的内容就有些不对劲了，总觉得有人在议论他，监视他，甚至要谋杀他。这部分的字迹非常潦草，用笔的力气也很大，有好多地方都因用力过猛而划破了纸张。还有好多地方被狠狠涂划。
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有:“12月23日，阴。今天中午我去学校外的拉拉面打了半斤饺子回宿舍吃。下午碰到吴老师，她问我中午是不是吃的饺子。我很奇怪她怎么知道我吃的饺子，我打饺子时饭盒明明盖得很好，一定是她在跟踪我。也有可能是有人在我的宿舍里安装了监视器。我回到宿舍检查，果然发现了大问题。他们筒直太狡猾了，居然把监视器安装在金鱼眼睛里，而且四条金鱼都安了。我把这些金鱼全都踩死了，还挖出监视器。然后我把这些死金鱼放到吴老师的办公桌抽屉里。吴老师因为阴谋败露气得哇哇叫。”
“3月12日，雨。我的头越来越痛了，我已经不敢在学校食堂吃饭了。陈校长、吴老师、张老师，还有老沈，他们一直在监视我，我一不留神他们就在我的饭里下毒。今天我去上课，走一进教室，就发现正在嬉闹的同学们见我进来立即不说话了，他们用奇怪的眼神看我，然后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我。我说上课了，一个同学就是平时常跟我对着干的同学却哈哈大笑起来，其他同学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我也很生气，就开始训斥他们。我是老师当然可以训诉他们，可他们居然大笑不止。我让他们停下来不准笑，他们居然跑出教室。我明白，他们是故意和我做对。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
最后一篇日记是:“6月17日，大风。今天好冷，好大的风。我穿上了棉衣都还觉得冷，可其他人却只穿一件衣服。我知道他们是故意的，是陈校长让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孤立我。陈校长把我父母叫到学校来，陈校长说我太累了让我回家休息，我不干。我父母也让我回去，我万万没想到，我父母竟然被陈校长收买了，我妈上来拉我，我不让她拉。陈校长也来拉我，他张开嘴，我看到他嘴里吐出一道白烟，要是喷在我脸上，我的灵魂就被他勾走了，所以我狠狠打了他一拳，把他的牙都打掉了，陈校长才把白烟吞了回去。"
看来叶俊此时的精神已很不正常，而且还有了攻击行为。
我把日记本还给周所长，尽管房间被烤火炉烘得暖融融的，但我还是感到一阵寒意。
“家族……精神……病”我结结巴巴地说，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
“是的，家族精神病。够不幸了吧，可是更不幸的事还在后面呢。"
周所长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提了一口气接着说:'自从叶俊攻击了陈校长后，叶师傅和叶老太也不得不同意把叶俊送到精神病医院了。可是叶师傅两口子心痛儿子，每逢过年过节就把儿子接回来吃个饭，住上两天，再送回精神病医院，就这么过了几年，也相安无事。去年中秋节，叶师傅照例把儿子接回来过节。那天一家人高高兴兴吃了团圆饭，晚上又在一起赏月吃月饼。然后叶姣夫妇回他们自己家，叶老太想外孙女，就把年仅5岁的妞妞留下来住一晚。"
“叶师傅家是才搬的新房子，二室一厅，是我们厂最好的房子，分给具有高级职称知识分子和技工。当天晚上叶俊住在次卧室，叶师傅两口子和妞妞住在主卧室……”周所长突然停住了叙述，拿起玻璃瓶仰头猛喝一口水，可瓶子里的水已喝光了。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划破阴冷的天空，我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就连周所长的手也抖了一下。
“哦，没事。这是靶场试枪。我们厂是军工企业，经常都有这样的枪声。"说着，周所长起身拿起烤火炉上的水壶为我的茶杯续上水。
我觉得我好像猜到了什么，心里突突直跳，手心里冒出冷汗。我双手死死握住茶杯，热度透过杯壁传到我的心手，我仍感觉到一丝颤抖。
周所长给自己的玻璃瓶也加上水，继续讲述，为我还原了当天夜晚令人惊恐万分的一幕。(未完待续)
6午夜惊魂
已经连续好几个中秋都是阴雨绵绵，难觅月亮踪迹。 这年的中秋却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估计晚上能看到月亮了。
叶俊看上去状态不错。在住院之前的叶俊身材高挑颀长。在精神病医院住了几年，可能是精神治疗药物的原因，变得又白又胖。
徐强是做菜弄饭的好手，和叶娇在厨房里忙碌着，他们做了很多叶俊喜欢吃的菜。但鱼香肉丝这道菜是叶老汉必须下厨亲自做的，因为这是叶娇和叶俊从小吃到大的最喜欢的菜。
叶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时发出嘿嘿的笑声。妞妞已经五岁了，对这个陌生的舅舅充满了好奇。这个舅舅虽然看上去有点奇怪，但小妞妞也明白这是他挺亲挺亲的人，所以她对他表现出亲切和试探性的友好。她一会儿递给舅舅一个苹果，一会儿递给舅舅一个香蕉。舅舅对妞妞也表现得很友好，他还给妞妞剥了一颗糖，喂到她的嘴巴里。妞妞试探的成功，让她粘上了舅舅。
一家人边吃着家宴边看电视里的中秋晚会，直到晚会结束，主持人声情并茂地祝福"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已经连续好几个中秋都是阴雨绵绵，难觅月亮踪迹。 这年的中秋却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估计晚上能看到月亮了。
叶俊看上去状态不错。在住院之前的叶俊身材高挑颀长。在精神病医院住了几年，可能是精神治疗药物的原因，变得又白又胖。
徐强是做菜弄饭的好手，和叶娇在厨房里忙碌着，他们做了很多叶俊喜欢吃的菜。但鱼香肉丝这道菜是叶老汉必须下厨亲自做的，因为这是叶娇和叶俊从小吃到大的最喜欢的菜。
叶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时发出嘿嘿的笑声。妞妞已经五岁了，对这个陌生的舅舅充满了好奇。这个舅舅虽然看上去有点奇怪，但小妞妞也明白这是他挺亲挺亲的人，所以她对他表现出亲切和试探性的友好。她一会儿递给舅舅一个苹果，一会儿递给舅舅一个香蕉。舅舅对妞妞也表现得很友好，他还给妞妞剥了一颗糖，喂到她的嘴巴里。妞妞试探的成功，让她粘上了舅舅。
一家人边吃着家宴边看电视里的中秋晚会，直到晚会结束，主持人声情并茂地祝福"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