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赛】-古风-长恨枪

青石地板上,铺满枯黄落叶,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而过,看着家乡武威城繁荣景象老杨心中一片欣慰。
忽然,有一阵香气传来,老杨侧目看去不禁皱了皱眉,武威城地处北疆边地,三十年前朝廷出塞击胡,武威城盛产精兵乃是兵源要地,各路将军争相来此招兵,老杨也因此加入大军出塞击胡,之后的人生里更是以此骄傲。可是看着眼下武威街头男儿,涂粉熏香,放浪形骸,无不是以阴柔为美,以纵情酒色为人生快事,哪里还有当年尚武成风,以杀胡建功为荣的精兵苗头?
前面的豆腐店头儿一片拥挤,忽闻有人道:“胡屠夫,你这粗鄙汉子还不快滚到一边?莫要待在这里惹人烦,也不看看自己模样,不说‘豆腐西施’便是寻常姑娘哪个又会瞎了眼看上你?”
“放你娘的臭屁,搁在几十年前俺老胡这样的好汉还是香饽饽呢!”
“呸,如今是君子天下,丘八都没人看得上何况你这屠夫!”
“你……”
“好了,买完了就快点让开,莫要耽误我做生意。”
闻听此话,看着豆腐西施冷漠厌烦地神情,再加上一旁众人地嘲笑,胡屠夫低下头羞愤离去,其他人见他如见瘟神一脸嫌弃避开。
明月楼上,一个靠窗的位子,三人打量着楼下对面的豆腐西施,一人笑道:“那胡屠夫真是不知好歹,没有自知之明。”
“倒也不能全怪他,那豆腐西施王润娘着实太过迷人。”
“可不是嘛,也不知那年轻寡妇怎地那般贞洁,连赵爷都搞不上手!”
“呵呵。”
听闻这声笑,两人吓得连忙向一旁衣着华贵,长得颇有几分风流倜傥的公子道:“赵爷,小人知错,小人再也不敢嚼您的舌根了!”
“这荡气回肠酒倒真是不错,怪不得整个武威酒家都订此酒。”对着酒杯把玩一番,赵爷这才瞥了二人一眼,道:“赵才、赵福走了。”
“是赵爷!”
回到摊子,胡屠夫看着面前豆腐发呆,听到有人靠近连忙道:“客官要点什么肉?”
“小胡在想什么?”
“原来是老杨你啊……”
胡屠夫放下手中刀没了兴趣,老杨凑上前笑呵呵道:“莫要灰心丧气,像你这样的汉子,若有战事,必是保家卫国,沙场立功的好男儿!”
“得了吧,虽说现在过得不怎么如意,但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太平年景,俺可不想再有战事起!”胡屠夫闻言缩了缩脖子,他小时候可没少经历过胡人侵扰。
“那是自然。”老杨侧目看向自己的铁枪,当年出塞朝廷大破胡人,可出塞的武威男儿却九死一生,他曾为自己活着回来感到庆幸,但想到自己日后病死榻上的人生结局又有了一丝哀伤。
“老杨,你说你武艺那么好,当年回来若是聚众占地收费,如今说不得也是像赵申那般横行武威的豪强了,而不是仅靠几块军田度日为人所嘲笑的贫穷丘八!”胡屠夫感慨道。
老杨闻言神色一变,喝道:“某练武是为了杀敌驱胡,可不是欺凌街坊!”
“好了好了,是俺错了,俺不该乱说!”胡屠夫连忙道歉,心下暗道:街坊可不会因此就不嘲笑你粗鄙、贫穷。
“某走了!”
老杨起身离去,来到一条胡同小道,忽然听到一片哀嚎声,还有阵阵怒喝:“打,给我狠狠的打,打死这不长眼的老东西!”
“赵爷饶命啊,俺知错了,俺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下次?把粪撞到爷身上的事你还想有下次?”赵爷大怒,喝道:“赵才、赵福,把那一旦粪都给我浇到老不死的身上!”
“是!”
“住手!”
老杨持枪杀出扫开二人。
“哪里来的狗贼竟敢管赵爷的事儿?”
赵才破口大骂,待看清是老杨,三人脸色一变,老杨上前扶起已是花甲之年的刘老汉,随后看向三人,道:“刘老汉不是故意,又已道歉,三位何必还要痛下死手?”
“老杨,莫要自恃有几分武艺就多管闲事,否则得罪了赵爷照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听闻赵福的威胁老杨不以为意,这只不过是个狗腿,他将目光放到赵申身上,道:“赵申你身为武威豪强,不造福邻里也就罢了,可看你也是读过诗书的人,刘老汉这般年纪你忍让宽容一下都不行吗?”
赵申嗤笑道:“他有什么值得我忍让的?你若识相就给我让开,休要多管闲事!”
“这闲事某还管定了!”见他如此老杨神色一冷,挺枪而立,一动不动。
“赵才、赵福,给我上!”
二人闻言夹击而去,老杨手中铁枪只是一抖两人便倒地抱腿惨叫,赵申见状心里一惊,心里暗道:听说他年轻时极为骁勇,没想到如今都半截入土了竟还这般能打!
君子不吃眼前亏,赵申不精武艺,哪里还敢久留?刚一转身,正要开溜,却见铁枪枪头已经放在他的肩头,心中登时吓了一跳。但他城府颇深,知道老杨如此是没有伤他的打算,遂压下惊惧,转过身看向老杨道:“今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饶他这次!”
老杨道:“你等三人光天化日之下,却要将人打死,随某去见官。”
“老杨,你莫要得寸进尺!”
老杨无视赵申,看向刘老汉道:“老哥哥且随某去衙门指证他与你出口恶气。”
“谢谢杨兄弟!”刘老汉起身恨恨瞪了三人一眼。
县衙,李县令坐在明镜高悬匾额之下,俯视赵申三人与老杨、刘老汉,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赵申身上,道:“刘老汉身上之伤可是你三人所为?”
赵才、赵福低头不敢言,赵申大声道:“请李大人明鉴,此非我三人所为!”
老杨见状大怒:“赵申,敢做不敢当吗?”说罢,又对刘老汉道:“老哥哥,李大人在上尽管揭穿此人恶行!”
刘老汉闻言欲言,赵申突然打断道:“敢问大人,此人是何身份竟敢在咆哮公堂?”说罢指向老杨。
李县令看向老杨眉头一皱,道:“老杨你既非公职,又非原告、被告,且退下莫要扰乱公堂。”
老杨心觉不妥,闻言没有退下,拱手道:“大人,某乃证人也!”
“你说是证人便是证人了?我还有证人证明你二人诬告我!”赵申冷笑道。
老杨神色一变,李大人身旁的文吏道:“老杨就算证人也要等到传唤才能上堂,你先下去等候传唤再来不就是了?”
流程确实如此,老杨无可奈何只得随人下去。
老杨被带了下去刘老汉看着满堂冷漠的公职人员,心中发怵,这时赵申问道:“敢问李大人,假使刘老汉是我等所伤,我等该如何判罪?”
李县令道:“打上二十大板,赔偿刘老汉损失便可释放。”
“多谢大人!”说罢,赵申笑眯眯看向刘老汉道:“刘老汉你身上的伤真是我们打的吗?”
刘老汉道:“当……当然……”
赵申脸色一冷,低声快速道:“刘老汉你也听到了方才判决,你也是有儿有孙的人,做事可要三思而后行,否则等爷挨完板子出去定要你家破人亡!”
赵申横行武威巧取豪夺无人敢惹,刘老汉听罢冷汗直流,连忙改口道:“当然不是!”
“李大人你听到了吗?”
赵申含笑看向李县令,李县令喝道:“刘老汉你是在戏弄本官吗?”
“小人不敢!”
刘老汉连忙跪下,李县令道:“那就是在诬告他人了?”
“小人……小人……”
刘老汉懦懦不敢言,赵申忽又蹲到他的身边,堂上李县令权当没看见,只听他又低声对刘老汉道:“刘老汉听说你孙子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你若是指控你身上的伤是老杨所为,我不仅包管你无恙,再赠你五十两银子与你孙子办事如何?”
说罢,赵申起身道:“李大人,刘老汉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也未尝可知。”
“哦?刘老汉你可有什么难言之隐?”李县令问道。
“有!”刘老汉抬起头颤声道:“小人身上的伤其实是老杨所为……”
李县令道:“什么?你方才为何不说?”
刘老汉道:“方才有老杨在,所以小人不敢。”
李县令道:“现在老杨不在,你尽可放心大胆的说。”
赵申一叹,道:“刘老汉,你且将你被老杨欺辱,我等出手相助反被他倒打一耙的事实说出来吧。”
“是。”
刘老汉听明白了他这话的用意,稍作思忖向李县令禀告道:“今日下午,小人挑粪与老杨相遇,老杨觉的难闻因此找茬,小人不服与他理论,谁知他却动起手来,好在赵爷带人路过小人才没有被他打死,不过那老杨到底曾出塞与胡人厮杀过,赵爷他们也不是他对手,所以……”
“所以我就要报官,但那老杨不是省油灯,闻言便威胁刘老汉要他助他诬告我!”见他编不下去,赵申将话接过来道。
“是否如此?”
“是。”
“还有隐情?”
“没,没有……”
李县令点点头,冷声道:“带老杨上来!”
片刻功夫,老杨从后堂被带了上来,看向刘老汉,刘老汉却一直躲着他,心中疑惑,忽听李县令道:“大胆老杨,你可知罪?”
“罪?某何罪!”老杨双目圆睁大声质问道。
李县令眉毛一横,一拍惊堂木道:“你威胁刘老汉,诬告赵申等人一事,刘老汉已告知本官,你还不承认?”
“你说什么?”老杨一怔,随后看向刘老汉抓着他道:“某何时如此威胁过你?”
“大胆!”
两旁衙役见状上前将老杨拉开。
“某是冤枉的,还请大人明鉴!”老杨不服大声呼道。
李县令道:“你有什么证据?”
老杨看向刘老汉道:“为什么要诬蔑某?为何不说出事实?”
刘老汉低着头道:“俺告诉大人的就是事实。”
“你!”
“拿的出证据吗?”
李县令打断老杨的怒视,老杨闻言沉默,见他无话可说,李县令道:“老杨欺辱刘老汉又诬告赵申,如此行径着实恶劣,好在未伤及人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且将他打上三十大板,关押三天,以示惩戒!”
“是!”
两名衙役上前,老杨双手紧握但没有反抗,任由他们将自己放倒打上三十大板。
“一。”
“二。”
“三……”
板子一下下地打在老杨身上,刘老汉低着头不敢看,赵申则冷笑连连,暗道:这就是与我作对的下场!
“禀报大人,三十大板已打完。”两名衙役停下手上的板子,一人禀报道。
“恩,有罪者投入牢中,无罪者释放。”说罢,李县令起身离去,其他人也按命行事。
出了县衙,赵申瞥了一眼刘老汉道:“算你识相!”
刘老汉扑通跪倒在地,道:“还请赵爷放过俺一家老小!”
“你放心,赵爷我说话算话。”说罢,对一旁赵才道:“待会回府上取五十两给刘老汉送过去。”
“谢谢赵爷,谢谢赵爷!”刘老汉心中一片欣喜,激动的泪水横流。
赵申却看也懒得看他一眼径自离去,走了不远,赵福赞道:“听说那李县令素来秉公执法,俺为赵爷办事还曾被他手下衙役抓过几次,当时吓得要死,没想到赵爷您早就将他收买了!”
“那是,否则你们怎么能安然至今?”
赵才道:“赵爷,那李县令一副死人脸,听说他也不贪财,您是如何将他收买的呀?”
赵申撇撇嘴道:“他不贪?爷赚的每一两银子都有一半是他的,否则他怎会任由我在武威所为?”
二人听罢吃了一惊,赵才道:“好家伙,他倒真的是会做戏,如此巨贪平日却装的好似两袖清风!”
赵申哈哈笑道:“所以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就算他不得也得贪,除非他能舍得他的官位!”
赵福道:“此话怎讲?”
赵申神秘一笑,道:“他头顶的上官都贪都要索取孝敬,你说他若不贪不孝敬上官,又如何能坐稳现在的位子?”
“原来如此……”
牢狱,两名衙役对着牢房里一名披头散发,黑发半白的男子道:“老杨没事吧?我们兄弟可是手下留情了。”
“没事,某身子硬朗着呢,现在拿起铁枪照样能杀人!”
听他这么说,两人松了一口气,一名瘦高个衙役道:“老杨不是我说你,那赵申横行武威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连县令都权当未瞧见,我们见了也得避让,你又凭什么敢去管?”
“是啊老杨,现在早就不是你这种厮杀汉子和我们这些公职人员耍威风的时候了,而是那些能舞文弄墨的文人雅士,和有钱有势者!得罪了前者能把你骂臭,得罪了后者小命前程都堪忧!”另一个身材中等却孔武有力的衙役也劝说道。
“哼,朝廷尚在,律令尚在,还能治不了他区区一个赵申?莫非他还敢造反?”牢房里老杨冷哼道。
两名衙役对视一眼摇了摇头,瘦高个道:“老杨咱们这些都是粗鄙之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你是出塞击胡给家乡带来三十年太平的好汉,所以你放心,在这里兄弟们绝对不会亏待你,你且在此安心待上三日。”
三日过得很快,转瞬就到了老杨出狱的时候,瘦高个等人又来送行,临别前瘦高个又对他道:“老杨,这次出去后长个记性,以后闲事莫管,这年头早就不需要英雄好汉来行侠仗义,那都是给自己惹祸!”
老杨闻言皱眉,道:“某也有一言相赠,诸位都是公职人员,执掌法律,伸张正义,行事应按朝廷律令而来,切莫欺软怕硬,王法不是用来对付怕它的人,而是惩戒违背它的人!”
众人不语,沉默片刻,瘦高个道:“那我们也得能做主。”
“爹,爹!”
“是小杨来了。”有人说道。
老杨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对众人拱手道:“告辞。”
“爹!”
老杨刚一转身,一道年轻的身影已经冲了过来,二十岁出头的模样与老杨长的极为相似。
“爹,我离家不过几日,你怎么就进了这里?”小杨关切道,随后不怀疑好意的打量了一眼一众狱卒。
狱卒们见状笑道:“小杨,我们可没亏待你爹。”
老杨为他们证明道:“和他们无关,我们先回家。”
“是。”
小杨向狱卒等人行了一礼,随后从他手中接过铁枪,背着两把铁枪扶着老杨离去。
老杨的家院子不大,还很是简朴,除了一匹老马便无什么贵重东西。
“爹,那刘老汉也忒不是东西了,您救他一命,他还与赵申合伙诬告你,我待会就找他儿子、孙子为您出口恶气!”一进家门小杨就愤怒道,路上老杨已将事情告诉了他。
老杨闻言瞪眼道:“某教你武艺可不是让你小子为祸乡里的,更何况那刘老汉也是苦命人,依某看多半是为赵申所迫,你又何苦为难他们?”
小杨哼道:“那赵申在武威势大,我现在斗不过他,等我有钱有势了定要为爹雪此仇恨!”
老杨道:“此事你勿管,那赵申横行武威,活脱脱的一个恶霸,定然犯了不少事,某自会寻到罪证,让朝廷律令来处罚他!”
“这倒是一个好方法!”说罢,小杨又笑道:“爹,我回来时给你带了好酒好菜,快到里面尝尝去!”
老杨看着小杨,心中暗道小杨也年纪不小了也该订门亲事了,遂道:“以后莫在老爹身上花闲钱,瞧瞧你,自从你娘不在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以后多给自己打扮打扮。”
小杨道:“买都买了,爹先随我进去吃了再说。”
“恩。”
打开屋门,看到桌上那丰盛的酒菜,老杨一愣,这么一桌少说也得花上几两银子,可是他家何时能这么阔绰了?
“你从哪弄来的钱?”老杨看向小杨沉着脸道。
小杨见状心知不妙,露出了破绽,看向一旁道:“您问这个干嘛,先吃了吧。”
老杨道:“说!”
看着老杨一脸严肃,小杨素来怕他,不敢隐瞒,低声说道:“我和一些朋友去占了个道,收了点过路费。”
老杨神色一变,道:“你竟敢去做强盗劫道!”
小杨连忙辩解道:“爹,我没做强盗,真的,我是和朋友一起的。”
老杨道:“够了,休要再狡辩,你还记得某教你武艺时是怎么对你说的吗?”
小杨道:“保境安民,驱逐胡虏。”
老杨道:“你再放火杀人就和胡虏无异了!”
小杨知道老杨深恨胡虏,自己的祖父祖母还有许多长辈都曾死在胡虏的烧杀劫掠之中,闻言跪下道:“爹,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杨道:“若有下次,某就挑断你的手筋!”
夜色已深,忙活一天的人都到了休息的时候,老杨睡意全无,起身拿着铁枪悄悄离去。
赵府后院,老杨翻身而入,他来此是为了寻找赵申罪证,但却毫无头绪,一番闲逛,忽然发现一间屋子仍是灯火通明,隐隐有谈笑声传出。
老杨见状好奇,凑了过去发现四周还有下人守护,心中更是疑惑,但却不好接近一观。
瞥见不远处墙上不知谁家的猫,老杨心生一计,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向猫丢去。
“喵!”
“什么人?”
两名赵府下人离去上前查探,老杨趁机飞身上了屋顶,侧耳倾听屋内之人谈话的位置。
一阵摸索,老杨忽然停下,轻轻在屋顶弄了一个小洞,偷偷向屋内打量。
“嘿,现在人都自以为如何如何聪明,可却不知都是自作聪明最后都被赵爷玩弄于股掌之中!”
“可不是嘛,就说当年俺老孙的那家青楼在武威都排不上号,可听了赵爷的法子,从外地买了一些美女,赵爷又请人做了几出名士追求美妓不果的戏,谁知从此之后名声大振,武威的风流客都慕名而来,我楼里的姑娘也都成了附近数城的名妓,现在非但不是以前给钱就要脱衣,眼下还能左右武威的男儿呢,她们喜欢红色,武威男儿就穿红衣;她们喜欢涂粉熏香的男子,武威男儿就涂粉熏香,赵爷还因此又赚了不少银两!”
“亏俺以前还觉得精明人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难做,没想竟还有那么多笨人,而且还那般贱!”
“非也非也!”赵申闻言哈哈笑道:“他们可不笨也不贱,只是我早有对策,他们若不如此定要被骂的没有品位,粗俗不堪,遭人嫌弃,赵爷的银两又岂是白花的?”
“赵爷高啊,高啊!”
赵申收敛笑意,摆摆手道:“武威的青楼、粮油,这些赚钱的重要的如今都被我们控制在手,可还有一门我们没有握在手里!”
“赵爷说的是……”
“荡气回肠酒!”
赵申道:“在武威附近没有酒能争得过荡气回肠,所有酒家都争相订购此酒,刘灿老儿这些年可发了大财,都有余财修路行善了嘿!”
“可那是刘灿老儿独门秘方,我们如何相争?”
“那就把他秘方给抢过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们若是也能酿出荡气回肠,便可与他分庭抗礼!”
“分庭抗礼?我让你们来可不是为了与他分庭抗礼!”
“那赵爷的意思是……”
赵申目中精光一闪,道:“你们先去与各处酒家联络,等到我秘方到手,能够酿出荡气回肠酒后,便让他们举报刘灿老儿兑水卖假酒,到时所有的酒钱我给他们便宜三成!”
众人闻言大喜,忽有人迟疑道:“赵爷果真能搞来秘方?”
赵申淡淡道:“你们且先回去按我命令办事便可。”
“是。”
众人离去,不久之后赵申也带着赵才、赵福悄然出门,老杨偷偷跟在后面,心中暗道:赵申啊赵申,这次某一定要抓你个现行,送你伏法,看你还如何作恶!
“赵爷,咱来这里作甚?”
“那不是豆腐西施王寡妇家吗?”
赵申停在王润娘家门前,道:“我就是来找她的。”
赵才道:“赵爷,那娘们性子刚烈,不好上手啊!”
赵申道:“那得分人。”
赵福惊道:“赵爷,难道您已经得手了?”
赵申道:“很意外吗?”
赵福讪笑道:“是惊喜,惊喜而已。”
赵才佩服道:“赵爷您果真厉害,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得手了,只是瞒地兄弟们好苦啊!”
赵福道:“是啊,俺还以为那王润娘真是什么贞洁烈妇呢!”
武威城少有男人对王润娘不动心,赵申对此事也极为得意,是以他也不急着进去,对二人道:“这王润娘一开始确有几分贞烈,不过嘛人是会变的。”
二人虚心请教道:“那赵爷您又是如何让她改变的?”
赵申闻言冷笑:“王润娘虽想做贞妇,但我却不信这世上有不爱慕虚荣的人,遂略施小计,找些人带着其他女人穿着华服佩着珠宝美玉让她看见,就连赵爷我自己都亲自出过几次场,你们说王润娘看见那些不如她美貌的女人锦衣玉食过活着,自己却卖豆腐为生,心中会如何作想?”
赵福一拍腿道:“俺若是看见一个丑八怪搂着一位美人,定要问问那美人是不是眼瞎,顺带取代那丑八怪而为之!”
“你小子这番比喻倒有些意思。”赵申一怔,随后又道:“而且那王润娘老家还有爹娘兄弟,王润娘想守寡做贞妇他们第一个就不同意,心里都指望着她嫁户好人家提携家里。赵爷我知道消息就随便照拂了一二,如今他们家在本乡可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得了我这些好处,他们自是天天向王润娘说我好话,恨不得把她绑到我府上。王润娘也因此主动请我去她家做客,赵爷我自然不能空手而去,珠宝华服一献上,再说些好话吹捧她一番,只把她感动的恨不能与我相逢未嫁时。”
赵才道:“既如此,赵爷您为什么不把她接到府上啊?”
赵申撇撇嘴道:“做了几年贞洁烈妇,心中有了顾忌,求我再等上一等。”
赵福瞪眼道:“赵爷您答应了?”
赵申道:“该做的都做了答应又何妨?而且你们不觉得这样更有意思吗?”
说罢,又道:“不与你们废话了,好几日未见她了,爷要先去解解馋。”
“咚咚!”
敲门声落下不久,门后传来一道女声:“谁呀?”
“润娘,是我。”
听到赵申的声音,王润娘立即打了门,正要扑到他的怀里,发现赵才、赵福也在,连忙停下,脸色惨白道:“赵郎,你怎么带旁人来了?”
赵申上前揽着她道:“润娘放心,他们绝不会走漏风声。”
后面的赵才、赵福连忙点头。
王润娘一脸幽怨的看着他,赵申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对赵才、赵福道:“你们看好院子,莫要打扰爷的好事。”说罢,他搂着王润娘进了院,向屋中行去。
屋顶上,听闻下方传来或娇媚、或粗重的喘息声,老杨扭过了头,武威有名的贞妇和人偷情这固然人吃惊,但这并非他关心的事。
“赵申这么晚出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偷情?他不是要打刘善人秘方的主意吗?”
老杨心下疑惑,忽听下方传来赵申的声音:“美人,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赵郎,你再给我些时间好吗?”
“不是这事。”
“那是什么?”
“明日我想让你请刘庆来你这做客。”
“这不好吧?他好酒好色,我都是你的人了,就算我不顾及名声,难道你不怕他占我的便宜?”
“我就是要他占你的便宜!”
“赵申,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没有,美人你听我说……”
他声音压低,老杨连忙聚精会神去听,片刻后王润娘的声音传来道:“原来是为了荡气回肠酒的秘方啊,不过赵郎你都那么有钱了,何苦再与刘老善人过不去?”
“美人,这世上没有人会嫌钱多,何况我还要养活你,还有我那一家子和你家,这都要钱啊!”
“这……”
“美人,你就体谅夫君一二,以后我们还有孩子呢,我不得多为他们赚些家产?”
“那好吧,你可千万莫要伤人。”
“好好,依你,依你。”
清晨一早,赵申匆匆回府,回去又补了个回笼觉,老杨听到了他的计划也放心回去休息一番。
等到中午,老杨又向王润娘家赶去,他眼尖隔着大老远便看到赵才、赵福领着两名捕快在王润娘家后面盘旋。见状,老杨明白赵申已开始实施计划,也不动声色的向王润娘家靠去。
“救命啊,非礼呀!”
王润娘家中忽然传来呼声,赵才四人闻言连忙冲了进去,老杨飞身上了屋顶。
“莫要叫,莫要叫!”刘庆心惊胆战,却还是忍不住上前撕扯王润娘的衣服,他此刻脑中满是淫欲,浑身像是着火了一般。
“不要,不要啊!”虽说事前就已料到此景,更有赵申安排人手在,但王润娘心中还是一片恐惧,眼下若是有人说她再演戏都没有人相信。
“大胆淫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非礼强奸妇女!”赵才四人赶了进来,两名捕快见状连忙上前制止刘庆。
刘庆仗着老子刘灿,是个整日纵情酒色涂粉熏香的公子哥,哪里会是两名捕快的对手?被制服了以后他心中一片恐惧,连淫欲也给压了下,连忙道:“误会,两位误会了,是她请我来她家做客,是她在酒菜中下了春药,非我所愿,非我所愿!”
王润娘见状含泪道:“刘公子,你的意思是眼前一切都是妾身逼你做的吗?”
刘庆闻言怒道:“你休要装,为何要陷害我?”
王润娘道:“我为亡夫守寡,你整日骚扰不断,今日本想求你从此高抬贵手,可你却要强奸我,现在还说是我陷害你,难道润娘就那么下流卑贱,还要求你来非礼我?”
说罢,王润娘对两位捕快盈盈一拜,道:“还请两位为妾身做主。”
两位捕快对视一眼,看向刘庆道:“刘庆,你之所为,我等亲眼所见,莫非以为我二人是瞎子吗?”
刘庆连道不敢,二人押着他道:“走,随我回县衙治罪!”
听到去县衙治罪,刘庆腿都软了,道:“两位有话好说,是她对我下的药,而且我也没有强奸到她,这算不上什么罪吧?”
一名捕快瞪眼道:“我们再晚来一步你就把人给强奸了,难道你还敢不认罪?”
“我……”
“两位勿要吓到刘公子。”这时,赵申从外面另一间屋子走来,两名捕快见到他连忙行礼道:“见过赵爷。”
赵申点了点头,对二人道:“敢问两位,强奸妇女要被治何罪?”说罢,他对两人使了个眼色。
两名捕快是他特意找来的,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道:“行宫刑,下狱三年!”说罢,还有一人不怀好意的向刘庆下体瞄了一眼。
“我没有强奸,误会,都是误会!”
赵申也是脸色一变,道:“这么惨吗?”随后又道:“两位可否在外面稍待,让我与刘公子说几句话。”
二人点头道:“可以。”
等到二人出去,赵申来到刘庆身旁道:“刘兄弟,正所谓食色性也,武威男儿谁不对豆腐西施垂涎三尺?可你也要发乎情止乎礼,又怎能做出强奸这种令人不耻之事,若传出去你还如何做人?你家的面子又往哪搁?”
刘庆指着王润娘道:“赵兄,我没有啊,是她给我下的药!”
赵申道:“刘兄,你这话说出去别人会信吗?”
刘庆好酒好色,却不是个傻子,闻言稍作沉默,尔后哭道:“我不想受宫刑,我不想下狱啊!”说罢,恨恨的看向王润娘,道:“你就算不喜欢我,为什么要陷害我?为什么!”
“刘兄,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蔑王姑娘?”赵申皱眉,说罢又道:“你若真不想到县衙治罪,我有一办法。”
“你有办法?还请赵兄救命!”刘庆拜道。
赵申道:“刘兄也看到了我与外面两位交情不错,若是能请得王姑娘原谅你,我便可说服他们不管此事。”
刘庆看了眼王润娘目露迟疑,赵申趁机对王润娘使了个眼色,王润娘擦着泪道:“我不会原谅他!”
“王姑娘你听我说,如此对你也并无好处。”说着赵申拉着王润娘来到一旁侧室。
过了一会儿,赵申沉着脸从侧室走出,刘庆见状脸色一变,道:“赵兄,她怎么说?”
赵申道:“她可以原谅你,但是条件比较重。”
刘庆道:“她要多少银两?我爹一定拿的出!”
赵申摇头道:“她不要银两。”
刘庆一愣,道:“那她要什么?”
赵申道:“荡气回肠酒的秘方!”
“啊?”
看着呆愣的刘庆,赵申道:“刘兄若是可以答应那就写封书信我派人帮你送给刘老善人,若是不行,那我也无能无力了。”
“宫刑,下狱,好家伙……”赵才、赵福这时也啧啧摇头。
见赵申要走,刘庆惊醒,大声道:“赵兄留步!”
赵申回头道:“何事?”
刘庆道:“还请赵兄为我送信。”
赵申含笑道:“举手之劳。”
片刻功夫,刘庆写好信赵才拿信离去,屋顶上的老杨也跟着悄悄离去。
刘府,五十余岁的刘灿看着手中的书信不住的颤抖,突然骂道:“孽子,孽子!”
“老爷怎么了?”刘母上前问道。
刘灿将刘庆的书信丢给她,道:“自己看!”
刘母看罢,顿时哭道:“老爷,你可一定要救庆儿,刘家可就这一根独苗啊!”
“某一生从未做亏德之事,老天您为何要给我这样一个孽子?”刘灿望天长叹,叹罢,又对一旁赵才道:“朋友且稍等,某去去就来。”
刘灿去的快,回的也快,见到刘灿回来,赵才凑上前道:“刘爷可以走了吗?”
刘灿道:“走吧过去。”
刘灿率着一仆人跟赵才而去,来到离刘府不远的一条胡同,突然有一人从天而降!
“刘老善人可是要用荡气回肠酒的秘方来救刘公子?”来人正是老杨,只听他开口问道。
刘灿闻言大惊,道:“你怎么知道?”
老杨道:“此乃赵申诡计,刘老善人万万不可答应!”
刘灿愕然,道:“此话怎讲?”
老杨当即将赵申谋取荡气回肠酒秘方一事从头道来,听着他如数家珍般道出赵申整个计划赵才冷汗直流,刘灿则勃然大怒:“好你个赵申,竟然想夺某荡气回肠酒秘方,毁某名誉,还如此设计吾儿!某与你誓不两立!”
“刘老善人勿动气。”说罢,老杨长枪指在赵才胸前,喝道:“你想活想死?”
赵才惊道:“老杨,你凭什么杀我?就不怕官府追捕吗?”
老杨道:“赵申此次难逃,你随他作恶多端,某杀你除恶,谁人又会追究?”
赵才冷笑:“老杨,你只是一面之词,有什么证据证明是赵爷陷害刘庆,而不是他色胆包天?”
“贼子,还敢污蔑吾儿!”刘灿上前要打赵才,但他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如何能斗过二十多岁的赵才?
“老不死滚一边!”赵才推开刘灿,正要补上一脚,老杨手中铁枪一抖打在他胸口,赵才顿时仰躺在地。
老杨没有停手,贴着他脸一枪插在地上,死亡擦脸而过,赵才吓的魂飞魄散,只听老杨说道:“某自有法子证明赵申是在陷害刘公子!等会儿到了衙门派人去搜查一番定能搜到余药,就算藏得隐秘,招待刘公子的酒菜却还没有吃完,找人一试便知有无下药,至于下没有下药,你应当很清楚吧?”
“我……我……”
见他心神不定,老杨又喝道:“他们现在绝对想不到销毁证据,你若不想与他们一起下狱问罪,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指证赵申陷害刘公子!”
赵才闻言心中一动,可他跟随赵申多年,对他有种骨子里的畏惧,一时难以决断,但很快老杨就帮他做出了决断,只见老杨铁枪指在他的面门,道:“你选择死还是指证?”
“我愿指证赵申陷害刘公子!”死亡面前,赵才管不上赵申,更不敢赌老杨敢不敢动手,而且老杨的话也动摇了他,官府若去必能找到证据!
“刘老善人,麻烦叫人取纸笔来。”老杨看向刘灿道。
刘灿闻言连忙派人回府取纸笔,不多时纸笔带来,老杨就让赵才趴在地上写出赵申如何陷害刘庆,又划破他的拇指让他按上血印,最后带着他与刘灿向县衙行去。
县衙公堂,李县令放下手中证词,对刘灿道:“刘老善人,你们先去侧室等候,我这就派人过去!”
说罢,李县令突又道:“来人,把赵才先带下去看管!”
赵才闻言大骇:“大人,这是为何?我已经反正了啊!”
李县令哼道:“你随赵申作恶,我没有将你立即治罪已是不错,且待此事完了再放你出来。”
听闻小命无碍,赵才松了一口气,老杨与刘灿也没有在意。
“咚咚!”
听到敲门声,赵申心下暗喜:“荡气回肠酒秘方至矣!”
想到此处,他亲自前去开门,却见来人竟是县衙的公职人员。
“你们来此作甚?”赵申皱眉道。
衙役顾不得满头大汗,喘着粗气道:“赵爷,大事不好了,李大人让我告诉你快躲起来。”
赵申一愣:“发生了何事?”
衙役连忙将老杨、刘灿带着赵才指证他的事说了出来,赵申听罢神色大变,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老杨,该死的赵才!”
说罢,赵才不顾众人疑惑,连忙带众人回府躲藏,末了又吩咐衙役帮忙把酒菜给收拾了。
“报告大人,王润娘家并没有找到人。”
“没人?”
县衙中,李县令与老杨、刘灿三人俱是一愣,刘灿回过神来大叫道:“吾儿呢?他们把吾儿怎样了?”
“刘老善人莫要激动。”李县令安抚一句,又对一众衙役捕快道:“速速去追查赵申等人踪迹!”
“是!”
众人去了一下午,等到天黑也没有找到,刘灿心中升起一片不好的预感,连忙恳求李县令帮他寻找刘庆,李县令好生安抚许诺才将他送走。
深夜,李县令正在看公文,忽听下人来报:“大人,有名自称赵武的人来拜访。”
李县令道:“请他进来。”
书房,打量着眼前这位戴着斗笠藏头遮面的人,李县令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身份,道:“你好大的胆子还敢来见我?”
那人闻言一笑,道:“大人准备如何救我?”
李县令道:“你授人把柄,我如何去救?”
那人大大咧咧的坐下,道:“那大人准备怎么办,把我抓了吗?”
见他毫不在意,李县令却不能不管烂摊子,遂也不再废话,道:“眼下要救你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杀人灭口,毁掉证据!”
“李大人果然不教赵申失望!”那人哈哈一笑,拱手告辞道:“那一切就交给李大人你了。”
次日,老杨忽然听闻县衙失火昨日所有的文件被烧,和赵才猝死的消息,他先是一惊,而后大怒。
“天日昭昭,王法何在?”
老杨仰天长啸,拿起铁枪挥舞起来,他知道赵申又逃过一劫,他可能从此以后都奈何不了赵申,唯一能除赵申的方法,或许只有刺杀,但他若这样做岂非也在蔑视王法?
刘府,刘灿又收到了刘庆的信,这次他直接把荡气回肠酒的秘方交给了送信的赵福,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因为他所能依靠的只有王法,可是王法却奈何不了对方。
“哈哈哈哈,这荡气回肠酒的秘方最后还不是落入了我手?”赵申得意大笑,随后对一旁赵福恶狠狠道:“去给我找些人狠狠的教训老杨,给我烧了他的家,打死有重赏!”
“是!”
入了夜,老杨心有郁气难以入眠,忽然,他听到外面动静不断,不禁诧异,小杨不在只得亲自出去查看。
“哪里来的宵小之辈,欲要作甚?”出了门老杨立时便发现有二十余人拿着火把欲要烧他的家。
“嘿,老家伙挺警觉嘛,先收拾了他再说!”
二十余人立即杀了上来,老杨眼睛一眯提枪迎上,只见他铁枪挥舞没有人能够近身,只是片刻功夫二十余人便倒地惨叫,老杨见状吐了口痰,道:“小家伙,某出塞杀胡你等还未出生,尔等杀人的功夫才只是入门,速速滚远点,莫要招惹某!”
他方才只打众人手脚,现在他们如何能快?只能爬着离去。
中午时分,小杨赶了回来,老杨见状问道:“这两日你去哪里了?”
小杨连忙道:“爹,我没有再去做那行。”
老杨点了点头,小杨沉默片刻道:“爹,前街的小方你知道吗?他出塞几次如今发了大财,胡姬都买了三个!我准备跟他一起去塞外看看!”
老杨眉头微皱,道:“小方在塞外做什么?”
小杨道:“他没给我细说,应该是行商吧,不过管他这些作甚?能发财就好,这年头谁管你钱财哪来的,只看你钱多不多!”
老杨心觉不妥,道:“小方在家吗?某去找他了解了解。”
小杨闻言心中一乐,道:“爹,您莫非也要跟着他去塞外讨生活?”
“咱家现在这些家当本就是某在塞外讨的。”说罢,老杨道:“若真是合适,到不介意为你讨些老婆本。”
“瞧您说的,您都这么大年纪了,我哪还能让您到塞外受罪?您的本事我学的怎么说也有一半,足以自己谋生!”小杨笑道。
老杨没有多说,吃了饭径自来到小方家门前敲了敲门。
“谁呀?”
“是某。”
“原来是杨叔啊,您请进,门没锁,我这会儿在大解,您先到屋里坐着。”
进了院来到屋中,老杨闲着无事四处打量小方新置办的家具,忽然瞥见一旁桌上摆放的纸张,“小方也开始读书习文了吗?这世道与当年确实不一样了,某也得想办法为子孙后代攒些家业。”
老杨来到桌旁拿起纸张想要看看小方写些什么,待看到纸张上的内容时老杨脸色霎时一变!
纸张上根本就没有字,而是画着城池,标识着官府、武库、粮草等城内重要东西,还有附近地形!
这简易的城池图纸朝廷当然是不需要的,可是有人对此一定很感兴趣,老杨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一直吊儿郎当的穷小子小方突然变的巨富的原因了。
“杨叔,站着干嘛,快坐啊,我这有瓶高价从西域收购的葡萄酒,这就给你拿来尝尝。”
说罢,小方就要去拿酒,老杨突然道:“不用那么麻烦,某来就是想问你一些事。”
小方停下道:“什么事?”
老杨道:“你在塞外做些什么,看来赚了不少钱财。”
小方道:“嗨,只是跟着朋友行商,混口饭吃。”
老杨道:“你们行商都卖些什么?”
“这……”
小方没有想到他问的那么细,正要找个由头,老杨拿起画着城池的纸张道:“你卖的是国家,和父老乡梓吧?”
“杨叔……”
小方闻言色变,老杨上前制住他道:“你是不是投靠了胡人?”
小方道:“我没有!”
老杨扬了扬图纸道:“那这些是什么?莫非是你画着玩的?”
小方沉默,老杨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喝道:“你这数典忘祖的东西,知不知道你爹你爷爷当年就是死在胡虏手里,你竟然还为他们做事,你丢尽了祖宗的脸面!”
说罢,他一顿痛打,小方吃痛忍不住,道:“莫要打了,做这事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人,而且这世道只有穷才会真正被人看不起!”
“为了些许钱财,你连家仇国恨都忘了吗?你知不知道那些畜生来了会给这里带来什么!”老杨痛心疾首,但却停下了手。
小方坐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道:“其他的我管不了,我只知道没有做这个之前,我穷没有人看得起我!倘若朝廷官府向胡虏那边的贵人一样对我,我又何必为他们做事?便是要我去塞外探查胡虏的部族又有何不可?”
“你……”
老杨扬起拳头,小方见状道:“杨叔,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你杀了我也没有用,我也是被别人拉进这行的,你杀我一人又有用吗?”
沉默片刻,老杨放下拳头,道:“胡虏派你们做这事有多久了。”
见他没了杀意,小方松了一口气,道:“我才做了一年,不过据我猜测他们谋划的少说也有三五年。”
老杨闻言动容,道:“胡虏是不是又要南下了?”
小方道:“我不知道。”
老杨道:“那他们有什么异常举动?”
小方想了想道:“现在好多同行都往萧关而去。”
“萧关?”想起萧关位置所在老杨身子一震,突然离去。
县衙前,一名衙役摇头道:“老杨,李大人公事繁忙,没有时间见你。”
老杨急道:“可某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禀报!”
衙役摊手道:“就是天要塌了,我也没有办法啊。”
老杨长叹一声,转身离去,忽然,他想起赵申与李县令的勾结,心思一动,向赵府行去。
“赵爷,老杨那厮杀到府前了!”
“什么?快快召集人手关上大门莫要放他进来,再去派人通知县衙!”
昨夜报复的惨败赵申已经知晓,听到老杨到来,他只以为对方是来报仇的。
“去请赵申出来一见,某绝不伤他!”叫门无用,老杨翻墙而入,打退赵府一众下人道。
众人不是他的对手,无可奈何赵福只得向赵申回报。
“他果真这么说?”
“是啊,俺绝不敢欺骗赵爷!”
赵申暗忖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咬了咬牙决定会他一会。
“老杨,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光天化日之下你私闯民宅,难道不怕王法处置吗?”赵申来到前院看见老杨厉声喝道。
老杨懒得与他废话,道:“某有一句话希望你传给李县令。”
赵申道:“我凭什么要给你传话?”
老杨径自道:“胡人大举收买细作打探各地情报,尤以萧关为甚,怕是即将南下,还请你让李县令速速通知各郡县,抓捕细作,小心防备。”
“哈哈哈哈!”赵申闻言大笑,道:“老杨,你休要危言耸听,有扬武、光武两地二十万精锐驻扎边线,互为犄角,胡人如何能破?莫非前来送死不成?”
“你!某话已带到,汝等爱信不信!”老杨大怒,拂袖离去。
见他如此模样,赵申不禁心中疑惑,道:“速速派人去前线看看有无异动。”
说罢,又对赵福道:“快去通知张掌柜他们,从今日起粮食先不要卖!”
“是!”
看着手下离去,赵申心中暗道:胡人若真是南下,我倒要借此好好赚上一笔。
武威城一如既往太平,可是十日后却突然有人仓惶冲入城中,大声道:“不好了,胡人南下,已经突破边防,连下十余城,先锋直指武威,马上就要杀来了!”
“啊?”
“怎么可能?”
“休要胡言乱语!”
武威官民开始不信,可接二连三的消息传来,顿时人心惶惶,恐惧蔓延全城。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扬武、光武二十万大军,胡人如何能杀到这里?”
县衙中李县令大声咆哮,身旁之人见状道:“大人消息可是真真切切啊,而且胡人先锋马上就要杀到武威了!”
李县令闻言惊醒,慌张道:“我等现在该当如何?”
官吏道:“武威不比当年,兵力早就被抽调边线,如今只有千余老弱,还是半农半兵,而且无险可守,根本不足以抵挡胡人先锋,是以为今之计我等应速速撤离到萧关,那里兵多城固,地势险要,可保无碍!”
李县令犹豫道:“我若弃城而走,定要被问罪处死,不可不可!”
官吏道:“可是大人留下也是一死啊,而且我等若及时将消息带到萧关,岂非也是一攻,如此或可将功赎罪!”
李县令听罢心中一动,连忙收拾家当准备跑路。
“胡人将到,人心惶惶,大人不安抚人心,组织官民拒敌,这是要去往何处?”
出了衙门,李县令刚要蹬车离去,却突被老杨拉住问道。
李县令看着老杨眉头一皱,瞥见街道上驾车奔逃地赵府中人更是心下着急,甩开他道:“我去哪里需要向你禀报吗?”
老杨道:“大人若驾车而逃武威失矣,届时大人也必将被朝廷问罪啊!”
李县令怒道:“我留下难道就能保全武威了吗?”
老杨道:“前有大河为险,只需渡河烧了对面树林,焚毁附近船只,胡人短时间内便无法渡河,届时我等固守待援,如何不能保全武威?”
李县令气极反笑,道:“扬武、光武二十万大军都抵挡不住胡人,武威无兵无将又凭什么抵挡?”
老杨反驳道:“扬武、光武大军定不可能败于胡人,胡人必是利用细作侥幸突破边线,其目的应是奇袭萧关,妄想以此隔绝关中与边疆联系、补给,所以我等更不能弃城退走,应为大军围剿胡人争取时间啊!”
“滚,匹夫休要误我!”李县令奋力挣脱,回到马车道:“快走!”
怔怔看着车马离去,老杨握着铁枪,仰首望天。
“爹,爹,总算找到你了,我们快走吧!”小杨与胡屠夫发现了老杨连忙赶了过来。
“我们不能走!”老杨摇头说道。
小杨一愣,道:“为什么?”
老杨道:“胡人无人去阻,边疆危矣,这满城百姓又能逃走几人?走,随某渡河到对面烧林焚船。”
小杨吃了一惊,道:“爹,你疯了?胡人都要杀过来了,我们怎么还能渡河到对面?”
老杨瞪着他道:“你去不去?”
“我不去!”小杨与他对视,道:“这城里的官兵、富户,所有人都在逃,我们父子凭什么就要冒险到河对岸烧林焚船,阻止胡人,为他们争取逃命时间?”
老杨道:“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家乡,他们是我们的乡亲!”
小杨闻言呸道:“去他娘的乡亲!爹,我以前觉得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可现在看来你就是个傻子!你把他们当作乡亲,他们却都鄙视你是个贫穷武夫!”
老杨喝道:“你是不是怕死?”
小杨道:“若你身陷胡营,我就是死也要杀进去与你同死!”
老杨道:“那就随某渡河!”
小杨撇过头,道:“我虽不怕死,却不愿为不相干的人白白送命!”
老杨怒道:“你知不知道任由胡人渡河他们兵锋便可直指萧关,而萧关若有失边疆则与关中隔绝,边疆二十万大军将失去补给,如此二十万大军危矣,二十万大军若有失国家危矣!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家乡为胡虏肆虐?你就不为子孙后代考虑吗?”
小杨一怔,随后惨笑:“子孙后代?我连媳妇都娶不起还考虑什么?武威的那些大人、贵人都逃了,我什么都没有为何要留下?”
老杨脸色一沉,道:“某再问你一次去不去?”
小杨道:“不去!”
“啪!”
老杨一巴掌掴在他的脸上,道:“滚,某没有你这个儿子!”
“滚就滚!”
看着小杨负气离去,胡屠夫劝道:“老杨,其实小杨说得不无道理,我们也走吧。”
老杨忽然老泪纵横,道:“小胡,某在武威待了四十八年,最危险的时候胡人都杀进城了可还是被大家赶了出去,如今又事关重大,我等不能就这样逃了啊!”
说罢,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胡屠夫一拜,道:“小胡,某一生从未求过人,今日还请你答应某一件事。”
“老杨你快起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好了只要不要命,俺答应你就是了。”胡屠夫苦着脸道。
老杨起身拉过来自己家的老马,把缰绳递给他道:“正面相攻胡人绝对破不了扬武、光武大军,所以他们才冒险一搏,妄想奇袭萧关隔绝边疆、关中,断其补给。李县令他们逃离必是前往萧关,萧关可因此得知消息,但扬武、光武却无人报信,然军机大事,早一日与晚一日得知便可能是两种结局,所以,小胡你一定要将消息尽快传给扬武或光武大军啊!”
胡屠夫闻言脸色煞白,道:“胡人南下,俺却北上,这不是送死吗?”
老杨道:“胡人此次意在萧关定不愿在其他上面浪费时间,你若小心谨慎绕行当可安然无恙。”
胡屠夫听罢觉得有几分道理,咬牙道:“好,俺答应了!”
老杨对他又是一拜,转身离去。
“老杨你去哪里?”
“渡河。”
大河对岸的树林火光一片,火势救无可救,五千先锋胡骑见状不由大惊,为首将领吼道:“快冲过去,看看有无船只!”
“是!”
胡骑拍马冲锋穿过火林,只见河边有数堆大火,焚烧的东西正是渡河船只!
“呔,住手,住手!”
听闻胡人叫喝,眼看身边还有五六只船不曾烧毁,老杨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挥起铁枪将船只拆毁。
“找死,给我杀了他!”
胡将大喝一声带领胡骑杀去,老杨背河而立,喝道:“尔等胡虏可敢下马与某一战?”
胡将闻言长笑一声,道:“谁与我砍下这厮首级?”
一名胡骑怪叫一声,翻身下马挥刀向老杨杀去,但只是一合便被老杨刺死在枪下,直把众胡骑看的一呆,死去的那人乃是胡骑中有名的骁勇锐士!
“你带人给我上去杀了他!”胡将阴沉着脸道,身旁百骑长应了一声招呼自己的手下向老杨围去。
胡骑近战多使刀,老杨铁枪在手,纵使面对百人也浑然不惧。眼见百人死伤过半却还未将老杨拿下,胡将的脸色已由铁青转为震惊,这时他身旁有人提议道:“那厮骁勇难缠,已杀伤我数十儿郎,不如射杀了吧?”
胡将眉头微皱,道:“都给我退回来!”
河边厮杀的百骑长闻言畏惧的看了一眼老杨,连忙引手下撤退。
“好厉害的枪法,不知你手中铁枪叫甚么名字?”胡将隔着老远问道。
老杨闻言一怔,回头看了一眼对岸空无一人的武威城头,缓缓道:“长恨枪!”
“你若降我,赐你千骑长之职,可愿归降?”
“汉胡不两立!”
胡将勃然大怒,道:“放箭!”
胡将话音一落,登时箭如雨下,老杨身中十余箭几欲倒地,他突然双眼圆睁握着铁枪奋力向下一扎,立时又稳住身形,昂然挺立,任由箭羽连番洗礼也岿然不动。
“停!”
看着河岸边那个扶枪挺立,满身箭矢的身影,胡将不禁动容,道:“勿要辱其遗体……”
大河对岸的树林焚烧殆尽,后方的武威城此时亦是残破不堪冒着黑烟。
“校尉,前方便是武威,观其火势胡虏离去最多不过三天!”
“可恶,又让他们毁去一座城池!”少年校尉恨恨说道。
“老杨,老杨!”
忽然,传来一道凄厉的叫声,校尉闻声看去,只见向他们报信的胡屠夫此刻正跪在一名浑身箭矢,如同箭耙子般的人面前失声痛哭。
“这是怎么回事?”校尉走到近前,看着那血已流干,却仍昂然挺立,怒视前方的身影,颤抖着身子问道。
胡屠夫哽咽道:“他是老杨,就是他让俺向大军报信,而他独自一人渡河焚树林,烧船只,阻止胡人,看样子他是做到了,可是他,他……”
说道最后,胡屠夫再也说不出话了,校尉上前合上老杨的双眼,含泪说道:“老英雄安息,小子发誓终有一日教他们不敢南下牧马!”
“霍校尉,俺可以随你击胡吗?”
少年校尉看了一眼胡屠夫,道:“不后悔?”
胡屠夫看了看对岸残破的家乡和身旁的老杨,道:“不后悔!”
楼主 风发95  发布于 2018-08-17 22:05:29 +0800 CST  

楼主:风发95

字数:17369

发表时间:2018-08-18 06:05:29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21 15:18:39 +0800 CST

评论数:4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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