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羊毛和涮羊肉 ——论制度何以保守,兼驳黄仁宇

剪羊毛和涮羊肉
——论制度何以保守,兼驳黄仁宇

群里有一位老师,用自己的理论阐释了思想,我对后者没什么兴趣,但他的理论涉及到定域,透着数学的思维,或者借鉴了数学的方法,我觉得就很有讨论的必要。然后我看了他的文章,我给了一个建议,我认为好的思想和方法,应该更进一步,下沉为具体的管理技术,如果行之有效,就可能相对保守一些,固化为一定的制度。我想,一般的制度,除了顶层设计之外,多数都是从具体的管理操作中沉淀而来的吧。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们看建国后的制度史,会发现明显的剧烈波动,这种波动,从文化,心理,制度,经济的角度,都深刻的影响了我们的历史进程。这里略提一句,并不展开。其实这个就是现象,就是材料。按照时间线梳理一遍就可以了。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制度的保守性,为什么要保守,如何保守?在谈保守之前,我们撇开来,看下黄仁宇对历史的观点,有助于我们理解。

黄仁宇的一个重要观点是数字管理是中国制度史中所缺乏的,社会管理技术,无法在数字上获得定量,则决策就会偏离真实情况,导致一列后果发生。其实这种讨论方式,要抬杠的话,完全可以用明朝为什么不用汽车来运输一样的逻辑来反问。

其实,是他误读了中国历史,也误读了世界历史。他采取的是用后世的算法,来比较前世的落后,这可行吗?将中国历史,横向的和世界历史比较,会发现,同样的问题,在其他文明里也同样存在,包括前现代的欧洲,也是一样。原因是什么的,可以试着讨论一下。

根本原因,在于变量,即历史具体情境里的变量,用古代的数学方法,是无法精确计算的,或者说,是根本无法达到后世的水平的。原因出在哪里?原因和自然经济有关系。自然经济,或者说,前现代的社会,最重要的经济变量是土地,人口,粮食,以及耕作技术,比如水利,和耕作效率,其中的关键产出,就是粮食。也就是说,粮食的产量,是自然经济的核心数据。由此而推,游牧经济也是一样,即单位牧场上的牛羊的总的生物量,作为总产出的基数,乘以人口,就得到了总产出。既然粮食是主要变量,那么我们就来看粮食的量,围绕着粮食,我们能能否得到一个相对准确的量?我认为,以古代的统计手段,包括数学工具,包括会计水平,是根本无法做到准确计数的。

所以,我们做一个假设,或者提出一个任务,就是,假如我们就是明朝的首辅,我们看,想要完成帝国每年的粮食产量的统计,会碰到什么问题或者困难?

围绕着粮食产量的问题,我们简单说,变量很多,比如总收入,与总支出,总收入,是统计耕地内的平均单位产量,乘以总亩数。总支出,就是总消耗,通常是个人年均口粮需求,乘以总人口,这个是核心数据,而作为饲料的,可以不考虑在内,包括军粮,包括消耗,包括出口等等。计算这个问题,似乎这么考虑是对的,但是,这么考虑,是算不出来的。或者算出来,也是误差极大。什么原因?很简单,和粮食的生产有关系,说到底,粮食这个东西,是个“活物”。就是说,围绕着粮食的生命周期去看,这是个活物。要计算一个活物的即时量,比如某年某月的存量,是一定要从活物的整个生命周期里去解析的。这个解析的数学技术,前现代是无法掌握的,不是中国没有掌握,而是全世界的前现代社会或者文明,都没有掌握。

我们看粮食的生命周期,粮食通常是以植物的种子作为具体的载体的,就是说,这个种子,可以作为人的食物,也可以作为继续耕作的必须品,我们不说是生产资料。就是说,粮食是兼有两者功能的。在耕种环节,种子种下去,需要光照,水肥,人工的田间管理,等到一定的时间之后,作物成熟,才能收割入库。怎么看待这件事呢?因为我最近一直在试图理解光,所以,我们看,粮食的耕种里涉及到了光。也就是说,耕地是一个空间,是植物绿色光合作用的施展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光合作用持续进行,经过一定的时间,固定了太阳能,固定了物质,最后得到种子,得到粮食。整个过程就是这样的。
这个过程,所有的变量,人只能控制一部分,比如劳力投入,但是,剩下的很多过程,是人力无法控制的。正是这人力无法控制的部分,导致了粮食产量无法精确计算。

比如土豆传入欧洲,变成欧洲人的主食,但土豆一得病,整个欧洲都挨饿。一定会有人说,不对,粮食产量无法精确计算,那估算可不可以呢。比如收获季节之后,各地统计数字,不需要准确,直接估计数字上报即可。这样可以缩短统计的时间,让数字更加的有效率。也许这样可行。

但是,收获季节,仅仅是粮食生命周期中的一环,我们说粮食是一个活物,就是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粮食是时刻在变化之中的,比如粮食容易发霉变质。收获之后,就是储存,流通,交易,然后才进入人们的生活里,上餐桌,被吃掉。在这三个环节,最重要的就是税收,因为税收是一种生产之后,再分配的调节手段。税收的指向,通常是公共产品的产出。问题在于,税收政策的调整,依赖于粮食存量的即时量,比如某年某月的粮食存量。通常,纳税的比例是一个约定俗成的估计量,我想,这个量,常态下,一定是相对比较科学的。比如,我记得老人们都传说,老辈人都念叨清朝政策的好,就是税收比例恒定不变。

自然经济下,粮食和土地,人口是密切相关的,土地和人口,也是历年变动的,我们会发现,这三个变量是纠结在一起,根本就无法做到完全的解析。土地是粮食生长的空间,粮食生长需要人力,人需要粮食来维持生命,所以人需要土地。

虽然,统计粮食的即时存量,比较困难。但是,我们也可以反推,就是前现代的统计手段,是和当时的境况,相符合和相适应的,即,在常态下,这些统计方法,应对统计对象,得到的统计数字,还是有效的指导了包括税收等政策的制定和调整的。

如果说,税收是具体的管理技术,那么相应的,在约定俗成之后,税收也随之上升,变成为相应的制度。不用说,在自然经济条件下,这种围绕土地,粮食,人口的制度,都是趋向于保守的,似乎也没有办法不保守。因为只有那样做,才是唯一的正确的路。

通常,保守的状态,都是常态,会保持一定的刚性和弹性。问题在于,粮食生产,人为无法控制,这也是数字管理失控的原因,因为变量实在太多。比如天灾,比如人祸,比如外敌入侵,比如内乱,比如人口压力等等,都会导致保守状态失去平衡,当严重失衡的时候,紧接着就是剧烈的变动和改革。保守状态失衡,数字管理失灵,政策决策失去标的,整个社会进入螺旋下降的过程,再激进的改革措施,也无力扭转危局,直到探底。

羊很多的时候,人们还有耐心剪剪羊毛,一旦羊少了,涮羊肉是一定会提上日程上来的。问题是,我们还需不需要保守了。种房子还是种庄稼,这在黄仁宇那里,显然不会成为问题。问题恰恰是,人们具备了数字管理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抛弃了庄稼,而选择了房子。这是一种主体两个自由度之间的竞争,此消彼长。

楼主 秦有  发布于 2018-05-19 20:12:09 +0800 CST  
生活,力,数,语,义,黄仁宇只讲数,看不到粮食生产的具体生活,那出发点和标的都错失了,我不认为他的观点是有价值的。
楼主 秦有  发布于 2018-05-19 20:49:01 +0800 CST  
土地,人口,粮食,这三者剧烈波动,也是醉了:)

问题是,我们掌握数字管理技术了吗?很快大数据呼啸而来,就我们以往的经验教训而言,利弊几何?
楼主 秦有  发布于 2018-05-19 20:53:26 +0800 CST  
对黄仁宇的数字管理说,我认为他犯了单一归因的错误,但实际上,我自己的观点也与之类似,就是要找出单一原因,非此即彼的排他性的观点,比如对阳明心学的理解。

历史进程和历史事件,有没有单一的原因,即作为整体呈现的历史,传统的规律说,主要矛盾,次要矛盾说,是否成立。这些都是应该予以重新思考的地方。
楼主 秦有  发布于 2018-05-21 06:24:50 +0800 CST  

楼主:秦有

字数:2844

发表时间:2018-05-20 04:12:09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5-21 18:56:38 +0800 CST

评论数:5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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