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椰林深处


几天前,去文昌东郊椰林看一位多年没见的老同事,原以为下海文高速后不好走,没想到过清澜跨海大桥就到了东郊镇。

因老同事住百莱玛度假村附近,我们沿椰林路一路前行。眼前的东郊椰林,和我几年前来过的东郊椰林一点不像,那时还没清澜大桥,只能在清澜码头坐船上岛,记忆中,人在船上,船在水中,看椰林由远到近,扑面而来,让我们一时间莫名心跳。记忆中,那椰林,凭海临风,郁郁葱葱,气场强大,煞是神秘。

沿途村子不少,可行道树不多,房屋行人几乎都暴露在阳光下,也没几年前坐风采车在椰林之间的土路上一路颠簸的感觉,可以看到稀疏的椰树,却看不到住在椰林深处的人家。车行至百莱玛度假村附近时,椰林才开始密集起来,且不时有房屋和菜田点缀,别有一番风情写意。

路边,到处有金椰叫卖,那些椰子看上去个个饱满又光滑,黄灿灿地在阳光下闪烁。在百莱玛度假村门前,因为交通拥堵,车行缓缓,叫卖椰子声不绝于耳,甚至有老乡把金椰举过来,要价7元或8元。

很快,我们和老同事见了面,吃午饭时,在路旁买了金椰。老同事见了,说金椰这几天贵,卖给外地游客要七、八块钱,卖给他们就便宜了,不超过五块,青椰便宜,三块就卖,“你想啊,这里平时除了我们这些来过冬养老的人哪有什么人,每天散步路过这里,卖椰子的老乡都会喊你,给你砍椰子。OK,尼格因(藏语:我买了)“,老同事说得兴致勃勃。

老人曾在西藏自治区医院工作二十多年,作为和平解放西藏的军人,作为西藏的汉族医生,他和藏民的关系非常好。在拉萨街头,很多藏民遇到他会问“索得波饮拜(你好吗)“,”会叫他“男妇产科医生”。聊到这个话题,老人朗声大笑,说在东郊椰林说藏语的机会更多了,说,从天南海北聚到这里的西藏战友差不多有一个排了。“我们一个串一个,把几十年没联系的战友都约到这里来了。”看我一脸惊愕,老人哈哈大笑,说,这里椰风海韵,到处静悄悄,正好怀旧啊。

那会儿,我怀抱一个大金椰慢慢地吸吮,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老人聊,满世界的慢生活写意和闲适,任时光慢慢流逝。

椰汁没想象得那么甜,但也不酸,仍是我习惯的沉默淳绵。在海口生活多年,习惯了椰汁,喜欢椰汁的口感,因为我知道椰果是大自然的赐予,是向其他生命形式表达的问候和示好。

老同事和他的战友年年来这里过冬度假,看好的,就是这片椰林,牵挂的,也是这片椰林,他们本可以在三亚、保亭、东方等北纬18度区域过冬,因为那里日照更多,温度更高,更适合这些曾在西藏高原服役的老兵。可听完我的话,他连连摇头,“不好,不好”,连声说不好。说舍不得这片椰林,也舍不得住在椰林深处的几户人家。“再说了,离开这儿,我的虚荣心也受不了。要是老家的人问,在哪儿过冬养老啊,我会告诉他海南岛,东郊椰林。听听,你听听,这回答让人羡慕死了。”

午饭后,路过百莱玛度假酒店,我想起几年前百莱玛度假酒店木屋的身价,那时随便哪一幢的挂牌价都过千啊。不过,酒店的环境也好,木屋神秘,椰林婆娑,海水碧蓝,沙滩上珊瑚贝壳俯拾皆是,让人感觉再要多些也值。好想坐木屋凉台,悠然自得,泡茶看海……听我说完,老人摇头,说,那是过去,好时候已经过去,现在的百莱玛没我印象中那么好看了。说,下午天热,晚饭后或明早钓鱼时再看不迟。

晚饭,我们就在老人的房间阳台上,椰林湾尽在眼中,但见沙滩上游人如织,不时有沙滩摩托在人流中奔突穿行,最令人吃惊的是原本开阔的海面被一块硕大的水泥板块破坏了,一个堆积了成千上万吨水泥的人工岛十分突兀抢眼。老人说,来养老这几年被这个填海工程吵昏了头,现在总算静下来了,可听说马上又要建什么七星级酒店。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老人约好去晨钓。原以为起得早海边会静悄悄,没想到海边早早就有人在嬉戏晨练了。看沙滩上不断有露营帐篷和一些山地车出现,知道和我们分享早上这份宁静的是这些背包客。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海边没想象的那么好,且有一股隐隐的尿骚味道不时袭来。我有些怅然,因为在我的印象中,这片海清澈碧蓝,砂质细腻,被海水淘洗打磨的沙滩堆满梦一样迷人的曲线,沙滩上有捡也捡不完的贝壳,枚枚精美浪漫,还有造型各异的珊瑚,随潮涨潮落,忽隐忽现。可这些美妙的小东西不再出现,海也平静如湖,了无生气,全然变成了风平浪静气味复杂的港湾。

为了垂钓,老人事先买了小虾来做饵料,可不知为什么有鱼咬钩却怎么钓不上来,“小,都是几寸长的沙丁,不好钓,没填海前,鱼又大又多,下去就咬,多到来不及摘钩”,老人边说边钓上一条不足10公分长的沙丁。受这条小鱼鼓舞,我耐住性子,终于在一小时后钓上一条,也是沙丁,有20公分长。

“好,收杆”,老人一脸喜悦,说,“别不满足,我们钓不到鱼的时候多了,再说这条够大,很难钓到”,老人手指着刚放进小桶里那条鱼说。

回海口前,老人说还有风景给我看,说就这么走了有点遗憾。看老人那有些神秘的表情,我想问,看什么呢?我感觉这个半岛该看的都看了,虽说几年前来曾看过有人上树摘椰子,看过椰林深处的老屋和神色羞怯的当地居民,看过几座几乎被经年岁月磨平的明清古墓,且印象深刻,但这次不打算再去寻找,而是希望有新发现有新风景可看,可眼下的东郊椰林人声吵杂,浮尘四起,阳光强烈,到处充斥的是疲惫和浮躁,哪里还有什么风景可看。

“有几公里风景可看,我们坐车欣赏。”在老人指点下,我把车开向一条伸向椰林的小路,很快,我们被椰林遮蔽。林间小路的路面是新铺的沥青混凝土,很实,很平,但又狭又窄,仅容得下一辆小汽车通过。路蜿蜒向前,设计者显然考虑到旁逸斜出的椰树形态,尽可能把路修在林木空隙处,路随树转,尽可能保持了椰林生长的原生态。车行于弯曲的椰林小道,林涛沙沙,物我交融,柔柔的微风掺夹着淡淡的海水味道,处处阴凉。人置身于天然园林中,感觉一切都在隐去,一切都在飞升,想不超越自我不超越自然都不行。脑子里突然闪出“月明风清之时,椰叶细腰款款,软语绵绵,这是她在宽慰你,免得你初来陌生地界,心里孤独寂寞”这一句,谁写的,在哪里读过?都想不起来了,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喜欢椰林,在椰林中物我两忘,并喜欢与椰林对话的人不止我一个。

起初,我有些担心,怕有车迎面开来不好会车,但很快发现,椰林中除了我们这一辆,再没什么车。椰林静静,听得到任何细微的声响,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透进来,很像朦胧而神秘的童话世界,让人想到小时候捉迷藏的情景,那种不被同伴发现犹如隐身的感觉。椰林摩挲低语,更像梦一般的女子,体态婀娜,举手投足无一不风韵袭人。可眼下因我们的闯入,椰林静静的氛围似乎被破坏了,尽管车速不快,但发动机的声音仍听得见,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也声声入耳,有村民等在路旁让我们先过,我看到那脸上的表情似是嫌弃和不解。

“不会,他们非常善良好客”,老人说。“看那个老房子”,我循着老人手势看去,但见一幢砖石老屋在林中忽隐忽现。“这户人家出了3个大学生”,老人说。“有一次散步走到这里,那3个孩子的妈妈还给我们讲过孩子考学的事。当地人很重视教育,听说过‘没文昌不成机关’这句老话吗?意思就是文昌人读书的多,当官的多。”

正说得热闹,眼前豁然开朗,车子突然开出了椰林,只见左手有一处架构宏大的宅院,有正房有厢房,且有几进,门楼高耸,漆面簇新,与椰林中那些老屋形成强烈反差。“这户人家最好客,别看开了几个厂,可有客人来会敬茶”老人说。“我们那些战友,只要走过这里的,都喝过人家泡的茶。”正说着,只见有人走出来,老人说,“走吧,要不又要麻烦人家泡茶”,听老人这么说,我急忙上车发动,车开过大门处时感觉压倒一条电缆线,我很歉意,担心会压坏,想停下来说声抱歉。正犹豫间,只见那人站在大门口做出一个没关系的手势,并挥手不要我们停车。“她说没关系,走吧”,老人声音朗朗,解读那人的手势。

我们带着一份歉意一份感激走了,送老人回酒店,带着同样的心情离开了停留近25小时的东郊椰林。

楼主 吴新立  发布于 2018-04-26 08:10:1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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椰林无语

几天前,去文昌东郊椰林看一位多年没见的老同事,原以为下海文高速后不好走,没想到过清澜跨海大桥就到了。

因老同事住百莱玛度假村附近,我们沿椰林路一路驱车前行。几年前,我曾在海口参加过一个东郊椰林一日游,那时还没过海大桥,只能在清澜码头坐船上岛,记忆中,人在船上,船在水中,看椰林由远到近,扑面而来,让人一时莫名心跳。记忆中,那椰林郁郁葱葱,气场强大,煞是神秘。

可眼前的东郊椰林,沿途行道树都没几棵,更不要说大片的椰林了。目之所及,房屋行人几乎都暴露在阳光下,有稀疏的椰树,却看不到住在椰林深处的人家。直到百莱玛度假村附近时,椰林才开始密集起来,且不时有房屋和菜田点缀,慢慢有了几分风情写意。

路边,到处有金椰叫卖,那些椰子看上去个个饱满光滑,黄灿灿地在阳光下闪烁。在百莱玛度假村门前,因为交通拥堵,车行缓缓,叫卖椰子声不绝于耳,甚至有老乡把金椰举到车窗前,要价7元或8元。

很快,我们和老同事见了面,吃午饭时说起金椰。老同事说这几天贵,卖给外地游客要七、八块钱,卖给他们就便宜了,不超过五块,青椰便宜,三块就卖,“你想啊,这里平时除了我们这些来过冬养老的人哪还有什么人啊,每天散步路过这里,卖椰子的老乡都会喊你,给你砍椰子。OK,尼格因(藏语:我买了)“,老同事说得兴致勃勃。

老人曾在西藏自治区医院工作二十多年,作为和平解放西藏的军人,作为西藏的汉人医生,他和藏民的关系非常好。在拉萨街头,很多藏民遇到他会问“索得波饮拜(你好吗)”,会叫他“男妇产科医生”。聊到这个话题,老人朗声大笑,说在东郊椰林说藏语的机会更多了,说,不是和当地人说,是和在西藏工作时的战友说。“我们一个串一个,把几十年没联系的战友都约到这里来了,现在少说也有一个排了。”看我一脸惊愕,老人哈哈大笑,说,这里椰风海韵,正好怀旧啊。

那会儿,我怀抱一个大金椰慢慢地吸吮,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老人聊着,满世界的闲适和写意,任时光慢慢流逝。椰汁没想象得那么甜,但也不酸,是我习惯的那种沉默淳绵。

我问老人为什么不在三亚、保亭、东方等北纬18度区域过冬,因为那里日照更多,温度更高,更适合这些曾在西藏高原服役的老兵。可听完我的话,他连连摇头,连声说不好。说舍不得这片椰林,也舍不得住在椰林深处的几户人家。“再说了,离开这儿,我的虚荣心也受不了。要是老家的人问,在哪儿过冬养老啊,我会告诉他海南岛,东郊椰林。听听,你听听,光这名也把人羡慕死啦。”

午饭后,路过百莱玛度假酒店,我想起几年前百莱玛度假酒店木屋的身价,那时随便哪一幢的挂牌价都过千啊。这家酒店环境好,木屋神秘,椰林婆娑,海水碧蓝,沙滩上珊瑚贝壳俯拾皆是,让人感觉再要多些也值。好想坐木屋凉台,悠然自得,泡茶看海……听我说起这些,老人摇头,说,那是过去了,好时候已经过去,现在的百莱玛没那么好看了。说,下午太阳大,晚饭后再看不迟。

在老人的房间阳台上,能看到椰林湾,但见沙滩上游人如织,不时有沙滩摩托在人流中奔突穿行,最令人吃惊的,是原本开阔的海面被一个堆积了成千上万吨水泥的人工岛阻断,看上去十分突兀不协调。老人说,这几年被这个填海工程吵昏了头,现在总算静下来了,可听说马上又要建什么七星级酒店了。

第二天一大早,和老人约好去晨钓。原以为起得早海边会静悄悄,没想到海边早早就有人在活动了。可以想见,他们一定与沙滩上的露营帐篷和停放的山地车有关,是一路骑行而来的背包客。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海边没想象的那么好,且有一股隐隐的尿骚味道不时袭来。我有些怅然,因为在我的印象中,这片海清澈碧蓝,砂质细腻,被海水淘洗打磨的沙滩堆满梦一样迷人的曲线,沙滩上有捡也捡不完的贝壳,枚枚精美浪漫,还有造型各异的珊瑚,随潮涨潮落,忽隐忽现。可这些美妙的小东西不再出现,海也平静如湖,了无生气,全然变成了风平浪静气味复杂的港湾。

老人说,这片海没鱼,要钓只能过桥,去那个人工岛。为了垂钓,老人事先买了小虾来做饵料,可不知为什么怎么也钓不上来。“小,都是几寸长的沙丁,不好钓,没填海前,鱼又大又多,下去就咬,多到来不及摘钩”,老人边说边钓上一条不足10公分长的沙丁。受这条小鱼鼓舞,我耐住性子,终于在一小时后钓上一条,也是沙丁,略大,有20公分长。

“好,收杆”,老人一脸喜悦,说,“别不满足,我们钓不到鱼的时候多了,再说这条够大,很难钓到”,老人手指着刚钓到那条鱼说。

失望,让老人看出来了。说回海口前还有风景给我看,说就这么走了有点遗憾。看老人那有些神秘的表情,我想问,看什么呢?我感觉这个半岛该看的都看了,几年前,曾来看过有人树上摘椰子,看过椰林深处的老屋和神色羞怯的当地人,看过几座几乎被经年岁月磨平的明清古墓。这次来,海不像海,沙滩不像沙滩,人声吵杂,浮尘四起,阳光强烈,到处充斥的是疲惫和浮躁,哪里还有什么风景可看。

“有几公里风景可看,我们坐车欣赏。”在老人指点下,我把车开向一条伸向椰林的小路,很快,我们被椰林遮蔽。林间小路的路面是新铺的沥青混凝土,很实,很平,但又狭又窄,仅容得下一辆小汽车通过。树,旁逸斜出,路,蜿蜒向前,路随树转,尽可能保持了椰林生长的原生态。柔柔的微风,掺夹着淡淡的海水味道,处处阴凉。一时间,物我两忘,感觉一切都在隐去,一切都在飞升。

老人说,偌大一个东郊椰林,可像这样的椰林已经不多,要不是看我一脸失望,还不会拿出这压箱底的好去处分享。

正说得热闹,眼前豁然开朗,车子突然开出了椰林,只见左手处有一处架构宏大的宅院,有正房有厢房,且有几进,门楼高耸,漆面簇新,与椰林中那些老屋形成强烈反差。“这户人家最好客,别看开了几个工厂,可有客人来还会敬茶”老人说。“我们那些战友,只要走过这里的,都喝过主人泡的茶。”正说着,只见有人走出来,老人说,“走吧,要不又要麻烦人家。”

我们心情复杂地走了,离开了老人,离开了东郊椰林。也许,东郊椰林像一幅画,一幅风景画,一幅没画完的画,一幅画不下去的画。
楼主 吴新立  发布于 2018-05-05 21:39:39 +0800 CST  

楼主:吴新立

字数:5503

发表时间:2018-04-26 16:10:11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5-09 17:38:2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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