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胡同拾贝

城市小街是一个城市的特点,上海的小街道叫做“里弄”,小街的牌子上写着“某某弄”。北京的小街道就叫做“胡同”,街口的牌子上写的就是“某某胡同”,或者“某某几条”,说的是某个地方的第几条胡同。比如东四十条,说的是东四的第十条胡同,而不是京东的第四十条街。虽然过去京东有很好吃的肉饼,而且现在京东还卖家电;但是京东没有第四十条街的路牌子。
北京老话里有说“东富西贵,南贱北贫”,是说旧时的大富豪多住东城,而且皇家的宝物也大多在东城,现在还能在地名里看见,比如海运仓、禄米仓等等;而皇亲国戚多住在西城,比如后海一代的王府就很多;其实晚清以后的皇亲也有住在东城的,比如婉容娘家,还有段祺瑞、冯国璋一派。南城则不同,南城住的多是走街串巷做小买卖的,还有就是涂上花脸儿登台唱戏的,旧时视他们属于下九流。而北边,特别是德胜门外,有很多八旗营地,清末八旗衰落,再加上那边商贾稀少,造成京北穷人扎堆儿。以上这些虽然说的是一种现象,但是不免有地域歧视的味道。
北京这些年的发展,在东边早就建起了富庶之地,朝阳那边林立的写字楼里坐着大批白领在接电话,西城那边也是盖了很多官楼,里面坐着大批公务员在办理批文。北边海淀一带则是开了很多民间公司,里面的电商坐贾大钱小钱赚个不停。但是南城则好像是被时代抛弃了一样,迟迟得不到港澳台商眷顾,可能因为那里的人口密度太大,无论盖新房还是拆旧房,安置成本都太大。前门大街一线到现在都还没有改造完,大栅栏里面还是乱得不行。北京旧城改造只能由政府主持,没有办法完全依靠招商引资。特别是南城,老旧胡同里面拥挤不堪,除非政府出资,那些商界大佬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投资的。
这不,前门大街重修之后,现在东面的一大片老城区也开始了改造。趁着老房子还没全拆完,我们单位一众摄影兼旧物爱好者就去看看能不能采到一些风。我们从草厂一带看起,这是珠市口东大街以北,祈年大街以西的广袤街区,从西向东一共有十条南北向的胡同供人钻营。
我们这一彪人马中有一位同事是京胡专家,不是那种京戏伴奏的胡琴,而是北京胡同。由于他对胡同研究太深,人称胡同钻子,他在胡同里不是串,是钻。他还经常把钻研成果拿到首博去宣讲,告诉观众如果去胡同要小心哪里有雷。有了京胡专家牵引,我们就可以甩开大步走进草厂七八九条了。你别说,晚清民国时期,北京的梨园人等还多住在草厂一带。可能因为北京旧时的戏园子在前门、天桥一带居多,所以这些演员就会在附近买房居住。草厂这里离天桥和前门既不远也不近,腿儿着够消化食儿,坐人力车够抽一袋烟,其实唱戏的不抽烟。
这边几条胡同看上去是要翻建的,有一些已经翻建完毕,外墙可以看见新砖,其实是贴上去的灰砖片。但是这个翻建还是保留了原建筑的格局和胡同的原貌,也就是所谓的修旧如旧。你看这里,


地面还是三合土的,墙根儿扔着的一扇磨盘还在那里,保留着半截入土的原貌。甚至墙角那里还有半拉埋在墙里的一个碾子,你说当年盖这房子的主儿穷凶极恶到了什么程度?把界壁儿的碾子砌到自己家墙里,这是要断人家口粮的意思呀!
有的院子住家已经搬去东南西北旺或者回蛇观,等着房子翻建,翻建之后能不能回来住就说不定了。最早的时候,这些院子都是有主的,就是房东。后来被房管局把房子征走了租给国营或者集体工厂的工人师傅住,房管局收房租,说是管维修,可是除非漏雨,否则不来修。改革开放以后落实私房政策,房子是还给房东了,可租户没搬走,因为没地方搬,接着住呗。有的租户搬走了,房东把房又租给在前门卖北京炸酱面的南京人住了。这些个院子里面在76年地震的时候盖了抗震棚,然后就演变成小房,里面住上了新结婚的房东儿子和儿媳。孙子们一下生,房东没办法,就又接出来一间小房。就这么着,一个一个院子都成了大杂院了。你看这个院子里,小房都满了。


这些小房这么乱,你别说房管局没有通这里的暖气管道,就是有也没办法给他们装暖气包呀!一到冬天,每户每人就靠定量的取暖煤烧炉子烤火,我记得好像是每人一个冬天有二百块蜂窝煤。隔几条街就会有一个煤厂,有钱的人就买蜂窝煤,让煤厂工人蹬三轮给送家去,所以快递小哥的鼻祖就是煤厂的送煤工人。家里人口多、生活不富裕的就去煤厂买干煤面儿,自己从厂里借辆板儿车拉回家,纠集起三孙子们自己做蜂窝煤。最好的是块煤,就是烟煤,又便宜又尽烧;砸碎的煤面儿还可以做成煤饼接着烧。后来,企业家发明了土暖气,连太阳能研究所都生产,桑普牌。土暖气的管道是开放的,里面没有压力,全靠里面的水热循环,烧土暖气的蜂窝煤炉子有一个水套。烧土暖气比在屋里生炉子干净多了。现在政府把城里平房的取暖都改造了,烧煤第一污染大;第二太危险,每年都有几个烧到医院的,因为煤气。现在城里的平房都改成烧电暖气,政府给补贴电费,胡同里安装电力增容的无人值守变电站,每家给安装独立的线路独立的电表。每个胡同里都有很多这样的供电设备,就像这样:


等待翻建的房子已经破旧不堪,不仅里面像上面的图片里那样乱成一团,外面的墙也是斑驳不堪了。


这些小胡同里很难通行汽车,过去出行基本靠腿儿,北京人说话叫“蒯着”。蒯的意思是说把小花布的包袱挎在胳膊肘上。后来有了自行车,姑娘少妇们要是抓阄买到一辆26飞鸽,那就夜里做梦都能笑出声来。大老爷们儿最眼红的是隔壁老王的那辆28加重红旗,和现在的皮卡意思差不多,过年的时候能驮着半扇猪从通县那边回来。这些自行车最后都被小偷拿去骑了,他们也就是骑一次,骑到一个二手自行车市场就完事儿。南城最早的旧自行车市在校场口,西单和宣武门之间。那时候,谁家要是没有找不到三五辆自行车,那根本就不算会骑车。现在好了,有了共享自行车,自己家不用买自行车了,骑公司的车。所以每天胡同里都摆着这样的自行车。


走着走着,发现好像被那京胡专家领进了死胡同。


我怀疑遇到了杀熟的老手,不禁摸了摸裤兜,没有防身利器;再摸了摸上衣兜,别说防身利器,连健身用品都没有。突然发现前面地上有亮,说明那里是个拐脖。果然,拐过去一看,还是另有天地。


你要仔细看这个屋角,上面是90度直角,下面却是一个90度圆角。当地人把这个叫做“拐弯抹角”,就是说在胡同里面最逼仄的拐弯处把屋角的下部抹成圆角,可以尽量让拐弯的地方宽敞一些。其实这个建筑形式和成语“拐弯抹角”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借用了成语的字面。
既然这里正在翻建老屋,当然就会有建筑公司的工程队入住。工程队先要翻建几个院子,一来是为了做样板间;二来是为了把自己的项目部安营扎寨在这里。看看翻建工程项目部,因为有人在里面办公,概不会见我这样的闲人,因此只拍到了院子的半张照片。


建筑施工就会有沙子水泥等材料,这个项目部把这些材料存放在一个待施工的院子里。这是我们这一路看见的最高档的院子了,我们只看见了第一进,后面是仓库,保管员没让我们进去。


这个院子并不十分宽阔,但是却有一圈抄手游廊,显然不是一般人家,当年一定是江南望族。说到江南望族,这里还有很多过去湖广地方的会馆,现在留存的已经很少了,这个是湖北孝感会馆。


地方会馆取缔以后,这些会馆就都被房管局出租给集体企业的工人做宿舍了,现在已经破败不堪。我们还看见另外一家会馆叫做湖南宝庆会馆,大门虽然还在,可也是残破得很厉害了。


这些会馆并不是当地的驻京办,而是类似于同乡会或者商会的地方。除了在京的当地乡绅望族逢年过节在这里聚会以外,家乡秀才进京赴考的时候也可以在这里住宿。
顺着胡同再往前走,就看见路边有施工人员的影子。


这就是进入施工区域了,有工人正在作业。好像是在铲除门框上老旧的麻刀覆盖,不用说,这是要保留门框,重新油漆的意思呗。


这里有一些老房子还没有开始翻建,我们还能看到。你看这个大门的下部,门很新,门墩却很古老,已经磨损得看不出原来的摸样,也有很大风化的因素。


其实这是 钱氏宗祠的大门,你看它的上部。


你看那门框上还赫然写着“铁券家声”,说明这钱家祖上是有皇上铁券护身的。据说这钱家祖先钱镠在雍正二年得封吴越武肃王并在此建祠,至今也有二百多年了。钱镠是谁呢?既然叫吴越武肃王,那就一定是在吴越地区称王的了,查了一下,他是唐末时期在江浙称王的吴越王。为什么雍正给他封祠呢?原来这个钱镠当年平叛立了大功,得到唐王册封吴越王,统领江浙军民。此君虽功大,可并不扩张势力,而是努力发展当地经济,教育子女效忠朝廷。因此,其后各朝各代的皇帝都对他大加褒扬。他的后代流落到北京后,雍正又给他的宗祠冠名,也是莫大的荣誉。这个大门上说的铁券,应该是当年唐昭宗在乾宁二年(公元895年)因为钱镠平定董昌叛乱有功而赐给他的。历史上的金书铁券是皇帝赐给有特殊功劳的臣子的,其上说明了因何得功,有何奖赏,最大的奖赏就是可免死罪,里面写有“恕卿九死,子孙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因此也叫做免死牌。据说钱家一直保存并在解放后捐给了国家,现藏于国家博物馆。钱镠后代多出人才,现代名人里也有,搞文学的钱钟书、钱玄同;搞科学的著名的三钱;搞外交的钱其琛、钱正英;据说都是钱镠的后裔。可能他家还有一些有名的人,前些年有一个很有名的钱广,不知道是不是他家后裔,现在已经没多少人记得钱广了。
你看这个门墩,很漂亮吧?


我是说照片很漂亮,那个门墩也磨损得相当可以。
门墩也叫门枕石,古代最早也有用木头做的。它的作用不在外面,而是在下面。你可以看见它既是门框立柱的柱础;也是门扇的轴承,也就是户枢。古人说的“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说的就是这个户枢,木制的,因为每天转来转去,所以虫子不咬。
历史上后来的有钱人家逐渐用石头做门墩,还把门墩向外延伸出来翘起来,在上面刻上花鸟图案,以示吉祥。上面那个门墩是典型的抱鼓石门墩,就是像一面立着的鼓。除了抱鼓石门墩,还有方箱门墩,比如这个:


这些门墩上的图案都是有讲的,上面这个方箱门墩上刻的花我看着就像是兰花,可是我们的京胡专家说那是灵芝草,就是《盗仙草》里白素贞盗来救许仙命的那棵灵芝草。你看这个白娘子的故事勾出多少戏。
门墩的上面多趴着一匹狮子,其实不是狮子,应该是狻猊,发音是“蒜泥”。狻猊是古代的神兽,所以蒜泥一直到现在都是调味神物,吃完之后有利于营造会场气氛,特别是小范围会谈。中国没有狮子,古代的时候有国人出国旅游见到狮子,回国后就描绘那兽如何厉害。他人根据其描述,就营造出这么一个狻猊,不用再往下说了,这狻猊其实就是狮子。
下面这个方箱门墩上面就没有狮子。


所以说凡事不可一概而论。上面这个门墩的正面是竹子,代表节节高升;侧面是同心莲,代表夫妻美满。
下面这个门墩最下面是须弥座,须弥座上是祥云,再上面才是石鼓,石鼓上没有狮子。


很稀少的门墩上刻的有人物,比如下面这个和合二仙:


这对门墩已经破损得不成样子,但还能看出来是抱鼓石。


这是纯粹的门礅,就是它原始的功用。


其实门礅还是有很多讲究的。抱鼓石门礅据考很可能来自报鼓,就是立在门口访客敲的那面鼓。古话说“主雅客来勤”,谁家门前的报鼓要是“咚咚咚”地响个不停,那一定是来客不断,不过也可能这家人正在办红白喜事。方箱门礅是不是来自意见箱?好像没有考证。门礅上刻着的图案也很有讲,狻猊是神兽,保佑全家安康。其它的一些比如:蝙蝠代表“福”、梅花鹿代表“禄”、蟠桃代表“寿”;喜鹊代表“喜”。麦穗代表“岁月”、花瓶是“平”、鹌鹑是“安”,组合在一起就是“岁岁平安”;三只小绵羊和铜钱在一起就是“三阳开泰”,没有三只绵羊和喜鹊在一起的,古时候没有“喜羊羊”一说。猴子捧着一只桃叫做“白猿偷桃”,民间传说白猿的妈妈病重想吃桃,白猿就去王母娘娘的蟠桃园去偷桃,结果被齐天大圣抓到。白猿说要偷桃救母,齐天大圣不知妈妈是什么意思,就跟着白猿去看她母亲。去了一看,白猿之母已经病入膏肓,吃了这只蟠桃下肚,那病母却就欣然病愈。白猿之母让白猿跪谢齐天大圣施桃之恩,齐天大圣才明白原来母亲是妈妈的意思。白猿之母把他家祖传的兵书拿出来让白猿送给了齐天大圣,齐天大圣靠此兵书打遍天下无敌手,还成就了成佛大业。所以,白猿偷桃就成了孝敬老人的典故,刻在门礅上是说这家人有孝心。
莲花和鲤鱼刻在一起代表“连年有余”;两山之间的河里有鲤鱼代表“鲤鱼跳龙门”,升官的意思;要是刻两只狮子还有一个如意,代表“事事如意”;要是刻着一大朵莲花,上面有一只花瓶,里面盛着三只戟,那就是“连升三级”,“盛”也读作Sheng,表示升,那三只戟谐音“级”。
这些都是借图案里的音对应一段吉祥话,图个吉利的意思。什么人可以用什么形状的门礅在有皇上的时候也是有规定的,不能乱来;凡是抱鼓石上面有狮子的,那都是上等官员;而且,凡是官员家才能有雕刻;大款家可以有门礅,但是上面不能有雕饰;小款百姓就只能是普通的门枕石,就像这个:


按说南城这一带住的官员并不多,为什么有这么多雕刻精美的门礅呢?皇上下台之后,关于门礅的那些制度就被纸船明烛照天烧了,所以我估摸着民国时间的大户人家就去破落的官宦人家拆人家的门,回来把自己的门重修了。
门礅是门饰的一部分,所以门也很重要,如果没有门,即使进了胡同也回不了家。门也叫门脸儿,北京人说的“修门脸儿”不是真地去装修大门,而是去理发店剃了个头。草厂这里既然基本都是民居,那肯定没有官家的那种大门,西城那边王府多,王府的大门就是官家的,最气派的要数鬼子六恭亲王家的大门。王府的大门建筑形式是屋宇式大门,民宅的广亮大门也属于屋宇式大门。
草厂胡同里多为如意门,属于很普通的大门。如意门就是在院墙上开个门洞,然后在门洞上直接安装门框、门槛、门扇、门枕等等构件。如意门的上面左右二个角上可以装上砖雕构件,做成如意的形状,还要在门口装二个门簪,上面写上“如意”,所以叫做如意门。门簪不是仅仅装饰用的,它是一根簪子,外面连接门框上面叫做横槛的横木,里面用来把另外一根叫做连槛的横木固定在横槛上,连槛两端有圆窝,是门扇的上轴承。如意门的顶一般是五脊单檐硬山顶,或者卷棚硬山顶。
这就是一座如意门。


如意门一般是在四合院的东南角,也就是南房的东边,如果不是坐北朝南的院子,南房就叫做倒座房。上面这座如意门的顶和南房的屋顶连在一起,它的二个门簪上没有“如意”二字。
这个院门也是如意门,但是上面左右角没有砖雕如意,单檐卷棚硬山顶,下面只有门枕石,没有门礅。它的门簪上不仅没有“如意”二字,门上还有铁栅栏,有可能是监门。


按制式规定,老百姓家只能用如意门,但是不妨碍房主在门上加各种门饰。这家就在门楣上方修了复杂的砖雕,有朝天栏杆,“万”字不到头的图案叫万字锦,还有那些吉祥图案。


这座门也很有特色,它也是如意门,可是居然没有门簪,按说应该是想简化吧?可是门楣上还有一幅吉祥画,经典的“松鹤延年”。


门扇也很重要,门扇上一般是写字。看看这扇门


桃木黑漆门扇,上面是红漆底的金字对子“恩承北阙,庆洽南垓”,很有古韵是吧?北阙是皇宫的北门,是古代大臣候朝或上书的地方,后来就指皇上;庆洽:吉庆、融洽。唐代刘禹锡有“伏以律历当春暮,庆洽时雍。”之句。《南陔》是《诗经》中《小雅·鹿鸣之什》的最后一篇,笙诗,有声无辞。在这里是“无以言表,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意思。这门联的意思是说受了皇上无限恩典,我家丰衣足食,皇上的好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罄竹难书呀!看这宅子的模样不像是朝廷重臣,也可能是皇上家的大厨,老能把皇上吃剩的打包回家,吃不了还可以卖“折箩”,所以家里衣食无忧。不知道这大厨是央求哪位军机处大臣给写的这个对子。
再看这扇门:


这扇门还在下面包着铁皮,这个铁皮叫做“看叶”。这家也是黑漆门扇,门扇上的对子是红底黑字,稍微低调了一些。“忠厚留有余地步,和平养无限天机”,这一定是一户老实人家,从来不和街坊打架。
看看这个,新油的大门,新装的门环,过年新挂的门神画像。


这扇门已经腐败的不得了,连栓都没了,拿铁链子锁着。可是门伸像和春联都是崭新的。


这扇门,老式门环老式挂锁,可却是三合板门扇,不用说,我们看的是假门。


这个更有特色,铁门扇,老式门环却只有一只,下面还有一只把手,明显是木头箱子上的把手,莫不是女主人把装嫁妆的樟木箱子上的把手拆了一只下来?一看就是凑合着过日子。


为什么凑合着过日子?因为这里是长巷胡同了,那边的草厂胡同像是在翻建,这边的长巷胡同南端好像是都给拆了,要修成一段小河。
拆呐。


墙上写着“拆”字,朦胧体。


拆了一半的山墙,过去北京人说不在南城买房,因为南城的房子都是用碎砖盖的,不结实。你看这山墙,还真是,两层整砖中间填充的破砖烂瓦。那房子上长的树能长那么大,就是因为树根能在碎砖烂瓦里一直扎到底。


拆了一半的房子,大户人家,梁虽然都烂了,可还可以看到檩头上的木刻。


没拆的房子,不缺生活情趣。


冬天过去了,羽绒服也该洗了,趁着好天太阳底下晒晒。


当然,别的衣服也需要晒太阳。


在风烛之年的胡同里遇见一对风烛老人。


看着他们的身影,可以想见他们相扶一生的情景。他们一定也有过“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浪漫时光吧?人老了以后,老太太通常腿会生病,你看那老太太的腿,已经全都弯了;这是因为长年站在灶前做饭的缘故。而老头通常都是腰会生病,腰椎间盘疾病,你看那老头住着棍,肯定腰也不好;这是因为长年蹲在灶前烧火的缘故。他们老二口一定是一辈子相濡以沫,到老了还是老头牵着老太太每天在胡同里散步。
老北京人通常都有胡同情结,经常会想起天上呼啸的鸽哨,房上奔跑的淘气男孩,胡同里跳皮筋的小女孩。有时会听到的“豆汁麻豆腐”吆喝,一到傍晚就会升起的炊烟和一阵一阵的饭香;再过一会儿就会有一个蓬头大婶从院门里出来,喊着“老王,回家吃饭了”,然后胡同口大树底下就会有人说“老王,下完这盘再走”。一到秋天,墙头上就会有小男孩探头探脑瞄着你家的海棠树,而到了春天你又会拿一把新摘的香椿给东院尝尝。现在的胡同都慢慢退化了,经过政府的整修,是不是能恢复一些老胡同、四合院的风貌?我觉得应该保留一些这样的建筑和街区,毕竟它体现了一种传统文化。
这半天下来,看到了不少南城老房子,还有那些特殊的建筑风格,很有收获。
楼主 zzz0401  发布于 2018-08-13 10:26:38 +0800 CST  

楼主:zzz0401

字数:7208

发表时间:2018-08-13 18:26:38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19 19:21:33 +0800 CST

评论数:149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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