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驶在路上。
纪金宝一边开着车，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瞄了身边的宫婷一眼。宫婷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摆脱出来，她低着头，抱着肩，一句话也不说。
“到家先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的睡一觉。这两天不行就别去上班了，请几天假，歇歇。”
“我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不用请假歇班。”
“我说你怎么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上班？就不能找个离家近点儿的？”
“我喜欢这儿的工作，另外，我刚被提升为大堂经理，我……”
宫婷的情绪似乎比刚才好一点了，她直起了身子，看着前面挡风玻璃外寂静的大街。
“那个……你经常这么晚下班？”
“我上两班倒，中班下10点，都收拾完了，怎么也得10点半左右，有时还得晚点儿。”
“罗子茂也不来接你？”
“是我不让他来接我的，他家住的更远，他又没有车。我们饭店离地铁站也近，我每次都是坐地铁回家，挺方便的。”
“他就不怕你出事儿？比方今天的事儿？”
“……”宫婷咬咬嘴唇，又低下头去。
“罗子茂这人哪，我跟他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学，都十几年的交情了。要说啊，他是个好人，老实巴交，可就是没什么脑子！哪能说让自己的女朋友那么晚一个人回家呀？”
纪金宝说到这儿，偷眼去看宫婷。宫婷低着头，没什么反应。
“对不起啊，我不该说你男朋友的坏话！”
“没什么。”
纪金宝明显感觉出宫婷已经对罗子茂有些不满了，心中暗自窃喜，他加大了油门，银灰色捷达在夜的街上疾驰着……

快下班的时候，郑月接到了沈颂打来的电话，想约她晚上一起吃饭。
“好啊，一会儿见！”
郑月答应了。
自从那天在杜晴的生日会上和沈颂认识，并互相加了微信好友之后，郑月就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他。
沈颂不怎么爱发朋友圈，偶尔发一次，也是一些“心灵鸡汤”之类的东西，很少有表达他真情实感的内容。即便如此，他只要发，郑月都会上去点赞，有时还评论几句。
一来二去，沈颂和郑月有了一些互动，他会给郑月发一些小文章啦，养生养颜的方法啦，好吃的小饭馆啦……郑月很高兴，每次他给她发东西，她都格外激动，心里盼望着有一天能和他单独约会一次。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郑月走进饭店的时候，沈颂已经在座了，见她来了，沈颂起身为郑月挪开椅子。
“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晚，我也是刚到。”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了。沈颂把菜单递给郑月：“郑小姐喜欢吃什么，就请点吧。”
“我也不会点菜，还是您点吧。”
郑月把菜单又交给沈颂。
“好吧，那我就……随便点了。”
沈颂指着菜单，点完了喜欢的菜。
“工作忙吗？”
“还行。”
郑月看着沈颂，又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忧郁”这两个字。
“他为什么这么忧郁呢？究竟是什么事让他这么忧郁呢？”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郑月掩饰地说。
“你是南方人吧？”
“不，不是，我是北方人。”
“我一直以为你是南方人呢，江南水乡的。”
“你怎么会以为我是南方人呢？”郑月有点儿奇怪。
“因为你长得那么漂亮，皮肤那么好，身材那么苗条，我还以为你是苏州杭州那边的人呢。”
沈颂望着郑月，深情款款地说。
郑月就像喝了一口热水似的，心里一下子就温暖起来了。是啊，哪个女人不喜欢听这样的称赞呢？

“沈先生，你过奖了。”
郑月红着脸，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
“这绝不是恭维，你的确是个漂亮的姑娘！不然，你们店长怎么会让你当他的秘书呢？”
一提起工作，郑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并不是太愿意做这份‘店秘’的工作，有些事让人厌烦极了。沈先生，你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沈颂默默地看着郑月，眼睛里又浮现出经常流露出的阴影。
郑月注意到了：“沈先生，我……是不是太矫情了？”
“不，不要这么想。为一些不值得的小事儿，太较真儿了，精神上会很疲倦的。”
“恩。”
郑月点点头，心想：确实如此。
比如说那位店长吧，他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岁数不大，脾气可不小，常常为一点儿小事就大动肝火。此前的两位“店秘”都因为受不了他而辞职了。郑月刚工作了不长的时间，就被他数落过好几次。
郑月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她，她简直接受不了，掉过好几次眼泪。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干吗非得这样呢？就不会好好说吗？”
郑月不明白，店长哪来的那么大火儿？现在想想，他就是那么个人，你掉眼泪也不会对他有任何改变，反过来，自己还别扭。你辞职不干了，还会有其他人来干。

“沈先生……”
郑月眼睛里流露出追问的神色。
“嗯？”
沈颂迎着郑月投过来的视线。
郑月微微启动了一下嘴唇，可是没说出来。
“没什么。”
沈颂看了她几秒钟，移开视线，玩弄着手中的筷子，用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口吻说：
“人这一辈子很不容易，在每个阶段，都会遇到一些当时认为非常不得了的事情。可是，过了那个阶段，回过头来再看，又觉得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当时为什么会陷入那种苦恼呢？自己恐怕也说不清。”
郑月目不转睛地看着沈颂，心里隐隐一沉，好像有了一样什么东西似的。
“你看问题真的很到位，也很透彻！”
沈颂苦笑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我老了吧。”
“什么？老了？”
郑月忍不住哑然失笑。
“你怎么会老了呢？”
沈颂看着郑月：“我有多大你知道吗？”
“恩……也就三十多岁吧？”
沈颂又苦笑一下：“我已经四十三岁了。”
“四十三也不算老啊，我爸爸都五十多岁了，我都没觉得他老！”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你别看我说别人的事，好像分析得挺透彻，说的一套一套的，可是换了我的事就不行了。我怎么也不能说服我自己。”
“是什么事？”
郑月刚要问，菜已经陆续上齐了。

“来，咱们先干一杯！”
沈颂端起酒杯，和郑月碰了一下杯，然后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快吃吧，人吗，吃一顿饱饭比什么都重要！”
“恩。”
郑月点了一下头，拿起了筷子。
那天的菜味道并不是多好，但郑月的胃口不错，筷子不停。
沈颂吃的却不多，大部分的精力都用于关照郑月。见郑月要夹哪个菜，他就帮忙把那个菜挪一挪；郑月的嘴角沾了一点油，他马上扯了张纸巾递过去，让她擦一擦。
自始至终，沈颂的眼神一直望着她。这近乎痴迷的眼神，让郑月简直受用到了极点，叫她从里到外都那么舒服。
“吃完了饭，心情是不是比刚才好多了？”
“恩，吃得真香。”
沈颂咧开嘴笑了笑，郑月又一次迷醉在那笑容里。

“现在咱们去干什么呢？”
“只要是您高兴的……”
“是吗？”
沈颂想了想。
“这样吧，我们到步行街去转转怎么样？”
“好啊。”
两个人起身，出了饭店，溜溜达达地往步行街走去。沈颂走在郑月的外侧，好像保护着她似的。
郑月觉得心里暖融融的，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郑小姐，你喜欢逛步行街吗？”
“女孩子都喜欢逛街买东西。”
“我逛步行街可不是要买东西。我喜欢晚上到步行街遛弯，我喜欢那种灯光璀璨，喜欢那种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喜欢那种热热闹闹。”
郑月分析着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他很寂寞，很空虚。
郑月鼓了鼓勇气：“沈先生，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很忧郁，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沈颂看了看郑月。
“对不起，我太冒失了。”
沈颂没做声，又默默地往前走了一会儿，前面有个咖啡厅。
“进去坐坐吧，我跟你说说我的难言之隐。”

他们在靠窗的位子坐下，这里可以看见窗外的灯影和人流，两人分别点了咖啡。
沈颂用小勺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
“老实说，我离婚了，就在两个月前。”
他抬起头望着郑月。郑月这才理解，为什么他的眼神充满了忧郁。
“是我提出来的。我已经不能和这样一个人生活在一起了。”
“为什么？”
郑月想问，却没好意思问，毕竟不合适。
沈颂自顾自地接着说：
“我已经受够了她无休无止地吵闹，我在这段婚姻里已经看不到爱情，看不到未来了，我不想再这样生活下去了！”
“你们……有孩子吗？”
“有个男孩，让他妈妈领走了，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
郑月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冥冥中，她似乎在期待这样的一个情况，现在真的是这样一个情况，她应该高兴的，可是，她又高兴不起来。
“郑月，自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喜欢上你了。你……你能给我一些安慰吗？”
沈颂抓住郑月雪白的小手，眼睛里全是恳切的目光。
郑月望着他，凸起的胸脯起伏着，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8.女人的选择

陈实骑着电动车陪曹云静回到她居住的小区门口。
“我到家了，你慢走吧。”
陈实朝小区里看了看：
“我送你好几次了，每次都是到门口，我到现在不知道你住几号楼。”
“呃……”
曹云静一想，也是，她从来没让陈实把自己送到楼下过，都是在小区入口就分手了。确实不太合适。
“那……你进来跟我认认门吧。”
陈实跟着曹云静进了小区，来到了一栋楼的一个单元门口。
“我就住这个楼，504。……要不，上去坐坐？”
陈实看出曹云静勉强的表情，就笑笑说：
“不了，我就不上去了。你快上楼吧，再见。”
“再见。”
曹云静松了一口气。
一进门，刘敏就一把抓住曹云静的胳膊：
“快说，刚才送你回来那个是谁？坦白从宽哦。”
“你怎么知道有人送我回来？”
“我在窗户都看见了。你们俩一块儿回来的，在楼道口说了几句话，他就走了。他是谁？是不是你的追求者？”
“什么呀？”
曹云静一甩胳膊，就坐在沙发上换鞋。
刘敏坐在她旁边：“他到底是谁啊？”
“是我们超市熟食部门的领班，叫陈实。”
“陈实……他是不是喜欢你呀？”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非得喜欢才能一块儿走啊？”
“他要是不喜欢你，干吗送你回家？”
“哎呀，男女之间就不能做普通朋友了？他是外地的，我也是外地的，我们有不少共同语言。我不否认，他对我有好感，可是，我对他，一点儿感觉也没有。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曹云静黯然地说完，站起来到卧室换衣服去了。

刘敏跟进来，狡黠地一笑：“那你对谁有感觉？”
曹云静看她一眼没说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在河边帮你赶走变态色魔的那个帅哥，纪金宝，对不对？”
曹云静被说中了心事，脸孔一下子红了，可嘴里还在否认：
“瞎说什么呢你？”
“谁瞎说了，你别不承认！自打那个纪金宝到你们超市上班，你瞧把你兴奋的，老把他挂嘴边上！什么今天看见他在银线站岗了，今天又在食堂看见他了，他个儿有多高，人有多帅，还提醒你别往黑地儿去……你要是对他没意思，你老提他干吗？”
曹云静无言以对，干脆不做声。
刘敏搂着她的肩膀：“快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纪金宝？”
“喜欢又怎么样？他又不喜欢我。”
“你可以一点一点的让他喜欢上你呀！”
曹云静白了刘敏一眼：“干吗？你让我上赶着追他啊？”
“怎么不行？”
刘敏的俩眼瞪的一般大。
“你没听说过‘女追男，隔张纸’吗？”
曹云静晃了晃头：“我做不到。再者说了，他长得那么帅，又是本市人，怎么会看上我这个土包子呢？”
“咝……”
刘敏吸了一口凉气。
“你干吗老把自己看扁呢？你怎么知道他就不会看上你呢？”
“他要是有女朋友了呢？”
刘敏把身子往沙发背上一靠：
“你要是想这么多呀，趁早死了心，别惦记人家了。那个叫什么，陈实的，你不是说你们挺谈得来吗，你可以试着和他培养培养感情啊？”
“我没想过，我只是把他当成普通朋友。”
“那好吧，随你便吧。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刘敏话音未落，传来了“邦邦邦”的敲门声，她一下子跳起来，好像早就在盼望似的，跑到门口打开了门。

“来了？”
“恩，等急了吧？”
“进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云静！”
曹云静从卧室出来，看见刘敏挽着一个男孩的胳膊，满面春风。这个男孩高高大大的，留着一头长发，就是上次曹云静在门口见到的那位。不过那次曹云静没有注意他。
“云静，这是我男朋友杨刚。这是曹云静，我室友。”
“你好，我们见过。”
杨刚笑嘻嘻地看着曹云静。
“见过吗？”
曹云静一头雾水。
“上次在门口见过，我出来你进去。”
“是吗？”
曹云静没想起来，含糊地答应着。
刘敏换好了衣服和鞋，挽着杨刚对曹云静说：“我们出去了，太晚了就别等我了，你先睡吧。”
“恩。”
杨刚看着曹云静，冲她做了个“拜拜”的手势，就和刘敏出门了。
一出单元门，杨刚就搂紧了刘敏，刘敏把头靠在杨刚的肩上，两个人亲亲热热地走了。
曹云静站在窗口，看着刘敏和杨刚走远了，就回到客厅，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呆呆的出神儿。
“刘敏多幸福啊，和男朋友出去玩儿了。我呢，只能一个人在家吃饭看电视。我要是也有个男朋友，陪我一起玩儿，那该多好啊……”
她的眼前又闪过纪金宝的样子。
“要是能和他在一起……”
她又想起了陈实。陈实好是好，对自己也很照顾，可她对他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不像纪金宝，一见到他，曹云静就心跳加速，手足无措。
可是纪金宝对她根本不屑一顾！
“唉……”
曹云静喟然长叹了一声。

中午，曹云静走进食堂。因为超市有规定，工作时间不许到食堂歇着，所以只有午饭的时候，食堂里才会人满为患，乱乱哄哄，就像一锅沸腾的玉米粥。
曹云静端着饭，找了个座儿坐下来。她刚坐下，一抬头，正看见斜对过桌旁坐着的纪金宝。曹云静的心脏又怦怦乱跳起来。
纪金宝可没注意到曹云静，他正和对面的化妆品促销员嘻嘻哈哈地聊天呢。那个化妆品促销员小姑娘，本来长得就挺漂亮，再加上一化妆，更显得靓丽动人。纪金宝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笑话，逗得那个小姑娘“咯咯”直乐。
曹云静望着他们，心里是酸的。她一口口地往嘴里扒着饭，可是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
她一边吃饭，一边不时地抬头往纪金宝那边看。只见纪金宝从兜里掏出纸巾，给那个化妆品促销员小姑娘擦了擦嘴，那个小姑娘呢，闭着眼伸着脖子就让他擦。
“她真幸福……”
曹云静简直嫉妒死那个小姑娘了，她干脆不去看他们了，闷着头只顾吃饭。
“你也吃饭？”
陈实端着饭坐在了曹云静对面。
“这儿没人吧？”
“没人。”
“怎么今天就你自己，你那个同事呢？”
他指的是谭梅梅。
“她今天上晚班。”
曹云静心情不好，不想和陈实说话。
陈实没注意到曹云静的情绪，一边吃饭一边接着说：
“忙了一上午，累了吧？”
“还行。”
“就吃那么点儿？够吗？”
“够了。”
曹云静心想：真讨厌，问个没完没了的。
陈实吃了一会儿，又问：
“今天咱们能一块儿回家吗？”
“不知道。”
曹云静冷冷地说完，站起来就走了，把陈实晾在那儿了。
陈实看着曹云静走出食堂，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得罪这个小姑娘了。

夜幕降临，××饭店又迎来了一天里最繁忙的时刻。无数的酒杯举过头顶，酒味、菜香弥漫在大厅。
靠窗的一张桌坐着四个男人，年纪都在四十岁上下，看样子是一个单位的同事。他们点了八个菜，还有两瓶白酒，已经吃了好一会儿了。
吃着吃着，一个男人高声招呼服务员：
“服务员，过来过来过来！”
那个给他们落单的小姑娘走了过来：
“先生，什么事？”
那个男人涨红着脸，嘴唇泛着油光，满嘴喷着酒气：
“什么事？你们这菜里，怎么有头发？”
“什么？头发？”
“啊，就在这盘清蒸桂鱼里。”
那男人指了指那盘已经吃的差不多的清蒸桂鱼。
“那……那头发呢？”
“我早啐了，干吗，我还留着？”
“先生，对不起，对这件事给您带来的不适，我们感到非常抱歉……”
“行了行了，说那么多废话没用，你就说怎么办吧？”
周围的客人筷子停在半空，扭过头来往这张桌这儿看，热情洋溢又满怀兴趣地看，以此作为席间的一个小小的调剂。

“怎么回事？”
宫婷走了过来，今天她又上中班。
“这位先生说，在菜里吃到了一根头发。”小服务员向宫婷汇报。
宫婷看了一眼桌上的盘子：
“先生，能让我看一下那根头发吗？”
“我啐了！你嘴里吃到头发了，还吐出来留着？”
他大概看出来宫婷是主事儿的了。
“我说你们怎么弄的？清蒸桂鱼里怎么会有头发呢？你们不会是拿那玩意儿提味儿吧？”
男人喷着酒气，大声嚷嚷着。他那几个同伴一言不发，也不吃了，靠在椅子上，看他一个人闹腾。
宫婷早看出来他们是“碰瓷儿”的，可是又不能点破。这种事经常发生，都见怪不怪了。
“这样吧先生，对这件事呢，我们表示非常抱歉。要不给您打个八折，再送两瓶免费的压惊啤酒，这事就到这儿，您看怎么样？”
“两瓶？两瓶哪压得住我受的惊啊？最少五瓶！”
那个“受了惊”的男人冲着宫婷伸出了一巴掌。
“对不起先生，我只有那么大权限。”
“那就把你们老板叫来，快点儿！”
“那好吧。”
宫婷略微迟疑了一下，跟那个小服务员耳语几句，那个小姑娘走了。
过了一会儿，小姑娘回来了，手里端着五瓶啤酒。
“先生，这是赠送给您的免费压惊啤酒，对您刚才反映的情况，我们再次表示歉意……”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
那个“受了惊”的男人摆摆手，已经把啤酒倒进了自己和同伴的杯中。
宫婷离开他们那桌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那个男人说：
“看来‘切锅儿’也挺容易的……”

下班了，宫婷肩上挂着包包，走出了××饭店的大门，身边的同事跟她道着别，她也跟他们微笑着摆摆手。
刚踏上便道没走几步，一辆银灰色的捷达停在她旁边，车窗开处，纪金宝露出那张满面笑容的脸孔：
“上车吧，我送你。”
“不了不了，我……”
“别你我的了，快上来吧，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宫婷的心里一热，稍微迟疑了一下，就拉门上了纪金宝的车，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纪金宝开着车提醒她：“把安全带系上。”
“噢。”
往前行驶了一会儿，纪金宝用眼角的余光瞄了宫婷一眼：
“在饭店上班够累的吧？”
“还行，习惯了也不觉得多累。”
“你在饭店，我在超市，咱们也算同行，都属于服务行业，是吧？”
宫婷笑了笑，没言语。
“改天我到你们饭店去吃一次饭，尝尝那儿的菜味儿怎么样。”
纪金宝顿了一下。
“你穿套装一定很好看。”
“你是去吃饭还是去看我呀？”
“当然是……去看你了，顺便吃饭。”
宫婷的心口怦怦直跳，这也太直白了吧？她的脸不由得又微微有点泛红。

“宫婷，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没有啊……怎么会呢？”
“那你怎么不说话呢？”
“说什么？……”
“不知道说什么？那就说说我。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你？挺好的。”
“这就完了？”
“其实，我一直都想好好谢谢你，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呢？”
纪金宝的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恩……我请你吃饭吧，就在我们饭店。”
“那倒不必，想吃饭什么时候都行。你要真想谢谢我，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纪金宝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从兜里掏出手机：
“咱们互相加个微信，没事的时候聊聊天，互动一下什么的。”
“就这个条件？”
“是啊，简单吧？”
宫婷微笑着接过纪金宝的手机，打开微信，一看他的头像，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头像上的胖娃娃是谁啊？是你吗？”
“是我啊，是我过‘百岁儿’时拍的照片，怎么样，打小就是个帅哥吧？”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用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当头像的。”
说着，宫婷拿出自己的手机，扫了一下纪金宝的二维码。

银灰色捷达停在宫婷家住的小区门口。
“谢谢你送我回来。”
“跟我不用客气，只要我约你出来玩儿的时候你不拒绝我就行了。”
宫婷没正面回答纪金宝，只是笑了一下，就开门下车了。
“再见。”
“再见。”
宫婷进小区了。纪金宝望着她纤细的腰肢，和被牛仔裤紧裹着的小屁股，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快速地流转。
“马勒戈壁的。”
他轻声骂了一句，就开车离开了宫婷家的小区。

宫婷一进门，她妈妈就奇怪地问：“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噢，我坐一个同事的车回来的。”
“如果没必要，就别占人家便宜，坐地铁不是挺方便的吗。”
“恩，我知道了。”
“我刚买的一瓶大宝SOD蜜，怎么就少了一大半呢？准有人偷着擓走了……”
宫婷妈妈絮絮叨叨地进自己房间了。自从宫婷的爸爸去世之后，宫妈妈就有点儿神神叨叨的了。
宫婷晃晃头，就回屋换衣服去了。
上床睡觉的时候，她的手机收到了两条微信，一条是罗子茂发来的，例行公事一般地问她到家了吗？她回了一条：到了。他发给她一个笑脸，就没下文了。
“每天都这样，真没意思。”
另一条是纪金宝发来的：
“我刚和你分手就有点儿又想见到你了。”
还配了一个心的动画表情。
宫婷都不知道怎么回复他了，只好回了个：晚安。
纪金宝立刻回复了一个“摸头”的表情。
宫婷把手机放在桌上，盖上被子躺好，心口又在砰砰砰的跳。

9.各自的心计

周末的超市，人流如织，熙来攘往，一派热闹的景象，人们充分享受着购物休闲带来的乐趣。
曹云静已经忙了一上午了，从八点钟超市开门，到现在快中午了，始终就没闲下来，别说坐下来歇会儿，就连一口水都没喝。水没喝不说，连厕所都没去！她现在已经憋得浑身都有点哆嗦了，再不去，她就要尿裤子了。
另外，这几天，还是她的生理期……
曹云静收完了眼下最后一位顾客的钱，赶紧锁定收银机，关上挡板，撒丫子就往员工进出口跑。
“你干吗去？”领班小培看见她跑就问。
“上厕所！”
曹云静头也没回地冲出卖场。
几分钟之后，曹云静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又以冲刺的速度往银线跑去。今天忙，谁也不敢多耽误时间。
眼看快要跑到自己的银台了，也是寸劲儿，一个理货员拉着一辆运货的“地牛”往仓库走。由于“地牛”上没有货物，那个理货员拉得就比较快，也比较猛，结果，“地牛”的一个叉子正好撞在曹云静的脚后跟上。
“哎呀！——”
曹云静疼得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呦，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儿吧？”
那个理货员也吓一跳，不住地道歉。
曹云静捂着脚后跟，表情十分痛苦，眼泪好像都要下来了。

“你怎么了？”
耳畔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曹云静抬头一看，是纪金宝！只见他穿着工装西服，站在自己的身边。
曹云静当即耳热眼跳，心动过速。
“我刚才没留神，碰了这位姐姐一下。”
“你怎么样，不要紧吧？”
纪金宝蹲在曹云静旁边。
曹云静紧张地都不敢看他，低着头不做声。
“我看看受伤了吗？”
纪金宝拿开曹云静捂着脚后跟的小手，一看她的袜子都已经被血浸透了。
“哎哟，都流血了。”
“是吗？坏了。”
那个理货员也紧张起来。
“来，别在这儿坐着，到休息室去。站起来！”
纪金宝扶着曹云静的一条胳膊，把她架起来。曹云静刚迈了一步，就“哎呦”一声，又坐在了地上。看来伤口很疼。
纪金宝站在那儿想了想，一猫腰，给曹云静来了个“公主抱”，抱着她就往休息室走去。
曹云静万万没想到，纪金宝居然会把她抱起来。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右肋和隆起的乳房，都被纪金宝的大手强有力地按压着。这感觉甚至超过了脚后跟的疼痛。
曹云静的脸孔烧得通红，身子缩成了一团，紧紧偎依在纪金宝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