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东青瘫坐在椅子上，狠狠的吸了一口烟。
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凶手到底是何方妖魔鬼怪，竟然残忍到用死者的断肢来玩拼图游戏！
徐环走过来，拉下了自己的衣领。一个清晰的菱形血痕映入于东青的眼帘。
“……你身上那个，不都痊愈了吗？怎么又出来一个。”于东青觉得那股无力感正在慢慢蚕食自己的信心。
“不知道，今天早上醒来时就有了。”徐环摇摇头苦笑道，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个血痕。
“卧槽，你可真行，身上莫名其妙的被人划出这么瘆人的图案，竟然还这么淡定。要是换了我，我早就精神衰弱了，谁知道是人干的还是鬼干的。”
“不淡定又能怎么样。”徐环若无其事的端起于东青的水杯喝了一口。“不过这事太蹊跷了，我绝对不能忍受有人这么作弄我。”
“如果有人潜入你家里……小区里的监控会拍下来的，要不要我帮你查一下。”
“不要，”徐环摆了摆手，“就小区里那些监控，我能想出五种以上的办法避开。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我身上留下这么个符号，这人肯定是高手，怎么可能对付不了小区里的监控呢。”他笑了笑：“我有别的办法。我在我床上方的天花板上装了个摄像头。想接近我，肯定会被拍下来……妈的，我还不信了，活人能让鬼玩死。”
于东青点了点头，比较认可徐环的做法。

他闷头抽了两口烟，突然抬头说：“徐环，我怎么觉得，这事越来越没谱了呢？怎么奇怪的事情一桩接一桩，就连8年前的案子，也跟菱形血痕扯到了一块儿，这究竟怎么回事？！”于东青深深叹了口气，眼睛直直的盯着徐环，口气带着丝丝凉意：“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是不是你真的有什么问题！”
“他娘的，连我也怀疑？你怎么会这么想。”徐环瞪了于东青一眼。
“也不是怀疑你，只是觉得，这么多事情都与你有关联，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这一切的一切，会不会都因你而起……”于东青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
徐环沉默了一会儿：“你这么想也正常，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怀疑，我到底与这一切有什么关系？怎么哪儿都有我？不说别的，就这个断肢狂魔案，怎么可能会与8?23枪击案有关系呢？”
“是啊，还有，断肢狂魔留下这么一个大的菱形血痕，用意何在？与冯玲和周远的案子，又有什么关联？”于东青补充道。
“所以说，我们还是需要案件的卷宗。”徐环凑近于东青，轻声说：“只有搞到卷宗里记录的详细信息，我们才能继续查下去。”
“是啊，我也知道。可是你刚才不是说不让我找高局吗？”于东青手里把玩着打火机，口气烦躁。
“找他肯定没用。”徐环说道：“不过……”他瞧了瞧四周，虚着嗓子对于东青说：“阳的不行，咱就不能搞点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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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祁东市同其它沿海城市一样，属于典型的海洋性气候，春天来得特别晚。而今年的冬天也似乎格外拖沓，迟迟不肯离去。
徐环行走在清冷的街头，被一阵瑟瑟的北风吹的打了几个重重的寒颤。今天的温度本来就低，太阳下山后，似乎又冷了几度。他下意识的紧了紧衣领，有些后悔今天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风衣。
不过，寒冷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可以让他的头脑变的清醒一些。早上在于东青办公室，他们发现在8年前的“断肢狂魔”连环凶杀案中，竟然也出现了菱形血痕，这让他俩大为惊愕。不过这一发现不仅没有起到拨云见日的效果，反而让整个事件更加扑朔迷离。
整整一个白天，各种杂乱的线索交织在徐环的脑海里，让他原本清亮的脑子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幸好，混沌之中，他还是抓住了一点光亮。他意识到，要想理清整个事件，还是应该按照原计划，从冯玲之死上入手。
如果冯玲被杀一案无法查个水落石出的话，那么侦破周远一案的意义，就会大打折扣。
他轻轻叹了口气。
冯玲，这个谜一般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呢？杀死她的幕后黑手，又是谁呢？
徐环最受不了被解不开的谜题煎熬的那种感觉，但又非常享受从迷惑到恍然大悟的那种过程。这种心理十分矛盾，可能自己就是一个矛盾的人吧……
徐环脑子里瞎想着，默默的行走在老城区破旧的石板路上。

他七拐八拐，熟练的走进了一片老旧的居民区。徐环是祁东市土著，从小就在老城区长大，因此对这一片区域非常熟悉。他的目的地，也正位于这一片居民区内。
寒风瑟瑟，路灯幽暗。街道上并没有几个人。徐环紧贴路边灰白的砖墙，在砖墙投下来的阴影中静静的前行。
当经过一个毫不起眼的老式小区门口时，他扫了眼四周，消无声息地溜进了这个小区的大门。
小区里的路灯似乎坏了，一片黑暗。三幢老式的居民楼里，只有寥寥几户亮着灯，几只野猫在垃圾箱边觅食，看到徐环走来，飞快的逃到一个角落，用怀疑和阴冷的目光看着他。
这个小区，也真够萧条的！
徐环环顾了下四周，在确定四周没有可疑的人之后，进入了中间楼洞的楼道内，按响了1楼东户的门铃。
门上的猫眼里出现了一个转动的眼珠，似乎在观察徐环，随即，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十分普通的中年妇女。她留着齐耳短发，身穿红色毛衣和一条已经发白的牛仔裤，一副典型的家庭主妇装扮。看到徐环，她眼神里明显保持着对陌生人来访的警惕。
徐环笑了笑，礼貌的说道：“您好，噢，您就是冯玲的表妹，张女士吧？”
中年妇女点了点头，有些犹豫地问道：“您是……徐警官？”
徐环笑了笑，点头说是。
中年妇女这才松了口气，把徐环让进了屋里。

屋子不大，从已经发黄的墙面和发白的地板来看，这个房子已经住了有些年头了。客厅里电视柜、沙发、餐桌等家具紧紧的排列在一起，显得有些拥挤，但屋里的东西却收拾的井井有条，再加上一股淡淡的油烟味，让这个小屋子充满了浓浓的生活气息。徐环不禁想到了自己那幢装修豪华，但又空荡的让人心惊的别墅。比起那间冷冰冰的别墅，自己宁愿住在这种狭小但是温馨的地方。
徐环在灰旧却又整洁的沙发上坐下来，开玩笑说：“张女士，您怎么这么谨慎啊？”
张女士边给徐环倒茶，一边不好意思的笑着说：“不谨慎不行啊。自从我表姐出事之后，就有些记者三天两头就往我这儿跑，非要向我了解情况，真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我这儿的。来，喝茶。”
“这也不奇怪，记者嘛，就是靠打听事儿吃饭的。”徐环接过茶杯，轻轻啜了一口。“今天我来打扰，其实和记者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主要是为了了解冯玲的一些情况。张女士，吴婷婷应该都提前跟您打过招呼了吧？”
“说了，说了。婷婷这个孩子，不光长得漂亮，心也好。自从冯玲出事以后啊，婷婷就一直惦记着冯玲的孩子小米，三天两头拎着玩具和食品来看他，现在孩子还经常念叨他的漂亮警察阿姨呢。”张女士一脸的感激之情：“徐警官，您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徐环赶紧点头称是：“是，是。张女士，您也别叫我徐警官了，实话跟您说吧，我虽然之前是冯玲这个案子的专案组成员，但其实我并不是警察。这次来了解情况呢，纯属我个人行为，与公安局无关。”
张女士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行，那你也别女士女士的叫了，听着怪别扭，你就叫我大姐行了。”
“好！张大姐，那我就不绕圈子了。嗯……您跟冯玲是表姐妹，关系应该不错吧？”徐环开门见山的问道。
“关系还行。小的时候，我们两家都住在一个大院里，我跟她年龄相仿，性格也相投，经常在一块儿玩，不过上初中之后，她们家就搬走了。冯玲的父亲很有能力，当上了领导，家境也慢慢的好了起来，之后，我们两个人就慢慢地疏远了。后来我俩考上了不同的大学，联系就更少了，不过逢年过节的时候，该走动还是走动。总体来说，还算是比较近的亲戚。”
“嗯。您觉得，冯玲这个人……性格怎么样？”徐环把茶杯捧在手里，用茶水的温度温暖一下自己冰凉的手。
“性格嘛，怎么说呢……以前她跟我一样，都属于那种很内向的性格，不愿意跟陌生人说话，只愿意自己躲起来玩。不过上了初中之后，女大十八变，她一下子变得很漂亮，很多男生喜欢跟她一块儿玩……不过她性格也没怎么变，还是愿意自己待着，对那些献殷勤的男生，她基本上都是爱搭不理的。”

张女士拿起水果刀，开始给手里的一个红苹果削皮：“不过……自从她出国留学回来之后，我觉得她的性格变了很多，可以说，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噢？怎么个变法？您仔细说说。”徐环精神为之一振，赶紧追问道。
“嗯……怎么说呢？自从她留学回来后，性格就变的……很厉害。”张女士在脑海里努力搜寻着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冯玲的性格：“或者说很强势，脾气变大了。举个例子说吧，如果以前有人欺负她，她肯定会忍下来。可后来呢，如果有人欺负她，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肯定会不惜一切手段要出了这口气才行。还有……对了，我感觉特别惊讶的一点就是，从美国回来之后，她的记忆力变得特别特别的好。”张女士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了徐环。
“记忆力？”徐环感到有些意外。他接过苹果，轻轻咬了一口。苹果还有些生，吃起来有些发硬。
“对，是记忆力。记得有一次我老公给我打电话，他让我记个电话号码。我让冯玲在一旁帮我记到了一张纸上，过了几个小时，那张纸我找不到了，正着急呢，没想到她说她记在脑子里了，并且告诉了我。我按照她说的号码一拨，果然没错……你想啊，都过了几个小时了，她还能记得那么清楚……这记忆力不是一般的好啊！”
“几个小时？有这么夸张？”徐环有些不太敢相信。

“我一点也没添油加醋，完全是陈述事实，所以我才能对她的记忆力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而且不止这一次，还有好多次，车牌啊，路牌啊什么的，她都记得特别清楚。”张女士若有所思的说：“除了记忆里，她好像观察力也强了很多，很多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的细节，她都观察的很清楚。令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有一次我俩在街上碰到了电视台记者随机采访路人，恰好采访了我俩，而且面对着镜头现场直播。采访完毕之后，我都紧张的不行了，她竟然很平静的对我说，这个女记者穿一身奢侈品，戒指戴在小拇指上，还是单身，绝对不正常……她说完之后我觉得很惊讶。面对镜头，她竟然在回答问题的同时，把那个记者的细节观察的这么清楚……真的很让我叹服！”
“嗯，这种观察力，的确是超乎常人……”徐环半自言自语半回答的说道。
“哎，总之，我觉得她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的，整个人也特别敏感。”赵女士下完了结论，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
“嗯……这个变化确实有些奇怪。”苹果味道不好，徐环不想再吃了，可是碍于礼节，他还是拿在手里。“……赵大姐，还有没有别的？”
赵女士仔细想了想，托着下巴说：“还有就是……好像变得有些心狠了。以前她特别有爱心，对小动物，小朋友什么的非常喜爱，路上有乞讨的老人她也肯定会给钱。但是后来，她的心肠似乎变得特别硬。不说别的，就拿他自己的孩子来说吧，她对周小米特别嫌弃，对他漠不关心就不说了，还动辄打打骂骂。哎，这孩子都被她打怕了，都有些自闭了……哎，这孩子，性格全让她妈给毁了，我都看不下去！”
说到这里，赵女士似乎想起了什么，有神情有些异样，似乎想说什么可又有些顾忌。
徐环看赵女士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明白了八分，赶紧小声说：“大姐，你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我绝对保密。”
赵女士看了看四周，这才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神秘兮兮地对徐环说：“好，刚才说到孩子，我有件事情要对你说一下，你可千万别对外面说。”
徐环一听这话，赶紧打包票：“放心，绝对保密，您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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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小米这个孩子，”赵女士撇着嘴，虚着嗓子说：“恐怕……恐怕不是她跟周远亲生的。”
“啊！”赵女士这句八卦意味十足的猜测，着实让徐环吃了一惊：“不是亲生的？……您为什么这么说？”
赵女士解释道：“你仔细看看就会发现，这孩子长得跟冯玲两口子一点儿也不像。而且我记得他俩准备要孩子的时候，冯玲对我们说她要出国去生，因此从怀孕开始我就没见过她，等他们后来回国，我见孩子第一面的时候，孩子都半岁了。有时候聊起天来，我问她怀孕时的那些事情，她支支吾吾的，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像是有过怀孕生子的经历。所以我推测啊，这孩子八成是领养的，要不然哪有这么对待亲生孩子的，有时候连我都看不下去。”
“是吗？……可是我记得冯玲说过，他俩装修完房子之后，为了孩子的健康，每天都开窗透气……我觉得从这个小举动来看，他们对孩子还是很关心的。”徐环似乎对赵女士的说法有些不太认同。
“他们是这样对你说的？”赵大姐瞪大眼睛问道：“切，脸皮可真够厚的。你别听他们瞎说，开窗透气是为了他们自己吧？要真是为了孩子好，房子住的好好的，干嘛要重新装修？真是的。”
徐环点了点头，顺手把咬了几口的苹果放在了茶几上。“您说的有道理。对了赵大姐，您知不知道冯玲在美国的时候，在哪个学校留学？学的什么专业？”
“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

她倒是跟我说过一次，可是外国那些啰啰嗦嗦的名字，我根本记不住。好像是叫什么尼和什么亚的。”赵女士有些为难，略带歉意的说。
“宾夕法尼亚？加利福尼亚？还是弗吉尼亚？”徐环忍不住提示道。
赵女士眼睛看着天花板，努力回想了一阵子，最终还是失败了：“不好意思，真的想不起来了。她很少跟我提起她在美国的经历，倒是经常对我发牢骚说国内怎么怎么不好，比起美国差远了之类的。这话我就不愿听，家里再穷也是家啊，再说咱们国家现在不是一天比一天好嘛。有一次我听不下去了，直接问她美国这么好，你干脆待在那里好了，还回国做什么。谁知她脸色一沉，冷冷地说，要不是非让她回来，她才不会来呢。”
“非让她回来？谁非让他回来？是她的父母吗？”徐环有些奇怪，连珠炮式得发问道。
“我也这么问她，但是她却好像是说漏了嘴，闭口不再提这事儿了……我觉得应该不是她父亲，因为她父母后来打算移民去美国了，让冯玲出去，就是打前站，为全家都移民过去做准备。既然已经打算出去了，为什么还让她回来呢？”
“那难道是为了周远？”徐环把吃了几口的苹果放到了茶几上，动作颇有些尴尬。
“谁知道呢，她没说过，我也只是瞎猜。”赵女士说完，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她对徐环说：“对了，你稍微等我一下。

我拿个东西给你。”说完起身走到了旁边的卧室里。
过了一会儿，赵女士从卧室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本老式的影集。
赵女士打开影集，从里面抽出了几张照片递给徐环。“这里面有几张冯玲的旧照片，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
徐环接过照片，仔细翻看了一遍。
这些照片基本上都是赵女士与冯玲童年时候的黑白照片，有生活照，也有艺术照，但都十分普通，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不过，翻到后来，还是有两张照片引起了徐环的注意。
其中一张照片是冯玲的近身照。照片的背景是一堵比较老旧的墙壁，墙壁前面站着一个留着黑直长发，妩媚动人的年轻女子。
这是年轻时的冯玲。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裙摆不长不短，不失庄重的同时又充分展示了她的一双秀腿。虽然站的很板正，但依然散发出十足的青春活力，是一个看了让人印象十分深刻的漂亮女孩。徐环甚至觉得，她少女时期的气质，竟然与楚琳有些许的相似。
另一张照片则是完全不同的风格。照片里的冯玲身着正装，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很礼仪性地微笑着，看上去成熟了很多，跟刚才邻家少女的感觉完全不同。在她身边有四五个外国人，既有黑人也有白人，穿着很正式，长相也很典型，除了冯玲，都属于那种扔在人堆里没人注意的大众脸。

从他们的表情来看，可能是在出席某种较为正式场合时的合影吧。
两张照片交替着看了许久，徐环轻轻叹了口气。
没什么问题，这两张照片，很普通。
可徐环还是觉得某些地方不太对劲。这种感觉与推理无关，只是一种单纯的直觉。
“这两张照片，都是冯玲在美国留学的时候拍的。”赵女士凑过来解释道：“她回国之后送给我留念的。多少年都没看过了，差点就忘了。”
徐环双眼盯着照片，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就没有听到赵女士的话。
又过了几分钟，徐环才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兴奋：“赵女士，这些照片很有价值。能让我带走吗？放心，我会妥善保管，几天后一定完璧归赵。”
赵女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好吧，但请一定保存好并还给我，毕竟这是她留给我为数不多的照片。”
“嗯嗯。”徐环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放到自己大衣内衬的口袋里，继续问道：“大姐，您对冯玲的丈夫周远，有什么看法吗？”
赵女士想了想：“周远这个人呐，我跟他接触不多，怎么说呢，这个人有点傲，对人很冷谈，还有些势利……反正我不是很喜欢。”
“嗯嗯，那个，据说周远跟冯玲的关系很紧张，是真的吗？”
赵女士点点头：“对，他们的关系确实不好。不过，虽然我不喜欢周远，但实事求是的说，周远跟冯玲在一起……其实挺可怜的。”

徐环脸上掠过一丝惊讶：“可怜？您是说周远可怜？为什么？……难道可怜的不应该是冯玲吗？我可是听说，冯玲多年来一直在忍受周远的家庭暴力啊。”
“呵呵，不只是你，认识他们的人都这样以为。但冯玲的高明之处恰恰在此，她就是有这种将黑演绎成白的能力……可实际情况呢，跟你们认为的恰恰相反。这么多年来忍受家庭暴力的，并不是冯玲，而是周远。”
看到徐环惊讶的张开了嘴，赵女士不由得张嘴笑了笑：“冯玲是个控制欲很强的女人，他们结婚以后，冯玲一直处于强势的角色，而周远则基本上对冯玲言听计从，即便如此，周远还经常遭受冯玲的打骂。”
徐环摇摇头，难以置信地说：“原来是这样，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不仅如此……”赵女士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说：“还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
“您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一定保密。”徐环用热切的目光回应着赵女士，期待她说出更多的内幕。
“冯玲已经去世了，其实这样议论她，对死者的确是不太尊重……不过这些事实应该告诉你们，毕竟你们办理过她的案子，有权利知道这些。”赵女士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怎么说呢，跟周远结婚后，冯玲似乎在那方面，有些不太检点……”
“那方面？您指的哪方面？”徐环追问道。

“冯玲在结婚后，还经常跟陌生的男子联系，有时深夜打电话，甚至有时候趁周远不在家，在家里见面。徐警官，你说说看，一个已婚妇女，偷偷摸摸搞这些东西，是不是很让人瞧不起啊。”说完，赵女士脸变得通红，似乎很羞于谈论这件事情。
“我一开始根本不相信，冯玲以前是多么传统、多么保守的一个女子啊，不过后来一想，肯定是在美国让那些腐朽的资本主义思想给影响了。你说在国内多好，出国干嘛啊，好好的姑娘全学坏了。”赵女士一脸的痛惜之情：“其实我侧面跟她提过这些事情，想让她悬崖勒马，别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情，不过我旁敲侧引的劝了她之后，她却对我发了一通脾气，说我不懂装懂，让我别管她。唉，打那之后啊，我就不敢管了。”
徐环皱了皱眉头：“这种私密的事，您是怎么知道的？有证据吗？”
赵女士摇摇头：“我没有证据。”
徐环笑了笑：“大姐，没有证据，您怎么能说这事是真的呢？道听途说不足为据啊。”
“我的确不是亲眼所见，而是听别人说的。”赵女士脸上浮现出一丝神秘的表情：“但这并不是道听途说，这个人的话是非常可信的。因为冯玲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这个人就在她身边，把这一切全都看在了眼里。”
“啊？有人在监视他？谁？周远？”徐环心里一惊，蹙着眉头问道。
“当然不是周远，是一个冯玲永远也想不到的人。”赵女士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个人，到底是谁？”徐环看着赵女士脸上淡淡的笑容，心中诧异到了极点。
赵女士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赵女士抬头看了墙上的表，随即看着徐环，神秘地说：“这个人，就在门外，我去开门。”
徐环看着她去开门的背影，不由得觉得喉咙一紧，原本放松的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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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赵女士起身走到门口，轻轻拉开了房门。随着厚厚的防盗门发出一阵略显刺耳的转动声，一个矮小的身影闪了进来。
徐环定睛一看，进门的这个身影，竟然是个小男孩。
他暗自张开了紧攥的拳头，自己紧张的神经也随之松弛了下来，一时间，他不禁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好笑。看来自己最近遇到的怪事儿太多，精神绷的一点太紧了，以至于有点儿草木皆兵。
这个小男孩也就十岁左右的样子。他身材瘦小，留着一顶西瓜太郎头，白净的脸上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单论相貌，这是一个长得很可爱的男孩，可他的表情却十分木然，一双大眼睛微微眯起来，眼神里透着与他这个年纪绝不相符的警惕和冷漠。
徐环脑子里略一迟疑，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外表并不是很讨人喜欢的小男孩，就是周远和冯玲的儿子：周小米。虽然他只是在监控视频里见过周小米大致的样子，但应该不会认错人。
“徐警官，这就是冯玲的孩子，周小米。”赵女士给徐环介绍完，又附身搭在周小米的肩上，柔声对他说：“小米，这位是警察叔叔，快说叔叔好。”
周小米黑着脸，瞟了徐环一眼，冷冷的说：“叔叔不好，我不喜欢警察叔叔。”
徐环原本已经俯下身准备逗一逗周小米，可没想到人家来了这么一句，让他有些尴尬。他犹豫了一下，却又不知说什么好，于是用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又重新抬起了身子。

“这孩子，真没礼貌。”赵女士轻轻摸了摸周小米的头，嗔怪道：“徐警官，你可别见怪啊！”
徐环笑着摆了摆手：“哪能，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孩子认生很正常，再说，谁让我长得这么凶神恶煞呢……”
说话间，门口又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女子。她扎着马尾辫，身穿一件白色的羽绒服，下身穿了条黑色的打底裤和一件格子短裙，整个人显得青春而又靓丽。
“吴婷婷！”徐环略显惊讶地叫道：“你怎么来了？”
吴婷婷笑了笑，叫了声徐哥。虽然之前卫毅平在她面前没少说徐环的坏话，但看到自己心中的偶像，吴婷婷还是有些拘谨。她略微红着脸说道：“徐哥，小米的玩具都在以前的家里，现在案子虽然结了，但案发现场还没来得及解封，玩具也拿不出来。我刚才带小米出去，就是去商场买玩具了……另外，我知道你来找赵大姐了解情况，顺便过来看看。”
“阿姨，你别跟这个警察叔叔说话了。”周小米走到吴婷婷身边，拉住了她的手。“咱们还是去玩玩具吧。”
“可是我们刚刚不都说好了吗，现在已经到了写作业的时间了，该去写作业了。”吴婷婷弯下腰，轻轻摸着周小米的头说：“明天阿姨再陪你玩玩具好不好？”
这时，赵女士也走了过来，拉住周小米的手说：“小米你看，都已经这么晚了，再不写作业，明天就要挨老师骂了，而且警察叔叔阿姨也该回家了，对不对？”
周小米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眼吴婷婷，随即被赵女士拉回到了里屋的卧室里。

徐环看了眼吴婷婷，半调侃地说道：“行啊婷婷，这才几天功夫，你就成了孩子王了。”
吴婷婷摇了摇头，脸上略过了一丝伤感：“唉，小米这孩子真是挺可怜的，一夜之间父母双亡……徐哥，不瞒你说，我最早接触小米是因为案子的事情。当时我向于队提出，不能排除小米的作案可能，于队这才派我来详细调查一下。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想法真挺可笑的……”
徐环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当时那种情况，别墅里的人都有作案嫌疑，对小米进行调查，也是可以理解的……”
“徐哥，你就别安慰我了。”吴婷婷苦笑着说：“小米这孩子不爱笑，乍一看对人很冷淡，甚至不太讨喜，可跟他接触久了就会发现，他是个很善良的男孩儿，也很有爱心。我与他相处时间久了，几天不见，还真挺惦记的……其实之前于队长他们说得对，这样一个小男孩，怎么可能有作案嫌疑呢？孩子只能是受害者，根本不可能是凶手。”
徐环点了点头，不过他又看向吴婷婷，若有所思的说：“嗯，小米的确不可能有作案嫌疑，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是还有一点你别忘了，案发时，小米可是在别墅里的……”
“在别墅里？”吴婷婷一怔，眉头微蹙说道：“徐哥，你的意思是？小米他……”
“刚才赵女士告诉我，冯玲平时有些隐秘的活动，其实都被其他人看在了眼里，只不过冯玲没有察觉……我觉得她指的应该就是小米这孩子，因为一般人，都不会对自己的孩子设防。”

徐环解释道：“既然平时冯玲对她并没有戒备，那案发时可能也不会刻意回避他。这也就说明，小米极有可能观察到了一些案发时的状况。要知道，他可是在枪响之前就进入案发别墅了。”
“对啊！”吴婷婷用力的一捶拳头，脸上泛起了明显的兴奋：“很有可能。”不过，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兴奋的表情一下子凝固在脸上，慢慢变成了一脸的愁容：“不过，就算是周小米知道一些情况，也没什么用……”
“为什么？”徐环不解的问道。
“小米这孩子，父母从小对他的关心不够，本身他的心理就很脆弱，再加上父母在一夜之间双双离世，这个打击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来说，简直太大了……”吴婷婷满面愁容地解释道：“现在他的心理状况很不乐观，我对他做过几次心理疏导，作用不明显。现在就连提父母的名字他都很激动，更不用说让他回忆当天晚上的详细情形了……”
“这种情况，确实有点棘手……”徐环搓着自己的手说：“不过，他的情绪越是激动……就越说明那天晚上他一定看到了什么。当然，不能心急，等这孩子恢复一段时间再问吧。”徐环语锋一转，继续问道：“对了，周远这件案子，我还有一个细节要问问你：案发的当天晚上，冯玲和周小米被安排离开了现场。你还记不记得，离开现场的时候，冯玲有没有从家里带走什么东西？”
吴婷婷略一沉吟，语气十分确定地答道：“没有，绝对没有，这一点我非常确定。

马千里曾经说过，冯玲和小米被带走的时候是被仔细检查过的。冯玲甚至连换洗衣服都没带，而小米好像只带了两样玩具……”她看了眼徐环，不解的问：“徐哥，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很重要吗？”
“我推测，那个记载了周远调查结果的真正笔记本，应该落在了冯玲的手里。”徐环解释道：“既然笔记本在她手里，那么她在离开案发现场的时候，很有可能会想法设法带走。”
“这样啊……”吴婷婷歪着脑袋略一思忖，说道：“应该不会吧徐哥，那个笔记本那么厚重，跟一个大盒子一样，绝对不可能藏在身上带出去的……”
“没那么简单。”徐环轻轻摇了摇头：“一个笔记本确实不容易带出去，可想要带出去几页纸并不难吧？冯玲完全可以撕掉记载着调查结果的那几页纸，藏在身上某处，悄无声息的带出案发现场。”
吴婷婷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轻轻叹了口气，略带沮丧地说：“唉，要是这样考虑的话，就算是搜身，也不一定能搜的到啊！”
徐环点了点头：“没错。要将周远的调查结果带出案发现场，其实一点儿也不难。因此已经基本可以肯定，调查结果已经被冯玲带出去了，只是我们不知道她是以何种形式带出去的。更重要的是，她的死，是否与这个秘密有关？她死后，这个调查结果又到了哪里？会落到凶手手里吗？”
吴婷婷紧缩眉头，喃喃地说：“是啊……冯玲的死真是太蹊跷了，这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内幕呢？”
这时，赵女士从里面房间里走了出来，边走边说道：“好了，可算是把小米哄着写作业了……哎，你们二位别站着呀，来，赶紧坐。”
徐环略一迟疑，还是坐在了沙发上，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问道：“赵大姐，小米还有没有其他的亲戚？是不是以后他就由您来抚养了？”
赵女士坐在了徐环的对面，她微微叹了口气，点点头答道：“嗯。周远和冯玲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跟他们关系最近的亲戚也就是我了。不怕你们笑话，我老公死的早，也没给我留下一儿半女的……我现在呀，是孤家寡人一个，把小米给我抚养，我还求之不得呢！你们就放心吧，我保证比冯玲还亲他。”
“太好了，小米由您来抚养，我很放心！”吴婷婷面露欣喜之色，转脸对徐环说：“赵大姐是个善良的人，小米有这个么一个归宿，我也算是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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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徐环点了点头：“嗯，赵大姐绝对是合适人选。不过，小米现在心理状况有点让人担忧……赵大姐，小米这孩子只有好吃好穿是远远不够的，更重要的是，要尽快让他恢复正常的心理状况啊。”
赵女士脸上也露出一丝愁容：“唉，我知道，只是，父母接连去世，这对一个这么年龄这么小的小孩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她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徐环，略显突兀地问道：“徐警官，冯铃的死，真的是交通意外吗？……我总觉得她的死没那么简单啊！难道你们真的就定性为交通意外了？”
“这件事情，官方既然确定了，应该就是如此。”徐环谨慎的回答道：“而且，确实没有其它证据证明这是一起蓄意谋杀……我今天来找你了解冯玲的情况，其实就是丰富一下案件的背景资料，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你可千万别多想。”
“嗯，这个我明白。”赵女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对了，徐警官，还有一件事情麻烦问问你：冯玲遇害之后，她的随身遗物是不是还在海西区公安局啊，现在能不能还给我们？”
徐环放下茶杯，抬头盯着赵女士看了一会儿，开口答道：“当然，你现在是她唯一的亲属，案子既然已经结案了，她的遗物自然应该交由你们保管……不过，我现在毕竟不是专案组的人了，一切还得以警方的答复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