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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五十一章 我们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第五十二章 种地是场持久战
第五十三章 那个黑影还会来
第五十四章 杨秀兰的内疚
第五十五章 晏贵的两大需求
第五十六章 机械式生活
第五十七章 矛盾激化
第五十八章 冲突
第五十九章 积极应对
第六十章 让哥哥抱一抱

第五十一章 我们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第二天早上，太阳还没出来，刘顶峰就又来了，这次他大声把知青们叫醒，以不容商量的口气说：“今天我们可得出地劳动了。”当然，知青们再也没有任何借口留在村里。
七名知青胡乱洗了脸，跟了刘顶峰到了前面的库房。这个院子是刘老大看守的，院中的窑洞里不仅放着粮食，还存着宝贵的农用工具。
等刘老大来了后，刘顶峰走到刘老大跟前，像对个陌生人一样说：“下乡知青要去地里劳动，需要锄。”
刘老大没看刘顶峰，也没说话，打开一个窑洞，进去从里面扔出了七把锄头。这七把锄头和其他社员拿的锄不一样，把柄处特别短，都没有人的胳膊长。
“怎么都是短把子的？”刘顶峰冷着脸问。
“他们都不会锄地，拿大锄不得把秧苗锄了！”老子和儿子一个腔调，“小孩子没经验，屁都不懂。”
“谁说不懂了？不懂我叔能让我管？”当着知青们的面，刘顶峰被呛了个脸红。
“拿着锄头去问问你叔，看这样安排合不合适？”刘老大铁青着脸，自顾自锁上了窑洞门。
“怎么我的事，你都喜欢掺和？”刘顶峰嘟囔了一句。刘老大说的有道理，刘顶峰也不愿当着知青们的面和自己的老子起冲突，就让知青拿了锄头，把大家带进了大队。
大队院内站了好多的社员，每个社员都拿着一把长把子锄头。见知青们来了，社员们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盯着看。他们都好奇，这七名有文化的城里人真要和我们一块去地里劳动？还有他们会不会锄地呀？
在这些社员中，有好几个十五六岁的小社员。这些小社员们见七名知青拿的都是短把子锄头，开始指指点点说风凉话。
办公室内，张发财正对着喇叭喊话：“社员同志们、社员同志们：新的一天开始了，大家马上去地里劳动，马上去地里劳动。庄稼可不等人，庄稼可不等人。”这样的话连着喊上两遍，然后放革命歌曲。
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清晨第一缕阳光还没有露面，孤山村大队已经是沸反盈天了。

第二生产队队长刘成利早到了，看见刘顶峰领着七名知青来了，挥手说：“我们走吧。”
知青跟着刘顶峰加入社员组成的队伍中，大家出了大队，踩着石头过了泉水，从沟底的一条羊肠小道往大南山上爬。
孤山村的社员们一向认为城里人比农村人高贵，因为封闭不了解，他们对城里人存有一种陌生的敬畏感。可是现在，这些城里人竟然和他们走在了一起，要和他们一样去地里劳动，而且每人还拿了一把小孩子用的锄头。去地里的路还没走一半，某些社员就不再对这些城里人有敬畏感了。
于是他们抱着好奇的心情开始问东问西。“你们怎么就下了乡？”“你爸妈是做啥的？”“来我们这里习惯不？”“以前种过地没有？”
……
问着问着，社员们开始对七名知青随意评头论足。开始，他们还对知青有些顾忌，背过身去议论，逐渐他们就不避讳了，再后来，有些话几乎是对着知青们的面说的。
“城里人原来和我们一样，我以为长了三只眼睛呢。”
“三只眼睛那是二郎神，天上的神仙。”
“还神仙呢，两个女的都没有杨荔漂亮。”这句话让祁晓丽恨得牙根痒痒。
由于长时间把城里人当成高人一等的人，现在这些城里人一坠落凡尘，社员们嘴里蹦出的就都是些失望的话了。不过有一位女社员却喜欢上了这些男知青。
该怎么形容这位女社员呢？上半身：胸涌澎湃。胸涌澎湃往上，是一张“如花”一样的大嘴。
“唉吆！这城里人就是长得就是水灵啊，你看这皮肤多白。”“胸涌澎湃”走到叶辉能闻到她昨天早上吃了什么的位置上——真不知道她的胸当时放到了哪里——仔细看叶辉，然后说，“啧啧，真的和我们农村人不一样。”
“我看你是只喜欢男的吧？喜欢晚上全领家去。”一爱说风凉话的男社员说。
“女人本来就喜欢男人，这有什么不对的？”“胸涌澎湃”欢喜得很，好像真要把五个男知青领回家，用她那张“如花”一样的大嘴把他们一个个生吃了。
“王嘻说得对，不喜欢男人，能把亲兄弟两个都霸了。”隔好远的一个社员大声说。
“你吃什么醋。要不是嫌于老二老，我连于老二也霸了，怎么地？”王嘻的话引得社员们哄堂大笑。
大家来到了大南山的半山腰。刘成利站到了一块地的地头上，对社员们说：“今天锄这两块，还是一天两个来回，每人总共八笼地。”
刘成利还没说完，社员们就忙着抢地头短或者地中间有坟的地笼。身强力壮的劳动好手抢到了短的地笼，老弱病残只能锄长的地笼。
刘顶峰把七名知青带到了另一块地的地头。他问：“你们都没锄过地吧？”
“没有。”知青们懒洋洋回答。
刘顶峰从叶辉手里拿过短把子锄头，蹲下身，把锄头摁进地笼中间，用力一拉，地笼中间的土就被翻了起来，连带着长在中间的杂草也被翻了起来。“看见了吗？就这样锄，把土翻松就行。”
当我们既没有粮食，也没有土地的时候，就如有位诗人说的那样：“我们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当我们终于脱离了土地，再逼迫回到土地上面去辛苦劳作，而且还看不到美好希望的时候，在心里上我们就很难接受了。所谓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也就是一句自欺欺人的谎言了。
其他知青站着没动。叶辉拿过了刘顶峰手里的锄头，蹲下身，像刘顶峰那样锄地。
刘顶峰见叶辉做得很像那么回事，非常高兴。“对，就这样锄，注意别把旁边的秧苗锄倒了就行。”
叶辉往前锄了四五米，其他知青还是不动。刘顶峰说：“你们也开始干吧！还等什么？我们当地的社员一上午锄一个来回，你们锄到地头就可以了。”
知青们蹲下身，学着像叶辉那样锄地，很快他们就学会了。开始锄地倒没觉得有多费劲，就是锄起来的土比较讨厌，不是埋了你的脚，就是往你身上、脸上扑。
刘顶峰见两个女知青用一只手捂着嘴锄地，忍不住说：“你们要这样，那可当不成农民。当农民都不能怕土。”
于是两个女知青就把手放了下来。
“锄到地头就可以回家？”汪贵明往前锄了一段距离后问。
“当然。”刘顶峰回答道。
“大家快点，锄到地头，我们回去吃饭。”汪贵明高兴了。
早上没吃饭，知青们知道越往后，这肚子就越饿，所以卯足了劲往前锄。
刘顶峰见知青们做得不错，而且个个奋勇争先，开心得不行。管理这些人很容易嘛，这又有什么难的？

锄地就是锄禾，我们古人早对这项农活有过描述：“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我们每一个人一餐饭能咽下去多少粒米饭，不知道吧？即使你想知道，你又能数得过来吗？粒粒皆辛苦，这每一粒的辛苦谁又能够完全明了。
辛苦不辛苦？有多辛苦？其实只有种过地的农民能明白。
文学、历史、艺术……无论它们是多么辉煌灿烂，让人趋之如骛，都脱离不开实践。
邓小平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达•芬奇说，理论脱离实践是最大的不幸。历史上，我们人类犯下的错误，全都可以说成是因为理论脱离了实践。
问题是一个理论脱没脱离实践，只有经过实践后才能明白。所以邓小平说，我们要摸着石头过河。
没有种地实践的知青们不知道的是，即使像于二勇、景添福那样的好劳力，用他们手里的短把子锄头锄到地的另一头也得用满满当当一个上午。何况是从没干过农活的他们。
知青们开始斗志昂扬，一副势要锄到地头回家吃饭的劲头。可是当他们用手里的锄头往前锄了十几米后，他们就知道不容易了——锄地是要把脚下的两笼地几厘米几厘米翻起来，可不是空着手走路。
年轻人不服输，继续努力，直到他们的手上起了血泡，想要站起身吹吹凉风，可是腰疼得真不起身，好不容易站起身却仍是看不到地头时，他们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叶辉有心理准备，所以继续往前锄，其他知青看见没了希望，就不那么积极了，他们锄几下，看看手上的血泡，然后抱怨几句。再后来，他们锄几下地，就抬头看太阳，希望太阳快点跑到中天，刘顶峰好喊他们回家。可是地球绕着太阳转了几亿年，依旧是那个速度。
按照心理学上的知识，甚至你越是盼望，它行进得速度反而越慢。而且随着太阳的升高，气温也越来越高，蹲到秧苗中不用说费力气锄地了，你一动不动都是一身汗。
快到中午的时候，除了叶辉，其他知青干脆不锄了，甚至连太阳都懒得看，干等着刘顶峰喊他们回家。
“喂，休息一阵就该干活了。”刘顶峰回过头喊。他喊一句，六名知青往前锄个两三米，后来他再喊，六名知青就干脆不听了。胖子魏成功全身都汗，最后竟然坐到了田埂上去吹风。
另几块地里，完成任务的社员回了家；没完成任务的留了下来，继续完成任务。知青们是既渴又累，他们眼巴巴看刘顶峰。刘顶峰说：“我们社员都是完成了任务才能回家。”
等所有本地的社员都回家以后，除了叶辉外，其他知青都没有锄到地头。刘顶峰看了看高悬头顶的太阳，叹了口气说：“我们也回吧！”
“下午锄到地头就能回家？”回去的路上汪贵明问。
“下午和上午的任务一样，我们还得把上午没完成的补上。”刘顶峰说，“所以你们回去快点吃饭，吃过饭我们就得来。”

@陈沫2014 2016-04-29 07:57:39
第二生产队队长刘成利早到了，看见刘顶峰领着七名知青来了，挥手说：“我们走吧。”
知青跟着刘顶峰加入社员组成的队伍中，大家出了大队，踩着石头过了泉水，从沟底的一条羊肠小道往大南山上爬。
孤山村的社员们一向认为城里人比农村人高贵，因为封闭不了解，他们对城里人存有一种陌生的敬畏感。可是现在，这些城里人竟然和他们走在了一起，要和他们一样去地里劳动，而且每人还拿了一把小孩子用的锄头。去地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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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尘余香 2016-04-29 16:43:37
说心里话，亲的这篇文章才有生命力。。抽空细细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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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祝节日快乐。

第五十二章 种地是场持久战

这天中午，七名知青吃的还是和昨天一样的饭，把水烧开，放进面和土豆熬。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土豆没昨天洗得干净，有几个土豆的皮都没有去。不是七名知青喜欢吃这种带皮的土豆，主要是因为他们身体太累，而且还疼，疼到一躺下就不想动。所以负责洗土豆的汪贵明偷懒了。
奇怪的是，七名知青也没在乎，一锅带皮的土豆糊糊喝下肚，竟然意犹未尽，看见锅里确实啥都没了，他们才依依不舍地撂下了手里的碗。
吃过饭，知青们还没有躺上五分钟，刘顶峰就来了，他们被刘顶峰喊出了窑洞，顶着晒死人的太阳，到上午的那块地里劳动。
下午的活和上午的活一样，仍然是锄地。不同的是，刘顶峰给了叶辉一把长把子锄头——是只给了叶辉一把长把子锄头，其他六名知青依然用短把子锄头。
早上，刘顶峰觉得刘老大说得对，所以没有坚持。上午，叶辉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中午回去，刘顶峰就找刘老大要了一把长把子锄头。
其实，上午的工作证明，其他知青也能用得了这种高级工具，可是他们没有完成任务。刘顶峰只给叶辉要了一把，是想通过对叶辉的表扬，间接羞辱、激励其他六名知青。
竖立榜样，让大家跟着榜样前行，最好是大家都能和榜样齐头并进，是当领导常用的一招。不是刘顶峰聪明，是我们国人已经把这一招用滥了：爱帮助人的雷锋同志；手举炸药包的英雄董存瑞；下乡女知青邢燕子；铁人王进喜等等、等等。这些可全都是榜样。
榜样的力量真是无穷的吗？不见的，如果榜样的力量真有那么大，中国有那多么的男榜样、女榜样，中国人岂不早富得流油了，现在何来那么多的孤寡老人、留守儿童？
那我们为什么会竖立那么多的榜样？因为我们没能找到更好的、使得国家富强、人人幸福的好方法。人人幸福真不可能，是个比天方夜谭还天方夜谭的话题。其实，只要做到能让每一个人各尽所能，自食其力就不错了。
刘顶峰用竖立榜样这一招对六名知青就没用。因为天气太热，六名知青去了地里就开始偷懒，锄锄停停、停停锄锄。停的时候诅咒太阳：你他娘的怎么还不下山，脸倒是大，比那位于求仙女士的脸都大。
知青们不好好劳动，刘顶峰也不好意思拉下脸来训斥，到天黑看不见秧苗的时候，只好让大家回家。
出地劳动第一天，除了叶辉，其他知青都没有完成各自的任务。
叶辉完成了任务，手上收获了好几个血泡。刘顶峰过来安慰说：“很疼吧？谁开始劳动都这样，过几天就好了。”
“没事。”叶辉冲着刘顶峰一笑。
其他知青的手上也有血泡，虽然没有叶辉的多，但也疼，可是没人关心。
知青们安定下来后，只做过两次饭，两次饭都是汪贵明、叶辉和两个女生做的，煤城的三个知青根本没动手。所以这天晚上回来，叶辉他们就不主动做饭了。
魏成功饿得最厉害，看见没人做饭，就对张新华和柳军说：“我们做饭去吧，他们已经做过两次了。”
张新华和柳军虽然不想动，但是饿得不行，所以就和魏成功到隔壁窑洞去做饭。
叶辉虽然浑身酸疼，躺在炕上不想动，但是想到昨晚上的那个人，他就硬撑着坐了起来，推汪贵明。“唉，我们得找找书记和主任。”
“嗯——找他们干吗？”汪贵明都快要睡着了。
“昨天的那个人，你忘了？”
“哪个人？”
“进隔壁窑洞的。”
“唉——还是算了吧！我都快要累死了。”
“什么算了？要是那个人今夜再来怎么办？”
“嗯——不会来了。”
“你怎么知道不会来？要是那个人真把两个女生怎么了，那可是大事。”
“嗯，我可动不了了。”
“起来，快点起来！”叶辉用大力推汪贵明。汪贵明没动，嘴里嘟囔着抱怨：“你一个人去说一声就行了，何必要拉上我？”
叶辉没办法，只好一个人去大队。

张发财管理孤山村，最重要一条，就是不让有社员偷奸耍滑。所以只要孤山村的地里有社员在劳动，张发财就会站到某个高处观察。
要是发现有哪个社员偷懒偷得厉害，张发财会先和其生产队长打招呼。生产队长解决不了，张发财就会亲自出马，不管是批评或者劝说，目的都是为了让那个社员好好干活。如果这两招没用，张发财还有杀手锏，就是在大喇叭里广播。
几年下来，张发财对全村每个社员的性格特点摸了个透。多数社员不用太管，有生产队长看着就行；极个别的社员——像景添福那样的——得隔段时间敲打敲打；对于没有希望的，像是吴蓝那样的人渣只能放弃。
现在一下子来了七名下乡知青——也可以说成是七名新社员，不仅张发财关注，杨秀青也关注。所以七名新社员第一天去地里劳动，张发财和杨秀青都出动了。
社员们都走了后，两位大队领导爬到了孤山顶上，坐在学校门口的一棵大树下，边抽烟，边看七名知青在地里的劳动情况。
看见七名知青锄地锄得很快，杨秀青说：“看着还行。”
“种地是毛主席说的持久战，他们还以为是跑百米运动呢。这是典型的二岁牛犊不知死活。”张发财一点都不乐观。
“往后看，也说不准。”杨秀青希望七名知青能有好的表现。
没过上半午，知青们锄地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张发财和杨秀青都没说话，这是能想见的事情。速度慢不要紧，只要能坚持下来，就能完成任务。可是，后来张发财和杨秀青看见有知青蹲地里不动了，再后来，他们看见一个胖知青竟然坐在了地梗上。
“怎么只积极了半上午。”杨秀青非常失望。
“意料之中的事。”张发财没抱希望，也就没有失望。
下午，杨秀青没出去，张发财一个人坐在上午的那个地方继续观察。他看到叶辉站起了身锄地，就一直关注叶辉，最后他发现叶辉完成了和当地社员一样的任务。这让张发财多少有些安慰，毕竟不全是怂包。
平常，晚上社员们回村，三个生产队长都要去大队见见张发财和杨秀青，有事汇报，没事听听两位大队领导有什么新指示。今天不一样了，除了三个生产队长外，刘顶峰也来到了大队。
晚上能在大队议事，那是孤山村大队重要领导身份的象征。刘顶峰这么年轻就参加了进来，让杨秀山心里不舒服：“顶峰，你能管得好那些知青不？要是管不好，就放我们队得了，我一定……”
“你们生产队今天有事没？”当时不积极把这些麻烦要了去，现在说风凉话，这种人最讨厌，所以张发财打断了杨秀山的话。
“没什么事，我只是担……”
“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张发财赶杨秀山走。
“大队要是没啥事，我也回去了？我们生产队今天很正常。”张爱麻说。
“没啥事。你们俩都回去吧。”杨秀青挥手。
张爱麻和杨秀山离开后，张发财问刘顶峰：“那几个知青表现怎么样？”
“开始还行，锄地锄得飞快。后来就不行了，我怎么说、喊都不听。”刘顶峰很懊恼。
“这才是第一天，以后会慢慢变好的。”杨秀青想为知青开脱。
“你不催促他们，是变不好的。”张发财说。
“我催促了。”刘顶峰回答。
“怎么催促的？”
“嗯——就是让他们好好干活。”
“你这样没用？得拉下脸来骂才行。”张发财说得很认真。
刘顶峰没回话。一直只顾着抽烟的刘成利插进来说：“顶峰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张发财问。

“他们可是城里人！”刘顶峰还是觉得城里人比农村人高贵。
“城里人怎么了？难道城里人就不吃饭了？”张发财生了气。
“可是，他们很有文化。”刘顶峰红了脸，在记忆中，张发财可从没向他发过火。
“有文化怎么啦？文化人也是人。是人，那就得吃饭，只要吃饭，那就得干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杨秀青看刘顶峰尴尬，出来打圆场说：“你是不喜欢上那两个漂亮的女知青了？”
“我才没有呢。”刘顶峰马上声明。
“那两个姑娘也算是漂亮了，你喜欢上人家也很正常。”杨秀青继续开玩笑。
“那两个姑娘一点也不漂亮，我喜欢她们做什么？”刘顶峰急赤白脸辩解。
“没有就好。不过你叔说得对，不要把城里人太当回事，城里人偷奸耍滑的多了，我当兵的时候见过。”杨秀青说。
“真的吗？”刘顶峰问。
“骗你干啥？”
“以后别给他们留情。”张发财说。
“我知道了。以后我会管好他们的，该骂就骂。”刘顶峰下定了决心。
“就应该这样。”张发财说，“不过，我远远看见那个叫叶辉的干活不错。”
“对。”刘顶峰这才想起说这事，“我下午给了他一把大锄，他下午在那块地里锄了一个来回，完成的任务和我们本地人一样。”
“真的？”杨秀青问。
“真的。”
“嗨，有一个榜样，以后就好说了。”杨秀青来了兴头，“你就以叶辉为榜样，批评教育其他知青，保准管用。”
“我就是这样做的。下午我只给了叶辉一把大锄，其他知青都是小锄，那是小孩子用的玩意。”刘顶峰越说越高兴。
“吆嗨！你爸说你没头脑，我看我们的顶峰同志很有头脑嘛。”张发财终于也高兴了。

@陈沫2014 2016-04-29 07:57:39
第二生产队队长刘成利早到了，看见刘顶峰领着七名知青来了，挥手说：“我们走吧。”
知青跟着刘顶峰加入社员组成的队伍中，大家出了大队，踩着石头过了泉水，从沟底的一条羊肠小道往大南山上爬。
孤山村的社员们一向认为城里人比农村人高贵，因为封闭不了解，他们对城里人存有一种陌生的敬畏感。可是现在，这些城里人竟然和他们走在了一起，要和他们一样去地里劳动，而且每人还拿了一把小孩子用的锄头。去地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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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尘余香 2016-04-29 16:43:37
说心里话，亲的这篇文章才有生命力。。抽空细细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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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第五十三章 那个黑影还会来

张发财又鼓励了刘顶峰几句，就让刘顶峰和刘成利回去了。接着，张发财和杨秀青开始议论叶辉，他们没说几句，叶辉就在外面敲门了。
杨秀青让叶辉进来。叶辉进了办公室，见只有两位领导在，直接说事：“书记、主任，昨天夜里，有一个人进了两个女知青住的窑洞。”
“有一个人进了女知青住的窑洞！谁？什么人？”这个消息当下就震惊了杨秀青。
“我不知道，”叶辉说，“是汪贵明发现的。”
“那个人没把两个女知青怎样吧？”张发财也挺震惊的。留下七名知青主要是因为那两个女的，如果两个女知青在孤山村出了事，那可是事与愿违，再一个没法向公社交待。
“没。”叶辉回答。
张发财和杨秀青都松了口气。“汪贵明是怎么发现的？”杨秀青问。
“他说他上厕所，看见隔壁的窑洞门敞开着，想替她们把门关上，他刚到门口，窑洞里就冲出一个黑影。那个黑影把他推倒，然后就跑了。”
“他再没说啥？”张发财问。
“没了。”
“就这么简单？”
“嗯。”
“那汪贵明呢，他没来？”张发财提高了声音问。
“他……他在睡觉。”叶辉支吾着回答。
“他倒是能睡得着？”张发财生气地拍桌子，在地上急走了两步后，又说，“不把这个人找出来，以后他还会来的。”
“我叫他去。”叶辉说。
“把两个女生一并叫来。”杨秀青说。
由于魏成功、张新华、柳军在窑洞里做饭，祁晓丽和徐巧丽就不好再在窑洞里呆着了，她们到了外面，坐在一块石头上靠在一起歇息。
叶辉回到饲养院，和两个女生小声说了自己已经把昨夜发生的事告诉了张发财和杨秀青，现在两位领导要她们过去。祁晓丽和徐巧丽相随着往大队走，叶辉进了窑洞去叫汪贵明。汪贵明早已是鼻声如雷了。
两个女生进了大队办公室，张发财直接问：“听叶辉说，你们住的窑洞昨夜进了个人？”
“嗯。”徐巧丽点头。
“那个人进去的时候，你们不知道？”杨秀青问。
“不知道。那个人跑了后我才醒的。”徐巧丽说。
“你呢？也不知道？”杨秀青问站徐巧丽身后的祁晓丽。
祁晓丽不说话。
张发财用很严肃的口气说：“你们知不知道，如果不把那个人找出来，他以后可能还会光顾你们的窑洞。你们还敢在里面住？”
“你不是说你知道的吗？”徐巧丽把祁晓丽拉到了前面。
祁晓丽红着脸，依旧扭捏着不说话。
“说话呀！不是没把你怎么嘛，这又有什么害羞的？”张发财快没耐心了。
祁晓丽抽泣着回答：“我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人摸——揪我的被子，我就往被子里藏，那个人一直——揪，我就一直藏。”
“那你当时不喊。”徐巧丽怪怨说。
“我是喊来着，但是没敢喊出声来，后来……后来我听见汪贵明和叶辉在外面说话，这才敢把头伸出被子。那个时候，那个人早跑了。”
“怎么说，你什么都没看见了？”杨秀青问。
“嗯。”
究竟谁会半夜进两个女知青住的窑洞？杨秀青看张发财，张发财也看杨秀青，他们俩的心中都有了一个答案。张发财看着两个女知青，用很慢的语速问：“你们俩就没闻——到点什么？”
“没。我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连大气都不敢出。”祁晓丽说。
“我也没闻到什么。”徐巧丽补充，“这两天，我们都是蒙着被子睡觉。”

两名女生没能提供任何有用信息，张发财和杨秀青就坐等汪贵明到来。他们等了好一阵，一脸疲惫、萎靡不振的汪贵明才被叶辉拉了来。
“你倒是睡得好觉？”汪贵明刚进房间，就被张发财吼了一句。
“对不起，在家里的时候没怎么干过活，劳动确实累，身上疼得很……”汪贵明做作地敲打自己的胳膊和腿。
“人家叶辉锄了一天地都不累，你在地里坐了半天还说累，你亏心不亏心？”张发财一句话把两个女生也说得低下了头。
“即使再累，你也不能把昨晚上的事不当回事吧？如果那个人今夜再来，发生了什么事，你良心上能过得去？你怎么连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杨秀青也很生气。
汪贵明自负口才很好，他也不服气面前这两个土包子，可是由于自己确实理亏，所以无从辩解。
“你说说，昨夜你是怎么发现的那个人？”张发财没时间生气，忙着问正事。
汪贵明昂起头，回忆昨夜发生事情的经过——那件事很简单，他主要是想怎么遮掩自己出去的真实意图。考虑了一阵后，汪贵明说：“我去厕所，出来看见她们的窑洞门开着，就想替她们把门关上。我刚到门口，里面就冲出一个黑影，黑影把我推倒在地，就跑了。”
“就这么简单？”张发财问。
“嗯。我就是想上个厕所，当然简单。”汪贵明拍打自己的脑门。
“你能不能说得详细点？”杨秀青附前身子问，“我们这是在找对两个女知青意图不轨者，说得明白点，就是在抓罪犯，在破案。你这么一个有文化的人，连本侦探方面的小说都没看过？不知道当时发生的每一件小事都能帮着破案？”
说起侦探小说，汪贵明不陌生，他还真看过这方面的书。汪贵明有了兴趣，又昂起了脖子，把昨晚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仔细回忆了一遍，然后说：“我晚上回来喝水喝多了，刚躺下就想去厕所。从厕所回来的时候，看见隔壁的窑洞门开着，就想着替她们把门关上。我刚走到门口，里面就冲出一个黑人来——”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张发财拍桌子。
“那个人个子很高，力气很大，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因为他把我吓懵了，我——就没看清楚他的面目，至于其它的——”
“就这些？没了？”杨秀青也快要没耐心了。
“有——”汪贵明翻起白眼，调动全部脑细胞回忆，“哦，对了，他身上有股妖风，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他从我头顶上飞过去的时候，险些把我熏晕过去……”事实是，那个黑影险些把汪贵明吓晕过去。
“是很臭的一种味道，对不？”杨秀青问。
“不全是臭，不过我好像闻到过。”
随着汪贵明的讲述，房间内所有人（包括汪贵明）的脑中出现了一个见过的形象，那个形象就是邋遢、埋汰，连猪见了都要跑的晏贵。
“你脑袋被驴踢了，当下就应该想到他是谁了，还让我们问这么长时间。”张发财气愤不过。
“不能再让那个傻子住在饲养院里了。”杨秀青说。
“难道真是那个喂猪的？”汪贵明明白了过来。
听到“那个喂猪的”几个字，祁晓丽一口酸水涌上了喉咙，她想到了昨夜晏贵那双手摸她的情景。虽然隔了层厚厚的被子，那也是让人难以忍受的。
“你们一定得把他捉起来，送公社开批斗大会，让全公社的人都知道他有多恶心。”祁晓丽支开门向着外面吐出一口酸水，转回身来眼眶里蓄满了泪。

只要孤山村大队一发生要公社出面解决的事，杨秀青就必得出面。杨秀青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就说：“人家没把你怎么，只是进你们住的窑洞里逛了一圈，就给抓起来？”
“他还摸——揪我的被子了。”祁晓丽说。
“好，那就抓起来，开批斗大会，让全公社的社员都知道傻子晏贵夜里摸——揪过你的被子。”杨秀青说完这句，祁晓丽不作声了。
有些事情揪住不放，吃亏的只能是自己。比如狗咬了你一口，你反身也咬狗一口，解恨吗？对某些人来说当然解恨，不过是满嘴狗毛的解恨。所以说，人生一大智慧：尽可能避免被狗咬，特别是被疯狗咬。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疯狗有很多。如果你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屋子，抬头看，发现屋子里面全是疯狗。呵呵，那我就真的要恭喜你了——只要你能活着出来，你就是英雄。
“晏贵不是傻吗？傻子还懂得进女的住的窑洞？”汪贵明被张发财和杨秀青一通臭批，竟然弱智了，问了个没脑子的问题。
“晏贵只是脑袋被驴踢了，而且还踢得不太厉害，身体又没残废，对男女之事兴趣大得很呢。”张发财戏谑了一句，然后又讽刺汪贵明，“闻到味道，你就应该想到那个人是谁了。我看你的那些文化知识是白学了，要不然也是脑袋被驴踢了。”
“我以为农村像晏贵那样的人多的是？”汪贵明不想在徐巧丽面前丢人，努力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辩护。
“还多的是！你在丰城县能找出几个七八年不洗一次脸和手的人？！”张发财反问，“看不起我们农村人，觉得农村人脏，要是没有我们这些农村人，你早饿死球了。一样样是同学，人家叶辉就能完成劳动任务，你怎么就完不成？”
说到完成劳动任务上，汪贵明就不敢再说话了。

@陈沫2014 2016-05-03 07:22:38
“他们可是城里人！”刘顶峰还是觉得城里人比农村人高贵。
“城里人怎么了？难道城里人就不吃饭了？”张发财生了气。
“可是，他们很有文化。”刘顶峰红了脸，在记忆中，张发财可从没向他发过火。
“有文化怎么啦？文化人也是人。是人，那就得吃饭，只要吃饭，那就得干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杨秀青看刘顶峰尴尬，出来打圆场说：“你是不喜欢上那两个漂亮的女知青了？”
“我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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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草燃烧的思念 2016-05-03 22:31:34
活灵活现，如同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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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第五十四章 杨秀兰的内疚

案子终于破了，接下来轮到该怎么处理。知青们说了不算，只能看杨秀青和张发财的。杨秀青不想惹麻烦，只想着把晏贵赶出饲养院了事；张发财呢？想得可就复杂了。
在张发财和秦奎斗争的五六年中，晏富一直被张发财敲打。张发财把秦奎斗倒之后，开始一门心思想着把晏富一家赶出孤山村去。
刘老大觉得张发财做过分了，劝说道：“我看算了吧！你把他们赶出去，他们到哪里生活？”
“爱到哪到哪。”张发财一脸的无所谓。
“晏富不说，可是他还有老婆和两个孩子呢？他们可是够可怜的。再说了，这几年，只有我们欺负人家，人家晏富可没有故意和我们对着干。”
“他留下来就有错。”
“你站着他那个位置还不是一样想着要留下来？”
刘老大是张发财的重要帮手。现在这个重要帮手和自己有分歧，张发财可很重视，他迟疑了好久，说：“不是我心狠，是因为我做过一个梦，”
“什么梦？”
“我梦见，有一天大雾弥漫，我坐在大南山上抽烟，他那个儿子突然出来，抢了我的烟斗就跑。”烟斗是张发财形影不离的东西，“我在后面追，他在前面跑，跑着跑着，我脚下落空，陷入一片迷蒙的大雾中……”
“你真做过这样的梦？”刘老大不信。
“我骗你做啥？”张发财白了刘老大一眼，“我又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我赶他们走，是因为我总觉的晏富一家是我们老张家以后的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