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刚才说的这一切，只是你的猜测，如果仅凭这些你就诬陷我是凶手，我想在座的各位都不会认可的。”
徐环脸上掠过一丝掺杂着厌恶和怜悯的复杂表情：“林舒，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吗？”徐环用犀利的目光紧盯着林舒：“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就让你死得明白！”
徐环又拿出了几张照片，用幻灯片投影到大屏幕上，对大家说：“大家看一下，第一张照片是观海园小区内监控的截图，此时是晚上十点多一点，截图上这个穿着警用雨衣的人就是林舒，大家注意看，这时林舒的的确确是穿着警用雨衣的。”徐环又拿出第二张照片：“大家再看一下，这一张照片是警方赶到现场之后的监控截图，这时雨势依然很大，但是你们注意看，林舒这时出现在屋外，身上却没有了那件警用雨衣。”说完他又拿出了第三张照片：“这一张照片是林舒最后离开现场时的截图，当时雨势也不小，而且林舒这次是离开别墅了，不可能把东西留在那里。可是请注意看，他身上却仍然没有穿雨衣，手里也没有拿。“徐环转头看向林舒：“林舒，你能不能告诉大家，下这么大雨，你为什么宁可淋湿也不披上雨衣呢？你的雨衣，究竟去哪儿了？”
会议室的人都转头盯着林舒，等待着他的解释。
林舒依然那副万年不变的表情，并且保持沉默。

马千里此时焦急地说：“老林，你倒是说话啊！妈的真急死人了！”
徐环哼了一声：“林舒，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替你来给大家一个合理解释吧。你当时身穿警用雨衣进入别墅后，遇到了周远的抵抗，你的警用雨衣，不仅被周远的匕首划破，而且被泼上了大量的白色乳胶漆。为了掩饰自己凶手的身份，你只能选择将雨衣脱下，并且折叠起来藏在自己的身上。因此一直到离开现场，虽然雨一直下，但你再也没有穿过雨衣。”
徐环用犀利的眼神盯着林舒看了一会儿，这才又拿出了一份文件，投射到大屏幕上。
徐环指着屏幕说：“大家看，这是我昨天夜里调取的，海西区分局装备科的装备借用登记本。这一页是3月8日，也就是周远被杀案发前3天，海西区分局的装备借用记录。你们看第五行，这一行明确记录了，林舒在这一天借用了手枪消声器一个。”徐环看向林舒：“林舒，我倒是很想问问你，3月8日那天，你借用这个手机消声器做什么用？难道那天祁东市有什么刑事案件需动用手机消声器？”
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林舒，等待他的回答。而林舒脸色微红，嘴角微颤，还在竭力保持着平静。
马千里腾地站了起来，走到林舒身边，一把拎住林舒的衣领，怒喝道：“混蛋！你倒是给我解释清楚！怎么回事？！”
于东青见状，急忙站起身来，大声喊道：“马千里，你给我坐回去！”
马千里这才恨恨的松开林舒的衣领，慢慢的退回到座位上。

徐环说：“林舒，你现在还不想承认吗？”
林舒没有回应，只是坐在那儿，似乎在想别的事情。
徐环哼了一声，继续说：“好，这个证据确实也不充分。可能你会辩解，借用消声器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别的正当途径。”
徐环又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投影仪上，对大家说：“我这里还有一份文件。大家看，这是海西区分局的枪支弹药管理记录本。这一页记录了林舒在今年年初领取的枪支弹药。上面明确记录了，林舒今年一共领取了2发空包弹、2发实弹、2发橡皮子弹。”
徐环待大家看清楚以后，把这份文件拿走，又放上一份文件，说：“这份文件是海西区分局今年的枪支弹药使用报告。其中详细记录了海西区分局所有佩戴枪支的警察的枪支弹药使用情况。现在国家对警察使用枪支管理非常严格，按照规定，不用说开枪射击，就是在公务过程中拔枪，事后也需要写情况报告。林舒，我看了你今年的情况报告。报告上显示，你今年只有一次拔枪记录，而开枪射击的记录一次也没有。”
徐环顿了顿，继续说：“这说明，林舒在今年的警务活动过程中，没有开过一次枪。因此，在林舒的配枪里，应该还有2发空包弹、2发实弹、2发橡皮子弹。”徐环把目光投向林舒：“林舒，现在事情很简单，我们只需要把你的配枪做一下检查，如果你的枪支里面弹药是齐全的，那说明我的推论是错误的，你是无辜的，我会跟你道歉。但是，如果你的枪支里面如果恰恰缺少了一发空包弹和一发实弹，那我希望你放弃伪装，我们可以给你认定自首，怎么样？你考虑考虑。”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到林舒的身上。
林舒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仍竭力保持着镇定：“不错，我的枪里是少了几发子弹，但是那是我之前射出的，只是我忘了打报告了！”
徐环冷笑道：“林舒，这种骗三岁小孩的话你现在说有什么意义吗？那你告诉我，之前你开枪的时间、原因、开枪时的情形、子弹击中什么地方，你现在能编的出来吗？”
林舒脸色苍白，嘴唇不住的颤抖，细密的汗珠布满了额头。
他害怕了。于东青心想，恐惧可以让他崩溃，也可以让他疯狂……，最好先把林舒控制起来，以防生变……
但于东青还没来得及张口，突然间林舒像是中了魔怔似的张口大笑起来，他的表情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紧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徐环从未见过的疯狂。于东青看到林舒的手慢慢伸向腰间的配枪，歇斯底里地说：“好……既然你们想看，那我就成全你们！”
看到林舒的动作，徐环脸色一变，大声喊道：“不好！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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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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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林舒以极快的速度拔出手枪，另一只手拉过坐在他身旁的吴婷婷，把手枪顶在了她的太阳穴。整个过程异常迅速，吴婷婷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林舒用手臂勒住脖子，挡在了身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措手不及，一时间，众人踢开座椅，纷纷跳了起来，会议室里一片混乱。于东青、钟萧、马千里迅速拔出手枪，对准了林舒。林舒则拉着吴婷婷后退了几步，踉踉跄跄地靠在了墙上。
林舒表情阴郁，原本英俊的脸扭曲起来，显得可憎而又可怖。他冷笑一声，大喝道：“你们都别过来！否则我开枪了！没错，我枪里是少了两发子弹，但是还有一发实弹，足以打穿这个小姑娘的脑壳。你们要是不想试试，那就放下枪，按照我说的做！”
于东青双手紧紧的握着手枪，厉声说：“林舒，你冷静一下。你是一名人民警察，你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尽量弥补你的错误，争取宽大处理。你这么做，只能是自掘坟墓！希望你悬崖勒马，赶紧放下枪！”
林舒脸色一变，怒吼道：“住嘴！”随着他的嗓音提高，夹着吴婷婷脖子的胳膊也随之用力，吴婷婷呼吸困难，脸色痛苦，发出一连串憋屈的咳嗽声。
林舒拿枪使劲顶了顶吴婷婷的脑袋，有些歇斯底里地说：“于东青，你他妈少说两句。自从我决定要做这件事情开始，我就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

我自己选择的路，我自己承担后果。我林舒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后悔这两个字！”
于东青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心脏砰砰直跳，头有些发晕。这样可不行，他对自己说，现在需要冷静。他深深呼了一口气，语气尽量平缓地说：“好，那你说怎么办，怎样才能放开吴婷婷？”
林舒环视了下四周，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我跟你们无冤无仇，而且好歹也是同事一场，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做，那谁也不会死……但是你们如果想耍花样，那吴婷婷就死定了！现在，你们给我准备一辆车，要加满油，给我开到楼门口，快！”
于东青看着林舒，很官方的说道：“好，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但是我需要向上级汇报，请你稍安勿躁，等我去请示一下。”
林舒的情绪又变的暴躁起来：“你少来这一套，开辆车过来还需要领导同意吗？我只给你五分钟时间，五分钟之后我看不到车辆，那我就拉吴婷婷一块儿去死！她是死是活，就看你的决定了！”
于东青看了一眼吴婷婷，只见吴婷婷头发凌乱的散在脸上，苍白的脸因极度惊恐而变得有些扭曲，嘴巴大张着，发出呜呜的声音。于东青心中一阵难受，吴婷婷才是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大学生，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想到这儿，于东青决定先妥协，稳住林舒再说。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枪，语气尽量缓和下来：“好，我马上去安排车。不过你不要轻举妄动，车来了我会通知你。”然后他又对吴婷婷说：“婷婷，不要害怕，不要反抗，我们一定会救你的！”
林舒眼中掠过一丝怀疑的神色，但还是点了点头，大声说：“行了，赶紧去吧！只要你们配合，我是不会怎么样她的。记住，你只有五分钟时间，五分钟后我如果看不到车，那大家一块儿死！”
于东青迅速走出会议室，对门外闻声赶来的几个民警吩咐道：“你们去开一辆警车来，要安全性好的，对了，一定要带GPS，把它停到楼门口。”
吩咐完民警，他立刻拨通了高局的电话，把这儿发生的事情以最简略的语言告诉了高局。
高局略一沉吟，声音里带着一丝焦虑：“我立刻调特警以及狙击手前往海西局分局，在此之前，想办法稳住凶手，千万不要激怒他！还有，不惜一切代价保证吴婷婷的安全，记住，是一切代价！”
挂了电话之后，于东青看到分局里最好的一辆警车已经停在了办公楼门口。他转身返回会议室，对林舒说：“好了，车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停在了楼门口，请你放开吴婷婷吧。”
林舒的脸庞因为过度紧张而张的通红，声音也有些颤抖：“很好！但是我现在还不能放开她。现在你去把车辆驾驶位的车门打开，启动发动机！”
于东青心中一沉，但还是竭力保持冷静：“好！我这就派人去做……不过我希望你放开吴婷婷，毕竟她是个女孩子……让我来做你的人质怎么样？我好歹是刑警队长，作为筹码来讲肯定比一个小姑娘要重吧。”

马千里此时在旁边怒喝道：“林舒！拿一个女孩做挡箭牌算什么本事！你要还是个男人，就放了她，我来做你的人质！”
林舒咳嗽了两声，脸色变得通红，嗓子也沙哑起来：“都他妈闭嘴！少在这里装英雄。你们所有人，出去！都出去！快！”
于东青环顾了下大家，马千里怒不可遏，钟萧还算镇定，卫毅平脸色发白，满脸是汗，很显然，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情况的他已经慌了神。对了，徐环呢？
于东青转了转头，发现徐环无力的靠在墙边，脸色苍白，眼神呆滞。于东青知道，13年前那起导致徐环的姐姐丧命的绑架案，给徐环造成了极其严重的精神创伤。自此以后，徐环最害怕看到这种绑架人质的情形，一看到这种情形，徐环不仅仅出现心理上的大幅波动，而且会出现生理上的严重不适。
于东青冲大家喊道：“大家按照林舒说的，都退出会议室。钟萧，你扶着徐环。”
一行人慢慢的退出了会议室，只有于东青远远的看着林舒，让林舒和吴婷婷始终处于自己视野范围之内。
钟萧扶着徐环，低声问于东青：“于队，徐环这时怎么了，问他话也不说，是不是犯病了？”
于东青低声说：“嗯，这就是心理应激保护机制，他现在生理和心理上都处于暂时不健全状态。你把他扶到我办公室休息。记住，别再让他出来了，如果情况恶化，那他将会受到更厉害的刺激。”

钟萧点点头，扶着徐环离开了。
这时，林舒把吴婷婷顶在身前，慢慢的从会议室走了出来，向办公楼的门口走去。
马千里这时凑过来对于东青说：“于队，现在怎么办？不能让他们上车啊！上了车就麻烦了！我们成功营救吴婷婷的几率就更小了！”
于东青面色严峻，额头上布满了斗大的汗珠。
该怎么办呢！？
于东青身为刑警队长，这种解救人质的行动在演习中倒是处理过许多次，但是在现实中，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突发情况。因此，他虽然竭力装出冷静的样子，毕竟自己是队长，谁都可以乱，唯独自己不能乱阵脚，但其实，他的神经早已绷紧到了极限，全身上下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
于东青心一横，对马千里低声说：“现在狙击手还没有到位，他抓着吴婷婷，我们绝对不能贸然开枪。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趁他上车的时候制服他。”他环顾了下四周，继续说：“老马，你的身手不错，你绕到车子后面，等一会儿看我眼色，咱俩一前一后，把林舒放倒。”
马千里着急地说：“那不行，你在前面太危险了，林舒手中有枪，而且他的枪法非常好！”
于东青瞪了下眼：“他枪法好，我身手也不差！就这么定了！赶快去！”
马千里叹了口气，点点头闪到了车子旁边。
林舒那吴婷婷抓在身前，缓慢的退到了车辆的门口。他对始终与他保持一定距离的于东青等人说：“很好！现在我希望你们继续配合。接下来，你们要保证我在路上畅通无阻，如果遇上了阻拦，那么你们将不会再见到吴婷婷，我希望你们明白这一点。”说完，他用枪用力顶着吴婷婷脑袋，对她说：“上车！你坐到驾驶位上开车！听我指挥。”
吴婷婷刘海散乱的黏在满是汗水的脸上，巨大恐惧早已经让她处于崩溃的边缘。她声音凌乱地对林舒说：“可是……可是我不会开车啊……”
林舒似乎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愣了一下，然后低声骂道：“妈的，你骗谁？你可是警察啊，你在警校没学过驾驶？别他妈耍花样，赶紧进去！”
吴婷婷带着哭腔说：“真的不会，我是学心理学的的，不是学刑侦的……”
林舒无奈的咒骂了一句，大声对于东青说：“你们还有谁会开车！？”
于东青一听林舒这么问，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赶紧答道：“我！我会开车！我替吴婷婷跟你走！”
林舒冷笑了一声：“去你的于东青，你当我是傻子吗？你的身手太好，我不放心！给你们三分钟时间，赶紧去找一个会开车的女警察！快！”
于东青心里一紧。现在怎么可能再去找一个女警察，即使找到了，也不能把人家往死路上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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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看于东青站在原地不动，林舒用枪使劲顶了顶吴婷婷的脑袋，狠狠地说：“怎么了？是不是不想找啊！好！那我先把这个小姑娘的胳膊拧断，看看你们到底能不能去找！”说着，林舒就用左手拧住吴婷婷的胳膊，似乎在用力向里拧，吴婷婷脸上随之露出痛苦的神色。
于东青心里一沉，刚要开口喝止，耳旁却响起了一个低沉却又坚定的声音：“住手！别动她！”
于东青转头一看，说话的人竟然是徐环。只见他面容憔悴，面色惨白，早就没有了刚才分析案情时的神采奕奕。不过，即便如此，他的眼神里还是透着一股坚毅。
于东青惊道：“你怎么出来了？别胡闹，这里不是你掺合的地方！赶紧回去！钟霄呢？不是让你看好他吗？”
钟霄站在徐环的身后，无奈的摇摇头：“于队，他非要出来……我也没办法……”
于东青脸色铁青，骂了句废物，然后过去拉住徐环：“走，快回去，这里不适合你。”
徐环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我没问题，东青，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会永远生活在阴影中。”说罢他抬眼看向林舒，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坚决：“林舒，我会开车，而且局里的人都知道，我没什么身手，手无缚鸡之力，对你构不成威胁，就让我来替吴婷婷吧。”
林舒看了卫毅平一眼，没有说话，似乎正在权衡利弊。

于东青知道徐环说的没错，徐环虽然警校科班出身，但他天生不善拳脚，在警校时，散打搏击等课程每次都是名落孙山。不过，他内心还是不想让徐环去冒险，毕竟徐环现在的身份不是警察，只是一名普通的公民。
于东青拉住徐环，急躁地说：“徐环，你现在不是警察，处置这种事件，你没有资格！作为这里的指挥，我命令你回避，这不是跟你商量，快！”
徐环看了于东青一眼，目光透着坚决：“没错，我现在不是警察。可即使是普通公民，也有协助公安机关的义务吧。我经历过这种事情，在心理素质方面，肯定比吴婷婷要强一些。另外……解铃还需系铃人，我的心结由此而生，也必须由此而灭……东青，就让我替她吧，我会见机行事的。”说完他看着林舒大声道：“林舒，现在没有时间去再找一个会开车的女警察了，就算找到了，人家也不会同意来做你的人质，这样等下去对你不利，还是让我来当你的人质吧！”
林舒想了想，点了点头：“可以。不过你得把身上的东西都掏出来，扔在地上，用手铐把自己的手铐起来，然后再慢慢走过来。”
徐环看了眼于东青，使劲点了点头，说：“你把我铐起来吧。”于东青看到他坚定的眼神，知道他决心已定，于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徐环举起被铐住的双手，让林舒看清楚，然后慢慢的向林舒走去。

林舒紧紧盯住徐环，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看得出来，他的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徐环看着吴婷婷，竟然笑了起来。她轻声说：“婷婷，没什么大不了的，连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不害怕，你怕什么？振作起来。”
吴婷婷头发凌乱，双眼红肿，不过当她看到徐环朝自己慢慢走来时，她却似乎平静了下来。于东青注意到，吴婷婷的双眼已经不像刚才似的充满了绝望，可能这就是偶像的力量吧……
当徐环来到离林舒还有两步远的时候，突然，林舒以极快的速度将吴婷婷推了出去，然后迅速伸手向徐环拉去。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吴婷婷被林舒推出去之后，并没有瘫在地上，也没有逃走，而是一个急停，转身飞起一脚向林舒踢去。这一脚力道十足，速度极快，带着劲风向林舒的下巴踢去。
此时林舒的注意力只集中在徐环身上，枪口也指向徐环，根本没有料到刚才临近崩溃、丝毫没有反抗能力的吴婷婷会来这么一手。
吴婷婷这一脚，结结实实的踢到了林舒的左腮帮子上，林舒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徐环一个箭步冲向林舒，用自己的身体压在了林舒身上，双手去夺林舒手里的枪。林舒情急之下，匆忙扣动了扳机，枪响了。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其他围观的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是听到枪响后发出一声惊呼。

但是于东青和钟萧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性，几乎是在徐环冲出去的同时，也向林舒冲去，几个人紧紧的把林舒摁在了地上。
林舒被吴婷婷这一脚踢得不轻，左腮帮子被踢肿，下巴似乎也脱臼了。钟萧迅速缴了林舒的枪，给他拷上了手铐。
于东青扶起了趴在地上的徐环，急切地问道：“你怎么样？中枪了？”
徐环紧紧捂住自己的胳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低声说：“咬了我胳膊一下，没事，死不了。”
于东青看林舒已被控制住，赶紧回身查看徐环的伤口。看到徐环右臂血流如注，脸色铁青的喊道：“老马，赶紧把徐环和吴婷婷送到医务室做紧急处理，然后尽快送医院！”
林舒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凌乱的贴在头上，警服上粘满了尘土，嘴角流着血，十分狼狈。他吐了一口血，轻声感叹道：“终于结束了……”
于东青轻蔑的看了林舒一眼：“林舒，能做出这种事情，我替祁东市全体警察替你感到羞耻！”
林舒低着头，苦笑了一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说完，他抬头看着于东青，认真地说：“于队长，很多事情，不是我不想做就能不做的……算了，说了你也不会理解。”
钟萧怒道：“于队，跟这种败类还废话什么啊，先关起来再说！”
于东青看了看林舒：“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是一个成年人最起码的能力。

不管你经历了什么，都不是你犯罪的理由。好了，有什么话，一会儿去审讯室说吧，到时候我会让你畅所欲言的。”他转脸对钟萧说：“钟萧，把他押到审讯室吧，拷紧了。”
钟萧押着林舒刚刚走进大楼内，一阵警笛就由远及近传来，数辆写着特警字样的黑色警车呼啸着冲进了院内，接着从车上下来许多全副武装的特警。于东青知道，这是高局增派的支援来了。
看到高局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于东青迎了上去，揶揄道：“高局，我们刚刚处理完您就来了，怎么跟电视上演的一模一样啊……”
高局无心搭理他的调侃，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挂着些许的焦虑：“我说怎么这么安静，凶手已经被制服了？刚才我听到一声枪响是怎么回事？有伤亡吗？吴婷婷怎么样？”
于东青嘿嘿笑了笑：“您老就放心吧，凶手是开了一枪，但没大事儿，吴婷婷没有大碍，徐环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凶手林舒已经被我关到审讯室了，一会儿我就去审。”
高局这才松了口气，他摸了把脸，脸上又恢复了常态。“真没想到林舒会是凶手，”高局感叹道：“在职刑警犯罪，你我的责任都小不了。好在凶手已经归案，也算是将功补过吧。”
于东青脸色也阴了下来，垂头丧气地说：“高局，主要责任在我，是我带队不当……”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他环顾了下四周，压低声音对于东青说：“那个，东青啊……你干得不错，凶手已经抓住了，我们就可以结案了。我希望你赶紧结案，把结果向社会各界通报，尽快给死者、给关注这起案子的群众一个交待。切记，这件案子不要深挖了。”
于东青被高局说的一头雾水，他有些不解地问：“啊？……高局，我没听明白，什么交待，什么深挖的？我就是正常的讯问啊，了解案件的前因后果，这样才能写好结案报告嘛！”
高局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东青，我的意思是，林舒是凶手，证据确凿，完全可以结案。这起案子，大体情况搞清楚就行了，不要拘泥于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对了，你要特别叮嘱徐环，明白吗？”
于东青纳闷地说道：“可是……可是还有冯玲被杀的案子，也与这起案子有关，而且这起案子还有很多疑点，比如死者身上……”
高局脸上露出些许的不耐烦，他挥手打断了于东青：“东青，我希望你明白，有些景色，只有朦胧起来才美，真正让你把细节看清楚了，反而可能没那么美，甚至是丑陋。你，好好斟酌一下我说的话吧……”
说完，高局冲他摆摆手，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留下于东青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院子中央。
“朦胧？丑陋”于东青一头雾水的喃喃道：“这老家伙，到底想说什么？难道……”他突然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快步向办公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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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初春的天色，依旧黑的很早。
晚上七点，天空已经黑透，乌云密布，天上飘起了绵绵的雨丝，空气中充满了雨水独有的气息。
祁东市西郊以前是工业区，由于重工业外迁，这里有多处废旧的厂房无人处理。由于无人在此活动，很多工业垃圾和废料也被倾倒在此，渐渐的，这里变成了一个大型的工业垃圾场。
楚云皱着眉头，屏住呼吸，快步行走在潮湿肮脏而又散发出刺鼻气味的垃圾和废铁之间。
妈的，老东西怎么找了这么一个接头地点，幸亏现在不是夏天，基本没有什么蚊蝇，否则自己非要恶心死不可。
终于，一个暗红色的集装箱映入眼帘。集装箱不大，右上角用油漆画了一个圆形和一个三角形。
是这儿了，楚云松了口气，从集装箱一侧小心翼翼的钻了进去。
集装箱里一片黑暗，楚云掏出手机，意图借助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查看一下集装箱内的情形。
“把手机关掉！”一个低沉而又严厉的声音响起，随之，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角落的阴影中闪了出来
楚云定睛一看，脸上立刻换出一副谦恭的神情：“哎呦，大哥，是您啊，你怎么到的那么早，吓了我一跳……”
黑色身影有些消瘦，身穿一件破破烂烂的黑衣，脸庞隐藏在兜帽所投射的阴影中，这气质，活脱脱是一个在垃圾场讨生活的拾荒者。

黑色身影指了指身边块铁墩子：“来，坐下说话。”
楚云看着脏兮兮的铁墩子，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嫌弃的神情，不过看到黑色身影坐到了另外一块铁墩子上，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落座后，黑色身影便不再说话。楚云看不到他的脸，只觉得他的眼睛正狠狠地盯着自己，心里不由得打了一阵寒颤。
“大哥……”楚云小心翼翼地开口打破沉寂：“大哥，干嘛不去我茶楼啊，这鬼地方，可不是您老能屈尊的……”
“楚云，动动你的脑子想想，你的茶楼开在哪里？繁华的闹市区！我要是去那里，周围少说也得有十几双眼睛盯着我。而这儿，虽然不能称得上绝对安全，但至少比你那个茶楼要好得多。”黑色身影口气里充满了训教的意味：“我告诉你多少次了，成大事者，必须要懂得低调和隐忍，你啊，还差得远呢……”
低调和隐忍？就像你这样，打扮的跟个要饭的似的？
得了吧，自己堂堂楚家大公子，为什么要跟你一样。楚云内心里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当然，仅限于内心，这些话他还不敢说出口，至少现在还不敢说出口。
楚云点头称是，随即语峰一转，说道：“大哥，今天来见你，主要是向你报告一件事情：林舒这个废物，已经被警方揪出来了……”
“我已经知道了。”黑色身影嗓门不大，但异常有力。

“林舒这个家伙，刚愎自用，早就让他逃走，他不听，现在为自己的盲目自信付出代价不说，还有可能牵连到我们……”
楚云眨了眨眼睛，用邀功似的语气安抚道：“大哥，林舒这家伙虽然被挖出来了，可至少，他还拿到了周远调查咱们的秘密……”
“哼！我正要说这件事情。”黑色身影口气冰冷：“林舒这个蠢货，他拿到的那几张纸上面的内容，根本就是假的！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啊！”楚云惊愕道：“这……这不可能吧！那真正的秘密呢？难道还在周远手里？”
“我推测，林舒这个蠢货让冯玲摆了一道……冯玲的死，确实很蹊跷，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咱们的秘密，恐怕现在……已经落到了别人手里。”
“啊！”楚云大惊失色：“那……咱们的秘密，岂不……”
“慌什么！”黑色身影用不屑的语气说：“周远本来查到的也只是我们秘密的表层，即使泄漏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现在担心的是，林舒会不会把咱们咬出来。你比我了解他，你怎么看？”
楚云呼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说：“他应该不会吧……我对林舒有大恩，他又是个知恩图报，极其重义气的一个人，更何况他无妻无子，没有牵挂，我相信他会闭紧他的嘴的。不过……”楚云眼里露出一丝凶光：“不过，只有死人才会真正沉默，大哥，要不要我派人把他做掉……”
“不！”黑色身影摆了摆手：“我们已经给警方留下了太多的破绽，现在绝不能轻举妄动。

更何况林舒现在在警方的控制之下，即使能做掉他，也不可能不留痕迹……要知道，那个叫徐环的人着实厉害，给他留下哪怕一丁点蛛丝马迹，都可能坏了我们的大事。”他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对楚云说：“这件事情你不要在插手了，我想办法让林舒闭嘴，保证绝对安全。”
楚云点点头：“还是得仰仗大哥，辛苦大哥了。”
黑色身影又坐回铁墩子上，开口问道：“你那边进展的怎么样，到底有没有人上钩？”
楚云唉了一声：“别提了大哥，你这一计，似乎并不太成功啊……你之前跟我说，让我自己在脖子上刻上菱形符号，并且四处散布消息，刻意引起别人注意，以吸引十三年前的那个女孩，可是这么多天了，好像只有两个人对这个感兴趣，楚琳和徐环……”
“那不对，肯定不是他们两个……”黑色身影摆摆手，语气带着些许的沮丧。
“大哥，你别怪我多嘴，我觉得你这个计策有问题啊……按你所说，十三年前，残废告诉那个女孩，让她一看见这个菱形血痕就躲起来，对吧？”楚云皱起眉头问道。
黑色身影点点头：“没错，是我亲耳听到的。当时我就在现场，残废歇斯底里，让女孩无论何时何地看到这个血痕，都要躲起来，甚至远走高飞。”
“那不就是了，”楚云说的唾沫横飞：“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让我刻上菱形血痕四处招摇呢？即使那个女孩看到了，也会藏起来，或者逃走，我们怎么可能找到她呢？这不是适得其反吗？”
“你懂什么，”黑色身影对于楚云的质疑似乎有些无奈。

“我告诉你，人心是最难以捉摸的东西，你觉得他要往东，可能他却偏要往西。很多时候，事情要反过来看。”
“反过来看？怎么讲？”
“就拿我们这件事情所说吧。十三年，那个女孩也就十一二岁，心智尚不成熟。那个残废告诉她，让她远离菱形血痕，这在她心里会种下什么？恐怕种下的不仅仅是恐惧，更是好奇，而且好奇要远远大于恐惧。”他双眼紧盯楚云：“等她长大后，对于这个童年时期的心结，我想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弄清楚。就如那个著名的童话故事里所讲，城堡的主人越是告诉客人不要去地下室，客人反而越想去地下室。我相信，十三年的小女孩长大后，也有着同样的心理。”
“你的意思是，当年的小女孩，如果看到菱形血痕，不仅不会躲，而且会主动找上门，对吧？”楚云接着说道。
“没错。残废的那句话，哼，恐怕不仅不会保护那个女孩，反而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有道理。真不愧是大哥，想的就是深入。”楚云由衷的赞叹道。
“哼，我活了那么多年，上过战场，下过地狱，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论揣摩人心，不谦虚地讲，我还没见过几个水平在我之上的人。”黑色身影的语气带着些许狂傲。
妈的，你不是刚刚告诉我要低调吗？楚云心想。但是嘴里说出来的，却是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的恭维：“是是，大哥绝对是NO.1，拿波万。”

“所以我这个计策，你要继续实施下去……”黑色身影用不可辩驳的语气说道。“记住，不惜付出任何代价，找到十三年前残废在医院见的那个女孩，而且要快。”
楚云脸上露出一丝怀疑的神色：“大哥，那个女孩真的那么关键？十三年前她就是一黄毛丫头，残废会把最后的赌注押在她身上吗？”
黑色身影冷冷地说：“这一点我坚信不疑。我仔细回想了十三年前残废跟女孩见面的细节，要想隐藏并妥善保管秘密，这个女孩是唯一的可能……我相信，最后的秘密，一定隐藏在这个女孩身上。”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只怪我当时没有反应过来，要是当时就把那个女孩控制住，哪还有现在这么多事儿……”
“大哥，你别担心，咱们现在下手也不晚，祁东市是咱们的地盘，只要她还在祁东市，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一定把她揪出来！”楚云信誓旦旦的说。
“嗯，你也不要太急功近利，毕竟咱们这个计策的实施时间还比较短，要放长线钓大鱼，还需要一些耐心……”黑色身影语气明显放缓了很多。不过，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接着问道：“对了，有一个事情我觉得很奇怪。昨天晚上我的人在跟踪于东青和徐环的时候，居然发现还有别的人也在跟踪他们……”
楚云笑了笑，露出了嘴里的一颗金牙：“是不是一个开着红色越野车的风骚女人？”
黑色身影一愣，随即点点头：“是，没错，怎么，你知道这事儿？”
“嗨，我当是谁呢……大哥，别紧张，这个女人是我的线人，是我安排她跟踪于东青和徐环的。”

楚云轻松地解释道。
黑色身影叹口气，语气有些无奈：“楚云，我现在很怀疑你看人的眼光。你为什么要找这样一个愚蠢的女人做你的线人呢？哪有用这么特征明显的车去跟踪别人的？一点常识都没有！这个笨蛋恐怕已经让人家发现了吧！”
楚云脸上露出一丝淫笑：“大哥，实不相瞒，我知道这个女人是个胸大无脑的蠢货。不过我看上的，并非她的聪明才智，而是她的……嘿嘿，你懂得……”
黑色身影不屑地哼了一声：“你玩女人我不管，只是别坏了我们的大事。记住，色字当头一把刀，越美丽的女人越危险……别到时候你没玩成别人，反倒让人家玩了你……”
这个老不死的狗东西，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不跟我唱反调能死啊！楚云心里恨恨地想，脸上也不由得略过了一丝不愉悦的表情。
黑色身影没注意到楚云的表情变化，继续以说教的口吻说：“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发现，女人，金钱，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勾不起人的欲望。权力，只有权力，才是永恒的春药。我们辛辛苦苦做这些事情，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权力吗……”
楚云已经受够了黑色身影的说教，他咳嗽了一声，巧妙的打断了黑色身影的话，然后用请教的口吻问道：“大哥，我还有一事不明，还望你赐教。”
“说。”
“目前我知道的，一共有四个菱形血痕出现。分别在周远，冯玲，徐环和我的身上……除了我身上这个是我自己刻上去的之外，他们几个人身上的血痕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真的还是假的？自己刻的还是别人刻的？刻上去，又有什么目的和意义呢？”
黑色身影沉吟片刻，阴影下的脸庞似乎抽动了几下，叹了口气说：“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也不知道。而且，我对徐环身上出现血痕，感到非常不安……”他站起身来，看着集装箱外愈下愈大的冰雨，喃喃地说道：“难道，它又回来了？……”
楚云听的不太真切，莫名其妙的问道：“大哥，你说……谁又回来了？”
黑色身影重重呼出了一口气，把脸转向了楚云。也正是在此刻，一道这个季节十分罕见的闪电划过，黑色身影阴影下的脸庞被照得惨白而又诡异。
他盯着楚云，语重心长地说：“山雨欲来风满楼……看来，这场暴风雨，终究还是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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