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阳事件看高校生态

杨支柱

2018年4月5日，北京大学校友李悠悠等实名举报长江学者、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沈阳20多年前曾“性侵”北京大学中文系1995级本科生高岩，致高在1998年3月自杀身亡。

因为死者生前没有保存证据并报案，肯定无法满足强奸罪的证据要求。20多年前的事，当年警方就未认定强奸，未采用任何强制措施，现在肯定过了追诉时效。民事索赔更加过了时效。道歉如果不是发自内心，有何意义？

也可能本身就不构成强奸。如果仅仅是口头不同意或躲避、推开，没有尽力反抗，能呼救脱困而未呼救，事后又一再自己送上门去发生关系，在法律上不能构成强奸，因为这可能是半推半就。事隔两年之后在自己家里自杀，可能有其他因素介入，如被沈阳欺骗（许诺结婚而迟迟不跟配偶离婚），抑郁症，或新恋爱对象有处女情结。李悠悠的公开举报还提供了另一种可能，就是沈阳把他跟高岩的关系透露给其他女生，说是高岩主动勾引他的，还骂高岩是“神经病”。

尽管沈阳否认“性侵”，但当年的北大中文系主任费振刚站出来说了，沈阳当年是承认跟高岩有性关系的，高岩自杀后他受到了北京大学的记大过处分。随后北大校方证实了费振刚所言。4月7日南京大学文学院发布公告，称沈阳的行为表明他师德不合格，2012年未经调查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把沈阳作为人才引进是错误，建议沈阳辞职。同一天，李悠悠又接受采访，称高岩不是沈阳性侵的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她已经同多名受害者取得联系，有北大的也有南大的，适当的时候她们会站出来。

一个身为有妇之夫的教师与在校学生发生性关系本身就是道德败坏，该学生至少是部分或间接因此而自杀（如果是两相情愿逢场作戏，自杀与此无关，家人和闺密如何知晓此事？难道当第三者会自认为很光彩？）。出了这么大的事，仅仅给个记大过处分太轻了，应该取消教师资格。即使没有学生自杀后果，有妇之夫与在校生发生关系也跟无配偶教师与学生恋爱越轨后结婚生子不同，后者只是一次性地违反职业道德，前者同时违反普通人的道德并可能继续祸害其他学生。但是沈阳此后却高升做了北京大学中文系副主任、北京大学特聘教授，进而被南京大学作为人才引进成了长江学者、中文系主任。如果李悠悠所说属实，沈阳可真是一路作恶、一路高升。南京大学不知情还情有可原，北大该如何解释？

我并不希望更多沈阳的受害者站出来，除非真能证明强奸成立，且未过追诉时效，能把沈阳送进监狱。即使真是强奸，事隔多年也极难证明。沈阳已经臭大街了，再臭几把，如果只能证明存在性关系，也取消不了他的退休金。早该开除，但毕竟没有开除，一直干到了63岁，退休金作为延后支付的劳动报酬是跟职务、工龄挂勾的，低不了。相反，举报者这一方现在公开站出来又不能证实强奸，等于承认自己曾是“小三”，不合算。能逼到沈阳自杀吗？如果高岩自杀后沈阳还故伎重施，那就必是脸厚似墙、心硬如铁之人，不可能自杀。迟到的正义会变味，维权要趁早。

沈阳是系领导，是大红大紫的长江学者，手中掌握的资源多。普通的大学教师这么败坏的并不多。我同学、老乡、学生在高校任教的书不少，迄今没发现有人干过这种事。我的前同事也没有人干这种事。有考研、考博的考生奉家长之命打红包的或给银行卡的，我熟悉的这些人没一个肯收，至少主要不是怕低概率的追究（帮不上忙时退还就没什么风险），而是觉得以后关系不好相处。但一两件烟酒茶果通常会收，打发几本书或留吃饭表示礼尚往来。我还有朋友和学生做学院领导，也是如此。我过去更古板，任何在校生的礼物都不收，吃饭必须我掏钱；但已毕业学生则相反，他们都知道我不富。这也不是特例，墙国大学里师德古板的教师比敢公开“妄议”的教师还要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