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百篇连载】《谏士春秋》

◇谏士春秋•序篇◇

谏士:“中式民主”古道上
的那些先驱们

中国古史,以帝断代。帝王当国,民意上传,靠的主要就是谏。
数千年的“家天下”,自不必说。夏商周三代之前的所谓 “公天下”,也早就都是“五帝”们的天下。掌天下者贤明如唐尧虞舜,一个人的智慧到底也是不够用,于是“尧有欲谏之鼓,舜有诽谤之木”,以此集思广益,用来克服“人故不能自知,人主尤甚”的弊端(《吕氏春秋•自知》)。不过,毕竟那时“天下为公”,民众除了有谏言和“谤政”的话语权,也还拥有直接把帝王拉下马的手段:尧之前,他的哥哥挚据说曾“在位九年”(《绎史》卷八《高辛纪》),就因“政微弱”、乃至“荒淫无度”,被四方民众轰下了台。尧死后,他的儿子丹朱也因“不肖”,没人朝觐,落得孤零零守在门可罗雀的宫内,眼睁睁看着出身破落户的草根虞舜受到拥戴,践了天子之位(《史记•五帝本纪》)。
自夏启开始,帝位家传,不再公推,民众的政治权利,就只剩了谏。百姓风言,难以成谏,帝王们不爱听,就成了“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国语•周语上》)。谏的责任,于是又落在了看上去有些文弱的那些士们的肩上。
士,是民众中的精英,有学识,有口才,有机会“面圣”,终归也还需要有些肝胆。“汤有司过之士,武王有戒慎之鞀”,士们在史上运气好,碰上商汤、周武之类闻过则喜的帝王,被尊请坐上专司谏诤的席位,成为最早的言官。运气差,碰上不讲“王道”的,难免遭逢厄运——夏桀帝昏暴,怙恶“拒谏”,于是有“关龙逄死谏”;商纣王淫暴,讨厌谏诤,于是有“比干剖心”。
天下既是家天下,谏士们面临“弃远”的冷遇、“身危”的风险(《韩非子•说难》),便不足奇。“正谏死节”,逐渐被视作“臣下之则”(《管子》);文死谏,成为天下士人从政的信条,演变为后世士大夫的主流价值取向。在一姓之国与天下百姓之间,士人之谏,承载着太多的责任与使命,环绕着太多的光荣与梦想。
东周时起,百家之言风行列国。民贵君轻的说法,被儒、道、墨、法等学派士人普遍认同,大国小国的君主们虽仍不爱听,但迫于国与国间斗荣衰、竞存亡的大环境,为了保住君位,为了争霸称雄,就不得不恭听天下士民的意见。于是,“纳谏为圣,拒谏为昏”,也成为五霸、七雄们的共识。五百多年间言路大开,曾是谏士异彩纷呈的黄金时代。
六国归一,家天下进入大一统,谏士们不再有“用则留之,不用则去”的自由言论空间。秦后诸代,虽设谏议大夫等言官,但基本上属于君主的近臣和耳目,谏士为民请命,也只得以忠君为前提,横下一条心,走上“用则可生,不用则死”(《说苑•臣术》)的诤臣之路。随着皇权体制的步步走强,言官“匡正君失”的对上监督功能一天天弱化,自西汉后期,开始替皇上“循行天下”,被加派“察吏治得失”的对下监督职责。再往后,宋朝台谏混同,明清科道合一,表面上言官成了令百官战栗的监察要员,实则越来越俯首贴耳听命于君主。两千多年来,直言敢谏之士偶遇明君,方得一展才智;昏暴之君当道,又不得不向黑暗抗争。也有不少言官选择明哲保身的沉默、同流合污的沉沦。
在中华大地上,谏诤,这条开于远古的民主的缝隙,被权力挤压得越来越窄。
但毕竟,中国的“皇天后土”间,谏诤之路从未断绝,那些为民请命的“中国的脊梁”们,如同不断耸出的山峰, 屹立成绵延纵横的山脉,他们的名字,叫谏士。中华历史上那些曾经辉煌的盛世,响彻着他们的铮铮切谏;恶浊年代,一个个贪官污吏的落马,离不开他们的浩然正气。他们的名字,应当被历史记住。他们的精神,应当有后人继承。
(风乎舞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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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表曾是纳谏标志
华表,亦称“桓表”。古代用以表示王者纳谏或指路的木柱。晋崔豹《古今注•问答释义》:“ 尧设诽谤之木,何也?答曰:今之华表木也。以横木交柱头,状若花也,形似桔橰,大路交衢悉施焉。或谓之表木,以表王者纳谏也。亦以表识衢路也。”


楼主 煦野风  发布于 2016-09-01 18:06:00 +0800 CST  
此前单篇发的,这样发可能便于连续阅读,所以改一下试试。
楼主 煦野风  发布于 2016-09-01 18:15:47 +0800 CST  
◇谏士春秋•三代•血祭言路◇

五子之歌
——上古原始民主的余音

距今四千年前,夏王朝禹死传启,启死传太康,首个家天下的政权接力棒刚刚完成祖孙传递,却突然出了中途“掉棒”事故:司马迁《史记》载,太康帝因失德而“失国”。为了使他转念,他的五个兄弟守在洛水北岸,“作五子之歌”。
太康是个什么样的帝王,司马迁没说,《史记集解》引西汉时孔子后裔孔安国的话,说他“盘于游田,不恤民事”,也就是整日沉溺于出游打猎,不管民生国计。“五子之歌”的内容,司马迁也没说,同样也只有这个孔安国知道。孔安国曾与司马迁同朝为官,是司马迁的同事,也是他的经学老师,《史记》对五帝和夏商周三代的记述,很多都来源于孔安国的传授。按孔安国的说法是,太康外出狩猎,五个弟弟陪着老母,在洛水之北苦苦等待,“怨其不返,故作歌”。也就是说,太康为了犬马之乐弃国舍家,“五子”忧虑作歌,用委婉的方式提出劝谏。
“五子之歌”的内容,有可能收录在春秋时孔子修订的《尚书》中,但《尚书》已毁于秦始皇的焚书运动。后来,有人在孔宅夹壁中发现用古文字写的《尚书》残文,由孔安国献给汉武帝,里面据说就有“五子之歌”原文。遗憾的是,司马迁并没有将它抄录下来,孔安国作序的《古文尚书》,也在后来的战火中失传了,“五子之歌”不仅无缘一见,就连歌的形式到底是一首还是五首,都成了悬而未决的问题。到了东晋时,有个叫梅赜的地方官员声称找到了佚失的《古文尚书》,并献给了当时的皇帝。这个版本流行了几百年,一直到南宋,才被朱熹等人判定为伪书。在这部伪《古文尚书》中,收录“五子”所作诗歌五首,前两首是引述“皇祖”遗训,比如“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劝谏太康应以民生为重;后三首,则是眼见太康失国将成定局,抒发“覆宗绝祀”,“予怀之悲”的哀怨。
孔安国曾任汉武帝时期的谏大夫,是吃谏诤饭的专职言官,应该知道谏诤的艰难与惨烈。司马迁是他的同事,就因为在汉武帝面前多说了几句逆耳之言,受了宫刑,才勉强留住一命。他和司马迁都应该知道,在帝王专制的家天下环境中,像“五子”这样不去当面直谏,而是采用“哀而不伤”的“歌谏”,其实很难逆挽狂澜,撼动“圣意”。
但是,太康当政时的夏王朝,毕竟还是家天下的早期,还多少保留着五帝时代主动纳谏的传统。比如上古的尧和舜作重大决策时,都要先咨询以“四岳”为代表的各方民意;到了夏朝,也仍有“遒人”作为行令官,手里摇着木铃铛,在路上巡行,收集百姓以歌谣形式的谏言。这情形,《左传•襄公十四年》引述《夏书》时有所描述。更为重要的是,在夏朝早期,上谏仍然不是表达民意的唯一途径,“民惟邦本”,民“不可下”这样的话,不论是不是出自夏祖大禹帝之口,反正在太康当政时期,也还仍是必须尊重的事实。如果碰了这条铁律,帝王“肆于民上”,百姓仍有力量将帝王拉下马。那时,假使你不愿纳谏,百姓会用行动说话。
太康的结局正是如此。综合《左传》、《楚辞》、《论语》等多家记载:最终,夏朝民众不再拥护太康,而东夷有穷氏的酋长后羿,则“因夏民以代夏政”,被推举成为夏朝的主政者。导致“太康失国”的这场民主风潮,使姒姓家族(太史公司马迁判定“禹为姒姓”)对夏王朝的实际统治中断了几十年之久,直到“少康中兴”,才得以恢复原气。
感受从容优雅的“歌谏”,透过神秘的“五子之歌”,我们仿佛仍能窥到上古“大同社会”的质朴,听到温厚的原始民主政治的和声。可惜时光不能逆转。当“家天下”统治的铁腕一天天强大,民主的渠道受到阻扼,民意的表达,要么是在深重压制下的冒死谏诤,要么则是揭竿而起的暴动。帝王专制制度设计下的言路,必然要洒满谏士们的血泪。
(风乎舞雩)


配图:

夏代都城遗址
考古学家认定,河南偃师市二里头村遗址,就是夏代都邑,是从夏禹之孙太康到夏代最后一位帝王夏桀时期的都城。图为在二里头村发现的夏都斟鄩宫殿遗址复原效果图。


楼主 煦野风  发布于 2016-09-01 18:17:31 +0800 CST  
◇谏士春秋•三代•血祭言路◇
关龙逢死谏
——谏诤史上的第一滴血

原始民主的袅袅余音,并不能将历史带回“天下为公”的上古;“五子”的“歌谏”,也只能成为对逝去的“大同社会”的歌悼。“太康失国”后,夏民们曾经拥戴的后羿,最终被证明同样是个“不修人事”的顽主。据《左传•襄公四年》记载,后羿来自东夷有穷氏,并非传说中嫦娥那个神箭手的夫君,但此人当政后,却也“恃其射”而沉迷田猎,让夏民们叫苦不迭。于是,最初的民主风潮,演变成“夷夏之争”的多年战乱。到了大禹帝的玄孙少康成年,才灭掉东夷统治者寒浞,恢复故土,迎来“少康中兴”。
“少康中兴”,复辟的仍是夏王朝的“家天下”。《史记•夏本纪》载,自少康后,姒姓帝王父死子承,加上一次兄终弟及,传六世七帝到孔甲,政权接力棒顺利交接,没出现大的社会风潮。孔甲帝“事淫乱”,再次出现“德衰,诸侯畔之”的危局,却因他“好方鬼神”感动上苍,“天降龙二”,似乎保佑了他,使姒姓王权得以在风雨飘摇中又传了两世,最终传到他的重孙履癸的手里。这个履癸,就是导致夏朝灭亡的暴君夏桀。
太史公司马迁不是一个笃信鬼神的人,应该不会相信孔甲帝的“好方鬼神”,能给他带来什么“天佑”。在这里,我们实在难以透过字里行间,来揣摩他的神话故事:比如,“天降”的二龙,最终还是有一条雌龙被养死了;又比如,那个替孔甲养龙的刘累,也因惧怕孔甲的“圣怒”,最终“惧而迁去”,远走异国他乡。值得注意的,倒是其中专门提到,曾教刘累“养龙”的师傅,是上古的豢龙氏。据说,豢龙氏的后代们并没有学习“豢龙”,而是做了官。其中的一位,则正是夏桀时代的关龙逄——史上第一位死于直谏的大臣。
《史记•夏本纪》不提关龙逄,只说养龙。说养龙的刘累是“陶唐氏”尧的后代;又说死了的那条雌龙,也被孔甲帝吃掉了。实际的情况是,夏王朝至孔甲“德衰”,已经走到崩溃边缘。如果按照现实的逻辑,不妨将所谓的“龙”,看作是上古的治民之术。随着历史的演进,“家天下”的樊篱日益紧固,留给民主的空间越来越小,帝王统治越来越走向它本能的专制。上古原始民主的管理方法,显然已不容于“家天下”的专制之世,而对付反叛的诸侯,只有依靠国家暴力。以国家暴力压制民主,必将导致暴君的出现,正如《史记》后面的记述:“自孔甲以来而诸侯多畔夏,桀不务德而武伤百姓,百姓弗堪。”
夏桀是史上著名的暴君,不仅“百姓弗堪”,诸侯也都怕他。因“修德”素孚众望的殷氏族首领商汤,就曾被他囚禁在夏台。对夏桀,也曾有人“歌谏”。西汉韩婴《韩诗外传》载:桀好饮,酒为池,糟筑堤,纵靡靡之乐,“一鼓而牛饮者三千人”。周围群臣作歌劝谏,有唱“去不善兮从善,何不乐兮”的,有暗示“我王废兮,趣归于亳”的。夏桀不听,群臣逃散。
“歌谏”不听,只有直谏。贤人伊尹站出来说:“君王不听臣言,大命至矣!”夏桀呵呵一笑,漠然置之。伊尹投奔了商汤。诤臣关龙逄站出来,从“国安而身寿”的角度,用“身行礼义,爱民节财”的上古王道加以劝谏,夏桀仍不听,更加沉于酒色。
关龙逄也尝试过比较委婉的“诡谏”,西晋张华《博物志》载:夏桀下令在深谷中建“长夜宫”,与众男女杂处百日,“不出听政”。一日,大风扬沙,将深谷填埋,关龙逄试图借天象以喻人,夏桀却自比如日中天,反驳说:“吾之有民,如天之有日,日亡我则亡。”由此看来,夏桀不唯勇力,也有一定智商,正所谓“智足以拒谏”。
关龙逄只有犯颜死谏。他痛斥夏桀“用财若无穷,杀人若恐弗胜”,如果不改,“天殃必降”。说完,“立而不去朝”。夏桀恼羞成怒,“囚而杀之”。
公元前1600年左右,商汤灭夏,夏桀成为首个拒谏亡国的暴君,关龙逄成为“文死谏”第一人。谏诤史的苍苍古道上,由此洒下了谏士为民请命的第一滴血。 (风乎舞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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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龙逄被尊为“武圣”先祖
大概由于关龙逄直言忠谏、为民请命的精神,同样体现在性情刚烈、侠肝义胆的“武圣”关羽身上,因此,被后人尊为关羽的始祖。图为清乾隆二十八年(公元1763年)建于山西运城常平村关帝庙中的“圣祖殿”,殿内早先供奉的关龙逄塑像据说造型古奇清雅,面色如铁,正气肃然、不怒自威,有古代哲人峻爽伟岸的风度。


楼主 煦野风  发布于 2016-09-01 18:19:45 +0800 CST  
◇谏士春秋•三代•血祭言路◇
伊尹说汤
——言路关乎兴衰存亡

最早劝谏夏桀的人,是伊尹。按照《韩诗外传》的说法,夏桀自命如日中天,叫喊“日亡我亡”时,面对的不是关龙逄,而是伊尹;对话到这个地步,呵呵一笑,不想再往下聊的,自然也是伊尹。伊尹“知大命之将至”,于是“接履而趋”去辅佐了商汤;商汤灭夏,夏桀国破身死遂为“殷鉴”,也让后世帝王们深刻认识到了纳谏和疏通言路的重要。
伊尹投奔商汤的事,《史记•殷本纪》给出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伊尹欲投奔商汤而“无由”,于是做了商汤之妃有莘氏的陪嫁奴仆,借烹饪之机,以调和五味为例,向商汤讲述上古为王之道。另一种说法,则说伊尹是个怀德不仕的处士,商汤派人迎聘,六顾茅庐,才“肯往从汤”,出山担任商汤的辅臣。后来,伊尹又“去汤适夏”,赶到位于今天河南偃师一带的夏都斟鄩,向夏桀上谏;失望之余才又“复归于亳”,重新回到商丘一带的殷商亳地。
第二种说法,比较符合战国时孟子的说法。孟子认为,伊尹是“圣之任者”,属于圣人中有担当的一类,而不是一个靠厨技讨好商汤,又以“割烹”之术演示治国理民的“师爷”式的人物。《孟子•万章》载:伊尹自耕自食,是个“乐尧舜之道”的贤人,绝不替无道者做事,哪怕待遇再高,“禄之以天下”,“系马千驷”,看都不看一眼。伊尹之所以接受商汤的聘请,是觉得与其自己一人“乐尧舜之道”,不如教当世君主学会做“尧舜之君”,让当世百姓都能过上“尧舜之民”的幸福生活。按照这个逻辑,伊尹先向商汤讲述上古王道,继而“去汤适夏”,舍弃商汤给予的高官厚禄,踏上遥远的路途,去劝谏执迷不悟的夏桀,就成了他必然的选择。因为在当时,商汤还只是一个地方首领,要想让天下之民都能沐浴到尧舜之道的恩泽,就一定要去说服夏桀这个天下最大的集权者。
与关龙逄的死谏相比,伊尹劝谏夏桀时的态度比较灵活。因为第一,他只是游逸于山野的一位名士,并不是效命于夏王朝的大臣,没必要表现憨直,更没必要死守愚忠,说出来的话也就比较客气。第二,伊尹是位智者,似乎更懂得谏诤其实是一种双向交流,有谏者,也要有听者。与夏桀短短数语,伊尹察觉昏暴之君不可谏,便不再对牛弹琴,而是“遂适于汤”。《韩诗外传》认为,伊尹投汤,被商汤任命为宰相,“可谓适彼乐土”。
与夏桀的昏暴相比,商汤也的确是位贤明仁厚的长者。《史记》载,商汤有一次外出,见野地里有人四面张网,并祈祷说:“天下四方,皆入吾网!”商汤不忍赶尽杀绝,于是叫张网的人撤掉三面罗网,改为祈祷说:“欲左,左;欲右,右。不用命,乃入吾网。”各地方诸侯听说这件事,都感慨道:“汤德至矣,及禽兽!”这种厚德,正与上古尧舜王道相吻合,伊尹投奔商汤,是贤臣遇明主。关于商汤的求贤若渴,《吕氏春秋》则载:伊尹本是有莘氏一族在伊水尽头一棵空心桑树中捡到的神童,“长而贤”,商汤求之不得,转而向有莘氏求婚。有莘氏的女掌门看好商汤,才答应“娶一送一”,将伊尹作为女儿的陪嫁奴,一并送给了他。这大概就是《史记》第一种说法的依据。
商汤曾说:“人视水见形,视民知治不。”伊尹大赞:“明哉!言能听,道乃进。”
商汤纳谏于伊尹,不仅尊行上古王道,在讨伐夏桀的策略上,也对他言听计从。汉初刘向《说苑•权谋》载:商汤欲兴兵伐夏,伊尹建议暂缓,先以停缴贡奉做试探。第一年不缴,夏桀大怒,“起九夷之师”前来问罪,伊尹说:时候未到,让商汤赶紧向夏桀进贡谢罪。第二年不缴,夏桀又大怒,然而“九夷之师不起”,说明夏桀已经失去了号召诸侯的能力,伊尹说:“可矣!”商汤兴师,“伐而残之”,一举取得胜利。
唐太宗曾作《金镜述》,认为“殷汤留情于伊尹,龙逢被戮于夏桀”,纳谏与否是殷王夏覆的关键。血的教训,使谏诤这一民主渠道为历代帝王统治的制度设计所保留。
(风乎舞雩)
楼主 煦野风  发布于 2016-09-01 18:21:43 +0800 CST  
◇谏士春秋•三代•血祭言路◇

伊陟辩桑
——臣责与帝德的传承

豢龙氏世代养龙,后来改行做官,至关龙逄死谏,成了绝唱;伊尹“以五味说汤”,却不仅“转型”成功,帮商汤得了天下,他的儿子伊陟也秉承父业,通过巧谏太戊帝,唤回迷失的“帝德”,引导殷商王朝成功走出了守业之初的瓶颈期。
帝王之德,曾是殷商伐夏那场革命中的一面最有号召力的旗帜。《史记•殷本纪》载,当初商汤兴师,集结诸侯讨伐夏桀,作《汤誓》进行战前动员,历数“有夏多罪”时,主要指责的就是夏桀不恤民生,耗竭国力,有违帝德。鸣条之战,夏师败绩,商汤“践天子位”并“平定海内”后,作《汤诰》遍谕诸侯,再次强调:无论帝王还是诸侯,都要“有功于民”,才能享有政权。这时,伊尹作《咸有一德》,重申帝德。
《咸有一德》代表了伊尹的“德政”思想,可惜原文已失传。后世也有人认为,它并非作于商汤在世时,而是作于太甲帝三年。太甲帝是商汤的嫡长孙,是殷商王朝的第四任君主,也是由伊尹一手扶立上位的。《史记》载,商汤驾崩时,太子太丁先卒,宰相伊尹于是立太丁之弟外丙继位;三年后,外丙崩,伊尹立其弟中壬继位;又四年,中壬崩,伊尹于是又扶立太丁之子太甲继位。太甲帝年幼无知,即位三年“不遵汤法”,不明事理而且“暴虐”、“乱德”,伊尹“放之于桐宫”,把他下放到据说是今天河北省南部临漳县一带,让他为爷爷商汤守陵,期待他折节自新。三年后,太甲帝“悔过自责”,伊尹将他迎回如今商丘一带的亳都,授之以政。现在史家大多认为,伊尹作这篇著名的训词,正是作于此时。
《咸有一德》的相关文字,在流传至今的《古文尚书》中仍能找到,其中用“殷王夏覆”的教训,反复强调帝德的“纯一”。值得注意的是,除了讲帝德,文中也强调人臣的作用,指出要“任官惟贤材,左右惟其人”,并提出人臣的责任是“为上为德,为下为民”,也就是说,帮助帝王树立帝德,从而造福民众,是后世为臣者应守的臣责。《古文尚书》虽被证明是伪作,但因其成书时间较早,其中也包含了不少当时尚未散秩的史料信息,因此一些内容也还比较靠谱。伊尹的训词促成“帝太甲修德,诸侯咸归殷,百姓以宁”的局面,的确展现了臣责的作用。
帝德的传承,往往不能尽如人意。太甲帝驾崩后,其子沃丁立。沃丁帝时在朝时,伊尹卒,葬于亳都。之后,又传了两代三帝,至雍己帝时,“殷道衰,诸侯或不至”,殷商王朝帝德迷失,再次陷入守业危机。
臣责的传承,则成为守望帝德的保障。雍己帝驾崩后,其弟太戊继位;与此同时,继伊尹之后,又有良臣出现,他就是伊尹的儿子伊陟。伊陟被太戊帝聘为宰相,对殷商王朝走出瓶颈,实现中兴,起到了关键作用。
殷商王朝的兴衰,冥冥中总是伴有关于桑树的神奇传说。创业之初,伊尹“生于空桑”,商汤得良相辅佐。陷入守业危机时,神秘的桑树再次“显灵”:《史记•殷本纪》载,太戊帝继位后,亳都有一株奇异的桑树,和楮树共生于朝堂,而且“一暮大拱”,一个晚上就长成两手合抱那么粗。太戊非常恐惧,就去问新任的宰相伊陟。伊陟一脸淡定地说:“臣闻妖不胜德,帝之政其有阙与?帝其修德。”意思是说,凡事身正不怕影子歪,只要正能量还在。桑树长在朝堂,不过是上天的提醒,不妨以此为警,看看帝德是否有所缺失,努力修补便是。太戊帝听从劝谏,重启德政,桑树不久便“枯死而去”。从那以后,“殷复兴,诸侯归之”,殷商政权进一步巩固了它中原王朝的地位。关于这事,《尚书》中有《咸艾》、《太戊》诸篇记载;太戊帝曾在太庙向上天表赞伊陟,伊陟谦辞,作《原命》。可惜,这些都失传了。
太戊帝“飨国七十五年”,是家天下历史上在位最长的帝王,也是首个因实现王业中兴,被后世称为“中宗”的嗣主。由此,谏言作为臣责,纳谏作为帝德,更为历朝所遵奉。
(风乎舞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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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树的传说
在《史记》中,殷王朝的兴衰,仿佛总与有关桑树的神秘传说相伴:伊尹“生于空桑”,辅佐商汤伐夏立国;陷入守业危机时,又有“祥桑”生于朝堂,伊尹之子伊陟以此上谏,帮助太戊帝实现王业中兴。图为伊尹故里河南开封市杞县空桑村模拟复原的“空桑”。


楼主 煦野风  发布于 2016-09-01 18:22:58 +0800 CST  
◇谏士春秋•三代•血祭言路◇
祖己训王
——借鼎俎上谏再创复兴

殷商王朝的兴衰,冥冥中仿佛又与鼎俎之器有着某种巧合的关联。根据《史记•殷本纪》的记载,创业之初,伊尹曾经“负鼎俎,以滋味说汤”,劝商汤“致于王道”,迎来“夏覆殷王”的改天换地。经历四百年盛衰浮沉,王业传到第二十三任帝王武丁手上时,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衰退,当时的贤臣祖己再拿鼎俎说事,以修政行德的道理“训王”,赢得“百姓咸欢,殷道复兴”的再次转机。
祖己这次上谏,起因于祭祀。据《史记》载,事情发生在“帝武丁祭成汤”的第二天,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只“飞雉”,也就是野鸡,“登鼎耳而呴”,落在盛祭品的铜鼎两边耸起的鼎耳上,发出鸣叫。看到这个情形,“武丁惧”,感到非常害怕,祖己先是安慰他:“王勿忧”;接着便借机提醒武丁,不妨“先修政事”。这两句劝谏,与伊陟借“祥桑”一事劝谏殷太戊帝时有些类似,依旧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道理。
在商代,鼎俎一类器物不仅用于烹饪,在祭祀时也是用来盛放祭品的礼器。鼎俎中盛着的祭品多是食物,饥饿的野鸡发现后,飞来啄食,并无可惊怪处;个把野鸡“觉悟”较高,找到食物不好意思自顾自独吞,而是高声鸣叫,呼唤同类集体共享,这情况也是有的。武丁帝的恐惧,一来是源于他对鬼神之事过于敬畏,因而反应有些过度敏感;二来,则是源于当时的商王朝,刚刚摆脱四面楚歌的危局,很容易杯弓蛇影,再生草木皆兵的联想。
武丁帝继位时面临的问题,实在是由来以久。自从伊陡劝谏太戊帝,赢得“中宗中兴”后,殷商王朝政权又完成了十三次交接。但问题是,自太戊之子中丁帝以后,同样是血亲范围内的“家天下”政权交接,兄终弟及的旁系继承却多于父死子立的直系继承,造成“争相代立”的矛盾。而且,中丁继位时,将都城由商汤时的祖地亳迁到隞地,引起诸侯不满;此后,由于兄弟名下各有封地,继位时又大多愿意以自己的封地为都,导致商都多次迁徙,形成“诸侯莫朝”的“九世之乱”。到了“盘庚迁殷”,商都迁回黄河以南的亳地,“成汤之政复行”,诸侯才恢复朝觐。而“帝盘庚崩”后,其弟小辛、小乙相继代立,又是两朝兄终弟及,“殷复衰”。直到武丁以小乙帝之子的身份继位,接过这个烫手山芋。
武丁帝是个好领导。他即位后“思复兴殷”,做了两件事:第一件是“三年不言”,首先力戒空谈误国,通过深入调查研究“以观国风”,摸清国情;同时求贤访才,最终“营求之野”,从最底层农民工中,发现了正在从事“筑路”劳役的贤才傅说。傅说被任命为宰相,顶起治国理政的大梁。
第二件事,便是敬天地礼鬼神祭拜祖宗。自从伏牺氏“王天下”,讲述“王道”秘诀的“三坟五典”中,奉天承运就一直是古来帝王永不易改的招牌。在《尚书•汤誓》中,商汤伐夏,也是为了听从“天命”,敬畏“天帝”。武丁帝上任伊始祭拜商汤,实为继承衣钵,中规中矩。更何况,帮助武丁治国的那位“圣人”傅说,也是鬼神在“夜梦”中推荐给他的。
武丁帝的迷信,源于远古先民,比“封建迷信”还要久远。越是古老的迷信越蒙昧,越会让沉溺者五迷三道,终日务虚而言不及义。祖己抓住这个要害,指出“唯天监下典厥义”,也即“人在做,天在看”,就看你做得合不合“义”。帝王的“义”,无非还是“帝德”。野鸡登上鼎耳鸣叫,是祭祀物过于丰盛招来的,也可以看作天降神示,大王应端正“帝德”,勤政爱民,而不应超越常规,大搞祭祀。只有这样才合乎义理,顺应天道。
祖己的这次劝谏,处在历史关键节点,是谏诤史上又一个成功范例。其结果是“武丁修政行德”,天下欢欣鼓舞,“殷道”再次复兴。若干年后,“帝武丁崩”(夏商周断代工程考证武丁帝在位59年),庙号高宗,祖己写下《高宗肜日》,这段“以祥雉为德”的佳话又被选入《尚书》,流传至今。也有一种说法,认为“高宗肜日”是指“祭祀高宗武丁帝的第二天”;那么,祖己“训王”,也就变成了对武丁帝接班人、其子祖庚帝的劝谏。既然关注的核心是“训王”的内容,训的是哪一个王,倒也无关宏旨。 (风乎舞雩)

配图:
司母戊鼎
该鼎出土于河南安阳,腹内壁铸有“后母戊”三字,是商王武丁的两个儿子祖庚或祖甲为祭祀母亲戊而作的祭器,重832.84公斤,高133厘米,是世界迄今出土最大最重的青铜器,需二三百名工匠密切配合才能完成制作。由此不难看出那时对于祭祀的重视和奢华程度。


楼主 煦野风  发布于 2016-09-01 18:24:07 +0800 CST  
后面发的好像看不到
楼主 煦野风  发布于 2016-09-01 18:27:46 +0800 CST  
@煦野风 2016-09-01 18:27:46
后面发的好像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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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出来了,好像需要审察,所以要等一阵。
楼主 煦野风  发布于 2016-09-01 21:59:31 +0800 CST  
◇谏士春秋•三代•血祭言路◇

微子去国
——留给独裁者醒脑的背影

“家天下”专制统治的强化,使谏诤的风险与日俱增,谏士的命运,便与帝王素质的高下、“时运”的好坏密切相关。就像文天祥《正气歌》中描述的那样:“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殷商王朝由兴到衰经历五百多年风雨浮沉,约公元前1046年亡于帝辛之世;三位高士苦谏暴君,最终一死、一去、一为奴,孔子赞为“殷有三仁”。
帝辛的称谓听来有些生疏,远不如他的另一个称谓那样耳熟能详,那就是商纣王。商汤以后,商朝30位帝王都以天干为号,帝辛本也依循此例;但由于他“残义损善”,因而得了个与夏桀类似的蔑称——“天下谓之纣”。商纣王是史上著名的暴君,然而其人却并不昏庸,《史记》说他“资辨捷疾,闻见甚敏”,且“材力过人”,能“手格猛兽”。这样的文武全材,可惜没用在正道上:智商高,好辩,却不讲理,就变成“知足以距谏,言足以饰非”;身体好,爱玩,却没品味,于是就“好酒淫乐”,蓄酒为池,悬肉为林,“为长夜之饮”,还“嬖于妇人”。商纣王嬖宠的爱妃,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狐狸精妲己。商纣王唯妲己之言是从,整天歌舞淫乐哄她高兴,为此“厚赋税”搜刮民财,百姓多怨,诸侯多叛。
夏商周时代,庶民无姓,“百姓”即百官。当初夏桀“武伤”百官,对诸侯还算客气,一度囚商汤于夏台,随后也就放了。商纣王变本加厉,不仅用“炮烙之法”烧烤百官,连位居三公的西伯昌、九侯、鄂侯三人都不放过。九侯“有好女,入之纣”,原本打算用通婚的方式讨好他,但九侯的这个女儿偏偏是个烈女,因“不憙淫”惹怒了商纣王,自己被杀,连累得父亲也被制成肉酱。鄂侯为九侯打抱不平,“争之彊,辨之疾”,言辞过于激烈,也被杀掉,晒成肉脯。西伯昌见状,私下“窃叹”,结果遭到告密,囚禁到羑里。最后,西伯手下的人采用行贿的办法,“求美女奇物善马以献纣”,商纣王才将西伯昌赦免。西伯昌,就是后来周王朝的始祖周文王。
面对商纣王这样的暴君,百官诸侯都已无语,匡正君失的最后一道防线,只能冀望于王室内部的宗亲力量。微子是商纣王的长兄,因为是庶出,所以未能继承王位。《史记•宋微子世家》载,商纣王即位后“淫乱于政”,微子数谏,纣王不听。西伯昌被放归回到周地,暗中“修德行善”,诸侯大多背叛纣王而归顺西伯昌,有个叫祖伊的商臣闻讯十分忧虑,奔告纣王。哪知,此时的商纣王,竟也摆出一副与五百年前夏桀相同的嘴脸,满不在乎地说道:“我生不有命在天乎?是何能为!”这与夏桀的“日亡我亡”如出一辙,都把自己“真龙天子”的说法当成了真事,认为自己真有天神保佑,任何人奈何不得。
作为纣王的亲哥,微子闻言“也是醉了”。他看清纣王“终不可谏”,自己又不能像当年伊尹那样走向反叛,所以“欲死之”,打算以死殉国。但与朝中太师、少师的一席对话,却改变了他的主意。太师说:如今的殷商王朝不仅国君不遵天理,不听劝谏,就连国民也都“陋淫神祇”,人心沦丧,实在已到国之将亡的地步了。假如国家还能治理,则“国治身死不恨”;但假如身虽死,国家“终不得治”,那就不如一去了之。微子于是逃离,留下一个背影。
在微子看来,社稷重于君王,所以当后来周武王伐纣克殷建立周朝,微子便“持其祭器造于军门”,主动向周武王献降。周武王见微子袒露上身,双手反绑,“膝行而前”,随从者“左牵羊,右把茅”,样子十分虔敬,于是就将他释放,“复其位如故”。再往后,纣王之子武庚在“管蔡之乱”中被周公旦所杀,微子“奉其先祀”,带领殷国的余民受封于宋,成为宋国始祖。由于他的“仁贤”,所以“殷之余民甚戴爱之”。
关于谏诤,微子有一段话极其经典:“父子有骨肉,而臣主以义属。故父有过,子三谏不听,则随而号之;人臣三谏不听,则其义可以去矣。”这就是说,事君不比事父,三次上谏不听,君臣便可恩断义绝。这说法,与后来理学家演绎出来的“君臣父子”之论迥异,更能让后世的暴君昏君们醒脑。 (风乎舞雩)

配图
微子祠墓
据考,微子死后葬于宋国留邑,也即今山东省微山县微山湖中的微山岛上,后该县、湖、岛皆因此得名,现岛上有微子墓及祠,祠内横额“仁参箕比”四字,“箕”指箕子、“比”指比干。意谓孔子将微子与箕子、比干同称“三仁”(如图)。另外,今河南省商丘市郊区也建有微子祠墓。


楼主 煦野风  发布于 2016-09-02 10:47:19 +0800 CST  
◇谏士春秋•三代•血祭言路◇

比干剖心
——死谏站上道义制高点

当专制走向暴政,对谏诤的坚守,必然演化为冒死极谏。夏末关龙逄死谏550年后的殷商之末,诤臣比干用更为惨烈的死,再次为打破统治下的言论封锁拼开血路。
商末“三仁”中,比干对纣王提出劝谏,应该也是比较早的。在祖伊得知诸侯归顺周文王而“奔告纣王”之前,就先有了“王子比干谏”而纣王“弗听”的记载。关于比干的身世,《史记》称“王子比干”,应是对王室贵族的泛指,不能认定他为商王之子。关于他在朝中的职务,裴骃《史记集解》说他是少师,似乎也不可信。因为当微子看清纣王“不可谏”,是采纳了太师、少师的建议才逃走的;而微子逃走,比干自始至终是持反对意见。更何况,在“三仁”以各自的方式成仁之后,那位少师则又与太师一道“持其祭乐器奔周”了。
事实上,比干不仅反对微子逃走,而且在谏诤问题上的态度,也恰与太师和少师相反。《史记•殷本纪》载,微子对纣王“数谏不听”,经“与大师、少师谋”,然后就逃走了。比干得知后,悲愤地说:“为人臣者,不得不以死争。”《史记•宋微子世家》中,比干的话说得更明白:“君有过而不以死争,则百姓何辜!”也就是说,面摘君过是为人臣者的责任,当昏暴之君执迷不悟时,就应以死抗争,这才算得上是有担当。自已一走了之,让社稷和百姓遭殃,不符合为官从政的道义。这种道义,显然并不是“三谏不听”就可以解除的。
比干在微子逃走后,就找到纣王,向他“强谏”。按照唐张守节《史记正义》注解,比干的强谏,不仅也像当年的关龙逄那样“立而不去朝”,且“不去者三日”,一站就是三天。商纣王见比干三日不退朝,不吃不喝,毫不动摇,感到不可思议,于是就好奇地问他“何以自持”?比干回答说,自己“修善行仁”,之所以站立三天三夜不倒,是“以义自持”。这让力大无比,号称“能倒曳九牛,抚梁易柱”的纣王惭恨交加。他恼羞成怒地说:“吾闻圣人心有七窍,信有诸乎?”于是“杀比干,刳视其心”。比干的心脏就这样被当场剖出。
无论野史信史,大都将商纣王的兽行与美女妲已联系在一起,比干剖心一事也不例外。刘向《列女传》就说,商纣王终日“不离妲己”,“妲己之所誉贵之,妲己之所憎诛之”。比干为此上谏,指出纣王“不修先王之典法,而用妇言”,这样下去,必将“祸至无日”。纣王怒,“以为妖言”。这时,妲己在旁边说:“吾闻圣人之心有七窍。”听了这话,纣王才下令杀掉比干,“剖心而观之”。
商纣王与妲己合伙为虐的记载还有很多。皇甫谧《帝王世纪》载,当时诸侯反叛,妲己认为刑罚太轻,商纣王就开始研究更加残酷的肉刑。先是做了一只“大熨斗”,用火烧红后“使人举”,受刑者“辄烂手不能胜”。纣王怒,认为是受刑者故意不配合,就又做了一个大的铜柱,涂上膏油,让受刑的人站在上面,周围架上炭火炙烤。膏油被烧热,受刑者“足滑跌堕火中”,纣王便与妲己“笑为乐”,命名为“炮烙之刑”。
商纣王与妲己曾经“杀人以食虎”,还对解剖人体发生了兴趣,曾经“斮朝涉之胫而视其髓,刳孕妇之腹而观其胎”。关于“斮胫视髓”,郦道元《水经注》说得有地点、有细节:“淇水又东,右合泉源水。水有二源,一水出朝歌城西北,东南流。老人晨将渡水,而沉吟难济。纣问其故,左右曰:老者髓不实,故畏寒也。纣乃于此斮胫而视髓也。”朝歌城位于今河南鹤壁淇县,是商末行都、《封神榜》故事发生地。在今人看来,老年人体寒、骨质疏松,都是常识,商纣王为此要砍断老者的腿骨观看骨髓,下手何其残忍!传说中的“刳腹观胎”,更是商纣王与妲己二人打赌的结果:为了印证他们对一孕妇胎儿性别的猜测,下令剖腹查验。两条生命就在一番嘻笑中被剥夺。有这样一系列荒唐的事例垫底,下令开胸探看比干的“圣人之心”,也就不再出人意料。
诤臣比干的忠心赤胆,最终没能将凶残的暴君感化;但商纣王的极度凶残,却将文臣死谏的壮举,彻底推上了道义的制高点。数千年来,“文死谏”成为捍卫言路最有效的盾牌。
(风乎舞雩)
楼主 煦野风  发布于 2016-09-03 11:25:32 +0800 CST  
配图:
比干庙剑刻碑
比干庙位于河南省卫辉市,是国务院公布的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庙内碑碣林立,立碑时间几乎涵盖了我国历史上所有朝代。 其中的“殷比干墓剑刻碑”(如图)据说是迄今发现的唯一的孔子真迹,被誉为“天下第一碑”。


楼主 煦野风  发布于 2016-09-03 11:28:35 +0800 CST  
@煦野风 2016-09-01 18:15
此前单篇发的,这样发可能便于连续阅读,所以改一下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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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兔子7562 2016-09-03 20:13:38
楼主好贴!精品!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好的文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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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奖,谢谢!
楼主 煦野风  发布于 2016-09-04 16:50:20 +0800 CST  
谢谢各位!
楼主 煦野风  发布于 2016-09-04 16:53:13 +0800 CST  
@煦野风 2016-09-04 16:53:13
谢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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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论坛刊贴是以初发时间为准,其后再更新时不被显示,不便查阅,所以改回到每篇单发的方式。各位可以继续关注最新编号刊发的文章,并从文后“相关推荐”中查阅以往各贴。
楼主 煦野风  发布于 2016-09-05 10:44:04 +0800 CST  
@煦野风 2016-09-04 16:53:13
谢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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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煦野风 2016-09-05 10:44:04
由于论坛刊贴是以初发时间为准,其后再更新时不被显示,不便查阅,所以改回到每篇单发的方式。各位可以继续关注最新编号刊发的文章,并从文后“相关推荐”中查阅以往各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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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打了客服电话询问,让我再试一试。
楼主 煦野风  发布于 2016-09-06 11:56:18 +0800 CST  
◇谏士春秋•三代•血祭言路◇

箕子佯狂
——“潜水”也是一种坚守

面对纣王的淫暴,殷末“三仁”中,箕子的选择比较隐忍:箕子既不同意微子的去国,也不同意比干的强谏;在同样苦谏无果时,箕子“佯狂为奴”,通过装疯卖傻和卧薪尝胆,完成了一次韬光养晦的“潜水”。
箕子的“佯狂为奴”,是在明知纣王“不可谏”之后,采取的一种权宜之计。《史记•殷本纪》载,在微子逃走、比干强谏惨遭剖心后,“箕子惧”,于是“详狂为奴”,被纣王囚禁。但同时又记载,在箕子被囚后,“殷之大师、少师乃持其祭乐器奔周”。显然,箕子的这种选择,不应被简单概括为是出于恐惧。因为箕子只是纣王的一个“亲戚”,按《帝王世纪》的说法,微子是纣王的同母庶兄(微子出生后,其母晋为王后,生下纣王);相比之下,箕子只是纣王之父帝乙的另一“庶妃”所生,地位远不如前者。如果是出于恐惧,他起码在当时的情况下,既可以像前面的微子那样去国,也可以像后面的二师那样“奔周”。
箕子对纣王的劝谏也可谓仁至义尽。《史记•微子宋世家》载,早在纣王“始为象箸”,吃饭刚用上象牙筷子,箕子就曾预料:用象牙做筷子,就会用玉石做酒具,进而“必思远方珍怪之物”,舆马宫室的奢华将“渐自此始”,一国风气将“不可振也”。后来,“箕子谏,不听”,也有人劝他:“可以去矣。”箕子的回答是:“为人臣谏不听而去,是彰君之恶而自说(悦)于民,吾不忍为也。”这话显然针对微子,因为他的作法使“殷之余民甚戴爱之”,的确收到了悦民的效果,也的确对后世映衬出了纣王“王道”的缺失。
对于自身所处危境,箕子也早有觉察。《帝王世纪》载,箕子“象箸之谏”五年后,纣王果然“造倾宫,作琼室、瑶台,饰以美玉”。纣王尽情挥霍,“车行酒,马行炙,以百二十日为一夜”,且“六月发民行猎于西山”,结果引来天谴:“居期年,天下大风雨,飘牛马,坏屋树,天火烧其宫,两日并出,或鬼哭,或山鸣。”天降异象,纣王却并无惧怕,“愈慢神,诛谏士,为长夜之饮,七日七夜”,以至“失忘历数,不知甲乙”,弄不清今夕是何夕。纣王“问于左右”,左右之人个个“莫知”,又使人问箕子。箕子深感处境不妙,于是对身边左右之人说:“为天下主,而一国皆失日,天下危矣。一国不知,而我其危矣。”
箕子深知,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状况下,难以保全自身。但正如柳宗元《箕子碑》文中分析的那样,像比干那样以死相谏,“进死以并命”的做法“无益吾祀”,箕子无意为之;像微子那样“委身以存祀”,投靠周王以保存族裔的做法,必然招至亡国,箕子不忍为之。箕子最终选择“保其明哲,与之俯仰;晦是谟范,辱于囚奴”的做法,也就是采取明哲保身的态度,与纣王周旋;忍受着做囚徒的耻辱,隐藏起自己正确的主张。因而,箕子是以一种保留不同政见的“潜水”,艰难履行着自己对于“臣责”的坚守。
箕子的“潜水”,同时也是一次保存政治实力的“潜伏”——正如柳宗元所作的分析:当时正逢殷商末年,“殷祀未殄”,但“比干已死,微子已去”。假如上天有眼,纣王因多行不义“恶未稔而自毙”,死于酒色狂乱的生活,就将由他的儿子武庚继位。那时国家危亡,幼主需要辅佐,“国无其人,谁与兴理”?所以,箕子“隐忍而为此”,也是“有志于斯”。
《史记》载,箕子“被发详狂而为奴”后,便“隐而鼓琴以自悲”,曲名《箕子操》。后来,周武王“率诸侯伐纣”,并“斩纣头”,“杀妲己”,“释箕子之囚,封比干之墓”,微子献降,得“复其位如故”;箕子向周武王献出大禹治世宝典《洪范九畴》,武王“乃封箕子于朝鲜而不臣”,箕子于是也建立了自己的独立王国“箕子朝鲜”,从此“俾夷为华”,向那里的“夷民”实施教化。
多年后,箕子朝周路过殷墟,感慨宫室毁坏,遍生禾黍,作《麦秀之诗》:“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彼狡僮兮,不与我好兮!”感叹当初的“狡童”纣王拒谏亡国,“殷民闻之,皆为流涕”。同样“彰君之恶”,只是时空睽隔,也就成了“哀而不伤”的鼻祖。
(风乎舞雩)
配图
箕子陵
朝鲜平壤曾有古代箕子陵(如图,上世纪已毁)。据朝鲜李朝郑麟趾撰《高丽史》记载:肃宗七年(1102)十月壬子朔,礼部奏:“我国教化礼仪,自箕子始,而不载祀典。乞求其坟茔,立祠以祭。”从此,该陵受到历代王朝的祭扫与修缮。另据《史记》集释:“杜预日:梁国蒙县(在今之河南商丘大部分与山东曹县部分)有箕子冢”。此墓至今尚存,被许多学者视为箕子的真正墓地。


楼主 煦野风  发布于 2016-09-06 13:27:02 +0800 CST  
◇谏士春秋•三代•血祭言路◇

夷齐叩马
——为道义言,为气节死

商亡,曾经貌似箕子那样“哀而不伤”过的,还有北方诸侯孤竹君的两个继承人伯夷和叔齐。兄弟俩认为武王伐纣是“以暴易暴”,“叩马相谏”未果,于是“义不食周粟”,藏入首阳山中采薇草而食,饥饿将死时作歌,缅怀“神农、虞、夏”的上古“王道”。
据考证,孤竹国位于今冀东卢龙县一带。《史记•伯夷列传》载,伯夷、叔齐是孤竹国君的两个儿子。孤竹君死后,兄弟二人互相谦让,谁也不肯继承王位,最后一起出逃,国人只好推立他们的另一个兄弟为嗣君。夷、齐二人用他们的逃遁,让孤竹国重演了上古时“尧让天下于许由,许由不受,耻之逃隐”,四岳十二牧推荐虞舜上位的一幕佳话。
世界那么大,伯夷、叔齐也想去看看。但由于纣王腐败,天下黑暗,听说西方诸侯西伯昌“善养老”,是个忠孝贤良的长者,于是“盍往归焉”,打算寻上门去,做个门客。
夷齐兄弟向往的西伯昌,就是周文王姬昌。《史记•周本纪》载:“西伯曰文王……笃仁,敬老,慈少。”姬昌生而有“圣瑞”,为让他日后袭位,他的两位伯父太伯、虞仲也曾像夷齐兄弟一样出逃,硬将王位让给他的父亲公季。公季死后,姬昌袭位,“遵后稷、公刘之业,则古公、公季之法”。由于他“礼下贤者,日中不暇食以待士”,在伯夷、叔齐之前,就已经有太颠、闳夭、散宜生、鬻子、辛甲大夫等一干仁人志士慕名前往,争相归附,商纣疑其心存异志,遂将他囚于羑里。众门客各施神通,向纣王献上“有莘氏美女”、“骊戎之文马”、“有熊九驷”等,又通过纣王的嬖臣费仲进上美言,纣王大悦,才将西伯昌放归。
夷齐西行,路途遥远,即便今天,也须辗转大半个中国,商周之际,更不知耗去多少时日。《史记》载,夷齐二人终于到了周地,却得知西伯昌已卒,他的儿子姬发继承伯位。姬发随即起事,奉其父为文王,自号武王,并载着文王的“木主”牌位正要出发,准备去讨伐商纣王。西伯昌的去世,令伯夷、叔齐感到悲哀,姬发的做法,更令兄弟二人感到震惊。在夷齐兄弟看来,他们原本为逊让侯位弃国出走,姬发却父死未葬便急忙袭位,而且改伯称王,兴兵起事,更有欺君乱国之嫌。兄弟二人当即拦在路上“叩马而谏”,质问姬发道:“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谓孝乎?以臣弑君,可谓仁乎?”
实际上,令夷齐兄弟感到震惊的,可能还远不止这些。《吕氏春秋•诚廉》载,夷齐二人到了周地,闻西伯昌已殁,武王即位,便开始关注其所作所为。不久察觉,武王姬发暗中派人去找纣王身边的上大夫胶鬲,用升官发财来诱使他一同起事,约定事成后为其“加富三等,就官一列”,协议一式“三书”,涂以牲血。随即,姬发又派人去离间纣王的庶兄微子,许诺事成后让他“世为长侯”,继承殷祀,享受《桑林》礼乐,将孟诸作为私人封地。协议同样一式三份,“血之以牲”。《庄子•让王》甚至说武王姬发对夷叔二人也进行了类似的拉拢。
发现“周德”变得如此之“衰”,伯夷、叔齐只有“相视而笑”,叹息道:“嘻!异乎哉!此非吾所谓道也。”在他们看来,昔日神农氏“时祀尽敬而不祈福”,祭天地不是为了图回报;“忠信尽治而无求”,奉社稷不是为了谋私利。不从别人的缺点得到好处,“以人之坏自成”;不用别人的短处来衬托自己,“以人之庳自高”。如今,武王姬发“上谋而行货”,是崇尚计谋,滥施贿赂;发动兵乱,“杀伐以要利”,是“以乱易暴”。
作为抱有较高政治理想的义士,夷齐二人不忍看到天下战乱,只能“叩马而谏”。不料,武王左右的武士“欲兵之”,竟要将二人当场格杀。多亏太公姜尚一旁劝说:“此义人也。”才将他们“扶而去之”。很快,武王灭殷,“天下宗周”,伯夷、叔齐“耻之”,决意“义不食周粟”,拒吃周粮以保节。他们登上首阳山,采食薇草,作歌唱道:“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于嗟徂兮,命之衰矣!”夷齐二人“遂饿死于首阳山”,却用自己的生命,为百代士人融铸了“不避其任”、“不为苟在”的问政勇气与节义观。
(风乎舞雩)

楼主 煦野风  发布于 2016-09-07 12:15:28 +0800 CST  
配图
夷齐采薇图
故宫博物院收藏的这幅南宋李唐绘《采薇图》(局部),着力刻画了伯夷、叔齐这两个宁死不愿意失去气节的上古高士。他们面容清癯,身体瘦弱,肉体上由于生活在野外和以野菜充饥而受到极大的折磨,但是在精神上却丝毫没有被困苦压倒。时逢南宋与金国对峙,李唐采用这个历史故事来鼓舞民族士气,谴责投降变节者,可谓是“借古讽今”,用心良苦。

楼主 煦野风  发布于 2016-09-07 12:16:23 +0800 CST  
◇谏士春秋•三代•血祭言路◇

周召分陕
——言听计从带来的盛世

中国古代盛世,基本上都有个共同特征,那就“主圣臣贤”前提下的帝王从谏如流。但作为史上常被提及的首个盛世,“成康之治”的例子显得有点极端。因为周武王之后的成、康两代帝王,都是在顾命老臣呵护下上岗的,从小就习惯于言听计从。更何况,那时将嗣君扶上马,将姬姓周王朝引向盛世的顾命老臣,又是史上儒家最为推崇的周召二公。
言听计从并不是帝王的天性。即便像成王姬诵这样的幼弱之主,要想培养他的谦逊与信任,做大臣的也是蛮拼。公元前1042年,周武王姬发因病驾崩,武王同母弟姬旦扶幼太子姬诵继位,这便是周公摄政。天下初定,主少国疑,周公姬旦的担子不好挑。《史记•周本纪》载,摄政之初,武王诸弟中另有管叔、蔡叔等怀疑周公擅政,勾结商纣王之子武庚作乱。周公“奉成王命”讨伐,诛杀武庚、管叔,放逐蔡叔,重新收服殷朝遗民,并顺势东征,平定淮夷东土。在这之后,周公依旧“一沐三捉发,一饭三吐哺”地努力工作,但管蔡之乱中关于他的种种流言,却始终在年幼的成王心中留下阴影。
管蔡之乱后的一个历史事件,消除了成王的疑忌,便是“金縢释嫌”。“金縢”,即“金縢之匮”,也就是金属装束的文件匣。《尚书•周书》载,武王克商后的第二年身染重病,久而不愈。那时,太公姜尚与召公姬奭要为武王占卜,周公则祷告周祖太王、王季和文王的在天之灵,请求让自己代替武王去死。祝毕,将策书藏于“金縢之匮”。后来,成王听信流言,疑忌周公,周公东征凯旋,作《鸱鸮》一诗欲感动成王,成王仍未醒悟。直到一次“天大雷电以风,禾尽偃,邦人大恐”,成王寻求天佑,打开此匮,发现了周公请求代替武王去死的策书,深受感动,隔阂才被消除。事后,史官作《金縢》篇,收入《尚书》,《史记》“周本纪”却将其漏记,“鲁周公世家”则将成王开启“金縢之匮”的时间挪移到了周公死后。
“金縢释嫌”后,成王对周公更加言听计从,使得“封藩屏周”、“卜都定鼎”、“推行礼乐”等一系列正确主张得以顺利实行。于是周公便在摄政的第七个年头“还政成王”,让已经成年的成王亲自主政。没想到,就在他卸任“北面就臣位”后,再次受到流言谮毁,于是“周公奔楚”,只得南逃。这时,另一封策书帮助了他:《史记•鲁周公世家》载,早先成王年少时也曾病重,周公曾“自揃其蚤”,剪下自己的指甲投入河中,向神灵祝告愿代成王受过,之后成王的疾病得以痊愈;周公出走不久,成王偶然打开府库“见周公祷书”,读之“乃泣”,再释嫌疑。周公归朝后“恐成王壮,治有所淫佚”,又作《多士》、《毋逸》等诰书,以殷商兴衰为前鉴,告诫成王要勤政爱民,不可骄奢荒逸。此后直到周公去世,成王都敬之如父,“不敢臣周公也”。
与周公姬旦共辅成王的,还有同为三公的召公姬奭。《史记》对他描述不多,只说“召公为保,周公为师”,他与周公分别担任太师、太保;且“五成而分陕,周公左,召公右”,也即以今河南陕县为界划定东西,各自治理。并提到召公作过《召诰》。《召诰》收在《尚书•周书》中,主要内容是劝告成王要顺从周公的意见,继续倚重周公,这对于维护周公摄政的权威性,以及结束摄政后保证周王朝一系列政策的延续性,都起到了积极作用。在这篇诰词中,召公为履行太保之责,对即将亲政的成王反复劝导,提醒他“不可不监(鉴)于有夏,亦不可不监(鉴)于有殷”,要以夏朝和殷朝的覆灭为教训,“敬德”、“敬作”,慎用刑戮,勤政恤民。
召公又是康王一朝的顾命辅臣。周公去世后,成王姬诵也于公元前1020年驾崩。《史记•周本纪》载,成王既崩,召公等奉遗诏率诸侯扶立太子姬钊,告诉他“文王、武王之所以为王业之不易”,训导他“务在节俭,毋多欲”,以“笃信”为政。《尚书》有《顾命》篇,详细记载了上述内容。由于周召二公的合力训导、接力辅佐,成康两朝“天下安宁,刑错四十余年不用”。
成康盛世的成因告诉后世,相对于独裁,有时“主弱”倒也未偿不是件好事。
(风乎舞雩)
楼主 煦野风  发布于 2016-09-08 15:44:23 +0800 CST  

楼主:煦野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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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6-09-02 02:0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10-24 07:37:3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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