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头条】深圳八年,单枪匹马奋斗恍然如梦

小芳表情变得紧张起来。
“好,就算他是你的人——咦,你和梁工是一对?早约定好了,我怎么不知道?”老何调侃到。
小芳用手打了一下老何的肩膀:“讨厌!”
“今天下班前,我会把建行的任务处理完的,放心。”我对小芳说。
“谢谢啦!回头我请客。”
这样又忙碌了一天,感觉一眨眼又下班了。
随着经验值的提升,我很快发现客户的数据格式五花八门,甚是奇葩。什么文本、word、excle,甚至html都有,每次处理时还得留意客户的特殊要求。慢慢地也就知道老板对我神经紧张的原因,都是些金融客户,对数据保密性要求高。
更重要的是,客户的数据不能出错,一般对时间性都有要求,工作必须细心而且还得高效。即使我和胡涛对客户的业务进行分工处理,两个人还是忙不过来,干到晚上8-9点是家常便饭,几乎每天都如此。有时周六还得来加班,公司每个月就给固定200块加班费。
公司提供的免费晚餐对我和胡涛来说,早已食之无味,一天到晚连轴转,精神高度紧张,有时眼睛痛得都睁不开,我只能往洗手间跑,然后用水往脸上浇一浇。
胡涛在默默支撑着,平日言语不多,后来我才知道,他老婆怀孕了。
连续每日超过10个小时的高强度脑力劳动,导致了我身体状况的恶化,夜晚下班走回宿舍的路上,只觉全身晃悠,头重脚轻,眼前一片模糊,如孤魂游走。
楼主 紫寞芳华  发布于 2018-09-27 12:52:45 +0800 CST  

上沙广场晚上成为了我祈祷的地方,坐在广场的台阶上,仰望银河,星星像碎钻一样洒满天际,也许我只是其中的一颗。
回到宿舍只愿意做两件事情:洗澡和洗衣,然后倒头就睡,基本3分钟就能睡着。
每日只有舒缓地躺在床上,才感觉魂魄回归到了自己身体里,默念一句:今天又捡了条命。
亦无法全身而退,因为身上还有负债,坚持下去成为生存的本能。
这种生活我不知何时能结束,甚至不断叩问自己:这种罪孽何时是个尽头。
我们几乎一直迎着月亮下班的状态,商函部老何不可能无动于衷,他担心持续高强度运作下,工作难免会出现失误,并且还可能出现人员流动。
“现在人手严重不足,需要招人了。”我对胡涛说,“这样下去,吃不了兜着走。”
“我早就提过了,老板还不是想节省成本!”胡涛说。
老何听罢则只是点头:“不是不想招,你们这种岗位一直招不到。”
“你还是和徐总说一声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说。
“有机会我跟他说吧。”老何安慰到。
这天一早,小芳跑过来,低声地对我说:“梁工,你有空么?帮我处理下电脑问题。”
“很急吗,什么问题?”我问。
“开不了机,能不能尽快帮我处理,否则我一天工作都受影响。”她恳切地哀求到。
楼主 紫寞芳华  发布于 2018-09-27 13:52:59 +0800 CST  

没办法,我起身来到她的座位前,开机检查,机箱积了厚厚一层灰尘,一阵清理忙碌后,故障排除了。
“谢谢你啊,梁工。”
“不客气。”我刚转身想走,她拉住了我的衣服,低声地说:“今晚下班,我请你吃饭。”
我楞了一下,几乎都把她的承诺忘了,点点头。
下了班,小芳叫上我,一起走到楼下。
“你老往身后看干嘛?”她问到。
“我怕别人看见。”我说。
“我们又不是做贼,你怕什么。”
“去哪吃啊?上沙?”我问到。
“那种地方我不去的,带你去吃日本料理。”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吃料理这种东西,既然是一个女孩子请客,那就客随主便吧。
在马路边叫了个的士,两个人上车,来到福田区岗厦村附近的一条商业街。她带着我,来到一家日本料理店,走进去,橘灯闪闪,日式小资情调跃然眼前。小芳将菜单交给了我:“你点吧,点你喜欢吃的。”
我一看菜单上的价格,直接乍舌,点了一份炒饭,然后将菜单交给了她,这个女人胃口不小,点了四五个菜和两杯饮料。不一会,局促的桌面上摆满了菜肴。
“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吃。”我说。
“我喜欢吃料理,一个月都来吃两三次。”她说,我心想她那点工资,再看她身上的打扮穿着,不到2千块的工资,对接这种层次的消费就呵呵了。
楼主 紫寞芳华  发布于 2018-09-27 14:53:14 +0800 CST  
他们客服专员的工资我大概都懂,基本不会比我们技术部的工资高。
“你是哪里人啊?那天听你打电话,听得我都糊涂了。”我确实听不出她的方言来自何处。
“你猜猜?”
“确实猜不出,有点像东南亚语,你不会是混血的吧?”我想逗一下她。
“你才混血呢,我是福建的,我妈是客家人。”她说,看来闽南语的难度系数当之无愧。
她接着说:“来深圳时,我还买了一本粤语口语词典,想学点广东话,广东话才难听懂,呵呵。”
“跟我学就行了。”我说。
“是嘛,你会说?”
“当然啊。”我马上用粤语回答了她。
她笑了,笑得那么灿烂,脸上呈现一个迷人的酒窝。
“你怎么想到来深圳?”我问到。
“我妈在香港,就想离她近一点,在深圳我有亲戚,毕业后就过来了。”她说。
“咦,对了,你有女朋友了吗?”她突然问到,单刀直入,够直率的。
被人问及个人隐私,我有点不知所措。“目前还没有。”
“真的?估计是你太封闭了吧。”
“确实没有。”
“要不要我介绍一个给你?”她一脸窃笑。
“不用了,谢谢。”我本能的反应。
她显得有点意外,我感觉也有点冒失了,立即转移了话题:“你怎么选择做建行的客服代表?”
“我有个亲戚是建行的领导。”她说,我此刻才恍然大悟。
“这里工资也不高,何必在这公司呆啊。”我说。
“我就喜欢轻松点的工作,让自己活得有点滋味,我也可以一个人呆在家里,反正饿不死,可是那样会很闷。”确实,她已经比一些寄生虫要强不少了。
……
聊工作和各自的故事,不觉夜色已晚,她买单结账,我看了一眼桌上的账单,260多块,快顶我一个月伙食了。
走出餐饮,在夜色中各自告别。
加班的日子依旧继续,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个月,这天,元芳的手机短信响了,他扭头对我们说:“发工资了。”
这是兄弟们最喜欢听到的消息,我长出了一口气,变态地熬了一个月,终于有口粮了。
出粮的这一天兄弟们没有加班,有点意思。我心情愉快,下班后赶紧去银行查看存款,晚餐大吃了一顿。找了个周末,马上给老胡汇去了1千块,这钱借得太久了。
老胡,小学同学,将近20年的老友。半年多前,我打算参加IT培训,可是身上已所剩无几,就想到了他。当时他在异地工作,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后,他二话不说立即将1千块借给了我。
我一定会偿还负债,也必然感谢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人,我相信,所有的苦难,一定会滋养自己的成长。
楼主 紫寞芳华  发布于 2018-09-27 15:53:30 +0800 CST  
@弹指玄机 2018-09-27 16:46:22
写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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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后面的故事还多着呢,我在努力回忆。
楼主 紫寞芳华  发布于 2018-09-28 08:07:21 +0800 CST  
在我入职1个多月后,公司终于迎来了几个新人。
这一天,一个中年女人整个上午都坐在大厅沙发上,也没人搭理,我还以为,客服部又来了新人。
我看不过眼,也想探问下结果,对商务部黄经理说:“新员工来了,要不要安排一下?”
“这个你不用管,自有安排。”他不屑地说。
第二天,徐总亲自将这个女人带到了技术部。
“各位工作先暂停,我介绍下,这位是新来的软件工程师,刘姐,她已经有很多年开发经验了。”
我和胡涛点头致意。“欢迎啊。”
“胡涛、梁工,你们两个多支持下刘姐,公司业务和技术各方面。”
出人意料,技术部多了一个女同事,就像妇产科里出现了男医生。
刘姐30出头,身材发福,为人和蔼,具有亲和力,与胡涛截然不同,她擅于分享和沟通,这让我找到了共同点。对于她的加入,我很高兴,至少能帮分担些工作。
“刘姐,先熟悉下业务吧,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胡工,他是老员工。”我对她说。
胡涛随后将几个程序扔给了刘姐,事实上,我和胡涛每天各忙各的,对她也没有太多关注。Y公司的管理一贯如此,对于新人没有什么真正意义的培训和交接。谁知不出几天,徐总立马丢了一个保险客户的开发任务给她。
这天我到办公室很早,发现刘姐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睡眼惺忪。
楼主 紫寞芳华  发布于 2018-09-28 17:30:30 +0800 CST  
她住南山,每日坐公车上下班,按理很少这么早到公司。中午快吃饭的时候,和她打了个照面,她左顾右盼,一脸苦涩,低声对我说:“小梁,在这里我感觉压力好大!”
我楞了一下,那一刻,似乎有点感同身受。对于一个新员工,一个女人,我意识到确实对她缺乏关照了。
“没事刘姐,刚开始嘛,我也是刚来公司1个多月,都还没转正,加班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适应过来。”
“你才来1个月啊,我以为你们都是老员工了。”
“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跟我们交流。”我安慰到。
吃完午饭,刘姐依然在电脑前钻研代码,她突然对我说:“小梁,你有空吗?想请教你个问题。”
我走到她的座位面前,问到:“刘姐,是什么问题?”
我想确切了解下她遇到了什么棘手问题,我不喜欢各自为战,在我的观念里,团队中的相互协助很重要。
“是这样的,徐总上周交给我个任务,客户是平安保险,他们要实现这样一个格式的报表。”说罢刘姐将两份打印好的报表交给了我。
她边讲解,边在电脑前给我展示一个报表问题,并将自己的思路、问题关键点解释了一遍。我认真地听着,思考了一下业务和数据结构,确实觉得需求挺变态的。努力想了一下,也拿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
“这客户原来谁负责的?”我问。
楼主 紫寞芳华  发布于 2018-09-28 19:00:45 +0800 CST  

“我也不知道,也没人跟我交接,我刚来没几天,徐总就将这个问题丢给了我。”她一脸无奈地说。
“这客户之前是黄工负责的,他自己都没交接清楚。”胡涛在一旁解释到。
“人都走了,怎么办?”刘姐双眉紧锁。
“这样吧,你将问题向徐总反馈,我觉得有必要将黄工叫回来,和你交接一下。”我说,我觉得这事情一定要找人交接沟通清楚,不能让别人背黑锅。
“跟徐总说一下吧。”胡涛补充到,这家伙平日不吭声,到了关键时候才哼上两句。
“也只能这样了,谢谢你啊,小梁。”
“没事,其实你是在背黑锅,问题需要沟通说明清楚,否则徐总会将所有责任问题都推到你身上。”我说。
助人如助己,我不是想提升自己的地位,在当时,胡涛作为老员工,性格又是如此内向,整个技术部如同一盘散沙。我确实感觉公司有太多急需解决的管理问题,如果问题积压不解决,我们都会疲于奔命。终日加班只是问题的集中反馈,这种加班太不正常,在我看来,我希望彻底解决它!
很快,之前辞职的那位黄工被徐总叫了回来,在某一天下午,和刘姐做了工作上的交接。我和胡涛都没有理会他,只见他摆出一脸不爽的表情:“我已经不拿公司的工资了,什么叫交接,我只能说到这里了!”
后来问题最终还是解决了,刘姐为此有几个晚上在办公室睡觉,就在沙发上。
楼主 紫寞芳华  发布于 2018-09-28 20:31:00 +0800 CST  
我知道后心里不是滋味,对她产生了敬意。
后来才知道,刘姐的delphi也是自学的,之前在软件公司做过财务系统,她老公是徐总的朋友,做C++(一种计算机语言)出身,现在和别人合伙开软件公司。其实在当时,她的技术水平在我和胡涛之上。
忙碌到需要在办公室睡觉过夜,而且这一切额外劳动都是免费的,想起来都是挺变态的事情,我知道对老板来说,是敬业。
他们理所当然希望,员工如此越“敬业”越好!
1个月后,我迎来了最后终极一战。
那年深圳正大举推进数字电视的普及,TW是我们的大客户,他们加班加点在全深圳各小区进行升级改造,每天的工单源源不断地发送过来,交由我们来打印输出,然后第二日,由Y公司的专职司机送到他们那里。
“梁工,TW的任务你负责吧。”胡涛将这个客户的任务踢给了我。
悲剧就这样开始了,我开始了连轴转地加班,加班时间从熬到每天晚上8点多,切换为了晚上9-10点。这客户由商务部黄经理直接跟进,商函部更是两班倒,三台大型印刷机每日咔嚓咔嚓转个不停,为此还烧坏了一台。
技术处理绝非复制粘贴那么简单,时常根据客户要求对数据进行各种变态的筛选、排序、组合。TW客户的数据就是每日数量极大,而且当日任务必须当日完成,我几乎无法在晚上九点之前下班,那段时间的夜晚里,技术部办公室常常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孤守。
楼主 紫寞芳华  发布于 2018-09-28 22:01:15 +0800 CST  

“梁工,这段时间你辛苦一下,现在这个客户特殊,是我们的特殊时期。”老何不忘跑过来安慰我说,他似乎还一度担心我产生心理动摇。我没有选择余地,死猪不怕开水烫,只能咬牙坚持着。
商务部经理叫黄劲松,看起来年少老成,也是安徽人,可是老板眼里的红人。这一天接近下班时间,他跑来跟我说:“梁工,估计今晚你要加点班,TW客户提出一些特殊要求,尽量处理,明天要给个结果。”
在深圳,很多工作就是这么奇葩,需要玩命,还没有选择的余地。
随后他将客户数据格式和需求发给我,并简单做了讲解。我一看挺变态的,就是对异常数据做特殊组合和筛选,尽力而为吧,我心想。
那晚胡涛、元芳、刘姐相继走了,整个部门办公室就剩我一个人,嚼尽脑汁尝尽了各自办法,最后问题处理了一部分,没有得到完美的结果。晚上11点多,我将情况及时告知了陪同一起加班的黄经理,他想了一下,说:“先这样处理吧,现在也晚了,明天再想办法。”
我又忙碌了一轮,所有工作处理完,已接近晚上12点。迈着两条疲软的腿,胀痛的双眼,摇晃的脑袋,我走出了办公室。眼前一片漆黑,遥望星空,银河静默,数码城的几间办公室灯光闪亮,在茫茫夜色里显得那么孤零。
冥冥中,感觉自己被一个巨大的黑洞慢慢吞噬。
我朝着熟悉的方向走,不像是在走路,像拖着一具躯壳,如果有一个人出来打劫,我一定束手就范。
走到上沙街巷,感觉头重脚轻,两条腿发软,眼前一黑差点想倒下来。我弯腰头朝下,让血液舒缓流动,深呼吸几口,定睛凝了凝神。
这是在哪?是我回到了故里,童年嬉戏的乡村?小伙伴自由地欢蹦,拿着弹弓追着枝头的鸟跑。抑或熟悉的校园,和童孩们在饭桌上把酒言欢......
摇摇头,还是这街道,灯红酒绿,欢歌醉语,这个世界依然那么纷繁,却跟我格格不入,它总把光鲜裸露在我眼前,满是嘲讽。
买了瓶牛奶,我坐在上沙广场的台阶上,吹着夜风,望着夜色星光,缓了一阵,感觉好多了。
迷糊之际,一个女人走到我跟前:“帅哥,要服务吗?”
我楞了一下,打量着她:和我年龄差不多,淡雅烟粉,一股香气扑鼻,穿着白色上衣,超短裙丝袜,臀部妖娆的曲线,却掩饰不住风尘的哀伤,我无力地摇了摇头。
她失望地轻轻转身离去,像一朵飘散的云,去寻找下一个归属。
那一刻,我突然涌出一种相怜,我甚至想掏出点钱给她,然后告诉她回去吧,不要再出来晃悠了。
天涯相遇沦落,我们目送彼此,但凡初见,注定各浪一方,不再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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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紫寞芳华  发布于 2018-09-28 23:31:30 +0800 CST  
浑浑噩噩的加班在持续着,忙碌到超越了凡尘。
晚上回到宿舍,这些家伙切换了节目,四个人围坐一起打牌,整个大厅嘻嘻哈哈。没人注意我的存在。
走进自己的房间,开灯,偶尔一瞥床下,不知谁的一双臭袜子居然扔在了我的脸盆里。
我立即火冒三丈,真TM想大喊一句:“你娘的臭袜子,谁的?有这么干的吗?”转念一想,这帮人低头不见抬头见,闹腾一阵也没什么意义,结果无非就是尴尬脸红脖子粗,算了。
2个月后,将朋友的钱都还完,一定搬离这鬼地方,我心想。
终于迎来了一个自由的周末,难得没有加班,迎着夕阳走回宿舍。眼前的城中村,街市繁闹,一股生气飘飞穿梭,看着世俗之中的人们,过着柴米油盐的生活,淡忘了无味和困惑。
我心灵深处突然烘托起一烛灯盏,照着人生,照着生活,照着凡尘,充满梦与神异。
夜晚,在村里我一头钻进了黑网吧。
“hi,是你?”旁边一个男孩跟我打了个招呼。
扭头一看,认识,刚来公司不久的新员工小陆,过来实习的年轻人,长得白白净净,一脸帅气。
“哦,你也来了。”我微微一笑,和他的交往并不多,无意的一瞥,看见他在浏览人才网。
他回以狡黠地一笑:“在看有什么新的机会。”
我轻微点头,并不在意,快速地忙自己的事情:搜索深圳图书馆所在地,并用笔记录了下来。
楼主 紫寞芳华  发布于 2018-09-29 08:49:30 +0800 CST  

第二日,怀着期盼的心情,直奔而去。一路摸索,好不容易才找到旧的市图所在地——罗湖红荔路某门牌号。满心欢喜走了进去,看到的却是失望——一个通知栏树立门口,内容提示:本馆准备整体搬迁,藏书整理,暂停对外服务。
白跑了一趟,心有不甘,而后又瞄准了候选方案:福田图书馆。根据地址找寻到福田区政府门口,我先是一愣,和门卫沟通确认,他将我放了进去。
图书馆位于政府大院一侧,进去一看,面积不大,藏书虽然不多,但总比没有好。各类报刊杂志也有,几个小孩在阅览室里玩耍,我毫不犹豫地办了张借书证。
一呆就是一天,直到忘却了闭馆时间。带着所借的2本书籍,我走出图书馆,在政府大院里闲逛。傍晚夕阳斜照,一片金黄色的灵光倾泻于空旷的大草坪,如旷野般寂静。
我忘记了自己所在,只是偶路过于凡间。
找一块石头,静静地坐着看书,思绪飘远,直至夜幕降临,忘了归路。
之后,每逢没有加班的周末,我就起个大早,步行45分钟左右的路程,穿过N个城中村,在福田图书馆呆上半天或一天。
我一直想在城中村里物色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城市有太多的站台,太多的厕所,太多的钢筋水泥,太多的金迷纸醉之地,唯独没有了恬静,让人可以静心坐下看书的地方。
楼主 紫寞芳华  发布于 2018-09-29 09:49:45 +0800 CST  

四处对比,最后锁定了最佳的一处——上沙广场。周末时间里,我当然会摆脱那吵杂肮脏的宿舍,除了去图书馆,就跑到这个广场,找个僻静一隅,坐在台阶上看书。
还以为能在无人时祈祷,很快却被人觉察。这日,客服的一个女孩跑过来和元芳打闹,无意中说:“看你就在这里混日子,你看看别人梁工,周末都跑到上沙广场看书!”
怎么也不会想到,我的举动似乎慢慢影响着公司的三个人:元芳、胡涛和商函部的一个小伙欧弟。数月后,元芳报名了北大青鸟的一个网络工程师培训班,胡涛也开始看书扩展知识面,欧弟则慢慢开始自学起Delphi编程。
我在不断充电,默默地积蓄力量,相信终有一日,会完成脱变。
充电,还债,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成为了当前头等人生要义。
迷糊的一天过去,胡涛叫了我一声:“走,梁工,何必为那顿晚餐加班。”我暗自一笑,还以为,他是那么热衷于加班。
看着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我没有犹豫,打开下班走出了办公室。
数码城到主道的必经之路,看到有人摆摊,我上前一问,原来是招行的信用卡办理点。倒是挺想办一张,当时还没有社保,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我的工作牌,问了下我的学历,说:“明天你带毕业证复印件来,我可以帮你办理。”
就这样,我很轻松地办了张信用卡,开始了自己的信用积累。
楼主 紫寞芳华  发布于 2018-09-29 10:50:00 +0800 CST  

这对当时的我来说,信用卡更重大的意义在于:不用委屈求人,在困难时实现一点财务小自由。
Y公司员工中安徽人占据多数,而且很多是从安徽的某个高职院校招聘过来的。虽说很多人是计算机大专毕业,但他们的计算机水平,不断刷新着我的认知。
公司没有网管,所配的电脑大多比较烂,出个小故障、重装个系统什么的,只能找技术部处理。胡涛是个闷葫芦,硬件水平也不怎么样,同事自然瞄上了我,时间长了我的角色又多了一个:公司网管。
“你们在学校那学什么?”我问元芳。
“上机课3-4个人挤一部电脑,你说能学到什么?”他说,我也是醉了。
虽然所做都是些额外的工作,但只要不是特别忙碌,我都不会拒绝。付出就会有回报,对我来说,可以借机脱离电脑屏幕短暂休息,同时和同事混个面熟,建立点人脉。
不出所料,通过不厌其烦的技术支持,我逐渐和公司的同事混熟了起来,甚至让某些人对我刮目相看。
这一天我正忙碌的时候,郭丽跑来找我:“梁工,徐总找你。”
我不知所然,敲门走进了徐总的办公室。这个大老板端坐太师椅,还是那副严肃而质疑的表情:“我这个笔记本的电源坏了,你看能不能帮处理一下。”说罢,将桌面上笔记本推给了我。
我一看,的确是笔记本适配器坏了,对他说:“适配器有问题,估计要拿去维修。”
楼主 紫寞芳华  发布于 2018-09-29 11:50:15 +0800 CST  

“你拿去吧。”他将配件扔到我面前,一脸不屑。
拿着走了出去,刚走出门口,我思索了下,觉得需要获得一个确认,于是返回去问他:“是找售后上门,还是拿去维修更换?如果原配没有,其他牌子的要不要?”
他盯着我,一脸不悦地说:“我给你举个例子,我叫你帮我沏茶,你出去后回来说没有开水了,我安排人开水热好后,你又跑来问我,茶叶放哪里。沏茶一件事情,我要的只是一个结果,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我没有回答他,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一个人眼里有刺的话,骨头里都想挑刺。
乐得在外逍遥,我快速跑到华强北,到官方指定售后买了个所谓原装货给他,花了两百多块钱,并且开了张正式发票。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数日后货才到,一看居然版本不对,老板的笔记本是比较老的机型了。
老徐继续他的发飙,确实让他抓到了把柄,我没有办法,退货后,另外买了个山寨货给他,花了80多快。
那个卖山寨货的老板对我说:“你们这帮人都是待宰的货,什么官方售后,他们其实就是从我们这里拿的货!然后回去贴个标签,你以为官方的东西就是行货?”
我想对他说,嘿嘿,不是我傻逼,是老板的脑子进水,他要想进水,我挡也挡不住!
不多时日,郭丽又跑来找我:“梁总,徐总找你。”
楼主 紫寞芳华  发布于 2018-09-29 12:50:30 +0800 CST  
这回她不叫梁工,直接称呼我梁总!
我作为梁总,整理了一下衣冠,忐忑不安地走进徐总的办公室。
他还是那副德行,阴沉着脸说:“梁工,你看看!”说罢将笔记本屏幕转向给我了。我一看,浏览器上全是不堪入目的黄色图片,有点尴尬。
“都什么鬼东西,这帮人以为放几张黄图我就会点击进去看吗?”他骂了一句,“你帮我处理下吧。”
我将笔记本拿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快速清空所有浏览器缓存和系统缓存,关闭自启动,然后进行一轮杀毒。
同事小陆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凑过头来对我说:“你说,这老板是不是自己在看黄图啊,只是找个借口要你帮忙而已。”
我暗自一笑,向他眨了眨眼:“你懂的!”
之后这种技术支持的事情一直也没有停止过,诸如系统重装、Outlook电邮、Office的使用、手机问题等等,一来二去,只能证明,这老板实在是个技术菜鸟加某B。
“老徐到底什么学历?”我问元芳,毕竟元芳和老板是老乡,知根知底。
“听说是中专毕业。”他说,我心想还好,我以为是初中没毕业。
当陌生人信任指数空白的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安排对方做事,通过事件驱动来验证对方的为人,从而调整信任等级。老徐这种老江湖当然不会不懂,多次屡试不爽。
楼主 紫寞芳华  发布于 2018-09-29 13:50:45 +0800 CST  
我当时逐渐揣摩到他的意图后,也就尽量不留什么马脚。
他不过是个江湖滚打的生意人,感觉就是个暴发户,果不其然,从老员工那里印证了这一点:早年靠炒股赚了桶金后,就来到深圳做生意。
某天李耀龙闷得慌,跑过来闲聊,对我说:“徐总跟我说,以他的身家,后半生已经可以活得安然无忧,现在只是想找点事情做,获取点成就感。”
这老板的给我印记注定如此:多疑,挑剔,差别对待,家族式管理,对员工缺乏认可和尊重。
这些,都不过是一个典型暴发户的基本特征,他们混迹在深圳,在那个特殊的历史时期里身负原罪,也努力洗白,呼风唤雨。
两个月后,忙碌期似乎过去,我的技术业务水平也大大提高,不再需要胡涛指导了。
这也归功于我和刘姐对改进管理的呼吁:公司对新员工没有真正意义的培训和交接,没有任何技术文档,程序源代码居然保存在各自的电脑里,互不知情,也没有备份,这是当时部门最大的问题。胡涛虽说是个老员工,但也就是半年多前刚毕业,delphi亦是进公司后自学的,关键还是个闷葫芦,不太爱与人沟通和分享,缺乏软件工程师一些重要的素质。
在我的建议下,买了刻录机,备份资料(当时公司不允许带U盘或移动硬盘进办公室),每个客户的业务处理逻辑各自整理成操作手册,相互培训掌握,避免因某个人请假或离职导致工作受影响。加强相互间的沟通和技术分享,只做相对分工,不做绝对分工,谁当日的工作量大,其工作任务可以安排其他人协助。
部门改革之后,工作效率大为提高,老徐都感到了满意。
我、胡涛、刘姐三个人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感觉工作进入了正轨,加班从常态变成了偶尔,不再像之前那么变态了。
这一天,徐总将我和小付叫到办公室,刚走进去的时候,老何转身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又以为他会发飙,随知他问了一下我工作上的情况后,爽快地说:“小付,给梁工转正,工资加300¥。”
我有点意外,估计他通过老何也了解了我的情况。转正后,社保果然也给我办上了,这是我人生的第一张社保卡。
第二个月发工资,立即将900块汇给了李老师,负债终于还上了,我的心才如释重负。
第一个小目标完成,我开始向下一个目标迈进。
楼主 紫寞芳华  发布于 2018-09-29 14:51:00 +0800 CST  
“开饭啦!”每到中午,办公室门外总会有兄弟大喊一声。
随后,大伙一窝蜂地朝大厅冲去。
“NND,你们这帮家伙,干活都没那么卖力!”老何骂了一句。
大家各自挑上一份盒饭,回到自己的座位,或蹲坐大厅沙发上,开始狼吞虎咽。
“我这里有豆腐,谁吃?”一个兄弟端着盒饭叫嚷到。
“你这老豆腐,谁吃啊!”老何哼了一声。
“你们哪个吃不完,给点过来啊!”五大三粗的司机老刘叫了一声。
“我给你吧,我吃不完。”前台郭丽说到。
Y公司的气氛的确很活跃,除了几个老司机外,几乎是清一色年轻人,不乏一些未毕业的实习生。
他们的低工资给老板节省了不少成本,而且我几乎可以断定的是,他们多数人都是月光族,那薪资水平我一清二楚。
“怎么还没发工资?”一个男同事在大厅喊了一句,当然老板不在,我一看,是某个年轻的司机,不足其名。
我暗自高兴,终于有人替我说话了,出粮日前2天就到了,工资迟迟未发,之前都是挺正常的。
“是啊,财务怎么回事啊?”有人跟着起哄到。
公司的CFO小付坐不住了,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严肃地解释到:“工资对账早就做好了,这两天徐总外出,一直找不到他签字。”
“就不能提前几天找他签字吗?MD我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那个司机叫嚷到,一点都不客气,火药味十足。
楼主 紫寞芳华  发布于 2018-09-30 09:11:15 +0800 CST  

“要么电话跟徐总沟通确认,如果他出差一周,难得工资就拖延一周?”另外一个男同事说到。
“行吧,下午我打个电话给徐总。”小付安抚到。
这气氛搞得,吃饭都没心情。看到那无奈的表情,我倒有点同情小付,她对我一直很关照,也相信她的职业操守。
兄弟们骚动了一阵,慢慢平息,我坐在沙发上和大伙聊天。
“能借我点钱?”一个声音冲着我叫到,我抬头一看,正是那个发飙的年轻司机,直挺挺地站在我面前,语气干脆之极。
我顿然诧异,心想和他也不熟,怎么会借钱找上我,难道是听谁说我的工资高?
我是佛系,自觉拒绝别人有点难度,本能反应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要多少?”
“两百有没有?”口气还是那么干脆,一点也不客气,倒像是我欠他钱似的。
“我现在没有那么多。”自己当然也是有底线的,我的心理底线就是两位数,谁知道是不是有去无回,彼此毫无交情。
“几十块也好,我没钱吃饭了。”
我心里有点好笑,兄弟你也不至于这么惨吧。犹豫了一下,最后掏了一张20块,递给了他。
果然第二日,工资到账,却没见这家伙还钱给我。
不出1个月,他就提出了辞职,临走前也没主动还我钱,我实在坐不住了,催了几次,最后几天他才还。
这帮家伙给我的印象,除了逍遥混日,还有饿狼扑食,与我这种求道或佛系人物有点格格不入。
楼主 紫寞芳华  发布于 2018-09-30 10:11:30 +0800 CST  

老板什么时候外出,这个风声短时间内可以传遍公司的各个角落。我和胡涛后知后觉,对我们来说又有何干?除了工作就是研究技术,而对于商务部和客服、老司机那帮家伙来说,在办公室除了工作,还有调侃。
这天,老板又外出了,而且是到外地出差一周。这个消息很容易获悉,因为他出门前一般会通知商务部黄经理,安排他代为管理,黄经理不过是二十五六岁的一个年轻人,和他手下的兄弟们混得还是很熟的。
昨日,全公司上下还看似忙碌不堪,演绎着职场生存记,今天则完全剧情一换,变成了搞笑的肥皂剧。
前台大厅,女孩子们纷纷自由上网,或打开早已下载好的肥皂剧,欣赏了起来。商务部的男孩子,则在电脑里尽情玩起了游戏。
大戏的主场还是在技术部办公室,一个老司机率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端坐在凳子上,找了一部空闲的电脑,挖出几部赵本山的小品段子,不由分说欣赏了起来。这段子不知道他看多少遍了,随后各部门的男同事纷纷聚拢过来欣赏。
这司机人称老刘,安徽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是个退伍军人,当过陆军排长。
影片看完,就开始了吹拉弹唱。
“老刘,进军队是不是身高要求比较高啊?”一个同事问到。
“在陆军里,大部分情况是要求男的在1米7以上,女的要求1米6以上。
楼主 紫寞芳华  发布于 2018-09-30 11:12:00 +0800 CST  

楼主:紫寞芳华

字数:211373

发表时间:2018-08-25 02:19:25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7-03 22:49:1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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