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青春死扛到底

把青春死扛到底

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运动装,脚踩厚底白色运动鞋,高高扎着马尾,头戴一顶白色运动帽,背着一个白色双肩运动款小包。
对镜自照,她看见自己的齐留海在运动帽下乌黑浓密,烫卷的马尾骄傲地在头顶飞舞轻扬,衣袖和裤子上的两道白杠,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玲珑娇小的线条。
“你好,粉红少女”。她满意地亲了亲镜中的自己,在镜子上留下一道白气,如同白雪王后显形。

刚出门,就有人叫她,是单位的男同事。
“原来是你呀,看背影还以为是哪个初中的女生,好半天都不敢认啦!”男同事如是说。
“大清早拿我开什么玩笑。”她笑得灿烂如花。一颗少女心立刻膨胀爆满,粉色指数瞬间直线飙升。
她一直都喜欢人家拍她的背影。尤其喜欢走在蜿蜒曲折、落花飘飞的乡间小径上,拍下她孤独忧伤、渐行渐远的文艺范儿背影,感觉自己就是那个惊艳四方,结着紫丁香般淡淡忧怨的姑娘。

路过早点摊,刚坐下来,就有人上来热情的招呼:“阿姨,您吃点什么呀?”
她吃了一惊,抬头一看,是一个20出头的女孩。穿着朴素,红扑扑的脸蛋象咧开嘴的石榴,正对着自己笑。
“一碗三鲜馄饨。”
她心里嘀咕:真没眼力劲儿,二十出头,总以为只有自己才是青春无敌美少女。管我叫阿姨,也不看看我这身打扮、我这身段、这样貌,难不成还和你妈一个样儿?她忿忿不平地想。早上出门的好心情立刻减半,粉红指数里掺了点灰色,变成了不怎么干净的皮粉色。
“阿姨,您看能不能和您换一下座位?”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抬起头,一个帅气精神的小伙子正看着她,脸上带着礼貌地微笑,身后是他年轻的妻子,手里还拉着一个三岁多的小男孩。
她这才注意到,早点摊上的人不知什么时侯多了起来,自己坐了一张四人位的大桌子。“没关系,你们坐吧,反正我一个人。”她站起来时有些仓皇,脚步虚浮地走向旁边的单人座。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像动画片里中了魔法的女孩儿,瞬间从苏菲小姑娘变成了苏菲老婆婆;也像是漫画里那个珠光宝气浓装艳抹的贵妇人,突然之间脱落了满口的假牙,变成了干瘪枯萎的老妇人。

人到中年,她从没觉得自己老。虽然在穿着打扮上是有了一些变化,从长发披肩变成了高束马尾;衣服的颜色从黑白灰变成了粉红、桃红和大红,款式从白骨精职业套装变成了蕾丝纱衣、格子衬衫、冲锋衣和运动装;鞋子也从细高跟变成了厚底运动鞋。
看着身边的同龄人一个个变得肥胖臃肿,双下巴、游泳圈、蓬头垢面、柴米油盐、风风火火。她总觉得自己和她们不一样,她瘦小苗条,年轻时多少觉得有些干瘪不起眼,可随着身边人一个个发富膨胀,她多年不变的瘦小身材竟成了大家羡慕的对象。而最关键的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一颗少女心却日益膨胀。也许因为性格不急不缓、也许因为酷爱文学的初衷多年不改,不管现实多么一地鸡毛、鸡飞狗跳,她始终保持着一颗柔软湿润的少女心。手拿保温杯,里面泡着满满的枸杞和大枣,她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不争不抢、不怒不吵、有也好没有也好的佛系少女。只想双手合十,来一句:“阿弥陀佛,贫尼这厢有礼。”

可今天这是怎么啦?她沮丧到了极点。年轻女孩管她叫阿姨她还不怎么介意,可年轻爸爸对她的称呼却扯断了她的最后一根稻草。难道她真的老了?尽管自己不承认,可脸上的皱纹、日益稀疏的头发,这些都是骗不了人的。再怎么精心打扮,也只能自欺,抹不掉岁月刻下的痕迹。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小馄饨突然摆在面前。
“阿姨,你点的餐好了。”
依然是那个女孩儿,穿什么都掩藏不了的鼓胀的青春扑面而来。
她仰起头来笑一笑,对女孩儿,也是对她自己。有什么不能释然呢?她有她的美,岁月淘洗后的不急不躁、从容淡定;还有诗歌文学和音乐、鲜花美景和亲情、一路从风雨坎坷泥泞中走出来的能包容百川的心境,这些东西都是青春带不走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有她的一颗少女心。也许在别人眼里,她年纪一大把了还要装嫩扮粉,是不自量力、丑态百出。可这有什么关系呢?这是她自己的人生,是优雅地慢慢老去还是死扛着青春不放,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与别人无关。

走在路上,漫天的细雨如丝,密密的给这个城市斜织着白色的轻纱。她觉得眼睛湿漉漉,心里也湿漉漉。走过花店,给自己买了一大把新鲜的百合,一路捧着,鼻头是淡淡的花香,连带着这雨、这城市、这颗心,都变得清香恬淡。
突然想起一首诗来,她把其中的几句改编了,送给自己。

没有青春又如何
我粉红色的心情
轻盈的脚步
楼主 浮生梦笔  发布于 2018-04-28 21:24:20 +0800 CST  

楼主:浮生梦笔

字数:1737

发表时间:2018-04-29 05:24:2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5-05 07:05:1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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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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