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更年

前提说明
小叔长时间外出,让我替他看房子。百无聊赖中翻翻了书柜,居然找出了两本手抄本。看样子是小叔写的小说。
心中犯疑,他也会写小说?那么一个看似跟文艺绝缘的小叔嘛。再一看他写的前言,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完成的,屈指算来他那时也不过才二十三四岁呀,也就比我现在大一两岁。扪心自问我可没有写小说的本事,别说写了连看一部长篇的兴趣都无
于是揣着复杂的心情翻看了那几本软面抄硬面抄。看完后,不由得佩服小叔了。语言流畅,情感丰富,故事安排得还挺曲折。惊奇地发现现在很多影视作品中的桥段原来小叔在二十多年前就描写过的,要知道那个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啊。我也通过小说的背景领略了一下那个时代的人们的生活,真的是太异于我们现在的生活,这真是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我于是问了小叔,他说是写过的,当年也就是闲着无事写来打发时间的。如果我感兴趣就送给我就是了。我说放在抽屉里长虫,还不如我替你发出来吧。他笑称随意,你随便怎么弄都行。切,这才是我熟悉的小叔嘛。
所以现在我想想那就放到天涯里来吧。







正文
写在前面的几句话

那还是在上职大的时候,有一门课实在无聊,既为给老师面子,又为聊以打发时间,就在作业本后面乱写些东西。
后来无意中整理旧书旧报时发现了写的这些文字,细读来还有点象小说的开头,于是创作一部小说的念头油然而生。这就是本文的第一部分。
后来花了二十来个晚上敷衍完了。那种夜深人静点上只烟,泡上杯茶,沉浸在自己的编的故事里的事竟是如此的快乐。直至写完仍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曾想给它起一个既叫得响又意义隽永的又能出奇又新鲜的名字,想了一串都觉得不满。就恨才疏学浅,干脆放弃。但终不能题为“无名”吧,只好请各位看官翻完之后万望记得在最后几页空白处给胡乱起个名吧。
本就为了自娱自乐,故颠三倒四不成体统,写得勉强能叫好处就请叫个好,不好之处您就多包涵。
权当茶余饭谈资,饭后笑料,以博一哂。
最后落个俗套,来句“纯属虚构,万勿对号入座”。


1


除了老师喋喋不休的声音外,教室里可算得上安静。学生都仰着脸惊讶于老师杜撰的自己奇异的经历。突然教室里离门最远的那个角落里传出似大头苍蝇起飞时的“嗡嗡”声。起初尚未引人注意,可这声音的持久性终于让最靠近的几个学生起了反感。引耳细听竟还是当下最流行的歌曲“花心”。
“花心”由周华健唱可谓爽心,但现在吃着上的花心就真人烦心,让人气闷,让人听锯木似的难受。大伙都回头循声望去,一半大小子,手托腮帮,一只铅笔由指缝伸出穿过那副有两片瓶底样的镜片的眼镜腿,在鬓角头发里冒了尖,象是长了只花角。两眼一动不动地半睁着。如果不是那两片挺厚的嘴唇不规则地运动,冒气泡似的浮出些曲调,那简直就是一座三流雕塑家失败的人物作品嘛。
正在洋洋得意的老师忽然停止了口沫横飞,迁怒于是谁夺去了他的听众的捧场。他终于找到了角落里的那座“雕塑”,并走了过去。准备先礼后兵地停止这臭小子的搅场。
还没靠近,臭小子前坐的一己发育得有些过火的——姑且称他是汉子吧,这么称呼他一点也不算过份。因为他两条肉楞楞的胳膊上足以让比他再大几岁的壮汉都不敢小觑。这汉子正迷离于老师的传奇故事,让臭小子扰得正一肚子邪火。看见老师有发火的意思,极精地先将“有事弟子服其劳”这句师生情话加以印证。
“喂!朋友,”汉子发话了,“这是上课,如果你想卡拉永远OK,请你找个没人的地方。”同时,伸出两根粗粗的手指打算钳出臭小子头上的“角”。“花心”忽地就在比较完整的换气后停止了,换了一样难听的说话声:“别动啊,否则我让你头上长角”。
一般威胁性的警告都不在于音调的大小,而是在于语气。汉子似乎被语气震了下,回头看了眼老师,在老师停下的脚步和似乎默许有人替他去扮演有失和蔼气度的角色的眼神,就又有了劲头。他再扭回头看臭小子眼神里根本就没有他肥硕的身躯,大怒。
“你敢吓我,老子吓大的。”他挑衅地慢慢去抽“角”尖儿。臭小子又一动不动了听任他去拔。教室里一下子静极了,没了人似的。好象连铅笔与指缝的摩擦声都变得刺耳。铅笔终于被汉子在手里反复地掂着了,希望看到臭小子惹火的模样。但他失望了,并且臭小子还冲他咧嘴一笑。要轻视对手往往冷笑更有效果。汉子终于没有绷住,怒形于色,咔地将铅笔撅了,又一把抓过臭小子的“书包”——其实就是有两只猪耳朵似的提手的布袋子,当着对手的面抖落了个干净里面的零碎玩意,在一摊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找出了只手彩笔,捡起这只水彩笔在臭小子的眼镜上各画了个叉。这一手让臭小子变成了一个滑稽的造型。
汉子也被自己的这手画龙点睛给逗乐了,率先哈哈笑了起来。包括老师在内的许多人都跟着笑,又同时警惕地注视着臭小子的一举一动。
“很生气是吧?”汉子试着眼角的泪,“你打算怎么做呀?”
臭小子摘下眼镜,竟是一张十分清秀的脸,慢慢地开了口:“我只好实现前面的警告。”
“试试看……”显然现在是到了爆发的临界点,而这俩人就是在众目睽睽下不得不发的火箭。



楼主 顾左右1996  发布于 2017-05-08 10:22:00 +0800 CST  
“你自找!”臭小子突然出手,速度之快难以让人相信是这么“迟钝”的人做得出来的,汉子的脸颊电光火石地发出了声极嘹亮极肉感的脆响。本来水色很好的脸蛋立刻火烧般地红肿起来。全班的人都感到了震撼,老师也惊恐更甚,甚至于捂着了脸,庆幸这傻汉子替自己挨了这巴。
汉子被打呆了,张着泪汪汪的眼睛瞧着对手,刚才十分活跃的笑纹儿海水退潮似的一点点从嘴角消失。臭小子根本就很绝,立刻左右开弓,双手如风照着对面这张半边瑟瑟半边红的胖脸抽开了大嘴巴。噼吧十几下,汉子竟无招架之力。刚才还惊讶臭小子出手速度,现在惊讶于他的狠。
他一把抄住了汉子的衣领,曲起右手中指脆生生地在汉子脑门上凿了个爆粟。汉子痛极使劲揉脑门,大伙注目,那儿肿起了一个大包,果然宛如一只独角。汉子简直忙不过来了,不知该先揉脑门还是去捂已透亮的脸蛋儿。倒坐座位哼叽不己。
全班大哗,如油锅里浇了勺水,说啥都有。
“老师……”我们的这位苦主儿满腔冤屈地看着已呆了的老师。这位头已微秃也不知哪来的老师迫于舆论压力不能再保持缄默了。他走到两人中间,镇定了一下说:“喂,你怎么能打人呢,你也太……”“哎,”打了胜仗的臭小子的扬手制止了他,“你少废话!”老师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竟被一名学生当众喝斥,颜面尽失,一时觳觫不止,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睁睁地看着臭小子收拾起一桌一地的零碎。
臭小子扣上书包,站起了身来,原来身架挺高大,不过在宽大的罩衫下略显单薄。“你竟也这么跟老师说话,无法无天……”老师抖落了半天嘴皮子。“老师?我对老师一向尊重,不过你也配叫老师?”“你给我滚出去。”“我这就走。”“以后再不许进来。”“我前脚踏出这门,后脚就不准备踏进。”“你……”臭小子手一扬,书包在空中一轮,挎于肩上。随即踏步走出大门。“潮起又潮落,潮起又……”门外又响起了花心。教室里静极了,象太平间那么静,又象太平间那么压抑。
忽然,臭小子座位边排的一名女生鼓起掌来,象雷声滚过。一刹时掌声响成了一片,也许外面的人听到倒以为是老师的精彩讲课博得了满堂彩。“你们……你们造反啊。”老师已近歇斯底里。“对!我们前脚踏出这门,后脚就不准备踏进。”那位带头鼓掌的女生又带头走出教室,后面呼啦跟走了一大片。只剩下几个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学生一会瞅瞅气极败坏的老师,一会儿瞧瞧还在呻吟不止的汉子,结果又走掉了好几人。“他妈的!我操!”老师破口大骂,我们就原谅他的粗鲁和出言不逊吧。
到这里作者似乎应该解释一下看官心中的疑问,这到底上的是什么课啊,怎么会这样?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正经的课堂。几个闲汉捆来个稍懂计算机什么的一个号称某某名牌大学的教授开授了个计算机速成班,骗些赶时髦的年青人钱以响应“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号召。不料才开得课两天就黄了,更让几个骗子气得揪胡子的是,自己订了一系列的优惠条件,其中一条就是一学期后再收学费。
楼主 顾左右1996  发布于 2017-05-08 11:06:37 +0800 CST  
2


如今已是秋老虎逞威的季节,虽然中午热得死人,可早晚则显得秋高气爽。
天边红红的还未消尽的晚霞让晚饭后的人们感觉清快惬意。这是一天中最好的休闲时间,也是最好的串门时刻。
和风将宽阔的路面吹得干干净净,一辆女式“山地车”顺着阳光驶来。骑车是一位看上去身材修长的姑娘,一身干净漂亮的短裙在风中飘拂,轻盈欲飞的样子。因为逆着光,看不清姑娘的模样,却可以看出她在微笑,就这微笑让人觉得她一定是一位漂亮妞儿。她为啥骑车还带笑?一定是心里快活嘛。她有什么好快活的事呢?那谁知道呢。小妞,笑啥呢?约会吗?去你的……姑娘害羞了,可能脸红了。那她这是要上哪去?不用问,到了。姑娘向巷边的一位老头子问着些什么,老头子东南西北指了一圈,终于指定了一个方向。姑娘看老头拍了胸脯才一脸疑惑地顺着指给的方向下去。在几幢七层楼高的几乎一模一样的住宅楼群里挑来捡去,最终钻进了其中一幢某个低低的楼洞,顺着黑咕隆冬白天都要打电筒的楼道数着层数上到了五楼,又考虑了一会儿去敲左手边一家的大门。门一下子开了,鬼知道这家为什么大白天还开着这么亮的灯。姑娘的脸被看清了,原来竟是前面提到的那位带头鼓掌给老师雪上加霜落井下石的姑娘。
门里一女人的声音:“你找哪个?”“请问古西华在家吗?”姑娘用手稍稍遮了一下刺眼的灯光才看清和自己讲话的中年妇女正在用奇怪的眼光打量自己。“有什么不对吗?”她心里嘀咕,又问:“请问这是古西华家吗?”“对门!”女人说完门就摔上了。亏得姑娘手脚灵活麻利,要不然她漂亮的小鼻头就要给门拍平了。“真差劲。”姑娘骂了句,就去敲对面的门。门里正震耳欲聋地放着某某重金属摇滚乐队的曲子。
就象是要炸碉堡的战士焦急又耐心地等敌人换弹匣的空儿冲上去一样姑娘终于等到了头曲甫毕二曲未来之际重重砸响了门。
门“哗”地开了,一人一下子变戏法似的立在了姑娘面前。两人同时一楞:姑娘看出了此人就是古西华,大闹课堂的臭小子。此时他只着一条运动短裤,浑身全是一道道的汗道,热气冲人;臭小子惊讶怎么会有一位象是见过的姑娘来敲门,这位整洁清爽的姑娘象是专门打扮过的,让人象是吃了根雪糕般的凉快舒服。
“你好,古西华。”
“你是……”
“我叫夏小悦”
“夏小悦?我并不……”
古西华的话被又开始的声嘶力竭的摇滚摇没了。他干脆地作了个请进的手势,让姑娘进来后重重地踢上门,然后把音响拧小声。
“我不认识你啊,可我觉得好象见过你。哦,难道你也去过老虎洞看热闹?”古西华看来对不速之客并不奇怪,好象他经常接待不速之客。他不给姑娘说话的机会,“放心,你就下我的注,我一定能赢。怎么你不信?没关系,相信我就好了,我对自己有信心十成把握。今天我给好几人解释过了,请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们赔本。”
楼主 顾左右1996  发布于 2017-05-08 11:47:40 +0800 CST  
姑娘耐心得象幼儿园的阿姨听一个孩子啰里啰嗦完一篇没头没脑的话,说道:“古西华,我们只有两面之缘。我叫夏小悦,是你那个计算机速成班的同学。那天你被那个壮家伙把东西扔了一地,你漏掉了身份证,我是来还给你身份证的。我是按身份证上的地址从城南赶过来的。我并不对你要和别人赌什么感兴趣,也不会下你的注的,听明白了吗,古西华?”古西华将洞开的嘴合上,又哈哈大笑:“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是……不好意思啊,谢谢谢谢……坐,坐……你看我这身。你等一下,我去换件衣服。”说完飞快地溜进了另一间屋里。“喂,夏……夏小悦,冰箱里有喝的,你自己拿,别客气。”“好的。”夏小悦应着打开冰箱,冰箱各式快餐啤酒饮料俱全,肉类蔬菜塞得满满当当,又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可见其家女主人是个大忙人啊,夏小悦想着,取了听啤酒拉开口边呷边参观起这个家来。这简直就象……,夏小悦想到了一个比喻禁不住骂了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想,太对不起人家,于是又换了一个比喻词:鸽子笼。象鸽子笼,比起自己家来再合适不过的比喻了。这也就是目前普通知识分子家庭能住的那种两室一厅的中套吧。这个自己曾给过起码五种设想的家一切都井井有条,各种家具和物什都放在了恰到好处的位置,准确得象新兵营房。
她一手背在背后,一手拿着啤酒听,去看那间比较大些的房间。她只看了一眼一个疑惑就冒了上来,接着问号就如水烧开了冒泡一样冒了一串串。这间屋里铺着长地毯,左侧靠墙一只长沙发,虽是那种便宜的布蒙面的,却一尘不染,连个皱褶都无。右侧一套组合家具,中间恰当地安置着彩电和录像机和成排的书以及几件小工艺品。这俩中间是一张长几,上面搁着水果香烟烟缸和一个台式打火机。此外,除了一条淡色的蓝窗帘就再无其他。夏小悦的问号就是没有床,那种卧室里必不可少的双人床。这使她急忙想去看另一间剩下的房间。
楼主 顾左右1996  发布于 2017-05-08 12:11:53 +0800 CST  
“喂,夏小悦,那天后来怎么样了?”古西华突然在房间里问,让夏小悦吓了一跳。“什么?”“我说那天还上课了吗?”“哈,你说那还有得上吗?老师都差点瞳孔扩散喽。那些同学跟在你后面差不多都走光了。喂,是我带的头呢。”“是吗,巾帼不让须眉啊,可歌可泣。”“你才可歌可泣呢。我们也都是有些怕那个秃老头,你居然敢端他的场子,打他亲信。唉,我可以进来看看吗?”“请,请。”
夏小悦进来又是一惊,这间屋就更是出乎意料,天晓得这家人都是怎么想的。绿油油的漆地面从门口到阳台拐了几个弯地铺着一条长条黄地毯,就似绿庄稼地里踩出了条曲折的土路来。在地毯各个拐弯处外放着些体育用品,诸如哑铃杠铃臂力棒拉力器小型组合器躺板等等,房梁上居然还有一个定滑轮,下挂一个皮沙袋。乍看好不惊人:中美合作所的刑房?屋角一铅桶沿上还搭了条毛巾,插着柄长勺,简直就是用来把不屈的义士打晕又喷醒用的,就差在屋中再置放一烧铁烙条的炉子嘛。夏小悦禁不住哈哈大笑,看来是什么刺激了她的笑神经。古西华也笑了,好容易陪她笑完,才疑惑地问:“笑啥啊?”这又惹得夏小悦一阵花枝乱颤。墙上显眼的地方赫然挂着一副大拳击手套,黑皮黝黝泛着光,皮子很光滑看来主人很爱惜,它们挂在墙上就象一双巨人的双拳具有威慑力,让任何人都不敢小觑了。
看到了拳击手套,夏小悦就不由自主地被墙上贴满的广告画所吸引。如果说刚才看的旁边的那间屋清淡得象知识分子家,那么这里就可是地道的野男孩的房。夏小悦由古西华导游陪游客样陪着象是进了什么古希腊教堂呀宫殿呀目不暇给地欣赏艺术精品似地看这一墙的乱七八糟。然后引起这么细心姑娘兴趣的是这些画有分类,简单地说就两类:武器与美女。
左侧墙上满是各式各样的武器装备,飞机大炮导弹各式枪械,还没冷落了冷兵器,刀叉剑戟钩锤耙。由此可以大致领略到人类是怎么样在一次次战斗中将杀人武器发展到今天的现代化。右侧墙上则全是美女,古今中外彩色黑白瘦燕肥环港台女星欧美模特,极尽妖娆,春色一派。“奇怪吗?”古西华发现夏小悦直瞟自己笑着问。看她点头,又说:“这是有说法的,你看左边这叫飞机大炮枪林弹雨,右边就叫花容月貌美女如云。横批尚武好色。”
夏小悦不由再次打量起古西华来,人贩子挑货似的。
古西华比夏小悦高出一个头来,被汗浸湿的头发显然刚梳过,顺溜地三七分开。脸挺白挺俊,双眸毫无上课时那副吓人眼镜后无神的模样。一身宽大的运动服是刚换的,又已被汗水湿了背后一大片。夏小悦不禁想起了他刚才几乎裸体的样子,全身肌肉隆成块,胸大肌虬结有力看上去硬梆梆的。她相信如果用锤子敲在上面一定会象锣一样“当当”响,一抹淡淡的红晕爬上了她的脸颊。
楼主 顾左右1996  发布于 2017-05-08 12:52:58 +0800 CST  
古西华引她到隔壁房间的长沙发上坐下,才注意到夏小悦手里的啤酒听,大惊小怪地说:“咦,你怎么喝啤酒,你会喝酒?真看不出。”夏小悦故意再牛饮一口,很响地咽下,一嘴酒气地说:“怎么,女人就不可以喝酒?”“我不是说女人不能喝酒,而是说象你这样的小女孩不该喝酒。”古西华在烟听里抽出支烟一摁打火机让窜起数寸的火苗燎上烟头,长嘬一口。“我正为找不到回敬的理由发愁呢,你到提醒了我,”夏小悦来劲儿了,“那你为毛抽烟啊?象你这样的男孩子不应该抽烟。我真不懂了男人总是拿根用纸裹着的一卷闷着烧的干草抽抽抽,然后再把烟从鼻孔里喷出来,有什么意思啊?还自以为潇洒,试想一下如果是一头牛这么做是不是很滑稽?”“可是我不是牛。你所指的是好男孩才不抽烟。幸运的是我排除在外。抽烟有什么不好?除了死得早点惨点外其他都是优点,提神醒脑健脾润肺明目张胆,嗯,还可以除臭呢。”“除臭?光那烟味就臭死了。”“你看看女人就永远得不到这种妙方。上厕所一蹲烟一叼,什么臭味儿都没有啦。”夏小悦格格地笑,这是一位容易取悦的姑娘。
此刻两人嘴上愉快地交谈着,心里各揣心思。男的想这女人要干什么?坐了这许久也不见有要走的打算,是不是还没吃,想蹭顿饭?真这样,倒好说。女人的心思就比较细和难以琢磨了,她觉得坐在自己边上始终保持着两人都不尴尬距离的男人——他的年纪勉强允许这么称呼他,为什么家里总有股奇怪的气氛,就如同大闹课堂的出奇表现同样吸引她希望能凭自己的勇气来满足好奇心。见他笑得很自然,她觉得是时候了。
于是,她仰脖喝尽啤酒,抬腕看了看表:“唉呀,不早了,看来我该走了。”
古西华也看表忙道:“还早还早,对了,你吃饭了吗?”
“不了,谢谢。”
“没什么的,你帮了这么一个大忙,我说什么也得表示表示下吧。”
“不麻烦了,咦,你家人呢?”夏小悦问这话同时就不动声色地留心对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因为前面产生的一连串问号也足以让这个聪明的女孩有所察觉,“难道他们都去散步了吗?”
果然古西华脸上打闪一般急促地变了一下,旋即又换回正常颜色,虽然一纵即逝,终未逃过夏小悦亮闪闪的大眼睛。
“我,我就一个人过,我没有亲人了。”古西华轻松地说,轻描淡写地象是在回应邻居的问候。
“对不起,我……”
“没什么。其实你进门就感觉到奇怪了吧,这家为什么会没有床,对吧?”
“是的,对不起……”夏小悦连忙点头,他真是奇怪的男孩。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一场意外的车祸。”
两人短暂地陷入沉默。
“噢,你在哪儿发财呀?”夏小悦岔开话题打破这难堪的沉默。“我没工作。”“那你靠什么过啊?”她好奇地环顾四周,想起那满满的冰箱大惑不解。“混呗。反正总能有钱用。”夏小悦又嘀咕开了,总有钱用,总不能是小偷骗子啥的吧?刚才一个冒失差点打断了话题,这个问题实在不便再问起。“那你上计算机课有什么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玩玩呗。”“你是哪个中学毕业的?”“八中。”“哈,我也是八中,我们还是校友啊,真巧,世界真小,你是哪级的?”“八九级。”“比我早一年,你可认识霍老师?”“当然,我们的数学老师。”“你不是本地人?”“四川人。”“那你来这儿多久了?”“十多年了。”夏小悦敏感地绕过有关触及到他家人的问题问了其他所有她能想到想知道的事,就差他是不是他妈喂的奶没问了。古西华象死硬的犯人问一答一,尽量干净利索。使夏小悦一直难以有深入话题投其所好的机会。于是她想换一个策略让他来问自己。然而古西华先还象只机谨的鹿子总能嗅到陷井位置并巧妙地不令对方难堪地躲开。后来就干脆不开口,来个沉默是金的深沉,先听她说。一个人缄默了,就没有破绽。夏小悦最后只好直接了当地要求他了,“你看光听我一个人问了,你不问问我的情况吗?”古西华就笑了笑以同样的口吻就象刚才夏小悦提问的复制品一样重复了一遍。夏小悦看得出她并不是想要了解自己,只是在迁就一位客人而已。古西华结束了这场有趣的询问后知道了她小自己两岁半,某某银行的会计员,收入可观,父亲是市长都让三分的什么什么官,独生女,优越感明显地在她脸上表露无遗,这很正常,任谁有这般光景都会莫名地自豪。
楼主 顾左右1996  发布于 2017-05-08 13:48:22 +0800 CST  
古西华机警懂礼貌,夏小悦相信这一点。这一点也很符合她的设想,所以她就引开了话题,果然古西华轻松活跃得多了。他似乎不喜欢别人知道他太多的事,尤其是面对一个认识还不到两小时的陌生女孩儿。
“那冰箱里的东西都是你买的啰?”
“你看还能有谁替我吗?”
“你自己下厨房?”
“当然,入得厅堂,下得厨房,大丈夫。”
“了不起,你这样的男孩子不多见。居然还收拾得整整齐齐。”
“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对了,就不忙着走,如果赏脸,就请迁就一下我的手艺,正好我也还没有吃呢。”
夏小悦当然恭敬不如从命,嘴上文章还是做着的:“太麻烦你了多不好,谢谢。我还是回去吃。”“什么话,是我谢谢你,不麻烦,多双碗筷而已。”夏小悦立刻闭嘴解下手表放在几上,站起来跟在古西华后面,“我来给你打下手。”
可能是古西华独居得有年头了,厨房是原来家庭主妇才有的本事她居然使得更熟溜。在和夏小悦的嘻嘻哈哈中,不大工夫,几盘精致的小炒端了出来。荦素搭配,色彩鲜艳。夏上悦擦桌摆筷,古西华又取来几听啤酒,替夏小悦拉开座位入座,俩人倒默契得俨如小夫妻。这个念头在夏小悦心中一闪引得脸上一阵发烧。俩人端着酒听说了一大套祝酒的客气话。古西华惊诧于如此一个表面文静的姑娘怎么竟然深谙酒桌上这一套酒鬼才有的伎俩。可是她通于酒桌规矩却并不代表她酒量如海,也许是一进门她就空腹喝了酒的缘故,又是两听下去,她明显有了点醉意的憨态。
“别光喝啊,吃菜吃菜。”古西华为她布菜。
“谢谢,古西华,你说实话,你是怎么看的,一个陌生的姑娘就坐在你家里喝酒?”
“这有什么嘛,我们并不陌生,我们不是同学吗?再者说本来就该我谢你替我找回身份证。”
“那我们可算是朋友了吗?”
“相见恨晚!”
夏小悦嗤嗤地笑,挟了块鸡块扔嘴里,还要说话,鸡块的轮廓立刻凸现在她脸颊上:“你是不是总喜欢和女孩子交朋友?”
“是的,”古西华毫不避讳,“值得修正说明的是喜欢和漂亮的女孩子交朋友。”说着把夏小悦拉起来,来回车转着她,两眼盯着她裸露在裙外的两截白艳的腿看。
“干吗呀?”
“随便看看,古人云:美不美看大腿。”
夏小悦素来以漂亮自傲,恭维的话天天都可以在认识不认识的人嘴里听上个几百遍。然而古西华这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审美方式却教她耳目一新。
“流氓。”她嗔道。
“少年不流氓,发育不正常。”
夏小悦坐回座上,笑得炸鸡块都差点喷到古西华的脸上。
“喂,古西华,”夏小悦又在和古西华碰杯,“你能告诉我你是哪来的钱活的,不会是抢来的吧?”
古西华严肃了脸尽量收起每一丝笑容:“姑娘果然冰雪聪明,一猜即中。不错我就是打劫的,那叫打闷棍儿。每天天一擦黑,我就拎着哨棒到我家后面的那个公园去,躲在一处人迹罕至却总能有人至的小路附近。看到有人过来,瞧着有油水就跳将出去,把大棒挥几下,然后冲他说一篇道理,这道理通俗简单有效,多数人听了这番道理都会很通情达理地留些钱或者值钱的东西走人。我就是这么靠着大伙儿的救济活下来的。为了使我编的这番关于生命和金钱关系的演说更有说服力,我就加强锻炼,你也看到了我家的摆设,我得靠自己保证这条简捷有效的财路畅通。”
夏小悦歪着头听着,似乎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事,她此刻虽然脑袋有点晕乎,心里却和大多数醉鬼一样清醒着:这个古西华根本就不想让自己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一进门就要自己下注,难道他是赌鬼吗?不会吧,他不象那样的人,那他到底是什么人呢?以后慢慢再说吧,他不是认我做朋友了吗?
楼主 顾左右1996  发布于 2017-05-08 14:32:51 +0800 CST  
3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终于到了尾声,夏小悦要收拾,古西华叫她撂下过后他自己弄。苦茶漱口,洗脸净手。夏小悦发现他还是细心人。
“不早了,我真该走了。”
“也是,你家在哪儿,要送吗?”
“我家倒是不很远,可也不近。而且有段路上常有强人出没。”
“明白了。”
“谢谢。”
空气爽朗,月明星稀,凉风习习,秋意颇重。俩人骑车钻出了蛛网一样的小巷,驶上了大道。路上行人已经稀少,不时有汽车亮着大灯迎面而来,耀得人眼睁不开。俩人此时倒是怪了,都不说话,仿佛嘴里辅助说话的器官都还留在饭桌上。走完了大道又钻小巷,古西华想起了她刚才说的话,突然说道;“你怕有强人出没,难道你就不怕我吗?其实在身边就是一歹徒一色狼啊。”夏小悦扭脸看他,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你不信?我家墙上的广告画就很能说明问题。”“得了吧,一般一个劲想让别人相信自己是好人的实际是坏蛋,越骂自己不是玩意的反而是好人。”古西华脸上象戴了个泥塑木雕的面罩没有一丝表情:“不过现在的歹徒也听说过这条名言。也会骂自己是坏蛋,以攻为守。”古西华眼中闪着光芒,这回夏小悦光顾极力去闪一条战壕似的埋水管的大沟没有听到古西华这句话。
转眼俩人又骑上了一条宽阔宁静的大道。街两边尽是有岗哨把门的大院,高大的法国梧桐和不同寻常的别墅样的建筑让人感觉回到了解放前的租界区。
“好了,就到这里吧。”夏小悦指了一下一所大院的大门给用脚支在地上仍保持骑姿的古西华看,“我家就在里面,下次有机会再来玩吧。”
“好的,再见。”古西华拨转车龙头,正欲加速。
“喂……”夏小悦喊。
“还有事吗?”古西华扭头看她。
“嗯……我……路上走稳,别栽跟头。”
古西华笑了,又欲走。
“唉,古西华。”夏小悦又喊。
“怎么啦 ,大小姐?咱能不能把话攒齐了一起说?”
“我……我……明天还去看你好吗?你有没有空啊?”
“行啊,我有的是时间,打一次闷棍儿用不了多久。”
“那你等我。”
“好的。再见。”
“再见。”

楼主 顾左右1996  发布于 2017-05-08 15:07:36 +0800 CST  
夏小悦欢快得如饥人拾到了馅饼似地飞进了大院。古西华并没有立刻就走,他望着她消失在黑暗中,怔怔地想着什么。他究竟想什么呢?从他脸上表情潮涨潮落似的不停变化,可以看出他内心一定很激动,是为了夏小悦吗?
随后撤起飞机起落架般支在地上的脚,加速,就融进了黑夜,恰当地比喻更象是被黑暗吞噬了。
夏小悦看来平时任性惯了,进门就将父母的责问和含怒的眼光抛在身后一步不停地冲上了二楼自己的小天地,呯的将门摔上。象古西华邻居对付她一样把追上来的老爹老妈连同严而不厉的讨伐声统统拍了出去。踢掉鞋就仰面向席梦思上一倒。席梦思很优良的弹性将她弹起,同时也把她的笑声也弹了出来。她抄起床着一只大绒狗搂在怀里,带着微笑不停地把脸埋在舒服的长毛里蹭。蹭得那个实在如果是真狗一定会咬掉她的小鼻子。“古西华,古西华,原来你就是古西华,古西华就是你这样的人。”夏小悦此时心里脑瓜里每一个旮旯里全满塞的是古西华。古西华大闹课堂的潇洒,近乎裸体的强壮身子,英挺的脸庞,风趣的毫不拘束的随和以及精致的小菜,过人的酒量,墙上的广告画的坦白,刑具似的运动家什……这一切都是今天的收获,今天应该满足了。
夏小悦坐了起来继续回想所有的每一个细节。
我帮看官就趁她去回忆的空儿来了解一下夏小悦吧。
夏小悦有着一副漂亮的脸蛋儿和身材,这是所有贵妇宁可拿金钱和地位去换的。令人羡慕的她也有一个优越的家庭,工作环境,一切都在父母的溺爱下让她如公主般随心所欲。又正值青春豆蔻,遂招蜂引蝶。追求者一砖能砸死一打,富可敌国的贵公子,门当户对的官家子弟介天如待者如保镖如打手跟随其后,而功用如宾馆如银行如娱乐中心。然而怕是小说看多了的缘故吧,这位千金打心底就渴望奇遇,渴望不同凡响的奇遇。于是她撵走了苍蝇似的乱转的追星族,置父母的忠告于请求于不顾,到处瞎闹。去了许多不该去的地方,学了不少粗鄙不堪的玩意。比如让古西华吃惊的那一套酒令就是在一次与两个陌生男青年喝酒时学来的,亏她机灵以水代酒才得以脱身。这一切助长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父母权衡再三,晓之以理动之情才劝得她在玩腻后去了银行工作。以她的聪颖很快就在单位出了名,先进,模范,能手拿得发腻。八小时的工作并没有消磨掉她的玩性。后来她又想去那所谓的速成班见识见识。本来她就想找个机会搞搞破坏,不料让古西华拔了头筹。于是顿感英雄啊见到了英雄,好汉啊爱上了好汉。心中刹那被古西华吸尽了灵魂。依她愚见,这就叫一见钟情嘛。所以,她先下手拾了象是天意安排一样掉到了她脚边的古西华身份证,遂有了以上发生的事。现在看来古西华确实没令她失望,反而更增加了磁石吸铁一样执着的力量。夏小悦笑了,这个丫头总以为自己有与众不同的见地,她认为古西华还应该有更吸引人的地方。因为他有着许多的神秘,越是神秘越是吸引人。
楼主 顾左右1996  发布于 2017-05-08 15:40:58 +0800 CST  
夏小悦下床来回地溜弯儿,象是注射了兴奋剂睡意全无。终于熬到了十二点过后她才渐渐停止了数羊含笑睡去。
让夏小悦梦里去见古西华吧,现在的古西华在干什么?
古西华回到蜗居,洗涮一新,由壁柜里抽出了日式的踏踏米铺在地毯上,半仰其上抽烟。先是一个又粗又浓的烟圈,待其扩开再一串小烟圈穿过,他看着自己制造的奇景咧着嘴笑。然后掐灭烟头,按熄灯,拉被蒙头盖上。
古西华似乎有早睡的习惯,现在的时间好象不是一个象这种年纪男孩子睡觉的时间。大多数男孩子此刻要不是在刻苦学习就是在追逐女孩或者想尽各种方式玩乐,可是他却在蒙头大睡。
然而床上有刺似的,古西华扭捏如虫,展转反侧总是难以入眠。不时神经质地拧亮灯看床头柜上的钟,几次拨弄闹铃。难道他还有什么要紧的事吗?他不是已经休息了吗?
古西华忽地掀开被,轻声骂了句,坐起身来又弹出支烟来点上深吸几口,把烟架在烟缸上,俯下身做起俯卧撑来,他是不是有毛病啊?他看来身体格外的结实,居然一口气百十来下,终于扑倒踏踏米上牛喘不止。待到气息匀称,他竟如服了安眠药般见效地酣然入睡,真搞不懂,做俯卧撑有这效果?
一点钟,闹铃声如一串清脆的风铃乱撞。古西华一跃而起,象是被梦魇住了,大睁两眼,半晌才搞清是闹铃。他以惊人的速度准确有序地收拾完披挂,进厨房面包就牛奶喂饱肚子,又取出剃刀将嘴脸拾掇干净,穿衣镜前转了几转,十分满意。摘下墙上那双硕大吓人的拳击手套试了试,然后小心翼翼地用一个皮包装入。他的表情就象一个熟练的工人使用完称手的工具十分爱惜地收好。最后灭了灯,开门出去,手里拎着皮包。
这深更半夜恰是大多数男孩子该睡觉的时候了,他却出了门,难道他真的有事?
街上除了秋虫的鸣叫和偶尔贪夜路的汽车轰隆隆地过已静无一人,伸手不见五指。古西华背着皮包幽灵般地向他家后面的小公园走去。公园的大门理所当然地已铁将军把门,古西华熟练地来到围墙下一处墙上有处缺口的地方,整理一下衣服,抬胳膊伸腿,全身没有绷挂之处,就一跃而上,攀住墙头,一片落叶似的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一下子无影无踪。他进公园干吗呀,难道他真是打闷棍儿的?这也不是打闷棍儿的时候呀。
楼主 顾左右1996  发布于 2017-05-08 16:10:06 +0800 CST  
4


十月的天就亮得很晚了,从东方的彩霞可以看出今天又是一个宜人的好天气。懂得修身养性的人们已陆陆续续地出动晨运了。小小公园里渐渐喧闹起来。
一些猴精似的老头儿拎着鸟笼捧着砂壶腰别半导体早早地就把鸟笼挂上了树枝,人为地制造了一派鸟语的世界。不少腰粗臀大米虫样肥扭扭的中老妇女正随着录音机里放着的古怪音乐闭着眼哼哼唧唧围着树乱抖落。还有些人跑步的做操的舞剑的晨读的,对着干涸欲见底池溏咿呀吊嗓子的。
其中一个年轻人不跑不跳不唱不读疲惫不堪地穿过公园向门口走来。这本是人精力充沛反应敏捷的时光,竟会有人辜负这段良好的清晨。这个年轻人背上的皮包让我们立刻就能猜到他是谁。
古西华目不旁视地出了公园,回到自家的那幢楼,搬着腿数着梯,六十三级到了自己家。右手颤抖着摸出钥匙,轻巧的钥匙竟如铅块般沉重地在他手里半天也未对准锁孔。最后在同样颤抖的左手帮助下才拧开了门。一进房间就如醉酒似地的扑倒下去,幸好落点是那张踏踏米。
足足有半小时,他才折尺样一节节撑起身体,卸下书包,拉开拉链爱护地取出拳击手套,找来一块软布仔细擦拭一遍挂到了墙上摆出一幅孔武有力的造型。蹲下身来拎着皮包的两个底角尽情一抖,“哗啦”一下掉出许多东西。如果迫于生计的穷人见到了这些东西眼珠可能都会射出来,那竟是百元面额的钞票,厚厚的几扎。
古西华拿起一扎来洗扑克样捏弄成发糕状,姆指一划哗哗作响。他仿佛嗅到了钱的香气,脸上呈现出一种古怪的笑容。他的左眉上方高高地青肿了一块。这使他的笑容显得有些别扭。
他抽出五六张揣进口袋,其余的连同另几扎一齐锁进了一只不显眼的组合柜的抽屉里。
接着就钻进了被窝,这回被窝里象没有了刺,古西华昏厥地睡着了。
如同大多数年轻快乐的女孩一样夏小悦起得很早,昨晚的晚睡丝毫没有影响她的俏丽和心情。
她笑吟吟地下楼来,甜甜地和已坐在了早餐桌边的父母打招呼。
“起来了,快来吃吧,上班别迟到了。”夏小悦的妈妈腰系围裙正在摆弄碗筷,看到了美丽健康无忧无虑的女儿就忍不住一阵甜蜜。她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和幸福,自己的美丽和聪明有过之无不及地准确遗传到位。上天对自己简直太优待了,给了这么好的女儿和丈夫。作为慈母和贤妻她愿为他们做一切事,所以她早早地从要职上内退下来作了一名家庭主妇,坚持不要保姆地承担了一切家务,她要切切实实地为女儿和丈夫奉献自己。
“刷牙洗脸了吗?”夏小悦的爸爸放下了手里的报纸,阻止了女儿伸向牛奶杯的手。
“好了啦,爸。报纸上可是说饭后刷牙更有效。”
“胡说,睡了一晚嘴里也不知进了多少细菌。快去先刷了。这孩子,这么大人了还不懂怎么生活。”
夏小悦只好乖乖地去了洗漱间。对于爸爸她尽可以在他面前撒娇任性,但爸爸却总给她一种威严不可抗拒的感觉。但她也知道爸爸其实比妈妈还要宠自己。凡事只要自己一较真儿爸爸就会总让着她,虽然在别人眼里他官势显赫,说一不二,可一到自己面前就总藏不住那缕柔情。
夏小悦摔着一手水回到了座位,接过妈妈递过来的面包夹鸡蛋嘶咬着。
“慢些,小悦,你昨晚又野到哪去了?也不来个电话,你知道我多担心?”小悦妈对女儿以前的胡闹和任性仍心有余悸。
夏小悦咕地咽了口牛奶:“妈,我只不过去看了一个同学,你又有啥好担心的嘛,我都这么大的人了。”
“哦,你也知道你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这么大的人了还总要爹妈操心。”小悦爸目光炯炯追问女儿,“男同学女同学?”
“又来了,难道我只能去看女同学啊?”
“那就是男同学了?”
“是的,不可以啊?”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看什么人……”
“爸……”
“小悦,我们都是为你好,怕你交友不慎,误入岐途。你简直就跟你妈当年一个脾气,就知道气大人。”
小悦妈瞟了一眼丈夫:“你说明白了,我什么脾气了?我看认识你才是交友不慎。”
小悦爸笑了,望着妻子:“你认识我才是你皈依正途。”
“别胡说,当着孩子面。”小悦妈嗔道,脸都有些红了。看来她确是以嫁了这样的丈夫而幸福。
“妈,给我说说你当年是怎么看上爸的?”小悦趁机转移话题省得老爸又来啰嗦自己。
“问这干吗,你这孩子。”
“随便问问嘛,妈,你就随便说说呗。”
小悦妈顿了一下,也有意说说:“唉,跟你说呀,当年我和你爸是大学同学。那时妈我成绩优秀能唱善舞,是文艺骨干,那可是我们系的镇系之花……”
“小悦啊,这点我可以作证,你妈此言不虚。”小悦爸插嘴。
“……那时不知道有多少男同学追我呢,追得我是没处躲没处藏的,可我是一个也瞧不上眼……”
“不对吧,那个姓孙的学生会主席你可和他去看过电影。”
“瞎说,那次是我们好几个人一起去看的。”
“那后来你都和我好上了,他还给你写了封信呢吧。”
小悦妈很吃惊的样子:“这你都知道?哦,你是不是……”
“没有啊,我只是听林老枪说的。”
“爸,你烦不烦啊,让妈说完,你再反驳好不好?”
小悦爸只好笑着不吱声了。小悦妈接着说:
“那时全班男生唯一一个不追我的就是你爸。也不知是自鸣清高要表现不俗呢还是自卑。这让我生气极了,反而跟他较上了劲,就故意处处指使别的男生欺负他,呵呵。他倒也挺有种,就凭一双拳头居然打遍天下无敌手,把挑衅者教训得服服贴贴,我也就是那以后开始喜欢上他了。”
夏小悦看着爸爸,仿佛看到了他当年勇挫群雄力夺系花的英姿。这不禁让她想起了古西华大闹课堂的情景,忍不住一阵呯然心动。
“还有一点,让我佩服不己的是你爸的象棋下得可棒了,同样也是罕逢敌手。连续四届的大学联赛都是让他把金牌全划拉了。你外公呀,这个老棋迷就是在棋上输了就把我输给你爸了。”
夏小悦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吃完就赶紧去上班吧,时间快了。”小悦爸指着手表说,“对了,小悦,昨晚林程打了好几个电话来找你,你要不要给他回一个?”
“烦死了,又是这个林程。我知道了。”
楼主 顾左右1996  发布于 2017-05-08 20:36:56 +0800 CST  
林程就是小悦爸提到的那个“林老枪”的儿子。
林老枪因为抽烟凶而得的这个雅号,他是夏应天和周雅芳的大学同班同学,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因为周雅芳这朵系花挨夏应天揍的人。他和夏应天是过命的好友死党,同时也是夏应天的对手。不论学习工作各个方面都和夏应天较着劲儿,俩人你追我赶,就连做官也都是比着当。终于他比起夏应天来还是略输文采稍逊风骚。如今夏应天如日中天,官运亨通,自己仅在外贸部门才能独领。后来夏应天当仁不让地娶了系花周雅芳,老林暗中发狠不择手段地“哄娶”了一位低年级的系花。夏应天生了个漂亮公主,老林一发奋生了个白胖小子,就是林程。
林程长得修长匀称,谈吐得体。他从小就丝毫没有官家子弟惯有的纨绔气息,能干而头脑灵活。大学毕业后被父亲送到了太平洋对岸那个强大的国家去深造。镀金之后重返国,自己创立了一家期货贸易公司。一来借助父亲的权势,二来凭借他那一副天生的精明强干和生意场上的冷酷无情,不出两年他就靠自己的实力在市中心一处著名的商业中心买下了一栋写字楼,招兵买马扩大公司。蒸蒸日上的生意使这个年青人一下子成为了商界中令人刮目相看的后起之秀。就连老林都禁不住为他骄傲,在下一辈身上的成功让自己终于战胜了夏应天。老林盘算着如何才能扩大战果呢,何不把夏应天引以为荣的宝贝儿--夏小悦给连根刨过来?这动手刨根的当然就是自己的宝贝儿--儿子。
林程在中学时代就继承了林老枪的恶习,嗜烟。同时,象他这样少年得志的年青人自然身边围满了各色女人。儿子的“花”,确实让老林挠破头皮,大伤其神。老林看儿子可能不会专注于某个女孩儿,然而当他把儿子介绍给夏小悦认识后才惊喜地发现自己猜错儿子。林程自从见过夏小悦一面就如同小时对电动玩具具有一种执着喜爱般地迷上了她。同时,让老林最挠头伤神的问题也迎刃而解,儿子居然视别的女人如粪土一般了。
林程的出现和他对夏小悦坚定执着的态度让夏小悦身边的“追星族”纷纷不战自败,留下叹息知难而退。然而夏小悦对林程的第一印象就不好,她不喜欢这个衣着挺拔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总带着胜利者姿态的人。她受不了他那种居高凌下看人的眼神,她实在弄不明白爸妈为什么总对林程这样的人客客气气的,居然还总是有种希望自己多和他亲近的意思。“我不喜欢他!”她对父母叫道。“他有什么让你这样讨厌了?”“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讨厌。你看他烟抽得当饭吃了。你们干吗不劝他把烟草当主食?”
一个人如果要讨厌一个人,根本就不需要理由,就好象一个人如果要喜欢一个人也不需要理由一样。
就算林伯伯面子吧,夏小悦给林程去了电话。
林程坐在自己那间宽大的豪华的办公室那把让所有拜谒者自卑的大班椅里,点上只粗大如棍的雪茄正在享受女秘书的伺候。
这个绰约迷人的女秘书正在给林程冲咖啡。她故意松开了领口下的头两颗钮扣,她俯低了身子,如同平常一样让这个年青好色的林董眼光能顺利地射入衣内。她对自己的胸脯信心十足,坚信就这点小手段就足以电得他半身酥麻。“林总,咖啡加糖还是加奶呀?”可是她失望了,林总根本就没有被电着,好象装了避雷针。这一招竟毫无效果,而且最近愈来愈不见效。
“喂,请问哪位?啊,小悦。”林总接电话了,女秘书恨恨地嘀咕一句,又是这个该死的小悦,转身悻悻而去。她猜想林总的避雷针就是这个叫小悦的人吧。
“林总,你昨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
“没事你打什么电话?当真支援我市通讯事业呀?”
“唉呀,小悦,你干吗总是这种口气和我说话呢?”
“什么口气了,你的口气好吗?一嘴的烟臭。是不是又在抽那倒头的雪茄?”
林程神经质地慌忙摁灭雪茄,好象夏小悦真的嗅到了烟味儿,“没有,没有。”
“没事,我挂了。”
“哎,小悦,晚上能赏脸请你吃个饭吗?”
“晚上我有事,没空。你就请你那位爱给你咖啡里加奶的秘书吃去吧,再见。”
林程拿着已“嘟嘟”作响的电话一头雾水,怎么这事她也知道?
夏小悦放下电话,为自己又怼了林程暗暗有些得意,这小子就是要气气他,别以为自己说什么别人就要巴颠颠地从命。
“小悦,一个人叽哩咕录地说什么呢?是不是又给了林程下马威?”办事处主任一位和气的胖胖的中年妇女打趣夏小悦。
“唉呀,干妈,以后你就别在我面前提到林程这两个字好吧?我一听到这两个字就会脑仁痛,就会按错计算机,你不希望我犯什么错吧?”夏小悦嗔道。
“好,好,不提,不提,这孩子。那,这里有一张一家大厂的存折要我们保管,好几年了,也不见有人来问,真搞不懂怎么回事,多半又是什么来路不明的钱。小悦,拿去锁到你的保险柜里,小心呀,别出岔,数目不小。”
“放心好了,保证不会有事。”夏小悦看了眼折子,九十八万。这个足以让我们咋舌的数字在银行工作人员眼里根本就稀松平常,他们也许早就有了目无全牛的感觉。
这时有个大爷来取钱,恰巧姓古。夏小悦心里一动,她想起了古西华,想到了和他晚上的约会。
夏小悦飞快地操作着电脑,如同玩玩具。脑海里古西华的影子又渐渐生动起来。
古西华,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楼主 顾左右1996  发布于 2017-05-09 10:04:50 +0800 CST  
5


古西华醒来时,已是下午。一觉通透后他和清晨回来时完全判若两人,又恢复了灵活和英气。他在踏踏米上压了压腰,爬起来又手抱头向两侧各扭了几下听凭各处骨节微微作响,全身顿时象久蚀的机器被加注了新油一样酣畅痛快。
他开门取了门口奶箱里订的两瓶牛奶咚咚地一饮而尽,一抹嘴又去拧开了音响。他好象很偏爱大分贝地听音响,震耳欲聋的声浪冲撞在整个屋里。强烈的节奏让人禁不住就想跟着跳起来。
古西华没有跳舞,他双拳如风快速击打着悬在屋中的大沙袋。他的击打凶猛无比,沙袋大幅度荡起。待到头上开始微汗,他一刻不停地又去抓起了杠铃,仰卧在躺板坚定有力地一下下推举。他全身紧绷如一张满拉的弓,双臂肌肉抽动。很快就被热汗湿润,全身油光光的象一匹上好的绸缎,待喘息稍平就进了浴室。
再从浴室出来他又焕然一新。宽大随意的一身休闲服,干净整洁,一点也看不出强悍的样子,倒显得斯斯文文。他走到穿衣镜前瞧得满意了冲自己露齿一笑,两排牙齿洁白整齐令人羡慕。就是额角上的青肿略显美中不足,他找来一副太阳眼镜以掩微瑕。
古西华出了门,骑上那辆轻便的跑车一溜风儿地出发。他飞似的速度和目不斜视让人感到他有既定的目的地。
果然他在一家气派的电子游戏厅外下了车。
这是一家台商投资的大型电子游戏室,装潢考究,装备新颖,虽然价格昂贵,却依然顾客盈门。老板和气精明一看就是个会作生意的主儿。
这里欢迎的是那些有钱贪玩却技术不高的玩主,最讨厌玩技高超的,偏偏古西华就是后者。
老板一瞧古西华进门就头痛地一拍脑门,笑吟吟地迎上去。
“先生,还是老规矩?”
“不错。”古西华笑着说,“不好意思啊,又要影响你生意了。”
“哪里哪里,你是我的衣食父母,欢迎还来不及呢。”
古西华兑了金属币来到一台大型的打靶机前。这台游戏机是古西华最喜欢的也是最刺激最难玩的,当然也是最贵的。
老板每天都能看到许多人把大把钞票扔水里似的扔到它嘴里,听到许多人因“死”在它面前而痛叫,感到无比愉悦。
可偏偏古西华就是好象是这机器的克星,老板觉得古西华就似驯服了一匹野性的马和马配合得天衣无缝。
老板挠心看着墙上大钟一格格地移动,这小子还在兴致勃勃地战斗着,最恼火的还一杯杯地喝他免费提供的咖啡。
终于熬到这小子用尽了最后一个金属币,老板按捺住喜悦满嘴可惜着,等着来结账,按常规他该走了。
古西华看看表,犹豫了下,似乎时间还不对,老板的心又提高了。可又偏偏这小子冲他大叫一声:“老板,上币!”老板嘴里的烟都差点掉了。
秋天天已黑得早了,古西华终于心满意足地足了大烟瘾从烟馆出来似地伸了个懒腰和老板客气着骑车回来了。
没一会儿,夏小悦出现了。
“古西华,你好!”
“你也好,夏小悦。”
“今晚天气真好,肯定比屋里好呆多了。”
“那我们干吗不出去呆呆呢?”
这是一个繁华的城市,大街小巷灯火通明,和平富足的生活造就了一大批要“休闲”的人群,各式各样的人们都衣着华丽面带嘻笑。最近股市的“牛气”给这个城市带来了一针兴奋剂,全民皆股的人们在街上不论走的站的坐地纷纷议论的就是自己或者别人如何走运抑或倒霉。如今人们关心自己发财似乎已远胜于关心政治。
古西华和夏小悦来到了这片聚集着文化商业娱乐于一体的市中心,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各家商店都以大功率的扩音器播放着流行音乐,各家饭店酒店门口排出了最佳阵容,花枝招展的小姐们以动人的微笑和迷魂的嗓音为自家店拉客人,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什么不雅的事情,千篇一律的大排档总是人头攒动。胖大的掌勺脖子绕着毛巾,双手如飞娴熟地把满锅都是火焰的炒食抛上抛下,不时用毛巾揩一把汗腻腻的胖脸。伙计们风趣地大声吆喝着替满座的客人们上菜,一边又歉意客气地对没有座位的客人们大说着拜年的话。而无座的客人则选择那些碗碟已明显见底的主儿站在他们身边用一脚踩着他们板凳的椽子,待得吃货吃满意了屁股才欠一寸板凳立刻就抽了去,招呼上菜,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儿地扮演起刚才自己还痛恨的角色来,目中无人地再让别人来恨自己吧。
胖师傅似乎生意很不错。
“朱师傅,忙着啊。”古西华和胖师傅打着招呼。胖师傅抬头一看两眼立刻迷成了缝:“忙,忙。怎么着吃饭啊?还是老几样?阿军给腾个地方。”“先不用,朱师傅,你先忙,我晚些再来宵夜。”“好好,待会儿我给你炒两拿手的。”朱师傅手里忙着活儿透过腾腾的油烟看到了古西华身边的这个小美人儿,就狡黠地冲古西华挤挤眼:“二位玩好,待会儿一定来捧场。”
古西华和夏小悦当然要玩好啰,象他俩这样的年青人当然知道怎么玩好的。大多数娱乐中心就是为他俩这样的年青人应运而生的。
各式各样的特种灯变幻着,时而欢快时而悠扬里面激烈的音乐以及翩翩起舞的人们共同制造着灯红酒绿的氛围。
身穿俏丽连衣裙的夏小悦犹如一只花蝴蝶在古西华的带领下踢踏旋转。俩人初次却意外的默契引起了旁人的羡慕,夏小悦银铃样格格笑声让许多姑娘都恨恨地骂男友。夏小悦又意外地佩服起古西华怎么练就的舞技的同时又感叹他的唱技,让她心醉的是他还专门为她唱今宵多珍重。“想当年啊要不是我嗓子眼里长青春痘,现在哪有张学友?听说我弃赛都放鞭炮庆贺呢。”
下午才送走的古西华又让游戏厅的老板犯了头痛病,他不仅为古西华头痛,更为他带来的这位娇滴滴的姑娘头痛。夏小悦似乎有种一学就会一练就精的本事而且似乎比古西华更酷。他俩不仅霸占了最来钱的机器还引得别的玩客也来观战了。这本来就只有男孩子独享的游戏居然来了一位技艺高超的女枪手,如何能不吸引人呢?老板哼哼着,盘算着流水。
待得热汗淋漓的古西华和夏小悦又回到了胖师傅的大排档时,顾客已明显少了,散坐在那一大片的桌椅中。此时街上行人也见稀,大多数人都回去养精蓄锐以待明天的繁忙。
“二位,来了啊。玩累了吧,来坐坐,先喝口茶。我这就给张罗几件去。”胖师傅手脚麻利地清扫尽桌上的山山水水,拉座请俩人入座。
“夏小悦,今晚开心吗?”古西华呷着茶。“开心!”夏小悦以手帕代扇扑扇着回答。
难怪胖师傅的生意能气坏边上的同行,不大工夫那个叫阿军的伙计就流水般地端上来了,鸡丝豆芽,金钩白菜,卤肝切片,酸菜炒红椒,硬菜就是这醋溜鱼片,再来一碗黄瓜川丸子汤。胖师傅的确有过硬的几手,这几样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在他手里就化朽为奇。那道醋溜鱼片又嫩又滑又烫又润酸中带鲜,按胖师傅的话说那就是这边叼上了那边大嘴巴抽都不舍得松口。
夏小悦胃口大开,吃得头冒热汗。就在她埋头苦干的时候听到了胖师傅又在招呼客人。
“哟,我说这谁呀,原来是你二位。”一个好象有些耳熟的男人的口音响在耳边,“怎么搞得,饿鬼转世?”
夏小悦俏脸一红,为自己的不雅吃态有些害臊,丢掉手里的鱼刺,抬头见古西华笑嘻嘻地看着前面的四个人。
楼主 顾左右1996  发布于 2017-05-09 11:58:16 +0800 CST  
为首的一个小伙子发育得似乎有些过火,两条肉楞楞的胳膊连比他再大几岁的人都不敢小觑了他。夏小悦一声惊呼,居然竟是古西华大闹课堂揍过的那位“壮汉”。“真是冤……”
“冤家路窄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二位,真是有缘啊。”说着话壮汉招呼身后的三位挤到了夏小悦古西华的桌边坐下。“哥几个,这位就是我给你们提过的那厮。”壮汉向边的三位长脸圆脸方脸介绍古西华。三人眼里顿时放出异样的光彩来了。
古西华依然一声不吭掏出烟盒,大姆指在盒底一弹,一只烟变戏法似的蹦出来叼到他唇间。他用一只竹筷去炉火里逗着了点上烟头,让第一口烟呼地吹熄了筷头的火苗。
“几位吃点什么啊?”胖师傅笑容可掬地问道。
壮汉看了看桌上的几菜一汤,说:“就来这几样吧。喂,老板儿,你炒的菜怎么看着象是少了些佐料啊?”
“不会吧,各位要放些什么尽管吩咐。”
壮汉盯着古西华,左手小指去鼻孔里几下挖出一团粘乎乎的东西,慢慢抹在了夏小悦爱吃的醋溜鱼片中。夏小悦一阵恶心,几乎要吐出来,忙用手帕捂着嘴。四人哈哈大笑起来。
古西华喷了几口烟,似乎当四人不存在,转头对夏小悦笑道:“夏小悦,你爱不爱看武打片?”“还可以,你这啥意思?”“那你看好了,这就开演。”
古西华指间一弹烟头飞出,烟头还未落地。他的右手已经按在了壮汉了后脑勺上用力向下一摁。“噗”,壮汉的整张大脸就扑进了那盘被他加了佐料的鱼片里。胖师傅的手艺真没的说,色香味俱佳,壮汉的脸象进了染缸的白布须臾呈五彩,连亲妈都认不出喽。壮汉身边的三人如上了弦的玩具青蛙般跳了起来。
长脸的拳头奔向古西华的脸,就在相距不及半寸的时候,古西华的左手拳闪电般地擂在了他脸上。长脸脸上发出一声可怕的声音,随即双手捂脸嚎叫着坐地。圆脸见战友受挫,怪叫一声一脚踢向古西华小腹。古西华小腿一格,还不等对方腿落地他的脚尖已伸到了对方胯间向上轻轻一勾。圆脸两手捂档两眼鼓凸如玻璃球,努着腮帮一言不发地跪下去。方脸二目喷火,一哈腰用头撞向古西华。古西华侧身半蹲向上以肩膀一扛他的前胸,方脸怀疑自己是被一节火车头撞上了,嘶叫着向后仰翻出去,一下子扑进了胖师傅的坛坛罐罐中。壮汉这时已撕扯尽脸上的杂物,双臂舞动扑过来,古西华飞起一脚,一把长凳滑过来撞到壮汉的膝盖处,扑通一下跪倒,身后的圆桌面被撞得立在他身后。古西华伸手向腰间一探一拧腰,“夺”的一声,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贴着壮汉的鼻子头钉在了桌面上。壮汉清晰地嗅到了匕首特有的凉气,这凉气似乎有麻木作用,壮汉感到头发都几乎站起来了,双腿又一软再没站起来。
夏小悦大张着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她的眼睛清晰明亮黑白分明,没有丝毫的毛病。
古西华已起下了刀,手指间一旋,变魔术似的消失在他的腰间。他掏出了几张钞票,扔在另一张桌上,对依然黑洞样张着嘴的胖师傅说道:“对不起啊,朱师傅,所有的损失我赔。你的手艺真不错,醋溜鱼片根本不用再加什么佐料。”说话间拉起夏小悦扬长而去。身后响起围观人的叫好声口哨声。
“夏小悦,没吓着你吧?”
“没有没有,电影很精彩。”
“喜欢看?”
“喜欢。就是最好别连场。”
夏小悦忽然伸手轻抚了一下古西华眉骨上方青肿处,古西华犹豫了一下没有避开。
楼主 顾左右1996  发布于 2017-05-09 13:55:39 +0800 CST  
6


几场寒流过后,就开始下起了绵绵不绝的秋雨,大量的树叶在秋风秋雨中纷纷坠落,时值中秋。
恼人的秋雨丝毫也未消减这家银行里的热度。昨晚收音机里传出一位领导人关于国债贸易期货市场整顿加强股市建设的利好消息。刹时第二天指数高开高走直线攀升,给沉闷许久的股市带来了无限生机。人们都近乎疯狂了,一大早各家银行都出现了取钱的队伍,揣着钱揣着希望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人人都觉得自己应该是那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
银行职员们奔进奔出忙得不亦乐乎,成捆成捆的钞票在他们手中流转,人人神经紧张着谁都知道在钱的方面千万来不得半点马虎。
和气的胖胖的李主任宛如一位经验丰富的将军指挥着手下的将士,她艺术性地指挥使得一切象架结构复杂庞大的机器运行得井井有条,每一个人总能在最合适的位置上发挥作用。
下午五点半后,银行打烊。待职员们都走了,李主任才松了口气。她认真的检查电源,各处保险柜什么的。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
“咦,小悦。你怎么还没有走啊,是不是没带雨具?”她发现夏小悦还呆呆地望着窗外的雨。
天上的乌云象一块块吸足了水的海绵被风一挤便落下了千丝万缕。
“怎么啦,不舒服?”李主任和霭地拍了拍小悦的头。她发现一直开朗活泼的夏小悦最近有些反常。
“没有啦,干妈,我挺好。”
“没有?干妈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啥事能瞒得了我?你看看你有点什么事就都写在脸上了。”
“是吗?”夏小悦笑着抹了把脸,“没有啊。”
“得了,有什么事不能跟干妈说说吗?”
夏小悦的笑容退了下去,一脸严肃,扑闪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忽然说:“干妈,你说如果一个女孩儿喜欢上一个男孩,她应该怎么去向他表示呢?”
李主任心里一动,怎么这个还满是孩子气的丫头竟会去招惹了爱情。她忙拉着夏小悦坐在自己身边。
“小悦,你是在替你自己问吧?”
“……,干妈!”
李主任哈哈笑:“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们的小悦也是大姑娘喽。说说看他是什么样的男孩子?”
“将近一米八的一男人。”
“废话,我问他是谁?”
“他叫古西华。”
“干什么的?”
“没工作。”
“家里都些什么人?”
“就他一个人。”
“孤儿?”
“是的。”
“何以为生?”
“什么都干,尤以倒倒外汇债券搞搞股票为主。”
李主任问一句脸色就暗一点,最后一板脸:“一个小混混。”
夏小悦倒象是没有看到干妈的表情:“从你们的观点来看是的。”
“好。那么从你的观点来看,你看上了他什么?”
“他高大健壮,坦诚友善,风趣细心。他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仿佛能看透别人的心。”夏小悦的眼光变得遥远了,眼前干妈的胖脸好象变成了古西华的笑脸,声音温柔如水。
李主任一挥掌切断了她的目光,夏小悦不好意思起来。
“他抽烟吗?”李主任突然问。
夏小悦没料到干妈会这么问:“抽的。”
“咦,你不是最讨厌烟味儿的吗?”
“那得看谁。他手里一夹烟往那儿一坐,就好象天下的困难事都根本不问题。”
李主任心里暗叫,完了,这小妮子陷进去了,看来还挺深。但愿那个会抽烟的小子别是什么坏人。于是又问:“还有呢?”
“还有……还有他牙齿好白。”
天!李主任几乎要喊出来。
“小悦,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他好象只是把我当作了好朋友。”
“那你表示过吗?”
“有的,但我不晓得是不是表示清楚了。”夏小悦忽然眼里有了泪光,长睫毛一闪亮晶晶的泪珠儿就挂在了上面,“干妈,我真的好担心,我怕我的坦白会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友情,我怕他不理会我了。我是不是就该和他保持着距离,我是不是就根本不该向他表示?但是,干妈,我真的好喜欢他呀,我简直都不能忍受他不理我念头。”
李主任握住夏小悦一只手,怜爱地看着这个情窦初开的干女儿。“别哭啊,小悦。就光爱本身而言,这当然没有错。但你如何看准一个人去爱就是学问啰。那关系到你今后一生的幸福。别人如何评价如何看那都顶多算是参考消息,关键是在你本身。如果你觉得他真的值得你去爱,那你就大胆地向他去说。如果你发现他根本不值得就该啥是啥,无需废话。”
“那你说我应该向他挑明了?”夏小悦两眼闪闪。
“是的,晚说不如早说。不能让这种包袱折磨自己。你不是很喜欢仗剑江湖快意恩仇啥啥的吗?就算不成,那也不会太久痛苦。”
“我懂了,谢谢干妈。”
“但是,小悦啊。大道理虽能这么说,可一些具体问题你考虑过吗?比如说,你爸妈是什么态度呢,还有那个林程--哦,我不是有意要提到他--他们会怎么看呢?你如何摆平这之间的矛盾呢?看得出林程对你很有意思啊,哦,门当户对,你爸妈也好象对他很有好感。”
“我想我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车到山前必有路。”
“小悦,我想说的意思是,你爸妈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这个你一定不能怀疑,你做什么决定都要充分注意到这一点,不能伤了爸妈的心。好了,下星期六就是中秋节了,你可以先带他去你家,先探探路再说嘛。”
“好的,干妈。”夏小悦破涕为笑。
李主任不愧是过来人嘛,一席话经验老道,似乎什么人都逃不过她的法眼,古西华也不例外吗?
楼主 顾左右1996  发布于 2017-05-09 14:53:53 +0800 CST  
古西华此时正在家里阳台上,凝视细密的秋雨吹着一根长笛。真没看出他居然不有这一手,笛声倒也清脆宛转,十分悦耳。
今天在股市这个战场上斩获颇多,心里喜悦自然要吹上一曲以助雅兴。
秋风秋雨本该是最惹人烦恼的时节,但古西华的心情完全不受影响,他似乎很开心。他本来十分孤单的生活里突然闯进了一个女孩子,就似平静的湖面里投入了一颗石子,波澜荡漾。夏小悦活泼开朗好动胆大热情美丽就如一件精美的水晶工艺品,晶亮剔透。她看似经验丰富阅历高深,实则单纯有加。古西华着迷的是她那银铃般的嗓音和一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她一开口就象一串风铃摇曳碰撞在风中,一听到她的声音就象吃了人参果般浑身通泰。别人有烟瘾酒瘾毒瘾,却没听说过有人会对一个人的声音上瘾的,如今的古西华就正在上这种奇怪的瘾,一天不听到就会手足无措啥事皆没劲。
想到这里古西华就又开始犯瘾,他努力想控制自己却发现无能为力,自己“中毒”太深。笛子吹不下去了,他摔手扔下,奔向了电话。只有这部电话机能让他解毒。手还未及,电话倒先响了起来。
“喂,是夏小悦吗?”
“嗯。”
“小悦,救命啊。”
“怎么啦,你没事吧?”
“有事。”
“要我帮你吗?”
“拜托你笑一声,好吧?”
“毛病。喂,古西华,下个星期六你有空吗?”
“不出意外就有,干吗?”
“中秋节啊,愿不愿意到我家来过?”
“是吗……好的。”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夏小悦的邀请让他有种新演员即将首次登场的心虚,他点上支烟把自己陷进沙发里。
今年风调雨顺,老天好象也十分照顾人们的心情,在中秋节这天赐了个大晴天。
古西华拎了盒精致的月饼,跟着夏小悦进了那个一边有一位宛如城市雕塑般的哨兵的大院的大门。他今天穿了身毕挺的西装,剃了个板寸,显得格外精神。
那座有着古典气息的小洋楼从外表看略显得有些灰暗陈旧。这种房子是民国时期留下来的,不知里面是不是也象外表似的阴暗潮湿?古西华心里嘀咕着,夏小悦已按响了门铃。
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开了门,只一眼古西华就知道她是谁了,这一眼给他留下了极美好的印象,这完全就是夏小悦三十年后的模样嘛。
“妈,我们来了。”
“阿姨,您好。”
“啊,你也好,你就是古西华吧,请进请进。”
周雅芳引古西华去落座,“来就来还拿啥东西吗。”
“不成敬意,阿姨,中秋节快乐。”古西华彬彬有礼地欠身。
周雅芳仔细地打量起这个女儿一周前就把自己耳朵都快磨出茧子地反复提到的古西华,说实话她一眼就喜欢上这个男孩儿。她感到这个男孩身上散发着一种强烈的个性来,具体是什么倒说不上来,反正就仿佛二十多年前夏应天身上特有的味道。古西华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了,冲她笑:“阿姨,您也坐。”周雅芳这才感到有些失态,忙对夏小悦说:“小悦,沏茶。小伙子,你抽烟吗,来这里就不用客气,我家不禁烟,你自便。”“妈,爸还没有回来吗?”“是的,他说今天还有个什么会,要迟些吧。”“什么会,他就尽会多。过节都不让过好。”“净胡说,这丫头。”周雅芳向古西华微笑道,“我这女儿就是嘴厉害。好,你们先坐着,我去做饭,等爸一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阿姨,我来帮你。”古西华站起来。
“不用了不用了,你们玩着。”
“闲着也是闲着嘛,没事的。”古西华把外衣脱下,挽着衬衣袖子。
“哪有让客人下厨的,你们还……”
“妈,你就让显呗,看他能得跟精豆子似的。”夏小悦打断她妈妈的话。
“这多不好意思。”
在周雅芳的客气声中,古西华被夏小悦领进了厨房,于是又一阵感叹。刚才一进门他就已心中感叹一次了,这个宽大富丽堂皇的家着实让他自惭形秽,光那个客厅就比自己的蜗居大上几倍。眼前的厨房更是整洁明亮,一水现代化厨房用具摆放得有条不紊一尖不染。古西华象个乡巴佬首进城瞧什么都新鲜,嘴里赞叹着这摸一下那按一下。
“好玩吗,玩够了吗,可以开始了吧?”夏小悦抄着手耐心地等这个土包子赞叹起个没完就提醒他,“喂,你再不开始我前心贴后背了。”古西华少有地脸红了,忙拿起围裙系在腰间。夏小悦又惊奇地发现原来他系围裙也这么有味儿。
等古西华抄起菜刀拿起锅铲,就轮到夏小悦和周雅芳母女俩一声接一声地赞叹了,倒象是两位未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第一次看到了精彩的马戏。古西华使出浑身解数地表演开来,就象一位艺术家得到了观众的热情掌声愈发把自己压箱底的绝活都酣畅淋漓地抖落出来。话不多述,很快几道香气四溢色泽诱人的精致菜肴端了出来,古西华甚至还摆了花式装饰。就在最后一道汤上桌时,夏应天回来了。一进门他就嚷:“好香啊,门外都闻到了。小芳,你居然还会川菜?以前咋没见你露几手呢?”“我哪会川菜。这都是古西华做的。”夏应天这才从桌上撤回眼睛看到了古西华。“哦,你就是古西华。”“是的,夏伯伯。”“真看不出,你还有这两下。”他伸出右手,古西华忙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手握住了这只向他伸过来的宽厚干燥温暖的大手。古西华觉得夏应天的目光有如两道闪电直刺自己,不免有些心虚,但仍坚持凝视着他。夏应天身材魁梧,肩宽背厚,不似一般高官那样大腹便便,前额的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让人油然而生一钟敬畏之情。古西华微笑道:“夏伯伯您过奖了,我只是瞎弄。”“瞎弄都这么了,那认真起来那还了得?”大家都笑了。
夏小悦满意极了,古西华出色的表现看到已赢得了父母的好感。饭桌上古西华流利回答着夏应天周雅芳各式问题,不卑不亢,引经据典,旁引博证,亦庄亦谐,亦理亦趣,简直抖尽了机灵。但他同时也十分敏感地发现按一般道理关于自己家庭和工作方面必问的问题,两位长辈却寥寥数语。看到一边含情脉脉的夏小悦他一下明白了,一定是她早就预先打过预仿针了。慢慢地夏应天的话题开始漫无目的了,随意而谈。好象是男人都喜欢聊些政治啊军事啊经济啊发展啊规划啊,这俩男人居然好象还挺聊得来,还有了点辩论。
也就一顿饭下来,夏应天和古西华似乎成了好聊友,周雅芳惊奇地发现夏应天自做官以来就很少象今天这样随和过了。夏小悦最担心的事终于被夏应天提了出来,要和古西华来上几盘象棋。古西华爽快答应,俩人去了书房。
夏小悦帮母亲在厨房里收拾着。“妈,你看古西华这人怎么样啊?”“挺不错的,又能干又有礼貌很会说话不虚伪。”“是吗。”夏小悦开始露笑。“小悦啊,你是不是很喜欢他?”夏小悦被妈直接说中不仅脸布红晕:“是的,妈。”周雅芳停顿一下用一块干净布擦拭夏小悦洗好的碗碟。“可是,你真的了解他吗?象他这样的人和我们门不当户不对的。”“什么门当户对,那有什么。”“小悦,婚姻是很现实的。也许凭一时的感觉能维持一段时间,但你最终会发现你们相距很远,门当户对才会有共同语言共同兴趣。你可能要笑我封建,可这是几千年流行下来至今不灭,你总不能说它毫无道理吧。”“好了,妈,我不想听这些。”“再说,你和林程的关系,大家都很清楚,你这么做我们在林伯伯面前怎么说呢?”“妈,我不喜欢林程这是你知道的,你们干吗非要我和他好?林伯伯那儿根本就不需要解释。”“但是……”
突然书房里传来一阵争执声,打断了母女间的对话。
母女俩忙过去一看,不禁哭笑不得,原来俩男人下棋下出火气来了。五局三胜,两人居然先成了平局,最后这把决胜局夏应天一时大意错失好局,被古西华偷袭成功。于是一时失态想悔一步,古西华不让,起了争执。见母女进来,只好投子认输。
正在此时,自鸣钟响起九点整了。古西华说道:“九点了,打扰已久,我想我该告辞了。”站起身来又说:“夏伯伯,我们下次再战。”
夏小悦送出古西华,待两个年青人嘻嘻哈哈地出了门,夏夫人打趣丈夫:“怎么样啊,棋圣,遇着对手了?”夏应天兀自还自言自语:“我怎么会跳那马呢,应该下车啊。”周雅芳给丈夫递来茶杯,坐在他身边:“我说老夏,你看出来了吗,我们的女儿好象喜欢上这小子了。”“我又不瞎,怎么会看不出来?”“那怎么办啊,还有个林程,究竟花撒谁家?”“林程这小子就是虚,和我下棋就生怕我赢不了似的,大车硬往我马蹄下送。其实他那两下哪是我对手。下棋如作人,古西华很爽快我喜欢。”“那你的意思……”“唉,小孩子的事就让小孩们自己去解决吧,我们就不要干涉了,最终怎么样还很难断言。”夏应天阅人阅事无数他的话总是带有权威的。古西华让他找回了年青时的感觉,曾听女儿说到古西华以少胜多痛揍了几个小流氓的情景让他都神往了好久,那时心里就喜欢上了这个颇有自己当年风采的少年。
夏夫人想起了刚才输棋的梗来,当年自己的父亲不就是因为输了棋才答应了婚事的嘛,不禁心神一荡,往事悠悠上心头,难道历史会重演?

楼主 顾左右1996  发布于 2017-05-09 16:55:13 +0800 CST  
街上华灯如星,夏小悦紧紧靠着古西华慢慢地踱。秋风吹来已颇多凉意,但她此时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她不时地去瞅古西华,这个古西华为什么总有股子说不出的可爱。古西华也终于忍不住了:“小悦,你干吗老是这样看我啊?”
“古西华,你看出来了吗?我爸妈好象很喜欢你。”
“是吗,我也很喜欢他们,我真的好羡慕你有这么好的父母。”
两人都不说话了,好象都在酝酿下句话。夏小悦脸红红的,心里跳得厉害。她想起了干妈的话,想起干妈的话心里就是一阵狂跳。今晚就应该对他挑明了吗?她觉得实在开不了口。可如果今晚不说,恐怕以后就更难说,更没有勇气说了。路已走出很远,再走下去,他就不会再让自己送了,再不说出来就真的没有机会了。夏小悦脸胀得通红,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运起了一肚子的勇气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古西华:“……”
“咦,这里有张凳子,小悦,我们坐会儿好不好?”古西华看到树萌下有条石椅,跑过去吹拂干净招呼夏小悦过来坐。夏小悦气恼地一跺脚一肚子勇气泄了个光。
“小悦,你脸怎么这么红啊?”古西华掏出根烟来叼上问道。夏小悦赶忙又深吸一口气,说:“古西华,我……”
“怪了,打火机呢?”古西华双手拍着口袋,“明明放在这里的啊,怎么没了,是不是落茶几上了?”
夏小悦差点没哭了,扭过身不理他,他终于找到打火机,又听见他吸了一口又喷出,就没了声音。
俩人就沉默着。夏小悦终于再次鼓起勇气,这次她不管古西华再怎么打岔也要把心里这句话说出来,鲠骨在喉不吐不快呀。她悄悄为自己喊着号子,一二三!猛地一转身脸几乎碰到了古西华的脸,古西华脸也是红红的眼里闪烁着光彩。俩人几乎同时开了口:“古西华!”“夏小悦!”
“我有话要对你讲。”
“我也有话要对你讲。”
“我先讲。”
“不,我先讲。”
“还是我先讲。小悦,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如果愿意我就一心向着你,如果不愿意我们就还是好朋友。”
夏小悦一怔,随即跳了起来,她的心都要跟着跳出来了。古西华没料到夏小悦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颤声问:“怎么,你不愿意?”夏小悦嘤咛一声就两臂环住了他的脖子:“他妈的,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害死人家了。”
“我怎么害死你了?”古西华心里直犯嘀咕,“女孩儿的心思真的难以琢磨。”问道:“小悦,你同意了?”
夏小悦再也说不出话来,紧紧地揽住他,用行动作了回答。
其实好多事情让人为难死的就是因为一层窗户纸未捅破,一旦捅破了人也就轻松了。
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小小的咖啡屋,夏小悦提意去坐坐。古西华伸手搂住了夏小悦的腰。这个腰肢是那么的纤细,柔若无骨,古西华今天才有了切身体会。
这家小小的咖啡屋情调不错,俩人挑了个靠窗的桌台。古西会为夏小悦拉开座位。“谢谢。”“不用谢。”说来也怪,两人一旦挑明了关系,却都感到有些不自然,说话都客客气气。
“你要喝点什么,宝贝儿?”
“啤酒,亲爱的。”
古西华招来服务员端来两大杯啤酒,俩人碰杯。
“祝你健康,心肝。”
“你也是,甜心。”
俩人终于再也绷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使尴尬的气氛瓦解。古西华拉夏小悦坐到自己身边。半杯下去,夏小悦脸上出现了好看的红晕,眼波荡漾,溢出美丽的光芒。古西华凝视着她,灯下的小美人儿说不出的娇俏,长长的秀发束成一束披在背后,前面的头发向后梳,露出光洁的前额,一绺头发很自然地在额前弯成一个月牙,衬出一张洁白红润的脸蛋在桌上三只红烛的柔和的毫光下象凝脂一样。“干吗这样看着我?”她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垂下了长睫毛,抿着嘴角轻笑,又立刻在两颊平添美景,深深地出现俩梨窝。她向古西华瞟过一眼,妩媚,又忙低下头。古西华瞧在眼里,心里就是一死。“抬起头来,小悦。”古西华轻声唤道。她试了几下才慢慢仰起脸庞,脸上片片红晕刹时连成一片。古西华心里再是一死,气堵,一只小鹿胸口乱扑。古西华忍不住抓住她一只手,合在掌中,那么细腻温柔。那只手象在过电,引得她身子也微微颤抖。
楼主 顾左右1996  发布于 2017-05-09 20:44:55 +0800 CST  
7


林程叼起了一只雪茄贪婪地吮着,今天心情不错,又签了一个大单。那是今天下午在酒桌上把着醉薰薰的客户的手在合同上签的字。这本是一个很难搞的客户,还不是最终在自己的手段下画了押了嘛。林程很得意,仿佛天下之大,没有他搞不定的人和事。
其实就有人不买他的帐,那就是夏小悦。在生意场上呼风唤雨的林程实在在夏小悦这小丫头片子身上一筹莫展。他搞不懂,自己到底有什么让夏小悦这么反感。自己想尽办法击退众多对手,搅尽脑汁要讨好于她,她竟然就丝毫不加以颜色。
想到夏小悦,林程的心里又开始烦躁起来。他在遭到无数次凉水灌顶,无数次鼻子碰灰后,就无数次地对自己说要不算了吧,可是又无能为力地无数次去自讨无趣。普天之下,芸芸美女,自己为什么就这么着迷她呢?最近一段时间,夏小悦和一个男孩子搞得十分火热,大有虎口夺美之势,这是谁呀?居然连我林程的女人都敢来抢。简直不知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林程并不是那种妄自为大的人,他心里也十分清楚自己在这场角逐中是处于劣势的。但恰恰是这劣势更加激起了他一搏的欲望,自己如今的地位不正是靠这种精神支持才拼来的嘛。决不能不战而退,即使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那小子得到那么容易。最近忙于这椿重要的生意,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钻了空子,现在自己再不行动怕是要晚了。
实际上林程已经晚了。当他把自己那辆漂亮豪华的奥迪刹在刚下班出来的夏小悦面前,就看到了夏小悦有些不耐烦的表情和出于礼貌的问好。
“小悦,上车。我送你回去,正好我有话要对你讲。”他启开车门探出身对夏小悦说。
夏小悦不用费力也能猜到他要说什么,想到了古西华她觉得是该和这个年青的款哥儿好好谈谈了。于是在一帮同事羡慕的目光和议论中上了车。
奥迪真是好车啊,风驰电掣却毫不颠簸。林程轻快地转动着方向盘,心里在盘算着如何开口。
“林程,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的吗?怎么不说呢?”
林程知道夏小悦快人快语,如果自己尽兜圈子的话只能徒增她的反感,就开门见山单刀直入来得好。
“小悦,你最近是不是和一个男孩子交往密切?”
“不错。”
“他是在追你?”
“不对,是我追他。”
夏小悦的直率打乱了林程的节奏,一时有点语塞。他的感觉就象一只气势汹汹的猎狗扑到了一只并不打算逃跑的兔子,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小悦,难道你就看不出来我很喜欢你吗?”
“看出来了,可我不太喜欢你。”
夏小悦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这可能太伤他了。他毕竟对自己很好,更碍于林伯伯的面子,她的语气软了下来。林程自尊心确实被伤害了,他明显激动起来,把车停到了路边,转身直视夏小悦。
“我难道在你心中就连一点位置都没有吗?我真的就这么比不上他?”
“林程,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不知道怎么向你解释我的感觉。因为他,我上班不能专心老是走神,骑车在路上总是神情恍惚;因为他,我不能参加我们那个闺蜜小团体的任何活动,只为了能早点回家,能靠近他一点;因为只有靠他近一点我才能安心,这种感觉既让我焦心又让我心醉。你能不能体会到这种心情呢?”
林程何尝不能体会呢?他对夏小悦就是这种心态。他掏出雪茄:“可以吗?”“请便。”夏小悦正沉浸在自己制造的意境中不想让别的事来干扰。她呼了口气,幽幽地说道:“我不能自己,我喜欢他,他就象那朵风中的百合花。”
“林程,你确实很优秀,你的所作所为我很感谢,你对我做的一切,真的,我不是不明白我心里很清楚。我之所以显出冷漠和不在意就是因为我无法给你所想要的。我故意那样就是想让你明白我的无奈。林程,你的人你的事业你的成就和地位都不错,但是你知道吗我无法在你的眼中找到我的影子。所以我想说,林程,真的对不起,我没办法接受你。”
雪茄的烟很大,笼罩着林程的脸。他雾里看花似地看着听着夏小悦说完这篇琼瑶式的话,心里被一种妒忌和气愤的感觉大手般地紧紧揪住。
林程是商界强人,情场是不是强人呢?他会就这么甘心认输了?古西华能接受住这个挑战吗?
楼主 顾左右1996  发布于 2017-05-09 21:39:58 +0800 CST  
古西华忙了一阵为自己做了份喷香的扬州炒饭,正在专心苦干中。突然房门被人重重地砸响,吓了他一大跳,饭都差点扒拉进鼻子里。“谁啊,失火啦?”
古西华打量着这位来者不善的几乎高过自己一头的也正充满敌意地扫视自己的大家伙。“你就是古西华?”“正是,你是哪位,有什么贵干?”来人掏出一封信递过来:“你一看就明白了,至于我是谁不重要。”说完又剜古西华一眼,简直能把古西华看穿两个洞出来,随即头也不回而去。
古西华回到屋内拆开信一看,竟是一封挑战信:
“古西华如晤,你一定听说过林程这个名字吧,那就是我。我们素昧平生却偏偏有一个很大的过节,夏小悦是我的女人,你如要插一杠的话,我们就得来个了断。夺妻之恨堪比杀父大仇不共戴天。明晚十点整城西郊那个工地见。你可以带帮手来,丑话先行,伤筋动骨各安天命。林程。”
古西华看罢顺手抛在茶几上,捧起碗继续风卷残云直至沟满壕平。“什么林程,这这么老土,都啥年代了,还搞决斗?”
实际上这还真不是林程手谕。林程要保卫处的班头赵金山写封挑战书送给古西华,恰巧有电话要接就没有审批直接让赵金山给送了来。“老赵,你去云龙健身叫老王老张过来帮手。”老王老张是这家健身馆的负责人,俩人在拳击散打方面颇有造诣。有这两人撑腰,林程仿佛看到了古西华被胖揍成猪头的模样。同时让会计室准备一万现金,最好能先用钱砸死古西华。
老王老张听赵金山说明来意,一个推说头痛得紧,一个解释老婆正卧病。待赵金山把厚厚一扎大钞扔在桌上,两人立刻眼珠子弹出,拍着胸脯保证林公子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西郊那个工地是某家房地产公司收购来的农地,计划要建一座大型的花园别墅群。却不知何因撂荒一年多未开工,各式建材堆集如一个大货场,平时人迹罕至,真是一个了断江湖恩怨的好地方。
林程带领着老王老张站在前面,身后是赵金山以及十来个保安一字排开。人人努着腮瞪着眼,心中充斥着必胜信心。林总的重赏是可观的,谁都明白。甚至都有人计划可以添置些梦寐以求的物件了。但是等见到古西华身后的强大阵容刹时又叫苦不迭。
古西华一马当先站在了最前,身后竟黑压压一大帮人足有五六十人以上,还个个凶神恶煞地操着各式棍棒。
老王老张开始满脑门抓汗了,两脚象是被钉在了地上再不能向前一步,赵金山更是腿肚子都冲了前。大家都在盼望林总能和那个叫古西华的小子好好谈谈,能不动粗就不动粗。
林程大踏步走向古西华,两人面对面谈判。
“古西华,你能不能退出?”
“不可能。”
“我这儿有一万现金,如果不满意还可以再商量。”
“哈哈,林总这种事也拿来当买卖?”
“那么看来这场架是肯定要打喽?”
“你觉得你能赢吗?”
“那我也只好试试了。”
冲冠一怒为红颜。当年吴三桂为了陈圆圆竟引清兵入关亡我汉种占我家园。为了女人什么都不顾不惜无数人头落地,难道这红颜真的是祸水?老王老张想起了古事,紧张地看着林程举起了手就要招呼自己出场了,不禁心中暗叫:老天快开眼吧,快打雷,快下雨,快地震吧!
既没打雷下雨也没地震,天气晴朗月光皎洁。几人痛苦地看到古西华也向后扬起了手,心一横就待冲上去以身饲虎。
“天啊,你们这都是干什么?!”忽然身后有人大声叫着并冲了进来。老王老张老赵大喜过望,大赦一般扭头去看这是什么救星下凡了?
一个女人满头大汗撞到两军阵前。林程古西华同时大呼:“夏小悦!”
果然就是夏小悦,她怎么会来了,是什么人走漏了风声?这个地方不应该出现她啊。
“你们疯了吗?啊,古西华,啊,林程?械斗啊?不知道这是犯法?是不是脑袋滑丝了?还不放下?”夏小悦叫嚷前上去夺下两人手里的家伙扔在地下。对着林程叫道:“林程,我不是已经和你说得很明白了吗?我们是不可能的,你这是干什么?你以为这样我就可能改变态度了?这就是你的英雄气概?你一堂堂老板竟然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来。我本来还对你抱一份歉意,并以为你是通情达理能明是非的人。这下才真正看清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心胸狭窄。”
林程被骂得一肚恼火,但脑瓜也凉快了许多,想想真是的自己怎么干出这种事来了,自己在夏小悦心目中那点不多的好印象被自己夷为平地。
夏小悦又转身对古西华嗔道:“你这是抽得哪门子风嘛,干吗不对我说,还找来这么多人,咦,这些人都哪来的啊?”她掏出手绢轻轻地为古西华擦额头,“你挺威风嘛是不是,还不叫他们都走开?”
俩人好象根本没在意在场一百几十只眼睛看着他们。林程双眼都能点雪茄了,心里一股醋意一股凉意。看来真的大势已去。他气恼地看了一眼尚在亲密无间的古夏二人转身就走,后面“呼拉”跟走了老王老张赵金山及一帮保安。
古西华向后面这帮子人打了招呼,搂着夏小悦离去。“你还没说他们都是什么人?”夏小悦看着那些三三两两离去的一票人问道。“都是哥们儿死党。喂,你怎么会来这儿,谁告诉你的?”“哦,女人的直觉嘛很灵的。我掐指一算就算出来了。”“瞎掰。”
其实夏小悦也不知道给她打电话的人是谁,那人的声音怪怪的,象是故意离话筒很远或者是在话筒上蒙了什么。会是谁呢?夏小悦百思不得其解。
这人当然不会是林程,林程正在家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雪茄。林老枪想问问他和夏小悦情况怎么样了,却被儿子铁青的脸色吓了一跳,想是又吃了憋了。“唉……”林老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再去打扰他。烟缸里的烟头已好几个了,象一排小碉堡似的插在烟缸孔里。林程眼睛一亮,伸手取出大哥大来,“喂,老赵,你去给我查一下包打听在哪里。”
楼主 顾左右1996  发布于 2017-05-10 10:14:33 +0800 CST  
包打听姓包,传说他年青时当过侦察兵。也许是这个缘故,造就了他有着狐狸样的敏觉,专事打听的事,各种有点名气的人物的野史逸闻或者东家长西家短的各种花边新闻没有他打听不来的。久而久之,他以这种独特的专长闻名一方,渐渐人们也都记不清他的大名了,送了他这个“包打听”的雅号。此公也以此号而自得。开始他也仅以此专长为大家增添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如今进入了信息时代,颇有商业头脑的老包敏锐地发现自己的特长也是一门生财之道。于是乎人们渐渐地听到他免费的信息少了,有人要想从他嘴里知道点什么事都要付咨询费。老包清楚地发现现在的人们仿佛都喜欢知道别人的私事,一门新兴的产业就在老包的倡导下应运而生。让老包欣喜的似乎生意相当不错,财源颇旺。以至于老包放弃了原来某宾馆看大门的美差而专事此职。后来为了账务清楚,童叟无欺,老包还制定出了一张详尽的价目表,由简至繁按费工费时程度价格不等。老包是有原则的人,搞得很活,准确的消息快捷迅速确确实实招来了不少需要的人,不少还是回头客呢。
包打听诚惶诚恐地走进了这间豪华气派的总经理室。林程吐着烟圈打量着老包。这个五十来岁其貌不扬的干瘪老头让林程有些疑惑,颇有名头的包打听怎么象个乡巴佬似的。
“是的,我就是。”老包看出了这个趾高气扬年青自负的林总竟是个小伙子,不觉放了点心,在他眼里年轻人毕竟年轻,自己在江湖上行走几十年,最好对付的就是这种过于自负的年轻人。老包紧张心情放松下来,大大咧咧象在自己家似地坐在林总对面,自己打开大班桌上的烟听掐出一只雪茄,按台式打火机点上。
林程心里忽然对这个老头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觉得此人很烦,不知是烦他的狗鼬胡还是烦他一小撮高高挑起的眉毛,但从他的眼神里却又感到应该确有两下。
老包知道林总找自己来不是光想请自己抽只烟喝杯茶就共同关心的话题交流交流啥的。所以他开口问道:“但不知林总有什么要我效劳的呀?”
“哦,也没有什么大事。我听说你在打听些别人消息方面颇有几下散手。不知能不能替我打听一个人?”
“当然可以,这是我的强项。但要看你出什么价了。”
“包师傅痛快,古西华,你听说过吗?”
老包低头作沉思状,一会儿抬头:“没听说过,林总想要知道他些什么呢?”
“他的一切我都有兴趣。”
“行。您给这个数。”老包伸出右手三根指头儿。
“没问题。如果能让我满意我给你这个数。”林程笑笑伸出五根手指。他知道这一手效果出来了,因为他听到老包艰难地咽了下唾沫。“我什么时候能听到?”
“一周吧,不,三天。”
“我不想再有太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这个当然,你只管放心,我是有职业道德的。”
林程付了“三根手指”的预付金,看着老包屁颠颠地去了。按响直接通到女秘书的传呼电话:“给我冲杯咖啡,加糖。”又转过皮椅去看窗外,他也似乎很喜欢看窗外,窗外阳光普照。
又是连续的阴雨后出现了好天气,已相当浓重的秋意里出现阳光给人一种暖洋洋渴睡的睏意。
这种宜人的温度,古西华却一头的汗,电子游戏厅老板吃惊开心地看着古西华失常的表演。这个年轻人今天似乎状态不佳,枪法散乱,错误频出。金属币已投一大堆却还是没有通关。“心不在焉,好象有心事,但愿你老有心事。”老板碎碎念。
楼主 顾左右1996  发布于 2017-05-10 11:09:37 +0800 CST  

楼主:顾左右1996

字数:71718

发表时间:2017-05-08 18:2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0-14 15:53:2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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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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