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欧洲五大联赛,NBA才是保护强者的联赛——写在汉堡队降级之时


2014——2015赛季的德甲联赛落幕了,相比于拜仁慕尼黑队的夺冠,更值得关注的是汉堡队的降级。
曾几何时,汉堡队也是德国足坛乃至欧洲足坛的一路豪强,曾经获得过三次德甲联赛冠军和一次欧冠冠军,而且他们是唯一参加过迄今为止每一届德甲联赛的球队;但这一切,随着他们的降级,结束了。
当然这并不奇怪,因为一方面,此前欧洲五大联赛(本文所说的欧洲五大联赛指西甲、英超、德甲、意甲、法甲,不包括这些国家或地区的第二级或更低级别联赛)历史上仅有5支球队参加过其所在国的每一届顶级联赛(另外4支是西甲的皇家马德里队、巴塞罗那队、毕尔巴鄂竞技队和意甲的国际米兰队),汉堡队的降级不过是把“5”变成了“4”;即使从1963年(德甲元年)算起,也不过8支球队(另外3支是英超的阿森纳队、埃弗顿队和利物浦队);另一方面,欧洲五大联赛历史上夺得过欧冠冠军之后降入该国第二级别联赛的球队有5支(其中英格兰的诺丁汉森林队和阿斯顿维拉队现在仍然在英格兰足球第二级别联赛,另外3支已回到顶级联赛),汉堡队是第6支,至于此前在夺得该国顶级联赛冠军之后降入该国第二级别联赛的球队,更是不胜枚举。
是的,很多球队都有过辉煌的时刻,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永远辉煌,而且这一点不仅仅适用于德甲,也不仅仅适用于欧洲五大联赛,还适用于各种足球联赛,甚至各种职业体育。
但曾经的强者一旦不辉煌了,他们会遭遇怎样的待遇,就不能一概而论了。
欧洲五大联赛和NBA都是中国球迷较为熟悉的比赛,中国球迷也经常拿它们作对比:NBA有工资帽,欧洲五大联赛没有;NBA有选秀制度,且上赛季排名靠后的球队更有可能获得靠前的选秀资格,NBA没有;欧洲五大联赛经常出现排名靠前的球队花巨额转会费挖排名靠后的球队的球员的情况,而这种情况在NBA不被允许……所有这些似乎说明,欧洲五大联赛提倡强者恒强,弱者恒弱,保护强者,而NBA则在政策上照顾弱者。
然而就欧洲五大联赛内部和NBA内部而言是这样,但我们也应该看到,除了西甲、英超、德甲、意甲、法甲之外,西班牙、英格兰、德国、意大利、法国都有更为庞大的足球金字塔,就拿英格兰来说,英格兰足球有24级联赛,分成400余组(由于靠中间和靠后的联赛球队过多,因此从第六级开始要分成并列的多个组),7000余支球队,其中有100余支球队由职业球员组成(前四级的全部和第五级的一部分),剩下的都是半职业或业余球员组成的球队——注意,这些都是正规军,不包括以上各队的梯队、女足联赛球队和野球队;而英格兰的注册球员数以百万计。
由此可见,即便是那100余支职业队,在庞大的英格兰足球金字塔当中也处于比较高的位置;而即便是英超联赛20支球队中排名靠后的球队,其实力在100余支职业队当中也位居前列;由此可见,哪怕你只是英超联赛排名靠后的球队,在英格兰足球金字塔当中也算是处于塔尖了。
另外四大联赛所在国的情况也类似(法国足球有17级联赛,德国足球有15级联赛,意大利足球有9级联赛,只有西班牙足球联赛等级稍少,但西班牙第四级别联赛已有18组,因此论球队数也是数量庞大)。
注:在计算联赛等级数时,不同的资料有不同的说法,比如有的资料显示意大利足球有10级联赛,如果我说的级别数有误请读者指正。
总之,一支球队只要进入欧洲五大联赛,哪怕在该联赛中排名靠后,其在该国/地区的足球联赛中也处于金字塔塔尖了。
再说美国篮球,美国篮球联赛不是英超那样的金字塔体系,但我们也知道,在NBA之外,美国篮球还有NBDL(NBA发展联盟,隶属于NBA)、CBA(美国大陆篮球协会,非中国的CBA)、ABA(美国篮球协会)三大职业联赛,此外还有NCAA(全国大学体育协会)这个虽非职业但为NBA提供了主要的选秀球员来源地的大学联赛;在这些联赛以外,美国也有大量的非职业篮球联赛;由此可见,一支球队哪怕在NBA中排名靠后,在美国篮球界也处于(类似金字塔塔尖的)高位。
既然你已经处于金字塔塔尖或类似金字塔塔尖的位置了,那么你怎么算是弱者?为什么照顾勇士队或曼城队算保护强者,而照顾国王队或南安普顿队算照顾弱者?
有人会说,虽然都处于金字塔塔尖,但欧洲五大联赛有争冠球队、中游球队和保级球队之分,NBA也有争冠球队、发展球队和重建球队之分,金字塔塔尖的球队也有相对强弱之分,对某个联赛实力前五的球队来说,欧洲五大联赛的政策比NBA的政策更有利。
如果以实力排名前五作为强者的标准是这样,但英超排名靠后的球队跟英冠球队比谁是强者?NBA排名靠后的球队跟NBA以外的篮球队比谁是强者?
是的,如何区分强者和弱者不但是职业体育上的难题,也是经济政策上的难题,比如普拉蒂尼上台后推行欧冠席位分配改革,让水平较低的联赛能有球队参加欧冠,但人们发现被牺牲的很可能是水平适中的联赛,而非高水平联赛;后者如美国的某些经济政策有利于穷人增加收入,但富豪总有办法避免自己的钱包因此受损,而受损的是中产阶级。
那么具体到欧洲五大联赛和NBA,应该以什么标准判断它是保护强者还是照顾弱者呢?
我们知道,无论是欧洲五大联赛,还是NBA,都是一个明确的阵营,阵营中的球队数量在短时间内不会有大的变化,阵营和阵营外的球队有明确的界限。在这种情况下,一方面,对于曼联队、国际米兰队这样的球队来说,一个赛季结束后跌出前四无缘欧冠,甚至跌出前六无缘欧战都只能算是失败,跌出前十七,无缘下赛季的顶级联赛才是天塌了;而对于洛杉矶湖人队、波士顿凯尔特人队这样的球队来说,一个赛季无缘季后赛的情况很常见,被逐出NBA才是灭顶之灾;另一方面,在英冠排名第七跟在英冠排名倒数第四对一支球队来说都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进了英超才是上了天堂,而一支NBDL的球队即使拿了NBDL总冠军也是NBA球队的附属品,进不了NBA,跟在NBDL排名靠后有什么区别?
所以这个阵营(如英超的20队,NBA的30队)和阵营以外的界限更明显,且能进入这个阵营,在欧洲五大联赛当中已经是百里挑一了,把强者的范围再缩小就太勉强了。
更重要的是,照顾弱者和保护强者的主要区别不是在区分强者和弱者时,强者范围有多少支球队,而是现在处于强者范围外的球队和现在处于强者范围内的球队之间能否相互替换。
这就涉及到欧洲足球联赛(本文所说的欧洲足球联赛的情况指的是以欧洲五大联赛所在的国家或地区为代表的欧洲各个国家或地区的足球联赛的普遍情况,不排除有特殊情况)有,而美国篮球联赛没有的照顾弱者的政策——升降级。
欧洲五大联赛每年分别会有2到3支球队降级,而其对应的第二级别联赛也每年都会有2到3支球队升级;这还不算,第二级别和第三级别、第三级别和第四级别、第四级别和第五级别……之间也存在升降级——这意味着,理论上一支某年处于英格兰足球第21级别联赛的球队也有可能升到英超并夺得英超冠军(第22、23、24级别不涉及升降级)。
这就像有人出生在有钱有地位的家庭,有人则出生在没钱没地位的家庭,但后者只要智力没问题,完全可以通过后天努力上大学,从而改变命运。
当然,有钱人家的孩子和没钱人家的孩子能获得的教育资源往往差距悬殊,而且后者就算考上了大学,也只是走出了改变命运的第一步,毕竟他们面临着巨额的学费压力,可能需要勤工俭学,在大学期间接受的教育也很可能不如有钱人家的大学生接受的教育水平高,何况,如果他们上了大学之后就不再努力的话,很可能会重回父辈的老路;但如果他们考上大学之后仍然努力学习,并且在学费压力面前撑下来了呢?对于他们来说,这毕竟是一条打破阶级固化的可行之路。
欧洲足球联赛也一样,五大联赛的豪门球队都是有底蕴的,有些年份可能其中一两支球队遇到严重困难,但这样冠军往往会归属没遇到严重困难的豪门球队,而升班马无论是底蕴还是经济实力都难以与豪门抗衡,有些俱乐部甚至会认为自己无力支撑,宁可重回第二级别,因此这些球队夺冠很难,还很可能在几年甚至一年之内降级;但这套体系毕竟给了弱者崛起的机会,近几年成功的有莱斯特城队(升入英超仅2年就夺冠)和摩纳哥队(升入法甲仅4年就夺冠),而它们相比于过去成功的凯泽斯劳滕队(以升班马身份夺冠)还算是小巫见大巫呢;何况,对于升班马来说,即便没有夺冠,只要成绩名列前茅也算比较成功,所以成功者还有RB莱比锡队(升入德甲的第二年获得德甲亚军)等。
如果我们把视野放得更开阔一些,可以发现有些球队在短短几年之内从第三甚至更低级别联赛开始,一步步升到欧洲五大联赛,比如上文提到的RB莱比锡队,仅用五年时间就从德国足球第五级别升入德甲,再比如用六年时间从英格兰足球第四级别联赛升入英超的伯恩茅斯队。
我们可以看看:这个过程有人为批准或禁止的成分在里面吗?
答案是,只要球队没违反规则,就没有。
2014年的莱斯特城队凭实力夺得了英冠冠军,它理所当然地升入了英超,无论是英足总,还是曼城、切尔西、曼联、利物浦、阿森纳等豪门俱乐部,都没有阻止它进入英超的权力;2016年的RB莱比锡队凭实力夺得了德乙亚军,虽然当时德甲诸强对它颇为抵触,但还是无法阻止其升级——如果强行阻止,那就是豪强们自己没违反规则了。
当然这里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第二级别球队想升级,除了在第二级别联赛中排名靠前,还需要有其他硬件条件,比如足够的注册资本(2014年的埃瓦尔队就差点由于这一点没有升入西甲,该队向全球球迷众筹才解决了这个问题,这就和农村孩子考上大学之后向全村借钱交学费相似)、避嫌原则(2011年的巴塞罗那B队由于这条原则没有升入西甲)等,但莱斯特城队、摩纳哥队、RB莱比锡队等满足这些条件的球队理直气壮地升级,豪门也没用办法。
这跟NBA不一样,一支NBA以外的球队想加入NBA,除了需要自身有硬件条件和足够的实力外,还需要得到全联盟扩展委员会的委员们推荐、联盟董事会批示通过才行,而全联盟扩展委员会、联盟董事会代表的是谁的利益,不言而喻。
也许有人会说,欧洲足球联赛像高考一样给了弱者上升的机会,但NBA也不像“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九品中正制那样不给弱者上升的机会呀!温哥华灰熊队(今孟菲斯灰熊队)、多伦多猛龙队、夏洛特山猫队(今夏洛特黄蜂队)不是也通过推荐和批准加入NBA了吗?何况,英格兰的一支足球队想升入英超,先决条件是它得是英冠(英格兰足球第二级别联赛)球队,连英甲(英格兰足球第三级别联赛)都不行,而美国的一支篮球队加入NBA几乎没有硬性门槛。
这里需要指出的是,没有硬性门槛固然好,但这意味着,在名额有限的情况下,竞争更激烈;何况,对于初中毕业就去打工的孩子而言,无论允许他们是高考,还是允许他们由大学教授评判是否能上大学,对打破阶级固化的意义都几乎为零。
而且更重要的是,NBA和欧洲足球联赛的主要区别不是欧洲足球联赛更照顾弱者,而且NBA更保护强者。
上文说过,一支某年处于英格兰足球第21级别联赛的球队有可能升到英超并夺得英超冠军,这同时意味着一支某年夺得英超冠军的球队也有可能降入英格兰足球第21级别联赛!无论你关注欧洲五大联赛中的哪个,你都一定年年经历某些球队升入该联赛的事,也年年经历某些球队从该联赛降级的事;如果你关注NBA至少14年,你也应该经历过一支球队加入NBA的事情(2004年的夏洛特山猫队),但你什么时候经历过一支球队离开NBA的情况?上一次有球队离开NBA,还要追溯到遥远的1954年——比德甲元年还早9年。
那么早当然是有原因的,毕竟欧洲五大联赛和NBA都不是一开始就稳定的,但现在又都相对稳定;其区别在于它们与它们以外的球队形成阶级分化之后的情况——是阶级固化,还是有阶级流动。
欧洲五大联赛都是允许球队流动的,并且每年加入其中一个联赛(从第二级别联赛升级,即向上流动)和离开其中一个联赛(降入第二级别联赛,即向下流动)的制度和名额基本上是确定的;NBA则是(某一年份)有没有向上流动的情况不确定,向上流动需要人为批准,更重要的是,在相对稳定之后,NBA没有向下流动的情况!
在政府里,能上不能下的结果是机构膨胀;NBA也是这样,虽然短时间内强者阵营中的球队数量不会有大的变化,但如果小的变化全是增加,长时间之后,强者阵营只会剧烈膨胀:NBA早期有11支球队,后来一度缩减到8支(期间加入的球队少,退出的球队多),1963年(德甲元年)也只有9支球队;但此后NBA稳定发展,到2004年夏洛特山猫队加入时,NBA的球队数已增加到了30支;即使从NBA将ABA吞并的时刻(1976年)算起,NBA也是在28年时间内让球队增加了8支(由22支增加到30支)。
这意味着一支球队哪怕全联盟成绩垫底,哪怕连续几年无缘季后赛,也会留在NBA,而不至于沦落到NBDL、ABA或CBA去。
而欧洲五大联赛不一样,各联赛的球队数量几十年来基本稳定,且变动也既可能是扩军(如2004年的意甲),也可能是裁军(如1995年的英超)。在这个体制下,球队能上能下,哪怕你曾经是顶级联赛冠军甚至欧冠冠军,如果你成绩不好也会沦落到第二级联赛,所以有了现在身处英格兰足球第二级联赛的诺丁汉森林队、阿斯顿维拉队,以及下赛季即将身处德国足球第二级联赛的汉堡队。
另一方面,哪怕你成绩好,如果你犯了错误,该降级也要降级,比如某年某支球队夺得了欧冠冠军,但他们在联赛最后一轮犯了错误——对不起,降级。
这就是欧洲五大联赛和NBA的不同之处,它们都是强者的联赛,但欧洲五大联赛有严格的考核机制,每年都要通过考核将成绩不好的球队淘汰出强者阵营,同时吸收其他球队加入强者阵营,而NBA保护现有的强者,其他球队在现有的强者批准的前提下可以加入强者阵营,但现有的强者必须保存下来。
可是强者中也会出现两极分化呀!怎么办?NBA的处理方式是设置工资帽和奢侈税、设置选秀且选秀方式偏向成绩不好的球队、禁止通过天价转会费挖球员,这些都是限制强者中成绩较好的球队的举措,因此这给人以一种NBA打压强者的感觉;但从另一个角度讲,ABA和CBA的球队都无法从中获利,NBDL的球队也最多是间接跟着NBA母队沾光,因此这也是扶持强者中成绩较差的球队,避免它们掉出强者阵营的举措,比如强者中成绩较好的球队往往有很多大牌球星,而工资帽和奢侈税限制了它们继续签大牌球星,至于其他的大牌球星留给了谁,想必答案不言而喻,且奢侈税中的一部分会补偿强者中成绩较差的球队,再比如选秀制度是直接给了强者中成绩较差的球队优先补强的机会。
值得一提的是,强中自有强中手,欧洲五大联赛和NBA自然都有一些球队是强者中的强者,而这些球队完全可以利用已有的优势长期当强中手;但一旦这样的球队出现了种种问题,成绩不好了,欧洲五大联赛会将它们淘汰出去(比如上文所提到的诺丁汉森林队、阿斯顿维拉队和汉堡队),而NBA会通过上述方式救它们,比如NBA历史上仅有的三支实现过三连冠的球队当中,公牛队在2008年无缘季后赛,随后拿到了状元签,凯尔特人队和湖人队近几年也都不止一次拿到高顺位选秀签。
所以NBA保护强者的机制除了不设降级之外,还有(包括优秀球员在内的)资源的分配方式偏向有掉出强者阵营的危险的强者——无论它是一直有掉出强者阵营的危险,还是曾经当过强者中的老大;而欧洲五大联赛只是允许出现强者通过已有优势巩固强者地位的现象,但在机制上不保护它们,如果它们巩固不了了,就会被无情地淘汰。
光这些就完了吗?没完,以上只能算是欧洲五大联赛的球队没有,而NBA的球队有的福利待遇,而在福利待遇之外,NBA的球队还有低保!
以上这些还不能保证NBA的球队持久经营下去,所以2010年,新奥尔良黄蜂队陷入了财政危机,老板无力经营,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买家——如果是欧洲五大联赛的一支球队出现了这种情况,完全可能像2015年的埃尔切队那样被勒令降入第二级别联赛,甚至像2015年的帕尔马队那样破产并被勒令降入第四级别联赛。
但2010年的黄蜂队被联盟收购、托管了(也就是在此期间黄蜂队由联盟经营);2012年,联盟又把黄蜂队卖给了新的老板,并更名为鹈鹕队。
像这种低保在欧洲五大联赛存在不存在?存在(不然不需要吃低保的球队也不干,毕竟一支球队中途退出,其他球队光门票收入就有不小的损失),不过这与其说是低保,不如说是牢饭。就拿英超来说,英足总理论上也有托管权,但被托管的球队要被扣除联赛积分,比如2010年的朴茨茅斯队就被扣了9分,西甲则更是屡屡发生球队由于财政问题被扣分的情况。
当然,欧洲五大联赛的球队遇到财政问题多会选择找赞助商,找不到则会通过卖球员的方式缓解——这正是阿斯顿维拉队的方式。
而一支球队已经陷入财政危机了,能有多强的阵容?所以无论是卖球员,还是扣联赛积分,都难免让自己走向降级,所以朴茨茅斯队(当然它的战绩实在太差了,不扣分也难逃降级的命运)和阿斯顿维拉队都降级了。
而黄蜂队并未受到任何处罚,新赛季计算排名时仍然考虑全部胜场(后来联盟把黄蜂队卖给了新的买家,新的老板将其更名为鹈鹕队)。
当然,NBA联盟也利用托管做了有利于联盟(而非黄蜂队)的事情:2011年,多支球队想拿本队球员交易黄蜂队的保罗,其中达拉斯小牛队(今译为达拉斯独行侠队)的筹码比较好,但联盟否决了这一交易,而是把保罗送到了洛杉矶快船队,以此让快船队有了保罗+格里芬的黄金搭档(保罗擅长传球,格里芬擅长扣篮),让NBA增加了一个吸引眼球的看点——对此小牛队老板库班颇有微词。
那如果一直球队比财政危机还不幸——比如飞机失事,球员全部遇难——会怎么样?
NBA还有救命低保——灾难条款。
在上述情况下,该支球队的所有人或者继承人马上就可以进行紧急扩军选秀。其余球队名单中只能有四名或者五名球员是受保护的,其余球员全供扩军球队挑选。而且扩军球队在下一次选秀大会中,不仅拥有本身属于自己的第一轮选秀权,而且还拥有头号选秀权(《如果邓肯去了魔术》,体坛周报,2011-01-17,B2)。
而在欧洲五大联赛,万一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了某队身上,所有球队都会同情它,但它只能凭借现有的资源重建球队,没有类似的低保。
值得一提的是,现实生活中,经常出现某些人表现出自己很穷的样子,以此蹭救济,而真正需要救济的人得不到救济的现象;这还不算,如果国家有针对符合某些条件的企业的优惠政策,也难免有一些不符合条件的经营者将自己的企业包装成符合这些条件的企业,以此蹭优惠。
NBA的老板也是这样,有些球队进不了季后赛,但成绩也不至于差到底,而该队老板在这个时候选择了装穷(摆烂),以此让自己更有可能获得高顺位选秀权——这说明强者内部有福利待遇的话,仍然会发生装穷蹭福利的事情。看来不但扶贫需要精准,“扶富”也需要精准呀!
那么NBA有没有蹭低保的现象?令人欣慰的是,目前还没有;不过可怕的是,有些球迷在知道灾难条款之后,真盼着自己的主队飞机失事(这里就不举例了)。
总之,NBA的政策是保护强者的,这体现在三方面:1.强者阵营以外的球队可以经由强者阵营的批准加入强者阵营,但强者阵营中的球队没有降级(因为成绩不好被淘汰出强者阵营)机制;2.一旦强者阵营中的某支球队有掉出强者阵营的危险,该队会在资源配给上处于有利位置(由于资源有限,蛋糕就这么大,资源分配给它们,就不会分配给强者阵营中排名靠前的球队了,所以这给人的感觉就是NBA的政策照顾弱者);3.强者有联盟托管和灾难条款作低保。
而欧洲五大联赛虽然允许强者内部两极分化,但不保护任何球队;虽然有些球队在两极分化之后处于高位,且可以利用现有优势巩固自己的地位,形成马太效应,但它们一旦出了状况,巩固不住了,沦落到低位,完全可能被淘汰出强者阵营。
需要指出的是,以上分析不仅仅适用于欧洲五大联赛和NBA,也适用于欧洲其他国家的顶级足球联赛和NFL(美国职业橄榄球大联盟)、MLB(美国职棒大联盟)等,并且这已经植入了相关人的思维中——2011年,英超的美国老板曾经提议英超取消升降级,结果英格兰本土老板一律嗤之以鼻,包括有降级危险的英超球队老板;而包括美国男足前主教练克林斯曼在内的去美国从事足球工作的欧洲人总在呼吁MLS(美国足球大联盟)引入升降级,结果当然也是不了了之。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欧洲足球联赛的发展轨迹是(遍布一个国家各地的)足球爱好者自发组建俱乐部,然后相互切磋,并逐渐形成足球联赛,这是一个自由竞争的环境;这个过程难免出现强弱分化的局面,但强者只能在赛场上战胜弱者,场外的球迷的力量才是真正强大的,这使得强者无法自己封闭起来,制造一个强者小圈子,没有打破自由竞争——即使市场化也没用打破。以英格兰足球联赛为例,在工业革命时期,很多英国人都被迫背井离乡,涌进城市工作。他们发现社区内的足球俱乐部成为他们共同的精神维系,让他们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他乡之客迅速融合成一个新的生活共同体。支持足球俱乐部,让他们甩掉忐忑不安的移民心理,迅速融入一个新的社区,心安理得地成为一个社区乃至一个城市的体面公民……英国著名的威士忌企业获尼尊加公司市场部经理查里斯•埃伦就是一名热刺队球迷。他在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说:“我家刚搬到伦敦来时,住在热刺俱乐部和阿森纳俱乐部之间,我们当时不知道属于哪个社区,于是就找来伦敦地图测量了一下,发现我们距离热刺更近,于是父母、我以及我的兄弟姐妹们就成了热刺队球迷。”埃伦是个思维敏捷清晰的精明商人,但一谈到热刺,他的思维似乎就开始紊乱起来,口口声声称热刺是世界上最棒的俱乐部。记者提醒他热刺队在英超联赛历史上从来没有战胜过阿森纳队,更没拿过冠军。他开始变得难过起来。记者问他为什么不“改投”阿森纳俱乐部呢?他说:“不,我的心已经交给了热刺。”在尼采宣布“上帝死了”之后,足球俱乐部在英格兰就成为社区新的教堂。如果俱乐部消亡了,那么球迷的精神支柱也就不复存在,他们就会感觉自己又变成了无家可归的羔羊。(马邦杰《告诉你一个真实的英超》)。
对英格兰人来说,一家足球俱乐部很可能就是一个社区或一个镇的民众的精神寄托,中低级别联赛的那些小俱乐部往往实力有限,其球迷也少,但球迷随便拎出来一个就是死忠。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取消升降级,谁得罪得起第二级别及以下的联赛的球队的球迷?就算中、下级别联赛的球队在现在和可以预见的将来升不到英超,那么取消了英超和英格兰足球第二级别联赛的升降级,是不是第二级别和第三级别、第三级别和第四级别、第四级别和第五级别……的升降级也要取消?就算撒切尔夫人再世也干不出这种蠢事吧?何况升降级也是吸引关注度的看点嘛!
欧洲其他国家的足球联赛也是这样,它们多少吸收了英格兰人的经验(组建联赛的方式),但自身的来历也类似,且各有特色,比如意大利的某些俱乐部就不但代表社区,也代表其支持者的左翼或右翼立场,西班牙的某些俱乐部就代表某些民族的政治立场。
而NBA不一样,NBA是由商业巨头出资建队并组成的联赛,其性质甚至可以说是卡特尔垄断。美国有《反垄断法》,但在体育上,卡特尔垄断中的巨头们有空子可钻(往好处说是豁免权)。在NBA,一切都是生意,都是为卡特尔垄断联盟的资本家的利益服务的,而非某个社区或小镇居民的精神寄托。
当然,NBA的各支球队也有球迷,并且还很狂热;但欧洲足球联赛的模式是某社区的人热爱足球→该社区的人组建球队→球队成为该社区的人的精神寄托,在这种模式之下,球迷当然希望自己的主队处于顶级联赛,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们是先确定好自己的主队,再盼着自己的主队升入顶级联赛,如果他们的主队是长期处于第二级别联赛的A队,而和他们同城的B队短时间内爆发,从第三级别联赛升入顶级联赛,他们也不买B队的帐,更不要说B队是外来户的情况。
而在NBA的模式之下,球队是空降到一座城市的,球迷会因为“它是我们城市的球队”甚至“它是我们州的球队”而支持它,而对它的来历没有什么计较;如果某座城市没有NBA球队,后来有一支NBA球队迁入该城市,球迷会热情地支持它,把它当作主队;如果某座城市原先有NBA球队,后来搬走了,球迷们会伤心,但如果很快该市又来了一支NBA球队,球迷们也会比较容易地接受它——甚至把城市换成州也同理。
欧洲足球联赛的球队的球迷就好比一个人爱自己的亲生孩子,哪怕其他孩子比他优秀,也只爱自己的亲生孩子;而一旦失去了他,哪怕抱养了一个孩子,也难以像接受亲生孩子一样接受他;但美国的篮球迷不一样,毕竟开始时的孩子也不是亲生的。
因此,老板们为了更好的市场而将球队搬迁到其他城市乃至其他州的情况在NBA历史上发生过几十次,有的球队屡次搬迁,有的球队从美国东海岸搬到美国西海岸,有的球队从加拿大搬到美国……这在欧洲五大联赛中是难以想象的。
卡特尔垄断阵营中的资本家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利益,而他们的胃口绝不止于攫取剩余价值,他们还要获得比(其他资本家能获得的)更多的利润,所以他们会在规则上保护自己——如果可以为现在阵营里的老板带来利益的话,其他老板可以加入阵营,但不能替换现有成员。而垄断地位让他们拥有了其他资本家难以撼动的优势。
当然,阵营外的成员也会和他们竞争,但实力上的悬殊差距使得阵营内的成员可以打压或收编他们,以此保持自己的垄断地位,所以前ABA联盟被NBA联盟打败了,其成员有的解散,有的归了NBA——这还是70年代,现在NBA以外的职业篮球再难以撼动NBA的地位了。
美国职业体育的其他项目也类似,不过有所不同的是,NFL和MLB都有两个卡特尔垄断联盟,各自有若干支遍布全美的球队,每年由两个联盟的冠军争夺最后的总冠军(而NBA的东西部联盟是由一个联盟分出来的)。
好了,欧洲五大联赛和NBA的区别就说这么多,最后再说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两种模式的好坏问题。一般认为,给所有人机会并且能上能下的制度才是好制度,所以欧洲五大联赛的制度好,NBA的制度不好。
但我们不能撇开实际情况抽象地谈好坏:科举制度相当于九品中正制来说确实好,但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世家大族的势力强大,别说实行科举制,就算是像曹操所说的那样唯才是举,在那个能接受教育的人很少的时代,有多少庶族地主(还别说平头百姓)出身的人能被“举”上?所以曹操手下仍然充斥着世家大族出身的人,到了曹丕那里,干脆实行了九品中正制,完全保护世家大族的利益;即使是在世家大族已经(经过南北朝)腐朽,且实行了科举制的隋、唐,世家大族仍然有不小的势力,其势力直到唐末才被打压下去。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讲,划出圈子保护强者对强者而言也未必是好事:如果在选拔人才的时候考虑出身,但出身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德、才的话,世家大族会努力培养自己的后代,虽然由于世家大族掌握更好的教育条件,其后代仍然会垄断当高官的权利,但由于鲶鱼效应,世家大族没有那么容易腐朽,所以九品中正制——尤其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时代的九品中正制——保护了强者,也害了强者。
那么能不能既划出圈子,让强者掉不出去,又让强者不腐朽呢?NBA就想出了办法,即设立季后赛和总冠军,让强者们努力提高自身的水平,彼此竞争,同时在政策上扶持有掉出强者阵营危险的强者,让强者们循环当鲶鱼。至于这种模式能维持到什么时候,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其实中国足球联赛的发展轨迹跟欧洲足球联赛的发展轨迹不同,各支球队的来历更像NBA球队的来历,作为强者的球队是地方体育协会和企业组建的,不代表社区,且足协明令禁止之前,球队跨省搬迁的情况很常见,如果一个城市/省有两支顶级联赛球队,该市/省球迷也往往是两支球队的球迷;而在强者以外,中国足球没有能形成金字塔的基础——直到现在如果把中超、中甲、中乙球队都算作职业球队的话,中国足球目前有60支职业球队,勉强还可以,但中国的半职业、业余球队数量少,其中纳入正规军的球队更是少得可怜。
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国足球职业联赛一开始(甲A时代)就照搬照抄欧洲足球联赛搞升降级确实带来了火爆的球市,但也带来了很多问题;这样不如像日本职业联赛开始时那样先不搞升降级,过几年再允许顶级联赛以外的球队升级(早期甲A联赛和早期J联赛都只有12支球队,因此能上不能下没问题),让顶级联赛可以没有顾虑地培养青少年球员,同时减少假球、黑哨。
当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现在中国的足球联赛已经成型,但相对于足球金字塔而言,塔基十分薄弱;而足球强国的联赛的塔基球队都是在足球土壤之上自然萌发的,或者说是由热爱足球的人自发建立的;现在中国足球人也意识到了这些,所以上级大力提倡校园足球;然而在基层,房地产商在做规划的时候很难考虑建设足球场,家长们和中小学的校长、老师们还是只重视学生的学习成绩,又怕学生踢球受伤,所以别说开展足球运动难以得到支持,连体育课被霸占都是家常便饭,学生自己最感兴趣的体育项目也未必是足球,所以校园足球开展得很畸形,还出现了“足球操”之类不伦不类的奇葩。
公平地说,像“足球操”那样迎合上级的举动确实可笑,霸占体育课当然也不对;但足球金字塔的塔基也确实不是靠政策就能建立起来的,我们还是要因势利导:如果中国足球联赛真的形成了金字塔,那么靠踢足球为业,又达不到可以一辈子吃足球饭的水平的球员肯定数量庞大,而在中国现在的经济发展水平之下,这些人退役之后何去何从是个难题——某个中国传统优势项目曾经出现过世界冠军退役之后卖艺的现象,而在中国足球界,职业球员退役之后穷困潦倒是常识,还有一些堕落甚至犯罪的先例。在这种情况下,除非一个孩子有望成为国内的顶尖球员,否则其家长很难同意他去踢足球,中国足球当然形成不了金字塔。
所以中国像欧洲五大联赛所在的国家和地区那样开展足球运动难度太大,我们也不要东施效颦。什么时候中国的经济、社会能够发展到形成一套完整的体系,保障球员退役后的生活,或者人们能够尊重卖艺人了,什么时候中国足球也就有了形成金字塔的基础了。
不过中国还是有自己的国情:即使形成足球金字塔,中国也不一定能成为足球强国,如果是这样,到那个时候,可以成为足球金字塔的一员的球员何必非要从事足球呢?从事其他体育项目不也很好吗?
所以我们还是先不要考虑足球金字塔的问题了,先考虑考虑在目前的经济社会发展程度之下的一些比较现实的方案吧:比如建足球场不赚钱,建其他体育场馆也都不赚钱吗?比如在一周两节体育课的情况下,临近期中、期末的体育课往往被霸占,那能不能弹性安排课表,平时一周三节体育课,临近期中、期末的时候没有体育课?此外,如果一个学校喜欢篮球的学生的更多,那完全可以组建篮球队;如果一个学校喜欢电子竞技的学生更多,那完全可以组建电子竞技队——要求一个学校开展体育运动,有体育队可比要求一个学校开展足球运动,有足球队宽松太多了,且场地要求没有足球那么大,又不像足球比赛那么容易受伤的项目很多,这样再出“电子竞技操”之类的奇葩就说不过去了。
第二个问题是为什么此前人们会觉得比起NBA,欧洲五大联赛更保护强者。
原因很简单,就是人们总是把目光聚焦在强者而不是整个体育项目的参与者上,在强者内部分强弱。
的确,弱者跟自己非亲非故,弱者之间的比赛又不像强强对话那样好看,为什么放着英超不关注,非要关注英格兰足球第17级别联赛呢?
话是如此,不过只关注唐玄宗与杨贵妃的生离死别和唐玄宗的颠沛流离,不关注石壕村老夫妻的生离死别以及他们的儿子当炮灰、战死沙场的历史观很危险,而在体育界,中、低级联赛的球员相比于顶级联赛球员来说,“条件更艰苦、付出的更多、成功更遥远”(引自本文末尾所说的文章),如果我们能把部分目光投入到他们身上,那么“除非一个孩子有望成为国内的顶尖球员,否则其家长很难同意他去踢足球,中国足球当然形成不了金字塔”的情况可能会改善不少吧!
本文部分内容引用自懂球帝《英超风云⑾:瓦尔蒂是怎样养成的》。
楼主 复仇者avenger  发布于 2018-05-21 17:44:23 +0800 CST  
一开始打错了,是2017——2018赛季的德甲联赛落幕了
楼主 复仇者avenger  发布于 2018-05-21 19:24:30 +0800 CST  

楼主:复仇者avenger

字数:12752

发表时间:2018-05-22 01:44:2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5-21 20:10:05 +0800 CST

评论数:2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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