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的再生之路:斗胆以现代女性的视角解读一个出轨女人杀夫案

前言:
潘金莲和武松都是古典名著《水浒传》里面的经典人物,也是我华夏民族家喻户晓的虚拟名人,两人之间的关系往深里说是很复杂很微妙的。简单来说,就是风姿绰约的美娇娘潘金莲,为了和风月场中的绝顶高手西门庆偷欢方便,毒杀了自己矮丑卑微的夫君武大郎。武松这个小叔子得知真相后,为了报杀兄之仇,设计说要娶嫂子为妻,却在和潘金莲的婚礼上,在武大郎的灵位前手刃王婆、怒杀潘金莲,后来,武松为避官府追究而逃到梁山的故事桥段。

正文:
话说叔嫂二人拜堂成亲之时,潘金莲却是不知武松娶她就是为了杀她。当王婆带着一身新娘装、头遮红盖头的潘金莲走进门后,抬头看到武大的灵位放在案几正当中。王婆心里直发怵,潘金莲毫不知情。武松吩咐迎儿把前后门全部拴好,这才掀了潘金莲的盖头,冷声吩咐她们一起喝酒。武松给二人满上酒,却不再理会她们,一口气自顾自喝了四五碗烈酒。武松一言不发,寒凉的肃杀之气却让两个女人如坠冰窟。王婆想走,武松只从衣底下拔出一把二尺长的朴刀来,王婆就不敢再挪动脚步。潘金莲一看,吓了个半死,当下万念俱灰。
这是她一见倾心的男人,也一度是她梦寐以求却求不得的男人。本以为武松愿意娶她,还是对她动了心思的。命运兜兜转转,她的姻缘到底还是落在他手里,虽然他曾冷冷地拒绝羞辱过自己,今天能嫁给他,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没想到啊,他的心里根本就容不她,新婚之夜就要迎来了自己的死期?想到此,潘金莲凄然一笑,落在他手里,实在让她无处可逃,他对她的任何质控,她也无从辩白。



武松拿着朴刀抵在她的心口处,开始盘问潘金莲。朴刀的寒光泛着隐忍不发的杀机,刺伤了她的眼睛。她怯声说:叔叔且饶,奴家心慌的厉害,把刀拿远些,我自说与你听。
此时,武松做了个很奇怪的动作:他一提,提起那潘金莲,旋剥净了,跪在灵桌子前。

要说潘金莲是淫妇不假,是毒杀了武大不假,可小叔子既然是打着为兄报仇的旗号,怎么能把嫂子提起来,像剥粽子一样全部剥光了衣服呢?这叔叔是什么心理呢?
也许武松对潘金莲的感情远远超过了二叔对嫂子的感情,而变成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仇恨,一种自己爱慕不成却又被其他男人染指后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的仇恨!让潘金莲的肉体暴露在烛光之下,暴露在自己明晃晃的刀下,武松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武松喝道:淫妇快说!
待潘金莲一五一十的说了她和那西门庆如何做下苟且的好事,又如何下药送了武大郎归西……武松直听得横眉倒竖,心下啊呀呀地嘶吼着,没有捉刀的那只手冲冲地挝了一把香灰,恼恨恶极地塞在潘金莲口中,让她说不出话来,然后劈脑将她揪翻在地,恨不得徒手劈了她!
潘金莲拼命挣扎,面色因为惊吓而变得煞白,毫无血色。她呼吸纷乱而急促,为新婚而装扮的发髻散乱了,墨色的长发披将下来,越发显得肌肤胜雪,眸若星晨。如意发髻上盘着三千烦恼丝的簪子掉落了,耳环也松脱了。掉吧,掉吧,这些东西于她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装点。就连活着,活着也不过是腔子里的一口气而已,这口气又几时畅畅快快的吐出来过呢?

武松整个动作惨烈之极,潘金莲却感到了被虐待的痛快。她身体变轻了,灵魂仿佛出窍,整个人好像在武松的挟持下一点点虚空起来,这种感觉真好,活着不过是一场虚空啊!她甚至觉得武松的动作里,潜藏着一个男人摧毁女人身体的暴力语言。潘金莲也不做抗争,仰面静静地看着他,一双水盈盈的吊梢眼,眼角直插到鬓发里去。多么顾盼生辉的一双俏眼,可惜却看不懂这个男人的心。娥眉脉脉,似有万种风情,奈何永远也走不到这个男人心里!这个男人的心,真是铜墙铁壁里包裹的一块石头……
武松却瞪着她,只顾用油靴猛踢潘金莲的肋下,后用两只手去摊开她胸脯,说时迟,那时快,把刀子在她白馥馥心窝内只一剜,剜了个血窟窿,那鲜血就冒出来。
那潘金莲就星眸半闪,两只脚只顾登踏。武松口噙着刀子,双手去斡开他胸脯,扎乞的一声,把心肝五脏生扯下来,血沥沥供养在灵前。后方一刀割下头来,血流满地。



楼主 slh随意的风  发布于 2017-06-02 22:13:47 +0800 CST  
潘金莲气息奄奄,朴刀剜入心窝的那一瞬,鲜血汩汩地往外喷涌,痛啊,被毁灭被刺穿的感觉原是这么痛啊!刺骨锥心的痛意摧毁了她的理智。潘金莲恍恍惚惚回到自己的八九岁时,被狠心的父母卖到了张大户家做侍女。父母把她丢进房间就匆忙逃离了,任她死命地拍打门板,任她呼喊到嗓子沙哑都再没有出现过。他们是羞愧么,能生了她却不能养育她的耻辱?还是急着去领她的卖身赏钱?
潘金莲苦苦一笑,她是不该这样带着恨意来揣测父母的,要不是养不活,谁愿意卖儿卖女呢,谁会不心疼自己的骨肉呢?可是要说不怨自己的父母,她自己也是不信的!她真怨他们啊,无论穷到什么地步,也不该卖了她。才八九岁懵懂无知的小孩子,就给她生活在一个充满了敌意的环境里,人人都把她当做一个物件来看待,无论谁生气,都可以那她当受气包!
她从小就受人支使虐待,看尽世态炎凉,在一个恶意满满的夹缝里生存。想她自从嫁了武大,就成了阳谷县的一个大笑话,每个人都会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她,或廉价同情,或恶意玩味。她是从来都没有被人正眼瞧过的,这些眼光她照单全收,她认了,谁让她命贱呢!

她是被轻贱惯了的,临了连死也是这样的不体面,真是惨不忍睹,耻辱啊,相比痛感,她觉得自己这样光着身子一点儿尊严也没有的样子,更是羞耻!

血还在流,痛意略微迟钝了,潘金莲想起武松送给她一匹缎子布的情景,想她金莲,也有不命贱的时候了,也有被一个相貌堂堂、万人敬仰的英雄好汉当人来对待的时候了。这个二郎,曾经让她那么讶异欢喜,后来也让她无地自容,现在又让她命丧黄泉。二郎给她的种种感觉,从来都来的那么痛快,那么刺激,那么极致!
潘金莲垂死之际,又想起这竟是自己期待已久的新婚之夜:女人腴白的身体,象征处子之身的血,尖锐的痛……换个角度来看,这又是她作为一个女人梦寐以求的,那是何等风光何等旖旎的一番景象!

楼主 slh随意的风  发布于 2017-06-03 12:08:34 +0800 CST  

那王婆早吓得瘫做一团,浑身像打摆子一样颤抖着。屋内一时鸦雀无声,只有冷冷的月光,泻在窗台上,蟋蟀在墙足下凄楚地呜咽,屋外一声寒鸦的悲鸣掠过。
潘金莲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几案上昏黄如豆的油灯,让她看不清二郎的面容,他的表情只有杀戮报复的快意,没有对她的半分怜惜。潘金莲不甘心,她不甘呐,她眼看就要死了,竟没有换来武松一点点的不忍心,哪怕只是一点点!

潘金莲心中恻恻生悲,遇上西门庆,她体会到一个女人堕落下坠的快意,她也曾以为自己找到了幸福。可是一番繁华之后,她才发觉自己不过是自欺,她也不过是他泄欲玩弄的对象。现在她兜了一圈终于躺在了武松面前,元神快要散尽时蓦然想起,她这一生唯一爱过的男人还是二郎!她这辈子最恨的男人也还是他武松!
她害了武大,武松今日要了她的性命,也是一命还一命吧。这是她最爱的男子,能死在他面前,能死在他手里,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她欠他兄长的一命,算是还了,他们之间的账平了……可是她心中对他的爱,对他的恨,却是不思量,自难忘的。她潘金莲生生世世,哪怕变成鬼,哪怕化作一团空气,也是不能忘记他的!
潘金莲气弱面白,怔怔地看着武松,不行,她不能忘了他的样子,她也不能让他忘记了自己的模样!潘金莲扯了一把武松的衣袖,拼尽全力对着二郎深情一笑。她笑着叫他:二郎……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美丽风情的年轻女人,她笑,便如春花,必能感动人,任他是谁!那武松却是杀红了眼,恨不能噬其骨肉啖其髓血,这个淫贱的女人居然敢对着他笑!他把潘金莲开膛破肚又一刀剁下她的脑袋,方才出了胸中的那一口恶气。
潘金莲刚合上眼,似见烟云缥缈处西门庆笑着在前头招手叫她,便跟了去。才走到他面前,西门庆的一张俏脸瞬间变色,一个大男人居然哇哇痛哭了起来。潘金莲忙上前替西门庆拭去眼泪,眼泪涂抹在她衣袖上,居然变成了红色的。潘金莲定睛细看,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这可不是淋漓的鲜血嘛!
楼主 slh随意的风  发布于 2017-06-03 23:15:57 +0800 CST  
吓人的来了,喔,赶紧去碎觉啦!
楼主 slh随意的风  发布于 2017-06-03 23:16:50 +0800 CST  
抬头再看那西门庆,分明还是那张俊朗无双的风流模样,却依旧哗哗地流着透明的泪水,看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滑稽和怪异。当日西门大官人是何等风流倜傥的人物,今天怎么会这般失仪呢,潘金莲定了定心神,低声问他:官人,当日一别,再不见君,你可安好无恙,这样不停地哭,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西门庆也不作答,只管伤心地痛哭。哭着哭着,眼眶里的眼珠子不见了,幽幽地渗出两股细细的血泪痕迹。转瞬间,空无一物的眼眶子变成两个偌大的血窟窿,像两个喷泉一样哗哗地往外冒血!
潘金莲花容失色,瘫软在地,吓得出不得声来。那西门庆却依旧不说话,附身蹲下身子,只管对着她哀哀地哭,血水慢慢浸透了他的长衫。
潘金莲不忍卒看,惊恐不安地闭上美目,她很想走起离开此地,奈何手脚发软不听使唤,她迟迟动弹不得。耳边却传来西门庆幽幽的叹息声:唉!想我西门庆丰神隽美,居豪服美,姬妾八九,姻连外戚,骏马数匹,唯我所欲,此生过得比那活神仙还逍遥快活三分。
西门庆终究是开口讲话了,还是那样温润的语气,还是那么熟悉的声音,言语间却流露出无尽的落寞,让她忍不住心酸,也给她带来一点点心安。潘金莲缓缓睁开眼睛,却见西门庆脸上的血污不见了,还是那擅长传情达意的明目,正幽幽地注视着她。

西门庆看她睁开双目,脸上的表情倏忽变得像怨妇一般,喋喋不休地对她抱怨:不想我认识你之后,鬼迷了心窍,竟薄命如斯!好好的绮丽光阴,从此永休!金莲啊,我因你而死,可见你就是我命里的煞星!你害得我如今痛征黄泉,和我的万顷家业、娇妻美妾阴阳永隔,金莲啊,那边我是再也回不去了,你真是害苦了我啊……

潘金莲倒吸一口凉气,用力站起来,侧面转身,斜视西门庆良久,方才冷冷质问:你我之间,到底是谁苦心经营的相思局?当日好的蜜里调油时,欢愉是两个人的享受,现在报应来了就是各自担当了,官人抱怨我祸害了你?奴家又是被谁祸害的呢,我又该找谁去说理呢?

话一出口,潘金莲顿然觉得索然无味,缘生情起,情灭生怨,痴男怨女,真是不堪呐,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孽缘呢!罢了罢了,还是自己傻,女人上了男人的当,就是活该,就该遭人唾弃!
潘金莲正伤情感物,郁郁不乐,却看那西门庆遽然变脸,面容僵硬,语气沧桑地埋怨自己道:我真是瞎了眼!我真是有眼无珠……说着两眼眶子又变成血窟窿,汩汩流着血水。
天地突然失了颜色,身边的场景缓缓变成了自家的寝室,帷幔数匝,从天际漫漫铺设下来,挡住了潘金莲慌不择路的出口。再看面前那男人,身材矮小,面容猥琐,哪里是什么西门大官人呐,分明是她的夫君三寸丁武大郎!

楼主 slh随意的风  发布于 2017-06-04 16:21:06 +0800 CST  
那武大郎看到潘金莲就欢喜地绕过帷幔,陪着笑脸问:娘子,你才来啊,等的我好心焦。你一路口渴了没,我这就给你打水去。

潘金莲第一眼见到大郎,从惊恐万状变得略微踏实一些,武大郎的脸纵然再丑,再不受她待见,也总好过西门庆那变态的动不动就淌水的血窟窿吧。她确实口干舌燥,就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那武大郎是个没钱没貌没背景的老鳏夫,而且身材矮小,面目粗鄙令人生厌,恐怕是个女人就不会看得上他。可是上天垂爱,竟然让他这个卖烧饼的老匹夫娶了潘金莲这样的美人,真是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他很少见潘金莲给他个好脸色,本来也不指望她搭理自己。今天见她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居然冲着他点了头,就飘飘然踅着小短腿噌噌扭过了厨房,到得后门外的井口处。
小人儿在井边支了个矮凳,先费力地爬上去,小胳膊抡圆了死命绞着辘轳。汲起的半捅井水快到井口时,小人儿脚底一绊,手上的辘轳一脱,水桶又掉了井里。辘轳报复性地快速回转,把小人儿掀翻,他竟一头栽进了水井里。小人儿慌忙捉住井绳,高声呼救:娘子救我!

潘金莲慢悠悠地走近井口,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掉井里了!她趴在井边低头一看,小人儿浑身是水地趴在水桶边,手死死的抓着井绳。潘金莲一看武大郎的狼狈样,内心一阵嫌恶,怎么不把你这个废人淹死拉倒呢!

寻思着大郎倒底是为她打水才掉下去的,一只狗尚且对人摇着尾巴,希望有人给它一份儿垂怜,何况是个大活人呢?武大郎再不齐整,也是个人呐……虽然大郎只是她内心疗伤和取暖的一个替代品,武松不要她,西门捐弃她,看着武大郎她再心有不甘,毕竟这也是个带着热气的人呐……

潘金莲出门叫过邻居老两口帮忙,三人一齐撸起袖口,扭绞辘轳救起了武大郎。

武大郎一出井口,脸上浮现出神秘莫测的诡异笑容,笑着笑着就面目一片模糊。天昏昏沉沉地压下来,云谲万变,潘金莲在杀气腾腾的雾气中迷失了方向。她左顾右盼,才发现身边的邻居悄然不见了!
再一盼顾,身边站着一黑一白两个人影,看起来像是邻居,却也不是!他们戴着两顶高高的冠帽,缓缓伸出舌头。随着血红舌头越吐越长,他们的脸部慢慢狰狞起来,身形也摧枯拉朽地变得干枯消瘦。潘金莲一哆嗦,认出他们是黑白无常来,正所谓厉鬼勾魂,无常索命,
谁被世道放逐 ,身不由己?谁曾朝不保夕 ,才会死心不息 !原来自己是嗜魂寒幽溧黄泉了!



楼主 slh随意的风  发布于 2017-06-04 21:34:57 +0800 CST  


原来,这是武大郎设的圈套,伙同黑白无常专门来捉她的,难怪他刚才笑的那么古怪!潘金莲一念及此,气的蛾眉微蹙,美目含怒地瞪着武大,恨声道:大郎,你给我滚!我好心救你,你却害我!

那武大郎的脸才刚一片模糊,在潘金莲的质问下开始抽搐,像被什么人挥拳重狙,一通暴击之后又变回他糓树皮的苍老模样,看起来满脸疲态。他愁眉苦脸地回答:娘子,你冤枉我了……

潘金莲看一眼他,心里就忍不住的发烦厌恶,自己到底是造过什么孽,竟和这么个丑鬼配做了一世的夫妻,现在还两两纠缠不清!她不耐烦道:大丈夫敢作敢当,你既化作厉鬼来捉我了,现在却不敢承认。你就是变成鬼,也果然还是个窝囊鬼!


武大嚅嚅诺诺地辩解道:娘子你初来乍到,有所不知啊,魂飞魄散则为人死,娘子的魂与魄就已经离散。魂飞了就要被黑白无常吸引捕捉,散魄也必要黑白无常同时来引渡才能领你踏上黄泉路,这可不是我招来他们的……

看潘金莲似信非信,那武大郎又啰嗦道:金莲啊,想我这样潦倒一生,又这样丑,能有你这如花似玉的娘子,确是我命里唯一的一桩美事。哪怕是死,也是知足了,我不怨你,我是来帮你的。娘子莫要怕无常,被他们接引并不是坏事,说明娘子可以在轮回当中了,否则你会沦为孤魂野鬼,不得超生……

潘金莲却悻悻道:你是美了,可你却不知,我看着你的模样心里有多难受,有多恶心!你就是我心里面的一根刺,刺的我生不如死!我不要你救,你救了我,我也不承你的情!你离我远些,从此永世不要相见,就是饶了我了,就是为我好了!

武大听闻,脸像干裂的面具僵束住,碎树皮一样的脸皮噗嗤噗嗤裂开,一块一块掉下来,瞬间,又一片模糊。他整个人像被抽骨扒筋,缩做一团……
天色昏沉,黑白无常把潘金莲用追命锁缉拿住,一道惊雷劈过来,潘金莲惊惶闭上双目,再一睁眼,发现自己已经被挟持着,来到了那黄泉大路。一路上,潘金莲恍惚看到她的父母和她以前的亲朋好友三三两两的迎面而来。她对着他们挥手,高声呼唤他们,他们却像瞎子和聋子一样不理会她,像影子一样在她身边飘过。

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一个岔路口,前面有两个出口,通向不同的两个方向。一面是歌舞升平的金光大道,一面是黑糊糊阴森森的羊肠小道。黑白无常押着潘金莲头也不抬地走入那小道,潘金莲亦不敢多嘴问他们。


小道的路面湿腻腻的,潘金莲小心翼翼地走着,奈何路太滑了,她还是脚一滑摔了一跤。黑白无常也不理她,冷眼旁观,潘金莲只得自己爬起来。才走几步,她复又摔倒,再挣扎着爬起来……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摔,既劳累又狼狈。
可旁边的黑白无常却如履平地,走的舒坦又自在,感情这条路就是欺负她这个弱女子的?潘金莲不禁自怨自艾,自己活着就没有扬眉吐气过,死了还要受这两个小鬼的捉弄和摆布!
楼主 slh随意的风  发布于 2017-06-05 16:35:47 +0800 CST  
当然,也许水平有限,不知道最后能否表达清楚,就看后面的发挥了
楼主 slh随意的风  发布于 2017-06-05 21:33:59 +0800 CST  

心里正气闷着,脚底却又是一滑,这一跤摔的好生结实,半个身子都榻在泥里,好不容易拖泥带水地爬起来了,刚跺着脚蹭掉鞋子上的泥,不料鞋底坠塌在泥里,她又精疲力尽,身子一虚闪,竟跪栽到了泥里。洗手净指甲,做鞋泥里蹋,自己命中注定就像破鞋子一样在烂泥里挣扎吗?生生世世就摆脱不了泥潭一样的际遇吗?潘金莲灰心又丧气,无比哀怨的长吁一声,缓缓垂下两行清泪,索性认命的瘫坐在泥里,再不动弹了。
黑白无常先还是冷淡地等她自己起来,却见这妇人越哭越伤心,黑无常不耐烦道:你把那无用的伤心之物一个劲儿的流什么?有这淌眼泪的功夫,还不快点爬起来,了耽搁时辰,这条路就越来越难走了,就永远走不到尽头了!

潘金莲悲从中来,她本就是个漫无目标的凡人,对这条路的来龙去脉并不关心。但是,她却恨这条路上无所不在的泥泞!就像她不知道自己曾经活着是为了什么,可活着时就有那么多的烦恼和不甘,她一路伏低做小却始终遭人轻视挤兑,她一直痴心妄想往上攀爬却永远上不得台盘,她梦寐以求的却永远不属于她,命里给她的却是她一点儿也不想要的!

她心里有多少不甘,就有多少恨!她狠狠地拭去泪痕,斗胆问那黑白无常:金莲自知罪孽深重,不配走那阳关大道。可同样的这条崎岖小路,二位大人走得这样轻松,却独独为难我这小女子。可见这世间所有的路,都是遇强则弱,看人下菜,仗势欺人的狗东西!

那白无常斜觑了潘金莲一眼,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模样,却还是冷言冷语道:想走那坦途大道?那条路乃是无债一身轻的人走的道,善人寿终时候,由那条道或登天堂,或转生富贵人家。你这谋杀亲夫的淫妇,自然是只配走这条道的,看来你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你身负一条人命债,自然越走越累,这就是你的因果报应。

潘金莲哂然无语,大郎虽丑,却没亏待过自己,她为了一己绮念杀害了他,这原是她欠武大郎的债。想着那武大郎生的那么丑,命也那样贱,竟是和自己一样的可怜人,潘金莲终于有些悔意,又流下泪来。

那黑无常却是个心机简单的粗人,见那潘金莲哭得楚楚可怜,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潘金莲本是那绝色的妙人儿,正所谓趋美之心,人鬼皆然。故而黑无常耐下性子劝慰她道:你知足吧,能走上这条道,也是念及你刚才对那武大尚存一份善念才施与你走的。你本是尸骨不全的罪人,合该做那孤魂野鬼,然那武大却体恤你和他一日夫妻百日恩,苦苦哀求于我们,说你本是良善之人,做下那恶事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楼主 slh随意的风  发布于 2017-06-06 12:01:59 +0800 CST  
听了黑无常的话,潘金莲心中像打翻了作料盒,一时间五味杂陈,内心再也得不到平静。她对武大郎,原本是很简单的凑合将就,乃至生厌视作眼中钉,甚至于欲除之而后快,可现在这份感觉却变得复杂了。那武大虽说是她死活也看不入眼的男人,却是到目前为止给过她温情最多的男人,也许他们才是某种意义上的同病相怜,他也是世上唯一懂得她苦衷的人……

际遇不讲理,为什么有心的可怜人,都在颠沛流离的路上受尽了折磨,甚至是互相折磨?!潘金莲本身为下贱,却心比天高,她人生里最刻骨的悲剧就是:她得不到她此生的最爱之物,心里永远有个空缺;而得到的却在慢慢变质,变得面目全非;她拥有的却是她视而不见的,甚至到蔑视的有恃无恐……

潘金莲喃喃自语道:大郎之前的话不是诓我,我以为他化作厉鬼来抓我,不成想他居然肯帮我?他临终之际设下恶咒毒誓,让我终日惶惶不可不安心,原来却是我自己小人之心了……

那白无常哼了一声,为武大抱不平道:当日那武大到了授生司,人群拥挤混乱,人人都赶着去投胎,真是争先恐后生怕落后于人。可那傻武大却苦苦等你,只为帮你解围。世人都夸好人心善,但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你还不是一味地作践他那个好人?你岂不是也在武松面前低到了尘土里,在武大面前却张扬的恨不得上了天?你和那仗势欺人的狗东西有何分别?想那武大这个好人,任你欺辱,连最后一面见你,也没见到你给个好脸色,可见那好人难做!

他的话像巴掌掴在潘金莲脸上,驳的她哑口无言,一时间无颜面抬头。那黑无常见潘金莲黯然神伤,只坐着泥里发呆,又催促她赶路:你快些起来吧,那武大本是该早早超生,因担心他临死之际对你下的恶咒毒誓应验而于心不安,特为你求情,差点耽搁了他的转世行程。我们见那武大着实心善,才设局一试,你果然良心未泯,因此才法外施恩,容你进入这六界轮回之中,你可不能白白浪费了他的好意……

潘金莲像遭了雷劈一样,怔怔呆呆地爬起来继续赶路。后面的路却似乎更难走了,她一步一跌跤,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走了一大截。那白无常幸灾乐祸地嘲笑于她:看来你还不是个毫无心肝之人,尚有忏悔之心!
也是啊,潘金莲苦笑一声,都说世上最难背的,莫过于那良心债了。她潘金莲有负于人,现在果然是寝食难安,寸步难行!
楼主 slh随意的风  发布于 2017-06-06 22:13:27 +0800 CST  
走了一会儿,黑白无常开恩让潘金莲歇息片刻。潘金莲问那黑无常:大人可知,我家大郎来世的去处?大郎此生命苦,希望他来世过得万事遂意……

白无常不待黑无常发话,就翻着白眼揶揄道:轮回道中无情份,各人目的地不同,只能凭着一点记忆,互相追认。各就因缘,挥手兹去,莫问前程。那武大自有他的好去处,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是自求多福吧!

潘金莲被他怼的嘿然无语,只得疝讪低头去擦额发间的汗。黑无常看着白无常无奈地摇头笑笑,对潘金莲说:你放心吧,武大历尽磨难又难得一生与人为善,修得一世福寿无缺的缘由,来世自然是书香世家的翩翩公子。

潘金莲由衷一笑,感激地对黑无常颔首称谢,她心中甚是欣慰。普通人要么活的四面楚歌三面受敌,要么活的七上八下九死一生,如草芥,如蝼蚁。她的大郎能有个好去处好福缘,她良心上也会好过些。

既是问到故人的前程,潘金莲忍不住想起了西门大官人。她对西门庆现如今根本也不抱什么幻想了,她知道西门轻佻滥情,又自私势力,是个不堪委身的二流货色,但女人感性多情的天性使得她仍然对西门有那么一丝牵挂。女人的好奇心又是最重的,潘金莲一度想开口问问西门的去路前程,又念及才刚白无常对她的冷嘲热讽,恐被他嘲笑自己现在还对那淫夫念念不忘,也就踌躇不决的没有开口问了。

再动身行路之时,这条路比之前略微平顺一些了。三人一路前行,潘金莲见那黑无常平易近人,就把之前在黄泉路上见到亲人的情形说出来,她心中有些疑虑:为何他们走在黄泉路上,可是都故去了?既然来到她面前,必是有所瓜葛,却为何见面不相识?莫非真是轮回道中无情分,从此各自不相识?!
楼主 slh随意的风  发布于 2017-06-07 13:09:23 +0800 CST  
黑无常沉吟片刻,徐徐告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如泡影,如露珠亦如闪电,应作如是观。你黄泉路上见到的,都是已经故去的人,他们早就各自轮回劫度去了。于你而言,他们现今就是一团空气,你看到的影像,不过是你心中的一丝念想,他们自然是不能理会你的。

见那潘金莲似懂非懂,黑无常接着说:你所看见的,不过是你心里放不下或是放不过的。你所看见的,如那梦中幻镜,无声无形,随着你心情起伏不定而变幻莫测,万物都是你心中的幻境。你可明白?

潘金莲闻言,心中怅然若失,父母已然化作一团空气,现今不知在这渺渺天地中何处落脚,在做什么,在干什么。斯人已逝,唯有自己还妄念他们过得如何,是否思念过自己。她的各种烦恼思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地迭加给自己的!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想念或是怨恨已然故去的父母,她只知道,想起儿时在父母膝下承欢的情景,就觉得心里暖暖的,就不觉得活着是这么苦了。想起他们卖掉她,自己从此就再没有过踏实安然的日子,她就忍不住的心疼……

父母已经虚空,她自己也即将化作虚空,这一世所有想念过的,怨恨过得,渴慕过的,捐弃过得,一切将要化作一场虚空。一切的一切,通通不过是一场虚空!

孑然一身的单薄身子,纷繁复杂的感伤眼神。单薄的今生,复杂的前尘。究竟是谁欠了谁的,又是谁负了谁?追究起来,又有何意趣?!



看她恍然若思,黑无常接着说:不管遇到什么,顺应它,便一帆风顺,万年太平;逆恼它,坎坷不顺,祸延未来。不要庸人自扰,一起随遇而安就好。好比我二人一路走来,看见什么样的路都一样,故而步履轻松,皆是坦途大道。
那白无常却不耐烦了,催他们说:赶快起来赶路要紧,你看她那个愚不可及的蠢物模样,和她费那么多话作什么?!
楼主 slh随意的风  发布于 2017-06-07 18:45:48 +0800 CST  
潘金莲诧异地看了一眼白无常,她和黑无常现在分明是边赶路边说话的,白无常哪只眼睛看到他们在坐着呢?一旁的黑无常撇嘴笑笑,他是个没老婆的光棍汉,看见女子就觉得亲近,何况是潘金莲这样花容月貌的美人呢。不似那白无常,是个经常被老婆奚落的妻管严,平生就怕老婆给他戴绿帽子,也厌烦女子聒噪,故而怎么看潘金莲都不顺眼。

黑无常笑着悄声对潘金莲说:看看,他见不得你我说话,看到的就是刺心刺目的景象,就觉得你我说话耽搁了他的行程,就看着我们是在坐着了。这就是所谓的境由心生了,一切皆属人过执,世事本虚妄……

潘金莲哦了一声,似有所悟:当你看待喜欢的某一个人时,他对你再差,做什么过分的举动都是可以体谅的,哪怕死在他手里,你亦是无怨无悔。而你见不得的人,自然看他浑身是错,连呼吸都错,他的好就是一种负担,他对你的好也全都是错!
一切皆属人过执,世事本虚妄,可叹真心,仅余错缘,自己果然是个因为一己好恶而失了公平之心的蠢物……
再赶路时,她觉得黑白无常也没那么可怕了,甚至觉得他们有趣:生前她在城隍庙里看到的黑无常塑像,一脸严肃,长帽上有"正在捉你"四字,传说他是捉恶鬼的,给恶人带来灾难,有他则天下太平;而白无常则笑颜常开,长帽上写"你也来了",给人带来恐惧不安,却也能给人带来发财的好运气。
她和这二鬼真正接触下来,看来传说还是不可尽信,大都以讹传讹的时候居多。但传说也有一部分是真的,黑无常面恶心善,白无常笑里藏阴。鬼果然和世间的人一样,各有偏见,各有执念,也有好恶,也有脾气,更有善恶之分……


三人一行,终于走到一处开阔的地界,陆续有或垂头丧气,或悔恨交加,或失魂落魄的人迎面走过来。潘金莲向前方眺望,只见不远处有一高台,高约一丈,看起来肃杀巍峨,上面向东悬挂着一面明晃晃的大镜子。镜旁有一横匾,上面书写着七个压迫得她胸闷心慌的黑色大字 : 孽镜台前无好人!
楼主 slh随意的风  发布于 2017-06-08 09:14:09 +0800 CST  
潘金莲自知她不是什么好人,虽然她曾经想做个好人。奈何那做好人的标准太高,做坏人又太过容易。既然大家都认定她不是个好人,那她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了,她识趣地朝着那孽镜台的方向走去。

谁又不想做好人呢?可惜她被自己的欲念狠狠调戏。那些苦苦伏蛰的,继而破土而出的,而信马由缰的,而放肆张扬的,最终挣脱了曾坚守的轨迹。那是一个过分荒唐的绮梦,繁花过后,她再也不可能去寂寞白头了,那个空缺,只能用罪孽去填补!
谁不曾辜负过自己,说不上可惜。谁为幸福卖命,却万死不辞!潘金莲走近那台阶,远看不过一丈高,近看却犹如天阶,又高又险,直插入云霄,仿佛望不到尽头。她抬脚一踏上台阶,耳边霎时一阵喧腾的金鼓齐鸣,惨厉的声音开足了马力,齐齐向她冲过来,有种凶犷的煞气,直吵得天崩地裂,震耳欲聋。
台阶两旁不知什么时候挤满了围观的恶鬼,手里挥舞着旌旗、戈戟、弓弩、黄钺之类,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她,就等主子一声令下,好恶狗抢食般咆哮着朝她扑过来!
潘金莲身负业障,每登上一阶,灵魂就受一次审判鞭挞,良心也被狠狠质疑拷问。漫天漫地的浮华,今生今世的迷茫。她载浮载沉,她似梦似醒,想被轻放的魂灵,无立锥之地……潘金莲人是迷迷糊糊的,痛感却格外强烈,那蚀骨噬心的痛,仿佛是把邢部的一百零八道刑罚通通遭受一遍。
谁痴心,却遭人唾弃?谁在意,才粉身碎骨!潘金莲终于爬上那高台,全身像被扒了层皮似的,瘫倒在那镜前。缓缓抬头,看见面前不远处的照孽镜。仿佛重生一般,明镜里上演着一部无声的皮影戏,活灵活现的银幕上,上演着她偷情杀夫的罪恶!
楼主 slh随意的风  发布于 2017-06-08 19:33:16 +0800 CST  

梦一般的剧情,从何时开始,又凭谁在推移?那日偶遇,便如春风十里,吹落一地桃花:西门大官人锦衣华冠,翩翩走过潘金莲的屋檐下,被撑窗子的木棍砸到了脑袋。举头正要责骂人,两人四目相对,潘金莲突然红了脸,那一刻,惊艳了楼下的风流公子哥。

不论西门庆品性如何滥情猥琐,手段如何下作卑劣,然而,他毕竟是真正懂得女人的风月高手。西门动了心思的女人,又是那样的穷家小户,注定逃不脱他这情场老手的布局。他知道,这是个良家女子,定要找到那堂而皇之的借口接近她。给佳人七分颜面,给自己留有三分余地,让美娇娘有台阶可姗姗而入他怀中……
王婆粉墨登场,设计那不经意见的巧遇。西门先问潘金莲家人来历,勾出她那卖烧饼的挫夫君。一阵诧异,几番问候怜惜,如此美人嫁了这么不堪的男子!又是叹息,几度欲言又止,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那武大,原本就是潘金莲心里的一根刺,也就一下子勾起了她的痛楚和不甘心。西门再夸武大本分可靠,一旁的王婆推波助澜,趁机侧面贬武大如何不好,转而夸西门庆富绰倜傥,向潘金莲暗示西门家里的大娘子早已过世,虚位以待……
弱肉强食的猎场,谁是猎物,谁又是猎手?一场狩猎开始,谁在角逐,谁又在奔逃?一个迷局里,谁是帮凶,谁又是主谋?王婆西门二人一唱一和,她已芳心大乱,西门请君入瓮,柔情款款道:谁要是娶了娘子这般,那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缘分在偷袭,时机在追逼,那些销魂的瞬间,顺理成章,如金风玉露一相逢。那一世,她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那西门浪子歧路相见,从此再也不想回头。

如同看别人的故事一般,孽镜前那潘金莲虽浑身是痛,还是看的微微一笑。剧情太过滥俗,演员太过用力!后悔吗?时过境迁再扪心自问,她不知道答案。可是她的痴迷癫狂来的那样汹涌,曾经一度被压抑惯了的洪水,反噬一般将她吞没,容不得她有片刻停歇考量的功夫!

际遇不讲理,命运也没给她妥协的余地,高明的剧情总是出人意料。孽镜中影像诡异地发生了变化,气氛如那大敌压境般剑拔弩张:武大一路疾驰,已经走在了捉奸的路上!
楼主 slh随意的风  发布于 2017-06-09 15:37:39 +0800 CST  


想那武大,本是个窝囊汉子,自卑小人物面对灾难耻辱,一贯是打落门牙和血吞。此次不畏首尾,和那西门庆正面交锋就搏尽豁出去,想来是他那阳谷县做都头的弟弟给了他捉奸的底气。可叹武大没有谋略者的运筹帷幄和心机耐性,等不得远在京都的武松回来给他出头,就已经破门而入。然世事如局,人生如棋,一个算不准,就全盘尽输……

只见孽镜里西门飞起一脚,当胸踹倒那武大,就仓皇出门去了。镜中画面如疾风暴雨般交叠变化,惊悚气氛如紧锣密鼓纷沓敲压在潘金莲心上。
武大说:我兄弟武二,你须知他性格,倘或早晚归来,他肯干休?你若肯可怜我,早早扶得我好了,他归来时,我都不提起。你若不看顾我时,待他归来,却和你们说话!
西门庆说:苦也!我须知景阳冈上打死大虫的武都头。我如今却和娘子眷恋日久,情孚意合,拆散不开。据此等说时,正是怎生得好?却是苦也!

穷生盗,奸生杀。这个节骨眼上,王婆怕武松回来饶不了自己,遂生出灭口的计策。她怂恿潘金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死那武大。
潘金莲成魔成疯,已视武大为眼中钉,默认了杀夫计划。画面转瞬切换到她熬药下砒霜,强行灌给武大,武大挣扎,她心一横,拿被子死死捂住大郎……

潘金莲此刻置身孽镜前,看着自己杀夫时迷乱却凌厉的眼神,内心感受着雷电般的刺激。她不敢生悲,亦不能言愧,真是一念恶,一念死,一念地狱。既是心魔,也是毁灭,一个无倚无靠的弱女子,顷刻间就成了施虐者,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镜中画面定格在她死在武敢松刀下的血泊里,她不能重来,也不能言悔,她已然踏上那不归路。虽是朱颜未辞镜,红粉瞬间变白骨。那些美貌,伴着她的欲念和不甘,通通化作了乌有,空余此刻的罪孽在身。
人生在世,无论黑白,总有我们无法逃脱的六道轮回,这就是宿命。所有故事的结局早已写在了开头,对于武大如此,对于西门如此,对于她自己,也是如此。人在局中迷,世事悲哀就在于此,那些内心的动荡,情势的激变,牵一发动全身。回头再去看自己的过往,她诚然是无法掌控那些可能发生的未知变化,可她却更是没有定性左右自己的内心……
楼主 slh随意的风  发布于 2017-06-10 11:11:2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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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lh随意的风  发布于 2017-06-10 17:06:51 +0800 CST  

倘若那是别人的故事该有多好!仿佛看戏一般,日夕一镜相对,在别人的悲剧里,消遣舒怀,流着自己的眼泪。那些泪珠子,原是些不能伤筋动骨的身外之物……可惜啊,那是她自己倾情演就的悲剧!潘金莲直看得乱箭穿心,欲哭无泪……

一镜闪烁,星星点点的乱梦,恰似永恒。孽镜里缓缓荡漾着一片红光,幽幽摇摇,仿佛剧终谢幕一般,交叠出现了潘金莲这一世里有过瓜葛的所有面孔人影。这些身影虚虚实实,慢慢躺倒,都化作俱俱骷髅。包括她自己的似锦容颜,均化作累累白骨……

缥缈天地间突然传来一阵嘶沙沧桑的声音: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红粉骷髅,白骨皮肉。
潘金莲蓦然警醒,举目环顾,身边仍是空无一人。她巡着声音四下里追寻,原来这声音,乃于孽镜之中徐徐传出,这孽镜,却是在对着她说话!
她恍若顿悟,果然还是自己遇事糊涂,置身事外看别人的故事才能看明白:她这一世的肉眼凡胎,无不惑于皮相,她的好恶劫难,俱是这身皮囊招来。而今此生休矣,方知肉身皮相皆如衣物更替,她引以自负的如花美貌,不过是徒惹得她一世不得甘心不得安心的羁绊负担!难怪方才见到从这孽镜台下去的人莫不若有所思,若有所失。果真是红颜易老,流年易逝,声色犬马,富贵如云,万两黄金带不来,死时元知万事空。而今诸事如风吹云散去,空留一生罪孽在己身,负重不堪已然悔之不及!

高台上,是那出奇冷静窥照的寒光,带着杀机审视着她匍匐于地的身影,益发显得地府阴森。镜中又传来声音: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潘金莲,本尊照出你一世的罪孽,你可知错,可口服心服?
潘金莲奋力爬起来,整装肃容,对着孽镜深深一揖,缓缓道:奴家的罪孽已经背负了这一路,现下心服口服。

孽镜悠悠发出声音:知错就好,谅你也不敢死性不改,你且去那奈何桥边的孟婆亭处点卯去吧……



楼主 slh随意的风  发布于 2017-06-11 11:43:30 +0800 CST  
潘金莲沿着来时的台阶走下去,在黄泉路口,与那黑白无常及他们缉拿的王婆打了个照面。
王婆身上赫然穿着西门庆购买布料、潘金莲剪裁缝制的寿衣,她终究是为了这身葬服送了性命!那王婆披头散发,形容枯槁,俨然疯婆子模样,正对着黑白无常一味抱怨她如何冤枉,如何是个好人,如何不该来这孽镜台前……

潘金莲现已勘破红尘,恨不得跳出三界,置身事外,只和他们三位淡然招呼了一声,就沿着黄泉路边的忘川之河,去寻那奈何桥去了。

那王婆原指望着潘金莲能看顾前缘,帮她说几句好话来着,不曾想这贱妇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王婆怨忿地瞪了眼潘金莲的背影,大声对黑白无常道:看看,人走茶凉,老身就是因这贱妇丢了性命,现在她倒对我爱答不理的模样!
只听那黑无常啐了一口,骂她道:你个老虔婆,一路上就爱搬弄是非,再要啰嗦,我就薅了你的舌头去喂那恶鬼!

一旁白无常拍手称赞道:黑哥你这可是出了个好主意,这老鸨活人时鬼话连篇,现死了也不说人话,看我索性薅了她的舌头,省的她再聒噪!

潘金莲没有兴趣回头去看热闹,只听见那王婆惨烈地嗷嗷叫唤了几声,就呜哇呜哇说不清话了……




楼主 slh随意的风  发布于 2017-06-11 17:53:06 +0800 CST  
潘金莲不忍回头,加快脚步离开这是非之地。走了一阵,远远看见前方人多起来,有一处歇脚的凉亭,里面挤满了人。凉亭前有一通往彼岸的桥,桥对面开满了如鲜血一般绚烂妖艳的花朵,铺满通向冥界的路。路的尽头,有个田间风车似的巨轮,高耸入云,屹然矗立,上有六个隧道,每个隧道前面都有荧光大字,分别写着:天道,修罗道,人间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彼岸花花开彼岸,奈何桥前可奈何,想来前方就是她正要去的奈何桥,那巨轮就是投胎的轮转台了!

潘金莲走近亭子,方看见有一老妪,正板着脸给亭前排着长队的众人熬茶分茶。潘金莲排好队,不经意间一抬头,看见西门庆竟也在前方排队。那西门正和一风骚美妇人眉来眼去,两人边等边调情。
西门说:小娘子,前面就是孟婆主掌供应忘川之水,喝下忘茶,前事尽忘,自堕于前方六道轮回。一旦投生,醒来已是隔世,小娘子这般称我心意,叫我舍不得喝那忘茶,舍不得忘了你!稍后你我定要手拉着手,成双成对去投胎啊!

风骚妇人飞了他一眼,说:你个死鬼可真会哄人,只怕你前事浑忘,后事不记,翻脸无情呢!

潘金莲哑然失笑,西门果然是个情种,做鬼也是不忘风流啊!


楼主 slh随意的风  发布于 2017-06-12 10:35:56 +0800 CST  

楼主:slh随意的风

字数:55233

发表时间:2017-06-03 06:13:47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3-31 07:38:11 +0800 CST

评论数:286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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