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移民小说《我要买房》




机场惊魂

胡海跃的脸色煞白,排队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华人。轮到胡海跃的时候,前面已经过了十几个人了。 隔着窄窄的镜片,一双蓝眼睛反复的他手里的材料,护照,签证,登陆纸都是真的,眼前这位面色苍白,眼神游离,神情涣散的中国人,回答问题,YES、 NO 的不断更正、变换,这一切都让他心存疑窦,片刻之后,他决定把这个人交给其他同事做进一步的处理。
一个魁梧的警察,蓝色或是黑色的制服,胡海跃分不太清,但警察身上的防弹背心,腰上挂的各种装备和那支霸气外露的手枪,他是绝对不会看错的。警察径直走向胡海跃,不容置疑的示意他拿上他的个人物品跟他走。胡海跃脸白的不正常,手忙脚乱的背上包,拖着小行李箱,出了队伍,走向了大厅的另一边。队伍中的旅客仿佛没有任何事发生,后面的人默默的向前移动。
与人头攒动的大厅不同这里只有稀稀拉拉有限的几个着便衣的人,剩下的都是穿各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另一个警察接替了那个大块头,让胡海跃掏出口袋内的东西,放在塑料箱里,电脑从背包里掏了出来,连同他挎在胸前的小挎包,也一并放入另一个塑料箱内,随即与背包,箱子一起推入安检机。女警手持探测仪,前后左右,上上下下,胳肢窝,大腿根,连腰带和鞋都被要求解下来。一只耷拉耳朵的拉布拉多犬满脸狐疑的围着胡海跃闻了又闻,又到安检机前他的行李和个人物品上扒着前爪嗅了一遍。
这个过程中间没人和他解释,也没问他任何问题,几个警察娴熟的完成了各自的工作。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让胡海跃莫名的紧张,甚至焦躁不安。
一名警察用英语跟他说,“拿上东西,请跟我来” follow me,这两个词胡海跃听懂了,他拎着裤子提着腰带,连走带蹦把两只鞋套到脚上,跟着警察进到了一个小隔间里。里面的陈设简单,或者说没有什么陈设,三张椅子分列在一张小桌的两旁,胡海跃自觉地坐在了单独的那张椅子上,警察带上了门。
他注意到墙角有摄像头,坐在椅子上,身体僵硬,他想揉一揉眼睛,可又觉得耳朵痒痒,最终还是舔了舔嘴唇。胡海跃把双手夹在膝盖中间,低下头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没干什么呀,所有的材料,护照,签证,登陆纸,一样不少,怎么就把他带到这来了呢?难道是….?不会!胡海跃一个接一个的做着各种各样的假设,随后又一个接一个的否定,头都木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觉得这次出门大概是没看黄历,麻烦透了。刚才在飞机厕所里,他吐的七荤八素,好不容易回到座位,又觉得心里瘆的慌,这么多人来来的在飞机上走,别再失去平衡,把飞机给踩翻了。而此刻的感觉比在飞机上还难受,惶恐,疑问,忐忑,焦虑,五味杂陈,各种的胡思与乱想都快把他给逼出毛病了,他想大喊大叫。门被推开了,胡海跃迅速的抬起头,目光随着进来的人移动。他顺带的瞟见了门外的警察和其他被检查的旅客,但目光还是集中在来人的身上。一位白人,手里拿着文件夹,轻轻的坐下来,打开文件夹,扫视了一眼,然后盯着胡海跃,像是要把他给看穿了。
“你好,我们要跟你核实一些问题,如果需要你可以要求翻译服务”这位官员讲的英语,胡海跃只听懂了QUESTION 和HELP,他马上重复了 “HELP, HELP, I NEED HELP”
“你是要翻译服务吗?“
他没有完全听懂,胡海跃脸上的汗都快出来了,但他知道,必须要回答,先是YES,随后又改成了NO, 但他又改回了YES.
“广东话还是普通话?“
广东话的CANTONESE他不明白,但MANDARIN他知道,“满大人”就是普通话,“yes, yes, mandarin,mandarin”
翻译官来的很晚,等待期间,面前的白人没理胡海跃,自顾自得看着卷宗,偶尔用笔圈画或者写几个字。胡海跃几次想张口,但又怕被误解,便依然僵硬的坐在椅子的边缘。时间过的很慢,口干的厉害,吐沫咽了也不起作用,上下蠕动的喉结,又令他更加的干渴,同时还有些隐隐的内急。
当翻译官推门而入的时候,胡海跃本能的站了起来,这个动作很突然,反倒让来人怔了一下,一脸的警觉。胡海跃看到的是一张典型的中国面孔,他从来没觉得一张中国人的脸会如此的动人,亲切甚至是可爱,想冲上去握住他的双手,埋怨他一句“您可算是来了!”。也就是想了那么一小下,他随即有轻轻的坐回原位,胡海跃觉察到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正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他连刚才隐约的尿急,现在都不急了。翻译官和白人轻声的交换了几句,然后对胡海跃介绍坐在这的是签证官和他自己。口音是普通话,但说不出的又那么一点洋味。
听到汉语,胡海跃感觉自己的舌头顺溜了,而且心也再次安全的回到肚子里。问答进行的很顺利,大部分都是按照入境表上的问题提问的,中间穿插着一些不在表上的问题,他都竭尽所能的做了回答。随后是核对移民申请表上关于他本人和家庭的问题,轻松加愉快的完成了这部分。签证官从文件夹里取出另外一份表格,“你有什么未申报的物品吗?” “没有”
“你携带有什么违禁品吗?”“什么是违禁品?”胡海跃低声求助翻译,指望翻译官给他个提示,翻译面无表情地直接把他的话用英语说给了签证官。“军火,武器,麻醉品,植物种子。。。。。”签证官一连串的说了一大堆,翻译官默契的说着汉语,显然两人对这套都是烂熟于胸。听着翻译官的话,胡海跃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你带了多少现金?” “5000,哦,还有些零钱算吗?”
“你在机场或者飞机上是否有人请求你携带任何不属于您的物品?”
“没有”
“您有什么大病或家族病史吗?”
“没有”这个胡海跃知道,就算有也必须说没有
“您在飞机上有什么不适吗?”
“不是?嘛不是?!”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翻译官这次没有翻译给签证官,直接就给胡海跃解释了一下
“我头一回做这么长时间的飞机,头半截都挺好,不知道为什么后面几个小时,我老觉得飞机在晃,就像坐船似的,晃的我把盒饭都吐了”
签证官显然是听的懂汉语,没等翻译把胡海跃的话用英语说完,就提前合上了文件夹,冲他挤出了一丝微笑“我的问题结束了,欢迎到加拿大”这句英语胡海跃一字不差的完全听懂了。随后门口的警察领着胡海跃通过一道小门,直接进入了出关的人群之中。

行李风波
随着人流,胡海跃来到了楼下,在看到厕所标志的一霎那,他觉得自己的膀胱要爆了。拖着箱子三下两下的窜进厕所,激动的手有点不听使唤,拉链好像也有意作对般的卡住了。一番较劲之后,战胜了拉链,却又发现尿不出来了,这是憋大发劲儿了,需要点时间让整个系统恢复运转,他咬着牙,头顶着扶着墙的胳膊,尽量让自己松弛下来。这一泡尿可能是胡海跃有生以来最长最痛快的一泡,可以载入他个人的史册,满腔的恶气都化作了畅快淋漓的尿水,滋进了小便池。美中不足的是最后的收尾不够干净利落,由于强烈的虚脱感,鞋尖和手上都沾了一些他从中国带来的原装尿液。
胡海跃步履轻盈的走到行李大厅,一拉溜四个大转盘让他有点犹豫,每条输送带前都或多或少的围着各色人等,应该选哪个?他拖着箱子像别人一样,挨个的查看,但没看出个所以然,又觉得应该先推上一辆行李车,免得看见箱子没法运。随手抓过来一辆靠在转盘附近的空车,正要卸下肩上的背包时,有人很不高兴的在旁边说“这是我的车”胡海跃侧过身,一位中国妇女没好气的从长椅处走了过来。
“哎呦,对不住,对不住”胡海跃忙不迭的点头哈腰“我以为是没人用的”
“行李车在那边,你要用可以从那边取”女人用手指拐弯处的一列行李车,“喏,在前面把头那儿投一个2块钱硬币”
“哦,这还跟国内不一样,推车还要投币,谢谢您,谢谢您”胡海跃赶忙照方抓药,推了一辆车,然后又回到刚才的位置“劳驾,您受累,您帮我看看,我怎么看不见我的航班号呢?”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贴着行李票的登机牌冲那位女士亮了亮。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这个我不知道,我们这班飞机的行李是刚开始出,您这班飞机应该是在我们前面的,在哪个转盘我真不知道,要不你到服务台问问”
胡海跃看了看表,从下飞机到现在已经3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不怕自己的行李被人冒领了,但他怕像自己一样被机场给单独拎出来检查。想到这,他又有了刚才那种担心的惶恐。托运的两个箱子里面塞满了张梅点名要的物品,衣服、零食他不担心,担心的是里面还带了一大包的药品。一般的感冒药,清咽利喉的中成药他也不担心,但里面有相当多的是处方药,这个他拿不准。张梅说这边的医生都是死心眼,一般都不给开消炎药、抗生素,感冒发烧都是死扛,像国内那样的吊针输液想都别想,甚至连药片都没有。张梅特意让她父母用他们的医保卡从医院里开出了一堆的常用药让胡海跃带着,说是大家都这么带,只要海关不开箱检查就没事。可胡海跃现在恰恰就担心他的箱子被特意的拎出来,然后被人一样一样的仔细检查。网上关于被遣返的报道他又不是没看过,而他刚刚才和那位签证官信誓旦旦的说过,他没携带任何的违禁品。如果箱子被打开,他们还会发现里面不止是药品,还有白酒和香烟,数量肯定超过规定的范围,这也是张梅前几天警告他的,加拿大是烟酒专卖,价格巨贵,让他戒了。可他舍不得,毕竟是十几年养成的习惯,怎么能说戒就戒了呢!那就只能自己带,能多带一点就多带一点,免得浪费银子。
胡海跃走向服务台的每一步都是在和自己作斗争,“找,或者不找,这是个问题”他把问题的各种后果都捋了一遍。去服务台找行李,可能是自投罗网,被人当场拿下,然后是各种难堪的场面;不去找,现在就出机场,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大不了让张梅痛批一通,损失可控;但转念一想,这纯属自欺欺人。行李上有标签、有票根号、有名有姓、有航班号,人家政府要想查你,分分钟钟就搞定了,没等自己到呢,警察都坐家里等着上门呢。想通了这点,胡海跃昂起头,大义凛然的走向了服务台,他感觉自己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杨子荣,就差吼一嗓子“气冲霄汉~~”。
服务台距离行李转盘并不远,但胡海跃走的不轻松,行李车上放着小箱子和他的背包,缓慢的走着。他注意到服务台的一侧站着两个老外,穿着制服,戴着红帽子,红色的大檐帽。一位胖胖的大妈,深蓝色的马甲吃力的兜住四溢的身体,从硕大的胸部以下几乎全都是大腿,粗壮有力的站在柜台后面,低着头看着柜台上的屏幕。
随着胡海跃的走近,两位大檐帽停止了交谈,把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胡海跃能感觉到那目光的炽热和灼烧,但他很镇定的亮出他的登机牌,上面粘有行李票根,没吭声,注视着大妈。大妈接过登机牌,啪啪啪的敲击着键盘,抬头问了他一句,胡海跃没听懂,只听出浓郁的咖喱味。大妈左右晃动着头又问了他一句,叽里咕噜的,还是没听懂。他猜可能是要查他的证件,就低下头去掏护照,大妈继续摇头,又冲旁边的大檐帽用另一种幅度摆了摆头,其中一个大檐帽接过登机牌把头一偏,很明显是让胡海跃跟他走。胡海跃把掏了一半的护照又掖进包里,紧跟其后,他们俩一前一后的走到行李厅的尽头。
“20 dollar, 二十块….”大檐帽根据手里登机牌上的行李票根,在一地散放的行李中迅速的找出里那两个系着红丝带的箱子。“二十块。。。。。”红帽子一边搬着箱子,一边絮絮叨叨,念念有词的说着各种语言的价格。胡海跃这时不知怎地突然就开窍了,“介哥哥就是个行李员”,张梅嘱咐过,红帽子就是专蒙头一回来的傻逼旅客的,不用搭理他们。
“THANK YOU, THANK YOU, NO , NO, THANK YOU”胡海跃的舌头再一次灵活的运转起来,一把接过箱子,其实是硬夺过来的,放在行李车上,又飞快的抓起另一个箱子,在红帽子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和行李车一起向前滑动了。身后的红帽子,试图解释,当然也可能是抱怨或者咒骂已经完全不是胡海跃关心范围之内的事了。
他推着堆满行李的小车,身体前倾,脚步沉重,但心是无比的轻松。借着擦汗的劲儿,胡海跃轻轻的赏了自己一个小嘴巴:
楼主 创造精彩2018  发布于 2018-01-24 20:36:13 +0800 CST  

楼主:创造精彩2018

字数:4681

发表时间:2018-01-25 04:36:1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1-25 13:58:1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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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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