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也曾大一

儿子以高出一本线102分的成绩考入华南最好的工科大学,我的表现还算淡定,可那是装的。我没权也没钱,不能像我的好些同学那样把孩子送到国外去,儿子也知道这点,他的努力多少印证了“没伞的孩子跑得快”这句话。可如果儿子考得不好,我想不出我会如何面对。“儿孙自有儿孙福”,这类话我也很洒脱地说过很多遍,但我事实上就一俗人。我当大学教师的那些年正是“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年代,我的收入甚至不如我去电视大学辅导的当地国有企业的普通工人,而物价和学费已经开始疯涨。那时我经常问自己:如果将来正因为我是大学教师所以我的孩子读不起大学,情何以堪?我离开学校不久教师的收入就开始往上翻跟头了。
国庆放假闲着没事,跟儿子发短信聊聊足球,然后回忆起我当年上大学的情景。我1981年9月4日去学校报到,姐夫(那时还是准姐夫)挑着担子送我去学校,担子一头是家里最好的红漆木箱,另一头是被褥。现在走高速两小时的路程,当年要花大半天甚至一整天。坐两小时火车到芜湖,下车坐四路公交车到码头,坐轮渡到长江对岸叫二坝的地方,再坐四五小时火车到合肥。姐夫帮我办完手续送我一支笔头是18K金刻着外文的钢笔,我也没太当回事,没用多久那笔就掉地上笔尖摔弯了,后来也不知扔哪里去了。很多年后我才明白,当年对我姐夫来说最珍贵的第一是我姐,第二就是那支钢笔。年轻时往往不懂珍惜和感恩,不解物品背后的情感和心意。9月28日我跟同宿舍的班长书记打了声招呼就回家了,一星期后才回校,被辅导员批评一顿。入学的第一个月就是特别想家,后来就好了。由于我当年小学中学是十年制,儿子虽然比我当初小一岁上小学,现在也比我当年进大学的时候大一岁,比我当年看上去也成熟老练些,也会比我当年更坚强一些吧。
上大学前我对自己的长相衣着这些没什么概念,进大学后突然觉得自己像丑小鸭跑进天鹅群里一般,尤其对自己的小眼睛厚嘴唇很不满意。后来读雨果的《巴黎圣母院》,被书中那个显然比我形象更丑陋的敲钟人卡西莫多深深打动着,相信高尚的品德和真挚的情感远比漂亮的外表重要。又看相书上说,小眼睛内敛执着,厚嘴唇厚道、少说多做,明明是优点嘛,心中立刻轻松很多。儿子跟我长得像,我怕他也会有我当年类似的苦恼。儿子说他们工科学校没几个女孩,他长得好不好区别不大,况且跟广东同学相比他还算蛮帅的呢。
军训结束上课第一周儿子在他的QQ说说里写道:大学就是除了打球都可以穿拖鞋的地方。我们当年是不可以穿拖鞋随便乱跑的,不过大学里老师们都不太像严厉的猫,学生们也就慢慢不像耗子。我们那时一般背着书包吃早餐,上课就把餐具放教室抽屉里,最后一节课还差十来分钟结束的时候,后排就有人用饭勺叮叮当当敲着饭盆饭盒,然后敲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响,老师便笑笑提前放我们奔向食堂。现在的孩子们幼儿园小学中学都像是生活在透明的鱼缸里,偶尔伸个头冒个泡都担心会被猫掌拍一下,上大学就像突然被倒进大一个大湖泊里,自由倒是自由了,却也容易昏了头不知道方向。我的专业是高中班主任老师和我父亲商量后定的,入学后读着读着就没了兴趣,因而虚掷了不少时光。儿子的志愿是自己填的,学校专业都是自己选的,相信他是明了自己要走的路以及如何走下去吧。
我这几十年虽然一直懵懵懂懂磕磕碰碰总体看还算幸运,遇见过不少应该感激的人,其中也有可以称为人生导师的,像上海大昌行的岑春华先生,尽管我只有缘跟了他一年,却受益良多。我也曾问自己:如果我可以重新回到大学读大一我会怎么做?我觉得应该是选一个感兴趣的专业,找到一个人品好能力强的导师,接近他聆听他追随他。儿子读书的学校应该不乏这样的导师,只是不知他有没有这样的缘分,以及能令金石为开的“精诚”。
人生几十年岁月匆匆,回望来路,最亮丽的那段叫作“青春”。我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结束了的青春,只记得是从大一开始。
楼主 老章o  发布于 2013-10-13 15:25:00 +0800 CST  

楼主:老章o

字数:1549

发表时间:2013-10-13 23:2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3-07 23:09:2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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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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