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日清晨，我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北海道的旅程。这是第二次去北海道了，也是第18次去日本旅行（算上第一次的出差，这是第19次了）。我有个计划是把日本从南走到北，到目前为止，南边走到了石垣岛（距与那国岛已经算是“近在咫尺”了），去年到北海道，按理说应该可以实现抵达其最北端的目标，但因行程安排的原因未能如愿，只好再跑一次。我的日语能力并不强，只会一点口语，之所以敢独自一人走这一趟（太太在日企工作过，日语会话能力较好，以前都是跟着她走，这一次她有事来不了），一来这十多次到日本旅游都是自由行，积累了一定的经验；二来可以用手机上的翻译软件与对方沟通；第三有在日本的朋友，万一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得到相助。

一、3日
08:10从上海浦东机场起飞，当地时间12:30在北海道新千岁机场着陆。一年前我跟太太还有几位朋友来北海道旅行，也是在这里降落的，有些熟悉的景物在窗外闪过。
下飞机从廊桥往到达大厅走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飞机引擎的巨大轰鸣，声音跟民航机的不一样，回头一看，竟是一架深灰色的F-15E加力起飞，原来这新千岁机场还是军民两用的，去年来倒没发现。
在入境大厅排队的几乎都是中国人和韩国人，人不算多，我很快就站到了柜台前。这些年来日本，入境官基本都是翻看一下护照、再看看我、采集指纹再拍张照片就盖章放行了，而且我几个月前也刚刚来过日本（到名古屋、升龙道），以为这一次也跟以前一样，没想到第一次独自来，却在入境时遇到了麻烦。
入境官是个20多岁的男子，开始用英语提问，我表示听不懂，但懂一点日语，他便改用日语。我大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问我独自一人来日本的目的，我告诉他是“观光”，并且在入境表的背面把要去几个地方都写给他看，我写一个他就读一个，然后又思索了一下，才很不情愿地在护照上盖了章让我进去了。
在等行李时，一个女边检人员牵着一条黑白相间的史宾格犬走了过来，那狗很兴奋，一下子就扑到一个中年妇女（中国人）拎着的塑料袋上，还叫了两声，把那个中年妇女吓了一跳。这时一个男的边检人员立即把那个中年妇女请到边上一个长条桌去检查她那个塑料袋里的东西了。我瞥了一眼，发现袋子里有个“乐扣乐扣”盒子，里面放着几块切碎的哈密瓜。狗儿查获违禁品后，立刻蹲在地上抬头望着女边检，女边检掏出一块吃的喂给它，然后下令它再去嗅，结果又发现了目标，那些人都被请到长条桌那边去打开箱包检查。
拿好箱子，再排队过海关。前面有人被要求打开箱子检查，轮到我时，海关官员举着一块罗列了各类需要申报物品的图片牌给我看，我用日语回答“全都没有”，他一听我讲日语，表情立刻变得柔和了许多，随后我告诉他明天坐飞机去稚内，他笑了笑便让我走了。
走进到达大厅，认出这就是去年我们来北海道时与来接我们的导游会合的地方，不过这一次可没人来接我了。看指示牌找到JR站的方向，便沿着一条走道向国内线大厅走去。
新千岁机场的格局有点像浦东机场，有两栋航站楼，分别为国际线和国内线，中间有一个走道连接，JR站在国内线地下。那个走道长度有三、四百米的样子，两边隔一段距离就放置有棕熊、鹿等各类动物模型（不知道是不是标本），还有一些卡通形象。
来到国内线大楼，进入一个类似商场中空大堂的地方，360°环绕着商铺和进入候机室的通道口，熙熙攘攘的也很像是个大百货公司。这里是2楼，餐饮区在3楼。这时已经是当地时间下午两点左右，一看到那些餐馆，饥饿感瞬间爆发，于是坐自动扶梯上去找到一家不需要排队的餐馆，点了一份天妇罗外加生鱼片的定食填饱了肚子。在等候时，我跟在日本的朋友MIKI酱说了刚才入境时遇到的情况，她说不奇怪，因为这些年发现有外国人（包括一些日本人）在做倒卖黄金的事情（到香港、韩国这些地方买了黄金带到日本来卖，赚些差价），我是独自一人，又多次赴日，对我产生怀疑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
找JR站费了点时间，它在B1，可我到一楼后所在的区域自动扶梯只有上行没有下行，唯一的一台垂直电梯运行很慢而且人多，等得我失去了耐心，干脆提着箱子走台阶下去了（后来得知下行的自动扶梯也有，但在旁边的区域）。今天住宿在千岁，花了320日元在机器上买票，进站后正好一列电车（快行）停在站台上，问一个职员确认我买的票可以坐这班车，便上去了，没多久就打铃发车。

车上人还不少，好在我就是两站路，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下车后从南口出站，站前广场不大，可是却看不见我预订的千岁机场酒店，在携程的地图上，它显示的位置可就在车站对面。打开手机上的地图，显示我所在的位置，放大以后找到了那家酒店，原来就在我前面。顺着主干道走了不到两分钟，便看到了酒店的招牌，离车站果然很近。
酒店大堂很小，不过布置得还蛮精致温馨的，前台里面就站着一个女孩子，我拿出护照递过去，告诉她预约过，她也很快找到了预约单，给我办理了住宿，还提醒我是不含早的（对话通过手机翻译软件完成）。
房间在5楼，通过携程订的单人大床房，比东横イン的同类客房要大一点，一个人住不感觉逼仄。
7号晚上从稚内回来还要在千岁住宿，不过预订的是另外一家“千岁特拉斯大酒店”（Hotel Grand Terrace Chitose），在地图上看离车站比较远，现在也没事，我打算走到那家酒店去看看要花多少时间。稍事休息后，下楼把钥匙交给前台小姐，刚走出门外面就开始下雨，只好返回酒店，还没开口，一个前台小姐便跑出来给了我一把伞。
从酒店出去后左转朝东走，没想到风雨越来越大（台风“飞燕”预计5号才影响这里，可是现在已经显露出威力了），路上除了车子没什么人，裤腿和鞋子很快就湿了。走了几百米，经过一条叫“千岁川”的河，走到川南通右转，又往前走了几百米，到了千岁市役所后面，这里是个十字路口，掏出手机一看地图，那家酒店离这里还有蛮长的一段距离，而我已经走了二十多分钟，于是决定不再往前走，7号过来就坐出租车吧。
这里与川南通相交的路叫仲の橋通，右转可以通往我住的酒店前面那条主干道駅大通（千叶市区的道路是“井”字形的，非常好辨识方位），我再经过千叶川，往前走了两百多米，来到了駅大通上。这时雨小了一点，一路上都是些两层的小楼，一楼的街面房有几家商店，没啥可逛的。想起刚才看到在酒店对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AEON的店招，决定去那里消磨时间，顺便吃晚饭。

AEON离车站南口也不远，是一栋外观看上去像个体育馆的扁平建筑，门前有个停车场。商场有两层，一楼是餐馆、生鲜食品超市和出售鞋帽、药妆、日用百货的柜台，二楼主要是男女服装。顾客主要集中在一楼，二楼没多少。我其实没什么要买的，纯粹是没地方可去来此消磨时间。把二楼和一楼的大部分都逛完了以后，看看离吃饭时间还早，只好坐在供顾客休息的椅子上看微信。好在也有日本人坐在那里发呆，所以我也不引人注目。
混到17:30，可以去吃饭了。餐饮区在AEON的一角，喇叭里播放着音乐，又有不少中学生聚集在这里，所以显得有些嘈杂。这里有麦当劳和好几家日式餐馆，我选择的是“饺子の王将”（日本各地都有）。他家的饺子（按我们的分类应该是锅贴）非常好吃，之前到日本只要有机会都要吃一次，没想到这次第一天就吃到了。不过这种锅贴饺子在日本是被当作下饭菜的，所以我点的是一份（6个）饺子、一碗米饭和一份炒蔬菜，一共花了不到700日元，非常便宜（一会儿就要回酒店休息，所以也不想吃得太多）。
吃完饭又在AEON里逗留了一会儿，出去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但雨也停了。这一片建筑都不高，所以我住的那家酒店五、六层高的大楼很显眼，它离AEON的距离也就是300多米，沿着空寂无人的一条小路走过去、穿过駅大通就到了。
在前台拿了钥匙、并且买了明天的早餐券（760日元）、回到房间后，打开电视看台风消息，又用微信跟太太和MIKI酱聊了一会儿。实在无事可做，明天一早又要坐车去机场，洗完澡后，九点多钟就上床睡觉。

4日
六点多钟被闹钟唤醒，起床洗漱、整理好行李，七点多钟到一楼吃饭。餐厅是单独一间屋子，面积却比很多东横イン的就餐区还要小，东西不多但和式、洋式的都有点，这个价钱能吃到这些也算丰富了。喝咖啡时大吃一惊：这里的咖啡怎么是酸的？微信跟太太说了，她质疑我是不是倒错牛奶了。仔细一看，还真把酸奶当成牛奶了（没注意盒子上的字）！重新弄了一杯加了牛奶，味道好极了（主要是这里的牛奶好）。
吃完早餐回房间，八点钟到大堂交还钥匙，然后到大门口等去机场的班车。
阴天，也没感觉到冷，街上没什么人。站了一会儿发觉不对，已经临近08:10的发车时间，却没看到班车出现。扭头一看，只见大堂的那一面还有一扇小门，门外正停着一辆面包车，我赶紧拉着箱子进入大堂往那扇门走，经过前台时又问了一遍，确认那就是去机场的车。走出门时，司机已经准备发动汽车了，看到我又赶紧下来打开车厢后门，帮我把箱子放进去。我正要上车，不料从门里跑出穿着酒店制服的一男一女（男的有点像八十年代风靡中国的日剧《血疑》中扮演幸子父亲大岛茂的宇津井健），到了我面前，男的用英语说了一通，我告诉他懂一点日语，他便改用日语，又比划了一下，我才明白他们是说我没交房间钥匙，我告诉他们钥匙已经还了，房号是515，他们又跑回去查，很快那男的又出来一边鞠躬一边道歉说找到了,这件事导致发车耽误了两分钟。
从千岁到机场的公路跟铁道平行，在去机场的途中，不时看到有电车飞驰而过。这条道路只有两车道，路上车还不少，所以车子开得不算快，不过因为距离近，二十分钟后我们就到达机场国内线巴士站。
我对这座航站楼已经不陌生了，坐电梯到了二楼国内线出发大厅，一出电梯就是今天要乘坐其航班去稚内的ANA柜台，看了看电子显示屏，找到了我要坐的10:30起飞的那个航班，但上面并没有显示该航班目前已经可以Check in以及在哪个柜台办理，大概是因为时间尚早（还不到09:00），那我就先在商场里逛逛吧。
日本很多城市的机场，国际线和国内线不在一个建筑内，国际线的值机大厅外一般没什么商业设施，只是在候机室里有免税店。但国内线完全不一样，只要是大一点的机场，通常会在一个区域里设有众多的餐厅和商店，就像一个百货商场，非常热闹，新千岁机场也不例外。我昨天下飞机在这里吃饭时，已经粗略地感受过了，今天一逛，更觉得不同。
商场里最多的是出售各类食品、北海道特产的商店，服装店只有无印良品和优衣库，还有两三家卖箱包的店，都是日本品牌，另外还有几家卖航空弁当的，店前的空地上放了桌椅，有日本人买了就坐在那里吃。我慢悠悠地把商场逛了个遍，觉得有些口渴，看见雪印的专卖店有冰激凌，便去买了一支品尝。冰激凌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忽然听到ANA的广播里提到了“稚内”，一看手表，快10:00了，好在这里离值机柜台不远，赶紧跑过去排队。

排队的人虽然不多，但一是只有两个柜台在办理值机，二是因为台风影响，很多地方（尤其是关西一带）的航班都停航了，导致一些旅客办理退票、改签之类，速度非常慢。我一看情况不对，赶紧走到一个无人排队的柜台，告诉里面的女职员我是坐10:30的航班去稚内的，现在时间来不及了。她拿了我的护照，在电脑里查了两、三分钟，然后告诉我不是在这里Check in，而是5号柜台。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原来在二十多米远的地方还有一个ANA的柜台，那里也排着一堆人。赶过去时，已经过了10:00，我赶紧又直接去一个空柜台，出示了我的航班号。柜台里面两个女职员倒还负责，一个马上打电话通知登机口说还有一个人，另外一个人就拿过我的护照准备帮我Check in，然而当我告诉她我还有一个箱子要托运时，她一愣，又和另外一个人对视了一下，那一个便对我摇摇头说不行，这个时间已经不能办理行李托运。我不可能不带箱子上飞机，这时离飞机起飞时间还有不到20分钟。我这么早就到了机场，居然还误机了！
那一瞬间我有点懵，反应过来后便通过翻译软件询问职员后续如何处置，她回答只能改乘下午的航班。我知道她们16:40还有一个航班飞稚内，但我原计划是中午抵达稚内后，稍作休息就去坐由稚内机场开往宗谷岬的巴士，然后从宗谷岬前往稚内、明天上礼文岛的。那班巴士是中午12:40发车，每天只此一班，要是坐下午那班飞机过去就赶不上坐这班巴士，今天一天就全“泡汤”了，而且下午的航班价格也比上午的航班贵很多。计划完全打乱，没想到第一次一个人来日本就出这样的大纰漏！
通过微信把情况告诉了MIKI酱，表示我不想在机场浪费时间，打算坐JR去稚内，但她建议我还是坐下一班飞机。我不死心，拉着箱子辗转来到位于B1层的JR车站，好在旁边的服务台有一个说台湾口音国语的女职员，她把机场电车发车、换乘地点及到达稚内的时刻都打印出来给了我。我一看，十一点多倒是有车从机场出发，但抵达稚内的时间是18:00以前，跟我坐下一班飞机到那里的时间差不多，而且还不是直达，需要先到札幌换车到旭川，然后再转车去稚内。我一个人，拖着个大箱子，这样倒来倒去实在太麻烦，还是坐下一班飞机吧。我把这个决定微信通知了MIKI酱，又回到了ANA柜台前。
为减少麻烦，我让MIKI酱通过微信的语音对话功能代我与ANA的职员进行了沟通，得到的回答是我不需要补交任何费用就可以换乘16:40的航班，而且现在就可以Check in。有了刚才的教训，我立即排队把箱子托运了（我前面的人并不多，但还是等了有差不多二十分钟），拿到了登机牌（女职员拿出机舱平面图问我要靠窗还是要靠走道，我要了靠窗）。ANA的那个小姑娘还特别关照，由于台风的关系，导致人员积压有些多，提醒我早一点过安检进候机大厅。

Check in以后松了口气，这时已经快十二点了，本来还想是不是坐电车出去到哪里转转，再一想离进候机室的时间也就三个小时，还是老实待在机场里吧，出去万一又遇到什么事再把下午的航班给耽误了岂不麻烦！
折腾到现在，肚子有些饿了，坐电梯上三楼，找了一家人不多的餐馆，要了一份烧牛肉定食。在等待店员把饭拿上来的时候，我跟太太在微信上联系，她还以为我已经到了稚内，我预先让她不要生气，然后把情况跟她说了，还好她没生气。
吃过饭，决定到国际线那边去一次，一是熟悉路线，二是找到春秋航空柜台的位置，以免8号回上海那天找来找去耗费时间。沿着昨天下飞机后走过的那条长通道，到了国际线航站楼，再坐电梯上三楼，就到了值机大厅，去年七月初我们结束在北海道的旅游、回上海时就是在这里Check in，大厅里此刻人不是很多，有几个买了许多商品的中国女性正蹲在地上整理已经塞得满满当当的大箱子，春秋的柜台也找到了。
这时突然发现手机的电只剩下40%，这里墙上倒是有插座，但是往背包里一模，却没有手机的充电线，这才想起早上装箱时顺手把手机充电线放进了箱子、而箱子已经托运了（当时没想到会误机），要四个多小时以后才拿得到箱子，到那时很可能手机已经没电了（这几个小时里我又不能关机）。
看到边上有个问讯处，便去向她们求助，里面又有一个操台湾口音的女职员，她回复说她们解决不了，但国内线那边的4楼、2楼都有收费的充电装置。我便又往国内线大楼走，这次走的通道两边全是儿童游乐设施，我们去年回上海时就是从这里经过的。
果然在国内线4楼找到了收费充电装置，边上还有收费的电脑，充电的费用是30分钟/100日元，不算贵，使用电脑是10分钟/100日元，就不便宜了。我掏出100日元正准备投币，忽然发现那几根电源线里似乎没有iphone6的插头（只有iphone5的）。跑到二楼，在二楼大厅转了半天，总算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充电装置，却还是没有iphone6的插头。我只好找到服务台，通过MIKI酱向她们询问。一个女孩子带我走到充电桩前，找出一根电源线，示意这个就是iphone6用的插头。插上电源线、把手机放进一个小盒子再盖上盖子，投币后，一个小的液晶屏上开始显示倒计时，小盒子也打不开了。我到旁边一个椅子上找了个空座坐下休息。30分钟后，计时结束，打开小盒子拿出手机一看，电池电力达到60%，虽然比预想的要少，但应该可以支撑到我到稚内了。
手机的电力得到补充，感觉轻松许多。看看离进入候机大厅还有一点时间，便又来到三楼，刚才吃饭时看到有一个大厅可以看到机场跑道和停机坪，或许可以看看飞机起降解闷。
走进那个大厅才发现这也是一个餐饮区，有好几个档口，出售不同的餐食，大厅是长方形的，靠停机坪一侧是一长排玻璃窗，外面的景色一览无遗，中间是色调明快的棕黄色餐桌、椅，另一边就是餐食档口。在这里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看飞机起降，早知道我之前就在这里吃东西了。

站在窗前，下方是一座廊桥，停着一架飞机，远处是两条平行的起降跑道，不断的有客机起飞、降落，其中有一种机身较小、上机翼、有两台涡轮螺旋桨发动机的客机（回来后上网查询，知道是庞巴迪航宇公司研制的支线客机Dash8-Q400），不知道我等一下坐的是不是就是这种。再远一些的地方，有几座大山起伏的轮廓，其中有一座是非常典型的残缺的火山口形状，这周围有好几座比较有名的“岳”，不知道我看到的是哪一座。在这里还有一间小一些的厅，里面陈列着各种航模，还有飞机轮胎的实物。盘桓到快三点，离开了这里。
从一个自动扶梯下到二楼，正好是ANA的柜台，而前面就是安检口，我把背包、外套、照相机等东西放进塑料盒子里过X光机，自己通过安检门，我身上没响，但是那个背包又出问题了。一个安检员要我打开背包，我取出里面的保温杯，他又把背包拿去过了一遍X光机，说还是有问题，我再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地掏出来给他看，掏着掏着，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背包里有一把折叠水果刀，是打算用来削苹果皮的，早上放进背包，大概是忘了在日本坐飞机也是要安检的。安检员拿过刀子说这东西不能带上飞机，我表示不要了，他就放我走了。
进了候机室往两边一看，跟国际线不同，什么商店都没有，只有两台自动售货机，旅客也不多，显得有些冷清（日本人坐国内线也不用提前太多时间来候机）。很快找到我所乘坐的航班的登机口，是在一楼，下去以后来到一个100多平方米大的一个厅，灯光明亮，有十几排椅子，不过一个人也没有。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感觉空气很不好（似乎是刚装修不久），于是又回到二楼，跟MIKI酱微信聊天打发时间。
聊到三点半以后又下去，这回人多了一些，但登机口还未放行，我便在靠近自动扶梯的地方坐下（这里空气好一些），又等了一会儿，ANA的女职员终于广播说开始登机了。

在一楼登机都是要坐摆渡巴士的，这辆摆渡巴士就像普通的公交车，后半部分全是椅子，我上去以后找了个空座，随后陆续又上来了二十几位，然后就没人上来了，这时车厢里还很空，却停着不走，我以为后面还有人，但一直等到四点，也不见有人上来。这时司机把车门关上，启动了引擎。
摆渡车开了近六、七分钟，来到距航站楼有点距离的一处停机坪，这里停着几架飞机，其中有两架就是刚才看到的Q400，巴士直接开到第一架Q400的前舱门前停下，果然就是坐这种飞机啊。乘客下车后，走两步就上了只有一米多高的登机梯，我因为拍摄像最后一个下去，外面的风很大，西边的天空中全是黑沉沉的乌云，台风在逼近。
这飞机的客舱布局是中间走道，两侧各有两个座位，我数了一下，满员是78人。没有头等舱和公务舱，卫生间只有一个，在一上飞机的地方，紧靠着驾驶舱。我们这车人落座后，还空了许多座位，大概是台风要来，没人再去稚内那偏远的地方了。奇怪的是空姐迟迟不将机舱门关闭，停机坪上的两个工作人员也是一副翘首以待的样子，莫非还在等什么人么？日本人也会这样不守时？这时感受到机身被大风吹得左右摇摆，不会是因为风太大不能起飞吧。
一直等到大约四点二十分，原定的起飞时间，大巴又开过来了，然后前舱门口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位八十岁上下的老人，我正在纳闷：难道就为了这两个人要我们大家等这么久？没想到跟在他们后面又走进来几十个与他们同龄的男女，似乎是个旅游团。他们上来后，基本把座位坐满了。
这时空姐关上了舱门，随后两个螺旋桨开始转动，这种支线客机的隔音比较差，发动机的噪音很大。飞机滑行了一段距离，来到了起飞线前，稍微等了一下，便加速滑跑、起飞，这时是04:30。

空中全是大块的云团，飞机的颠簸也比波音、空客的那种大飞机明显。二十分钟后，爬升到巡航高度，不到7000米，比大飞机要低多了，经常是在云下飞行，地面上的景物也更容易看清。
这种短距飞行不提供餐食，在刚登机时空姐发过一次水果糖，途中又提供了一次果汁。
大约半个多小时以后，我拉开遮光板，下方出现了大海，还有一道笔直的海岸线，之前多次查看过北海道的卫星地图，对其地形已经十分熟悉，判断这是从留萌到稚内的那一段日本海海岸（在北海道北部的西侧），果然，就在我凑在窗前朝下观望时，无意中发现前面远处的海水中有一个类似海岛的黑影，顶部还有一团灰白的斗笠状的云团，难道这就是有着“利尻富士”之称的北海道著名景观之一的利尻岛？随着飞机的行驶，那座岛屿也越来越近，而这时飞机也开始下降，等这座岛与我的视线平行时，可以清楚地辨认出，它就是利尻岛，在它旁边还有一座小一点的岛，就是日本最北端的岛屿礼文岛，都是我此行要去的地方。
在飞机上看到“利尻富士”，实在是幸运，赶紧拿出手机、照相机、摄像机一通猛拍。有时候事情真是很难讲，我如果坐了上午的航班，或许座位会安排在另一侧，那就看不到利尻岛，或者座位也是在这边（A），但云层很低，那也看不到利尻岛。误机浪费了时间，但却从空中看到了“利尻富士”，也算是老天爷对我的补偿吧。
越过利尻岛、礼文岛后，飞机猛地向右转去，位于狭长半岛状海岸边的稚内市也出现在下方，随后又看到了一片大海，这是稚内与宗谷岬之间的那个海湾，如果天气晴好、视野清晰的话，这时应该能看到北方的库页岛吧。

飞机在距海岸线不远的地方顺利降落，然后朝航站楼驶去，窗外除了跑道什么也没看到。几分钟后飞机在航站楼前停下，机首正对着航站楼，我是先下飞机的一批人，眼前是一栋四层高、外墙为浅绿色的小楼房（比一所中学的教学楼还小），四楼一排窗户的上方有“稚内空港”四个红字。地面上有几个工作人员指引我们走向一楼的一扇小门。这座机场是建在海边的一大片空地上，远处有丘陵，北面是海。四周没有任何建筑，可以看得很远。空中乌云密布，西边的有数道阳光从云隙中射出，落日的余晖中，看到一个上方被云层笼罩的半锥形阴影，那就是刚才在空中看到的利尻岛，但这里看显得高大了许多。风很大，气温比千叶明显要低一些，下飞机的人有的加上了衣服，有的缩着脖子加快脚步走进航站楼。
小门里面就是到达厅，面积不过四、五十平方米，等了没多久箱子就出来了，我的箱子还是最早出来的几个中的一个。拿好箱子，赶紧往外走，因为担心坐不到今天最后一班从机场开往稚内的巴士。按照MIKI酱之前的提示，走出航站楼大门后左转，果然有一辆大巴停在二十多米开外的车站上，过去一看，就是开往稚内的，车上已经有几个人了，不知道是哪班飞机下来的。我上车后巴士又等了一会儿，陆续又上来了几个人，但是也没坐满，巴士便驶离了车站。
机场外围是布满野草的原野，经过一个农场后驶上连接稚内与宗谷岬的宗谷国道，左转西行向稚内驶去。沿着海边行驶了几公里后公路两旁出现了房屋，没多久就进入了市内。建筑几乎全是两三层的，看不到什么行人，车辆也不多，毕竟是日本最北端的一座小城，人气确实不旺。半个小时左右，巴士到达终点——稚内JR车站前，车上的人都下了车（这时车上也没剩几个人了）。见我四处张望（看预订的酒店在何处），司机好心地问我是不是去多米（Dormy inn）酒店，我看看不远的地方有一栋五、六层高的楼房，霓虹灯显示出“多米”的拼音，心想这大概就是我要住的那一家，便对司机点点头，他便关上车门开走了。
巴士开走后，四下里空空荡荡，才晚上六点多，已经暮色渐浓，街灯都亮了。我站的位置在广场机动车入口，与稚内国道（稚内市内的主干道）形成十字交叉，对面有一些高矮不一的建筑，大多黑沉沉的。身后几十米开外的车站大厅倒是灯火通明，门口也站着几个人，车道上还停着几辆出租车在等生意，但绝无其他城市车站前那种热闹的氛围，连一家商店、餐馆都没有，这般冷清实在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朝多米酒店方向走了一段路后感觉不对，再看携程发给我的酒店预订确认短信，是太阳（SUN）酒店，再通过地图找太阳酒店的位置，发现我走反了，于是掉转头来按照地图的引导往前走。经过车站、一家24小时便利店后，又走了大约五十米，迎面是一栋五层楼，酒店到了。
推门进入，大堂比昨晚住的那家酒店稍大一点，布置得也很精致，前台里面有三个员工。拿出护照递过去，告诉他们是预约过的，他们很快找到单子。一个女孩子拿着护照说了一通，我已经知道她就是告诉我要拿我的护照去复印，便“OK”同意。
房间是522，去坐电梯时，发现餐厅关着门，里面没有灯光，门上贴了张纸说是因为厨房的设备故障，暂停营业。看来我只能到外面找地方吃东西了。
还是单人大床房，有一个写字台，还有一个小壁橱，大小和昨晚在千岁住的那间差不多，卫生间也是那种整体式的。窗外十几米远是这家酒店的另外一栋楼，左边有些房子，再远一点就是海湾，右边是酒店门前的稚内国道，远处是些建筑，再远处是一座山。
出去找地方吃饭时天已经全黑，酒店离车站很近，穿过一个停车场就来到了车站的月台前，有铁丝网拦着，是这个车站唯一的月台，被荧光灯照得通亮，一块木牌上有“日本最北车站”的字样。月台上一个人也没有，也听不到车站常有的广播声，非常安静，我有些纳闷：时间不算太晚，为何这里看上去已经是一副停止营运的状态？
车站大厅里应该有餐馆，从侧门走进去一看，有一个商场，不过已经关门了，旁边有个旅行社的柜台，也没有人，桌子上放了些景点介绍、巴士、电车时刻表等资料，我随手拿了一些（都是免费供人拿取的）。售票处前空间稍微大些，可以容纳一个羽毛球场地吧，放着几张长椅，居然有几个闲人坐在那里发呆。售票窗旁是检票口，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张贴着通知：因为台风，明天电车停止运营（其实现在已经停运了）。还好我是7号返回稚内，那时电车应该恢复通行了吧。二楼看上去像是有餐厅，上去一看，关门了。无奈只好走出车站继续寻找。

在车站的另一侧有一栋黄色的二层建筑，长方形的像个仓库，大门上方的墙上写了“北市场”、“梦广场”几个字，市场是卖水产的，“梦广场”是一家料理店，好像还在营业，看看四周再无其他餐馆，只能选择它了。走楼梯上楼时，听到一阵男女讲话的声音，以为是其他客人在聊天，进店后才知道是从电视机里传出来的。这家餐馆倒不算小，但一个客人也没有，只有两个大妈和一个小女孩在柜台后面闲聊。
我在柜台前坐下，接过一个大妈递过来的菜单看了看，点海鲜拉面，大妈说不好意思没有，就换了一个三色丼（“丼”就是盖浇饭），所谓三色丼就是米饭上面覆盖着黄色的海胆、红色的鱼籽和白色的生鱼片，这是日本各地比较常见也受欢迎的海鲜定食（套餐）。其实我不喜欢吃这些生的食物，可既然没有我想吃的，这个东西又算特色，就尝一次吧。吃过以后，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那几样东西一点不腥，倒是没想到。在我吃饭的过程中，又进来一个日本男子，在离我一米多远的地方坐下，也点了海鲜拉面，被告知没有，换了跟我一样的三色丼，不过他还加了一瓶啤酒，主食还没上来先喝啤酒，这是日本人的习惯。
吃过饭，有些饱胀感，决定到那个去礼文岛、利尻岛的渡轮码头看看。它的位置就在车站东边，站在北市场门口，前面不远就是港湾，一艘滚装渡轮停靠在远处的码头上。按计划我是明天坐船上岛，现在先测试一下步行到码头要多少时间。
沿着一条水泥路走到港湾边，再沿着一个水泥码头往前走，这里没有人，路灯很少，不过也不黑。我一直走到离渡轮很近的地方，这里有一道可平行移动的闸门，但没有关闭，门上挂着牌子，写着禁止进入。前面的空地上停着几辆车，恰好有一辆开走，感觉这里不像是供客人进出的地方（倒像是大型载重车辆的通道）。看看四下无人，我走进了闸门，临近停车场的时候，忽然发现右边远处有几条狗，也不知是流浪狗还是码头上喂养的守门犬，虽然看上去体形都不大，但如果它们吠叫起来招引出更大的狗或者守卫人员，那很可能就有麻烦了，趁它们只顾自己打闹嬉戏还没发现我，我赶紧转身退了出去。
回到刚才进入码头的那条水泥路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个日本男女青年，他们跑到码头边的一个亲水平台上去了，在那里大呼小叫，这其实有些危险，因为港湾里的风浪也不小，不断有海水涌到亲水平台上，万一不小心滑到海里后果不堪设想。他们看到我也有些吃惊，大概是没想到会从黑暗中冒出一个男人来。
在车站广场与码头之间，有两个停车场，面积都比标准篮球场大一点，此刻没停几辆车，其中有一辆日本生产的房车，后车厢里面亮着灯光，车门玻璃上的窗帘没有完全拉上，看得到一个中年男子坐在那里，正在跟一个女性聊天（看不见人，只听见声音，应该是两口子），MIKI酱就曾经跟她丈夫从福冈开着同样的房车到这里来玩，当时也是在这个停车场过夜，据她说旅游旺季时，这里的车位很难找。
九点多钟回到客房，拿出手机、移动WIFI准备充电，这时发现电视机上没有USB插孔，而我借的这个移动WIFI只能通过USB连接线充电。我只好又联系MIKI酱，请她给酒店前台打个电话，看看他们那里有没有带USB插孔的电源插头，过了一会儿她回复我，说是跟酒店前台说过了，让我下去拿。我下去拿到的却是一个苹果手机的充电插头，那上面是有USB插孔，但我不能确定移动WIFI可以通过这个插头充电，万一把WIFI弄坏了，赔钱是小事，我还要在日本待好几天，全靠这个与家人朋友联系（虽然有急事可以打电话，但那个费用就大了）。所以我告诉MIKI酱我不是手机要充电，是移动WIFI要充电，它不能使用手机的充电器，只能用普通的带USB插孔的电源插头。
再到楼下去找前台的店员，值班的是一个四十多岁、戴眼镜的男人，我把手机充电插头还给他，再用翻译软件告诉他我要什么东西，一番折腾以后，他终于明白了，拿出了一个黑色的中兴公司制造、带USB插口的插头。我一看大喜，致谢以后拿了就要走，他还很负责，走出前台让我在墙上的一个插座上试一下。
解决了移动WIFI充电的问题，让我心情大为轻松。不过电视里播出的台风在关西地区造成巨大损失且正在逼近北海道、明天的情况很可能不妙，又让我有些担心。

5号
被一阵风雨敲打窗户玻璃的声音从酣睡中惊醒，那声音一阵紧似一阵，风显然很大，不要说玻璃窗，似乎整栋楼都在轻微的晃动，看了看床头柜液晶屏上显示的时间，才4点多钟。这样的天气，看来今天哪里都去不成、也不用早起了。这样想着，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七点多钟，风声还是很大，随意往窗户那里一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有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射进来！我赶紧起身到窗前拉开窗帘，雨不知何时停了，满天都是大团的云朵在飞快地移动，但天气却还比昨天好得多，居然看到了蓝天，阳光不时变换着照射的地点。
打开电视机，天气预报这里还是有台风。用微信与MIKI酱联系，她告诉我已经询问过轮船公司，今天停航，明天是否开船现在不知道。既然今天不能上岛，那就还要在稚内住一晚（最早我是预订了今天在礼文岛上的酒店的，获悉有台风要过来，就把它取消了，证明是对的）。登陆携程网站一看，遇到了问题，那上面显示今天稚内的酒店已经被订完了。我告诉了MIKI酱，她马上与酒店前台通了电话，最后协商的结果是酒店同意我在这个房间再续住一晚，但房价却比之前通过携程预订的增加了很多。
但巴士公司的市内观光巴士还是照样开，MIKI酱建议我今天就坐这个观光巴士游览。昨晚看过在车站拿的资料，观光巴士分为上午、下午两个班次，我现在才起来，赶上午那个班次太紧张，就请她帮我预约下午13:45发车的班次（就一辆车，不预约的话如果满员当场就买不到票了）。她很快就回复我说已经预约好了，还把预约编号发给我，我去买票时只要出示预约号就可以。
安排好了下午的行程，上午就可以从容一点了。酒店餐厅关门，只能到外面去买吃的。一出酒店大门迎面便是一阵大风，这场面两年前去九州的唐津感受过一次，MIKI酱特别关照要防止被大风吹落的物件砸中，所以我一边走一边警惕地观察。便利店对面隔着稚内国道有一家食品超市，昨天到这里时就看到它了，那里面的东西种类应该比便利店多且便宜。进去一看，面积跟我们这里大一点的华联、农工商超市差不多（不是乐购、家乐福那种），区别是卖的都是食品，应该是这一带居民的菜场，我买了面包、牛奶、野菜汁，穿过无人的街道，拎回酒店去吃。

临近十一点，下楼到前台交今晚的房费，同时把插头还了。再次走出酒店，风力稍有减弱。位于车站大厅一角的巴士售票处已经开门，小小的休息厅里坐着几个人在看电视里播出的台风消息。而那家商场也开门了，里面主要出售一些本地出产的食品，还有一个出售各种饮料、简餐的柜台。售票处的窗户开了，但是不售票，几个西方游客一脸沮丧地站在那里嘀咕着什么，还有几个妇女在铁道尽头那块写着“日本铁路最北端”字样的木牌前拍照留念。
离车站最近的景点是北防波堤，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这是一道从陆地伸向海中的人造堤坝的地上部分，东西向，面海的一侧是圆弧形，朝向港湾的一侧是长度427米、高度有十多米、有着70根罗马圆柱的拱廊，非常壮观。防波堤的西侧墙上贴着一块大理石，叙述了其建造的历史：1931年开工，1936年建成，二战前，这里曾经是来往于稚内与库页岛（日本人称之为“桦太”）之间渡轮的码头，建造如此高大坚固的防波堤可以阻挡北侧的风浪。二战后，库页岛被苏联占据，渡轮停航，码头也就废弃了，独剩下这座防波堤成了北海道遗产。由于海浪长年的侵蚀，防波堤渐渐老化，1978年进行了维修改造，1980年完工。现在这里还有稚内港航路纪念碑、火车轮子实物陈列。
登上防波堤西侧海堤，海面上白浪翻卷如同沸腾一般，大风吹得我摇摇晃晃，耳旁风声呼啸。
沿着空无一人的防波堤廊道走到东面的尽头，这里有一道铁栅栏门挡着，门外是一道长长的水泥海堤伸向前方，被大风吹起的海浪不断拍击着海堤，碎成一片片白色的水雾。因为现在风是从南边吹来的，所以港湾内的浪也不小，不时感觉有细雨飘到脸上，其实就是在码头上撞碎的海浪，无意中添了一下嘴唇，感觉都是咸的。就在到达北防波堤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事：一辆丰田面包车从我面前驶过，驾驶员颇像去年我们游北海道时为我们开车的那个台湾人黄先生。我马上告诉了太太，她也通过微信联系了黄先生，他说现在不在稚内。

离北防波堤不远，就在港湾边上，矗立着一栋圆筒造型、有十几层高、外墙为米色的大楼，是稚内市最高的建筑了。走过去才知道是ANA皇冠广场酒店，逛到现在被风吹得头有点晕，还有点儿冷，想到酒店里去喝点热的东西。便走进了大堂，转了一圈没看到大堂吧，就在沙发上坐下歇息。有一个日本旅游团，大约三十来个中老年人正在围着导游听他说着什么，我看他们身上别的旅行社标志牌，竟是我这些年跟太太参加过他们好几次旅游的那家旅行社的。
十二点多钟时回到车站大厅，这会儿人多了，有点车站的样子，但电车仍然停止营运。我到商场那个卖饮料的柜台买了一杯牛奶加量的拿铁，又到巴士售票处把观光巴士票买了，然后回到酒店客房里去休息，没觉得有多饿，把上午剩下的一个面包吃了垫垫肚子，另外也想在到了宗谷岬以后，在那里的一家拉面店吃日本“最北边的拉面”。

观光巴士13:45发车，我13:20下楼。走出酒店，巴士售票处外面的那个巴士站已经有几个人在排队了。买票时问过售票员，座位是随便坐的，所以早点来排队供选择的座位多一点。13:35巴士来了，车很大。排队的人检票后鱼贯上车，总共有三十多个游客，所以很多单身的游客都是单独坐一排座位。导游是个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穿着制服、化了妆、个子不高还有些壮实的姑娘，车子一开，她便拿着麦克风开始介绍（说的内容我几乎都听不懂），表现得训练有素。
第一个景点是北防波堤，车子开到防波堤前面的空地上停下，大家都下车，跟着导游到那个纪念碑前听她介绍，我本来不想下去，但想想一个人留在车上也不大好，便下去补拍了几张照片。
离开北防波堤，巴士很快驶上了一条上山公路。从地图看，稚内市东边的宗谷岬和西北边的野寒布岬就像蝠鲼的两个伸出去的头鳍，中间是宗谷湾，野寒布岬的“头鳍”主体是一座伸向海中的小山，稚内市就在山的东侧。小山上面有一个稚内公园（这里冬季会被大雪覆盖，所以又称之为“冰雪之丘公园”），一座城市开基百年纪念塔（这座塔成为稚内的地标，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这座山并不高（相对高度大概有100多米），我们很快就到达山顶。车子在纪念塔后面停下，还没下车，就看见外面的植物都在剧烈晃动，尤其是草坪上的草，都倒伏在地，等一下车，才感到山顶的风势有多大，气流从日本海横扫过来，到了这里被这座小山阻挡，下方的气流在翻越山坡时又与上方的气流汇合，强度倍增，几乎所有的人都努力保持着平衡，踉踉跄跄地前行，直到转到纪念塔的另一面背风处才好一点。
纪念塔下是稚内北方纪念馆，里面陈列了一些反映这一地区早期开发历史的模型、图片、蜡像、工具、器具（复制品）和文字介绍，展馆不大，但展品还是比较丰富的。这些年在日本看过不少展览馆，他们在这方面做得很不错。
看完展览，再坐电梯到纪念塔上面的展望台。这个展望台自身的高度是72米，又处在山顶上，总高度差不多有200米，是这一带的海拔最高点了，展望台是全封闭的，透过四周的落地玻璃窗，可以俯瞰整个稚内市、日本海（因为逆光的关系，看不清利尻岛、礼文岛）、宗谷湾以及远处的宗谷丘陵、宗谷岬。窗户的玻璃很坚固，但依然能听到狂风掠过时产生的类似汽车高速行驶的那种噪音。
在纪念塔下方的山坡上，有一个俯瞰稚内市的观景平台，边上还有一条“文艺小径”，如果不是风太大，站在这里观赏宗谷湾的风光还是令人心旷神怡的（下面还有一个墓园，这在日本不是个事），但现在要平稳的站立都很困难。
离开纪念塔，上车往山下走了不久，巴士又停在了半山处的一个停车场。这里有好几座雕塑、纪念碑，其中著名的“冰雪之门”建造于1963年，是出生于札幌的世界著名雕刻家本乡新设计、制作，整个纪念碑由象征顽强地在冰雪中生存的人们的2.4米高的青铜像、正对着萨哈林岛的8米高的望乡之门、大理石灵石这三部分构成。据说能见度好的时候，游客越过青铜像的肩膀可以远眺到萨哈林岛的轮廓。
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只有十几分钟，大部分游客都跑到停车场边上的一个小商场里买了冰淇淋坐在那里吃，我也如此。

下山以后，巴士沿着山脚下的一条道路经过了稚内市役所、稚内医院，然后来到港区，这里停满了避风的渔船，其中不少船上悬挂着一排排圆圆的大灯泡，这都是捕捉鱿鱼的。
看完港区，巴士回到稚内国道，经过南稚内，这一带的商店、餐馆远比稚内市多，似乎商业重心在这里。
出了南稚内，来到一处“丁”字路口，这里右转一直南下就能到旭川、富良野，我们的巴士继续前行驶上了宗谷国道，左边是波浪翻涌的宗谷湾，右边出现了稚内空港，现在看稚内空港的地形，很像是建造在一个冲积扇上，两面环山，一面濒海。整座机场里一架飞机也没有，感觉就像被废弃了似的。
在机场东面的一片山梁上，矗立着十几台巨大的白色风力发电机，日本其他地方的情况不是很清楚，在北海道能看到不少清洁能源设施。
快到宗谷岬时，巴士驶上了一片被翠绿的牧草覆盖的山地，这就是宗谷丘陵。在绵延起伏的山丘上，不时可以看到一群群黑色的牛在慵懒地吃草，这里是一个很大的牧场，饲养的大概就是肉质鲜嫩的黑毛牛吧，看不到有牧牛人，这些牛完全就是散养着。巴士在公路边停了一会儿，导游让我们下去拍照。

我们的车最后在丘陵上一处停车场停下，终于来到了宗谷岬。虽然被称为“岬”，但这里并不是像其他岬那样是一个狭小的陆地尖端，而是像个小型的半岛一样的突出陆地，且陆地的尽头还是一大片平缓的海滩。宗谷岬以“日本最北端之地”著称，扼连通日本海与鄂霍次克海的宗谷海峡（国际上通常称为“拉彼鲁兹海峡La Perouse Strait”），与俄罗斯萨哈林州的库页岛最近处相隔43公里。不过真正日本领土的最北端还不是宗谷岬这片海滩，而是距岸边不远的一块露出水面的礁石。
停车场附近有一座“祈祷和平纪念碑”，纪念碑的主体很像日本人喜欢折的千纸鹤的脖子和头，旁边还有一座钟，偶尔有游客过去撞击，钟声传得很远。这里有一家号称是日本最北的拉面馆（间宫堂），本想在这里吃一碗拉面，但走过去一看，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似乎没有营业（不过即便营业也没时间吃）。再往前，左边的山坡上是宗谷灯塔，正前方是一座两层的类似岗楼的建筑，这是建成于1902年的大岬海军瞭望楼，3年后，日本打败俄国获得了库页岛（称之为桦太）。在瞭望楼附近还有一座宗谷海域海军战殁者慰灵碑。小路的边上还矗立着一座青铜雕像，主体是一男一女，男子左手挽着女子的腰，右手挥舞着类似彩带的东西。
这里山坡的边缘，也是北海道山地的最北端，沿着一道木头垒的台阶走下去，穿过宗谷国道，就到了海边。风很大，一道道翻卷着雪白浪花的海浪扑向岸边，发出巨大的声响。海边最突出的地方，矗立着一座由两根石柱组成的“人”字形纪念碑，底座是个圆形平台，总高4.53米，以北海道道章“北极星”的部分星芒为主题，别具北海道的风格。底座上有一块深色大理石，上面横刻“日本最北端之地”，成为宗谷岬的标志。
在纪念碑的前面，有间宫林蔵的塑像，他是被日本当作北海道开拓的先驱者来尊崇纪念的，间宫林藏1809年再次前往库页岛探查，搞清楚了这是座岛屿而非陆地，并渡过了鞑靼海峡（那次行程就是从宗谷岬出发的），他是日本人中第一个渡过这个海峡的人，日本人便将其命名为间宫海峡，成为国际上唯一一座以人名命名的海峡。
离纪念碑几十米远的地方还有一座音乐碑，石碑上刻着由吉田弘作词、船村彻谱曲、千叶纮子演唱的《宗谷岬》歌词，只要有人靠近就会自动播放。
曾经是日本领土的南桦太（库页岛南部）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又成为了苏联的领土，岛上的日本人全部迁回日本，所以宗谷岬对于日本人而言有着非常独特的感情象征意义。
大概因为不是旅游旺季，也不是节假日，这里的游人并不算多（当然比北防波堤和稚内公园要多得多）。
离纪念碑往东一百多米，有一些餐厅、民宿，其中有一座外墙为青绿色、叫做“柏屋”的两层建筑，正面墙上装饰着两根水泥条，构成跟那个纪念碑相同的造型，还有“北纬45度31分22秒”字样，这是一家商店（把商店命名为什么什么屋，是日本的习惯，比如《寅次郎的故事》里，他叔叔家的糕团店就叫“寅屋”），那个“日本最北端到着证明书”就是在这里出售的，100日元，相当便宜。商店隔壁是一座流冰馆，一间屋子里面陈列着一堆海冰，屋子里的温度是 -13°，几乎所有进来的人都哆嗦一下，然后裹紧衣服惊呼一声“好冷”。
这家商店的位置也是宗谷街道的最西北端，由此向东南，在道路两侧绵延两、三百米，都是当地的民居。我本来打算在这里住宿一晚，但看看现在还不到五点，大街上就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的清寂氛围，假如一个人在这里住，估计有些无聊。
这一带最好的旅游季节是七月份，鲜花盛开，气候宜人，九月初来，虽然还不冷，但景色有些单调了，又遇到台风，留下些许遗憾。
到了离开时间，我以为还要回到山坡上，但大巴已经从山坡上开下来停在了路边，离开时，想到自己很难有机会再来这里了，就多看了几眼外面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