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的一个黄昏，无意中走进西沙路口北侧一条巷道，只因为那条巷道灯火通明，小吃店一家挨一家，最让人看傻眼的是，家家卖的都是鱼煲。

怀着好奇心，一直走到巷道尽头，累了，坐在一棵大树下，特别想在露天排档吃鱼煲。可鱼煲为何物？我们都没吃过，味道闻着不错，一进巷道就闻到了。

鱼煲分大小两种，正拿不定主意要哪一种，“两个人小的就够了。”老板娘说。还没等我们缓过神来，她竟写好菜单一转身走了。“店家有数，准错不了”，妻说。她说得没错，生活中我们常常会产生从众心理，会把所有判断是非的经验抛开，把自己变成简简单单一根筋状态。

我们的小鱼煲过了好一会儿才来，与我心里测算一条鱼从宰杀到加工的时间基本吻合，瓷煲看上去颜色已经不清爽了，说不清是烟熏火燎，还是油渍，但和盛在里面正滋作响的鱼块，和那又浓又稠的汤汁十分和谐，一看就有原汁原味的感觉。靠近些，一种混合了酱油与海南黑胡椒味道的鱼香顿时包围了我们，一瞬间，什么鱼，什么料都变得不再重要。口水像潮水一样涌过来，还说什么呢？还说得出什么呢？第一块鱼在舌上飞快地滑了一下就咽下去了，因为滑得太快，几乎什么也没感觉到，滋味是从第二块、第三块才一点点慢慢品出来。鱼肉的量很大，像水果一样一片片煨在汤汁中，肉很嫩，很滑，鱼皮是黑色的，没鳞，头被切成两块，长长扁扁像鸭嘴兽的嘴。我猜想是鲶鱼，就是那种无鳞，长胡子的鱼。老板娘证实了我的猜测，她说这种鱼在她老家也叫鲶鱼，海南人怎么叫她说不好。

很快，瓷煲里的鱼吃差不多了，但别慌，还有锅底那些辅料呢，它们和鱼一样有弹性，一样没一点点土腥味儿，咬起来一样有香喷喷的感觉。但见锅底的青菜一层层铺着，说不清有几种，我们很快吃到白菜，豆芽、红薯粉条，好像还有豆腐、腐竹、冬菇等等，辅料中，我最喜欢的是红薯粉条了，每夹上一条，都嫩嫩滑滑，都感觉味道好足好足。

“过几天再来吃一家”，我意犹未尽。妻同意，说，或者试试我们公司对面那家。“鱼煲第一家？”没等妻回答，我又说出那店的英文名，“NO1 FISH CLAY POT，你知道CLAYPOT什么意思？是陶罐，牛有点吹大了，店再老，厨艺再精湛，也扯不上新石器时代啊，再说鱼煲用casserole（瓷煲）就再好不过，吹得太大反而让人觉得不实在。”妻同意，说她喜欢大排档这种敞开式的简易大众就餐场所。并说还要带几个她喜欢的女同事来热闹。我知道她说得热闹其实是放松，你看夜色下的小街灯光昏昏，马路两旁摆放的桌椅密匝匝，吃鱼煲的人一桌桌的，人人都在朝桌上的鱼煲使劲，各吃各的，谁也顾不上谁。你吃出汗了，嘴角上挂上菜汁、肉屑了，都没关系，无论你吃饭的桌椅摆放在树下，在店旁，或是在街道拉出的宣传条幅下都没关系，只要是来吃鱼煲的，都不会在意，谁都可以尽情地放松自己，因为这里不需要小资的情调，不需刻意地掩饰，人人都是最本色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