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插柳与煮鸡蛋(河边故事之三十七)


清明是扫墓祭祖“慎终追远” 的日子,也是踏青赏春“忙趁东风放纸鸢”的季节,但记忆中印象最深的还是插在门框上迎风摇曳的几束柳枝,以及清晨床头上那几枚热腾腾的煮鸡蛋。

柳树是我们那儿的常见树种,村外的池塘边、水坑里,沟渠两侧、运河岸边,到处都是。像倚门等待了许久的小孩子,春风一招惹就迫不及待了,柳枝活泛柔软了,接着萌出芽孢,舒展柳叶,吐出麦穗般的鹅黄色小花,娇嫩得像新生儿的脸颊。小时候没有见过迎春花之类,更多的还是从柳树发芽中真切感知春天的到来。“五九六九,河边看柳”,说的不就是柳树对春天的热切期待和广而告之吗!

每年清明,不等大人吩咐,我们小孩子就已经折回柳枝,插在屋门和院门的门框两侧。那时家里的庭院很大,虽然父亲是个木匠,却没白没黑地在生产队忙活,哪有精力和木料打制两扇大门,院门是用竹片和木棍钉在一起的一整扇板子,缝隙大的能钻进一只猫,一侧固定在土墙上,另一侧用铁丝弯成钩挂在另一侧墙上,很少用锁,仅供挡住家禽牲畜而已,柳枝就插在一道门缝里。厨房也很简陋,木桩支撑,上覆草苫和泥瓦,一面紧靠院墙,另外三面或挂着草苫,或直接露天,柳枝就插在木桩的小孔内。清明期间庭院里几处柳枝驱赶了冬天的萧瑟和单调,在春风中轻舞。

爷爷在房后的一片空地种了一棵柳树,树干粗矮,树冠却婆娑,柳枝交错如一团烟云在风中缭绕,俯瞰树下的一方池塘,柳条挂在水面上,常引来几只嫩黄的小鸭试探地叼啄。有时我们折下几束柳枝,三下两下编制一顶柳条帽,戴在头上,在村里的胡同夹道横冲直撞杀声四起。有时截下手指般粗长的一段,在手中揉搓,只到皮枝分离,绿莹莹的树皮筒放在口中,就是一个清脆嘹亮的柳皮哨。
对我们小孩子来说,如果插柳是一个仪式般的游戏,那么吃煮鸡蛋则是一次实实在在的打牙祭。那时虽然每年都要养上一群鸡,但是鸡蛋却是个稀罕物,除了来亲戚、看老人,家里很少吃,大多是用来换取油盐酱醋,我经常手握着鸡蛋提着酱油瓶去村里的小商店打酱油换盐。所以那时能吃上煮鸡蛋,也是一件值得期待和惊喜的事情。

每年清明一大早我们还没有起床,母亲就把热乎乎的鸡蛋放在我们床头,或者枕头上。有时还在鸡蛋上点上一个红点,那是她从货郎摊上买来的红颜料,为了涂在小鸡翅膀或头顶作为分辨符号的,以便和邻居家的小鸡混在一起不好辨识。鸡蛋一碰发出的脆响,以及剥开蛋皮的清香,至今还留在记忆深处,在唇间徘徊。

现在,以往的稀罕物已是日常必备,儿时的期待更是回忆时的趣谈,但那种实在的快乐和简单的满足却再也寻不到了。
楼主 有任京杭  发布于 2018-04-03 11:28:12 +0800 CST  

楼主:有任京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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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8-04-03 19:28:1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4-03 14:15:3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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