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传来了机场工作人员的登机提醒。
楚琳重重叹了口气。该死的，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怎么就那么难！“不好意思，临时有急事，旅程取消。”她掏出登机牌，狠狠地撕掉。随即快步走向出租车停靠点，坐上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师傅，麻烦你越快越好！”楚琳心急如焚，不停的催促道。出租车开的飞快，再加上夜间车辆稀少，楚琳从机场赶到观海园小区的门口，仅仅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师傅，直接开进去！”出租车开到小区入口，楚琳焦急的对司机说道。
司机把车开到了车行口，鸣响了喇叭。小区的保安懒洋洋的走到车窗旁，对楚琳说：“不好意思，出租车一概不准进入本小区。”
楚琳急匆匆的付了车费，跳下车来对保安说道：“我有急事找你们小区的一个业主，麻烦你让我进去吧。”
保安打量了一下楚琳，还是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小姐，我们是封闭小区，没经过业主允许，访客是不能进去的。尤其是我们小区前些天还发生了命案，现在管理的更严了。这会儿你要是想进去，只能电话联系业主出来接你了。”
楚琳吸了口气，稳定了下情绪，掏出手机拨打了徐环的电话。
电话拨通了，响起了嘟嘟的声音，可突然又传来了那个冰冷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不方便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听到这句话，楚琳不禁心头一凉。电话里出现这种语音提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拒绝接听，二是对方把自己加入了黑名单。
徐环啊徐环，你不会这么绝情吧？
楚琳叹了口气，再次拨出了徐环的号码。这次电话里连嘟嘟声也没有，直接宣布不方便接听。
What the fuck！楚琳心里又气又急。她又赌气似的拨打了数次，可让她绝望的是，每次的提示都一样。
难道，真的把我拉到黑名单了？
徐环，你也太过分了吧！
楚琳急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看了看保安，从包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递过去，讨好似得说道：“大哥，他的电话我打不通，我真的有特别特别急的急事找他，麻烦您行个方便吧……”
保安叹了口气，摆摆手说：“小姐，不是我不通情达理，而是公司最近要求真的太严了，你看，小区门口好几个监控，我要是放你进去，第二天我就得收拾行李走人了。我找这么个工作不容易，你啊，就别难为我了。”
楚琳缓缓的收回了握着钱的手，脸上一脸的忿恨和无奈。
徐环啊徐环，你真是个自以为是的混蛋！
一阵寒风吹过，楚琳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的有多么少。她紧了紧衣领，手因为寒冷而哆嗦着，再次拨通了徐环的电话。
嘟嘟声再次响起，楚琳心里，又燃起了一丝的希望。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几公里之外的Miracle会所里，拿着手机的人并不是徐环，而是Elly。
Elly冷冷的看着手机屏幕，脸上掠过一丝轻蔑的冷笑，直直地按下了拒接键。
。
71

清晨七点的祁东市，虽然朝阳尚未升起，但天际已微微发白，地平线远端的云团，开始泛起淡淡的玫瑰金色。天空的另一端，一轮明月却还不慌不忙的挂在深蓝色的天空中，似乎还留恋夜色的美好，迟迟不愿离去。
606国道穿过祁东市北郊，虽然只有双向四车道，而且由于常年被超载大型货车蹂躏，路面已不再平坦，但由于其地理位置的优越，仍然是全省最繁忙的一条国道。清晨的雾气还没有散去，能见度还不高，却已经有不少大货车载满货物，开始风尘仆仆的赶路了。
数辆大货车之间，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在中间来回穿梭，不耐烦的鸣着喇叭，将它们一一甩在了身后。
楚云歪斜着身子坐在驾驶座上，单手握持方向盘，一副懒散的样子。从他疲惫的神情和重重的黑眼圈来判断，这一定是一个有着丰富夜生活的人。
“好好开车！别犯困！”一阵音量不高，但却十分严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让楚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从刚刚的恍惚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车子宽大的后排上，坐着一位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即便是在开着暖风的车内，他仍然戴着一顶老式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将自已的半张脸隐藏在帽檐投射的阴影之中。
更加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他脸上还带着一副宽大的墨镜，再加上高高竖起的衣领，这个男人的整张脸，几乎完全被遮挡了起来，根本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

虽然这身打扮看起来有些不得体，甚至称得上滑稽，可他刚刚训斥楚云所散发出来的威严和气场，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大哥，这不能怪我啊，”楚云苦着脸辩解道：“这才几点啊，您就把我从被窝里拽起来……”他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昨晚上我被一对双胞胎姐妹花折腾到两点，能不困吗？”
“再这样下去，你迟早会毁在女人手里。”黑衣男人身子一仰，把头轻轻靠在了座椅头枕上，言语间充满了不屑：“你以为我想带你？哼，但凡有别的办法，我绝对不会找你……这次去监狱带上你，也是迫不得已。不过这个险，必须得冒。”
楚云心里一阵不满，他暗暗骂了一句，点上一根烟抽了起来。“可是大哥，为什么啊？好端端的，您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监狱那个鬼地方呢？”楚云吐了个烟圈，摇下车窗，把烟灰弹到了窗外。
黑衣男人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地问道：“周远对我们的调查，你怎么看？”
这个问题，好像出乎楚云的意料之外，他不由得一愣，然后有些疑惑的答道：“周远的调查？……您之前不是说过，他的调查只是触及了皮毛而已吗？既然只是皮毛，那我们还担心什么？”
黑衣男人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透出了一丝担忧：“我之前的确是这样认为的。可现在看来，当初的判断，可能有些过于乐观了……”
楚云脸色一变，伸手把抽了几口的烟扔到了窗外。

“过于乐观？您的意思是……周远已经查到实际的内容了？”
“现在还不能确定……”黑衣男人把头转向窗外，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倦意：“不过，这并非杞人忧天。我现在十分怀疑，周远的调查，其实已经触及到了我们的核心机密……”
“嗨，那怎么可能？我看是您多虑了吧？”楚云不以为然的说道：“周远对我们的调查结果，下落不明已经很多天了，可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您想啊，要是他真查出了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咱们俩还能好好的坐在这车里？恐怕整个祁东市早就炸锅了吧？”
“怕就怕在没有一点动静上……要是多少有点反应，我反而会心安一点，就怕这是暴风雨之前的片刻宁静啊。”黑衣男人叹了口气：“前些天，我之所以作出周远的调查并没触及到我们核心利益的判断，就是因为我对周远进行了跟踪和监视，我自认为他的调查行动，一直在我的掌控之中……”
“这不就得了？您都全程监控他了，还能有什么差错不成？”楚云拨开打火机，又点了一根烟：“我说大哥啊，您就是过于紧张了……要不，今晚上到我那儿放松放松？神经老这样紧绷着，多累啊！”
“百密，难免会有一疏……更何况对他的监控级别并不高……”黑衣男人没有理会楚云的提议，继续分析道：“周远倒是不足为惧，我现在担心的，是他的妻子，冯玲。”

“冯玲？那个女人不是死了吗？”楚云大嘴一咧，颇有些无奈地说：“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啊？”
“我担心的是，冯玲在周远被杀一案中的反常举动。”黑衣男人对于楚云的反应有些愠怒，但仍然忍住没有发作，压低声音问道：“想想看，如果周远的调查结果仅仅是触及皮毛，那么冯玲为什么要煞费苦心的摆林舒一道，将周远的调查结果据为己有呢？”
“您的意思是，周远的调查结果已经触及到了核心，”楚云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其实冯玲已经知道了这一点，所以她才想方设法算计林舒，截取周远的调查结果……是这样吗？”
“嗯，没错。”黑衣男人点了点头：“不仅如此，冯玲的死，同样很让人费解……你想，凶手为什么要选择在公安局门口杀掉冯玲？选择这样一个地点，除了激怒警方之外，对凶手有什么好处吗？”
“经您这么一说，这事儿确实有点奇怪……”楚云皱着眉头说：“凶手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难道是凶手赶时间？必须要在冯玲去做某件事情之前将她杀死？”
“就是这样！”黑衣男人重重地拍了一下驾驶座的椅背，把楚云吓了一跳。“凶手之所以要在公安局门口杀死冯玲，并不是因为他想那么做，而是因为他必须那么做！他必须要赶在冯玲走出公安局去下一个地点之前除掉她！”
“这样判断，确实能解释的通，”楚云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喃喃地说道：“可这个凶手，为什么会这么着急呢？冯玲走出公安局后，下一步会去哪儿呢？”
“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假设你是冯玲，你的丈夫前一天晚上刚刚死去，而你手里掌握着他的调查结果……在这种情况下，你最急切的行动，会是什么呢？”
楚云略一沉吟，试探着答道：“如果我是冯玲的话，我会先将调查结果妥善处理好，要么把它隐藏起来，要么就把它转交给别人……”
“没错，这样一来，凶手如此急切地杀死冯玲的原因也就清楚了：他要赶在冯玲将调查结果处理好之前，杀死冯玲，从而截取调查结果！”黑衣男人声音虽低，但是语气却是斩钉截铁。

“嗯……您的分析，还真是有道理。”楚云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想想看，我们的整个推理过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楚云双眼盯着前方，默默点了点头。
“如果前面一系列推理都正确的话，那么我们必然会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周远的调查结果，已经触及到了我们秘密的核心，否则，冯玲不会心思算尽来设局截取这个调查结果，同样，杀死冯玲的凶手，也不会冒如此大的风险截杀冯玲。”说完，黑衣男人轻轻叹了口气，言语间充满了担忧。
“卧槽，那周远这个家伙对我们的调查，到底查到了什么程度？他到底掌握了我们多少秘密？”楚云呲牙咧嘴地说道：“如果他的调查结果落到了我们的对手手里，那我们就完了……”
“所以，我们必须搞清楚周远调查我们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是想威胁我？还是想扳倒我？如果单纯的想整我，查到我一些不光彩的事情，虽然后果也很严重，但还不至于无法挽回……我现在担心的是，他是不是在调查13年前那件事情呢？这件事情的真相如果让周远查到了，那我们就真的完了……”
“13年前的事情？您指的是？”
“13年前的919特大绑架案。”黑衣男人重重的吐出了这几个字。“如果周远真的查到了当年案件的真相并将之公布与众的话，那么我们真的就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嗨，大哥，你要说别的事儿我还担心，可你说919绑架案，嘿，那件案子的真相，早就石沉大海了啊，他怎么可能查得到呢？”楚云并没有把黑衣男人的话放在心上，话语间充满了不以为然。

“没错，那件案子，确实已经石沉大海了，连警方也都查不出来……”黑衣男人话语一转，忧心忡忡地说道：“可这世界上，毕竟还是有几个人知情的。周远完全可以从他们那里得到事情的真相……
“这个……只是您的臆测吧，919绑架案的真相，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挖出来的……我觉得是您多虑了。这件案子的真相，就那么几个人知道，他们能泄密，比中彩票的几率还小。”楚云摇头晃脑地说道，很显然没有把黑衣男人的话当一回事儿。
“我倒是希望我多虑……”黑衣男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无力地依靠在了座椅上。“今天我这么着急去溪山监狱，就是要去确认一下这个问题。”
“去监狱确认？”楚云从后视镜瞄了一眼黑衣男人：他的脸隐藏在阴影中，看不见他的表情。“您的意思是，去找那个……”
“没错，我们这次去监狱，就是去找你的堂弟：楚楠。”黑衣男人轻轻地说道，唯独把“楚楠”两个字说的很重。
“楚楠……擦，大哥，我看还是叫他残废更贴切一些吧……”楚云轻蔑地说道。
“名字就是一个记号，叫什么不重要，你心里明白就行。”黑衣男人淡淡地说：“919绑架案的真相，知道真相的，不超过五个人。你，我，你父亲，还有徐环的父亲，这四个人，绝对不会泄密……所以，如果有人泄漏出去的话，最有可能的就是楚楠……这次去监狱，我就是要去确认一下，他到底有没有泄密……”
“嗯……这好说。

残废在第七监区服刑，那个监区的监区长叫杨锦，他的小舅子开公司给大良集团供货，一直靠我发财，我们找他就行了。”楚云啧了一声，蹙起眉头说：“不过，我早就跟杨锦打过招呼了，让他盯紧了楚楠，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告诉我……可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什么消息啊，这足以说明，楚楠那边……应该没有出什么问题。”
“这个杨锦，靠谱吗？”
“应该还行，是个场面人……”楚云的话透着不确定：“不过呢，毕竟好些年没联系了，不知道这件事儿他还放没放在心上……”
“这不就是了，”黑衣男人摇了摇头：“十几年啊……这种靠利益关系拉拢的人，不经常敲打着点，他能给你那么上心吗？”他叹了口气说：“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杨锦身上，肯定不靠谱，我们必须要亲自走一趟，探探虚实。”
楚云轻轻点了点头，突然又开口道：“残废……快出狱了吧……
“嗯……判了15年，现在已经是第13个年头了……”
“要不是我嘱咐杨锦严格控制他的减刑，恐怕他早就出来了……说实话，真不想见他。”楚云哼了一声。
“楚云，成大事者，不能义气用事。”黑衣男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我曾经不止一次让你去探视一下楚楠，也好掩人耳目……可你呢，就是不听，十几年愣是一次也没探视过他……唉，这样很容易让人生疑啊！”
楚云脸色黑了下来，嘴唇轻轻动了动，竭力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用力踩下了油门，v12发动机发出一声怒吼，驱动汽车如利剑一般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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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溪山监狱是全省第二大监狱，位于祁东市行政区划的最北端，再北行几公里就出了祁东市的地界。
溪山监狱其实有点名不副实，因为监狱附近既没有青山，也没有溪水，方圆几公里之内都是旷野，而且不允许种植农作物。如果有犯人越狱，即便侥幸逃出了监狱大门，也绝对无处藏身。
从市区到溪山监狱要花费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楚云开车比较快，因此车子到达监狱的办公区时，刚刚才八点半多一点，监区刚刚开始上班。
由于与溪山监狱第七监区的监区长杨锦熟识，因此楚云二人很顺利的通过了层层门禁，来到了位于办公楼三层的第七监区监区长办公室。
楚云在门上重重的敲了两下，没等里面回应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精干的中年男人。一头板寸和一只鹰钩鼻将他的脸庞勾勒的有些凶狠。由于长期与犯人打交道，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逼人的煞气。也难怪，同监狱里的犯人打交道，慈目善目的人是很难将他们震慑住的。
“杨锦兄，冒昧来访，多多包涵啊！”楚云笑着走到了办公桌旁。
“哎呦，楚总，”杨锦赶紧把手伸了过去：“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穷乡僻壤来了？”
“杨老兄，你这话说的……怎么，不欢迎我来？”楚云伸出手同他握了握，脸上浮现了礼仪性的微笑。

“哪能，你楚总能屈尊来我这儿，那是给我杨某面子……”边说，杨锦边掏出一支烟递给了楚云。这时，他注意到了楚云身后的黑衣男人，试探着问道：“这位是……”
楚云接过烟，笑笑说：“哦，这是我一远房的大哥，他有点青光眼，怕光，所以到哪儿都得戴着个墨镜，你别在意哈。”
“理解，理解。”杨锦扫了黑衣男人一眼，若无其事地笑道。
“不瞒杨兄，今天贸然来访，主要是我这位大哥有事相求啊……”
“嗨，咱俩之间还说什么相求啊，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说。”杨锦把他们让到了办公室的沙发旁，十分殷勤。“来，坐坐坐。我给你们沏壶好茶。”
黑衣男人把帽檐往下压了压，坐在了沙发上，一语不发。
杨锦沏上功夫茶，试探着问道：“楚总，不知你这位大哥找我，到底有何贵干？”
“杨兄，现在流行抽这个儿，南美原产，人称黑寡妇，特别带劲。”楚云掐掉了手里的烟，然后掏出一盒纯黑色的香烟递给了杨锦，不经意的问道：“其实也没啥事儿，那个……我那个堂哥不是在你的监区吗，不知最近他怎么样啊？”
“楚楠是吧。”杨锦接过烟含在了嘴里，试探着说道：“他最近挺正常的啊……”
楚云身子前倾，凑到杨锦身前，压低声音说：“行，那我就不绕圈子了，我问你：前些天，有没有什么人来探视他？”
“探视？”杨锦深深地吐出了一口烟，皱着眉头说道：“说起来，你这个堂弟在外面人缘还真不咱么样，他在我这儿待了十几年了，来探视他的人屈指可数啊……最近更没有了。

再说了，你不都交代过我了，他要是真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我肯定就跟你说了。”
听到杨锦这么说，楚云暗地里松了口气，微微侧脸看了看黑衣男人。
“真的没人探视？”黑衣男人张嘴问道，声音有些沙哑。由于戴着墨镜，分辨不出他的目光投向哪里。
“哎呀，你就放心吧，”杨锦大大咧咧的说：“我这个监区长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儿，但这点状况我还是掌握的，我敢保证，近期绝对没人探视过他。”
楚云也劝到：“大哥，您看，杨兄既然这么说，那肯定就没问题了……”
“没人探视……”黑衣男人喃喃的嘟囔着，突然抬头问道：“除了探视，他最近有没有接触到其他人的机会？”
“其他人？”杨锦皱起了眉头：“其他人……应该也没有吧……楚楠这个人，自从进了监狱以后，就变成了一个闷葫芦，连同一监室的室友都不怎么说话，接触外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黑衣男人点了点头，神情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楚云笑了笑：“我就说嘛，杨兄办事儿让人放心，得，就这么点事儿，跑大老远来打扰你……哦，对了，我车上还有两箱黑寡妇，待会儿你让司机搬你车上……”
“等等……”杨锦皱起眉头，似乎没有听见刚才楚云的客套之辞。“你刚才说，与外界接触……”
“怎么了？”黑衣男人见状，站起身来，急切的走到杨锦身前：“你想到什么了？”
楚云的脸色也随之一暗，把烟头按死在了烟灰缸里。

“我想起来了……一个多月前，楚楠确实接触过外人。”杨锦叼着烟，含含糊糊地说道。
“你详细说，他都接触过什么外人！”黑衣男人的声音明显带着颤抖。
“其实想想也没什么。”杨锦吐了一口烟，神情松弛了下来。“一个多月前，大约二月中旬的时候吧，我们接到了祁东市司法局的一个通知，说祁东大学的一个课题组要来我们溪山监狱做课题研究，让我们做好接待工作，并且要全力配合。”
“课题研究？这与楚楠有什么关系吗？”楚云奇怪的问道。
“楚总你有所不知。这个课题组研究的课题好像是叫……叫什么来着，名字挺拗口的……噢对，叫什么暴力犯罪中罪犯的心理和生理创伤剖析……他们来我们监狱的目的，就是要零距离接触罪犯，获取第一手的资料。”杨锦双眼上翻，似乎在努力挖掘一个多月前的回忆。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这帮闲的蛋疼的课题组，零距离接触的罪犯就是楚楠吧？”黑衣男人阴沉的说道。
“擦，这世上的事儿啊，有时候就是那么巧。”杨锦苦笑着：“课题组提前对我们的犯人名单进行了筛选，他们选中了10个人，其中就有楚楠。”
“筛选了10个人……那看来并不是冲着楚楠来的。”楚云看向黑衣男人：“大哥，楚楠被选中，应该只是个巧合。”
黑衣男人没有理会楚云，而是继续问杨锦：“你说说，这个课题组零距离接触犯人，具体是怎么个接触法？”
“他们号称是要跟犯人同吃同住一周，做到感同身受。”

杨锦说道：“不过也没那么夸张，基本上就是在监舍里同他们谈谈心什么的，嗨，估计科研经费花不出去，到我们这儿来做做样子吧……”
“我看也是……不过，杨兄，你们这儿毕竟是监狱啊，戒备森严，平时连只苍蝇要飞进来也得给你们打报告，怎么课题组这帮人说来就能来呢？”楚云疑问道。
杨锦苦笑了一下，无奈的说道：“嗨，哪用得着跟我们打报告啊……你有所不知，人家课题组根本就不鸟我们，他们直接联系的司法局。司法局的红头文件一下，我们还能怎么着？那还不得屁颠屁颠的伺候好啊……”
“那你还记不记得，楚楠都接触了课题组的哪些人？”黑衣男人摆手打断了杨锦的话，冷冷的问道。
“他们课题组有十个人，与我们的十个犯人是一一对应的，类似于一种承包关系。”杨锦解释道：“具体说来，负责与楚楠接触的，是他们带头的那个课题组组长，据说级别还挺高，好像是个教授。”
黑衣男人看了楚云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课题组组长直接接触楚楠，恐怕不是巧合，而是直接冲他来的啊……”
“不会吧……”楚云小心翼翼地说：“再说了，这个课题组组长又不是周远，他接触楚楠，应该没什么其他的企图吧。”
“没那么简单，”黑衣男人摇了摇头：“周远不会傻到自己来监狱调查的。

更何况，这个课题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周远被杀前一个月的时候冒出来……你难道不觉得有些突兀吗？反正我绝对不相信这是巧合。”
楚云耸了耸肩，对杨锦说：“要弄清楚这件事情也不难，杨兄，你能不能安排我们探视一下楚楠？我们要听听他怎么说。”
杨锦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楚总，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最近确实不好办啊……按规定，只能犯人的直系亲属和配偶才能探视……”
楚云脸上露出一丝不悦：“要是按规定来，我还用得着麻烦杨兄你吗？就不能通融通融？你是监区长，这点事情应该难不倒你吧。”
杨锦皱起眉，苦着脸说：“嗨，楚总，这事儿要放到平时还真行。可不巧的是，上个月刚有个犯人在和家属会见的时候出了乱子，惊动了省司法厅……因此最近这一个月管理特别严格。你也知道，机关里抓典型，从来都是不抓好的，不抓孬的，专门抓那些不长眼的，这时候我要是顶风违纪，那可真是往枪口上撞啊！”
楚云脸色一沉，站起身来就想发作。这时，黑衣男人摆摆手打断了楚云，冲着杨锦问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个祁东大学课题组的组长叫什么名字？”
杨锦挠了挠头皮，想了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的说：“叫什么来着……好像叫，温……温……哦，对了，叫温华！没错，就是温华。”

“温华？”黑衣男人用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嘟囔着：“温华……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楚云凑过来说：“温华这名字，其实挺常见的，您觉得似曾相识也不奇怪。”
黑衣男人没有搭理楚云，而是低头沉思起来。过了一会儿，黑衣男人突然抬起头，冲着楚云说道：“走，回去。”
楚云有些意外，他诧异的问道：“啊？走？您……您不去找楚楠了？”
“没那个必要了……”黑衣男人十分确定的说道：“因为我十分确定，秘密，已经泄露出去了。”
说完，黑衣男人冲杨锦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楚云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搞得一头雾水，他赶紧同杨锦握了一下手，匆忙说道：“多谢了杨兄，改天哈，改天我约你喝酒……”说罢，他急忙转身追了出去。
杨锦有些发蒙，他双眼盯着门口，呆呆的发起愣来。
许久，他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电话：“小刘吗？你马上到我这儿来一下。”
不到半分钟，一个精干的小伙子推门走了进来，他穿着白衬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头儿，你找我？”
“小刘，刚才来找我的那两个人，咱们的监控都拍下来了吧。”杨锦问道。
“当然拍下来了，”小刘得意的说道：“一进咱们溪山监狱的大门，就至少有3个摄像头对着他，360度无死角啊，他打个喷嚏都逃不过咱们的眼睛。”
“打喷嚏什么的我不管，”杨锦命令道：“你利用咱们的高清摄像头，用计算机分析下刚才那个戴墨镜男人的脸部特征，最好能识别出他的身份，明白了吗？”
“头儿，干嘛要分析他啊，不就是个乡下老头吗？”小刘不解的问道。
杨锦脸上露出一丝阴笑，解释道：“哼，什么乡下老头，虽然这家伙穿的很寒碜，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狠角色。”他踱步到小刘身前，不无得意地说：“我杨锦干这一行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我会看不出来那个男人是在伪装？还他妈青光眼……骗谁呢？笑话……”
“头儿，您真是太溜了！我马上去！”小刘冲杨锦做了个敬礼的手势，然后转身离去。
“他刚才说秘密……”杨锦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会是什么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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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祁东市公安局大楼的第17层是局领导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一踏上这层楼的地板，吴婷婷就觉得精神高度紧张。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最西侧的那间办公室，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高局的声音虽然礼貌，但却又充满了威严。
领导就是领导，连说句请进都比我等小喽啰有气场。吴婷婷边感慨着，边推开了门。
“婷婷？”高局的神情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他站起身来，把吴婷婷引入办公室。“不是嘱咐过你，没事别到我办公室来吗？咱俩这关系，目前还得保密啊，倒不是因为别的，就怕有别有用心的人说三道四……”
“舅舅……不，高局……”虽然是自己的亲舅舅，可从小对自己就很严厉，再加上在这种场合下，吴婷婷难免有些拘谨。她神情紧张，双手叉在身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你不忙吧？”
“忙我也不能赶你走啊，呵呵……没事儿，你说吧……对了，别站着，来，坐下说。”见吴婷婷扭扭捏捏的样子，高局脸上浮现出一丝怜爱的笑意：“怎么样，伤好利索了吗？”
吴婷婷坐到了高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情绪也随之松弛了下来，她笑了笑，爽声说：“舅舅，我根本就没伤，你别忘了，是我一脚把林舒给踢倒的呢，当然了，也多亏了徐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要说伤啊，他伤得才重呢。

我其实一点事儿也没有。”
高局笑着点了点头：“没事就好。以后啊，自己要小心点，一切以安全为重。你父母远在国外，顾不上你。他们把你交给我这个舅舅来照顾，我可是如履薄冰啊，你要是有点什么差错，我怎么跟他们交代？”
“知道了舅舅，”吴婷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撅着嘴说：“你就放心吧，就凭我这身手，有几个人能欺负的了我呀！”
高局脸色一正，语重心长地说：“婷婷啊，你刚从校园踏入社会，看问题还是有些简单。你记住，真正的危险，从来都是伪装成糖衣炮弹的。”他轻轻敲了敲桌子：“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我倒是不太担心有人欺负你，我就怕你会被别人蒙蔽或者利用啊。”
“哎呀，好啦好啦，知道了舅舅。你看你说的，”吴婷婷略有些不服：“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还能被别人骗了不成？”
“你呀，从小就没吃过什么亏，越是一帆风顺，就越容易栽大跟头啊！”高局无奈的摇了摇头，制止了继续讨论这个话题：“罢了罢了，再说你又该烦了。”瞅了眼吴婷婷手里拿着的一张纸，问道：“怎么着？今天为什么事来找我？公事还是私事？”
吴婷婷抿着嘴，慢吞吞地说：“说公也不公，说私也不私……其实就想麻烦你在这表上签个字。”
“噢？那不还是公事吗？”高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什么表还需要我签字？拿给我看看。”

吴婷婷弯起眼睛，把一张涉密案卷查阅申请表递给了高局，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舅舅，就是一张借卷的申请表。调取涉密卷宗，都得经过你签字嘛不是。”
听到涉密这两个字，高局微微皱了皱眉，接过了申请表。
高局在公安系统浸淫多年，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但吴婷婷还是敏锐地察觉到，高局在扫了一遍申请表之后，双眼微微眯起，喉结也有细微的颤动。
她的心里，开始怦怦直跳起来。
“婷婷，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借阅这个案子的卷宗？”高局用手指背敲了敲桌面。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带着一种让人肃然起敬的严厉。
“也没什么啦，就是听说这件案子案情复杂，我想借出来学习一下……”吴婷婷低着头，不敢直视高局的眼睛，只是尽量装出很轻松的样子。
高局没有说话。
吴婷婷偷偷抬头瞄了眼高局，却正好对上高局犀利的目光，吓得她匆忙把眼神移到了别处。
“婷婷，我太了解你了。你知道吗？你说真话的时候，从来都是看着对方眼睛的。”高局淡淡地说道，“所以，我觉得你现在在撒谎。”
吴婷婷心里一惊，额头上淌下了冷汗，把头埋得更低了。
“你再回答一遍，为什么要借阅这个案子的卷宗？”高局把嗓音提高了几度，语气中又多了几分威严：“或者我干脆这样问吧：是谁指使你来的？我要听实话。”

吴婷婷心里有些慌乱，她顾不上再装了，赶紧抬头，一个劲摆起手来：“没有没有，没有人指使我……舅舅，我就是听他们说起这件案子，一时好奇，想借来研究研究，你不同意就算了……”
高局依然是那幅淡淡的表情：“婷婷啊，希望你的业务水平不像你的撒谎水平这么低劣。”他站起身来，轻轻把案卷借阅申请表撕成了碎片，扔进了身边的垃圾箱。“婷婷，实话跟你说吧，你想了解的这件案子，是祁东市历史上最复杂、最危险、水最深的案子，没有之一。这件案子隐藏的秘密，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不过你要明白，并不是所有的秘密都能被打探的，很多时候，秘密之所以会被称为秘密，就是因为它极度危险。对于这些秘密，就算是别人主动告诉你你都不要听，更别说主动打探了。”
吴婷婷低着头，心里暗暗叫苦。
“婷婷，你舅舅我一辈子未婚，也没有子女，对我来说，你就跟我的亲女儿一样。我可不希望你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明白吗？！我知道是有人撺掇你来找我的，具体是谁，即使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安安稳稳做你的本职工作。其他事情，不要瞎掺合！这是命令！”高局板着脸，措辞十分严厉。
“可是，舅舅……”
“没有可是！在祁东市公安局，绝密案件的案情只有廖局长和我才能知悉，其余人不可能！这是规矩，也是纪律，你以为这是儿戏吗？！”高局的口气又严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