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我冥思苦想，想出了这套利用时间差来洗脱犯罪嫌疑的作案计划。这套计划我反复推演多次，应该是天衣无缝了。”
“如果不是冯玲临时背叛了你，那你这套计划，还真是很难找出破绽。”徐环感慨道。
“可能这就是天意吧，我真的没想到冯玲会在最后关头背叛我。”林舒摇摇头，无奈的叹口气：“女人，真是世界上最难以捉摸的动物，想完全了解一个女人的心性，真的是一件很难，甚至是不可能的事情。”
徐环眼睛里掠过一丝光芒，不动声色地说：“你有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冯玲其实不是临时倒戈，而是早就有预谋……对她来说，你也只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而已。”
言语比利剑更伤人，徐环这句话似乎很好地印证了这一点。林舒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铁青，双眼圆睁，夹着烟的右手剧烈颤抖起来。
过了许久，直到林舒手里的烟已经燃得烫到了他的手，他才从自己的震惊中缓了过来，喃喃地自言自语道：“如果是那样，那真的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略一沉吟，又摇起了头：“应该不会，她没有理由会这样，因为她跟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呢？”
徐环点点头，说：“我也是突然想起了这种可能性，没有什么依据。你继续说吧。”
“接下来的作案过程和之前我供述的差不多，我遭遇了周远的伏击，受了伤。

不同之处在于，我把周远制服以后，并没有立刻将他击毙，而是问他记录调查秘密的笔记本藏在哪里。”
“他告诉你了？”
“一开始跟我充硬汉，其实周远这人什么尿性我清楚得很，我稍稍让他吃了点苦头，他就全告诉我了。”提到周远，林舒明显流露出不屑的神情：“不得不说，周远骨头不硬，藏东西倒是挺有一手的……他把这个记录着重要秘密的笔记本藏在了一个很出人意料的位置，一般人根本想不到……我猜，你们也想不到。”
“说，别卖关子”于东青冷冷的回应道。
“你们应该也注意到了，周远书桌后面的墙上，有一副很大的莎士比亚的画像……笔记本，就放在这幅画像里。”
徐环不解地问：“画像里？你是指……藏在画像后面？”
林舒笑了笑：“不是，那多俗套啊。这幅画是莎士比亚的半身像，莎士比亚手里拿着一本书。而莎士比亚手里的这本书，就是那本记录了秘密的笔记本。”
徐环和于东青一愣，相互对视了一眼。很明显，两个人都没有听明白。于东青急切地问道：“什么意思？一个那么厚的笔记本，怎么可能藏在画里？说明白！”
徐环拉了拉于东青，试探着说：“林舒，你的意思是，画像里的那本书其实是活动的，周远用的时候就从画像里拿出来，用完就再放回去，对吧？”
林舒笑道：“没错没错，还是你的脑袋反应快。

于队，也不怪你反应慢，而是这个地方实在是太难以想到了。确切的说，这幅莎士比亚的画像经过了周远的改装。他把莎士比亚手里的那本书给剪了下来，而且按照画里书的样子重新做了一本立体的书，然后在画像后面的墙上按照立体书的大小挖了一个凹洞，恰好能把书放进去，而且放置的角度很巧妙，正好和画像相符合，这样，整幅画看起来就像是平面的一样。”
于东青惊讶地瞪大双眼：“我去，这也行！？”
林舒点点头：“行，而且很行。这本立体的书实际上只是一个外壳，就像是酒店里装饰用的假书一样，里面是中空的。这个空间正好能放开周远的笔记本。周远把这本假书放回到画像中，完全可以以假乱真，外人进来找，根本不可能想到笔记本会藏在这种地方。”
“没错，”徐环说：“很巧妙的隐藏点，如果不是周远主动告诉你，恐怕你掘地三尺也找不到这个笔记本。”
林舒赞同徐环的说法：“没错。可是有什么用呢？周远太没种，精心设计的隐藏地点如此轻易的就告诉了我。”说这，林舒脸上露出了一丝凶悍的表情：“在得知笔记本的隐藏地点之后，周远再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他这种人多活一分钟就多浪费地球上的一份空气。我很从容的给手枪装上消声器，不顾他苦苦的哀求，开枪击毙了他。”说到这里，林舒仿佛又回到了凶杀的现场，眼中充满了杀气。

“然后呢？”
“然后就很简单了，跟你推测的差不多。杀了周远之后，我去周远的书房，取下了笔记本，然后把我感兴趣的那几页撕了下来。”
徐环问道：“你为什么没有把笔记本放回原处呢？如果你放回原处，这么隐秘的地方，我们肯定找不到的。”
林舒耸耸肩：“我之所以不放回原处，是因为我想让你们发现这本笔记本。笔记本里记载了很多周远调查的对象，这些人都被周远得罪过，都具有杀死周远的动机。我想这些内容会引起你们的兴趣，展开对笔记本里这些人物的调查，从而误导你们的侦查方向。因此，我把笔记本放到了比较显眼的位置。不过……唉！”林舒沮丧的感叹道：“真是画蛇添足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恰恰是这个笔记本，让你发现了我的真实动机。如果当时我把笔记本放回原处，恐怕现在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吧。”
于东青冷笑着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即使你在这里没露出马脚，也会在其他地方留下痕迹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道理，你应该懂。”
林舒不屑地说：“行了，你就少在这里给我上课了。”他又把脸转向徐环：“事后，我把撕下来的这两张纸，给了我的……委托人，这样，我的任务顺利完成。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徐环双眼盯着林舒，看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说：“你这次的供述符合逻辑，前后一致，我看应该是说的实话。不过……你有一句话，我不是很赞同。”
林舒蹙着眉头问：“噢？哪句话？”
徐环的语气很平缓：“你说，你的任务顺利完成。我看……未必吧？”
“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舒眉头蹙的更紧了：“我已经杀死了周远灭口，而且把秘密资料找到，交还给了我的委托人，难道这还不够吗？虽然我败给了你，成为了阶下囚，但是并不影响任务的完成啊……”
徐环脸色平静的站起身来，走到林舒身边，把一个笔记本递给了他。
林舒用戴着手铐的手吃力的翻看了两下，莫名其妙的问：“这不就是周远的笔记本吗？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徐环绕着林舒走了一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仔细看看，这个笔记本，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51

林舒用戴着手铐的双手吃力的翻了几翻，摇摇头说：“没发现，怎么了，哪里不对？”
徐环拿过笔记，指着其中一页对林舒说：“你看看这一行字，这一行字的右下方有些淡淡的墨渍。不难看出，这些墨渍应该是写字者在写字的时候，不小心用手把字抹花了。”
林舒还是不明白，一脸不解地问：“那又怎样？写字抹花了，很正常啊……”
“没那么简单……周远是个左撇子，你知道吧？你看看被抹花的这些字，墨渍是在那行字的右下方，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写字的人用右手不小心抹到了上一行的字而造成的。而且这些墨渍出现了不止一次，巧的是，每一次都是出现在字的右侧。”徐环看了眼林舒：“这说明什么呢？我怀疑这些字……不是周远本人写的。”
“不会吧……”林舒盯着笔记本看了好一会儿，说：“这字……好像就是周远的字啊，我以前看过他写的字，歪歪斜斜的，比他本人长得都难看，我印象特别深。而且……左撇子并不是干什么都用左手，很多人也是用右手写字的。”
徐环答道：“你说的没错，确实仅凭笔记上抹花的这些墨渍，远不能确定这些字是不是周远写的。不过这些痕迹引起了我的怀疑，因此我们对这本笔记进行了指纹鉴定，结果……结果这个笔记本上，根本没有周远的指纹！”
林舒张大嘴巴，不由得发出啊的一声。

他愣了一会儿，才依然用那种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难道这整个笔记本都是模仿的？是个赝品？”
徐环微微点头：“应该是这样……这上面没有发现周远的指纹，可以肯定这个笔记本不是周远用的那个笔记本------毕竟周远不可能每次记日记之前先戴上手套吧！但是我们核实过这个笔记本记载的内容，这些内容却不是编造的，而是真实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林舒有些摸不着头脑：“噢，笔记本是假的，内容却是真的？”
“不完全是。我们能查到的笔记本的内容是真实的，但是你别忘了，还有几页的内容我们查不到，因为被你撕掉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撕掉的那几页纸，上面的内容不一定是真的？”林舒有些紧张地问道。
“不是不一定是真的，是一定是假的！”徐环斩钉截铁地说：“你想，为什么会有人模仿周远的笔迹制作这样一个笔记本？如果这个笔记本所有的内容都与周远手里的那一本完全一模一样，那复制它的意义是什么？要知道，制作这么一个山寨笔记本是很费力的，不仅内容要精准，连笔迹也要模仿的像周远。”徐环边说边在在周远身前的审讯桌上坐了下来，说：“我认为，这个抄袭者这样做的目的，就是针对你。”
“针对我？”
“没错，就是针对你！这个抄袭者早就知道你要来找这记载着秘密的几页纸，但是他不想你将这些秘密搞到手，因此提前抄写了这样一个笔记本，挖好了坑等你来跳。

不出他所料，你果然掉到了坑里，撕下了记载着虚假内容的几页纸，转交给了你的委托人。殊不知……殊不知这几页纸，与周远笔记上的那几页纸内容根本不一样。”
“这是你……你猜的吧？”林舒被徐环的分析搞得有些错愕。
“没错，猜的，可是你仔细想想，事情只有这样解释才能解释的通。如果不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那么有谁会闲着没事仿制这样一个笔记本？”
“会不会是周远为了防止笔记被盗走，制作的一个假的？”林舒脸色发白，声音低沉地问。
“这个绝对不可能，”徐环坚决的说：“周远存放笔记本的地方非常隐秘，显然是下了大工夫才选定了这样一个地方。他怎么可能把这个地方用来存放一个仿制的笔记本呢？再说，如果周远为了防止笔记被盗走，那么他应该制作一个内容完全虚假的笔记本。而这个笔记本其它内容跟真正的笔记本内容是一致的，仅仅是最后几页不同。”
林舒抬起脸，嘴唇有些发抖的问道：“对啊，既然是个赝品，那么为什么周远会把它放到存放真正笔记的地点？这说不通啊？”
徐环起身从审讯桌上站起来，慢慢的踱着步：“这个问题一开始我也想不通，但是后来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这个仿制的笔记本，根本不是周远放在画里的，而是有人拿这本仿制的笔记跟真笔记本掉了包！”
林舒错愕的表情非常夸张，就像是一个非常健康的人突然被医生告知自己患了绝症一样。

他木木地说：“不可能……你一定是搞错了……”
徐环盯着林舒看了一会儿啊，然后把脸贴到林舒面前，说：“其实你心里已经认同了我的想法，只不过你自己不愿意面对现实而已。”说完，徐环抬起头来，叹了口气：“我想，你心里也基本猜出来仿制这本笔记本，然后将真笔记本掉包的人是谁了吧？”
林舒捂着脸，双肩剧烈的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哭泣，还是因为愤怒。
“是冯玲。”徐环没有等待林舒的回答，直接说道：“只有冯玲，才有时间和机会去比对周远的工作笔记来模仿一本仿冒的笔记；也只有冯玲，才知道那天晚上你会去周远家里查找这个笔记本，才有可能给你下这么一个套！”
听到这里，于东青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本来他以为挖出林舒，这件案子就有会水落石出了。可是没想到这件案子水这么深，越审谜题越多。不过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只能使劲从林舒嘴里挖信息了。
于东青又看向林舒，只见他依然将头埋在自己双手中，肩膀一直在剧烈颤抖。唉，也可以理解，于东青心想，自己付出性命，辛苦取得的情报竟然是假的，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算计自己的人正是自己要算计的人，这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沉默了一会儿，周远抬起头，声音颤抖地说：“不对，冯玲应该不知道我去周远家的真正目的啊？我只告诉冯玲，我杀死周远是为了给她复仇，让她能逃离周远的魔爪，并没有告诉她我要去找这个笔记本啊？”
徐环冷笑了一声：“林舒，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冯玲这个人，虽然我现在还不了解她，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是一个一般人。

你以为你不告诉她，她就不知道了？从一开始你就完全没有重视冯玲，你一直把她当成你的一个工具，可是没想到，你自己反而折在了自己的工具上。”
林舒突然仰头哈哈大笑，笑声没有任何得意和愉悦，而是充满了凄厉、自嘲，听得整个审讯室的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笑声持续了许久，林舒才喘着气问道：“冯玲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用一本假的笔记来陷害我？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冯玲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我觉得，冯玲这个人根本不是你所说的什么优柔寡断的家庭主妇，她只是平时以这个形象示人，掩盖自己本性而已，而且冯玲和周远夫妻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你所说的那么简单。”徐环慢慢踱回到自己的座位，略显沮丧地说：“可惜两口子都死了，这其中的秘密，我们很难查清楚了！”
“对了，”徐环刚坐下，又从座位上突然站了起来：“告诉我们冯玲被杀死的事情。我要听实话，别再把自己没犯的罪行往自己身上揽了。”
林舒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问道：“你是怎么看出不是我杀的冯玲？”
徐环若无其事地说：“这很明显，你平时用手机连短信都不会发，让你利用互联网打电话，可能吗？我们已经查实凶手是利用网络电话来指挥行凶的车辆的。而你根本不可能掌握这种犯罪技巧，因此，你肯定不是凶手。”

林舒点点头：“原来是凭借这个细节来确定我没有作案嫌疑的……徐环，其实你也没什么了不起，只是心细而已……”
徐环笑了笑：“的确没什么了不起，推理是三岁小孩都会做的事情，只是程度不同。”他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继续追问道：“那杀死冯玲的是谁？你的委托人吗？”
林舒皱了皱眉头：“这个我的确不知道。当我听到冯玲的死讯时，我也很惊讶。”林舒顿了顿，似乎思考了一会儿，说：“之前我曾经怀疑是我的委托人干的，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为什么？”
“杀死冯玲的凶手，能把一起伪装成交通事故的凶杀案策划实施的如此完美，可见他们有着非常专业的杀人手法和丰富的杀人经验……我认为我的委托人做不到。”林舒分析道：“而且我的委托人杀冯玲的动机也不充分。”
徐环追问道：“不充分吗？你的委托人杀死冯玲，是害怕冯玲经不住压力，把计划泄露给警方吧。”
林舒摇摇头：“应该不是……你想，如果我的委托人因为这个原因想杀死冯玲的话，他为什么不提前就告诉我，让我在杀死周远的同时杀死冯玲呢？为什么要等到第二天，再大费周折、冒着暴露的风险动手呢？要知道，策划这么一起复杂的杀人计划并不简单，而且在警局门口杀人，暴露的风险也很大。”

徐环右手敲着桌子，思索了一会儿，抬头说：“你说的有道理，凶手应该另有他人。可是……会是谁呢？”
“可能冯玲还因为其他事情得罪了其他人。”林舒说：“像她这样的女人，很有可能。”
徐环眉头紧锁:“在你杀死周远的第二天就被杀死了，我觉得她的死不会是因为别的原因，还是与你这起案子有关联。”
林舒略显惊讶：“不会吧，难道还有别人卷到这件事里来了？”
徐环语气坚定地说：“这两起凶杀案肯定是有联系的。你杀死周远，为的是寻找你委托人的不可泄露的秘密。既然是不可泄露的秘密，那么很可能别人也在找。”
林舒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寻找这个秘密的人？是他们把冯玲杀死了？”
徐环语气很平静：“我猜测，周远那本记载了你委托人秘密的笔记本，应该落到了冯玲手里。而杀死她的人很可能就是为了从她手里取得这本笔记本。至于有没有得手，就不得而知了。”徐环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当然，我们现在没有什么线索，这些也都是我个人的猜测，并不一定准确。”
林舒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真是太可笑了，本以为我是在利用别人，可没想到被利用的人正是我，被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可笑，太可笑了！”
徐环也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冯玲在利用你的事实，但是你也不用太难过，你不也是一直在利用她吗？你俩互相算计，互相利用，最后谁赢了？谁也没赢，一个身陷囹吾，要接受法律的审判，另一个则惨死街头，死无全尸……在这起案子里，没有赢家。”

沉默了许久的于东青也站起身来说：“是啊，玩火者必自焚。林舒，从你打算点火开始，就注定了你不可能全身而退。我相信，杀死冯玲的凶手，也不会一直逍遥法外，早晚也会落网的。”
林舒脸上露出一丝惨笑，在审讯室惨白灯光的照射下，他原本英俊的脸庞显得有些扭曲，甚至有些狰狞，以至于于东青觉得他的笑容鬼气十足。也许，犯罪的邪念，的确能把一个人变成魔鬼。
想到原本并肩作战的同事沦落到如此地步，于东青不禁感到有些心酸，他微微叹了口气，说：“老林，你就不能把你委托人的信息告诉我们吗？”
林舒坚定地摇摇头：“不可能，我心已决，做人要讲信用，我答应别人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于东青又叹口气：“答应别人的事情，你知道要说到做到，可你当年加入警队时，对组织、对领导、对战友们的承诺呢？这些话你怎么就忘了言出必行呢？”
于东青的话似乎对林舒有些触动，林舒轻轻摇了摇头，双眼泛红地说：“我犯了罪，对不起组织，对不起兄弟们……”
于东青口气严厉起来：“对不起有用吗？如果真的想弥补你的罪行，那就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们，包括你的委托人的信息！”
再次提到委托人，林舒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他双眼通红，浑身颤抖，甚至有些歇斯底里，他大声说：“不！不要再提他了！我不可能把他供出来的，不要再逼我……”
徐环这时走过去拍了拍于东青的肩膀，冲于东青摇了摇头。他转脸看向林舒：“好了，我们不说这个话题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说着，徐环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周远尸体上的菱形血痕。“这个符号，是你刻在周远身上的吗？”
林舒瞪大双眼，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不明所以的摇摇头：“这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更别说刻在他身上了。”
徐环看了于东青一眼，眼中略微有些失望。“那在你杀死周远时，他的脖子处，有这个伤痕吗？”徐环追问。
林舒想了会儿，摇了摇头：“我没注意，周远穿着大衣，这么细小的伤痕，不仔细看是看不到的。”
林舒这么说，证明周远身上的血痕，另有人所为……会是谁呢？想到这儿，于东青紧锁眉头。
徐环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转眼看向于东青，点了点头。
于东青会意，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对林舒说：“凌晨一点多了。林舒，如果你没有什么别的想说的，那今天的讯问到此为止吧，委屈你在这儿休息一晚上，有什么需要，你就跟值班的兄弟说，好吧。”
林舒抬起头，脸上写满了绝望，一夜之间，他仿佛苍老了十岁。他强打精神，冲于东青和徐环点点头，尽力挤出了一个勉强算得上是笑的笑容。
52

清晨，天色尚暗，马路上车辆稀少，整个祁东市还处于早高峰前最后的宁静中。
于东青的越野警车行驶在空旷的马路上，几分钟前，他刚刚从观海园小区接上徐环，向海西区分局驶去。
徐环昨晚没有睡好，脸发苍白，双眼通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着窗外一排排飞速掠过的白杨树，他声音低沉地问道：“东青，你觉得，咱们还有继续讯问林舒的必要吗？”
于东青脸上也透着些许的疲惫，不过双目仍然有神。他紧紧盯着前方，口气坚定地说：“我觉得有……以我的审讯经验以及从昨晚林舒最后的反应来看，他内心的抵抗力正在慢慢弱化……如果我们趁热打铁，继续加大审讯力度，我看极有可能把他那个所谓的委托人挖出来。”
徐环撇起嘴，耸耸肩说：“反正你的审讯经验比我强，你说了算。”他把脸转向窗外，神色依然冷峻：“凶手是抓住了，你可以给高局交差了，只是，这菱形血痕的事情，还是没有丝毫头绪啊……”
“别着急，如果林舒能把幕后黑手供出来，那菱形血痕的事情，可能也会有进展。”于东青看了眼徐环，语气有些迟疑：“昨天……林舒说他对周远身上的菱形血痕丝毫不知情，你觉得他说的是实话吗？”
徐环蹙起眉头，轻轻叹了口气：“应该是。昨天他已经对我们坦诚相待了，没有理由再在这件事情上有所保留……唉，正是因为我觉得他说的是实话，所以才觉得失望。

这意味着，林舒的作案过程与菱形血痕没有任何关系，也意味着这件案子还有更深层次的隐情我们还没有触及……”
“你说的没错……”于东青把车速放缓，若有所思的说：“现在让我想不明白的是，如果周远身上的血痕不是林舒造成的的，那会是谁刻上去的呢？”
“卫毅平告诉我们，周远和冯玲身上菱形血痕的形成时间，均和他们的死亡时间基本一致。这也就意味着，只有在他们死亡时能够接近尸体的人，才有在尸体上刻上菱形血痕的可能……”徐环双手叉在胸前，眉头紧锁地分析道。
听徐环这么一分析，于东青眼睛一亮：“死亡时接近尸体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啊，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拿周远来说，除了林舒，死亡时能接触到他的，就只有冯玲了，对吧？”
徐环看着窗外，默默点了点头。
于东青继续分析道：“而冯玲死时能接触到她的人更少了。撞死她的司机李力刚下车就被控制起来了，根本没能接近冯玲……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其他人接近过她的尸体了啊……”
徐环眉头紧锁，嘴唇上抿，思维在迅速的闪动。
“你分析的不错，几乎可以肯定，周远身上血痕是冯玲刻上的……但冯玲身上留下的血痕，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徐环缓缓地说道。
于东青突然眼神一亮，手重重的拍了下大腿：“我知道是谁了！徐环你想想，冯玲死后，谁最有合理理由接触她的尸体？”
徐环脸色微微一变：“难道，你是指……”
于东青看着徐环，确信的点点头：“没错，冯玲死后，只有一个人有正当理由接触她的尸体，那就是法医……卫毅平。”

徐环揉揉眼睛说：“卫毅平最近的一些举动的确可疑……可是这件事情我觉得不是他做的。你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有什么动机？而且如果是他刻上的，为什么他还要对菱形血痕展开私下的调查呢？你不觉得他这么做有些矛盾吗？更重要的是，谁都知道卫毅平是直接而且唯一接触尸体的人，尸体如果有什么问题，他的嫌疑最大。卫毅平虽然表面大大咧咧，但心思却十分缜密，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冒这么大风险做这件事……”
于东青观点被否，有些失望，讪讪地说：“难道……还有其他人暗地里接触过尸体？”于东青问道。
“这些目前还不清楚……”徐环叹口气：“这个案子的水，真是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很多。这起杀人案的背后，暗流涌动，隐藏着着很多错综复杂的内情……看来要想彻底解开所有的谜题，只讯问林舒是不够的，现在看来，林舒只不过是一颗棋子，他知道的也很有限，要想搞清楚背后下棋的人是谁，恐怕还要继续深入的调查啊！”
于东青默默的点点头，然后猛踩油门，车子头一抬，加速驶了出去。
越野警车又驶过了两个路口。此时天色已亮，路上的车子逐渐多了起来，于东青熟练的打着方向盘，切换着档位，驾驭着车子在车流之中来回穿梭。
“对了，徐环。”车辆在一个路口的红绿灯停下时，于东青突然张口说道。

“你给我的那张收据上的签字笔迹，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
“噢？”徐环一个激灵，从座位上坐直，急切的说：“快说，什么结果？”
“你说你啊，拿你自己的签字让我鉴定个什么劲，真是浪费鉴定资源。”于东青撇了一眼徐环，不无嫌弃的说。
徐环一怔：“什么，我自己的签字？你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技术处做了鉴定，那张收据上的签字，就是你自己的笔迹！”于东青白了徐环一眼，彷佛徐环在故意耍弄自己。
徐环惊愕地长大了嘴，想说话，舌头却像打了结，发不出半点声响。
红灯亮起，于东青猛踩油门，车子第一个冲过了停车线。于东青看了眼徐环：“诶？你怎么了？”
徐环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听到于东青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镇静下来，声音颤抖着问于东青：“这个鉴定结果，可靠吗？”
于东青奇怪的瞟了徐环一眼，对徐环的质疑颇有微词：“那还用说，肯定可靠啊。你不懂，这笔迹就像是人的指纹，天下不可能有两个完全相同的存在……在专业的鉴定机器面前，再厉害的模仿高手也无能为力，只能骗过肉眼而已。而你拿给我的这张签收联上的签字，和你同时期的签字样本相似度为99.99％。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再费口舌解释了吧。”
徐环瘫坐在副驾驶座椅上，有气无力地说：“可……这怎么可能呢？我根本就不记得我曾经在这张签收联上签过字……”
于东青不以为然：“不记得并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人的记忆是很不准确的，电脑有时候存储都会错乱，更何况人脑呢？”
徐环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轻轻摇了摇头：“不对，这肯定不是我签的……这是个快递的签收联，地址是我家。而事实上，我很少收发快递，即使有快递，我写的收件地点也永远是公司办公室，不可能写家里……”他眼神恢复了平静，镇定地说：“所有的表象都不符合我的生活习惯，所以这肯定不是我的签字，而是另有高手，一个可以以假乱真，可以瞒过笔迹鉴定的高手。”
对徐环的说法，于东青还是嗤之以鼻：“只怕你所说的这种高手，根本就不错在。我都跟你说过了，鉴定结果非常可靠，这个签字，就是你本人的。”
徐环没有再说话。他不是不愿意相信于东青的话，而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蹊跷了，自己根本没有收到过那本倒霉的外文原版书……难道，真的是自己对那部分经历失忆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更何况把这本书送入图书馆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温华，说明这本书一直在温华手里，与自己无关……
想不明白。徐环重重叹了口气。高强度的脑力活动让他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疼，他不禁用手按住自己的额头，轻轻按摩起来。这件事情，得尽快告诉楚琳，看看她有什么想法。
这时，越野警车的车速突然慢了下来，后面跟着的几辆汽车烦躁的鸣起了喇叭。

徐环看了眼于东青，只见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放在档位上，斜眼看着后视镜。
“怎么了东青？”徐环奇怪的问道。
“好像……好像有人在跟踪咱们啊……”于东青双眼依旧盯着后视镜，慢吞吞地说。
“有人跟踪？”徐环有些诧异，他连忙也跟着看向后视镜。
“看见没有？那辆红色的小跑车。”于东青提醒徐环。
“红色跑车？”徐环边嘟囔着，边从后视镜环视后方的车流。
此时路上的车辆虽然已经开始多起来，但并不算十分拥挤，一辆红色的小跑车在以黑白为主色调的车流中显得格外显眼，徐环很轻易的就注意到了它，并用目光锁定了它。
此刻，这辆小跑车似乎对越野警车的突然减速估计不足，正在减速并且竭力与警车拉开距离。
“怎么样？这辆车，是不太对劲吧？”于东青依旧盯着后视镜，并且缓缓地控着油门，车辆以30多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向前蠕动。本来紧跟在越野警车后面的几辆车纷纷愤怒的鸣笛并超车，其中还有个司机在超车时狠狠地瞪了于东青一眼。
“嗯，肯定有问题。怎么样？能甩开它吗？”虽然这样问，但徐环知道，于东青车技超群，甩开跟踪者应该不成问题。
“甩开？我为什么要甩开它？我得把它截下来，看看是何方妖孽，竟敢跟踪我于东青。”于东青抿着嘴，边说边系上了驾驶座的安全带。
。
53

“截下来？”徐环看了看前方的路况：“这种路况，想把它截下来，我看够呛啊。”
于东青哼了一声，歪头看了眼徐环：“你坐好了，系上安全带。”他把档位降到二档，猛地一踩油门，徐环立刻感到一阵强烈的推背感，车辆呼的窜了出去。
接着，于东青猛打了把方向，随着一个幅度很大的侧倾，笨重的越野车几乎漂移起来，迅速地拐进了旁边一条小路。
于东青边开边看着后视镜。过了几秒钟，徐环看到那辆红色的小跑车也追了进来。
“这里这几条小路，又窄又绕，纵横交错，还有好几条单行线，简直就是玩跟踪游戏的绝佳地点。”于东青边说，边又把车辆拐进了另外一条更窄的巷子。“你就瞧好吧徐环，看看当年全警校驾驶科目第一名的实力。”于东青在这几条小路上来回穿梭，把徐环这个祁东市当地土著也绕的七荤八素。
“卧槽，行不行？再这么晃下去我要吐出来了。”徐环被车子晃得一阵恶心，胃里不由得一阵翻腾。
“马上好，坐稳了！”于东青急打方向盘，车辆拐出一条单行线，冲到了另一条小路上。这下，徐环看到此时那辆红色小跑车竟然位于他们前方，正如同一只失去目标的猎狗，茫然无措的在路边缓缓移动。
于东青猛踩油门，越野警车怒吼着窜了过去，一头扎在红色小跑车的侧面，把它逼停了下来。

没等车停稳，于东青就摘下档，拉上手刹，急不可耐的跳下了车。他两步走到红色小跑车驾驶窗边，迅速亮出警察证：“下车，接受检查！”
车辆没动，驾驶员也没下车。红色小跑车车窗上贴了厚厚的反光膜，在外面根本看不清车里的情形。
于东青拍了拍车窗，又提高嗓门喊道：“下车！接受检查！”
此刻，红色小跑车的驾驶窗缓缓地摇了下来，开车的是一位戴着墨镜，长发披肩，面色红润的美女。
这女人，怎么看着有点面熟啊……徐环心想。
“怎么了警官？那个，我车开的好好的……没闯红灯吧……”美女的声音轻柔如水，似乎还带了些委屈。
不过这轻柔的声音让徐环一愣，内心无比的诧异。这声音对徐环来说太熟悉：这不是Miracle会所的Elly吗？她带着墨镜，让徐环一时间没有认出，不过这极具辨识力的嗓音，除了她还会有谁呢？
不对啊，怎么会是她？
跟踪？
她真的是在跟踪我们？是巧合？还是……
徐环不敢再想下去，Elly虽然和他只是一种合同关系，但她聪明伶俐，善解人意，因此已经成为了他最信任的人之一，如果她真的跟踪自己，那只能说明，她根本没有尊重自己对她的那一份信任。
“女士，我怀疑你在跟踪我们，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