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城港的冬天

昨夜,梦正浓。忽而依稀听到一丝细腻的声音,似蚁群在搬家,似春蚕咀嚼桑叶,梦逝去,才感知是冬雨,冬雨悄然地来了。醒来后,感觉卧室里寒气逼人,被窝虽是温暖的,可我已无睡意。夜色透过窗帘的缝隙,挤进一线幽暗的浮光。我起身把布帘轻轻掀开。窗外一片寂沉,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楼下一排低矮破旧的民房已熟睡,屋檐下悬着一盏孤零零的灯,像守夜的老人。绵柔的雨时而紧密,时而稀松地敲打着瓦片,弹奏出飘忽的、若有若无的音符。

小区里朦胧的亮着几盏灯柱,奶白的光罩着跟前的一圈草地,草已枯黄,它们齐齐地伸着脖子,婴儿般地吸吮落下来的雨丝,仿佛明日就想恢复生机。一座纤巧的凉亭高耸在水池边,暗红的雕饰使它略显忧郁,宛若一位闺中的新娘,在寂寞地等候情郎的归来。远处的山林白天葱绿鲜活,此刻黝黑一片。冬虫和野鸟似乎都冬眠了,它们都不愿打哈欠,搅动这幽寂的雨夜。

近几日的边城,总算有了点冬模样,薄雾弥漫,冷雨淅沥,北风夹着枯叶呼飞起伏,大街小巷瞬间入了冬。人们套上厚重的风衣,戴上手套,在风中悠闲踱步,偶尔见到几个老人蹲在老屋边,烤着柴火,表情愉悦地聊天。小孩子们拼命呼着气,感触那一圈圈吐出来的白雾。这样的天气在这座南国的小城是很难得的,人们过腻了四季如春的日子,偶尔的阴冷会让人精神焕发,焕发出孩童般的活力。

街边扫地的阿姨比平日更慢悠了。她们紧握手中的扫把,生怕错过每一枚飘旋下来的枯叶,对于他们,日复一日的单调,就像扫把拖过的地面,那一丝丝寥落的痕迹。她们也渴望工作中有浪花,而眼前这纷飞的枯叶,阴雨,冷风就是她们精神上的春芽。她们不怕苦,不怕累,只怕生活的灰色。

来到公园里头,各色景物精气神十足,路更白净,花更娇艳。人们在湖边、广场上舒活筋骨,来回跑动,见了面笑脸相迎,仿佛过节一般的欢欣。那一面湖水真可爱,平日里,由于冬日暖阳的斜照,藻类活动旺盛,使它显得特别的碧绿,宛如一块翡翠。而今冷风袭来,藻类们也下沉冬眠了,这水就显得特别的清瘦,远看墨黑,近看澄澈,能瞧见水底的黑泥和鱼儿。鱼儿们在天暖的时候,你随便丢一块面包屑,它们就迅疾游过来,碰抢个头起脓包,眼下任凭你怎么戏诱,它们就是当作看不见,甩着尾巴慢悠悠地游着。

湖面上横跨着两座短小的木板桥,紫红的烤漆特别契合边城的韵味,远看桥形与水中的倒影刚好吻成一个椭圆,像个鸡蛋一般的萌得可爱。虽没落成几年,桥面略显清新、现代,倘若斜风细雨中你撑着一把油纸伞候着,也能把梦中的白娘子给盼来。

在黄竹塘的河边,冬泳的人依旧不少。且不说那清亮的河水有多诱人,光是那纵身一跳就足以使人感到脱胎换骨,渗入肌肤的冰冷让你麻木的神经为之一振,连日的不快会很快化解。这南国的冬天不比北国,朔风凛冽,白雪皑皑,一连数月使人极度难熬。这的冬日只像是为了装饰而来,有时它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迅疾的冰冷个三五天后,照旧天高气爽,暖风和畅。倘若你不珍惜不在意,它瞬间就从你指缝间溜走了,让你无法感触那份平淡中的惊喜。

我没有到过隆冬的北国,没法亲身体悟那里冬日的情形。但据那边的友人说,整个冬天连门都懒得出,一眼望去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没了往日形形色色的生机,感觉很枯寂。不像这南国的海滨城市,只是很恰当的冰冷,让人感受四季的轮换,大自然并没有太多萧条,使你感到低落愁闷。虽然也向往北国,向往雪花扑漱漱地落着,向往冰雕玉琢、万籁俱寂的宁谧,可这南国的冬天,我永远是舍不得的。

楼主 玉清乾元  发布于 2020-01-05 22:37:04 +0800 CST  

楼主:玉清乾元

字数:1391

发表时间:2020-01-06 06:37:04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1-13 12:18:5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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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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