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就在会议结束那天，他将她带到城边的一片柳林旁，诚恳而又拘谨地向王金琳表达了自己对她的爱慕之情。
“金琳”，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地说着：“我能这样叫你吗？”
她顿时感到心里十分慌乱而又紧张，不知道说啥好，红着脸点了一下头。
“我爱你，真的爱你许久了。”他上前想抓住她的手，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金琳，相信我的爱是真诚的。”他显得有些急促地说。
她没有丝毫准备，不安地说：“我一是知青，没工作……”
“将来会有工作的。”他紧张而又自信地回答。
她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将来的命运是咋样的，我会在哪里生根。”
“金琳，”他动情地叫了一声：“你若想上大学，就去上大学吧，你将来若不愿意回宁川县，我们可以去省城工作。”他的十分自信地说道，仿佛她的命运就是他在安排似的。她不由得心里一阵颤动。
“县委徐书记是我叔叔，他会帮忙的。”他终于流畅又急促地说完心里的话，双手还摇动着她的手。
“啊，徐书记是你叔……”王金琳惊异地睁大眼睛望着他，不知道怎么住下讲了。他连连点头“嗯”了一声，那熠熠闪烁的目光动情地凝视着她，焦急地等着她的回答。
骤然间，她心里明白了他为啥走得那么顺“我……”她一语塞了，心里潮水般地翻腾着。
“金琳，我对你是真心的，没半点虚情假意，我是农民的儿子，我不会撒谎的。”他松开了她的手，语气平缓了许多，但显得更加诚恳。
“让我思考一些日子，好吗？”王金琳脸红得发烫，惴惴不安地说：“我想好了再回答你。”
他憨厚地点了点头：“好吧，金琳，你记住，锦云对你的爱是真诚的。”
她抿了一下嘴唇，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那天晚上，他们俩都失眠了，他是第一次向一个女孩子求爱，而且那份爱是由心里流淌出来的，十分真诚。他暗下决心，一定要与她好上，她身上似乎有股张大的吸引力将他的那颗心深深地吸引过去了。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当她知道县委徐书记是他叔时，心里徒然紧张起来，而且还有些复杂。她没半点因徐书记能带她上大学的喜悦，而是想到了若不答应徐锦云，自己的命运将会咋样？县委书记可主宰她未来的命运啊，顿时，她有些不寒而栗了。
“答应他吗？了解他吗？”她心里不禁一颤，她对他只是一般了解而已，心里还说不上对他有所爱，甚至连爱他什么都说不清楚。但是，她对他还有一定的好感，既清秀又灵气的外表和那憨厚的神情给人一种踏实感。从他的言行中可以看出他为人忠厚，还带着深厚的农家子弟痕迹。
“唉！”她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声：“他的口气可不小啊，能让她上大学，还能去省工作，这是多么诱人的条件啊，可这也好像是一笔交易似的……”她心中袭上淡淡的阴影。但从他的神情上可以看出，他纯粹是出于一种诚意，不像一个纨绔子弟在做交易，同时，也看出他的稚嫩。他是急于想得到她那份爱，才那么坦诚地讲出了对未来的打算，并没有半点卖弄和诱惑的意思。
她第一次感到了难以下决心的窘迫，她似乎没有找到拒绝他的理由，对他那份真诚的求爱不能太武断地回绝，她好想听一听妈妈的意见，让妈妈替她拿一下主意。可立即又感到唐突。与其说她下不了决心，倒不好说她仿佛是在顺其自然。
回到清溪河水库工地后，王金琳努力将精力投入到了铁姑娘队的姑娘们身上，有意回避徐锦云的那份情爱。她深知，必须稳妥地处理此事，不然，会影响到自己的前途。若轻易答应了，就犹如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更不能草率地予以拒绝，那样的后果她不敢住下想。
那徐锦云总是常到铁姑娘队看一看，每次都要找她聊一阵才离去，姑娘们总是悄悄地为他俩腾出空间，这让王金琳隐隐感到压力，她不愿人们从负面去评价自己。她心里暗暗思考着“一定要自己努力跨进学校的大门。”为此，她给徐锦云的空间、时间越来越少了。

=20=

后来，他开始给她写信。他在信里诚恳地对她说：“金琳，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虽然上过大学，但在你面前常有一种卑微感。当向你讲出我爱你的那一刻，我真的是鼓足勇气才说出来的。你的身上勃勃向上的朝气感染着我，更有一种高尚气质，那气质也让我在你面前显得有些发怵。但是，我心里的那份爱已越来越强烈。我也知道，爱情不只是憧憬和向住，未来的生活中还有许多风雨和困难在等着我们。但我坚信，自己身上那农民的质朴和坚韧劲会伴你一起去将风雨化为彩虹，去克服各种困难，甚至是灾难。相信我的有爱是真诚的，请你给我机会，让岁月见证我对你的爱……“
王金琳从他那朴素而真诚的语言中读到了他那颗诚实的心，但她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她在回信说道：“小徐，我们都还年轻，在通住未来的路上，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都努力干出一番成绩后再谈此事吧，尤其是现在的我，刚下乡不久，还一无所成，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学习，还有很多方面需要锻炼。当我们做出了一定成绩，在更加深久了解的基础上，彼此的那份情相融时，将是我们关系明确之日……”她想用时间来证实他的真诚。她的回信让他欣喜不已。她没有拒绝他，而是真切地鼓励和女生的矜持稳重，他心里更加坚定了对她追求的信心。
她回信是真诚的，她想，在住后的岁月里，他若是真诚地爱着她，她会接受他的那份爱，她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她不愿意用爱情去换取未来的学习和工作条件。但是，她也为他诚恳的帮助感到难以名状的欣慰，心里还有隐隐的感激之情。
有一个叫李忠秀的姑娘，不但铁锤打得好，还做得一手好针线活儿。她特别喜欢王金琳唱歌，有空就要金琳姐为她唱几首，王金琳是有求必应。渐渐地，那些歌她也会唱了，尤其是“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她也会唱得像金琳那样动情。李忠秀还特别钦佩金琳姐不但歌唱得好，知识也很丰富。为了表达对金琳的喜爱，她抽时间为远离妈妈的王金琳做了棉布鞋，不让金琳姐冻伤脚，最后就干脆认王金琳做了干姐姐。
当王金琳在青溪河水库工地带领铁姑娘队大干的时候，传来了周总理逝世的噩耗。整个工地为之悲痛万分，周总理那一生为人民鞠躬尽瘁的精神深深地感动着全国人民。水库工地号召化悲痛为力量，真抓实干抢进度，用实际成绩缅怀周总理。
那是一个风雪弥漫的天气，工地并未因大雪而停工，人们的劳动热情已赶走严寒。一声开山的炮声响过后，人们正欲跑出躲躲藏地，突然传来点炮的王显国急促的叫喊：“快回去，有哑炮！”他的叫喊声刚落，只听见“轰”地一声，哑炮突然响了，漫天的石块象雨点一样倾斜而下。
突然，奔跑中的王显国被脚下一块石头绊倒了，身子住前扑倒，向前滑去。眼看那倾斜而下的石块就要砸了下来，王金琳惊叫：“王师傅！”象离弦的箭一股射了出去，一下跃到王显国身边，双臂拉着他的左臂用力一滚，顺着山坡滚了下去。随即，密集的石块雨点般“砰砰砰砰”砸向地面。地上立即砸出一片浅浅的坑洞，民工们使劲吼叫起来：“快救人啊！”
王金琳与王显国滚到坡地临河边被一棵枯树档住了。惊叫的人们急忙跑了过去，王金琳已昏过去了。王显国肩头划了一条口子，直往外涌血；王金琳小腿被刺进一根竹签，鲜血往外不断渗浸。被惊吓的人们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将他俩往公社卫生院送去。
风雪在山谷肆虐，漫天狂舞。王金琳感到心都要结冰了，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她好想妈妈生一盆火，让她取一下暖，朦胧中不由得轻轻地叫了一声妈妈。
经医院抢救，两人渡过了危险期。王金琳小腿的伤不太重，只是头部因撞击而有轻微脑震荡，她昏昏欲睡，感到头好重，直想呕吐，心里难受极了。不知咋的，此刻她好想回玉宁去看一看妈妈，来宁川这么久了，还未回过玉宁，她好想吃一顿妈妈作的饭菜。
公社王书记带着许多人来至医院看望了她，赞扬她舍已救人的精神。她却平静地说：“这是应刻的，若是其他人也会这样做的。”王书记还传达了县委徐书记对他的问候和赞扬，她由衷地感谢。

=19=

接着。王显国老婆带着孩子们在她病前眼泪簌簌地往下掉：“要不是你救了他，咱这几个孩子咋办啊。”说罢，猛地一下跪在地上磕头；几个孩子也跟着哭起来，齐刷刷地跪在地上磕头。王金琳脸一下通红，使劲支撑起身子心疼地叫道：“师娘，快起来，你这样会让我心很难过的。”话未说完，泪珠也滚了下来。王显国老婆连忙起身扶着她：“大妹子，咱一辈子忘不了你的救命之恩。”王金琳用手摸着她的手背：“这是我应刻做的，快带着孩子回去吧，大冷天的，别冻坏了孩子们。”王显国老婆连续“嗯”了几声；抹着泪带孩子们走了。
在王金琳受伤住院时，王瑞英又一次到郑小英家里，仔细地询问了三道岭的情况。郑小英将那艰苦状况再次描述了一番。妈妈心里那份不安更为强烈了，她泪汪汪地回到家里，望着女儿的照片流泪，她决心想办法要让女儿早日回玉宁。
原来，鲁阿姨为她介绍了一位从海南抽调来玉宁的炼铁工人，叫李云生，妻子已去世了，两个孩子留在海南的奶奶家，他一人来了玉宁。他从事炼铁工种可以提前退休。年龄比王瑞英大十岁。瑞英的条件是他必须提前退休让女儿回玉宁顶替接班，李云生与瑞英见面后，立即答应了这个条件。他对鲁阿姨说：“王瑞英那么年轻，人材好不错，还挺能干，我没有意见。”当鲁阿姨将这话告诉妈妈时，妈妈顿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那被揪紧的心轻松了许多。
原来，鲁阿姨听说王金琳下乡的地方十艰苦，专门去问了郑小英，听了郑小英的介绍，鲁阿姨哭了好几回：“一个女孩子在那样艰苦的地方咋受得了啊！”
王瑞英与李云生通过几次交往，知道他喜欢喝酒，有些不满意，可又十分纠结，好多天辗转难眠。女儿的艰难，第一次失败的婚姻始终缠绕在心里，一种凄苦难以忍受。她矛盾着、害怕着，但她心里有一点不能动摇，就是让女儿早点回来。鲁阿姨与她谈了几次，她都未能明确地回答。最后，李云生通过鲁阿姨告诉她若不愿意就算了。
那天，王瑞英抱着鲁阿姨感伤地哭出声来。最后，点着头 “嗯”了一声。鲁阿姨泪汪汪地抚着妈妈的背：“瑞英啊，我知道你心里的苦，让金琳先回来再说吧。”说着，俩人相拥而泣。
随后，妈妈在鲁阿姨的陪伴下，再次与李云生见面了，条件是女儿调动手续办完就结婚。李云生点头答应了。
在医院没几天，王金琳就呆不住了。他没经公社王书记的同意，自己办了手续就出院了，王显国也跟着出了院。她赶回三道岭时，收到妈妈来信。信中告诉的事情让她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为了能让她早日离开三道岭，妈妈以婚姻为代价了。“妈妈啊，咋能这样呢？”她心里一声沉重的呼喊着。这个李云生王金琳一点不认识，妈妈能爱上他吗？没有爱的婚姻是痛苦的，甚至会付出代价的呀。她不能为了回玉宁而让妈妈去承受那没有爱的婚姻，若是那样，自己不自私了吗？她抹掉了泪水，拿起笔立即给妈妈回信。
“亲爱的妈妈：您好！小琳来到三道岭这么久了，至今未能回去看您，让你十分牵挂，小琳向您表示深深的歉意。或许，小英回来讲了许多三道岭的艰苦环境。不错，这里确实十分艰苦，但女儿在这艰苦的环境里，得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体会。三道岭的人们以无比的坚韧长年生活在这里，其意志就象这大山一样坚定不移。现在，他们还在青溪河上筑起了大坝，将青溪河水档下来浇灌这山岭间的土地。到那时，这三道岭也许别有一番景像。这山间水库土地处陡谷里，寒风凛冽，钻心透骨，可他们并未退却。他们没有惊人的豪言壮语，在改变自己命运的道路上迈着坚定的步履。女儿为这股劲所感动。让我知道了人世间的艰难都得靠人去战胜，退却才是永远艰难的道理。我现在学会了开山采石，与他们朝夕相处，共同战斗，觉得浑身都是劲。当然，我也承认，有时我有些孤寂，但那不是生活的全部，我能忍受。
妈妈，我会用自己的努力去创造条件，用三道岭一样的意志，用自己的步履走出三道岭。所以，妈妈不必为我过份担心，更没有必要为我回玉宁付出人生最珍贵的代价－婚姻。妈妈若是真心爱他，女儿由衷地支持妈妈，就象当年的冯叔一样。

=20=

妈妈，若以我回玉宁接班为条件的婚姻，那实质上是一种交换。妈妈，我真的不愿意你付出这样的代价。女儿相信自己能通过努力走出向新天地。您就相信女儿一回，千万别去为我做不情愿的事。妈妈，您对女儿那份无私的爱，让我感动不已，我会永远铭记在心。
妈妈，你可与他接触一段时间，若值得您去爱，就接受吧；若不值得您去爱，就早点告诉他。让他重新去寻觅伙伴。
亲爱的妈妈，您千万保重身体，别为我担忧。您的身体好了，女儿心里才踏实，我才能在三道岭干出成绩，才有能力走出三道岭……”她的笔尖在纸上沙沙地移动着，越写越快，心中的语言不断地涌起。当她放下笔时，心中的热潮一阵阵的奔涌，眼睛泛着泪光，紧紧地抿着嘴唇，心里轻声的呼喊了一声：“妈妈，女儿真地好爱您。”
瑞英接到女儿的信越读越感动，最后，不由得抽泣起来，她把女儿的话听进了一半，决定与李云生接触一些日子再决定，鲁阿姨同意瑞英的意见。
在青溪河水库工地，王金琳带着铁姑娘队干得热火朝天，姑娘们挥舞着铁锤打炮眼的功夫可不在男民工之下。县委徐书记指示宣传部和宁川日报多次报道了青溪河水库工地铁姑娘队的事迹，王金琳队长的照片几次刊登在头版。在知青中引起了强烈反响，各种言论纷沓而至。有人说她是投机，装积极，更有甚者，说县委徐书记是她的亲戚，最终目的是要跳出“农门”。
在公社赶场时，有人带着讽刺的口气叫她“铁队长”，她只淡淡的笑一下，反倒高兴地点着头，最终搞得那些知青索然无味，自讨没趣。王金琳坚守着既定的方向，并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无论别人怎么评论，不能迷失了自我。
青溪河水库工地的进度在大伙的奋力拼搏下，超过了预期指标，人们期盼着那清澈的河水能早日浇灌田地。
这一年9月9日，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了。全国山河痛哀，人民恸哭。没有了毛主席的中国将走向何处？人们忧心忡忡。为了化悲痛为力量，将毛主席的革命路线进行到底，县委发展了一批火线入党党员，王金琳在发展之列。在鲜红的党旗下，她举起右手宣誓那一刻，激动得热泪盈眶。她终于成为一名中国共产党员，这是她从小就有的向往和追求。
那一刻，她仿佛觉得自己成熟了许多，主动将铁姑娘队的生产目标提高。她的行动再一次受到了公社和县委的表扬。宁川日报记者还到水库工地进行了专访，把她火线入党的事迹也给予了报道。
在玉宁矿区，王瑞英心里却十分焦虑，没有毛主席的中国将是啥样，对知青的政策将会改变吗？这时，她决定让女儿一定从宁川回玉宁了，不然，政策了将后悔莫及。因为有人说顶替接班的政策可能会停止了。
她与鲁阿姨一起商量了许久，与李云生结婚的事不再犹豫了。但是，鲁阿姨还是担心地提醒她：“小琳说过了，你要满意才行。不然，她决不回玉宁，这丫头也有点倔的。”鲁阿姨劝她好好思考一下再定。王瑞英有些无奈地说：“他太喜欢喝酒了，酒后有些失态，咱担心以后他那酒脾气……。”没说完，只轻轻的摇了摇头：“哎，这政策的方向谁也无法控制，还是让金琳回来吧。”鲁阿姨皱了一下眉头，许久没说话，最后只轻轻地点了一下头：“那就抓紧写信叫她回来一趟吧。”鲁阿姨提醒道。妈妈点着头说道：“写信太慢了，给她发电报，就说我病了，叫她速回。不然，她不会回来的。”鲁阿姨说：“行，催她快尽快回来。”
王金琳在水库工地接到了妈妈病重的电报后很是着急，妈妈一个人在家里，或许是太担心女儿才生病的吧。下乡一年了，还从未回过玉宁看望妈妈，心里感到很愧疚。她连忙向公社王书记请了假，回到三道岭，收拾了一些三道岭的土特产，背着一个竹背篓朝公社走去，那矫健的身影很快隐没在山间的丛林里。
在玉宁县车站下车后，等了许久才搭上了去矿区的货车，回到家里已是傍晚了。她远远地看见了那间熟悉的平房，门开着，灯亮着，妈妈在家里，她感到一种久违的温馨，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妈妈！”她老远就开始喊了。“妈妈病得真重啊，咋没有回答。”她心里一阵不安。开始小跑起来。突然，鲁阿姨从屋里出来，“是鲁阿姨在照顾妈妈？”她心里一震，“妈妈确实病了。”
“鲁阿姨！”她大叫了一声，鲁阿姨一下站住了。仔细地朝她望来：“小琳！”鲁阿姨惊喜地喊了一声，连忙回过头朝屋里喊道：“瑞英，小琳回来了！”王金琳加快跑了几步，走到屋前的院坝里，妈妈一下跨出了门槛，大叫了一声：“小琳！”一下跑上来将她紧紧抱住。
“妈妈！”王金琳又惊又喜地喊了一声，泪花一下涌了出来。鲁阿姨连忙说道：“快放下背兜吧。”此刻妈妈才回过神，连忙将竹背兜从她背上取了下来。她挽着妈妈的手臂；边朝屋里边担心地问：“妈妈，病好点了吗？什么病？检查没有？”妈妈紧抿着嘴唇浅浅地笑了一下：“妈妈想你了，你就不想妈妈？一年了都没有回来看过。”妈妈伤感的语气带着点责怪。
“妈妈，对不起；”她的眼睛一下红了。在屋里坐定后，妈妈仔细地端详着女儿。她个头又高了一些，脸黑里通红，非常健康，比一年前更壮实了，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欣喜得热泪闪烁。

-19-

鲁阿姨说：“小琳呀，你不知道，这一年里，妈妈有多想你，担心你。”王金琳鼻子一酸，泪水一下模糊了眼睛：“妈妈……。”她将妈妈抱住了：“真对不起。”妈妈泪花闪烁地拍了一下她的背：“回来了就好。”“您生什么病？哪里不好？”她这才想起问妈妈是啥病。鲁阿姨在一旁说：“就是想你，想得生病的。你这一回来，她病也没了。”说完，还轻轻的笑了一下。
“三道岭太苦了，你咋过来的？”瑞英担心地问，“小英回来讲起三道岭的艰苦让妈妈好难受，好后悔。”王金琳却一下显得轻松地笑了：“妈妈，我在信里讲过了，三道玲艰苦是事实，但三道岭的人们世世代代都过来了，咱就怎么过不去呢？还有，三道岭最大的好处就是一年的粮食基本上可渡过春荒，因那里地广人少，上交的公粮少，这可也是上级的关怀呀。有许多知青每年都得回家度春荒。您看，小琳给你带啥回来了。”边说边将竹背兜里的干竹笋、干蘑菇、干黄花、红薯粉拿出来堆了一大堆。又分出一大堆对鲁阿姨说道：“鲁阿姨也尝一尝三道岭的特产，可有营养价值了。”瑞英和鲁阿姨开心地笑了。王金琳又十分认真地说：“妈妈，三道岭的人们那股劲让我很钦佩，也让我很感动。也许，在往后的岁月中，会对我产生深刻的影响，以后无论怎么艰苦的环境我都能度过去的。”
当王金琳说到自己已入党时，妈妈和鲁阿姨惊喜得站起来，一下抱住了她，激动地说：“咱小琳是党员了，真了不起。”
瑞英没想到女儿这么争气，在那么艰苦的环境里不但不叫苦，还那么努力地干，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这让她比啥都开心。她不停地点着头：“小琳，这一年里太辛苦了，妈妈没来看你，现在习惯了吧。”“嗯，早适应了。”她用力点点头。
那天，她将三道岭和水库工地的许多故事讲给了妈妈和鲁阿姨听，尤其是知道女儿还能打铁锤，开山放炮。妈妈和鲁阿姨感到欣喜而自豪。
第二天上午，妈妈才对女儿讲出了心中的忧虑：毛主席去世后的中国不知是啥情况；听说连顶替接班的政策都要改变了，所以，她准备与李云生结婚，让女儿尽快回到玉宁铁矿工作。
王金琳神情一下严肃起来，接着又叹息了一声：“妈妈，我从心里不愿你为了我的工作而结婚，那样会让女儿的心永不安宁。”“为啥？”妈妈有些着急地问。她拉着妈妈的手：“妈妈，中国没毛主席了，可中国依然是共产党在领导，共产党不可能全面否定毛主席的方针、政策。所以，你别太担忧了，国家的政策的问题不是您考虑的事。”她开导着妈妈。
瑞英沉默了一会，依然固执地摇着头：“小琳呀，妈妈这一生最担心的就是你；你下乡后，妈妈的心从未踏实过，妈妈要你尽快回到身边，不然，妈妈受不了的。与李云生结婚也是妈妈心甘情愿的，接他的班也不是丢人的事，你就听妈妈的话，啊！”妈妈的语气仿佛在恳求着女儿，眼里泛着晶莹的泪花，双手一下紧紧的握住女儿的手，那双手在微微擅抖着，目光饱含着祈求。
王金琳心里一阵阵震颤，妈妈那祈求和期盼的眼神让她的心被紧紧的拽了起来。“妈妈，我真的不愿你为了我的工作而牺牲自己的幸福，我有能力调出来工作，相信我吧，明年我就有推荐上学和招工的资格了。”她耐心地劝说母亲。

＝20＝

瑞英的手将女儿越拽越紧，两眼泪汪汪地凝注着女儿，好像不认识似地微微地摇着头说：“小琳，妈妈等不了明年，妈妈心里害怕，要你马上回玉宁，算妈妈求你了。”说罢，泪珠簌簌地滚下来，女儿轻轻地闭了一下眼睛，流下了愧疚的泪水，她深深地感受到了妈妈那强烈的爱，什么力量也阻挡不住的爱。此刻，她仿佛听见妈妈那颗心剧烈的震颤，顿时，感到心里一阵痉挛似的痛苦。
突然，她猛地一下跪在妈妈膝前，无限深情的叫了一声：“妈妈，……”深情和悲怆。她的脸伏在妈妈膝上抽泣着，哽咽了许多：“妈妈，您那样会让女儿一生难安啊！”
“小琳！”妈妈动情的喊了一声，一下将女儿抱进了怀里：“妈妈……听你的。”说完，一下放声大哭起来。“妈妈！”女儿也一下紧紧的抱着妈妈，一声深情地而又痛苦的呼喊，泪流满面：“妈妈，小琳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的！”妈妈擦着眼泪，连连点头。
那天，王金琳还将徐锦云找她谈恋爱的事讲了，并将徐锦云承诺让她上大学，上省城工作的事也详细地讲了。妈妈频频点头，十分认真地说：“小琳呀，这真是一个好机遇啊，若徐锦云人才可以，又是大学生，妈妈认为可以与他接触，你以后上大学和工作就更有保障了。”妈妈眼里泛着希望的光泽。
王金琳抿着嘴唇，顿了一会才缓缓地说：“妈妈，小琳不愿用婚姻换取那工作，若是那样，这好像就是一场交易了。”
妈妈微微地摇了一下头：“小琳，那就是生活，你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才有稳定的生活。现在找一份工作都很难的。”
“不，我真的希望能有一颗真诚相爱的心，真诚相爱的生活。我也没完全拒绝他，答应与他交住一些时间再说，让我们之间能有充分的了解和认识。”王金琳诚实地对妈妈说。女儿的讲述，使她感到女儿真的长大了，成熟了。她期待着女儿不但能收获爱情，还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下午，鲁阿姨来了，妈妈将女儿的决定告诉了她，鲁阿姨也很感动：“瑞英啊，有这么乖的女儿可是你的福气。”妈妈赞同地点着头。鲁阿姨说道：“小琳与小英不一样，坚持靠自己的努力出来才是一种能力，相信她吧”妈妈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只有如此了。”鲁阿姨接着问道：“李云生那里考虑怎样了？”妈妈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地说道：“只有小琳的工作落实后再考虑吧。”鲁阿姨心里明白：女儿在妈妈心中才是最重要的，那份牵挂是永远的。



王金琳见妈妈的心情调整好了，挽着她的手在矿区里轻松地逛了一圈。妈妈感叹着来玉宁这些年的变化。王金琳笑盈盈地对她说：“妈妈，最大的变化是啥？”妈愣住了，疑惑地望着她。王金琳开心的笑了：“妈妈的女儿变化最大，对吗？”妈妈会心地笑出声来。
“是啊，女儿扎着一对刷辫来到玉宁，现在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还入了党。”真没想到啊。妈妈心里涌起无尽的感慨，她望着女儿，心里默默地点着头，心里甜甜的。王金琳回到三道岭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水库工地。才离开几天时间，就象久别重返的那么亲切。那帮姑娘看见队长回来了，一起围了上来拉着手，又跳又笑：“琳姐回来了！琳姐回来了！”
王金琳高兴地与大伙打过招呼后，从挎包里摸出水果糖，一人一颗。姑娘们拿着糖开心得跳了起来。只见李忠秀高兴地叫道：“上海大白兔奶糖，嗯，真好。”她得意地晃着头。说着将糖放进了兜里，“你咋不吃？”王金琳问着。李忠秀脸一红，抿着嘴唇歪了一下头，“我带回去给奶奶吃一半。”“噢”王金琳笑了：“我再给你奶奶一颗。”李忠秀不好意思地说：“琳姐，够了。”说完就跑开了，王金琳开心地笑了：“真是个乖乖女。”

＝21＝

青溪河水库工地的铁姑娘队不但在工地上出了名，在公社和县里都已有了名气。王金琳更是领导们在大会小会上常挂在嘴上的名字。成了全县不可争议的先进人物，是知青中唯一的一名党员。不少人猜测，她离上大学的机遇不远了。
随着水库大坝渐渐屹立起来，时间进入了一九七七年的夏季。工程指挥部决定对大坝进行部份蓄水试压试验。经初步试压，达到了工程质量要求，工地上一片沸腾。人们高兴得跳着、喊着。这意味着青溪河水库可以部份蓄水，可以让部份田地得到灌溉了。
三道岭就是首批灌溉的生产队之一，吴兴才、李天左乐得嘴都合不拢。王金琳心里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这是她来三道岭和这里的人民一道干的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而且永远也抹不去，那嵌在大坝上的每一块条石都有她辛勤的汗水。她还写信告诉妈妈青溪河水库开始局部蓄水的喜讯。
在这蓄水期间，宁川地区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暴雨。那天，天象被捅破了似的，雨水如注般地倾泄而下，天空象被一块黑色的幕布遮盖着似的，乌云几乎贴在山岭上。时而，闪电一下撕破乌云，雷声在山岭上滚动，震撼了整个山岭。
霎时，山岭上的雨水汇成一股股洪流涌向水库，水库的积水顿时陡涨起来。没多久就淹上了泄洪口。巨大的洪流象一根水柱猛地射向峡口，撞击谷底，发出震耳的轰鸣，使整个山谷颤抖起来。
人们住的工棚早已被水淹至裸部，大伙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吓得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突然，工程指挥部紧急通知，全休民工上大坝抢险。原来，大坝泄洪口已不能及时排泄汹涌的洪水，随时可能发生洪水慢上堤坝的危险。工程指挥部发出号召，立即撤掉工棚，将搭建工棚的竹席运上大坝，用木桩钉住竹席，以防洪水冲刷堤坝的泥土。霎时，民工们冒着倾泄在大雨，将住的工棚连砍带拉迅速撤掉，抱着木桩和竹席向大坝冲去。
铁姑娘队被安排在临近泄洪口的迎水面，王金琳十分镇静地指挥着姑娘们将一块块竹席用木桩牢牢地钉在大坝上。突然，一个霹雳在大坝上炸响，整个大坝猛烈颤抖，瓢泼大雨更加肆意地倾向山岭，洪水继续猛涨。
工程指挥部为了保护大坝，决定将靠近河左岸一个狭窄的地方炸开一条泄洪口。王金琳主动请战铁姑娘队上去负责打炮眼，指挥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派徐锦云也跟着前去。
姑娘带着工具即刻冲了上去，挥舞着铁锤，吆喝声、“叮当”声混合在风雨声中扑向峡口。炮眼很快打好，可那满地淌水咋能点响炸药呢？工程指挥部张洪才工程师指挥人们采取阻水、火烤炮眼的方式，艰难地填好炸药。在倾泄的暴雨中，青溪河谷里响起了轰隆的炮声。
炮声响起时，王金琳深深地舒了口气：“多艰验啊，终于成功了。”姑娘们的铁锤在雨中偶尔打滑，砸在她们的手上，连哼都没哼一声。
徐锦云被姑娘们的勇敢深深感动了，他望着王金琳那坚毅的神情，心里一热，泪珠混着雨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19-

炮声响起后，民工们连忙用铁镐排除石渣和泥土，抢修出一条排洪道。此时，姑娘们在雨中奋战似乎感动了天公，雷公也降了声调，雷声变得低沉，可大雨却一阵凶猛的袭来，洪水上涨的势头越来越猛。
没多久，一条新的泄洪渠渐渐形成了，指挥长连忙指挥人们开始撤离现场。可由于雨声太大，有些人没听见。王金琳、李忠秀与几位姑娘将最后一块石头推下峡口时，只听见洪水撞击渠壁的声音滚滚而来，王金琳猛一回头，只见挥指长使劲地挥动手臂，嘴张得很大，就是听不见他在喊什么。她心里一颤：“不好，开始泄洪了；”她一扭头：“快撤！”一声疾呼，姑娘们抬头一看，顿时惊叫起来：“快跑！”洪水狂奔而来。
王金琳边跑边喊：“快撤！”不停地将后面的姑娘拉一把。实然，只见一位姑娘被绊倒了，一下扑倒在地，李忠秀连忙转身去拉她，那姑娘正欲站起来，脚下又一滑；再次倒下去，李忠秀双手猛地用劲一拉，那姑娘踉跄几步才上了沟坎。可李忠秀用力过猛，身子突然向前倒下去，王金琳的心象被什么猛撞了一下，大叫一声：“忠秀！”随即伸手去抓她，可只抓住了李忠秀的衣袖，李忠秀身子摇晃了几下，手在空中抓着，一下倒在了泄洪沟里，她挣扎着想在呼喊，洪水猛地冲击过去，她消失了。
“忠秀！”王金琳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让人们一下惊呆了，她往前跨了一步，又欲伸手，身子摇晃一下倒向泄洪沟。“金琳，”徐锦云惊恐地呼喊一声，不顾一切冲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猛地用力一拉，俩人同时倒在了沟坎上。
“忠秀！”王金琳又一声惊恐地呼喊，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王金琳醒来时，已躺在工程指挥部的办公室里。天空亮开了，雨也停了。只有洪水撞击着峡谷发出震耳的轰鸣声。“忠秀呢？”她大声的叫了一声；周围的人低着头没吭声。“忠秀呢？”她一下哭出声来。
李忠秀走了，她被那无情的洪水卷走的那一瞬间，一定在呼喊琳姐，她走得太匆忙了。走得那么不情愿啊。“她咋就没上来呢？”王金琳泪如泉涌，不停地自问着。姑娘们默默地抹着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这时，指挥长走过来，低沉地说：“金琳队长，大坝保住了。”她点了点头，泪珠一下滚了下来。王金琳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抹着泪水，许久才“嗯”了一声。
一会，公社王书记也来了，他握着王金琳的手，语气十分沉重的说：“金琳，保重身体。大坝保住了，姑娘们立了大功。”王金琳紧抿着嘴唇，泪汪汪地点了一下头。顿了一会才说：“谢谢王书记。”王书记十分婉惜地说：“李忠秀为了救姐妹，自己牺牲了，这舍己救人的精神真让人……”王书记眼睛一下被泪水模糊了，没再说下去。指挥长补充说道：“县委徐书记来电话，指示要追认李忠秀为烈士，她在青溪河水库做的贡献永远不会忘记，并指示要为她开追悼会。”顿时，姑娘们又一下抽泣起来。
在青溪河水库抗洪抢险表彰大会上，县委徐书记亲临现场。他看望了受伤的民工，探视了大坝的安全情况。他十分欣慰大坝得到保护。他在表彰大会上感慨地讲道：“修这座大坝不容易啊，近万人在这峡谷里干了一年多，刚能蓄点水就遇了上百年不遇大暴雨，这也考验了人们的意志，更检验了大坝的质量。”他心里感动不已。从心里感激这里的人们，他们身上真有一种“敢叫日月换新天”的拼命精神。
在表彰大会上，他高度赞扬了抢险行动中的民工们，对李忠秀舍己救人的行为给予了高度评价，并宣布追认为烈士。在大会上，铁姑娘队被授予“英雄集体”荣誉称号；王金琳被授予“优秀个人”荣誉称号。
大会后，徐书记还专门看望了铁姑娘队的姑娘们，他由衷地感激姑娘们在抢险中的英勇表现，做了男人们都难以做到的事。并指示宁川日报对铁姑娘队的英勇事迹予以专门报道。

-19-
那一年；王金琳下乡两年了，她有资格被推荐上大学了，在公社知青们的心目中，她是县里的名人，上大学是特定的了。大队吴兴才书记更是信心十足地对她说：“金琳啊，推荐你上大学一点问题都没有。你可是宁川县的知名人物了。徐书记多次表扬你，你上大学的事可以说是上了保险的。”王金琳总是报以淡淡地一笑，始终保持谦虚态度，让人更是对她产生几分敬佩。她默默地努力着，下定决心兑现在妈妈面前的承诺；不能让妈妈有更多的担心和害怕。
可命运之神总是不按人们所没想的轨道运行，在王金琳期盼上大学的通知时，全国恢复了高考，推荐工民兵上大学的招生方式被取消。
这一突然变化，让王金琳一下懵了，她脑子顿时一片空白。莫非这真的被妈妈言中了吗？那天，徐锦云将王金琳叫到指挥部办公室，红着脸垂着头对她讲了全国恢复高考的消息。忐忑不安地说：“金琳，真没想到今年推荐上大学的政策变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连自己都听不见了。他为未能兑现对金琳的承诺感到羞愧。
她抿着嘴唇点了一下头：“这不怪你，这是国家的宏观政策变了，谁都挡不住的。”
大队书记吴兴才十分遗憾地告诉她这个消息时，她心中的失落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仍是浅浅地笑了笑。平静地说：“没关系，这对提高教育质量有好处，对每个青年也是公平的。”
“你真是这样想的？”吴书记不解而又欣慰地问。她点头“嗯”了一声。停了一会，她认真地说：“吴书记，我可要回家一段时间了。”“回家？”“嗯”她微笑着说：“我要回家去复习，准备参加高考。其实，上大学是我一直的梦想。”吴兴才用力地点着头，“好，我支持你，相信你能成功。”他的目光里充满了信任，语气十分坚定：“金琳，明天就回去吧，我与天左送你，给你妈妈带点三道岭的土特产回去。”王金琳感激地与他握了握手：“谢谢吴书记。”
第二天，吴兴才和李天左一人背一大背兜山货来到知青屋，吴兴才说道：“金琳，啥也别讲了，走吧，”王金琳一下不知说什么好。感激地笑了一笑，背上挎包就出发了。
在汽车站。吴兴才和李天左无限期待地说：“金琳，我们相信你会成功的，因为你是三道岭走出去的铁姑娘队长，会有大山一样坚定的意志。”王金琳用力点了一下头：“谢谢你们的鼓励！我会努力的！”
汽车启动了，只见徐锦云气喘吁吁地跑来，他不停地挥着手：“金琳，我等你！”她将手伸出窗外，不停地挥动，热乎乎的泪水一下模糊了眼睛。
回到玉宁，妈妈既高兴，又忧虑。她埋怨这政策变得太快了，女儿推荐上大学的梦破灭了。可她又不能在女儿面前表露更多的忧虑。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坚持让女儿接班。她担忧女儿若考不上大学，是否能承受住那份打击。因为这是十年后全国第一次高考，是否能考上，谁心里也没有底。
王金琳回到玉宁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何文静家，找何世精老师帮她复习功课。全国恢复高考的消息，激动了中国大地数届中学毕业生，王金琳的同学们大多数从农村回到玉宁，纷纷找老师补习功课。准备奔向考场。
何世精老师忙得不亦乐乎，她索性组织起复习班，将她的学生们专门安排在学校的一间教室里复习。杨建、刘炜、何文静、郑小英……都来了。她们心里憋足了一股劲，绝不放过这公平竞争的机遇。王金琳心中陡然感到了压力，她看得出来，妈妈的担心和鼓励。每天默默地为她做好每一项服务，饭菜也做得特别可口，她在家复习功课时，做事都格外小心，尽量不发出响声。王金琳心中的那份感激之情浸润着每一根神经，她暗暗地告诉自己，一定要争取成功。
在那复习的日子里，王金琳要背要记的东西太多太多，常常叫妈妈抽背，母女俩没有多余的话。许多年后，母女俩回忆起这段日子还十分开心。
为了能将数学赶上去，王金琳干脆住到何老师家里，与何文静住在一起，大量的习题，常常是通霄达旦地做。
在教室里，何世精老师一次次鼓励学生：“你们还来得及，抓紧补好这基础知识，考试没什么问题。”为给学生补好课，她常常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地备课；不厌其烦地帮助学生解每一道难题。

好消息，

情系玉宁河，近期将由中国言实出版社出版发行……

敬请期待

－－20－


杨建很喜欢与王金琳在一起探讨问题，他甚至向往着与王金琳考上同一所大学，他对王金琳的那份爱至今没有忘怀，常常畅想和王金琳在同一所大学读书的美好情景，有时望着她出神。何老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止一次提醒他：“杨建，当务之急是抓好复习，拿到录取通知书后，你什么话都可以讲了。”
王金琳心里憋足了劲，一个心思想着复习，睡在床上都在背英语单词、政治、历史知识，连说梦话都是复习中的内容。妈妈怕她累垮了身体，劝她要注意休息。可王金琳总是说：“这比在三道岭干活儿轻松多了。”
正式考试那天，县委徐书记亲临考场看望考生。他遇见了王金琳，十分感慨地说：“小王啊，这可是一次公平的机遇，努力考好。”王金琳微笑着说：“我会努力争取。”徐书记赞许地点着头：“拿出铁姑娘队长的气慨，一定会成功的。”她由衷地笑了。
那年的作文考试题是 “当我走进考场的时候”，她沉呤了一会儿，提起笔疾书：“当我走进考场的时候，让我想起了跨进学校的那天，老师教导我们要努力学习，长大后为建设祖国作出贡献。其实，就是告诉我们，要努力学好知识才能为祖国做出贡献，没有知识凭什么作贡献。
那时候，我好想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奉献给我的祖国。可后来才知道，那浩瀚的星空包藏着宇宙的许多神秘。没有高深的知识，只能在地球上遥望星空。只有掌握了知识才能具备可上九天揽月的本领。当我走进考场的时候，就仿佛跨上了知识殿堂的台阶。
然而，只有通过考场的检验，才知道自己能否跨进学习知识殿堂的门槛。走进考场让我知道，那逝去的青春岁月那么可贵。真谓“寸金难买寸光阴……。””
那篇作文几乎是一挥而就，写得酣畅淋漓，抒发出藏在她心底许久的那份企渴与期待。当她放下笔时，已是热泪盈眶。
数学考试时，尽管较费劲，但她尽力了，感觉良好。她由衷地感激何老师这些日子里对她的精心帮助、辅导。
考试结束时，王金琳没想到徐锦云会到县城来接她，他恳切邀请王金琳：“金琳，在县城休息一天，行吗？”她微笑着摇了一下头：“我要赶回水库工地，离开这么久了，怪想那里的。”“考得咋样？”他关切地问。
她皱了一下眉头：“不太理想。”平静的语气里又含着几分踏实。
“我想带你去见我叔。”他局促地说着。
“啊，”她嘴巴一下张大了：“见他干啥？”
“我想让他帮你，若没考上，让他为你安排工作，好吗？”他的好意让她心里热乎乎的。
略顿了一会，她微微地摇了一下头：“锦云，我明年会再考的，上大学是我的梦想。”她望着他那有些憨厚的神情，十分诚挚地说：“我真的很感激你的帮助。”
他吁了一口气：“金琳，我支持你，但是，你工作后还可以考大学的。”他真诚地劝道。她感动地上前，主动与他握了握手，两眼凝视着他点了点头：“锦云，待通知下来后再说吧，好吗？”她感到他的手在颤抖，他为她那一声“锦云”，心颤不已。
几天的考试终于结束了，她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她没有在县城停留，直接回到了三道岭，回到了清溪河水库工地，回到了铁姑娘队。
分别了好些日子，姑娘们见到她，一下子将她围在中间，问她考得咋样？好几个姐妹都说琳姐准行。有的说，琳姐与咱们在一起的时候不多了。说着说着，有好几个姑娘止不住留下了眼泪。王金琳连忙说道：“这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没那么容易的。咱们还是安心干好自己的活儿吧。”“琳姐榜上有名咱更高兴。”一个叫冯春秀的姑娘翘着嘴巴说，“琳姐这么能干，她不上学，谁还能上？”那语气坚信不疑。
“好，琳姐考上了我们为她祝贺！”大伙又高兴地呼喊起来。王金琳由衷地笑了。
高考后，王瑞英却更多了一份焦虑，她心里好怕女儿考不上。若是落榜了，女儿受得了吗？女儿在宁川县考完后连家都没有回，就直接回青溪河水库工地了。她好想叫女儿回家休息一些日子，可又担心女儿成天为等消息发愁。她只好保持沉默。
王金琳在水库工地与姑娘们一起，心里轻松了许多。她作好准备，今年若未考上，来年一定要抓紧复习，务必考上。她将复习资料也带到了工地，一有空就复习。铁姑娘队的姐妹们也总是为她提供时间和空间，不干扰她。

好消息，

情系玉宁河，近期将由中国言实出版社出版发行……

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