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漏记 ——中国寻宝大师传奇
《人间传奇》系列之
捡漏记
——中国寻宝大师传奇
莫 叹
父兄
早晨是少年，黄昏为老父，
日月在旋转，谁人敢虚度？
荒废春与秋，草泣花也哭，
坟畔长落泪，劝君且打住。
山峰默不言，自当有高度。
江河横流去，黄金变成土。
早晨会苍老，夕阳垂千古。
父兄结同心，山河握在手。
——题记
写在前面
写书就是拔心刺，骨瘦早晨要丰韵。
我写这本书, 不像龚自珍在《已亥杂诗》中说的那样“著书都为稻粱谋”，我可不是为了稻粱谋，靠写字吃饭，我没那本事。写文章，谋稻粱，会把肚饿瘪，会把牙饿长。我写这部书，是为了拔掉心里的那根刺儿。写这本书的想法由来已久，所以，它像是深深扎在我心里的一根刺儿，不拔掉不舒服，拔掉就舒服了。
天下流水有源头，人生苦恼有来由。在介绍这本书以前，我先自报一下家门吧。我生在河北河间乡村，燕赵之子。我老家那里是辽阔的大平原，一望无际。我三岁的时候，母亲患血癌故去，我在姥姥门上长大，是姥姥和舅舅们拉扯我长大。到了十六岁的时候，我离开河北老家，到了遥远的大西北谋生活。在老家的时候，离京津很近，有些人家在京津有亲戚，我们家也有亲戚，往来寻常，经常听老亲戚们讲一些京津奇闻异事，有一些是京城捡漏或者在什么坟墓里挖出宝贝的故事，也有河间或者沧州本土发现宝贝的事儿，谁家翻盖老房子的时候，在老房子的墙缝里或者房地基下面找到古董，那些寻宝故事让我迷恋。后来去了大西北，换了生活环境，但我依然对寻宝故事很感兴趣，留意这方面的传闻。
我很感谢河北的山水以及壮阔的大西北山水养活了我，在西北做记者的那些年，接触人多，也听到一些关于寻宝或者发现古董之类的故事，偶尔动笔写过几篇，也得以发表，但总觉得留有缺憾，不过瘾，满足不了自己的欲壑难填。心里总不能留下一个大坑吧，再说，我早就想写一部跟捡漏有关的大故事，完成自己少年时代的一个心愿。少年心事最难了，不让心中长荒草。为了不让心中荒草萋萋，我做了一些资料的准备，也几次跃跃欲试，但都没有动笔。二零零三年五月六日，我离开自己生活了三十多年的西北大地，怀着渺茫不安的心情从银川乘坐南下的列车。八日下午，我带着一部电脑和打印机来到珠海特区，一下汽车，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在珠海，我重新开始了我的人生之旅。在珠海陌生的环境打拼，忙忙碌碌，但也有闲暇的时候回味往昔，那些老事儿老是抓得我心痒痒，不写难受，创业基本稳定下来以后，虽然依旧还是忙，是有头绪的忙，我就开始写这部准备多年的书稿，把多年前发表过的寻宝捡漏故事一并揉在一起乱炖。我这里讲的故事几乎都有出处，都有生活的原型，我只不过是把那些故事汇编在一起，进行一下简单的加工，所以写的很有激情，很顺。快把《捡漏记》第一部写完的时候，又有几部书稿几乎同时突然冒出来，搅得我心神不宁，那些故事都跟传奇有关，干脆总题目就叫《人间传奇》吧，就这样我开始交叉着写起来，写写这部，再写写那部，挺累。这样干活儿不是个事儿，身心俱疲。一根萝卜不能八头栽，一个苹果不能八头掰，我就把其它书稿暂时放一下，集中精力，各个突破，集中精力先写《捡漏记》这部书稿吧，贪多嚼不烂。现在这部书稿告一段落，我把这只鸟放出来，是只凤凰鸟也好，是只乌鸦鸟也罢，鸟音好不好听，各有各的调调，管它呢，唱完了任人评说吧。
捡漏记
——中国寻宝大师传奇
莫 叹
父兄
早晨是少年，黄昏为老父，
日月在旋转，谁人敢虚度？
荒废春与秋，草泣花也哭，
坟畔长落泪，劝君且打住。
山峰默不言，自当有高度。
江河横流去，黄金变成土。
早晨会苍老，夕阳垂千古。
父兄结同心，山河握在手。
——题记
写在前面
写书就是拔心刺，骨瘦早晨要丰韵。
我写这本书, 不像龚自珍在《已亥杂诗》中说的那样“著书都为稻粱谋”，我可不是为了稻粱谋，靠写字吃饭，我没那本事。写文章，谋稻粱，会把肚饿瘪，会把牙饿长。我写这部书，是为了拔掉心里的那根刺儿。写这本书的想法由来已久，所以，它像是深深扎在我心里的一根刺儿，不拔掉不舒服，拔掉就舒服了。
天下流水有源头，人生苦恼有来由。在介绍这本书以前，我先自报一下家门吧。我生在河北河间乡村，燕赵之子。我老家那里是辽阔的大平原，一望无际。我三岁的时候，母亲患血癌故去，我在姥姥门上长大，是姥姥和舅舅们拉扯我长大。到了十六岁的时候，我离开河北老家，到了遥远的大西北谋生活。在老家的时候，离京津很近，有些人家在京津有亲戚，我们家也有亲戚，往来寻常，经常听老亲戚们讲一些京津奇闻异事，有一些是京城捡漏或者在什么坟墓里挖出宝贝的故事，也有河间或者沧州本土发现宝贝的事儿，谁家翻盖老房子的时候，在老房子的墙缝里或者房地基下面找到古董，那些寻宝故事让我迷恋。后来去了大西北，换了生活环境，但我依然对寻宝故事很感兴趣，留意这方面的传闻。
我很感谢河北的山水以及壮阔的大西北山水养活了我，在西北做记者的那些年，接触人多，也听到一些关于寻宝或者发现古董之类的故事，偶尔动笔写过几篇，也得以发表，但总觉得留有缺憾，不过瘾，满足不了自己的欲壑难填。心里总不能留下一个大坑吧，再说，我早就想写一部跟捡漏有关的大故事，完成自己少年时代的一个心愿。少年心事最难了，不让心中长荒草。为了不让心中荒草萋萋，我做了一些资料的准备，也几次跃跃欲试，但都没有动笔。二零零三年五月六日，我离开自己生活了三十多年的西北大地，怀着渺茫不安的心情从银川乘坐南下的列车。八日下午，我带着一部电脑和打印机来到珠海特区，一下汽车，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在珠海，我重新开始了我的人生之旅。在珠海陌生的环境打拼，忙忙碌碌，但也有闲暇的时候回味往昔，那些老事儿老是抓得我心痒痒，不写难受，创业基本稳定下来以后，虽然依旧还是忙，是有头绪的忙，我就开始写这部准备多年的书稿，把多年前发表过的寻宝捡漏故事一并揉在一起乱炖。我这里讲的故事几乎都有出处，都有生活的原型，我只不过是把那些故事汇编在一起，进行一下简单的加工，所以写的很有激情，很顺。快把《捡漏记》第一部写完的时候，又有几部书稿几乎同时突然冒出来，搅得我心神不宁，那些故事都跟传奇有关，干脆总题目就叫《人间传奇》吧，就这样我开始交叉着写起来，写写这部，再写写那部，挺累。这样干活儿不是个事儿，身心俱疲。一根萝卜不能八头栽，一个苹果不能八头掰，我就把其它书稿暂时放一下，集中精力，各个突破，集中精力先写《捡漏记》这部书稿吧，贪多嚼不烂。现在这部书稿告一段落，我把这只鸟放出来，是只凤凰鸟也好，是只乌鸦鸟也罢，鸟音好不好听，各有各的调调，管它呢，唱完了任人评说吧。
引子
这里讲的是捡漏传奇的故事。
捡漏，顾名思义，就是捡值钱的宝贝。捡漏合理合法，不是鸡鸣狗盗，但捡漏里也有鸡鸣狗盗。不管怎么说，捡漏充满诱惑，是狼吃羊一样的诱惑，令人神往，为人津津乐道，不管你是久经沙场的老江湖，还是文玩市场的新手，都想捡漏，都想捡一个大漏。捡漏，捡漏，关键是那个“捡”字，有人说捡漏可遇而不可求。非也，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漏，瞪大眼珠子就可以捡到，你不捡，等天上掉馅饼，那就贻笑大方了。捡漏，就是捡好东西，有些还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捡到一个宝，一辈子咧嘴笑，不愁吃穿，甚至富可敌国。
但捡漏绝对不仅仅是靠运气，走路被绊倒，捡起来一看是块儿金砖那么简单，捡漏说到底是一门学问，很深的学问，其中的取胜之道在于捡漏者的眼光与学识，没有学养，无漏可捡，可见这“漏”不是人人都能捡得到的。那些“漏”是给有准备的人的回报。捡漏不仅考验其经济、智慧、眼光，其中也夹杂不少“狗屎运”的成分，多少有一些天公作美的味道在里头。只有努力提高自己的鉴赏水平，一旦机会出现，才有可能把握住。只有你的眼光在他人之上，才有可能碰到漏捡。眼力不到，就算是“漏”到了身边，也会失之交臂。古玩、淘宝，这个领域，纷繁庞杂，风险很大，有些人属于一知半解，就很容易被别人捡了漏。收藏无捷径可走，知识就是财富，说白了，捡漏就是“有知识有眼力的人捡无知识的人的漏”。有人说，在京城，马未都就是一位功成名就的捡漏大家，被人津津乐道。他从一个“破烂王”到大收藏家，马未都非常谦虚，他认为自己最大的生存优势是：没有家学、没有渊源，因而也就没有框框，这是他取得成功的一大秘诀。当然，在古玩行混日子，谁也不敢说自己是常胜将军，都有眼力不济的时候，打眼是常有的事。捡漏也会碰上李鬼，闹不好中了人家早已设好的陷阱，让你掉进去，让你赔得倾家荡产。
捡漏能致富，捡漏也能致穷，捡漏更充满风险，所以，捡漏需谨慎，要瞪大眼珠子，别掉进坑里。
掉进坑里会要命。
好了，是时候了，让我们的捡漏传奇故事开始吧。
这里讲的是捡漏传奇的故事。
捡漏，顾名思义，就是捡值钱的宝贝。捡漏合理合法，不是鸡鸣狗盗，但捡漏里也有鸡鸣狗盗。不管怎么说，捡漏充满诱惑，是狼吃羊一样的诱惑，令人神往，为人津津乐道，不管你是久经沙场的老江湖，还是文玩市场的新手，都想捡漏，都想捡一个大漏。捡漏，捡漏，关键是那个“捡”字，有人说捡漏可遇而不可求。非也，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漏，瞪大眼珠子就可以捡到，你不捡，等天上掉馅饼，那就贻笑大方了。捡漏，就是捡好东西，有些还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捡到一个宝，一辈子咧嘴笑，不愁吃穿，甚至富可敌国。
但捡漏绝对不仅仅是靠运气，走路被绊倒，捡起来一看是块儿金砖那么简单，捡漏说到底是一门学问，很深的学问，其中的取胜之道在于捡漏者的眼光与学识，没有学养，无漏可捡，可见这“漏”不是人人都能捡得到的。那些“漏”是给有准备的人的回报。捡漏不仅考验其经济、智慧、眼光，其中也夹杂不少“狗屎运”的成分，多少有一些天公作美的味道在里头。只有努力提高自己的鉴赏水平，一旦机会出现，才有可能把握住。只有你的眼光在他人之上，才有可能碰到漏捡。眼力不到，就算是“漏”到了身边，也会失之交臂。古玩、淘宝，这个领域，纷繁庞杂，风险很大，有些人属于一知半解，就很容易被别人捡了漏。收藏无捷径可走，知识就是财富，说白了，捡漏就是“有知识有眼力的人捡无知识的人的漏”。有人说，在京城，马未都就是一位功成名就的捡漏大家，被人津津乐道。他从一个“破烂王”到大收藏家，马未都非常谦虚，他认为自己最大的生存优势是：没有家学、没有渊源，因而也就没有框框，这是他取得成功的一大秘诀。当然，在古玩行混日子，谁也不敢说自己是常胜将军，都有眼力不济的时候，打眼是常有的事。捡漏也会碰上李鬼，闹不好中了人家早已设好的陷阱，让你掉进去，让你赔得倾家荡产。
捡漏能致富，捡漏也能致穷，捡漏更充满风险，所以，捡漏需谨慎，要瞪大眼珠子，别掉进坑里。
掉进坑里会要命。
好了，是时候了，让我们的捡漏传奇故事开始吧。
第一章
宫廷古砚
天亮就要睁眼睛，不能黑瞎过光阴。
早晨醒来，高占魁还没有睁开眼睛，头还没有离开枕头，就听到窗外树上乌鸦的叫声，哇哇的叫声让高占魁心里拔凉，叫屈，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乌鸦就是报丧鸟，他这几天早晨醒来，还没有听到嘈杂的市声，就听到乌鸦的叫声。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就暗发毒誓，明天早晨如果再听到乌鸦的叫声，就是给他招魂，他就死。今天一大早儿就听到乌鸦的叫声，他不得不死了，这是命中注定的事儿。他是算命先生，他懂，他知道乌鸦特别喜欢吃动物腐烂的尸体，对尸体趋之若鹜，其嗅觉器官特别灵敏，能在很远的距离嗅到尸体分解发出的微弱的发霉气味儿。病人或者动物临终以前，由于机体新陈代谢发生严重障碍，会导致部分组织细胞开始变性分解并释放出腐败气味儿。所以，人还没死，动物还未亡，嗅觉敏感的乌鸦早已闻到这种喜欢的气味儿，它们觉得有腐臭的免费食物，因而在垂危病人的屋顶或周围寻找目标，盘旋不止，鸣叫再三。其实，高占魁并不是突然冒出想死的念头，他想死时日已久，只不过是今天决定一死了之，乌鸦鸣叫只是个梗而已。活着无用就是罪，活人不成变作鬼。他活腻歪了，想死，没什么，人死灯灭，水干鱼枯，很正常，就像天要下雨一样正常。人生下来就要死，早死晚死都得死，谁敢说自己不死？不死的只有上帝。
一死万事休，不休也得休。
高占魁向往死，就像蜜蜂向往花朵，突然觉得死是一个桃花灿烂的事件。
他有死的想法早在心里扎了根儿，而且那根儿扎得很深。今天想死，不只是想想而已，这次是真心求死，他觉得自己是个穷鳖，活着毫无意义，死了得了。他高占魁今天想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醒来以后死活睁不开眼睛，他睁了半天眼睛，就是睁不开，他的眼睛被厚厚的眼屎粘住了。一上火，就会有眼屎，一吃辣椒，第二天准有眼屎。今天的眼屎很粘稠，粘的很结实，他用手抠了半天没抠掉，这时候听到乌鸦的叫声，想到昨天的毒誓，就想死掉算了，连眼屎都欺负他，这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我死了就等于一块儿葱地里少了一根儿葱，没什么，不会对世界产生影响。
死很容易也很难，在了断自己以前，高占魁很纠结，想最后看看北京，然后清清爽爽去也，了无牵挂。他是北京土著，打小就喜欢流窜在北京各个大街小巷，在胡同旮旯之间疯玩，对北京熟悉的不能再熟了，摸瞎也走不丢。但临死以前，他还是有些舍不得，所以决定在北京城里走最后一遭，回来就死掉，他没儿没女没老婆，身后无牵挂，死了也干净。
高占魁想死，但他没有急着去死，好歹已经活了这么多年，再多活一会儿也无妨。他慢吞吞刷牙，慢吞吞洗脸。这是最后一次刷牙洗脸了，所以，牙刷得很细致，脸也洗得很精致，到那边去，就要收拾利落，好见先祖。邋里邋遢到了那边，先祖见了，会骂人，过来连脸都洗不干净，回去洗脸，把脸洗干净了再来。
洗漱完毕，该出门逛最后一次北京城了。
宫廷古砚
天亮就要睁眼睛，不能黑瞎过光阴。
早晨醒来，高占魁还没有睁开眼睛，头还没有离开枕头，就听到窗外树上乌鸦的叫声，哇哇的叫声让高占魁心里拔凉，叫屈，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乌鸦就是报丧鸟，他这几天早晨醒来，还没有听到嘈杂的市声，就听到乌鸦的叫声。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就暗发毒誓，明天早晨如果再听到乌鸦的叫声，就是给他招魂，他就死。今天一大早儿就听到乌鸦的叫声，他不得不死了，这是命中注定的事儿。他是算命先生，他懂，他知道乌鸦特别喜欢吃动物腐烂的尸体，对尸体趋之若鹜，其嗅觉器官特别灵敏，能在很远的距离嗅到尸体分解发出的微弱的发霉气味儿。病人或者动物临终以前，由于机体新陈代谢发生严重障碍，会导致部分组织细胞开始变性分解并释放出腐败气味儿。所以，人还没死，动物还未亡，嗅觉敏感的乌鸦早已闻到这种喜欢的气味儿，它们觉得有腐臭的免费食物，因而在垂危病人的屋顶或周围寻找目标，盘旋不止，鸣叫再三。其实，高占魁并不是突然冒出想死的念头，他想死时日已久，只不过是今天决定一死了之，乌鸦鸣叫只是个梗而已。活着无用就是罪，活人不成变作鬼。他活腻歪了，想死，没什么，人死灯灭，水干鱼枯，很正常，就像天要下雨一样正常。人生下来就要死，早死晚死都得死，谁敢说自己不死？不死的只有上帝。
一死万事休，不休也得休。
高占魁向往死，就像蜜蜂向往花朵，突然觉得死是一个桃花灿烂的事件。
他有死的想法早在心里扎了根儿，而且那根儿扎得很深。今天想死，不只是想想而已，这次是真心求死，他觉得自己是个穷鳖，活着毫无意义，死了得了。他高占魁今天想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醒来以后死活睁不开眼睛，他睁了半天眼睛，就是睁不开，他的眼睛被厚厚的眼屎粘住了。一上火，就会有眼屎，一吃辣椒，第二天准有眼屎。今天的眼屎很粘稠，粘的很结实，他用手抠了半天没抠掉，这时候听到乌鸦的叫声，想到昨天的毒誓，就想死掉算了，连眼屎都欺负他，这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我死了就等于一块儿葱地里少了一根儿葱，没什么，不会对世界产生影响。
死很容易也很难，在了断自己以前，高占魁很纠结，想最后看看北京，然后清清爽爽去也，了无牵挂。他是北京土著，打小就喜欢流窜在北京各个大街小巷，在胡同旮旯之间疯玩，对北京熟悉的不能再熟了，摸瞎也走不丢。但临死以前，他还是有些舍不得，所以决定在北京城里走最后一遭，回来就死掉，他没儿没女没老婆，身后无牵挂，死了也干净。
高占魁想死，但他没有急着去死，好歹已经活了这么多年，再多活一会儿也无妨。他慢吞吞刷牙，慢吞吞洗脸。这是最后一次刷牙洗脸了，所以，牙刷得很细致，脸也洗得很精致，到那边去，就要收拾利落，好见先祖。邋里邋遢到了那边，先祖见了，会骂人，过来连脸都洗不干净，回去洗脸，把脸洗干净了再来。
洗漱完毕，该出门逛最后一次北京城了。
临出屋的时候，他看见了家里那台古色古香的宫廷古砚，这是他爹高离天留给他的最后的念想，也是他们高家最后辉煌的历史见证。他家曾经是个儒商家族，不但拥有这台价格不菲的宫廷古砚，过去还拥有各种各样的古砚台，不一而足，诸如汉代的附铜砚盒的石砚，铜砚盒常作兽形，那兽形铜砚盒通体鎏金，满布鎏银的云气纹，杂嵌红珊瑚、绿松石和青金石，造型瑰奇，色彩绚烂，是珍贵的古文物。不仅如此，家里的中国古代的四大名砚，一样不少，后来都被土匪打劫或者在漫长的岁月中消失了。
繁华不再啊。
高占魁出门的时候，刚想锁门，想想没锁。该死的人了，要东西累赘，东西也成了身外之物，要它何用？谁想要什么，进门拿去就是，咱大方着呢。
走出四合院，往北一拐，就是大街。
北京的早晨很美，美不胜收。俗话说，桂林山水甲天下，跟北京的早晨比，桂林山水有什么资格甲天下，它就是一堆豆腐渣，只配给北京提鞋。按说，一个要死的人，已经对美没有兴趣，看景也是狗看星星一片零。但他不，在他眼里，景还是要看的，死跟看景没关系。他一边走，嘴里一边叨叨着：“我去看景啊，我去看景啊。”
高占魁从早上出门，到得后半晌回来，他在京城转了一圈儿，转够了，转累了，肚子也饿了，但那个死的念头没有打消，反而更强烈了。就要蹬腿到那边去享福了，留下东西也没有，他把家里的锅碗瓢盆，拾落拾落，都卖给了收破烂的老头，老头见这些东西，跟他开玩笑说，把这些吃饭的家伙卖掉，不过日子了？他咧着嘴，哭笑不得地说，不过了，这边的日子糟心，到那边过日子去。收破烂的知道北京人爱开玩笑，跟他开玩笑说，你到那边如果好，给我捎个话，我也把户口迁过去享福。高占魁抑郁地笑笑说，可以。就把东西卖了，收完钱，急急忙忙买一瓶二锅头，还买了北京十大经典下酒菜，有开花豆、爆腌萝卜皮、豆儿酱、酱牛肉、凉拌猪耳朵、爆炒鸡胗、卤煮火烧、油炸小河虾、爆肚、花生米，这些都是他爱吃的，百吃不厌。但今天是最后一次吃这些宝贝了，跟吃断头饭一样。在十样下酒菜里，他最爱吃开花豆，把蚕豆过油炸一下，炸的焦一些，开了花儿的皮儿，汪着亮晶晶的油，吃起来有嚼头，嘎嘣脆。他爱吃这个是跟他已经过世的老爹高离天学的，高离天爱喝一口，每次下酒菜都少不了开花豆和花生米。
他喝一口酒，夹一筷子爆腌萝卜皮，放在嘴里，嚼得嘎嘣脆，边嚼边说：“老北京人，讲究冬吃萝卜夏吃姜，就酒吃这心儿里美。这不就是腌萝卜皮吗，为什么偏叫心儿里美？我吃着你心里一点儿也不美，反而憋屈得慌，这叫什么事儿嘛你说。”
他说着，鼻子一酸，差点儿落泪，赶紧喝口酒，把眼泪逼回去。
男人心里有块儿铁疙瘩，到死不掉眼泪花。
繁华不再啊。
高占魁出门的时候，刚想锁门，想想没锁。该死的人了，要东西累赘，东西也成了身外之物，要它何用？谁想要什么，进门拿去就是，咱大方着呢。
走出四合院，往北一拐，就是大街。
北京的早晨很美，美不胜收。俗话说，桂林山水甲天下，跟北京的早晨比，桂林山水有什么资格甲天下，它就是一堆豆腐渣，只配给北京提鞋。按说，一个要死的人，已经对美没有兴趣，看景也是狗看星星一片零。但他不，在他眼里，景还是要看的，死跟看景没关系。他一边走，嘴里一边叨叨着：“我去看景啊，我去看景啊。”
高占魁从早上出门，到得后半晌回来，他在京城转了一圈儿，转够了，转累了，肚子也饿了，但那个死的念头没有打消，反而更强烈了。就要蹬腿到那边去享福了，留下东西也没有，他把家里的锅碗瓢盆，拾落拾落，都卖给了收破烂的老头，老头见这些东西，跟他开玩笑说，把这些吃饭的家伙卖掉，不过日子了？他咧着嘴，哭笑不得地说，不过了，这边的日子糟心，到那边过日子去。收破烂的知道北京人爱开玩笑，跟他开玩笑说，你到那边如果好，给我捎个话，我也把户口迁过去享福。高占魁抑郁地笑笑说，可以。就把东西卖了，收完钱，急急忙忙买一瓶二锅头，还买了北京十大经典下酒菜，有开花豆、爆腌萝卜皮、豆儿酱、酱牛肉、凉拌猪耳朵、爆炒鸡胗、卤煮火烧、油炸小河虾、爆肚、花生米，这些都是他爱吃的，百吃不厌。但今天是最后一次吃这些宝贝了，跟吃断头饭一样。在十样下酒菜里，他最爱吃开花豆，把蚕豆过油炸一下，炸的焦一些，开了花儿的皮儿，汪着亮晶晶的油，吃起来有嚼头，嘎嘣脆。他爱吃这个是跟他已经过世的老爹高离天学的，高离天爱喝一口，每次下酒菜都少不了开花豆和花生米。
他喝一口酒，夹一筷子爆腌萝卜皮，放在嘴里，嚼得嘎嘣脆，边嚼边说：“老北京人，讲究冬吃萝卜夏吃姜，就酒吃这心儿里美。这不就是腌萝卜皮吗，为什么偏叫心儿里美？我吃着你心里一点儿也不美，反而憋屈得慌，这叫什么事儿嘛你说。”
他说着，鼻子一酸，差点儿落泪，赶紧喝口酒，把眼泪逼回去。
男人心里有块儿铁疙瘩，到死不掉眼泪花。
高占魁爱喝一口，但他不胜酒力，不到二两，脸就红成了猴屁股。他夹起一块酱牛肉放进嘴里嚼，吃得很香。老北京酱牛肉肉质软烂，但外形仍保持完整不散，吃起来酱香浓郁，不柴，不塞牙，老少皆宜，鬼都爱吃。
高占魁自斟自饮吃酱牛肉的时候，挂在墙壁上的父亲画像高离天默默看着他一声不吭，老人家涵养很好，不被牛肉的香味诱惑，很淡定的样子，城府很深的样子。往上几辈子说起高家，话就长了，祖业殷实，就说高占魁的父亲高离天吧，他在清朝末年是京城响当当的算命先生，他不是街头巷尾给人卜卦抽签的算命先生，他名头很响，为人指点迷津、排忧解难，积善行德。提起他的大名，如雷贯耳，妇孺皆知，他简直就是神仙通天，都叫他高大仙。高离天不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知生死，还擅长奇门预测,夜观天象，占卜前程。那时的人们，不论造宅起楼，婚丧嫁娶，极为讲究，都要看看风水，论论黄道吉日。请算命先生定乾坤，不能空口说白话，要砸银子，不但砸银子，更要舍得砸银子。高离天不仅仅给人指点迷津、排忧解难，还经营不止一家商号，而且经营的很好，日进斗金，高家富可敌国，最辉煌的时期在城里买了一座四合院，娶了八房姨太太，一古脑儿生出三十二个子女，可谓人丁兴旺。
高占魁自斟自饮吃酱牛肉的时候，挂在墙壁上的父亲画像高离天默默看着他一声不吭，老人家涵养很好，不被牛肉的香味诱惑，很淡定的样子，城府很深的样子。往上几辈子说起高家，话就长了，祖业殷实，就说高占魁的父亲高离天吧，他在清朝末年是京城响当当的算命先生，他不是街头巷尾给人卜卦抽签的算命先生，他名头很响，为人指点迷津、排忧解难，积善行德。提起他的大名，如雷贯耳，妇孺皆知，他简直就是神仙通天，都叫他高大仙。高离天不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知生死，还擅长奇门预测,夜观天象，占卜前程。那时的人们，不论造宅起楼，婚丧嫁娶，极为讲究，都要看看风水，论论黄道吉日。请算命先生定乾坤，不能空口说白话，要砸银子，不但砸银子，更要舍得砸银子。高离天不仅仅给人指点迷津、排忧解难，还经营不止一家商号，而且经营的很好，日进斗金，高家富可敌国，最辉煌的时期在城里买了一座四合院，娶了八房姨太太，一古脑儿生出三十二个子女，可谓人丁兴旺。
高占魁喝着酒，吃着菜，抬头看看挂在墙壁上的老人家，泪眼模糊起来。他咽口酒，喃喃自语地对老爹说：“爹啊，儿无能，把日子过成猪啃狗嚼的样子，也没有取上媳妇生个一男半女，愧对祖宗啊。爹，儿不学好，丢了您的颜面，休怪儿。我知道您老人家在那边孤独，喝完这场酒，儿就过去找您，您不能不待见儿啊。”
高占魁说着，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哗流下来，打湿了衣襟。
“爹，您放心吧，我就是穷死，也不会把宫廷古砚卖掉。”高占魁说着，擦把泪水，起身走到放在案头的宫廷古砚跟前，把它抱起来放在眼前的桌子上，用手爱抚着，又喃喃自语：“爹，您老放心吧，我就是把自己卖了这东西也不能卖，这是命啊。”
这宫廷古砚是一方鸡血石料雕琢而成的卧有两条蟠龙的砚台，高占魁得到鸡血石蟠龙的砚台有很多年头了，这里有个不得不说的老故事。当年京城有一家古玩店叫“聚宝斋”，当时可以称得上是京城第一家古玩店，妇孺皆知。这家古玩店门脸很大，名动京城。有一天天气死热，万物打蔫，人也打蔫，小时候的高占魁身体胖，怕热，热得浑身汗，他没心习字抄写《诗经》，字写得歪歪扭扭。高离天让他把《诗经》抄写一遍，说抄写一遍《诗经》，就会满腹经纶。
他抄写了《诗经》的第一篇《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他抄完《诗经》的第一篇，多一个字都不想写了。家里的佣人催他继续习字时，他找了一个鬼都不信的借口，说砚台不好，臭墨。家父高离天听说家里的砚台臭墨，问他，你是不是用香墨才肯用功？
高占魁胡乱点头。
高离天想想，二话不说，拽着他去“聚宝斋”古玩店，边走边说，我给你买个墨香的砚台，你再敢不努力习字，我就扒了你的皮。高占魁就跟着高离天来到“聚宝斋”古玩店。他还清楚地记得，古玩店外面的橱窗里陈列着非常吸引人眼球的琳琅满目的展品。走进店内，靠墙的橱柜上有序地排放着精美闪光的各种器物，这些器物一下子把他吸引住了。他虽然不爱习字描红练书法，但他对砚台专柜里的那些玉石砚很感兴趣。玉石砚始于汉代，品种很多，广义上包括了翡翠砚、软玉砚、水晶砚、玛瑙砚、木化石砚等。但能制砚的玉均产于我国极少的省份。如新疆和田的白玉、黄玉、青玉、碧玉、墨玉、辽宁的岫玉、河南南阳玉和独山玉等。高占魁最钟情的是一方鸡血石砚台，眼珠子掉在了那方砚台上，要买。店主跟高离天介绍说，你儿子独具慧眼。他笑呵呵地介绍说，这方鸡血石宫廷古砚是唐朝女皇武则天的御用砚。出生在四川广元的武则天不仅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同时她还是一位名闻天下的知识女性和艺术天才。在武则天十四岁的时候，唐太宗李世民因其精通文史和善于骑射，便将之召入宫闱封为才人。才人虽是皇帝嫔妃的一种，但才人的职责却与其他嫔妃不同，才人要帮助皇帝整理奏折、处理公务，皇帝外出时才人还要骑马带弓随侍御前。所以皇帝选才人的标准除了美貌，还需有才学、通文史、善骑射。武则天天资聪慧，从小跟随母亲杨氏阅读了大量的文学、历史和佛学经典，加之美貌非常，所以李世民很是欣赏这个容貌美艳、才情卓著、性格坚定的武才人，赐号“媚娘”。武则天用这台古砚创作了很多文学作品，其中的《垂拱集》100卷、《金轮集》6卷，可惜这些大多失传，只在《全唐诗》《全唐文》中留下了少量诗文，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这台古砚，墨香弥漫，是砚中瑰宝。高离天对老板的话半信半疑，见儿子高占魁对鸡血石古砚台十分痴迷的样子，便不惜重金买下他也看好的鸡血石琢成的卧有两条蟠龙的砚台。买回古砚台以后，高占魁已经领悟到，这是父亲的良苦用心，是为了鼓励他勤于习字。这台古砚价值连城，家父花重金购得此砚，就是想让高占魁好好学习，成为一方才俊，光宗耀祖。但高占魁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辜负了父亲的良苦用心。这方砚台是一件难得的宝物，但匪徒打家劫舍的时候，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抢走了，唯独留下这方砚台。土匪没拿走这方古砚，可能跟高占魁的恶作剧有关。那天他不想写字，光想到院子里的树上掏鸟蛋，就在砚台里扔进一泡猫屎，放在桌子底下，捏着鼻子把猫屎用狼毫毛笔捣鼓成黏稠的汁液，想嫁祸给逼他习字的佣人。没想到这个恶作剧挽救了一个稀世之宝，也算是歪打正着吧。当时打家劫舍的匪徒发现了这方砚台，闻到一股臭烘烘的味道，再加上匪徒没有文化，但不识货，有眼不识金镶玉，把这件宝贝遗漏了。
没文化，真可怕啊。
高占魁说着，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哗流下来，打湿了衣襟。
“爹，您放心吧，我就是穷死，也不会把宫廷古砚卖掉。”高占魁说着，擦把泪水，起身走到放在案头的宫廷古砚跟前，把它抱起来放在眼前的桌子上，用手爱抚着，又喃喃自语：“爹，您老放心吧，我就是把自己卖了这东西也不能卖，这是命啊。”
这宫廷古砚是一方鸡血石料雕琢而成的卧有两条蟠龙的砚台，高占魁得到鸡血石蟠龙的砚台有很多年头了，这里有个不得不说的老故事。当年京城有一家古玩店叫“聚宝斋”，当时可以称得上是京城第一家古玩店，妇孺皆知。这家古玩店门脸很大，名动京城。有一天天气死热，万物打蔫，人也打蔫，小时候的高占魁身体胖，怕热，热得浑身汗，他没心习字抄写《诗经》，字写得歪歪扭扭。高离天让他把《诗经》抄写一遍，说抄写一遍《诗经》，就会满腹经纶。
他抄写了《诗经》的第一篇《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他抄完《诗经》的第一篇，多一个字都不想写了。家里的佣人催他继续习字时，他找了一个鬼都不信的借口，说砚台不好，臭墨。家父高离天听说家里的砚台臭墨，问他，你是不是用香墨才肯用功？
高占魁胡乱点头。
高离天想想，二话不说，拽着他去“聚宝斋”古玩店，边走边说，我给你买个墨香的砚台，你再敢不努力习字，我就扒了你的皮。高占魁就跟着高离天来到“聚宝斋”古玩店。他还清楚地记得，古玩店外面的橱窗里陈列着非常吸引人眼球的琳琅满目的展品。走进店内，靠墙的橱柜上有序地排放着精美闪光的各种器物，这些器物一下子把他吸引住了。他虽然不爱习字描红练书法，但他对砚台专柜里的那些玉石砚很感兴趣。玉石砚始于汉代，品种很多，广义上包括了翡翠砚、软玉砚、水晶砚、玛瑙砚、木化石砚等。但能制砚的玉均产于我国极少的省份。如新疆和田的白玉、黄玉、青玉、碧玉、墨玉、辽宁的岫玉、河南南阳玉和独山玉等。高占魁最钟情的是一方鸡血石砚台，眼珠子掉在了那方砚台上，要买。店主跟高离天介绍说，你儿子独具慧眼。他笑呵呵地介绍说，这方鸡血石宫廷古砚是唐朝女皇武则天的御用砚。出生在四川广元的武则天不仅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同时她还是一位名闻天下的知识女性和艺术天才。在武则天十四岁的时候，唐太宗李世民因其精通文史和善于骑射，便将之召入宫闱封为才人。才人虽是皇帝嫔妃的一种，但才人的职责却与其他嫔妃不同，才人要帮助皇帝整理奏折、处理公务，皇帝外出时才人还要骑马带弓随侍御前。所以皇帝选才人的标准除了美貌，还需有才学、通文史、善骑射。武则天天资聪慧，从小跟随母亲杨氏阅读了大量的文学、历史和佛学经典，加之美貌非常，所以李世民很是欣赏这个容貌美艳、才情卓著、性格坚定的武才人，赐号“媚娘”。武则天用这台古砚创作了很多文学作品，其中的《垂拱集》100卷、《金轮集》6卷，可惜这些大多失传，只在《全唐诗》《全唐文》中留下了少量诗文，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这台古砚，墨香弥漫，是砚中瑰宝。高离天对老板的话半信半疑，见儿子高占魁对鸡血石古砚台十分痴迷的样子，便不惜重金买下他也看好的鸡血石琢成的卧有两条蟠龙的砚台。买回古砚台以后，高占魁已经领悟到，这是父亲的良苦用心，是为了鼓励他勤于习字。这台古砚价值连城，家父花重金购得此砚，就是想让高占魁好好学习，成为一方才俊，光宗耀祖。但高占魁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辜负了父亲的良苦用心。这方砚台是一件难得的宝物，但匪徒打家劫舍的时候，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抢走了，唯独留下这方砚台。土匪没拿走这方古砚，可能跟高占魁的恶作剧有关。那天他不想写字，光想到院子里的树上掏鸟蛋，就在砚台里扔进一泡猫屎，放在桌子底下，捏着鼻子把猫屎用狼毫毛笔捣鼓成黏稠的汁液，想嫁祸给逼他习字的佣人。没想到这个恶作剧挽救了一个稀世之宝，也算是歪打正着吧。当时打家劫舍的匪徒发现了这方砚台，闻到一股臭烘烘的味道，再加上匪徒没有文化，但不识货，有眼不识金镶玉，把这件宝贝遗漏了。
没文化，真可怕啊。
高占魁边喝酒边回忆着往事，很快酒喝干了，菜也光了，人也醉了，但他心里很清楚，还惦记着寻死的事儿。死是一件大事，不得忘记，怎敢忘记。
“酒也喝了，肉也吃了，没有遗憾了，该死了，怎么个死法呢？我要选择……一个舒服些的死法。”高占魁嘴里咕哝着，“活了一辈子，再不选个舒服些的死法，那就亏下了。人不能死的不如一条狗。”
“上吊？对呀，我……上吊。留个完整的……全尸。”高占魁说到这儿，在墙旮旯找到一条绳子，嘿嘿一乐，“给自己留个全尸好，到了那边还是囫囵的，不被人嘲笑。不行，我……”他犹豫起来。
“我不能上吊，我怕。”高占魁扔掉手里的绳子，满脸苦涩地说，“上吊以后，舌头会吐得……很长，比万里长城还长，多吓人啊。”
“我喝毒药啊。”他决定喝毒药毒死自己。他从厨房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一瓶老鼠药，那是他用来毒老鼠的，没想到今天他要享用了。
他拧开盖子，闻了闻，一股刺鼻子的味道呛得他差点儿吐了，他捂住鼻子说，“毒死自己，舌头不会吐出来，但……会七窍出血，血乎刺啦的，比鬼还吓人。寻死怎么这么难啊，老天爷，你给我一个又好受又不失体面的死法吧。”
他振臂吁天。
老天爷不理他，依旧晴空万里，高高在上，藐视一切。
当老天爷真好，可以藐视一切。
“狗日的老天爷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讨厌我吗？我恨你，恨这个世界！”高占魁突然想起什么，哈哈大笑着喊道，“我活得太亏了，我不能就这么白白死掉，我要女人！我要女人，我死以前要睡女人，我要把宫廷古砚卖了，换些钱，找个女人乐呵乐呵，体验一下女人，如果这辈子连女人的屁股都没有摸过，死了也冤。古人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去你妈的，想害死老子，滚！”高占魁把老鼠药瓶子恶狠狠地扔了。
啪！瓶子爆炸，满屋子弥漫着难闻的气息。
瓶子爆炸的时候，有毒液溅到苍蝇身上，苍蝇立马死翘翘了。
高占魁喝醉了，歪歪倒倒，趔趔趄趄走到宫廷古砚台跟前，抱起砚台，嘿嘿笑着：“老子管你是不是宫廷古砚，把你卖了换钱睡女人。”说到这儿，他又皱起眉头，嘴里咕咕哝哝地说，“卖了这灾爹，爹会埋怨我，骂我没出息。骂就骂吧，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娶了八房老婆，风流快活，胜过神仙，我这一辈子一个老婆没有，这太不公平了。这辈子不能跟女人睡一觉，我死不瞑目啊。”
高占魁说到这儿，突然酒劲儿冲头，没站稳，脚下一滑，身子一歪，价值连城的古砚掉在地上，吓出他一身冷汗……
古砚会摔得粉身碎骨吗？不得而知。
“酒也喝了，肉也吃了，没有遗憾了，该死了，怎么个死法呢？我要选择……一个舒服些的死法。”高占魁嘴里咕哝着，“活了一辈子，再不选个舒服些的死法，那就亏下了。人不能死的不如一条狗。”
“上吊？对呀，我……上吊。留个完整的……全尸。”高占魁说到这儿，在墙旮旯找到一条绳子，嘿嘿一乐，“给自己留个全尸好，到了那边还是囫囵的，不被人嘲笑。不行，我……”他犹豫起来。
“我不能上吊，我怕。”高占魁扔掉手里的绳子，满脸苦涩地说，“上吊以后，舌头会吐得……很长，比万里长城还长，多吓人啊。”
“我喝毒药啊。”他决定喝毒药毒死自己。他从厨房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一瓶老鼠药，那是他用来毒老鼠的，没想到今天他要享用了。
他拧开盖子，闻了闻，一股刺鼻子的味道呛得他差点儿吐了，他捂住鼻子说，“毒死自己，舌头不会吐出来，但……会七窍出血，血乎刺啦的，比鬼还吓人。寻死怎么这么难啊，老天爷，你给我一个又好受又不失体面的死法吧。”
他振臂吁天。
老天爷不理他，依旧晴空万里，高高在上，藐视一切。
当老天爷真好，可以藐视一切。
“狗日的老天爷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讨厌我吗？我恨你，恨这个世界！”高占魁突然想起什么，哈哈大笑着喊道，“我活得太亏了，我不能就这么白白死掉，我要女人！我要女人，我死以前要睡女人，我要把宫廷古砚卖了，换些钱，找个女人乐呵乐呵，体验一下女人，如果这辈子连女人的屁股都没有摸过，死了也冤。古人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去你妈的，想害死老子，滚！”高占魁把老鼠药瓶子恶狠狠地扔了。
啪！瓶子爆炸，满屋子弥漫着难闻的气息。
瓶子爆炸的时候，有毒液溅到苍蝇身上，苍蝇立马死翘翘了。
高占魁喝醉了，歪歪倒倒，趔趔趄趄走到宫廷古砚台跟前，抱起砚台，嘿嘿笑着：“老子管你是不是宫廷古砚，把你卖了换钱睡女人。”说到这儿，他又皱起眉头，嘴里咕咕哝哝地说，“卖了这灾爹，爹会埋怨我，骂我没出息。骂就骂吧，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娶了八房老婆，风流快活，胜过神仙，我这一辈子一个老婆没有，这太不公平了。这辈子不能跟女人睡一觉，我死不瞑目啊。”
高占魁说到这儿，突然酒劲儿冲头，没站稳，脚下一滑，身子一歪，价值连城的古砚掉在地上，吓出他一身冷汗……
古砚会摔得粉身碎骨吗？不得而知。
读者朋友您好，有人建议我把这部书稿改名《马本都捡漏记》，就把名字改了，改名以后的帖子地址：http://bbs.tianya.cn/post-culture-1025826-1.shtml
读者朋友您好，有人建议我把这部书稿改名《马本都捡漏记》，经过认真思考，我决定不修改书名了，还使用现在这个名字，谢谢您的支持！
鞠躬！
鞠躬！
第二章
强买强卖
北京是座城，很深的古城，名震天下。在北京有一条王府井大街，大街上有一家古玩老店，招牌很老，年代久远，是一家老字号古玩店，在京城名头很亮,曾经震动朝野。据说，当年的时候，宫里有手脚不干净的太监、侍女，为了过奢侈的生活，或者补贴家用，会冒险把皇宫里的宝贝偷出宫，把东西卖给古玩老店；还有一些地位低下的嫔妃，把皇上赏赐的宝物也会通过中间人偷偷把东西卖到这家古玩老店，得到的钱偷偷带出宫，在老家起宅造楼，让家族显赫。收的很多宝贝，古玩老店也富得流油。不说别的，就说那块招牌上的字就非同凡响，据说，那招牌上的字是皇上乾隆爷的字，原来是真迹，后来被贼人偷走，现在是拓片，字迹镶金，闪闪发光，跟真迹无二。
古玩老店的生意不错，出入的客人络绎不绝。俗话说，卖古董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斋主留着一撮山羊胡，他叫刘知禅。这会儿斋里没人，难得清静。
老人坐着慢慢饮茶，他喝的是龙井茶，他这一辈子不喝别的茶，只喝龙井。每次喝茶，他都先洗茶，就是在茶壶里先倒些水，使劲儿晃，晃一小会儿，把水倒掉，洗掉杂质，然后倒水泡茶。如果不洗茶，他喝了就会闹肚子。
刘知禅虽然年逾古稀，但他满脸没有一个老人斑，没有一朵坟墓之花，看上去很是健朗，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养生有方啊。
他喝茶刚喝出点儿滋味儿的时候，进来一个人。刘知禅抬头一看，面生，不认识，就面带笑容招呼着：“请，您需要些什么？我给您介绍。”
“我不是买东西的，我是……”高占魁说着，趔趄了一下，赶紧站稳。
刘知禅以为高占魁脚有毛病，赶紧让座：“坐下说话。”
到这儿典当老物件的人很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手脚不利落，他就在店里准备了软椅。
高占魁没有落座，左右环视了一下。
“你有何贵干？”刘知禅问。
“我来卖这个古砚台。”高占魁在家的时候，把鸡血石蟠龙古砚台掉在地上差点儿摔碎，幸好当时砚台掉在了他的脚面上，不然，这砚台就粉身碎骨了。他说着，慢慢解开怀里的蓝色包袱皮，冲刘知禅说，“您上眼。”
高占魁说话的时候，刘知禅闻到一股酒味儿，知道碰到一个酒鬼，暗自一乐，觉得自己发财的机会到了。酒鬼来典当东西，往往都是值钱的好东西，没酒钱了，又好喝一口，老婆或者爹娘老子不给酒钱，酒瘾犯了，急得抓腔子，就瞒着家里人偷偷把家里的老东西卖了。有些老东西可不一般，有的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因为喝酒喝糊涂了，急着出手，往往白菜价就可以搞定。刘知禅见这样的败家子见多了，对付这样的酒鬼他也有经验，往往是来者无回，逮条大鱼。
今儿又要逮条大鱼啊。
强买强卖
北京是座城，很深的古城，名震天下。在北京有一条王府井大街，大街上有一家古玩老店，招牌很老，年代久远，是一家老字号古玩店，在京城名头很亮,曾经震动朝野。据说，当年的时候，宫里有手脚不干净的太监、侍女，为了过奢侈的生活，或者补贴家用，会冒险把皇宫里的宝贝偷出宫，把东西卖给古玩老店；还有一些地位低下的嫔妃，把皇上赏赐的宝物也会通过中间人偷偷把东西卖到这家古玩老店，得到的钱偷偷带出宫，在老家起宅造楼，让家族显赫。收的很多宝贝，古玩老店也富得流油。不说别的，就说那块招牌上的字就非同凡响，据说，那招牌上的字是皇上乾隆爷的字，原来是真迹，后来被贼人偷走，现在是拓片，字迹镶金，闪闪发光，跟真迹无二。
古玩老店的生意不错，出入的客人络绎不绝。俗话说，卖古董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斋主留着一撮山羊胡，他叫刘知禅。这会儿斋里没人，难得清静。
老人坐着慢慢饮茶，他喝的是龙井茶，他这一辈子不喝别的茶，只喝龙井。每次喝茶，他都先洗茶，就是在茶壶里先倒些水，使劲儿晃，晃一小会儿，把水倒掉，洗掉杂质，然后倒水泡茶。如果不洗茶，他喝了就会闹肚子。
刘知禅虽然年逾古稀，但他满脸没有一个老人斑，没有一朵坟墓之花，看上去很是健朗，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养生有方啊。
他喝茶刚喝出点儿滋味儿的时候，进来一个人。刘知禅抬头一看，面生，不认识，就面带笑容招呼着：“请，您需要些什么？我给您介绍。”
“我不是买东西的，我是……”高占魁说着，趔趄了一下，赶紧站稳。
刘知禅以为高占魁脚有毛病，赶紧让座：“坐下说话。”
到这儿典当老物件的人很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手脚不利落，他就在店里准备了软椅。
高占魁没有落座，左右环视了一下。
“你有何贵干？”刘知禅问。
“我来卖这个古砚台。”高占魁在家的时候，把鸡血石蟠龙古砚台掉在地上差点儿摔碎，幸好当时砚台掉在了他的脚面上，不然，这砚台就粉身碎骨了。他说着，慢慢解开怀里的蓝色包袱皮，冲刘知禅说，“您上眼。”
高占魁说话的时候，刘知禅闻到一股酒味儿，知道碰到一个酒鬼，暗自一乐，觉得自己发财的机会到了。酒鬼来典当东西，往往都是值钱的好东西，没酒钱了，又好喝一口，老婆或者爹娘老子不给酒钱，酒瘾犯了，急得抓腔子，就瞒着家里人偷偷把家里的老东西卖了。有些老东西可不一般，有的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因为喝酒喝糊涂了，急着出手，往往白菜价就可以搞定。刘知禅见这样的败家子见多了，对付这样的酒鬼他也有经验，往往是来者无回，逮条大鱼。
今儿又要逮条大鱼啊。
刘知禅暗自窃喜，他这辈子逮到过很多条大鱼。别看刘知禅面相和善，菩萨一样慈悲的样子，那是表象，其实他城府很深，深藏不露。这正像那首诗中所说的，江上有奇峰，锁在烟雾中，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
今天是刘知禅露峥嵘的时候。
刘知禅很讨厌酒鬼，他爸活着的时候就是个酒鬼，见天喝醉了就打他妈，有一次喝醉了，拿马扎朝他妈的脑袋砸下去，打到太阳穴，大出血，死了。所以，他对酒恨之入骨。但他喜欢带着宝物跟他做生意的酒鬼，这种酒鬼慢待不得，是他的衣食父母啊。
刘知禅满脸堆笑，赶紧戴上老花镜，说：“放台面上吧，我看看。”他仔仔细细地观看宫廷古砚台，一看，不由一惊，赶紧把脸上的惊讶之色收住，变成波澜不惊的样子。这是他刘知禅见过的最精美的鸡血石蟠龙古砚台，鸡血石由于产量相当有限，自古至今，市场价格经久不衰。他曾经在一部古砚台书籍里看到过这方鸡血石蟠龙古砚台，是传说中的唐朝女皇武则天的御用砚台，民间有传说，但谁也没有见过，今天算是见识到梦寐以求的稀罕物了。这物非同凡响，真是民间藏宝啊。他观看了一会儿，沉思片刻，没有言语，心想，不管花多大的价钱，我也要把它弄到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高占魁觉得刘知禅满脸平静，没看出什么端倪，问：“货怎么样？”
“敢问您这是祖传的还是……”刘知禅决心杀价，故作轻松地问。
“老辈子留下来的。”
“说道说道，我洗耳恭听。”刘知禅肉眼没看明白一样，拿着放大镜，仔仔细细观看着头也没抬，想听听高占魁的介绍，来证实一下自己的判断。他老了，有些老眼昏花，怕打眼。万一看走了眼,用很贵的价格买了低价的古玩或赝品，就闹笑话了。
“早晨为子，黄昏为父。老咸菜缸，知甜知苦。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已经传了差不多上千年了吧，家谱上有记载。”高占魁为了卖个好价钱，没有照实说，想把年代往前推，古董，古董，越老越值钱，就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起来，他说，“这鸡血石蟠龙古砚台是我国的第一个皇帝——秦朝皇帝秦始皇的爱物，他批阅奏折或者写圣旨都用它，是皇上的专品，他人不得用这方砚台习字。这砚台的还有一个稀奇之处——研出的墨汁经久不干，散发经久的墨香，传说使用这砚台写出的文章会千古流芳。这台古砚价值连城，赐给我们家祖上的，我们马家祖上自古就是名门望族，保家卫国，劳苦功高，理当犒赏，秦始皇就把它赐给了我们马家，流传至今。我手头有点儿紧，遇到一个坎儿，不然，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卖祖宗留下来的东西。”
“来这儿买东西的都这么说。”刘知禅一乐，开始酝酿说词，也叫使杀威棒。来这儿卖老物件的，不管值不值钱，不管值多少钱，都觉得自己的东西不能卖亏了，能多卖就多卖，钱越多越好。但买家都聪明透顶，往往给卖家狠吃杀威棒，对老物件进行挑毛病找刺儿，压低卖家的心里价位，等卖家吃了一顿杀威棒，再把价格压低，直到得手。
刘知禅开始使用他的杀威棒了，他微微含笑，慢条斯理地避开武则天三个字，说：“这东西是件老物没错，但不像你口若悬河地吹牛那样，它不是什么秦朝皇帝秦始皇的爱物，不是吹得越玄乎东西越值钱，要看货。你这东西不是什么秦始皇时代的东西，而是晚清的产物，是皇宫里太监习字的普通砚台，跟皇上无关。既然不是皇上的东西，这价钱……也就大打折扣，乌鸦总卖不了凤凰价吧。”
“乌鸦卖不了凤凰价？”高占魁眨巴眨巴眼睛说，“它不是乌鸦，它是凤凰。”
“凤凰也是掉毛的凤凰。”刘知禅仔细察看古砚，越看眼睛越亮，但他表现很平静，不露声色，显得老谋深算。
刘知禅收敛了脸上的喜悦之色，不露声色，继续挑毛病捡刺儿地说：“掉毛的凤凰不如鸡，凤凰有凤凰价，鸡有鸡价，开个价吧。”
“你给多少？”高占魁觉得酒劲儿往头上涌，差点儿吐了。
“六十。”
“六十？”
“你识货吗？”高占魁抑郁地一笑，“这可是皇宫里的鸡血石蟠龙古砚台，皇上的爱物，价值连城。”
“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刘知禅摇摇头，“皇宫里的物件不错，我说了，这是太监们闲着没事用来习字描红的砚台，乌鸦卖不了凤凰价，六十已经价位很高了，八级工一个月才多少钱？七十三块钱，知道吗？我给你六十，算是天价了，年轻人，别不知足。”他说着，指着鸡血石蟠龙古砚台说，“你看，它保存不好，有些瑕疵，你看这些隐隐约约的星星点点，是磕碰的痕迹。影响价格。”
“瞎说，你瞎说。”高占魁解释说，“这是鸡血石的梅花血，像梅花开放一样，所以石头有些星星点点。鸡血石的色状有块血、条血、梅花血、浮云血等。这绝对不是瑕疵，是老色梅花血。别蒙我，我也懂点儿。”
高占魁说的没错，骗不了他，刘知禅见卖家有些识货，不白给，缓和了一下口气，说：“我再加五块钱，六十五，不能再高了。”他见高占魁喝的高，虽然知道鸡血石的梅花血，但他还是觉得高占魁有些神志不清，就想今天捡漏捡大了。如果捡大了，十年不开张也赚了。
但刘知禅知道，要沉住气，急不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你这是白菜价，差矣，差矣。”高占魁对这个价格不是太满意，觉得亏到姥姥家了一样，大摇其头。但进而一想，我是死到临头的人了，亏就亏了吧，吃亏常在。一个要死的人了，要那么多钱也没用，也是一堆纸。卖掉这劳什子，拿到钱找个女人好好风流快活一番，死了也不冤枉。
“价钱不少了，我的钱是新票，刚从银行取出来的，一数嘎嘎响。”刘知禅把高占魁当成三岁小孩儿了。
“我答应……可我还是觉得……算了。”高占魁答应了，他想尽快卖了古砚，然后赶紧找个女人风流一番，他也该上路了。
“这些钱，你点点，点完了，咱们财货两清。”刘知禅怕对方反悔，有些迫不及待的把钱塞到高占魁手里。
“好好。”高占魁接过钱，快速数起来，但他越数越慢，边数边想，我答应我爹不卖这古砚。小草要开花，中国人说话要算话，说话不算话，那就是鬼话。他突然改主意了，把钱塞给刘知禅，说，“抱歉，这东西不卖了。”
“别介。”刘知禅担心的事儿发生了。
“不卖了。”
“我钱都给你了。”刘知禅不想失去这桩买卖。这是捡了天大的漏，他不想让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我不是把钱还给您了吗。”
“你给我了吗？”这变故来得太突然了，再加上刘知禅年龄大，反应慢，他愣住了，半天没有回过神儿来，等他回过神儿来，高占魁早把钱塞给他，胡乱把古砚包在蓝色包袱皮里，抱着古砚急急忙忙扬长而去。
今天是刘知禅露峥嵘的时候。
刘知禅很讨厌酒鬼，他爸活着的时候就是个酒鬼，见天喝醉了就打他妈，有一次喝醉了，拿马扎朝他妈的脑袋砸下去，打到太阳穴，大出血，死了。所以，他对酒恨之入骨。但他喜欢带着宝物跟他做生意的酒鬼，这种酒鬼慢待不得，是他的衣食父母啊。
刘知禅满脸堆笑，赶紧戴上老花镜，说：“放台面上吧，我看看。”他仔仔细细地观看宫廷古砚台，一看，不由一惊，赶紧把脸上的惊讶之色收住，变成波澜不惊的样子。这是他刘知禅见过的最精美的鸡血石蟠龙古砚台，鸡血石由于产量相当有限，自古至今，市场价格经久不衰。他曾经在一部古砚台书籍里看到过这方鸡血石蟠龙古砚台，是传说中的唐朝女皇武则天的御用砚台，民间有传说，但谁也没有见过，今天算是见识到梦寐以求的稀罕物了。这物非同凡响，真是民间藏宝啊。他观看了一会儿，沉思片刻，没有言语，心想，不管花多大的价钱，我也要把它弄到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高占魁觉得刘知禅满脸平静，没看出什么端倪，问：“货怎么样？”
“敢问您这是祖传的还是……”刘知禅决心杀价，故作轻松地问。
“老辈子留下来的。”
“说道说道，我洗耳恭听。”刘知禅肉眼没看明白一样，拿着放大镜，仔仔细细观看着头也没抬，想听听高占魁的介绍，来证实一下自己的判断。他老了，有些老眼昏花，怕打眼。万一看走了眼,用很贵的价格买了低价的古玩或赝品，就闹笑话了。
“早晨为子，黄昏为父。老咸菜缸，知甜知苦。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已经传了差不多上千年了吧，家谱上有记载。”高占魁为了卖个好价钱，没有照实说，想把年代往前推，古董，古董，越老越值钱，就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起来，他说，“这鸡血石蟠龙古砚台是我国的第一个皇帝——秦朝皇帝秦始皇的爱物，他批阅奏折或者写圣旨都用它，是皇上的专品，他人不得用这方砚台习字。这砚台的还有一个稀奇之处——研出的墨汁经久不干，散发经久的墨香，传说使用这砚台写出的文章会千古流芳。这台古砚价值连城，赐给我们家祖上的，我们马家祖上自古就是名门望族，保家卫国，劳苦功高，理当犒赏，秦始皇就把它赐给了我们马家，流传至今。我手头有点儿紧，遇到一个坎儿，不然，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卖祖宗留下来的东西。”
“来这儿买东西的都这么说。”刘知禅一乐，开始酝酿说词，也叫使杀威棒。来这儿卖老物件的，不管值不值钱，不管值多少钱，都觉得自己的东西不能卖亏了，能多卖就多卖，钱越多越好。但买家都聪明透顶，往往给卖家狠吃杀威棒，对老物件进行挑毛病找刺儿，压低卖家的心里价位，等卖家吃了一顿杀威棒，再把价格压低，直到得手。
刘知禅开始使用他的杀威棒了，他微微含笑，慢条斯理地避开武则天三个字，说：“这东西是件老物没错，但不像你口若悬河地吹牛那样，它不是什么秦朝皇帝秦始皇的爱物，不是吹得越玄乎东西越值钱，要看货。你这东西不是什么秦始皇时代的东西，而是晚清的产物，是皇宫里太监习字的普通砚台，跟皇上无关。既然不是皇上的东西，这价钱……也就大打折扣，乌鸦总卖不了凤凰价吧。”
“乌鸦卖不了凤凰价？”高占魁眨巴眨巴眼睛说，“它不是乌鸦，它是凤凰。”
“凤凰也是掉毛的凤凰。”刘知禅仔细察看古砚，越看眼睛越亮，但他表现很平静，不露声色，显得老谋深算。
刘知禅收敛了脸上的喜悦之色，不露声色，继续挑毛病捡刺儿地说：“掉毛的凤凰不如鸡，凤凰有凤凰价，鸡有鸡价，开个价吧。”
“你给多少？”高占魁觉得酒劲儿往头上涌，差点儿吐了。
“六十。”
“六十？”
“你识货吗？”高占魁抑郁地一笑，“这可是皇宫里的鸡血石蟠龙古砚台，皇上的爱物，价值连城。”
“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刘知禅摇摇头，“皇宫里的物件不错，我说了，这是太监们闲着没事用来习字描红的砚台，乌鸦卖不了凤凰价，六十已经价位很高了，八级工一个月才多少钱？七十三块钱，知道吗？我给你六十，算是天价了，年轻人，别不知足。”他说着，指着鸡血石蟠龙古砚台说，“你看，它保存不好，有些瑕疵，你看这些隐隐约约的星星点点，是磕碰的痕迹。影响价格。”
“瞎说，你瞎说。”高占魁解释说，“这是鸡血石的梅花血，像梅花开放一样，所以石头有些星星点点。鸡血石的色状有块血、条血、梅花血、浮云血等。这绝对不是瑕疵，是老色梅花血。别蒙我，我也懂点儿。”
高占魁说的没错，骗不了他，刘知禅见卖家有些识货，不白给，缓和了一下口气，说：“我再加五块钱，六十五，不能再高了。”他见高占魁喝的高，虽然知道鸡血石的梅花血，但他还是觉得高占魁有些神志不清，就想今天捡漏捡大了。如果捡大了，十年不开张也赚了。
但刘知禅知道，要沉住气，急不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你这是白菜价，差矣，差矣。”高占魁对这个价格不是太满意，觉得亏到姥姥家了一样，大摇其头。但进而一想，我是死到临头的人了，亏就亏了吧，吃亏常在。一个要死的人了，要那么多钱也没用，也是一堆纸。卖掉这劳什子，拿到钱找个女人好好风流快活一番，死了也不冤枉。
“价钱不少了，我的钱是新票，刚从银行取出来的，一数嘎嘎响。”刘知禅把高占魁当成三岁小孩儿了。
“我答应……可我还是觉得……算了。”高占魁答应了，他想尽快卖了古砚，然后赶紧找个女人风流一番，他也该上路了。
“这些钱，你点点，点完了，咱们财货两清。”刘知禅怕对方反悔，有些迫不及待的把钱塞到高占魁手里。
“好好。”高占魁接过钱，快速数起来，但他越数越慢，边数边想，我答应我爹不卖这古砚。小草要开花，中国人说话要算话，说话不算话，那就是鬼话。他突然改主意了，把钱塞给刘知禅，说，“抱歉，这东西不卖了。”
“别介。”刘知禅担心的事儿发生了。
“不卖了。”
“我钱都给你了。”刘知禅不想失去这桩买卖。这是捡了天大的漏，他不想让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我不是把钱还给您了吗。”
“你给我了吗？”这变故来得太突然了，再加上刘知禅年龄大，反应慢，他愣住了，半天没有回过神儿来，等他回过神儿来，高占魁早把钱塞给他，胡乱把古砚包在蓝色包袱皮里，抱着古砚急急忙忙扬长而去。
煮熟的鸭子我不能让它飞了。刘知禅心里憋着一股气儿，他做生意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失态过，他今天控制不住地失态了，心想，失掉江山，不可失掉美物，我太喜欢武则天留下来的古砚台了，无论如何，我要把它拿到手。他想到这儿，发狠地冲里屋几个说笑的哥几个说：“别乱侃了，把东西给我追回来。”
“犯抢了不是？”刘知禅的儿子带着小哥几个从里屋窜出来。刘知禅跟儿子刘小根耳语几句，儿子一听，一挥手，嗖——哥几个奔出屋，快速向高占魁追过去，他们边追边喊。
“站住！”
高占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身后有喊声，站住了。他是个很听话的人。
那些人气势汹汹，一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样子，好像不是请他吃饭喝茶的，是来找茬儿的。高占魁觉得势头不对，心想遇到土匪了，大白天，犯抢啊。
高占魁想，我不能傻站着，撒丫子，跑吧。
他抱着鸡血石古砚台跑起来。
“站住！”刘小根领着人追上高占魁，拦住了去路，气喘吁吁地说，“我们不是土匪，我们是好人。”
刘小根说自己是好人，但他们站在高占魁的前面，像几条狼拦住绵羊的去路。
“干什么？”高占魁吓一跳，以为遇到劫道的了。
“跟你做笔生意。”刘小根嘿嘿一乐。
“我不认识你们。”高占魁看他们有些凶神恶煞的样子，心砰砰乱跳。
“我们认识你。”刘小根一指高占魁怀里抱着的包袱皮说，“我们就买你怀里的鸡血石古砚。”
“我知道你们是谁了，你们跟古玩店的老头是一伙的。”高占魁警惕地说。他想，肯定是那老头没有买到他的鸡血石古砚，不肯罢休。
“知道我们是谁就好，算你聪明。”一个八字脸的瘦猴说，“赶紧把东西买给我们，你就可以清清爽爽回家了，嘿嘿。”说完，用威胁的眼神看着高占魁。
“我……我不做你们的生意。”高占魁吓得后退一步，转身就跑，跑得比兔子还快。
“站住！”刘小根和瘦猴他们猛追，几个健步追过去，又截住了高占魁，把他围住，围成一个扇面形。
“煮熟的鸭子还想跑？没那造化。”刘小根说。
“干什么你们？朗朗乾坤，打劫不成？”高占魁有点儿害怕。
“我们是文明人，不打劫。”刘小根歪着头问，“要买你手里的东西。”
“不卖！穷死不卖！”高占魁说这话时，他看见刘小根手腕上戴着一块亮铮铮的劳力士手表，很有派头。那表救了高占魁一命，他眼睛一亮，心说，王八蛋能戴劳力士手表，我也要戴劳力士手表，我不死了，让别人去死，我坚决不死了，我要活得比他还有滋味儿。都是人，他为什么活得光鲜亮丽，我就该死。我虽然已经穷到山穷水尽疑无路，但我也要柳暗花明又一村。他想，瘦狗抗饿，孬汉抗穷。再穷的日子也要抗过去，他相信自己会有大富大贵的那一天。
“不卖？”刘小根瘪嘴一笑，“丫的，你敢说不卖。”
“我的东西，我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高占魁理直气壮地说。
“不卖我就打死你。”瘦猴冲高占魁一瞪眼。
“生意公平，你不能强买强卖，这有悖商业道德。”高占魁的酒完全彻底地醒了，说话道理分明。
“我管他娘的商业道德不道德，你今天必须把它卖给我，不然，嘿嘿。”刘小根冷哼一声说，“你敢不卖，我让你到阎王殿走一遭。死不了，也让你缺胳膊断腿，让你去当残联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