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青春的纯白》——关于职场和成长的小说,十年时间,终成国企人才

第一卷 蛰伏潜行(初入职场篇)
第十一章 听者有意
事实不幸被我料中。
杨部长在当天上午召开了部门内部的工作会议。在会议上,杨部长罕见地一改往日的宽厚形象,表情严肃。他一字一顿地说:“今年,部门整体任务完成得很不错,各项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工作质量较以前有了很大提升。这都是我们大家有目共睹的成绩。但是,公司在快速发展,部门也必然会出现很多新的问题待解决,这是正常的,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们不能因此抹杀部门的功绩。企业管理部讲究的是真才实学,大家千万别在自己的工作还没有完全做好时,一味地想着走捷径,搞形象工程,通过各种工作成绩以外的方式抬高自己,这种方式在我这里要坚决抵制。”
我抬头看了看,所有人都麻木地低头做着笔记,没有人神态迥异,再看杨部长,也没有特别地望向我或者点我的名字,但我心里隐隐觉得这番责问就是冲着我来的。
可我什么都没有做啊,面对李副总的穷追猛打,我已经百般小心,尽量避免说错话,部门和分子公司之间用公司以外的邮箱传递的事情也是事实,是正常工作需要啊,难不成这也被当成了炮灰?
杨部长仍在强调部门的整体利益:“今年以来,对我们部门的成绩,公司领导是满意的,在部门整体工作质量提升的情况下,大家的工资也有了明显的提高,这是良好的开端,要继续保持。年轻同志有热情,年长同事有韧劲,整个部门士气高涨,业绩蒸蒸日上。但我们千万不要将个人的利益凌驾于部门整体的利益之上,做损害大家的事情。”末了,杨部长不忘加一句:“以后,每个员工要严守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本职工作是个人发展和提升的基础和前提。”
至此,我确认他说的就是我,心里瞬间变得复杂:不是说李副总和杨部长的关系很好吗?怎么我随口一句话就引来了直接的批评?我已经尽量避免说部门的坏话,说的都是些我认为无关痛痒的事实,可仍然被李副总当枪使唤,成了树立他个人威信的工具。这么说起来,我倒觉得有点对不起杨部长了,之前他帮我解决了很多个人工作上的难题,包括免于被发配贵州分公司、给我及时转正加薪等,但我却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会议结束后,我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杨部长叫住了我,语重心长地说:“小李,你的工作态度我还是很满意的,继续做好本职工作,尽快适应公司总部机关的环境。”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晚上下班时,办公室的老高有事情没走,我就和他闲聊了几句。
老高笑着说:“小李,来了快一年了吧?”
我说:“也就大半年吧。”
老高点了支烟,说:“小伙子干活有冲劲儿,文笔也不错,是块好材料啊。”
我逮住这个话头,赶紧说:“有很多业务上的东西我一时半会儿还领悟不了,也没找到学习的门路。”
老高认真地看着我,说:“什么业务不业务的,杨部长懂业务吗?总部机关管分子公司根本就是外行指导内行,谈业务都是扯淡。”
我了解他的状态——年轻时恃才傲物,中年时郁郁不得志,一贯的大嘴巴不招人喜欢。进公司以来,我一直尽量避免与他走得太近,以免招惹一身不必要的麻烦,只在中午的太极拳指导中和他聊几句家常。可这时他的话明显有提点的意思,我便真诚地问道:“您给我出出主意,我到底还应该怎么提高?”
老高意味深长地吸了口烟,气息均匀地吐出一股青蓝的烟圈,仿佛长出了心中的一口气,语气冷静地说:“小伙子,人这一辈子,机会其实就那么几个,你必须清楚地看见生活给你的启示。当生活在这一瞬间向你垂青时,你抓住了,就会一飞冲天。可如果你视若不见时,它就会像噩梦一样,在你的余生中不断地给你后悔和惩罚。我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误,但是,今天杨部长说的话明显是对着你说的。”
我心里一惊,却本能地继续嘴硬道:“这个可真不一定是我。”
老高狡黠地笑了笑,说:“其实杨部长说的是谁,大家心里都一清二楚。老员工的资历比杨部长在这个公司的时间都长,何况,老员工每天按部就班做的都是几年、十几年中日复一日的重复工作,不会有太多的突发情况。所以,杨部长是不会说老员工的,那就只剩下四个新员工了。老苗职场经验丰富,为人圆滑,杨部长心里始终防着他会对自己形成威胁,一直没有交代什么太重要的工作给他。所以,他不太可能犯错误;唐莉怀孕了,每天就老老实实地在办公室里坐着;王正更不用说,沉默寡言的,和谁也不深接触。这三个人里面,只有你生性活跃外向,经常和其他部门的员工接触,所以,肯定是你无疑。”
我只得老老实实地说:“李副总将我招聘进志化集团公司,我很感激他。我只是在李副总偶尔值班时询问到自己最近的工作后,简单说了下近况,根本没有涉及到部门的隐私。维护部门整体利益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老高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说:“李副总是个空降的外人,在公司没有任何的关系和背景,完全凭着自己的本事和业绩吃饭。花总如果有一天认为他再无使用价值,会毫不留情地将他踢出志化公司。所以,李副总迫切地需要不断地用业绩证明自己。”
我接口道:“所以,任何他主导的改变公司现状的新意和工作,其实都是他的业绩。”
老高说:“不错。所以,即使你身处在总部的末端,是个不起眼的普通员工,仍然有着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力量,以后要慎言慎行啊!”
我点了点头,说:“其实我真的没有坏心眼,只是两面都是对我不错的领导,夹在中间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老高对我说:“县官不如现管。谁是你的直管领导?谁对你的升迁最有发言权?”
我一五一十地答道:“全集团公司都知道,花总是公司的一把手,人事任免权都在他的手里。”
老高手指点着桌子,一字一顿地说:“不错。花总决定了我们每个人在公司的命运。可是,你一个普通员工,不是花总的亲信,他又不和你直接接触,怎么可能了解你呢?只能通过你的直属领导杨部长嘛。所以,不管你实际的工作能力如何,杨部长一张嘴就决定了你的前途和命运。”
我开始感觉到后背有阵阵的冷汗冒出。
楼主 肖安迪007  发布于 2015-11-06 08:41:07 +0800 CST  
老高一脸凝重地说:“很多时候,你犯一个错误,给领导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想要改变这种印象,需要花费一年甚至几年时间的努力才能扭转过来。而很多人这辈子恐怕都未必有机会再改正了。”
我心里面已经噤若寒蝉,嘴上仍故意轻描淡写地说:“不至于吧?我只是个新员工,这是不是有点儿过于严重了?”
老高反驳道:“职场从你踏进公司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正式开始了。没人会给你充足的时间等着你逐步地成熟。三年以后,你们这一批年轻人的差距就看出来了,这是无数个先例证明过的真理……”
老高后面的话在我耳边已经变得模糊不清,我的心里反复掂量着那几句——“杨部长一张嘴就决定了你的前途和命运”、“很多时候,你犯一个错误给领导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想要扭转这种印象,需要花费一年甚至几年时间的努力才能扭转过来。而很多人这辈子恐怕都未必有机会再改正了”。
我灰心丧气地离开了公司,走在昏暗的街角,想起一年多前,我不肯放弃自己的自由和理想,毅然拒绝了导师的读博邀请;我想起自己拒绝了省委组织部的选拔机会,进而放弃了爱情,为了自己那份如今看来有点儿可笑的信仰。
社会就是如此,哪个行业都是凭着关系和背景立足,实力只有在别人认可时才算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关系和背景决定了国企这个江湖纷争中泾渭分明的阵营。我已经踏进了志化集团的江湖,就不可避免地要面对这些。所谓的独善其身、完全凭实力说话,根本不现实。
一个念头不期然地涌上心头——辞职,去一个完全凭实力说话的企业。可是,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心头闪闪而已,志化集团给我的那份不菲的年薪已经无形地在我那桀骜不驯的心上轻轻地栓了一个绳结,看似可以轻松挣脱,实则已经结结实实地扣紧。
谭晶晶正式上班后,给我发了一则短信,重新留了她在北京新的联系方式。我眼看着她的事业和生活均进入了正轨,不禁感叹自己在她面前永远是后知后觉。
于是,我狠心地接受了母亲安排的相亲,心里决定开始新的生活。
这天傍晚,我和女孩约好在公园见面。我穿了条浅灰色的亚麻休闲长裤,套了件水粉色的衬衫,这套装束是谭晶晶以前最喜欢的,她笑言这样显得人斯文干净,很有韩星的范儿。
女孩的长相很一般,白白净净,有点儿胖,穿了一身粉色的连衣裙,肥短的脚上套了一双金鱼鞋,露出“浓妆艳抹”的红色脚趾甲,显得艳俗而老气。
我在心里面不自觉地把她和谭晶晶进行着对比,尽管这显得不公平,但仍不能阻止我心中那条模糊却深刻的标准。
我和女孩简单地聊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显得无比漫长,因为双方都知道此行的目的,不管绕到什么话题,其实核心都是在观察对方。我对女孩的工作甚至是经历都不是很感兴趣,因为第一眼印象已经决定了双方没有什么可能性,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消极,让我的母亲和介绍人难堪,只得耐着性子熬过。
晚上回家,母亲一脸期待地看着我。我伸了伸舌头,言简意赅地说:“不行,没感觉。”说完生怕母亲追问,赶紧闪进自己的房间。
自此以后,我明确地拒绝了母亲安排的任何相亲,因为这种带有明确目的的见面,在开始就将双方的状态调整在了互相试探的程序化模式。没有自由的交流也许本身就是个错误,想要恋爱的感觉更无异于痴人说梦。当然,我对拒绝相亲给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专注于工作,但鬼才知道我的工作何时能够有起色。
楼主 肖安迪007  发布于 2015-11-06 08:42:21 +0800 CST  
第一卷 蛰伏潜行(初入职场篇)
第十二章 雾里看花
在被杨部长不点名批评后的一段时间里,我着实加倍努力了一番,对日已麻木的文字报告倾注了更多的认真和严谨,杨部长也没有表现出更多的不满。但我的内心一直有个倔强的声音在挣扎着,渴望摆脱日益单调和枯燥的机关生活,寻找自己心目中理想的职业生涯。只是这理想的职业在哪里,我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我。
正是源于前途的不确定性,我一直很痛苦。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的无能的愤怒。短短的一年时间,我已经深感社会的复杂和自身实力的羸弱远超想象,开始对自己当初的信仰和选择提出了质疑。
转眼间就到了年底。
公司年度会议时,花总指出公司的快速发展已经出现了人才短缺的瓶颈,明确提出要给年轻人机会,促进年轻人的成长,并承诺今后只要是能力强、工作成绩出色、认同公司文化的员工,不管他的身份如何、资历如何,公司都会大胆地提拔和使用。
花总的这段讲话着实让我也兴奋了一阵子,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精神为之一振。
然而,花总的后半段话却又给我敲响了警钟。他指出,尽管公司加大了人才的引进力度,但效果不明显,引进的人才没有充分发挥预期的作用,原因既有其自身与公司文化冲突的问题,也有主观的排斥。花总不厌其烦地强调,一件小事,只有持续地做好、做下去,才能取得成效。他希望年轻人要用一种平和的心态对待公司、对待未来,安心本职工作。
花总的话很快就应验了,接下来的人士调整让我眼花缭乱。一个个响当当的分子公司老总调动频繁,或走或留,或明升暗降,或重新安排,让初入职场的我应接不暇。如果这些还仅仅是于我而言无关的人事变动,更令我感同深受的,还是我身边人的职务变迁:
总部机关的人力资源部陈部长被调往房地产分公司任总经理,我所在部门的同事苗胖子也一并调职,任副总经理。
研究生同事中,邢斌则被派驻房地产分公司任财务总监,赵浩被花总钦点当了值班秘书。
人力资源部陈部长到房地产分公司任老总,级别上和总部机关的部长没有太大的变动,但实际权力却不可同日而语。不同于总部机关的清水衙门,分公司老总可是掌管着人事权和财务权,合法年薪和灰色收入与总部部长相比更是天壤之别。
几家欢乐几家愁。
那几天,我去杨部长的办公室汇报工作,明显能看出杨部长有些漫不经心。早前我就听说,花总对杨部长这一年的工作不是特别满意,企业管理部在杨部长的带领下频繁插手分子公司业务,却没有一样干得漂亮,到头来多头出击,却空手而回。如今,陈部长高升,对杨部长又是个刺激——他和陈部长年龄相当,眼见着同龄人步步高升、春风得意,自己却原地踏步,无所建树,难免有落寞之情。而苗胖子升职,恐怕更是杨部长未曾想到的。一个进公司刚满一年的新员工就直接当副总,就算这人以前在别家公司的资历再好,也未免有点儿过快了。杨部长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自己曾经处处提防的下属同僚迅速成为分管一方的“封疆大吏”,说不眼红那无异于欲盖弥彰。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杨部长,只能老老实实地说:“杨部长,新的一年,我一定积极配合您的工作,争取和您一起干出新的业绩。”
杨部长则有些意兴阑珊地说:“新的一年,我们要想想如何改进工作方法了。不能像去年一样没有重点。”
我适时地做了个擒拿的手势,自以为是地说:“您看是不是应该抓大放小?多挑几个重点的大项目做?”
杨部长不置可否地说:“都想想,我们都想想。”
我见他兴致不高,便不再多言。
邢斌升职,赵浩调任花总的值班秘书这一虽级别不高却核心的岗位,都是值得庆贺的事情。这天晚上,两人做东,我和杜飞陪同,四人小聚了一番。席间,免不了要当面祝贺东主高升。
邢斌微微一笑,说:“我年过而立,职位刚刚提升了一点儿,实在是没有什么太过值得骄傲的地方,大家以后的机会有的是,我只不过先走了一步。”
我不无玩笑地说:“邢总智慧深种、骨骼清奇、深谋远虑、前途无量,绝对是不世的奇才。兄弟我先敬邢总一杯。”
邢斌笑了,说:“在国有企业,是条龙你得盘着,是只虎你得卧着,由不得你的性子来。我这人,心态好,没什么追求。如果和那些比我混得好的同学比,我早就应该一头撞死在石柱上了。”
杜飞不无嫉妒地说:“邢总,你别再刺激我们这些后进的人了。你要是都这样,那我们岂不是连石柱都不配撞,只能去撞豆腐。”
赵浩仍旧谨慎地说:“到哪里都得老老实实地干活。在这个公司里,花总想整死你比捏死个蚂蚁还容易。”
我们瞬间有些沉默:都是曾经心比天高的研究生,都想着要凭自己的一股血性和满腹才华闯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可是,走来走去,自己的命运仍掌握在别人的手中,要按照别人的意愿来,这份现实与理想之间隔了多少道崇山峻岭、崎岖弯路?
邢斌先打破了沉默,自嘲地说:“职位升一级,我找老婆是不是相当于把身高抬高了五公分啊?”
说起来,邢斌是个刚刚三十岁的光棍,从容貌上看倒与我们这些二十五、六岁的小青年没什么区别,却总是显得过于沉稳。平时,他会找机会参加各种相亲聚会及网上征婚,以尽快解决自己的个人问题。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劝他:“你现在正是男人最好的年龄,事业蒸蒸日上,容貌还未人老珠黄,不赶紧享受人生,着什么急结婚啊?”
每当至此,邢斌总是淡淡地回应道:“三十岁的人,心态和你们是不一样的,慢慢你就明白了。”
今天,见邢斌又提起了结婚的忧虑,我举着杯子,大声地说:“明明是气壮山河、图谋大事的时候,邢总怎么总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你明日走马上任,兄弟我敬上一杯送行酒。来,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邢斌哈哈大笑,爽朗地说:“好,好,好。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兄弟我自此仗剑江湖,也让公司里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开开眼界。”
楼主 肖安迪007  发布于 2015-11-06 11:36:21 +0800 CST  
傍晚结束时,我和邢斌并肩走在宽阔的马路上。
邢斌说:“杜飞现在和我说话的语气都变了,明显有股酸溜溜的味道。你倒是没有。”
我笑笑,说:“属于我的,我是‘咬住青山不放松’,不属于我的,我就‘躲进小楼成一统’。谁都有自己的一番天地,就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和造化了。”
邢斌说:“当初看你,就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今天,我冲你这份胸怀,就再跟你透露个信息,杨部长对你可是不怎么满意呢!”
这在我意料之中,但我仍追问了一句:“此话怎讲?”
邢斌叹了口气,道:“杨部长说你还没有完全进入工作状态,这方面他认为王正做得比你好。”
我心里面一百个不服气,但仍故作镇定地说:“人家王正之前有过好几年的工作经验,年龄又比我大,进入状态比我快很正常啊。”
邢斌摇了摇头,说:“你可要抓紧了,公司不会无限制地给你时间来适应的。”
我点了点头,心里面不禁又是一忧。
随后,杨部长给我的年底考核评语也印证了邢斌的判断。他虽然写得很含蓄,但大意就是说我态度积极,很有工作的热情,却缺乏工作经验和方法,希望我在以后的工作中尽快成长。
我自己看了评语,虽然在意料之中,但仍有些泄气。想着自己这一年忙忙碌碌,到头来却一无是处,最后混得还不如每天正常上下班的王正。
后来,我听办公室同事老高说起这次人事变动的背后因果关系:陈部长的岳父以前是花总多年的老领导,陈部长此次升职不过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的结果;苗胖子初入公司时,为了谋求到一个满意的职位而花了大价钱,总部机关的企业管理部专员岗位只是个过渡而已;至于邢斌,他已经秘密地在公司内找了女朋友,很可能已经准备结婚,该女友同样来头不小。
所谓的升迁变动,背后仍然布满了一张看不见的关系网,这网中的每一个节点都代表了一层利益关系,他们交叉分合,密密麻麻,将不在这张网里的人层层地隔开。
我既羡慕又嫉妒这张网,也想冲进这张网,但既没有人引荐,也没有人指点,索性我便埋头研究提升自己的能力。我抱定了“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的闲人心态,心说:“老子年轻、有学历,无官一身轻,光脚的还怕你们这些穿鞋的?大不了一旦形势不妙,老子拍拍屁股走人,不带走一坨狗屎。”
这样想着,我不禁又释然了。
有一次在工作时间出外办事,我在天桥上看到了曾经在物业公司交房时期结识的工程部董部长。他佝偻着瘦小的身形,蹲在地摊前和一个算命先生聊得火热。我当时一脸天真地问董部长,最近物业公司的业务可好。董部长满脸窘态,搓着手憨笑着,半晌才说:“还好,还好。”
我着急办事,未作多语而匆匆离去,却自此便再没有见过他。
后来,我得知物业公司总经理老徐尽管没有调离岗位,但是,他精心从外部引进的职业化管理团队被花总彻底否决,已经分崩离析。花总认为新引进的管理团队花费了大量的资金,却没有在短期内给物业公司的服务带来立竿见影的效果,因此解除了所有新引进人员的劳动合同。
我渐渐明白,花总报告中所言的机遇和培养,大多是对体制内的精英而言,直白点说就是有关系的精英。他们的机遇会越来越多,路会越走越顺。而对于体制外的人员,一旦在短期内没有证明自己的价值,则不仅仅是面临调整岗位和薪资的问题,下场很有可能就是被清退。
多年以后,我仍清晰地记得那日天桥上董部长一张干瘦脸庞的窘态,那张脸上饱含了生活的无奈和艰辛,显得苍白而凄凉。
楼主 肖安迪007  发布于 2015-11-06 11:37:38 +0800 CST  
第一卷 蛰伏潜行(初入职场篇)
第十三章 房子凶猛
在工作后的一年里,我所在城市的房价有了显着的提高,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一个月的工资水平,更逞论那些比我工资低的人。我的父母每天晚上都在讨论着房价的走势,对“国八条”等政策热议。
对此,我倒是漠不关心。一方面,虽然我的工作待遇目前还算可以,但我过得并不开心,随时准备着脱离公司去北上广地区发展;另一方面,我天真地认为自己年轻又单身,结婚和成家离我还很远,估计那时候房价已经降下来了。毕竟人均消费能力摆在那里,房价总不能涨到无人可买的程度吧?
去年的“国八条”出台,却仍无法阻止全国房价上涨的趋势,这使得今年公司继续拿地开工、大搞房地产业务显得顺理成章。花总在召集总部机关企业管理部以及房地产分公司的研讨会上,毫不避讳地说:“今年开始,志化集团公司将把房地产业务由风险控制型向大力扩张型转变。你们别看房价继续上涨,政府也出台了调控的政策,但目前并没有出现真正影响价格预期的宏观调控工具,利率和房地产持有成本两项直接影响购买力和后期维护费用的指标均维持在较低的水平。当前银行利率偏低、股市低迷,老百姓手里的钱根本无法实现增值。所以,房地产一定还会维持一段时间的高利润周期。我们公司目前的现金流非常充裕,去年在股票市场融资后,银行存款率已经相当高。所以,我们要抓住这个市场机会,做大做好房地产板块,打一个短、平、快,实现又快又好的发展。”
花总的眼睛向房地产公司新任陈总瞟了一下,陈总心领神会地接着道:“各位总部领导,下面由我汇报下房地产分公司近期的工作重点。市郊区有一宗地将要挂牌出让,预计十天后将会发布公告,一个月后正式召开挂牌招标拍卖活动。这块地的地块面积达到了二十万平米,按照容积率不高于1.5计算的话,建筑面积将在三十万平方米左右,位于郊区的环城东路西侧。虽然地理位置不算市中心,但是交通方便,配套设施成熟,我们获悉已经有多家实力雄厚的房地产公司准备竞拍。如果我们能够拿下这块地,其将会成为房地产公司完成既有楼宇建设和交付后,未来两到三年新的利润增长点……”
会议确定了下一步的分工计划,重点是总部企业管理部和房地产分公司协同做好新地块周边房源价格及地块实际情况的调研。苗胖子刚刚就任房地产分公司副总,头三把火是一定要烧的,这次主动请缨,亲自出马。总部企业管理部这边,杨部长则派出了曹副部长、我和王正配合。
这天会议结束后,苗胖子和我们负责项目的人开了个短会。他一改往日在总部机关时的懒散和没精打采,精神抖擞地说:“各位总部领导,辛苦大家要为房地产公司的项目跑一趟。小苗我一定尽全力将各位领导照顾好。”
我心里一乐,心说,这走了还不到一个月,连说话的腔调都变了,这小苗的称谓怎么听着都像是祖国的花朵,谁能想到是这么个二百来斤的老爷们呢!
曹部长谦和地微笑道:“苗总客气了。以前大家是一个部门的同事,工作友谊自不必说。如今,公司既然如此重视这个项目,我们一定全力配合苗总把工作做好。”
苗胖子罕见的一脸谦虚,小心翼翼地说:“兄弟我新人上任,一切都还在摸索中,还有赖于大家多支持。”
我见部门主管杨部长不在,便腆着脸对苗胖子说:“苗总,您这是谦虚,谁不知道您是脚杆子上绑大锣---走到哪里响到哪里?但是话说回来,苗总您也不能太谦虚了。您不打个样儿出来,那我们年轻人学习谁啊?我可是憋着一股劲要和苗总干出点儿大事来。”
苗胖子兴奋地脸泛红光,嘴上说:“你个臭小子,又给你哥哥戴高帽。我可指望着你这个秀才能给我出点好主意,”话锋一转,苗胖子斩钉截铁地说:“小苗我身负公司领导的信任,肯定要全力以赴。我也希望我们这个临时的团队不干则已,要干就干出点名堂来。”
随后,苗胖子安排曹部长和王正前往地块周边调研配套设施及交通情况,而我则被他留在了身边,要共同探一探周边成熟社区楼房的价格。
散会后,我第一时间溜到了杨部长的办公室。自去年我无意中“损害”了部门的利益后,他对我一直不冷不热,让我摸不透他的心思。我只好几次三番地借工作之名与杨部长沟通,顺便观察他对我的印象。
杨部长示意我坐下,问道:“老苗给你们布置任务了?”
我点了点头,一五一十地将情况说了,问道:“不知道杨部长您还有什么其他的指示?”
杨部长眼神炯炯,稳中带喜道:“暂时没有,你这边有情况要及时汇报,”说罢,看似不经意地用手指点着桌子,一字一顿地说:“这也是凸显我们部门业绩的关键项目。”
我听出了他最后一句话的分量,点了点头,说:“明白了,有事情我会及时向领导汇报。”
楼主 肖安迪007  发布于 2015-11-06 16:29:33 +0800 CST  
第二天,我和苗胖子来到目标地块周围的一家房产中介公司。进门之前,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以买房的名义对周边房屋的户型、质量及价格进行暗访。接待我们的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时值买房热潮方兴未艾,作为置业顾问的她显然前途无量。
苗胖子一副财大气粗的派头,装腔作势地对小姑娘说:“姑娘,这是我的侄子,今年刚刚研究生毕业,就在附近的外资公司工作,打算今年买房结婚。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的房源,给我们介绍一下。”
我一听,鼻子差点儿没有气歪了,心说:“苗胖子,你这是明着占我便宜啊?刚才说好了是兄弟关系,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变成叔侄了?”
我看了一眼苗胖子,苗胖子冲我眨了眨眼睛,说:“大侄子,你自己一个人在外,你爸爸可是千叮万嘱让我照顾好你。这房子,咱叔侄俩可得擦亮了眼睛看好啊!”
我翻着白眼,心里骂道:“看好你奶奶个爪。占老子便宜,还这么心安理得。姑娘啊,你但凡有点儿眼力,也能看出来我这清秀善良的脸和这个凶神恶煞的胖子明显不沾边啊!”
小姑娘一脸认真地问道:“哦,那请问您准备要多大户型的?”
苗胖子满嘴跑火车,说:“怎么的也要九十平米以上吧?超大户型的也尽量看一看。”
我心说,他倒是全面,几乎把基本户型全都涵盖遍了,暗自咽了口唾沫,违心地迎合着苗胖子,说:“叔啊,面积也别太大了。否则,我这小身板打扫起来费劲啊!”
苗胖子打着哈哈说:“看看,这些八零后的小青年,养尊处优惯了,一点儿家务能力都没有。”
小姑娘拿过一张表格,指导我填写需求信息。我在填身份证信息的时候,本能地将出生的日期略微改动了一下。
小姑娘笑了笑,说:“我们俩一般大。”说完,眼里满是羡慕的神色。
我心里叹道:“姑娘啊,要是我真的能买得起这么大的房子该多好啊,”嘴上却不由逗贫道:“呦,是吗?我有个和我一般大、失散多年的妹妹,怪不得看着你有点儿眼熟。你该不会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吧?”
苗胖子趁小姑娘不注意,在我后腰上狠狠地戳了一下,手法之快、拿捏之准差点儿让我岔气,令我不由得怀疑他曾经练过“葵花点穴手”。
小姑娘笑笑,说:“根据您二位的需求,我先查下周边房源的情况,一会儿去看房。”说完,坐在电脑前认真地工作起来。
苗胖子拉着我到门外抽烟,趁机损我道:“小李,你就不能专业点儿吗?关键时候还不忘泡妞?”
我腆着脸,笑着说:“苗叔叔,你这就不对了。我们只有和服务人员在感情上达到了高度的融合,才有可能获得最真实、可靠的信息。兄弟我既然已经降了辈份了,还在乎再出卖点儿色相吗?”
苗胖子开心地笑了,一张胖脸在春寒料峭的清晨显得神清气爽,讪讪地说:“刚才说顺嘴了,多担待啊!”
我心说:“巴不得多占点儿便宜你才高兴吧!”
小姑娘出来了,手拿着一大串令人眼花缭乱的钥匙,领着我们去看房。第一幢房子是隶属于国内知名房企、前几年开发成熟的现房,目前仍由该房企旗下的物业公司负责管理。一进物业小区门,但见鸟语花香、小桥流水,整个院落设计得错落有致,别有洞天。门前有一个宽敞的读报室,上午九点钟的时候,阳光正好透过落地的大窗洒进室内,在初春显得温暖而宁静。穿过小区走廊,我们进入一栋楼宇内。据小姑娘介绍,这里以专业的物业管理水平而着称,平均每两个小时就有一个专职的清洁人员进行打扫,确保小区环境卫生。当然,小区对应的物业费也不便宜,达到了1.50元/平方米·月。我们看的是一间九十平米的户型,南北通透,但得房率并不高,尤其是屋内的框架设计使得房子显得更小一些。苗胖子听到这套房子的价格达到九千元一平米时,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因为按照房价上涨的趋势以及市场拿地的规律,一般新地块的楼面价格至少不会低于周边成熟楼盘的价格。如果再加上人工及建筑成本,则新楼盘建成后将至少要卖到一平米一万三千五百元才能够保本。这对于身处月平均工资仅有三千元左右水平的二线城市郊区楼盘而言,已经是天价了,苗胖子作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不会不考虑后期的销售和盈利情况。
我悄悄地对苗胖子说:“叔,这哪是老百姓住的房子啊?加个琉璃瓦快赶上皇宫了。”
苗胖子故作镇定地说:“这是周边最好的小区了,别的小区肯定不会高于它,再看看。”
苗胖子笑着对小姑娘说:“房子是不错,物业管理也很好,不过,价格确实高了些,我们还想再看看。”
小姑娘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套房子从外观来看和第一套比就差了一些,虽然很干净整洁,但设计风格很中庸,没有什么特色。房子的户型和面积与第一套基本相同,但是得房率就明显高了,大抵是设计风格的缘故,朴实却很实用,省却了很多复杂的细节。价格上这套均价每平米七千五百元,便宜了很多。
苗胖子故意找茬说:“这套不错,但是整个小区离主干路太近,有点儿吵。可不可以介绍下整个社区中比较僻静一点儿的小区?”
小姑娘点了点头,继续引领我们进入了位于社区核心部位的小区。

楼主 肖安迪007  发布于 2015-11-06 16:30:24 +0800 CST  
第一卷 蛰伏潜行(初入职场篇)
第十四章 我为房伤
当房产置业顾问带我们进入第三套房子时,我和苗胖子已经在考虑该如何定位此次地块的价格了,因为周边房屋的价格差距明显。
第三套房子年限稍微久远了一些,属于七、八年前的房子,物业也不是特别正规,面积仍然是九十平米,但房子的内部结构设计很合理,整体的得房率明显要比前两处高。
我问了下价格,每平米只有六千元,这和它处在主干路以外的偏僻区域有一定关系。但好在它位于社区的中心,紧邻着商场和农贸市场,购物十分方便。从实用性角度来说,这是一套该社区性价比很高的房子,当然每平米房价依然高出了城市的月平均工资水平。
苗胖子瞪着眼睛说瞎话,假惺惺地对我说:“这房子好是好,不过年代稍久,外观略有点旧。大侄子,你那个小媳妇儿不喜欢太旧的房子吧?”
我违心地迎合着,说:“现在的女孩都被惯坏了。不出力,光等着喂嘴边。你对她的好,她一点儿不念,你满足不了她的欲望,就被她说成是狼心狗肺的负心汉,并在以后的日子里被无限地放大。”
苗胖子也被我逗笑了,说:“怪不得大侄子你瘦得皮包骨头,敢情身体和精神上被人双重摧残,”回头对小姑娘言简意赅地说:“还有别的房子吗?”
我们出门离开第三套房子。
我和苗胖子还有置业顾问尴尬地站在安静的电梯里,小姑娘默不作声,一张脸紧绷得近乎严肃。我心说,估计她已经看穿了我和苗胖子这对“嫩托儿”拙劣的把戏,一会儿指不定就会爆发。苗胖子也是目不斜视,如临大敌,一张大嘴鼓得紧紧的,显得脸肥腻而肿胀,仿佛瞬间被吹大了几倍。
出了电梯门,小姑娘忽然说:“您二位有什么房子方面的问题尽管问我。我这几天感冒了,一说话嗓子就疼,还请您二位多见谅。”
我一听,心底顿时轻松了不少,心说,还以为你看穿了我和苗胖子之间的把戏了。
苗胖子的脸也瞬间泄气,留下一脸的轻松和媚笑,对我说:“赶紧去车里拿点儿伤风胶囊。”
我心说:“死胖子,亏你还是个堂堂的房地产公司副总,连点儿专业的问题都提不出来,看把人家姑娘给憋的,毫无用武之地啊,”嘴上忙着说:“感冒了?光荣!肯定是忙工作忙出来的。”
小姑娘笑着说:“谢谢你们二位,我吃过药了,别耽误了二位的正事。”
苗胖子假惺惺地问道:“真的不要紧吗?发炎了可就得去医院看了……”
转了一上午,我和苗胖子对目标地块各个小区的户型特点自认有了比较真实的了解,便装模作样地给置业顾问留了假的联系方式,说考虑成熟后马上联系她。小姑娘一路将我们送到了办公室门外,让我深感在其阳光俊脸的映衬下,我和苗胖子一样,长了副肮脏的猪下水。
回到公司,苗胖子与杨部长召开了第一次研讨会,曹部长和王正那边的信息也已经汇总过来——离主城区三十分钟的车程,公交线路多达六条,社区后面就是一座大山,风景秀丽,空气清新,是个不错的居住地。
杨部长说:“目前来看,恐怕核心问题就是地块的投标价格了。”
苗胖子皱着眉头,说:“目前的周边楼宇价格差距比较大,定位的人群也有所差异,恐怕和我们未来产品的销售策略息息相关。”
杨部长说:“公司一直致力于要做大做精房地产板块。如果能够拿下这块地,未来的定位肯定是高端住宅。但以目前公司的管理能力和规划水平,恐怕也未必会马上做出业界的标杆产品。因此,我们还是要再仔细斟酌一下方案。大家都回去想一想,后天再重新碰一下思路。”
我回去以后,觉得地块价格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它可能已经超越了所谓的成本价格,完全按照目前的市场行情来确定。但是,要尽可能做到准确的投标,则必然要有一个参照体系。于是,我重温了早年所学专业中的多元线性回归模型,以周边楼盘的地理位置、楼宇建筑商品牌知名度、交通方便程度、未来三年房价上涨幅度等指标因素与价格的相关系数分析,做了一个未来楼盘楼面价格的多元线性回归分析,进而综合考量该地块的得房率,预测出了当前地块的价格。
这是一项费时费力的工作,尽管方案已经了然于胸,但建立模型的过程仍耗费了我整整半天时间,结论是:按照百分之十的房价涨幅,投标地块均价在每平米一万两千元,这个结论让我还是吃了一惊,因为我实在不敢相信一块郊区的地块可以拍到这么高的价格。我拿着这个方案给杨部长看了下,杨部长很兴奋,连连说好。
当天下午,苗胖子和杨部长综合了其他地块信息,加上我的测算模型,向花总进行了汇报。花总总体认可了方案,并重点提出要将未来三年房价上涨幅度指标因素以百分之十为基点,增加百分之十五、百分之二十等多项指标数值,综合考量地块价格。这也就意味着他预计该地块将来每平米的价格在既有一万两千元的水平上仍有大幅提价的空间和可能性,这让我不禁半信半疑。末了,花总要看看地块的实际面貌,苗胖子拿出房地产分公司准备的图片。由于地块周边环境较差,拍摄条件有限,花总皱着眉头,直言平面图没有效果。我肚子里偷笑道:“死胖子,看来花总不让你弄个航拍是不会满意的。”
会议结束后,苗胖子第一时间找到杨部长商量,要重新拍摄地块全貌。杨部长考虑到我年轻力壮,便决定让我去。
我心说:“也罢,老子就是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也让你们见识见识老子的摄影技术。不过,苗胖子虽然不可能搞个航拍,但是,万一他雇个汽车吊车把我吊起来拍地块全景也未知啊。奶奶个熊,李爷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有点儿恐高,这可真是要了我小命了。”
当天下午,我和苗胖子又去了目标地块。只见荒芜的空地上,成堆的建筑土石方散乱地堆放在各个角落,如果单看这“三通一平”后现场混乱的毛地,谁也不会想到它的价值会有那么高。
我背着沉重的单反相机,用广角镜头尽可能地还原这块地的全貌。苗胖子看了下样片,皱着眉头说:“这地块在平地上的效果也就这样了。小李,你去上面的小山头上俯拍给我看看。”
我瞅了一眼那片由碎石堆积成的小山头,上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我说:“苗总,您老人家跟我一起上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苗胖子看了眼山包,视线瞬间闪烁着移开,说:“你哥哥我身体发福了,哪有你灵活啊,别再拖累了你。你上去吧,哥哥在底下保护你。”
我暗骂一句“去你大爷的”,但看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心说“总比被汽车吊车挂着模拟航拍强吧”,便迈步攀登。
这碎石堆积的小山足有十米多高,我手脚并用地抓着碎石,像狗一样地屈身上行,背后沉重的单反相机勒得我脖子生疼,伴着大、小脑一起缺氧,差点儿没有晕过去。好容易上了山头,我往下看去,妈呀,视线真是宽阔啊,别说整个地块的轮廓图,我连脚下那突出的大石块看得也是一清二楚。
我一阵眩晕,背后沉重的单反相机差点将我连人带机器地一起掀过去,心说:“赶紧拍完交差,别把小命交这里了。”拿起相机,也顾不上用专业取景器,就着电子屏幕就是一阵海量拍摄。
拍完以后,我刚想挪动身子,脚下的石块瞬间松动垮塌。我一脚没踩实,瞬间就从山头滑下来。眼前的景象快速地在我眼前闪过,我使劲扎稳了下盘,避免失足翻滚。苗胖子的大呼小叫在耳边若隐若现。眼看到了山底,一块大石将我绊倒,缓冲了下滑趋势的同时,将我连人带机器拌了个底儿朝天。我本能地双手抱紧了头,一个狗啃泥地摔在山底。
其时刚过冬天,厚衣服还没有来得及脱下,减少了我与碎石的摩擦和顶撞。饶是如此,我仍然被石头顶得生疼,未及遮挡的额头部位被石头蹭得鲜血直流,一股血腥味儿直挂鼻捎。
我心说:“完了,完了,出师未捷身先死,老子连媳妇儿都没娶就先破了相了。”
苗胖子快步赶过来,一把拿过相机,扫了一眼俯拍图,确保相机和照片无恙后,这才面露焦急之色,道:“哎呦,我的兄弟,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快点儿起来,我们上医院。”
楼主 肖安迪007  发布于 2015-11-07 11:19:41 +0800 CST  
苗胖子开车将我送到了医院。医生确诊只是皮外伤,将伤口消毒后,在我脑门正中间的额头处裹了两层干净的纱布。如此以来,尽管轻伤无大碍,倒也显得我因公受伤,有点儿大义凛然的意思了。
苗胖子在旁边看照片,一边看一边咂着嘴,道:“你还别说,这次拍的照片确实比上次强多了。”
我强咽着心里的恶气,腆着脸对苗胖子说:“苗总,我这也算是为你们房地产公司做过贡献的人了,您老人家是不是能给我争取点儿抚恤金什么的?”
苗胖子眼珠一转,嘿嘿笑着,说:“看你这话说得多见外,咱不是一家人吗?回头我给杨部长说点儿好话,让你多休息几天,医药费全免。”
我坏笑着说:“您看是不是可以给我们俩争取个公司内部宣传啊?来个大字版的标题,上书:寸寸险恶志化敢拿不毛地,下接:赳赳雄风沛文勇探新地产。”
苗胖子问道:“横批呢?”
我斩钉截铁地说:“爱岗敬业。”
回公司后,我一度幻想着花总亲自接见我,给我一个大大的通报表扬,顺便捎上点儿奖金;起码我的英雄事迹会传遍公司,同事们纷纷称赞我说:“这就是企业管理部新来的小伙子,人长得帅气,专业技术也过硬,拼命三郎的精神更是可嘉,以后前途无量啊。”而我则在一片纷纷赞誉中微笑着点头呼应。
但现实却是——什么都没有,所有同事仍然在默默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偶尔有人迎面看见我那“纯洁无暇”的白色绷带,顶多加一句:“小李啊,真是辛苦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每当此时,我恨不得抓住每个人的手,狠狠地对他说:“你试试!十米多高的小山啊!”
楼主 肖安迪007  发布于 2015-11-07 11:21:22 +0800 CST  
第一卷 蛰伏潜行(初入职场篇)
第十五章 改换门庭
新地块拍卖会日益临近,我和王正还有曹总被苗胖子指挥得昏天暗地,终于抢工完成了投标标书。这期间,花总又提出了几次修改意见,尤其是投标价格,反复修正和调整,幸好我的模型已经建立好,调整数字方面倒没有费太大的力气。我心知这个项目如果成型,我们部门后续很有可能继续跟进,那么作为熟悉这个项目的我理所当然会得到更多的机会,尤其是我一直看重的、脱离每日冗长反复的文字水磨工作后的实战锻炼机会。所以,我心里面暗暗较劲,整个人像上满了发条的机器,干劲十足。
杨部长和苗胖子为了表现也是暗自较劲。经常是我上午刚跟杨部长汇报完,下午就被苗胖子叫去问话,他们两人都在分别向花总汇报,但其实信息源来自同一个项目组。
于是,我像一只陀螺似的被两个“大佬”抽得东一头、西一腿地团团乱转。当然,我心里是有一本帐的,杨部长是我的顶头上司,决定着我的前途,我必然要全力以赴地做好他交代的工作。而苗胖子虽然凶神恶煞,对我胡萝卜加大棒般地软硬兼施,但我只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才会尽量满足他部分的要求,其他时间则基本上敷衍了事。
四月上旬,杨部长和苗胖子参与了现场投标。据说投标会现场竞标情况异常激烈,超过一百家地产商对该地块给予了极大的热情。开始的时候,苗胖子和杨部长还信心十足,自认公司资金富裕,调研详实,抱着势在必得的态度,多次举牌抬价。可是,等到楼面价超过每平米一万三千元以后,气氛已经显得诡异而疯狂,大家失去理智一般、不计成本地抢地,却丝毫不担心未来的销量。至此,我们公司已经不可避免地退出了竞争,因为谁也不敢将这么多的资金放在这样一个收益未知的项目上。
最终,经过近一百多轮的激烈交锋,耗时四十多分钟,该地块最终被国内某知名房企以楼面单价每平米一万六千元收入囊中,总额比起始价足足高出好几个亿。
苗胖子事后颇为感慨地对我说:“中国人现在是不是都疯了?那房子明显已经超出本地消费能力太多,竞标企业怎么还争相提价?几十个亿的资金啊,一年光银行贷款利息至少就要几千万,难道不用还吗?”
随后的事实却并没有验证我们当时的判断。
两年以后,这块地上面的楼宇拔地而起,预售情况异常火爆,短短数月就销售一空。开发商打出的广告语更是气势磅礴:群山连绵不绝,水波荡漾不息,乃咸城的龙脉所在。山水辉映,敛风聚气,阴阳调和,龙行千里,乃是风水中的极品之地。
后来,我有幸和中标企业的销售策划人员交流过,他道出了该公司的销售策略:这个楼盘根本就不是为了本地人量身打造,而是看准了本地作为旅游城市而衍生出的气候宜人、居住舒适的潜在需求,前瞻性地将外来人士作为目标客户,结果一击即中,赚得盆满钵溢。不过,该楼盘也成为了本地黑灯率较高的小区之一,除了旅游季节外,常年大面积空置。这是我第一次在家乡见识到中国“人傻钱多”的盛况,但在后续的人生中,它不过只是沧海一粟。
却说房地产项目无疾而终,我又回到了文山书海的本职工作中。
不知不觉到了年中,公司在本地最大的五星级酒店召开了半年度的述职会议。全国各地分子公司的老总齐聚述职。由于上半年大幅度超额完成年度预算进展,公司在酒店的庆功规模也是盛况空前。
晚上,我和杜飞、赵浩先是与相熟的以陈总、苗胖子及邢斌为主的房地产公司高管们插科打诨、丑态百出地喝了一晚上酒,随后又跑到二楼的KTV包间唱歌。此时,包间里已经坐满了新上任半年的人力资源部郝部长、从北京分公司专程飞回来开会的秦总以及几个总部职能部门的员工。
北京分公司的秦总显得有点落寞,整晚上都强颜欢笑,只略带伤感地唱了首《隐形的翅膀》: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
据说他当年是公司年轻一代中层领导中最受花总赏识的人,没有之一。在集团当年收购了北京分公司以后,秦总从总部被直接空降到北京分公司任总经理。这北京分公司与其他的分子公司性质截然不同,名义上是下属公司,可实质上却是一个小小的独立王国。这层渊源还要从其背景和前身说起。
我们原本是个多元化且分散、主业不突出的公司,为了提高公司的业绩和吸金能力,又适逢国有企业整合热潮,国家有关部门半路为我们找了一家实力雄厚的典型央企做大股东。随着大股东的入主,其旗下一家盈利能力颇丰的分公司被注入到了我们集团公司。这家公司就是如今的北京分公司。这北京分公司地处京城,人多关系杂,我们将它合并以后所面临的业务和文化冲突在所难免。
于是,这位秦总作为当时集团的“当红炸子鸡”,被花总委以重托,调任北京分公司的老总。原北京分公司老总则被明升暗降,提了级别,却丢了一把手的实权宝座。
接下来的几年里,这位年轻的秦总遇到了其人生中最悲催的日子:由于大股东单位的众多领导与北京分公司固守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秦总在北京分公司的强势作风招致既有势力的不满,得罪人无数;北京分公司下属的人员作风散漫、效率低下,但仗着背景深厚而无视秦总的命令。矛盾反馈到集团总部,花总碍于北京分公司人员关系复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作壁上观;如今,北京分公司的业绩虽然年年稳中有升,但距离志化集团大幅增长的要求相去甚远;分公司业务战略转型势在必行,但改革阻力重重,无法前行。
现在,秦总在分公司和总部的名声都不好,可谓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外界盛传其已经被花总勒令回总部。我对这个秦总虽然不了解,可从老高的嘴里数次听出对秦总的中肯评价:年轻、有魄力,是志化集团中实力属一属二的人才。而杨部长在平时也总是有意无意地拿自己和秦总做对比,其一较高下的态度明显。但由于业绩相差太远,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显露出对秦总才情和业绩的嫉妒。
想着一代青年才俊“虎落平阳被犬欺”,让总部机关这些每日里只知道看报纸、打扑克、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寄生虫”笑话,我心里不由得更加深了几分对这个秦总的好感,便多敬了他几杯酒。

楼主 肖安迪007  发布于 2015-11-07 17:05:44 +0800 CST  
过了几日,杨部长突然通知我去办公室。我一进办公室,杨部长就满脸春风地说:“小李啊,最近的工作很出色,报告质量提升明显,上次房地产地块投标那个项目你也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
我淡淡地微笑着,不知道杨部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杨部长接着公事公办地说:“集团决定调你去新成立的投资部,部长是刚刚从北京回来就任的秦部长。”
我一听,心情有些复杂,说不清楚是喜是忧,但离开已经适应了一年半的新环境,留恋之情马上占据了情绪的大半。
我刚要说话,杨部长摆了摆手,一脸惋惜地说:“其实我是不愿意让你走的,但是,公司的决定我们还是要服从。秦部长工作能力强,在多个领域都很有经验,你从他那里一定会学到很多的东西。”
此时,我的情绪已经有些激动了,说:“杨部长,我,是不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
杨部长说:“没有,你的工作热情高、成长速度也很快,我是舍不得你离开的。不过,投资部要人,公司已经安排了你去,我也不能违背了公司的意愿。你回去整理下资料,和王正做个交接,明天就去投资部报到吧。”
我回了自己的座位,回想着一年半以来在这个部门的点点滴滴,虽然说没有达到自己心目中职业生涯成长的预期,对总部机关的一些拖沓冗长的官僚作风及沾亲带故的裙带关系深恶痛绝,但是,和这些同事每日里朝夕相处,毕竟还是有一定的感情。如今孤身一人上路,投入新的工作环境,难免有点儿留恋和依依不舍。
老高听说我要去投资部,丝毫不避嫌地在办公室里大声说:“好啊,好啊,年轻人有发展啊!”众多部门同事也是纷纷对我表示了礼貌性的祝贺。
傍晚下班后,剩下我和老高在办公室聊天。
我问他:“老高,我在公司也没有什么朋友,你算是一个长辈级的人物了,帮我分析分析这次去投资部的前景。”
老高说:“当然是好了。秦部长是个高手,你在他手下一定会比在杨部长手下获得更多有益的指导和帮助。”
我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可据说秦部长是被花总从北京勒令回总部的,也就是说花总对他在北京的工作不是很满意。我跟着走背字的他,会有大的发展机会吗?”
老高笑了,说:“他在北京没有完成任务,花总当然要调他回来。在北京那个水深的地方,照他现在的境遇,再不回来就会被淹死。当然,任务没有完成自然有他的过失,但谁是制定政策的人?是花总。整个志化集团的政策,事无巨细,都是花总一个人的决策。秦总不过是执行花总政策的一粒棋子而已。所以,花总调他回来,表面上看是带有一定的惩罚意思,毕竟这么大的任务缺口,分公司老总作为直接责任人,责无旁贷地要承担大部分责任。不然,让花总承担责任吗?但花总心里其实还是认可秦总的,他仍然是花总最得力的助手。”
我挠了挠头,说:“我觉得人虽然要一直工作,但是,自己还是要把握下节奏,定期做个总结。你觉得我这一年半在企业管理部怎么样?”
老高“嘿嘿”地笑了,说:“小李,你还是很有悟性的一个人。说到你在企业管理部,其实热情和努力是有的,但是,我们部门的业务太杂,缺乏条理性和连贯性,始终没有给你提供一个持续发展的环境。”
我点头说:“我虽然挺能写,但特别想接触点实质性的业务,这样才能言之有物嘛。”
老高正色道:“咱们公司不看什么业务能力,但是,很讲究策划能力,这也是一项重要的能力,”说着,他的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圈,说:“你把一篇文章做得四平八稳,有声有色,那你在公司就算半个高手了。”
我问他:“这次调我去投资部,是公司的意思还是杨部长的意思?”
老高神秘地笑了,欲言又止地说:“既是公司的意思,也是杨部长的意思。”
楼主 肖安迪007  发布于 2015-11-07 17:07:11 +0800 CST  
第一卷 蛰伏潜行(初入职场篇)
第十六章 重整旗鼓
我眼睛盯着老高,一刻也不曾离开,连眼睛都不眨。
老高眼里全是笑意,坚持了半分钟,说:“好吧,看在你我相识一场,我在公司又是个局外人的份上,就再给你透露点消息。秦总光杆司令地从北京分公司回总部任职,必然会向花总要人。目前,他正处在事业的低谷期,虽然谈不上人见人烦,但起码也是人人避而远之,谁都不愿意去他门下。花总只能强令人数众多的企业管理部出一个人去投资部。杨部长在你们这几个年轻人中掂量了一番,就把你调走了。”
我一脸委屈地说:“你那意思,我是被企业管理部淘汰下来的残次品?”
老高笑着说:“非也,非也。你的能力在这几人里还是很强的。不过,杨部长心里认准了你和他不是一个战线的人。”
我有些急躁地说:“我每天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不都是为了这个部门?我付出了多少心血啊?”
老高的笑意更浓了,说:“你工作努力是不假,但是,杨部长可能认为你心里时时想着另攀高枝,不甘于做一个普通的员工,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我气急败坏地说:“难道要求上进也有错?”
老高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伙子,还记得我们之前说过的吗?领导一旦从一件事情上认定了你和他有二心,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扭转过来的。任何领导都是这样,宁可要一个像王正那样能力一般,但绝对忠诚的下属,也绝不会要一个像你表现出来的这种锋芒毕现的出头鸟。”
我不服气地说:“那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你也清楚,我并没有刻意地要损害部门利益。如今看来,倒真的成了教训了,我上哪说理去?”
老高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意味深长地说:“你现在的境遇未必是坏事。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在当前公司‘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保守环境下,恐怕也只有秦总那里会给你们这些年轻人更多的成长机会。别忘了,现在是他在走背字,你才幸运地进入了他的门下。在他风光无限的时候,你想进他的门下,恐怕即使挤破了头也未必能进得去,他可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领导啊。”
我点点头,说:“反正我光脚不怕穿鞋的,只要肯给我机会提升能力,什么样的领导我都能接受,严师出高徒嘛!”
老高也点了点,说:“有时候,人的成功就差一点努力和坚持。你要是能够一直保持这股劲头,那你的前途就有希望了。”
第二天一早,我来到杨部长办公室告别。虽然知道了他将我变相抛弃的事实,但我心里对他依然是感激多于怨恨。毕竟,是他在我彷徨无助的时候,给了我一份体面的工作,也是他在我职业发展初期遭遇不公和危难时,屡次伸出援手救了我。
杨部长依旧是那副我刚进公司时宽容的笑脸,满面和气地说:“来,小李,我和你一起去秦部长的办公室,替你引荐一下。”
我心说,情意虽然生分了,不过,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吧。
杨部长引领着我去了秦部长的新办公室,两人落座后谈了好长一段的家常话,好像久别重逢的朋友。但我在来公司的一年半时间里,却经常会听到杨部长拿北京分公司说事,而且言语之中难掩与秦部长在业绩上较劲儿的决心。
我不自禁地仔细打量了几眼我的未来领导:中等个头,体型匀称,不似总部机关的大部分中层领导那么大腹便便;他浓眉大眼,言语间很是和气,但这份和气与杨部长的满面春风截然不同,秦部长的和气是一种见惯了大场面后的从容和坦然。
杨部长告辞后,秦部长让我介绍下自己的情况。我把自己在学校和来公司一年半时间所从事的工作大致说了一下。秦部长耐心地听着,不时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末了,他笑笑说:“我们今天才算是第二次见面,但你在去年年初年轻员工座谈会上的发言还是令我印象深刻的。一个成功的企业,除了内生式发展方式外,要想快速做大,必然要依赖外延式的扩张和投资。所以,投资部在公司的所有部门里具有非常大的战略意义。公司发展很快,业务知识更新也很快,希望你能不断地提高业务能力,跟上公司的发展步伐。”
我点了点头,说:“我个人也很希望能够不断地随着公司业务的发展而成长。秦部长,请问我们部门近期的工作计划是什么?”
秦部长说:“过两天,有一个北京回来的同事会调到我们部门来。你做好准备,这几天可能就要出差。”
我心说,果然是快人快语,没有拖泥带水的寒暄,这么快就准备派我上战场了。
过了两天,北京回来一个同事,叫林栋,比我大十几岁,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员工。我问他部门今后的业务,他人倒是爽快,知无不言。从他嘴里,我对北京分公司的业务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话说北京分公司当年作为大股东单位扶持志化集团的未来快速发展而注入的资产,业务范围以全国铁路的货运代理服务为主,尤其是大宗货物代理运输,对外宣称是运营唯一主体,其实直白的意思就是垄断。任何其他企业在没有经过国家交通部委许可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在铁路上独立操作,这也就意味着我们的这块业务占有了垄断的政策优势。
此次,昆明的一家国有大型化肥生产厂根据其化肥物流业务提出了一个新的运输工具设计方案,拟使用该运输工具在铁路进行长距离运输。在交通部委相关审批部门走了层层关系后,该集团终于找到了我们。我们集团准备前期对化肥市场、运输总量、经济成本和实际运输条件等进行全面调研,论证可行后,有望为该项目投资至少一个亿的资金购置运输工具,并为该化肥厂承揽全国的运输业务。
林栋介绍道:“此次由大股东单位、志化总部机关投资部及北京分公司三方人员共同前往昆明实际调研。如果一切顺利,在确定方案可行后的半年内将正式招标,确定厂家,随后下单生产,项目最快在明年前半年就可以正式运作。”
我听了以后,顿时热血沸腾,心说,哥们在企业管理部忙忙碌碌一年半,天天被告诉要干大事,最后天天在家文山书海地整些官样文章,这下终于等到大项目了。
我心情激动地对林栋说:“林哥,以后我们两个人在一个战壕里并肩作战,我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向您学习。”
林栋毫不做作,大方地说:“没关系,你尽管问。”
一周以后,我们正式确定了行程:先前往北京与相应领导及工作人员会合,随后由北京直飞昆明。秦部长和林栋先行前往与北京领导会面,我则带着摄影器材随后赶去。
匆忙的准备,紧张的赶场,我的状态一下子由悠闲自在的机关生活切换到了繁忙出差的快速通道,这让我兴奋不已。
清晨,我穿着西装,背着宽大的笔记本包,一身公务出行的架势就离开了家门。走在街上,我前挂摄影器材,后背笔记本电脑包,像个全副武装的战士一样,雄赳赳气昂昂。那一刻,我的心情大好,仿佛正在通往成功之路,沿途则铺满了鲜花和掌声。
由于是第一次乘飞机出差,我对时间没有丝毫的概念,出租车在前往机场的途中被结结实实地堵在了上班高峰期的车流中。在出租车上,我眼睛死死地盯住表,生怕会耽误了航班。车窗外,密密麻麻排列的汽车整整齐齐地堆砌在高架桥上,如蜗牛般地呻吟和爬行,就差在后备箱那里插只尾巴了。
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兔子不拉屎,野鸡不打鸣的地方,我只能是望车兴叹,期间不停地低头看表。司机师傅也看出了我的焦急,一个劲地安慰我,说堵车很快就可以解除。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司机师傅一句轻松的“走了”,放肆地踩开了油门。我无奈地盯着那所剩无几的时间,软软地堆在座位里,浑身没有了生气和力量。
谁料这司机师傅比我还性急,一踩油门,顿时让我感觉颈后虎虎生风,全身如腾云驾雾般地悬在空中。我下意识地把安全带紧了紧,嘴里面哼起了周杰伦的《漂移》:我用第一人称在飘移青春,输跟赢的分寸计算得很准确;我踏上风火轮在飘移青春,故事中的我们,在演自己的人生。得漂得漂得意地漂……
楼主 肖安迪007  发布于 2015-11-08 15:49:18 +0800 CST  
这感觉,爽得让人想哭。
我在起飞前的最后一刻赶上了咸城飞往北京的航班。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心情既紧张又兴奋。在“嗡嗡”声中,飞机缓缓起飞,我望向窗外,温暖的阳光柔和地投在建筑物上璀璨生辉,蔚蓝的天空在白云的点缀下干净整洁,清晨的都市生机勃勃,充满了希望和活力。
起飞平稳后,我跑到后排,找了个空置的座位坐下,安静地听起了音乐。空姐在最后经过我身边时,甜甜地一笑,亲切地问我:“帅哥,你喝点什么?”
我抬眼看看不算惊艳、但令人感觉很舒服的空姐,腼腆地笑笑,要了杯矿泉水。
前往北京的路上,我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昔日的恋人谭晶晶,想到了我未来的职业生涯。当年,谭晶晶一门心思地要去北京发展,寻找自己的理想和幸福。而我如今则阴差阳错地踏上了前往北京的旅途。据林栋介绍,以后我们去北京出差的机会很多,这不禁让我开始有点想当然地幻想着谭晶晶和北京——对现在的我而言,至少他们之间有一样是相同的,都显得陌生而神秘,又充满了希望和诱惑。只是,不知道这个看似前途光明的诱惑中,又有多少是为我这样的小人物精心准备、量身定做的呢?
路漫漫其修远兮?
古老的北京,曾经埋没了多少英雄豪气和美人容颜的帝都,即将在我面前揭开神秘的面纱……
远去的谭晶晶,曾经泯灭了我几多天真幻想和崇高理想的旧情人,在经历了百转千回后,我终于要与你和你的城市相见了……
楼主 肖安迪007  发布于 2015-11-08 15:50:36 +0800 CST  
第一卷 蛰伏潜行(初入职场篇)
第十七章 道不相同
当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的那一刻,我不禁透过窗户张望着外面的天空。据说北京的空气污染严重,如果在下雨天穿白色的衣服淋雨,会留下一身的泥点子。这点目前我倒没有感觉,后来一打听,原来首都正在为举办奥运会严阵以待,各项节能减排措施紧锣密鼓,有序进行。
林栋已经在北京提前安顿下来,住进了志化集团在北京的办事处,秦部长则自己住进了离大股东单位较为临近的宾馆。在林栋一路电话的指引下,我也顺利入住办事处。办事处是一层两套超大户型的居住民房,公司将其改造成了办公和休息两用的办公地点。屋内设施豪华,生活、家庭用品一应俱全,办公设备及网络也很方便,其位于京城的北面,靠近八达岭,与我们会见客人的城区相距甚远。但即使是这样的地理位置,其房价也已经接近两万元每平米,轻而易举地将我们公司这项固定资产投资价值在短短一年就升值了一倍。
晚上,我站在办事处的落地窗前,看着国内最大都市夜景的灯火阑珊,高楼林立,不禁有点恍惚,如在梦中。我想着谭晶晶、黄灿等一干学生时代曾经认识的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漂泊和打拼,无亲无故、无根无源、摸爬滚打、冷暖自知,想象着我自己孤独一人走在北京街头的茫然若失和彷徨无助,不禁对大城市有种莫名的敬畏和疏远,曾经的理想在现实冰冷的城市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这是我第一晚来北京,却平生第一次忽然有点儿想家。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起来忙碌。我赶上了北京上班的高峰期,在地铁站连续错过了两列地铁也没有挤上去。这主要是因为这个时间段的北京地铁上人满为患:每列车厢如汉堡一样被塞得严严实实,肥肉,瘦肉,各种肤色、各种味道,让人气闷得濒临窒息!更令人无语的是,在到达市中心之前几乎没有人下地铁。于是,每到一站,车里车外就多了一次斗争的机会。车厢内已有的“肉”迫于空间的渐趋狭小而本能地想拒绝更多的“肉”塞进来。而外边的“肉”则攒足了力气,竭尽所能硬往里挤,带着夏日的热气,如同刚从锅里捞出来一样。而整个满载的车厢则像极了秋刀鱼罐头,黏黏糊糊又软软塌塌。
尽管拥挤得令人窒息,地铁里面的乘客却表现得坦然自若,在拥挤的空间里游刃有余,读书的,看报的,玩PS游戏的,背雅思的,看托福的,令我大开眼界,自叹弗如。也许,一个人想专注地做事情是不需要环境的,即使浮于闹市,眼耳充塞,一样身心平静;反之,纵然深处幽静,心不静,还是无所事事,深受凡尘困扰。我猜帝都的人民大概早已深谙“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的道理,于繁华中自有一份平静与安详。
在大股东公司的楼下大厅里,我们和秦部长会合,前往大股东公司领导办公室。林栋和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没少给我讲过他在北京知道的事情。这大股东公司是国家交通部委下属的公司,级别虽然高,但并不是完全按照公司规律在运营,有着明显的计划经济时代遗留下来的官僚作风和等级观念,事事讲级别,人人讲政治,对公司运作基本上还是个市场经济的初学者。
在他们眼里,志化集团地处京城以外,级别低、资历浅,收购前在国家交通部委根本排不上号,是名符其实的乡巴佬。所以,虽然名义上两家是总公司与下属公司的从属关系,但由于在合并前没有任何历史渊源,因此,融合得非常艰难,常常是面和心不合,各打各的算盘。
其实纵观全世界的公司并购,最艰难的无外乎都是文化整合,要把两家文化不同的公司完全整合到一起,那可绝非易事,尤其是在中国。
接待我们的是大股东公司的办公室秘书,年龄与我相仿,皮肤白皙,戴着眼镜,待人很随和,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秦部长很熟络地与他打着招呼,并介绍我们认识。少顷,两个中年人进门寒暄,是大股东单位两个职能部门的部长。其中:市场部的李部长三十多岁,相貌很英俊,说话也很友善;设备管理部的马部长,长得人高马大,嗓门洪亮,喜欢开玩笑,整个屋子一直充斥着他的笑声。
秦部长和两位领导确定了离京的时间以及到达昆明后的行程安排,又闲谈了近期国家大部制的一些改革和发展政策。
马部长豪爽地说:“小秦啊,按道理说,此次总公司采购设备完全可以向银行贷款直接投资,或者通过融资租赁的方式先获得设备使用权。但是,考虑到扶持志化集团的业务发展,充分利用志化上市公司这个平台把业务做大做强,总公司的领导特别点名由你们负责投资和运作,这可是个大蛋糕啊,做好了每年十几万吨的业务量。”
秦部长笑着说:“总公司领导的美意我们岂能不感激?背靠大树好乘凉,连小股民们都知道志化集团的大树在北京,志化未来的发展要靠大股东嘛!不过,这个产品在投入之前,志化是要算算经济账的,毕竟上市公司对投资回报率还有硬性的要求。”
李部长也笑了,说:“这些经济账交给你们,我们就不算了。总公司每年只负责完成部委下达的政治保障任务指标,具体的盈利情况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在这方面,你们是专家。”
林栋冲我眨了眨眼,我心领神会地一笑,心说,总公司肯定拿我们志化集团当土财主呢,要钱的时候连个幌子都不打。
不知不觉临近中午,秦部长热情地请两位领导就餐。
我们开车来到一家海底捞饭店,主营火锅。据林栋介绍,这里生意极佳,宾客天天爆满。菜品风味无甚特色,倒是服务细致周到。饭店专门为等待坐席的人准备了桌椅、点心甚至是扑克。在洗手间门口,会有一个服务人员不断向宾客问好,并在宾客洗完手后主动送上纸巾,真正的待客如宾。
最具特色的,是一个小伙子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拉面,变戏法一样地在全身舞动,面条如一条银蛇般将其身体紧紧裹在光影中,令人眼花缭乱。
席间,林栋为初到京城的我介绍,北京菜味道偏咸,多油,盐重,我深有同感。
与总公司的工作人员接触下来,我觉得北京人也没太多神秘,一点儿皇城根下独有的骄傲融合在平民化气质中,几许失落,几许自嘲,几许平淡,我想,这大概就是处于政治中心的居民百姓所独有的特点吧。当然,他们并不算是从小生活在胡同里的地道北京人,真正地道的北京人是以“爷”自居、眼睛正经长在鼻子眼上面的主儿,目空一切。
再说外乡人,那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办公室秘书,言谈间虽然乖巧谨慎,但不经意间也流露出北漂的无奈与艰辛——没有房子,没有女朋友,人如一叶浮萍,所有的激情统统融化在等级森严的社会体系中。也许每一个城市的异乡人都这样,只是我习惯了家的感觉而未察觉。
楼主 肖安迪007  发布于 2015-11-08 21:07:43 +0800 CST  
人活着,其实就活那一线光,这一线光被科学地定义为幸福指数。我幸福吗?很难回答。平淡的生活常令我蠢蠢欲动,躁动不安,颠簸忙碌的生活又令我身心俱疲,渴望宁静。对于一直渴望的那种成功,我似乎从未考虑过更多的外部环境,我沉浸在自我奋斗与学习的小我中,并常常洋洋自得,手舞足蹈。想到这里,我不禁释然,觉得自己貌似还不错,起码不用有这么多需要操心的事情。
那时候,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身不由己地成为北漂,惶惶不可终日,回归之路遥遥无期。
酒席结束,我们与秦部长分手,返回办事处准备行程。
我问林栋:“如果按照大股东公司的想法,进行融资租赁,是不是每年要付设备投资者租金呢?利润点在哪里?”
林栋说:“这就是垄断国企的优势了。大股东公司在国内的海运和部分铁路线路上占有特殊产品的垄断地位,这一特定领域的运输产品要想在国内的海上和铁路运行,市场使用者自己是没有运作权利的,只能提需求,通过大股东公司投资产品,最终上线运行。有了这个垄断的权利,大股东公司一方面把产品租给市场客户使用,收取高额租金,另一方面,把租金的一部分拿出作为支付给设备投资者的融资租赁租金,这一倒手,差价就来了,利润惊人。”
我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那岂不是空手套白狼?这和八十年代的倒红头批文差不多嘛!挣钱这么容易,也只有体制内的公司可以做到。但为什么又要交给我们公司完全投资和运营?这样一来,大股东公司除了股权收益外,也无法取得直接的收益。大股东公司这么大的资产规模,为什么不直接投资呢?”
林栋耐心地解释道:“从表面看,大股东公司没钱,其组织结构不像经营单位,更像个行政事业单位,每年几十个亿的收入要全部上缴到国家部委,没有财政自主权。部委审批几个亿的资金,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各个环节的论证、审批。但深层次的原因是,虽然目前来看这款新产品的市场需求旺盛,收益向好,但经济波动是自然规律,一旦出现市场需求下降甚至是行业不景气,这市场方面的高额租金就要打折扣,甚至是完全萎缩。到时候,收益受影响是一码事,上级部委追究起决策失误的责任来,那对大股东公司领导层的仕途更是极大的安全隐患。对这些人来说,公司赔点钱是无所谓的,他们本来就不是在完全市场竞争环境中脱颖而出的精英,何况这么大的公司,赔点钱也是国家买单。在市场经济里学游泳,哪有不交学费的嘛!但是,一旦影响了领导的仕途升迁,那可是致命的。这些体制内的精英,他们混的就是官位,任何影响仕途升迁的风险都要考虑算计在内,这也是他们最擅长的领域。”
“至于交给我们来运作,”林栋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志化集团承担全部的投资决策以及运营风险,大股东公司通过股权收益挣钱、规避风险的保险系数岂不是更大?这算盘打得真是精啊。这些人都是宦海沉浮的人精,任何事情都算得分毫不差,我们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儿啊。”
我一时无语,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楼主 肖安迪007  发布于 2015-11-08 21:08:48 +0800 CST  
第一卷 蛰伏潜行(初入职场篇)
第十八章 各自为谋
秦部长率领林栋和我,陪同着大股东公司的李部长和马部长到达昆明机场时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多钟。新产品的预期使用单位——朝日集团一老一少两个代表,早早地已经在机场等候迎接,见到我们一行热情地寒暄握手,一一交换名片。
时间早已经是应该休息的时辰,但两人执意要请我们吃饭。林栋和我说过,这头一次的迎接是个商务礼仪,不管多晚,饭是一定要吃的。
两辆崭新的别克商务舱载着我们一行七人,来到了一家昆明当地著名的餐厅。酒桌上双方推杯换盏,各诉衷肠。我酒量不佳,业务知识又浅薄,索性闷头吃菜,静观其变,听着一干人等谈笑风生。客户方在酒席间隙很自豪地推荐了云南地道的普洱茶,各位领导品尝后频频点头称赞,唯有我非茶道中人,喝茶纯粹是为了缓解酒精对身体的刺激。一通牛饮之下也分不清个中滋味,估计众人中如有风雅之士,定对我此种行为深为不齿。
话说这云南菜系以辣为主,一盏巨大的焖锅上盛着当地著名的石锅鱼,细嫩的鱼肉蘸上辣酱,味道鲜美;另一个让我大快朵颐的则是用土豆、蚕豆混在米饭中,在砂锅里煮熟的主食,土豆与蚕豆的味道混在米饭里,香气四溢,口感极佳。其他的诸如菌汤、鱼腥草等,也是让我心中大呼过瘾,把什么绅士风度、职业形象全部抛在脑后。当真是“食物穿肠过,擦一擦嘴巴,不留下一丝残羹”。
客户代表中年长的人姓王,是朝日集团下属物流公司的老总。此次与我们的合作对他来说意义非同寻常,因此格外地热情和周到。
大股东公司的李部长喝得满脸通红,大声地说着漂亮的场面话:“王总,这次如果能够合作成功,意义非同一般啊。国家目前正在加快高速铁路的建设,预计到‘十二五’末,旅客列车和货运列车分流,铁路的运输能力将得到逐渐释放,西南区域运输市场需求的满足率会得到明显提高。在此时机下,我们这个项目对西南区域物流发展有很大的示范效益。”
王总满脸真诚地说:“国内很多行业现在还处在恶性竞争的环境中。青岛海尔现在是国内知名的企业,海尔理论也已经名扬国内外,可它真正赖以生存的法宝还是低成本。化肥生产这个行业比较被动,原材料价格和终端产品销售价格波动都很大,一般的小企业很少有抵抗行业风险的能力。我们集团是大型的化肥生产型企业,这几年,加大力度对产业链的上、下游进行整合,通过建立统一的采购和管理体系,提高产品的生产效率和品质,降低生产成本,已经取得了行业内的领先优势。”
大股东公司的马部长哈哈大笑,说:“老王,这刚到夏天,你就开始卖瓜了?”
王总也笑了,说:“现阶段行业内的恶性竞争导致产品的终端价格上不去。大家只能拼成本,拼价格。只要我们的项目能够切实地降低物流成本,我们集团领导许诺,将加大投资力度,建立一条完全适应新的运输产品作业的自动化传送带,保证作业效率和操作便利。”
秦部长也笑了,说:“中国的物流企业一直做的都是成本型服务,即:完全以价格优势来承包单一的运输和仓储等附加值不高的基础物流服务。通常这类企业规模小、核心竞争力较低,议价能力较差,因而盈利能力较低。我认为,未来中国的物流行业一定会诞生出一批具备专业能力的企业,这些企业通过改变客户既有的物流模式,在基础物流功能之上提供个性化、增值化的服务,或者提供专业的物流服务来满足特定行业客户的专业需求,进而实现利润增值。这类物流企业是在创造新的价值,他们已经跳出了狭隘的红海竞争,进入到了宽阔的蓝海中。”
秦部长侃侃而谈,诸多的管理学理论信手拈来,如数家珍。在灯光的照耀下,他那张年轻的脸由于酒精的作用泛着意气风发的夺目光彩,而专业、豪情的话语更感染着在座的每一个人。
而我内心也深深为之折服,不禁有些神往。
这只是我跟随秦部长工作的第三周,却已经将他摆在了高于以前领导杨部长的位置上:杨部长沉稳、宽容,不急功近利,也不贪功冒进;但他保守、僵化、不懂业务而过于追求表面文章,甚至显得有些平庸,难以真正给年轻人指导;而秦部长激情、严厉、思维跳跃、敢想敢做,很多时候让我压力山大,跟不上他的节奏,但却正是在这种高强度的压力下,给了我这种迫切渴望成功的年轻人更多成长和学习的机会。
大股东公司的李部长对秦部长的话倒是不以为然,说:“物流这个概念炒了很多年,可说句不好听的,这个行业就是个拉脚的活儿,没有技术含量,挣得都是辛苦钱。不是经常有人说,干物流的是挣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米分的心吗?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王总,我看是不是这样,投资资金志化集团出,我们总公司负责协调这款运输产品尽快上国内的铁路和海上运行,至于设备呢,全部租给你们用,这样你们也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充分利用产品资源。”
我听出了李部长和秦部长话外之音的分歧之处,不禁偷偷地瞄向秦部长。只见秦部长也不争辩,微微一笑将话头错开,说:“我目前判断这个项目是很有合作空间的,对两方而言是双赢。志化集团看好它的盈利模式,也看好两家公司的实力。所以,我提议大家干了这杯酒,预祝我们以后的合作成功。”
第二天,我们一行去了现场参观。只见依托港口而建的大型化肥原料集散仓库堆满了标准化包装的大型编织袋,几十个工人在烈日下汗流浃背,用刀划破编织袋,将原料卸到厂内运输工具上,然后入库堆存。现场由于大量的卸料作业,扬起了一层厚厚的尘土,弥漫在整个库区的上空,加上高温的天气,给人一种热带荒漠的错觉。
据朝日集团的王总介绍,按照既有的进出口处理流程,一个二百五十公斤装满原材料的编织袋,每次都要用手工划破进行卸料,需要大量的人工作业,其包装成本和人力成本非常高昂。如果改用我们的新产品运输工具,节省的包装成本和人力成本将直接提升企业的产品价格优势。同时,作业效率的提升也将极大的提高仓储周转能力,降低库存成本和资金占用压力。
秦部长认真地聆听着现场的数据,不时地追问一些细节性的数据,并让林栋和我详细记录下来。

楼主 肖安迪007  发布于 2015-11-09 08:45:23 +0800 CST  
中午休息时,秦部长在下榻的房间里给林栋和我开了个短会。秦部长目光炯炯地说:“这个项目势在必得。我们先来算算经济账:从今天现场你们记录的数据来看,每次化肥运输,采用新产品工具的运输模式照比既有模式将节省两千元元的成本,按照我们和朝日集团各自百分之五十来分成这笔节省下来的费用,加上自身的运输毛利,我们每次运输的收益将至少为两千元。朝日集团的货源不成问题,这么短的运输距离,一年至少循环运输二十次,单个运输产品的年收益在四万元,这对于投资成本仅仅八万元的产品来说,两年的投资回收期可是盈利能力很强啊。再说说长远发展潜力:这个项目一旦成型,对区域物流发展具有明显的示范效益,所有云南的化肥企业,尤其是需要大量进口原材料的企业都将自动地纳入志化集团的物流体系,化肥进出口全程物流的整体需求将成几何级倍数扩张。届时,我们的区域优势将被明显放大。”
林栋不无忧虑地说:“我看大股东公司李总的意思,无论是从规避风险还是杜绝安全隐患的角度,似乎都想把新产品直接租给朝日集团使用,不直接参与操作。”
秦部长笑了,说:“体制内的企业就是这样,宁可什么都不做,也不愿意因为风险而丢了乌纱帽。市场的机遇稍纵即逝,如果我们不尽快立足,扩大规模优势,这个市场早晚会被别人抢走。我们一定要用事实说服花总,让花总在董事会上尽力为我们这个项目争取自主权。你们回去后,马上分别按照外租和自主操作两种模式将投资收益情况做好测算,我要用实实在在的数据让大股东公司的领导们看看,什么才是运作市场的高手。”
下午,朝日集团的常务副总唐总在家中接待了我们。由于是周末,大家倒也休闲放松。唐总家坐落在郊区的一处幽静的别墅内,窗明几净,宽敞明亮。这个五十几岁的老头儿,戴着眼镜,有点儿学究气,说话快人快语,很像台湾的文豪李敖。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知识分子形象的人,掌管着年产值几十个亿的诺大集团公司。
唐副总在宽敞的大厅里和我们摆起了茶道,一张宽大的桌上摆满了各种形状的普洱茶和南方的精致点心。他自豪地自我介绍:“我父亲是个老红军,当年退伍后留在了云南,也喜欢上了云南。这普洱,”他指着桌上形态各异的茶,颇为专业地说:“依据形状可分为饼茶、沱茶、砖茶等,主要是为了满足各种运输要求而制成;依据工艺又可分为熟茶和生茶。我个人就偏好熟茶,口味够浓,喝起来口感醇厚甘甜,舌尖却又清淡爽滑,口齿生香。其实做人和饮茶之道一样,都讲究厚积薄发。”
唐总忽然脸色严肃地说:“我非常不欣赏现在的八零后小青年,心浮气躁,成天只想着一夜发财成名,不知道埋头苦干。我们集团去年把最近三年内招聘的所有大学生做了绩效考核,百分之八十的人不合格,根本就不符合公司的要求。但是,我也没办法,集团这么大,方方面面的关系都要照顾,只能慢慢培养吧。”
唐总眼梢忽然飘向我年轻稚嫩的脸,微笑着说:“小李是八零后吧?”
我像个做了亏心事的贼一样,赶忙收紧原本就吊儿郎当不正经的皮相,正襟危坐地端直身子,认真地说:“唐总,我是八零后,靠前面那一拨的。”
唐总笑了,说:“这么年轻轻的就跑现场,也当真不容易。”
我赶忙正色道:“报告领导,圣人孔子养过马,猛将薛仁贵当过伙头军,篮球健将姚明给美国老黑拎过球鞋,想有一番作为,就必须要有基层工作经验。”
在座的都是比我大十几岁以上的人,听罢不禁哈哈大笑。秦部长颇有几分爱惜地说:“唐总,我们的小李可是个高材生,正经的985重点大学研究生毕业。”
大股东公司的马部长拍着我的肩膀,说:“小伙子,你们领导很器重你啊。”
我陪着笑脸,说:“严师出高徒。我再不济,也得在秦部长手下干出点名堂来。”
楼主 肖安迪007  发布于 2015-11-09 08:46:10 +0800 CST  
第一卷 蛰伏潜行(初入职场篇)
第十九章 情迷旅途
众人一阵说笑,转入合作的正题。
唐副总斩钉截铁地说:“我们集团预计三年内的产能将再翻一番,继续以绝对优势占据国内化肥生产商的领先地位。要实现快速扩张,既要实现产能翻番,更要保证利润翻番。各位领导去现场也看了,目前化肥进口的现场操作模式和成本都已经不符合未来的发展需要,我们集团也下决心要改变目前的模式,进行业务模式转型和升级。志化集团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海运和铁路代理运输商,我希望两家能强强联手,寻求共同的利润增长点,一起把西南区域的化肥物流业务做强做大。”
大股东公司的李部长笑着说:“唐总,您过奖了。国家正在加快改革的步伐,中国铁路经历了几年高速建设期后,铁路货运能力逐步释放,运输效率大幅提高。在此背景下,我们总公司正致力于提高全国的货源开发力度和运输量供给,西南区域历来是铁路的优势区域,我们将下大力气抓好西南区域的运输组织工作,保证朝日集团的运输效率。同时,安全问题一直是铁路系统持之以恒坚守的铁律,这方面我们也会加强工作,保证运输安全。”
唐副总听了大股东公司李部长空无一物的话,微微怔了怔。
秦部长接到:“志化集团这些年在总公司的领导下,在行业内取得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成绩。我们很清楚,是国家改革的难得机遇给了我们发展的机会。目前,传统的铁路货运运能基本被煤炭、矿石和钢材等大宗物资所占用,难以满足客户特殊产品的运输需求,但这种情况正在改变。正如李总所言,随着铁路货运能力的逐步释放,运输效率将大幅提高。届时,铁路的规模和成本优势将快速显现。近期来看,由于铁路运输全程成本不到公路运输的一半,朝日集团的直接物流成本将大幅降低。同时,新产品的天然优势有效避免了既有模式下的包装成本和换装损失,每年仅以上成本就可以省下几个亿。另一方面,这个项目完全符合国家的环保政策要求,很有可能获得中央政策基金扶持,额外获得上千万的资金支持。长期来看,朝日集团未来规模化发展战略必然需要强有力的运能保证,志化集团无论是从资金的投资能力还是运作项目的能力,都将在未来为朝日集团提供有力的支撑。只要朝日集团有做大做强的决心,志化集团就有一起发展的勇气。”
唐副总这才舒展开久违的笑容,举杯道:“那我就以茶代酒,预祝我们的项目马到成功。请秦部长回公司后和集团的领导尽快确定双方的战略合作框架,届时,我们将就合作框架和具体协议内容再作深入的沟通。”
唐副总谈得很是高兴,晚上便在云南著名的天湖设宴款待。其时天湖还未完成开发,外地人很少知晓,倒是本地人常常在夏季来此游泳纳凉。此湖中有一种名为“闶阆”的鱼,由“抗浪”二字衍生而来。此鱼尤其具备喜欢逆流而上的特性,每逢浪花翻滚,便要争当个弄潮儿。当地人巧妙地利用其特性,用水车把水抽向引水渠,击出的水花使闶阆鱼误以为是浪花,便纷至沓来,自动游入渔民特制的鱼篓中。而当地朋友说起在湖中捕获六十公斤的青鱼时,我更是张大了嘴巴,既怀疑又好奇,一百二十斤啊,差不多赶上一个正常人的体重了!
傍晚,我们下榻在了昆明滇池的一家宾馆。滇池的本义就是水域,后人将这水域填海之后成了居住之地。正因如此,当地的楼房普遍建得不高,基本上以多层为主,避免脆弱的地基承受更多的压力。这样的好处是,整个滇池宽敞广阔,抬头便能望见蓝天和白云,远眺便见水雾中深藏的崇山峻岭。与人多拥挤、高楼林立的北京相比,这里是很适宜居住的地方。
在所下榻的宾馆内,我时不时看到运动员模样的老外进进出出。一问才知,为了备战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很多国外的运动员已经先期来到中国适应环境和训练了。
秦部长经过一天的紧密磋商,难得地缓了下身体,心情愉悦地说:“明天是周末,我要去见几个当地的朋友。你们俩也休息休息。林栋要见大学同学吧?小李可以自己出去转转,也不枉来这一趟。”
我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第二天,我独自一人在昆明市内闲逛。
昆明号称“春城”,地处高原,四季如春,紫外线较强。当地居民很早就已经在屋顶装上了太阳能热水器,以充分利用充足的阳光。而昆明的天气则是名副其实的孩子脸。早晚凉,中午热,温差较大,且阴晴不定,往往二者轮番登场,常令气象学家汗颜。
我在世博园和民族村两个地方走马观花,流连忘返:在世博园的韶山园里,与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蜡像合影留念;在游客的众目睽睽下,傻乎乎地一个人进场和傣族小姑娘跳竹条舞;在民族村,穿着各种民族服装,令我兴奋不已。每到一处民族特色驻地前,我就想穿一件其民族特色的服装。后来,我猛然醒悟,五十五个少数民族,花掉的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只得作罢。伟大的中华民族,伟大的民族文化;在傣族村,我吃了一碗菠萝饭,要了一杯米酒。坦白说,这两个要得都挺失败。米酒虽然闻着香甜滑腻,入口却甜中带苦;至于菠萝饭,就是一个空心的菠萝里盛着香甜的紫米饭和菠萝肉,无甚特色。待我想要一碗大理的扒耳肉面,却被告知卖光了,只得留下些许遗憾。
而最令我难忘、也因此注定我而后一段刻骨铭心的情缘,则发生在了傣族村里。我在傣族风情园工作人员极力的怂恿下,花钱参加了傣族的风情婚礼仪式。
仪式开始时,我和一位同样是来观光的汉族姑娘各自穿戴上了傣族的传统服装,对主婚人齐头而跪。主婚人念了一通贺词后,我们按照指示,各自在桌上揪下一团糯米饭,蘸上米酒、芭蕉等物品摆在桌前。我见对面的这位姑娘浓眉大眼,肤白唇红,个子高挑,心说,要是真的结婚该有多好,老子这辈子能娶到个这么美艳的姑娘,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只见那姑娘倒也不扭捏,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停地看着我,让我一阵心虚。那主婚人将一条长长的白线缠在我们俩的肩背后,将两端搭在了桌子之上,寓意自此以后两人的心永远被拴在了一起。随后,他再拿了两缕白线,分别缠在两人的手腕上,寓意百年好合,无灾无难。
整个婚礼过程新鲜有趣,讲究颇多。可惜我心猿意马,被对面那个姑娘完全摄去了心神,有点儿魂不守舍。
婚礼结束后,我本想着去和那姑娘搭讪几句,却见那姑娘和另外几个同行的女伴说笑着离去,心里便有了怯意,自我安慰道,旅途中的好感不靠谱,不认识也罢。但终归是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
秦部长要陪伴大股东公司的领导回京继续汇报该项目的进展,我和林栋便订了直飞回咸城的机票。在登上飞机的那一刻,我便觉得机舱里的那个空姐有些眼熟,看了几眼不禁内心怦然一动,这不就是那个在傣族村遇到的女孩吗?原来她是个空姐。
楼主 肖安迪007  发布于 2015-11-09 12:31:18 +0800 CST  
我内心波澜壮阔地翻腾起来,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回响:找个机会认识她,找个机会认识她。我抓心挠肝地环顾四周,只见一众旅客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林栋更是上了飞机就开始呼呼大睡。
我心虚地按了下呼叫按钮,那空姐职业而迅速地赶了过来。我冲着她笑了笑,说:“那个,这趟航班有午餐吗?”
那美丽的空姐大眼睛弯成了两道明月,两泓秋水却从明月中流出,清澈透明,看得我如痴如醉。她带着甜甜的嗓音,操着标准的普通话,职业地解释道:“先生,本次航班的运行时间很短,而且已经过了午餐时间。因此,我们不提供午餐。”
我大着胆子问道:“你是不是昨天去了民族村?”
那空姐凝视了我一下,忽然张大了嘴巴,随后掩口笑着说:“啊,你是那个参加婚礼的小伙子。”
我本想着趁热打铁地把她电话要来,偷眼一瞧,周围的几个中年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心里顿时没了底气,讪讪地说:“是啊,真巧啊。”
空姐微笑而得体地问道:“先生,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吗”
我脸颊滚烫,有点口吃地说:“没,没了。”
看着空姐飘然离开,我忽然心痒难耐,心里面喊着:“完了,完了。李沛文,你还是个男人吗?你今天不抓住这个机会,早晚会后悔一辈子的。”
可是,我却实在找不到和她说话的理由和借口。
过了一会儿,我去洗手间回来,看到那个空姐在对着最前排的一个老外比划着,双方看起来交流很生涩,有点儿词不达意。
我站定了看着他们,那个空姐回头看见我,眼神带着求助地问道:“先生,您能帮我个忙吗?”
我心花怒放,暗忖,别说帮一个忙,就是帮一百个一千个也愿意啊,但仍诈装正经地点了点头。
空姐说:“这位外国的乘客坐在了不属于他的位子上。我们英语都不是很好,和他解释了半天也没有说服他离开。按照规定,我们的服务都是与收入挂钩的,如果我们没有阻止乘客的不合理行为,或者受到乘客投诉,会受处罚的。您是否可以帮忙用英语解释一下?”空姐一双大眼睛闪烁不定,那里面有哀求,有恐慌,有真诚,有信任,任何一个男人纵有再多的冷若冰霜,也注定会融化在这一汪温泉里。
我自信地笑了,说:“没问题。”
英语,那是老子的强项啊!
我见面前这个老外体态肥胖、形态猥琐,半眯着眼睛,双腿舒展地坐在那里,肥胖的肚子鼓起了半座小山,像一袋臃肿的马铃薯。
我用英语和他解释了飞机上按规定不能乱坐座位的规定,老外则用英语大声抗议,说自己有严重的哮喘病,他原先的座位空间太小,令他呼吸困难。我按照空姐的指示详细地做了解释后,他尽管嘴里面嘟嘟囔囔地不乐意,却竟然奇迹般顺从地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那一刻,我一面暗赞外国友人的素质高,只要把规则讲明了,一切都可以通融;一面深感人要是走好运,洋鬼子都挡不住。
我和空姐回到了机舱后面的过道里,她满脸春风地对我道谢,我心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赶紧趁机和她要联系方式。空姐给我留了她的扣扣号码,原来她叫淼淼。
至此,我们终于算是有缘结识了。
楼主 肖安迪007  发布于 2015-11-09 12:32:58 +0800 CST  
第一卷 蛰伏潜行(初入职场篇)
第二十章 明争暗斗
从昆明调研回来后,秦部长领着我和林栋开始着手准备西南化肥运输项目前期的可行性论证。一方面,我们对化肥行业的市场进行分析,搜集行业数据及发展政策等相关信息;另一方面,我们对新的运输工具产品的运输作业条件以及技术可行性方案等进行调研和分析,重点是从国内外既有的生产单位获取技术制造方案,邀请各位专家学者对方案进行科学论证和研讨;最终决定这个产品成败的依然是盈利模式。只有盈利模式被证明是可实现的,才有可能对公司未来的产品投入产生直接的经济效益。作为项目评估体系成熟的上市公司,诸如净资产收益率等指标均有硬性规定,是必须确保完成的,项目投资回收期、内部收益率等评价指标也是集团内部进行科学分析和评价的必要手段。
那是我最吃力的一段时间,因为我对投资学等经济知识一窍不通,什么都要学习。但也正是那段艰辛的岁月,成就了我快速学习、快速充电、不怕吃苦、敢打硬仗的职业素质,成为我日后职场生涯中屡屡披荆斩棘的基础。
这天,花总召集新运输产品前期工作的两大主要负责单位——北京分公司和总部投资部就新项目的研发召开了第一次研讨会。从职能分工来说,投资部是公司所有大小项目前期投资论证的深度介入部门,北京分公司作为公司海运和铁路货运代理业务的主要板块公司,负责产品的运营。两者泾渭分明,分工明确,但实际却颇有历史渊源。
秦部长回总部之前一直是北京分公司的老总,之前他带着集团也即花总锐意革新的理念在北京分公司大刀阔斧地进行业务改革,却因为触犯了既有利益格局,被分公司的顽固势力百般阻挠,极力掣肘,最后改革失败,灰头土脸地孤身一人返回总部。
从曾经公司万众瞩目的青年翘楚到如今公司备受冷落的落魄人士,秦部长想要东山再起的雄心可想而知。而如今继任的分公司老总谭国林并非是花总的嫡系,而是大股东公司下派到我们集团的“外人”,其在铁路货运这个行业内浸淫多年,心高气傲却又深谙货运江湖的把戏。所以,也是雄心勃勃地要在新官上任初期就烧几把旺火,亮下自己的招牌。
我听林栋说过多次,早在本次会议之前,秦部长和谭国林已经在暗暗地掰手腕,都想着能够深度介入前期的产品研发和市场开发,各自领人做调研,出方案,一副势如水火、摆开阵势打擂的态度。因为在我们集团身处的这个垄断行业里,谁掌握了这个产品的核心信息,尤其是技术和市场资源,谁就在这个市场上占有了主导权。
我和林栋接触了一段时间后,觉得他是个很爽直的人。虽然未必什么秘密都会告诉我,但只要是无关大碍的事情,只要我有问,他基本上做到必答,而且答得干脆直接,毫不遮掩。
我问他:“我们部门和北京分公司这么较劲,花总到底偏向于哪方?”
林栋想了想,道:“我揣摩着花总的意思是,鉴于目前形势暂不明朗,秦部长和谭总双方各有千秋,所以干脆袖手旁观,让手下两位大将你来我往杀得乐乎,在竞争中找寻最佳的技术和运营方案。”
我心说,花总这老头儿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喜欢看武戏,两方打得这么热火朝天,他倒是怡然自得。可是,这两方重复性的工作,要消耗多少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啊!
我将思绪收回,看着花总瘦小枯干的身形和干瘪粗糙的脸,心说,这明明是个养鸡的农民形象,却偏偏是个玩鹰的狠辣高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只见花总抽了口云烟,缓缓地吐出一个标准的烟圈,徐徐道:“几年前,我们被大股东单位收购,进入了海运和铁路货运代理的市场。别人都认为我们是门外汉,没有经验也没有行业背景,只能固守既有业务,裹足不前。几年来,我们谨小慎微,没有新产品投入市场,也没有盲目地扩大投资规模。我本人并不是个抱残守缺的人,如果不能合理有效地利用资源和政策优势,看到市场机会近在眼前却有钱不挣,那是笨蛋,是傻子,”花总深吸口气,像个古老的皇帝一样,以平和却不失威严的口吻说:“我们缺的是机会。前期也有各种渠道的人给公司推荐了很多项目,但我都没有轻易地做决策。为什么?我们不仅仅是一家垄断型国有企业,更是一家上市公司,我们要挣钱,要在股票市场上有良好的业绩表现。这个项目,你们研究了不少时间了,都谈谈吧!”
秦部长先发言,他带着深厚的感情,声音略有些沙哑地说道:“自完成了新业务的收购,进入海运和铁路货运领域这几年的时间里,集团公司按照做大做强的目标,通过有效的运作,在既有业务的资产规模和业务量均有了显著增长;同时,在业务的定位及市场开拓方面,尤其是新产品开发方面,我们也存在着一定的问题,需要加大新产品的开发力度,加大业务结构的调整。经过前期的调研和论证,我认为这个项目是集团公司在铁路货运代理业务领域寻求新突破的绝佳机遇。一方面,它的运输产品技术在国外已经被证明是成熟可靠的;另一方面,盈利模式升级和经济效益非常可观,依托于化肥行业的发展,这个产品在未来会有非常大的发展前景。具体的市场分析报告和这个项目的投资收益情况我们已经做了测算,请公司领导审阅。”
花总不置可否,眼睛瞟了下北京分公司的谭总。谭总五十多岁,是典型的基层出身的领导,重实干,轻理论,说话大马金刀,直来直去。在北京的时候,他就曾当着我的面直言,现在的志化集团根本不需要什么本科生、研究生,最有效的领导干部选拔方式,就是从一线的工人中挑选骨干,并加以重点培养。这让我暗自庆幸没有在他的手下做事,不然,就算拼到累死,恐怕也永无出头之日。
谭总粗声大气地说:“铁路货运在国家的经济体制中存活了这么多年,是有它的优势的。放眼全国任何行业,铁路系统半军事化管理的模式是最讲究纪律的,上下级职责分明,管理体系井然有序。现在,既然我们集团的业务介入到铁路货运主业,就要以铁路货运系统的作风来做事情。讲安全,重纪律,把基础工作做好。”
我听后不以为然,心说,你把铁路军事化管理吹得那么牛,新闻报道的货运系统安全事故还不是一件接着一件。军事化管理不等于科学化管理。计划经济下的行政色彩导致了今天铁路行业的垄断,却也倒逼着市场寻求公路及水路等其他更为灵活和贴近市场需求的运输方式。如今,铁路运输业务江河如下,谭老头儿却死抱着铁路既有的传统观念,让我不由深感自己入错了行,进了一个暮气昭昭的夕阳产业。
谭总兴致勃勃地继续道:“目前,客户有需求是好事,但要向客户讲清楚,铁路系统是什么样的组织方式,是如何运作的。不能让客户以公路的效率和运到时限来要求铁路。这么大的黑家伙可不是闹着玩的,想怎么指挥就怎么指挥。”
谭总说到这里,我心里已经有点儿不耐烦了,心说,市场经济环境下,客户就是上帝,客户的需求就是圣旨,如果连客户的需求都不能满足,运输组织做得再好有什么用?
谭总最后终于提到了这个项目。他豪情满腔地说:“北京分公司经过前期的周密调研,认为这个项目符合铁路运输距离和经济效益的特点。只要做好运输组织工作,提高运输效率,那么这个项目的前景非常广阔。同时,我也在这里提个建议,中国的铁路工况条件不同于国外,也不同于水路和公路,既有国外成熟的技术标准仍然要充分考虑中国铁路的实际情况,我们千万不能盲目地照搬别人的技术,一定要符合实际。”
花总淡淡地说:“目前大家的意见比较一致,即:这确实是个好项目,有前景有效益。所以,前期的基础工作一定要做实做好。我决定成立联合项目组,由我担任项目组组长,总部投资部的秦部长和北京分公司的谭总任项目组副组长,其余技术人员和相关项目组人员由两位副组长从各自单位抽调。从今天开始,大家全力以赴推进这个项目,从政策许可、技术定型以及市场开发等方面全面开展工作,定期召开项目进度阶段性会议,保证项目顺利实施。”

楼主 肖安迪007  发布于 2015-11-10 14:07:59 +0800 CST  
散会后,我觉得有点糊涂,问林栋到底我们负责什么,北京分公司负责什么,总要有个分工合作吧。林栋说,看目前的情况,花总仍然在考验秦部长和谭总两人到底谁能胜任这个项目,他既然什么分工都没说,那么两位志在必得的种子选手就必然继续各自为战,各显其能。
我伸了伸舌头,说:“那我们的力量也太薄弱了,就我们三个人。”其实说这话时,我心里只把自己算成了半个人。
自上次和淼淼分别后,我就第一时间加了她的扣扣号码。在发现她的网名叫“海的女儿”后,我也非常“自觉”地第一时间将自己的网络名字改了,叫“我想我是海”。
于是,在第一次网络邂逅时,“海的女儿”刚见到我上线就被我气得半死,严正抗议过这个名字多次,说我明目张胆地占她便宜。怎奈我保持了恬不知耻的丑恶嘴脸和天马行空的独特思维,丝毫不为之所动。
同事邢斌在听了我的“壮举”后,不禁大为担心我在淼淼心目中的形象,对我能否成功抱得美人归深有顾虑。对此,我总是喜欢得意洋洋地炫耀:“追女孩子一要坚持,二要脸皮厚,三要坚持脸皮厚。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楼主 肖安迪007  发布于 2015-11-10 14:08:51 +0800 CST  

楼主:肖安迪007

字数:185495

发表时间:2015-11-02 21:2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9-19 19:57:2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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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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